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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ろの箱と零のマリア 2
作者:御影瑛路
插图:铁雄
翻译:bl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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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78 同人歌集
「旧約;眠れる夜に口づけを」 - 世の漆黒 【空ろの箱と零のマリア】
http://www.youtube.com/watch?v=qZ_9p0ds-AE
M3-2010
二輪葬 -A Longinus Hermonia-君、香る静寂 - 世の漆黒 【空ろの箱と零のマリア】
http://www.youtube.com/watch?v=sO0K_Rl5SRw
■ タイトル ■
旧約;眠れる夜に口づけを
■ 収録曲 ■
01.牡丹一華
02.眠れる夜に口づけを
03.赤い白
04.無限輪舞曲
05.奏鳴曲;肆昨鳴り-shikinari-
06.幸せは巡る陽の下の片隅で
07.右の砂
■ タイトル ■
二輪葬 -A Longinus Hermonia-
■ 収録曲 ■
01.平行螺旋の集約
02.君、香る静寂
03.極地点 -「 」と私-
04.カタストロフヰへの生贄
05.一輪葬 -nostos;algos-
06.左の渦
07.零地点 -ネムリヒメ-
http://12-i.net/pc.html
轮回的日常结束了,音无麻理亚再次出现在星野一辉的面前。
可是,这段安稳的二人时光并没有持续太长。因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开始在一辉周围发生。
没有发送印象的告白短信、断层的记忆、「不是自己的自己」所引发的事件,以及尸体。还有残留在手机里的宣战布告----
『我要毁掉你。把你所重视的一切全都毁掉。已经得到了"箱"的我,要把你的一切全都夺过来。』
"所有者"对一辉<恶意的理由>与<愿望>究竟是……?紧迫而来的第二卷。
御影瑛路
住在埼玉县。几乎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小时到了集合的地方。一个人有些寂寞。
铁雄
名字从415变成了铁雄!
里面的人却没有变化哟!
今后也请多多关照/^o^\
4月7日(二)宣言
星野一辉
对日常生活有着特异喜爱的少年。被「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箱」的颁布人“0”所选中的观察对象。
音无麻理亚
在创造出无限轮回世界的箱----“拒绝的教室”里陪伴一辉度过漫长时光的坚毅美少女。她为了某种目的,正在追寻着“箱”。
「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论多少时间流逝----这是我以前的宣战公告,不过似乎还要继续下去了呢。」
她身处因周围学生退避而形成的,仿佛台风中心的开阔空间里,向我这么说道。
「我是『音无麻理亚』。请多多指教。」
她不再像在那个轮回的世界那样,称呼自己为『音无彩矢』。
确实如此。她再也没有必要成为那个名为「音无彩矢」的幻影了。
不过----我,想到了什么。
「可我并不强大。」
那个曾对我这么说的她,到哪里去了?
那个在第一次“转学”时柔弱地吐出那些话的她,到哪里去了?
谁也不认识的她。谁也无法与之相遇的她。
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呼唤这位现在就在我眼前的『音无麻理亚』。
4月23日(四)教室
臼井阳明
轻浮阳光的棒球部成员。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一辉的朋友。
大岭醍哉
染了头发戴着耳环,姿态高孤桀骜不驯。但是却很有才干,在关键时刻是很值得依赖的一辉的友人。心音的青梅竹马。
浅海莉子
入学仪式以后大量产生的「音无麻理亚fan」的其中一人。强势明朗的少女。
宫崎龙
值得信赖的优等生,一辉班上的班长。
(以下谢头娘支援!)
“一看到某人就会变得热心过头。这种所谓任性的坚持真是麻烦得要死啊”
醍哉如此说道,一边尽可能地看着浅海的眼睛。
“……你是在找茬吗?”
“什么,看来你是明知这很任性还要做啊?真是没救了”
“你、你这……”
为什么醍哉不管对谁都是这种态度呢……。
“哈哈哈,粘得太紧可能会被小麻娅讨厌哦,你可得小心点!”
阳明不知是在帮腔还是什么,也跟着参合进来。
“吵死了!而且你竟然敢用小麻娅这种亲昵的称呼,混蛋!”
面对吵闹的浅海,阳明却露出格外温柔的笑容,咚咚地敲着她的头。
“别看我个子矮就拿我当小孩!别随便碰我!”
但是阳明无视浅海的抗议,仍旧敲打她的脑袋。
“哈啊……。跟你这人说什么都没用吗……”
“对,谁跟我说什么都没用的!”
“竟然堂而皇之地讲出来了……”
我突然注意到有股视线正看着他们三个。
那是班长宫崎,他正一脸不快地看着那三人。
接着宫崎忽然意外地看向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们总是那么快乐,真让人羡慕啊”
5月1日(五) 告白
电话挂断了。
我坐到垫子上,按着脑袋。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吁!!」
因为是男人和女人,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来由地相信一辉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样考虑不足的话,也许是会伤害一辉的。
为什么?对我来说,不抱任何感情就再好不过了。
尽管如此,再怎么说他为什么会被这种愚昧的想法所囚困呢?
对我说,喜欢我。
桐野心音
一辉的朋友。开朗,喜欢社交,在班上很有人气。跟大岭醍哉是从幼儿园时起的青梅竹马,而且......?
电话挂断了。
心脏的激烈跳动无法缓和,我飞扑到床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面。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压着枕头往里面说出话语,全身在颤抖。
不讨厌他。要是讨厌的话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但仅仅把他当作朋友。在潜意识里自己已经画出了一条界线。
可一君不允许再这样下去了吗?
那么他应该说得早些。他应该在现在的关系崩坏之前说出来的。
为什么要说得这样迟?
对我说,喜欢我。
----幸福,到底是什么呢。
身处只能在梦中记起的场景之中。
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那个人是谁了。可是放弃了接受“箱”的我是无法有意识地将这个场景浮上记忆的表层----除了在梦中以外。
“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所说的话吗?即便你们没具有个性,我还是能够将你辨别。是这么说的。”
不知道。有种听过这话,又没听过的感觉。
“从这回的事情里,我开始察觉到了那个理由。为什么,我能够把你辨别出来?那个理由----或许就是你不拒绝任何事物,也不接受任何事物。”
这话听起来不过是戏弄。
“首先你一直挂在嘴边的『日常』与他人所认识的『日常』是不同的。那些你不介意失去的东西也包括在『日常』的认识之内?这实际上和他人对『日常』的认识是不同的。其他的人在那些降临时是无法接受他们的。”
它带着微笑说道。
“人类都是扭曲的。『日常』会根据人类的价值观而扭折,弯曲。可以说‘箱’对他人的侵蚀造成了这种扭曲。不过,你对这种因某人的‘箱’而将『日常』扭曲的意图很敏感----对其感到厌恶。没说错吧?”
它在说什么真的一点都听不懂了。快饶了我吧。
“这回将会对你的肉体直接发动攻击。你并未被‘所有者’的价值观动摇而继续保持着自我,是因为你自然地将他人的扭曲认识成扭曲。所以当意识到那是扭曲的时候,你自然就不会去接受它。也就是说,由于你能认识到这种扭曲,这就将你从常人的范围里抽离:因此你----什么也无法接受 。”
我不禁皱起眉头,可它还在继续道:
“在我看来你自身的视野实在是太狭窄了。不过你还是具有那能力。啊啊,是吗,莫非你----和我有所相似。”
别说了。
我对它感觉到了恶心。
当我那么告诉它的时候,它笑了。然后将身姿变化,替代了我所熟悉的某个人。
变化成谁也不是而恰是我----星野一辉的“0”,说道: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同种的厌恶吗?”
不对。
我们一点,也不相似。
4月29日(三)昭和之日
注:昭和之日,指由2007年(平成19年)起加入日本国民假期的节日,定为每年的4月29日,即已故裕仁天皇冥诞的日子。昭和是裕仁天皇时代的年号。
4月29日(三) 00:02
第一天开始了。
4月29日(三) 23:57
第一天结束了。
4月30日(四)
4月30日(四) 00:00
第二天开始了。
4月30日(四) 12:37
午休时间。
我睡意朦胧的原因大约是今早6点的那通迷之电话。
『今天我会给你做便当』
在我回话之前通话就切断了。
这是怎么......?
这是黄金周开始,而我们的连续假期已将来临的四月末的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到走廊上等待着音无。我们每天都一起到学校食堂吃饭,手制便当这可是头一回。
“一君!听说了听说了哟!是不是有个麻理亚大小姐便当event在等着你啊!?”
吵闹的家伙来了。直奔我来的是心音,而在她旁边露出奸笑的则是阳明。
“......阳明,我难道没和你说过因为会变得很麻烦让你别到处说的吗?”
“我听是听到了,但要不要遵守那是我自己决定的事!”
真是最糟糕的人。
“一君,这种好康事件是怎么回事!?详细希望!”
“......没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早上来了电话----”
“唤醒call!真是LOVELOVE啊!”
快点让这两个人住嘴吧。
“唤醒call”
听到这句嘀咕的我往身后转去。
......呜啊,又一个麻烦的人来了啊。
“啊,小莉喱,早安。”
“早安......”
这个被心音用奇妙的称呼叫唤的短发小个女生是一年级的浅海莉子。她是音无的同班同学,而且是入学仪式以后大量产生的音无麻理亚粉丝的其中一人。一般她们都是两人一起来的,而今天似乎她先从教室出来了。感觉声音和表情比往常还要阴沉。
这个浅海正翻着白眼看着我。
“......呃?”
我大概是被瞪了?
“听说了。小麻娅要给你做便当。”
“呃,嗯。好像。”
在我回答时浅海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继续看着我。
“......手机的电池爆炸就好了......要是用的是在某国以异常的低价出售的的古怪电池就好了......膨胀吧,电池膨胀吧......!”
这小声的诅咒让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可,可这是为什么呢一君?”
心音像是要把这紧张的空气吹走一般打着哈哈插话道。
“就因为这个,最近一君被男生们用眼神恐吓了吧?听说他排在‘我最想看见死于事故中的人’的排行榜首位哟。”
“这不正常的排行榜是什么啊......。到底是谁传的这些话......”
“嗯,有我。”
阳明举起了手。
“我当然也投了一票!你和小麻娅这么亲亲我我谁能忍啊!”
真是浑身无力。
虽然阳明肯定是开玩笑,可我最近确实感受到了来自男生们的恐吓视线。不过原因不单单是音无----
“呃?一君你看我干吗?”
“......没什么。”
真的没有察觉吗。和心音你这么友好地交谈估计也是那原因之一。
注意到我的态度的心音歪起了脑袋。她最近的发型和那个无尽轮回的三月时不同,现在是把头发扎起来的部分绑到一旁的马尾样式。是叫单边马尾来着?
“嘿,嘿,我一直在怀疑,你是怎么搞上音无的?”
“‘搞上’......用词太糟糕了吧。”
“音无同学应该已经习惯了被告白什么了的吧,所以用的不是普通的手段。所以这就是----让她感觉到你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特别的人吧。”
心音开始得意地自说自话起来。
“这样啊......比如说把被变态袭击的她救下来----嗯,很有这种可能。变态....『嘿嘿,你肚脐垢的气味很浓的样子嘛。不要!那里结有痂啊!我、我完全不会介意的!!』----把她从说着这种话的变态的魔爪下救出来这样!”
“我可没有和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变态对抗的自信......再说,我们又没有在交往。”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过心音脸上表情却越发得意了。
“那么那么~那件入学仪式上发生的事情你能说明一下吗?嗯?嗯嗯~?”
“那、那个是----”
入学仪式上的『宣战公告』。我知道那都被误会成什么样了。为了把她脸上那奸笑给镇住我不得不说明一下。
“那个不过是,音无同学她有些古怪----”
“-----我古怪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战战兢兢地转过身。
音无麻理亚。
我一看到这张脸就全身僵硬了。不,我并不是因为那责备的话语而冷汗直冒。而仅仅是因为在这样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看到那张不可思议的美丽容颜才全身僵硬的。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习惯有着无以伦比容貌态度超然的她。我不自觉呆立当场。像往常一样在心中默数三秒,准备好和音无说话。
我和音无共同渡过了人的一生般长短的时光。那我是知道的。可我却失去了发生过那种事的实在感。
“你呆着干嘛?你觉得我生气了?像这种程度的小事还不足以让我发火。”
“呃,嗯。”
在我迷糊的当头,浅海一语不发地晃悠悠转到了音无背后。
“......呃?怎么了浅海?”
浅海没有回答,就那么继续盯着我。而代为开口的是阳明。
“她今天有些奇怪的样子。或许是担心小麻娅会因为这个决定性的『便当』事件而被星星你夺走。”
“..............叫小麻娅什么的太过亲密了吧。应该加上『大人』......”
浅海垂着头,话语从半张的嘴里溜了出来。
“随便你们了。一辉,走了。”
“哎,去食堂吗?”
音无露骨地叹了口气。
“在我说要给你做便当那时你不就应该理解了?很明显是在学校食堂不太方便。”
在食堂不方便?
我们每天午休都会碰头,这是为了讨论“0”和“箱”的事情。
好吧,也不是说每天都会有新的情报,所以也几乎没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到的话题。或者说从音无入学以来就一次也没有。所以去食堂并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今天食堂不太方便。
“那么这就是便当的由来了。......不过小卖部不是有面包卖嘛。”
我正嘀咕的时候,音无把脸凑了过来,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在‘拒绝的教室’期间我已经吃够从那买的面包了。明白吗......?”
啊啊,这样......我知道你不想让他们听见“拒绝的教室”这个词,可在浅海面前把脸靠那么近的话,她会觉得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吧?
我瞟了一眼浅海,感觉她如预料中的用更加锐利的视线盯着我。
“那个,麻理亚同学。我今天也一起......?”
“抱歉了浅海。今天我要和一辉两个人一起吃。”
“两个人......”
“好了,走吧一辉。”
音无抓住我的手臂开始走起来。阳明对着空气说了句“哟嗬~”什么的。
......现在这个样子,浅海她在想什么呢?
我因感到不安而转过身去,她低下头不知在低声说着些什么。
“......大腹便便的雌蟑螂从嘴里跑进去吧,然后在胃里面产卵,繁殖,最后从里面把你啃食掉就好了.....”
在说什么恐怖的事情啊!
4月30日(四)12:43
“又来到校舍背后了,感觉有些怀念呢。”
校舍背后的这里是在那个轮回世界里我们经常交谈的场所。
音无可没有感慨的意思,她不过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包里取出用布包着的便当盒递了过来。
“......谢、谢谢。”
“不用客气。”
我除掉便当盒的包装,打开盖子。看起来挺普通。稍微感觉有些意外。
第一口尝的是芦笋培根。送进了嘴里。
......嗯,味道很普通。
“那个......这个芦笋培根,很好吃。”
“那是冷冻食品。”
............哎呀,原来是这样。嗯,是很普通。
这回出来的是汉堡肉。和味道和看起来一样普通。
“...........哎,这个汉堡肉,很好----”
“那是冷冻食品。”
......和我想的一样。
我检查了一下便当盒,确认了里面的内容。这样的话,里面这些土豆肉丸饺子蔬菜什锦之类的都无疑是冷冻食品。
“别大惊小怪。乱夸赞是没必要的。”
“......那个啊,音无你在‘拒绝的教室’时都没有做过料理吗?”
音无在那些轮回之中,从武术开始,学会了各种各样的技艺。
“哦?看起来你很想对我的手艺评头论足一番?”
“不,不是那样的......”
“就是那样。不过我不介意。我是会做菜的。而且我的手艺足以做出些好菜来。但我没法让自己喜欢上这件事。追逐各种技艺所得到的快乐,我并没有在做料理的过程中能感觉到。”
“这就是为什么你对便当那么随便......”
“你总算说清楚了。”
糟糕。
我偷偷看着音无脸上的表情......嘛,似乎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哎。你对料理的事不关心的话,莫非也对食物本身没兴趣吗?”
“不太准确。吃到合口味的食物我也是会感到幸福的。”
“那么,音无喜欢吃的是什么呢?”
“草莓蛋挞。基本上说是所有有草莓的甜食--------喂,你怎么把肉丸放在嘴里然后石化了?”
“啊,不是----”
她喜欢的东西这么可爱?像是芋羊羹这类东西还可以理解,但感觉草莓一点也不衬她----哎,险些就要大声说出来了还好忍住了。危险啊。
“呵呵,按耐不住想声称别人喜欢的东西和那个人不相衬吗,真是好胆量。”
“.......我可没那么说。”
“你说芋羊羹和谁相衬啊?”
......你怎么那么容易就把我看穿了呢,音无?
“那么就是说你喜欢吃而不喜欢做。”
为了避开这个话题我话头一转。
“自己做的东西自己品尝,我还是不能从中获得什么快乐。虽然没办法可还是作为工作对待了。”
原来是这样。在那个轮回世界里,当然是没有能吃她所做料理的人的。虽然我从没做过菜,可我知道能看到吃自己做的东西的人的笑脸,是料理乐趣的一部分。
所以没有能吃自己做的东西的人的话,和工作就没什么两样了。
“......怎样都没关系吧。把你叫到校舍背后不是为了说这种事的。”
“说、说的也是。”
“那就进入正题吧。”
音无这么说着,在包里摸索了一下,把手机取了出来。
“我在昨天深夜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
听到我的疑问,音无一言不发地把手机画面摆在我的眼前。
『最热忱的渴望就要实现。现在我可以和你交往了吗』
这些文字显示在屏幕上。
哎哎......这是什么?菜鸟情侣之间的邮件吗.....或者看起来是。呃呃?也就是说音无要开始和什么人交往了?这个音无吗?
我看着她,而她对我的反应致以苦笑。
“咳,这样说来今天我们见面时你的反应就可以理解了。......一辉,看一下发件人。”
我依言看向了屏幕。From后面的文字是----
----『星野一辉』。
那么说发送这封邮件的人是我?......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完全没印象。可现在看来事实上已经发送了?
“开始我以为这是封伪造邮件。不过开着过滤功能的情况下不太像是伪造的。自然就能推断出这是从你的手机里发送出来的。”
“可是音无,我不记得曾经发送过----”
“那么确认一下你的发件箱如何?如果没被删除的话应该还在那里。”
我点点头,取出了手机。然后在确认的时候,发现了那封邮件。
『最热忱的渴望就要实现。现在我可以和你交往了吗』
同样的文字显示在已发送的邮件里。
“这、这是----”
我面无血色。
“冷静点一辉。从你脸上我能看出至少这不是你有意识地发送的。可如果是别人做的话,这就是说他在深夜2点过后使用了你的手机,把邮件里的文字发送给我。”
发信时间是30号,就是今天的凌晨2点23分。
在这个时间我的手机应该是放在枕头旁边的。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是被音无的电话叫醒,所以不会有错。难道说发送这封邮件的那个人在凌晨2点闯进了我的房间吗?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一辉。”
音无对着正处于混乱中的我开口说道。
“我之前曾潜入过名为‘拒绝的教室’的‘箱’中。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
我没法捕捉她的意图。
“和现在所说的也有关系。『我能潜入是因为我是“箱”』----我是这么说明的,可我没有把为什么我能进入的理由直接告诉你对吧?”
“.....如你所说,没有。”
“我能够感知到‘箱’,然后找出它们。然后就可以潜入那些‘箱’。”
“......嗯。”
“在凌晨2点把邮件从一辉的手机发送到我的手机的方法。或者说让我能想到的方法。虽然有很多种手段可以做到,但我还是认为----”
她接着说道。
“这是由‘箱’所引发的行为。”
----“箱”?
“这个......怎么做到的?你看,为什么能把‘箱’用在这种----”
“一辉,我难道没说过吗?我能感知到‘箱’。......啊啊,就像一辉你说的那样,这封邮件是没什么大不了。可能够确认的是----”
音无几乎像瞪着我一般说道。
“就在现在,有什么人在这附近使用了‘箱’。”
不仅仅是那话语,还有她那直视我眼睛的凝视,这些让我终于理解了自己身处什么事态之中。
又来了。
我的日常,又要被“箱”所破坏了。
“喂一辉,回到邮件的话题上吧。如果这是由‘箱’的能力所引起的话,那么这封邮件背后的意义是什么呢?把这认为是得到了能力的“所有者”的恶作剧是不是有点乐观了呢?”
“......那么你觉得?”
“这是对我们的宣战公告。或者只不过是一个事实。”
“事实......?”
这能是什么意思?可以知道的只是音无并没有和别的“所有者”交往之类的吧。
“或许这是某种暗示。或者说未来会由于‘箱’而被确定。......不过毫无疑问的是----”
音无轻吐一口气,接着说道:
“这个‘所有者’要使用‘箱’来直接干涉我们。”
对,就是那样。不然是没理由把邮件从我的手机发到音无的手机上的。
“......我该做什么好呢?”
“‘箱’无疑在这里被使用了。我得找出这个‘箱’是怎么被使用的然后把握它的性质。我想让你帮我一把。你不是对日常的细微变化很敏感吗?那么你或许可以注意到我所注意不到的,日常里的异变。”
“嗯,知道了。我会试着找找看的。”
“拜托了。我发现了什么的话也会联络你的。
然后觉得对话应该要结束了的我,继续开始和食物奋斗。可我注意到音无依然没有动筷子,于是我也停下手来。
“还有什么事吗,音无?”
“哎......啊啊,是的。”
音无有些口齿迷糊地继续说道。
“虽然不过是些小事而已,可确实有些困扰。这让人感觉不快,那么就说一下吧。”
“......嗯。说吧。”
“你为什么要改掉对我的称呼呢?”
“呃?”
预料之外的问题。
“......如果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的话我也不介意。”
这么说完,音无也开始继续用餐。
虽然觉得有些困扰,可我决定认为那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于是也继续开吃去了。
4月30日(四)22:38
日常生活里的细微变化。我坐在从小学时就开始使用的书桌边的椅子上思考着,可什么也没想到。变化。可那么说它们无处不在。
找不出答案的我,漫无目的地打开了手机。
手机的画面上出现的是身穿睡衣的茂木。
虽然要比以前消瘦些,可完全看不到痛苦之色了。她绽开如太阳花一般明媚的笑容,在病房里比着“V”手势。
“小一在偷偷笑啦,正在看不良图片吧!”
听到比自己大三岁的姐姐的声音的我,连忙把手机关上了。
“才、才不是在看那个!”
“紧张了哟~好奇怪~”
哈哈大笑着的老姐----星野流香正在往双层架床的上铺爬去。......小流啊,你又只穿内裤了。唉......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成天这副打扮晃来晃去。好歹我也是个正当高中二年级的男生了啊。
“啊,我想想,是在看茂木霞的照片吧~”
“什----!”
她怎么知道的!
“啊哈,难道说中了?哦呵呵......”
“等、等一下。首先你是怎么认识茂木的......啊!别告诉我你擅自把我手机拿去看了!?”
“没看哦~我不过是在你接电话的时候看到了名字而已。照片什么的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哟。一边看着女孩子的照片一边偷偷地笑,小一有些变态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自己一个人要一间房的原因。
为了不让她看到我动摇的表情,我抱着手机往双架床的下铺倒去。
“喂喂,茂木霞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不是的!”
“那么你们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她对你是怎么看的?”
“.........哎。”
是什么关系......呢?她对我是怎么想的?
的确,我有着茂木在“拒绝的教室”里对我告白的记忆。而她给我发来这些图片,也意味着她或多或少对我抱有好感......大概吧。
关于她对我的想法并不让人讨厌。
不过,要再进一步的话......老实说我并不清楚。在“拒绝的教室”里产生的我的感情已经消失。或许我和她曾互抱好感。而暗示这样的记忆也是存在的。可是正因如此,我无法用一种崭新的态度去对待她。自己所持有的那些感情,在这日常之中是否真切----我并不知道。
“嘛......当然只是朋友啦!”
经过一番挣扎考虑出来的答案说了出口。有些奇怪----当这么想的时候我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发现只能听见她已经睡去的呼吸声。
......这个姐姐睡着的速度总能让我惊讶。
我在注意到好像还没有回复这封邮件这件事以后,就开始写回信了。
看了一下画面一角的时间。
『22点59分』
我字正打到一半。
但突然间,意识被切断了。
4月30日(四)23:18
好了,开始打电话吧。
5月1日(五)
5月1日(五)08:14
心音无视了我随意的一句“早上好”。
虽然她常常擅自就插进我的对话里,可今天却有些奇怪地和我拉开了距离,转而和其他同学说话去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瞄上一眼。脸色还有些吓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行为。不想保持这种状态和其他朋友谈笑的我,吃起了一根奶酪风味的美味棒以示自己不想说话。
“你,对桐做了什么?”
果然是提哉。他完全无视我的微妙情绪,单刀直入地问道。
“.......不清楚。”
“是吗......对了,告诉你些好事吧。”
“好事?”
难道他知道心音今早摆出这种奇怪态度的理由吗?
“那是初一时她第一次参加随堂测验的事。因为很想在第一次测验里取得好成绩,在那前一天晚上她几乎熬了个通宵。就因为这样蛮干,在第三节课的测验时她睡着了。如果只是浅睡一会还好,可她却在安静的教室里面说起了梦话。没记错的话那梦话大概是『这件战斗服好紧,穿不进去啦』这样。”
“.......哎,提哉,你在说什么啊?”
“说什么?说那家伙的弱点。她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讨厌别人的。这正是你可以从那家伙讨厌的纠缠里脱身的好机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她的话不就可以从游戏里脱离了吗?”
“哎,我并不希望那样吧......?我觉得,那件事不是很可爱吗?”
“不,如果到那为止那还算可爱。你知不知道从那时起事情才变得有趣了吗?从那时起,心音的梦话传说才正式开始了。”
有不好的预感,于是我默默地塞上了耳朵。但提哉抓住了我塞着耳朵的手。
“不要,我不想听了!”
“不对,和那件事无关。看看那边吧。”
我看向提哉所指的方向:教室的门前。音无正摆着一副严肃的表情和一个男生面对面说着些什么。
面对着音无,在那黑框眼镜之下有双看似聪慧的细长眼睛的男生是担任班长的宫崎龙。和一年级时因成绩而被选为班长的提哉不同,他总是对工作相当负责。身为优等生却又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的他,作为值得信赖的班长在男女生中都有很高的人气。
我不情愿地向他们走去。实际上,宫崎君这种自信满满兼正直的态度对我来说很是棘手。
“.......怎么了?”
我的声音让两个人都转过头来。
“一辉么。没什么,我不过是想进入教室,这家伙就拦住了我。”
“怎么能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你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就这么踏进高年级的教室。连午休时间都没到!”
说起来音无在午休之外的时间会来我们教室还真是少见。或许是她对校规做了最低限度的考虑吧。
“我敢说你又要把星野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也不是?”
“我和一辉要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首先,身为班长,管理班上的同学就是我的任务。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如果你把他带走的话,会赶不上上课时间的。”
“管你那么多。我们有比那更优先要处理的事。”
一开始我并不理解她的意思,可转念一想,就意识到只能是一件事。
----与“箱”有关的事。
对我来说那是比任何事都要优先的事情。
“嗯......宫崎君。抱歉,我,得和她走。”
我这么说的时候,宫崎君皱着眉头批判似地盯着我的脸。在这意味深长的视线下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啊,音无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吗?”
“不、不是那样的。”
“真是可怜虫。就那么被女人支使的团团转,难道你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吗?”
“喂,这我可不能装作没听到。阁下说的好像一辉没有自己的意志似的。”
音无把他顶了回去。宫崎君面对她的反驳,扬起嘴角说道:
“啊,抱歉了。是不是恋人被喷了几句你就不爽了啊?啊,还是说被我指出因为自己的任性就随便支使别人让你感觉不舒服了?”
“你这----”
音无冷冷地瞪着他。宫崎君咯咯地笑了。
“如果你要反驳的话----”
“你似乎有什么目的。”
听到音无的话。宫崎君打住了话头。
“就算从班长的立场来看,这样就能作为管我们的事情的理由实在太弱了。至今都没有和我们的事扯上关系的你,怎么突然就凑过来管了?这样强行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找个什么适当的缘由,企图这样自然的地接近我们?”
“.......不知所谓的发言。”
“不明白就好。我看你不顺眼是因为我正处在不得不表现得神经质的状况下,怎样小心都不为过,若我判断无误的话,还能把你牵制一下。”
我哑然地看着他们二人的斗嘴。音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
“一辉,我们走。”
音无这么说着,拉着我就走。
“啊,嗯......”
宫崎君摆着一张有些僵硬的脸无语地望着我被抓住的手。的确,一般来说对我们的事情并不关心的宫崎,突然就那么热心起来是让人感到有些违和。
我被拉着手出了教室,发现从洗手间回来的阳明和追着音无过来的浅海正站在面前。
“噢,怎么回事星星,这是私奔吗?”
“......私奔......”
浅海听到阳明没经大脑的话后,视线便一直粘在我们拉着的手上。然后抬起视线,眯着眼睛看着我。......好可怕。
“哦,怎么了小荔枝,今天好奇怪。”
她对这平时听到便会发火的称呼毫不理会,就那么继续狠狠地瞪着我。
“啊,浅海她从昨天开始样子就不太对劲......是吧阳明。”
“呃?真的嘛?”
阳明,就那么把昨天忘了,你脑袋也太空荡荡了吧?
“......麻理亚同学。”
“不好意思,现在我有急事。”
她看了浅海一眼,平静地对她那么说道,接着转过身去。浅海像是被她的态度打击了一般似地低下了头。
然后在低声说着什么。
“......在学校里贴满中伤星野一辉,将其尊严连根拔起的招贴画就好了......”
音无对你采取那种态度不关我的事吧!
5月1日(五)08:31
像昨天一样来到了教学楼背面。
“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了吧?”
对于斜靠在墙上的音无的问题,我吞下一口唾沫,然后点点头。估计是对现在正在使用的“箱”又有了什么新发现罢。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嗯。”
“我们为什么要经常像现在一样一起行动?”
“为什么......不是说在我身边的话,对音无来说比较方便吗?这样遭遇到‘0’的可能性就能达到最高。”
“.....确实如此。”
我自觉这是没什么问题的回答,可音无却皱起了眉头。
“等等。这就是说,你理解了自己所处立场并肯定没有误解什么是吧?”
“......?什么意思?”
“这是因为!......不,没什么。你是不会带着马虎的感情说出这种话的。我得真诚地答复你的问题。我不过是想逃离这个问题。一辉,你向我----”
“等一下!”
我盖掉了音无的话头,她提高了音量说道:
“----为什么打断我!”
“抱、抱歉......可你到底想说的是什么?要谈的不是‘箱’的事情吗?”
“‘箱’的事情......?这是什么话。‘箱’当然重要没错,可这次把你叫出来,不是很明显是因为你昨天的电话吗?”
“昨天的电话?”
“对,所以说昨天----”
她突然停住了话头,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是这样啊。前天的短信。不,可不应该是......考虑到我和一辉共度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就算是在电话里也应该......”
“音无......?”
“一辉,我要确认一下。”
她停止了喃喃自语,清晰地开口说道。
“昨天,你----在电话里向我告白了吗?”
告白?
这个告白说的是『请和我交往』那个『告白』?
“你说明天----也就是今天会当面向我直接再次告白----你在电话里是那么宣告的。”
“那、那种事----”
“你没做是吧。对的,想想也是。”
“当、当然没做过!我为什么要突然对你说那种----”
“那么,确认一下你自己的手机吧。”
她语气冷静地说道。我点点头,取出了手机开始检查通话记录。
最上面的名字是。
『音无麻理亚』
时间是5月1日凌晨1点49分。
这不可能。我在那个时间已经睡着了。我也没有曾给音无打过电话的记忆。
“你昨天......不,准确说来是今天。你在今天深夜2点莫名其妙的给我打来电话,然后告白了。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事实。”
这不可能是我做的。另一方面来说,音无也不会对我撒谎,也不会做这种戏来揶揄我。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去做我不可能做的事。绝对不会。
“难道会是某人的恶作剧吗?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恶作剧......吗。你是说某人用你的手机,不知是出于恶作剧还是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来向我告白?”
听起来不太合理,但我只能那么想了。我刚想点头的时候,音无继续说道:
“用和你相同的声音吗?”
“----哈?”
我不自觉地像个傻瓜一样张开了嘴,而音无又继续说道:
“由于你没有一个从出生就被分开的孪生兄弟,我可以那么断言。我确定那就是一辉你的声音。”
“听、听错了吧。或许是因为看到这个电话号码,就错认为是我打来的......大概吧......”
“一辉,我曾和你共渡过人的一生般长短的时间。那么我是不可能会把你的声音认错的。”
她的表情充满自信。我也认为她是不会把我弄错的。
也就是说除我以外是不可能有其他人向她告白的了?不,这也不可能。音无能够确信电话里的就是我的声音,我也能确信自己没有告白。可是,确实有那么一通电话。
“这里头有矛盾啊......”
“是的,有矛盾。再明显不过了。所以说----”
对。
这个矛盾是不可能的。因此----
“这是----‘箱’所造成的。”
我的胸口不禁因“箱”这个词而收紧。虽然连发生了什么都还没清楚,我的胸口就因恐惧而苦闷。
“必须马上找到对策。很显然‘所有者’已经瞄上了我们。还带着恶意。”
“我应该做什......?”
“是吗......给我点时间来整理一下状况。在得出答案前先等一等。我会决定今后我们的行动方针。”
默默的点头。
“那话就说到这里了。我回教室去了。”
音无这么说着,背向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5月1日(五)09:32
当我在第一节课后的休息时间回到教室时,心音正像门神一样站在教室门旁。一看到我,她就瞪了过来。脸色或许是因为生气的缘故,稍稍有些红。
“......一直在等......”
“呃?”
“我一直在等你来和我说话!”
她不满地提高了音量。
“尽管那样你还是和那女生一起逃掉了第一节课!想什么啊!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一君想干什么!”
从我的角度来看,心音会这么兴奋的理由才意义不明吧,不过现在我决定保持沉默。
但这态度似乎再次激怒了她,心音嘟囔了“哼~~~”的一声就抓着我的胸口把我按到了走廊墙上。
“呃......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
“哎?......抱、抱歉。”
“就说了为什么你要道歉!? ”
看我困惑不已的样子,心音逼得更近了。
“还是说你想道歉!?你想用道歉来收回那些话!?这是不是过分一点了!?好、好吧......虽然,那样的话我也得救了.......”
“等、等等......你在说些什么?”
我们的对话就像之前一样不搭调。
......哎?等一等。那么说,难道----
“为什么你还没有明白啊!那是!那、那是说......那个......”
心音的脸红蔓延到连耳朵都红通通的了。
如果事情和我想的一样的话,那真是不愿听到的事情。可心音四下看了看,然后在我耳边细语道:
“我说的是昨天电话里的-----那个告白。”
什么.......?我告白了?
说不出话来的我不得不沉默了。心音抬起眼睛看着我。
“那个......我......”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似地低下了头。然后将话在嘴里咀嚼了一番后,开始说道:
“对不起.....不、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可是......我是把一君当朋友看的,也一直觉得一君是把我当朋友看的......而且......好像没关系可又有关系......还有提哉在。”
她像是要鼓起勇气似的握住了拳头,然后看着我。
“......请等一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答复,请等等......对不起呢。”
她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痛苦----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那个告白的人不是我!我想那么说,可那样的说明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我绝对不能对她那么说。
看到我苦闷的表情,察觉到与实际不同意义的心音和我一样将嘴抿成了一线。
然后她就那么转过身,小步踱回了教室。
直到心音完全进入了教室,我才低声说道:
“我也,把你,看作是朋友的。”
握住了拳头。
然后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取出手机,调出了通话记录。......为什么之前没注意到呢?时间是5月1日上午1点29分。
在『音无麻理亚』名字下面的是,『桐野心音』这个名字。
5月1日(五)11:00
好了,看看事情会怎样发展?
5月1日(五)12:00
最先听到的声音是女子的哭声。
正前方是提哉的脸,距离近无可近。我一点也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提哉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向着谁?毫无疑问。那就是在近无可近距离之下映在他眼中的自己。我。他正带着敌意看着我。
姗姗而至的疼痛袭来。脸和嘴边都在痛。两只手腕也在痛。
提哉骑在我身上,抓着我的两只手腕。
我终于把握到了目前的状况。
地点是音乐教室。本该是在教室里上第三节的古文课的我们,却正身在应该是第四节才去的音乐室里。我的制服上沾着血迹。谁的血?......大概是我的。毕竟我感到嘴里现在一股铁腥味。嘴唇破了,显然是被提哉打破的。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哉.......这是----”
“闭嘴阿一。要是你敢再说什么的话,我会打烂你的嘴。”
提哉眼里的敌意是认真的。他用那淡淡口气说出的话不是在夸张,若我真的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他就会像所说的那样对我行使暴力。
这噩梦到底是什么。
但如果这是噩梦的话,疼痛是不会如此真实和强烈。
那么这就是现实。
哭泣声仍未停止。----谁的哭声?
我转过头看去。
桐野心音在哭泣。
起初抱持到的感情名为理解。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状况恶化到这个地步她都没有来制止提哉的原因。再次寄宿上身的感情是疑问。为什么是心音?
然后应接而至的下一种感情是----战栗。
----难道说
确认到了现在的状况。心音在哭泣,而提哉正被激怒。是谁让她哭泣的?是谁让他愤怒的?我身处音乐教室中。现在是第四节课。我没有在这之前的记忆。可我却在这儿。地点变换了。就是说----
----我在不知不觉中就作出了行动?
比如,不知不觉地就给音无发了邮件,向她告白;
比如,不知不觉地就向心音告白,将我们的关系破坏;
比如,在不知不觉间就作出伤害了心音的事情,而挑起了提哉的愤怒?
“够了,提提。”
阳明那么说着,把手放到提哉肩上。
『够了』,么?
这也就是说我做了什么让提哉骑在身上来那么一两拳的事情了?
提哉松开我的手,把它们甩到地上。然后就那么瞪着我,缓缓站了起来。像是理解了状况似的----
“哎哟!”
----全力在我肚子上踩了一脚,然后转身过去。
疼痛在身上游走。我看到了周围人的脸。同学们、音乐老师、阳明----每个人都像看着什么不认识的东西一样看着我。心音把脸埋在提哉胸口,哭得更大声了。
试图站起来。由于疼痛一时间无法做到。但谁都没有拉我一把。
我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思考起来。
为什么我会遭遇这种事?为什么每个人都对此照单全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是“箱”。
嗯,“箱”干的好事。不是我的责任。我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我得忍受这种无视!
一个人站了起来。
虽然他们都看着我,可没人想要靠近我旁边。
我明白了。是不会有人理解这是“箱”干的好事的。谁也不愿和我接触。不愿靠近我。不愿和我说话。谁都不。提哉、心音和阳明不。谁都不。谁都不。谁都谁都谁都----
“一辉,没事吧?”
除了她以外。
我露出了笑容。现在还是上课中,或许因为如此,周围的人都因她的登场而被冻住一般。可我却没有丝毫惊讶。
“......玛丽亚。”
听到这情不自禁叫出的称呼,站在音乐教室门前的音无睁大了眼睛。但她马上把这表情收起,向我快步走来。
谁也不想靠近我仿佛完全和她无关一般,音无来到我的正面,靠到近得能看见睫毛影子的距离,温柔地触摸着我肿起的脸。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去保健室吧。”
“......嗯。”
我默默地跟着她走去。
这期间谁也没向我们开口。
我身后的教室里,哭声越来越大----至少我是那么感觉的。
5月1日(五)12:17
保健室里老师不在,也没有别的同学。
意识到这一点后,音无察看了我的伤处,用手碰了碰。然后擅自从架子上取下药箱,一副熟练的样子开始处理伤处。
“不过说回来,我不过是感应到了‘箱’的活动后赶过来看看,就看到那么一副惨状。......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边给我的伤处消毒一边问道。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有记忆是吗?”
点头。音无脸色不知为何有些恐怖,然后她叹息了。
“这和在‘拒绝的教室’时的你几乎有些像了。我都有些被烦够了。”
“......那么我该说什么?”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她这么说着,把手伸向我的脸,在上面贴上纱布。
“我是从大岭踩你那里开始到场看的。在那之前的事情你也想不起来吗?”
“......当我有意识的时候,提哉已经骑在我身上了。”
“那么说你一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你?”
“嗯。不知道。”
听到我的回答,音无抱起胳膊。
“一辉,移动电话你现在带在身上吗?”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吧......”
“或许有什么记录留在里面。得彻底调查一下。”
我依言迅速地按下按键。
已接电话。已拨电话。收件箱。发件箱。我所见范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然后我打开了资料文件夹。
『语音文件夹』
这里面有个文件吗?我打开了文件夹。
里面是一个以12位数字命名的文件。数字表示的应该是文件生成的时间。如果没有被特别编辑过的话,创建时间就应该是1号早上2点。也就是昨天深夜时分。
我打开文件,将手机贴在耳旁。
声音流淌而出。
『早上好,星野一辉君。不,或许我应该说日安?』
这是,什么?
不自觉地一下子把它暂停了。为什么在我的手机上会录有陌生男子的声音?为什么这个男子要对我说话?
“怎么了一辉,听到什么了吗?”
我没法回答音无,只是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继续播放键。
『啊啊,怎样都无所谓了。毕竟你也不会关心这种细节。你关心的是,我到底是谁,对吗?啊,对对,你是知道“箱”的吧?从“0”那里听来的?那么就没必要详细说明了吧?』
他知道“箱”和“0”的事?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是“所有者”?
『你的日常就要开始毁坏了,你已经注意到了吧?嗯,非常好。毕竟,这是我有意识造成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毁掉星野一辉。』
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他所说的内容每停顿一次,我的心跳就加速跳动。
『我要毁掉你。把你所重视的一切全都毁掉。已经得到了"箱"的我,要把你的一切全都夺过来。』
(注:以上语音里所用的代词“我”“你”皆为片假名。)
声音切断了。不,不太对。是手机从我手中掉了下去。
“一辉......!没事吧?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啊----”
那里面带着明确的敌意。我的对手的手上持有最强大最可怕的武器----“箱”,抱着敌意,宣布着将要把我破坏的事实。
音无捡起手机,打开了语音文件。
“这是----!”
她扬起眉毛,被那声音所吸引一般聆听着。
一会以后她将手机滑盖滑上,一言不发地把它还给我,然后抱起手臂陷入了思考。
“一辉。”
她最终开了口,用不快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自早上以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并冒出了几种模糊的想法。可都没有得出结论。不过,听过这段录音以后,我确信了。”
音无就那么瞪视着我,然后开口说道:
“我将不再信任你的一切言行。”
“----呃?”
无法理解她的话的我,像个傻瓜一样张着嘴。
“你差不多也注意到了吧?这回的‘箱’似乎直接是将能力释放在你自己身上。也就是说你几乎就要落到‘所有者’手里了。所以我无法信任你。”
我反复咀嚼着这些话。
无法信任我----?
“为、为什么?我是决不可能背叛音无的吧!”
“没错,只要你是星野一辉的话。”
“哎?”
“可是,你真的是星野一辉吗?或者说,你就是‘所有者’?”
“你、你在说些什么不明不白的话啊,音无。‘所有者’的声音不是录在那里了么?”
“......你没有把录音听完吗?不,用不着听完你都应该可以分辨出那个声音是谁的。”
“音无,你知道那声音是谁的了吗?那么我们不就知道了谁是‘所有者’了吗?”
“......嘛,我想你不能马上认出那个声音也不是不可能的。实际上,你并没有这样听过那个声音,而且用的也不是平常的语气。”
音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在一边喃喃自语起来。然后转过身,想走出保健室。
“等。等一等。最起码告诉我那是谁的声音吧!”
她站定了。不过并未转身。
“一辉,冷静下来再听一遍那个录音。”
说完,她就那么走了出去。
被她碰了个钉子的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音无把我一个人留下,走了。
我再次听了那个声音,听着这个我一直在听却又没有听过的声音,我理解到了。
“啊哈哈......”
不知不觉地笑了。原来是这样。这样她当然是不会信任我的了。
“----王、八、蛋。”
那么,那么我该做什么好......!
『要做到很简单。因为我----』
然后,我听到了上次漏掉的部分。
『----是和星野一辉共用一个身体的人。』
这个声音,不是其他什么人的声音,而恰是星野一辉此人的声音。
5月1日(五)13:00
现在要沉着一点。
5月1日(五)14:00
意识被切断了。
然后意识恢复了。
我正坐在座位上。本应还是午休的时间,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是14点整,第5节课就要结束的时间。
急忙环视周围。心音和提哉的座位上没有人。他们两个大概是早退了。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将注意力集中在课上。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变化。桌上放着课本、笔记本、文具等。看起来没做任何笔记。
这下毫无疑问了。
这个身体里面存在着两个人。除【我】以外,还存在着我意识不到的【另一个我】。
然后知道刚才,【另一个我】一直控制着这个身体。
下课铃响了。
休息时间到了,因为在音乐教室发生的那件事,谁都不想靠近我而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这是【另一个我】的意识导致的事态。毕竟【另一个我】说出了将要把【我】毁掉的话。这就是他的攻击。
我趴在了桌上。
对于【另一个我】这个对手,我该怎么做?而且现在我还被音无抛弃了。
“星星。”
听到这声音的我抬起了头。
那表情明显和平常的轻浮表情不同。阳明用并不适合他的认真表情向我询问。
“咳,你为什么要对心音做那种事?”
我闭上了嘴。没法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我连『那种事』是什么都不清楚。
“我想啊,星星是不会没理由就做出那种事情来的。所以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不能理解的理由。可这样下去我还是弄不明白。所以,请告诉我吧!”
阳明痛苦地说着。
“要不然的话,我真的也不能再站在星星你那边了。”
听到这些话,我陷入了思考。
阳明对我来说,是保护这日常的最后堡垒。
如果我告诉他我是被【另一个我】所控制,他会相信吗?......阳明的话,或许会相信我,可是----
“----不能说。现在还不能说。”
我想说我自己对这件事的理解都还迷迷糊糊。我没法给阳明提供足以让他信服的说明。
“不过我很快会告诉你的。”
为表示自己的诚意,我毫不避让的看着阳明的眼睛。
“知道了。我等着。”
阳明无疑有各种各样的疑问想说,可他按耐住话头,这么说道。然后静静地离开了。
我会等。阳明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不能和他说什么,直到时机到来。如果随便说出什么话来的话,我会连阳明都失去的。
如果连最后的堡垒---阳明都失去的话,我的日常就再也不可能维持住。
......嗯,我知道现在要做什么了。我得赶快取得这个“箱”与【另一个我】的更多信息。
可到底要怎么做?因为我和他直接接触都做不到。
“............啊。”
对了。我是怎么知道他的存在的?那是因为他向我搭话了。
我离开教室,来到了走廊下,取出手机。
使用语音功能,就可以将信息发送给【另一个我】。
当然【另一个我】不一定会给出答复。但不管行不行得通,这都有尝试的价值。
“初次见面----是这样说吧,【我】里面的【另一个我】?”
录音开始了。
“我现在开始理解你我共有这具身体的意思了。可我还是搞不明白。我想让你把这个‘箱’的详细情况告诉我。然后,还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是谁吧。”
这样直接的问题他会回答吗?毕竟他是想要破坏我的对手。
因此,我打算挑拨他。
“但是你回不回答都没关系。不管你对这些问题做出怎样的回答,都不会影响到我的行动。你怀着对我的敌意,或是有什么高尚的缘由,再或者有什么让人同情的理由,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
自己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带敌意的话语让我自己也吃了一惊。不过我觉得这么说是必需的。
“我不能允许你的存在。”
我感觉,这种意志必须得传达给他。
我不能允许。允许是不可能的。允许我----我自己被别人夺走。
两腿正在簌簌颤抖,不知不觉中已经靠在了墙上。这是因为我的身体无法跟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的如此明确的敌意的缘故。
我关上手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我要将【另一个我】击溃。
不管他有着怎样的故事,我都不会让他存在。
5月1日(金)15:34
我注意到有一件来自星野一辉的录音。
5月1日(五)16:00
在我眼前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高中女生的脸。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上抓着的吊环,当场倒地。我忍着周围人的嬉笑声羞愧地站了起来,确认了一下状况。
吊环?那么说这是电车里面了?
想都不用想。我的身体肯定又被【另一个我】控制了。
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发现了一个新的语音文件。
我按下播放键。
『原来如此,原来是用这种方法来联系啊。我想了想,就这么单方面的玩这套是有些无趣。那么就回答你的问题吧。』
和我相同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我接受了“箱”,许下了那个愿望。那个愿望就是----成为你,星野一辉。』
我屏住了呼吸。
『于是现在我正在将你取代......哈,不过像这样一时一时地将时间夺取的情况,你觉得能把它称作取代嘛?放心吧。这只是暂时的步骤。在这个“箱”发动的一周以后,取代将会结束。6号,也就是到达黄金周的最后一天的瞬间,你的灵魂将会从这具身体中消除。而我将留下来。』
也就是说我得在剩下不到4天的时间里,把这个“箱”给破坏。
『这样说明情况够了吧?那么接下来,你问我是谁对吧。呵呵呵,真是道难题呢。我是谁呢?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也就是说我是星野一辉?不过你是无法接受这种说法的吧?没办法,我来想一个能区分你我的假名吧。那么你可以叫我做----』
他用我的声音说道。
『----【石原雄平】吧。』
不认识的名字。我将这个名字铭刻在脑子里。
『好吧,然后,我来说说感想。你不容许我的存在?不好意思,笑死我了。你连我都没法遇见。你最多能像现在这样把声音灌进手机里面而已吧?那么你要怎么做你所宣称的事情呢?』
【石原雄平】用我的声音发出令人不快的笑声。
『那么为了可怜你一下,我来教你个把我存在抹除的方法吧。由于星野一辉的逾半部分已经是我了,那么这就简单了----』
他,说道。
『----自杀不就好了?』
继续听着他那令人不堪忍受的笑声,我正想按下停止按钮的时候,录音又继续响起:
停止了笑的【石原雄平】的最后一句话开始播放。
『对了。你的朋友来了一封邮件哟。万一你没注意到的话,提醒一下你好了。』
朋友......?
我咽下一口唾沫,打开了收件箱。最上头显示的是『臼井阳明』这个名字。
虽然我并没有打开它的记录,邮件却标记着“已读”。
什么----
那家伙究竟对阳明做了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可心情还是不能平静下来的我咬起了嘴唇。懊恼让手指不断颤抖。
我打开了邮件。
『请暂时不要和我说话。』
啊啊----
就这样,维持着我日常的最后堡垒,陷落了。
5月1日(五)23:22
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曾经好几次出现的相同的梦。
5月2日(六)
5月2日(六)00:11
桌上卡啦卡啦响着的声音弄醒了我。
我从床上起身,拿起了声音源头----手机,往液晶屏幕看去。
『音无麻理亚』
音无麻理亚?她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在这种状况下还打电话过来的话,也就意味着【星野一辉】没有把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不,我想他是不会把“箱”这种荒唐无稽的东西的事情告诉自己恋人的吧?可是就算没有说,我想她也会察觉到发生了些异常变化的......算了,无所谓。
我停下思考,接通了电话。
毕竟,我为什么要拒绝和所憧憬的她说话呢。
“喂,你好。”
『一辉,到我的房间来。』
哇噢。她对星野一辉总是这样说话的吗?
好了,该怎么回答呢?
我确认了自己的情况。
这个“箱”能在一周之内将『星野一辉』的身体完全取代。在替代的过程中,最好要尽量避免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所以最好不要和音无麻理亚有什么接触。
不过千万别误会了。这不是我的目的。
我现在要做的是----将星野一辉折磨得抓破头皮;逼迫他,让他屈服地全身跪坐在地上说出请您随意处置我;在最后一天----5月5日将这身体光明正大地抽成空壳,将其片甲不剩地夺取过来。这便是我所欲求。
我为何所欲此事?这是因为这样做,我便可以拥有成为星野一辉的真实感。
如果没有成为星野一辉的实感,那不过会像是我单纯寄生操纵这具身体罢了。那样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认为得和【星野一辉】共同使用一具身体一段时间的原因是,不通过那样的步骤就无法获得自己是星野一辉的实感。真是的,“箱”这玩意还真是考虑周全啊。
『喂,为什么不说话?』
是了。没有迷茫的必要。
音无麻理亚对星野一辉来说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存在。失去了她的话,星野一辉就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所以【石原雄平】要把音无麻理亚从【星野一辉】那里夺过来。
要完全满足我的欲望,这是绝对必要的条件。
“啊啊,抱歉。我在想些事情。”
我回忆着【星野一辉】的口吻说道。
“哎,房间是吧。你过来接我好吧?”
根据音无麻理亚的口气,星野一辉拜访她的房间应该是日常行为。
『你在撒什么娇?这点路骑自行车过来是可以的吧?』
“我的自行车状况不太好。”
我试图用恰当的说辞把她蒙过去。因为我是不知道她住在哪的。所以要是她不来接我的话会有些麻烦。
『真是的,明明是个男人还要我去接你。一般来说不是反过来的吗?......随你便了。我骑摩托车来行了吧?』
“摩托车......是轻骑吗?”
『不......一架250cc吧。』
糟了。星野一辉是不可能不知道音无麻理亚坐的是什么摩托车的吧。
『啊啊对了。我还没和你说过我买了一辆新车吧。』
“啊,对、对的。”
好危险。......不对,用不着这么神经兮兮的,毕竟她并不会这样就能拆穿我,可对方是音无麻理亚这件事本身就让我紧张了。
『对了,好像我还没到能拿到驾照的年龄。』
没驾照啊。看来没有冒失地假装知道这件事是正确的做法。
『那么15分钟以后会到你家。你出门等着。』
在我来得及回复前电话就挂断了。
“......小一,谁打来的?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声音。对了,你干嘛没到走廊去接电话啊?”
下半身只穿内裤的女人----大概是星野一辉的姐姐----这么说道。原来如此,星野一辉在自己姐姐在场的时候是不会在房间里接电话的。从现在起得记好了。
“在这个时间会打来的我想不会是茂木霞同学吧......”
MAOMUXIA?那是谁?
5月2日(六)00:31
恰好十五分钟后,音无麻理亚骑着一架简单粗犷的摩托车到来了。
“拿着。”
音无麻理亚把头盔向我扔来。我接住了它,却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她默默地看着我,总之现在先戴上吧。
“你戴上头盔然后干站着做什么?快点上来。”
我依她所言,坐到了她身后。稍微犹豫了一下后,用手搂住了她的腰。音无麻理亚没说什么。纤细的腰。我所仰慕的音无麻理亚的腰。
没到十分钟,她便将车停在了一幢5层建筑物的前面。我带着些许遗憾,将手从她身上松开,直接从摩托车上下来,脱去头盔观察着这幢建筑物。用砖砌成,外表带着高级的感觉。还有自动锁。租金大概很高的样子。
怎么想她也不会带着自己的恋人----尤其在这种深夜时分来到自己家人居住的地方的。或许她是一人独居。而她正带着恋人进入这房间。这就是说.......肯定没错。想都不用想。
心脏响起了爆炸一般的声音。而她却一副毫无紧张的样子搭上了电梯。接着,用钥匙打开了『403』号房的门。
在进入房间的那一瞬,闻到了一股薄荷的香味。十叠大小的一室一厅。或许是没什么家具的缘故,感觉房间有些空旷。
“你干吗像看到什么稀奇东西一样左顾右盼?不是自你上次来什么变化都没有吗?”
“......是啊。”
我试图表现得冷静,然后在垫子上坐了下来。音无麻理亚瞟了我一眼,然后打开壁橱寻找着什么。
“好吧一辉,快点把手伸出来。”
伸出手......?要吻手背还是怎样?
“磨蹭什么?像这样。”
音无麻理亚递出了双手。我如其所言模仿。
咔嚓。
什么声音?在我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右手腕有种被扣紧的感觉。于是看了看手腕。
手铐。
“......这开的什么玩笑?音无同学?”
“玩笑?你说这是什么玩笑?每次不都这么玩吗?”
每次......?把人铐住这种事情?
“什么?今天你有心情想玩玩抵抗play啊?真是的......拿你没办法。”
“疼、疼啊。”
音无麻理亚露出妖艳的笑容,手熟练地将我的手扭到身后,把左手也铐上了。接着把脚也铐在一起,让我躺在地上。稍微试着动了一下。也许能够站得起来,不过这样是不能自由行动的吧。
“今天也用那个怎么样?”
音无麻理亚取出一块黑布。然后把我眼睛蒙上了。视野被阻塞。
什么情况。身体被拘束,视野被阻塞,还像一条毛毛虫一样蜷在地上。简直就像是被敌人捕获一般。
......嗯?啊啊,原来是这样啊。
“似乎是准备好了,那就开始。”
音无麻理亚应该是察觉到星野一辉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异常变化。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不会做恋人之间做的事情的。
所以,那么说----音无麻理亚现在到底是在招待谁?
“好了----”
她继续说道。
“----你不是星野一辉,你是谁?”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我】拘束所做的演技。
“呼呼......”
真厉害。不愧是音无麻理亚。这就是为什么我憧憬她的原因。这个幻想不会破灭,真令人欣慰。
“你在笑什么?似乎你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什么状况下。”
我尝试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不......音无同学。你是在说什么笑吗?”
“别做无用的表演了,”
啊啊,看来是没用了。可我却因此笑着不停。
“莫名其妙的家伙。我就这么完全把你骗过、拘束你就这么让你愉快吗?”
“我能问个问题吗?为什么你觉得我不是星野一辉?”
我停止表演,问道。
“我在知晓‘箱’的存在的前提下听到了你的语音记录。”
单刀直入,了解了。现在我不仅仅了解到她为什么能看穿我,还了解了她为什么会是个特别的存在了。
“可就算你知道‘箱’这种东西,听过了那条信息,还是不足区别出这个星野一辉是【星野一辉】还是【我】的吧?是什么时候区别出来的?”
“从你接电话时说出『喂,你好』这句话开始。”
“......你开玩笑吧?”
要从完全相同的声线里分辨出人的不同是不可能的。
“一辉接电话时用的是『是我』这句话而不用『喂,你好』。当然,要不是在这种状况下,我也不会去特别留意的。可我知道,一辉已经被‘箱’卷入了。所以抱有疑心是当然的。之后就是确认工作。适当地用了些计谋,你的尾巴就露出来了。告诉你件好事吧,一辉从来没到过这个房间。”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因为像星野一辉这种程度的卑微人类,是决不能被允许频繁地访问像她这样高贵的人的房间的。
“也就是说,你把我骗过来,是为了确认【我】到底是什么一种存在是吧。”
“这种事现在没必要确认。我想要确认的是,你和一辉是不是共有记忆这一点。呼呼,似乎你并没持有一辉的记忆呢。”
“.............”
那么,她现在处于下一阶段的确认上了。
这的确是个重要的问题。若【石原雄平】和【星野一辉】共享记忆的话,她要和【星野一辉】所交流的情报就会泄露。她就没法实现和【星野一辉】的合作了。
“好吧,我现在要问:你是谁?”
“看不就知道了?我是星野一辉啊。”
“别试图蒙混过关。”
我躺在地上耸了耸肩。
“我没糊弄你。我就是星野一辉。是‘箱’所决定的的一个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字面所述。我的愿望是『成为星野一辉』。‘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不是吗?所以我就是星野一辉。没法说出什么不同。”
听到我所说的,音无麻理亚陷入了沉默。
“......『成为星野一辉』?古怪......。偏偏是一辉。我想『星野一辉』的身体并没那么有魅力吧?”
“因为你在他身边。”
立即答道。
“-------我?”
“啊啊,我憧憬的你。我所憧憬的音无麻理亚的身边。只要这点就有取他代之的价值了。”
我听到音无麻理亚发出一声叹息。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一辉被取代的主要原因。”
她这么叹道,然后马上镇定下来,对我说道:
“我了解你为什么主张要成为星野一辉了。不过,我无法称呼你为一辉。”
“那么叫我【石原雄平】就行。”
“【石原雄平】?没听说过的名字。那是不是你的本名?”
“谁知道呢?”
“哼,随你便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怎样切换成为一辉的?”
“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必要问答你的问题。”
“那我也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在这种手脚都被铐紧的情况下你还真能嘴硬啊。”
“你骗不了我。你对我出不了手。如果你对我使用暴力的话,不也就是对星野一辉的身体实施暴力吗?”
“不影响身体的拷问手段可是数不胜数......嘿,不过我也没法使用暴力......”
音无麻理亚小声地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先不说这个,那么你是不打算说了?”
“唔,我看看。老实说我并不介意,不过我不打算说。”
“你不介意?”
“没错。毕竟你不得不对‘箱’采取些什么行动,否则在迎来5月6日的瞬间,【星野一辉】就会消失。告诉你这种程度的事情,你能打开局面吗?我可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把‘箱’取出来的方法哟?或者你想杀了我试试?那样星野一辉也会死掉的!”
我装模作样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啊,音无麻理亚?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在你预料之外的绝望状况啊?
“呼呼......”
但她不知为何无声地笑了。
“......笑什么?莫非是这样绝望的情况让你情难自禁地笑了?”
“绝望?就这样?呼呼......这所谓的危机,和以前我们遇到的拒绝相比不过是蚊子转来转去的危机而已。我所要面对的危机的现状不过是,你不告诉我切换的手段是什么而已罢了吧?你说这叫绝望的状况?”
“只有杀了星野一辉才能解决,你没理解我的说明吗?”
“这就是我不禁笑出来的原因。不管怎么说----这是个谎言。”
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要整垮我,可遗憾的是这种不入流的谎话是不可能骗过我的。”
“......你为什么认为这是谎言?”
“你自己说的。你说自己是星野一辉。星野一辉并未持有‘箱’。简而言之,他不是‘所有者。’”
“这话在绕什么圈子?这样可不能逃避现实。”
“还没明白啊。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音无麻理亚毅然说道。
“你真的相信,自己的精神寄生到别人的身体里是可能的吗?”
“这----”
这个----
“没法马上回答吧。”
啊啊......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可在这个时间点我就像犯下什么严重失误一般说不出话来。
“‘箱’能完全实现‘愿望’。人多少都是会有理性的,那么他们就没法完全相信‘愿望’能够实现。于是没法立即回答这个问题的你,在心底也并不相信这件事。‘箱’在实现‘愿望’时也会将这种不信所包含进去。因此,‘所有者’是无法取代星野一辉的。”
“............”
“就是说,‘所有者’不会将星野一辉的身体取代,而就那么像原来一样存在----从你那里分离出来。”
她无视我的沉默,向我问道:
“如果你不是‘所有者’的话,你又是什么?”
我没法回答。
“要是你不知道的话我来替你说吧。 你是由于‘愿望’的扭曲而诞生的,架空的存在。是‘所有者’的仿制品。对,就叫做----『创作物』。”
她小声笑着说道。
“然后不过是个『创作物』的你,并不是我要搜寻的‘所有者’。”
是这样啊。这就是为什么我----并没有持有“箱”的原因。
“啊哈哈。”
那又怎么样呢?
从向“箱”许下“愿望”的那刻开始,我就打算将劣种般的自己所舍弃。我连“所有者”都不是?创作物?这正合我意。
正因为我谁都不是,我才能毫无疑问地成为星野一辉。
“......这笑声是什么意思,【石原雄平】?”
“呼呼,那些真的有关系吗?反之我也有问题要问。我是创作物。我承认了。那么,能看穿这一点的你又是什么人?”
“你问,我是什么人吗......”
音无麻理亚不知为什么说不出话来。
“............你是创作物。而我是----”
“你在苦苦思索什么?我实际上主要不过想知道,你为什么对‘箱’知之甚详?”
“......啊啊。什么啊,就这样?”
她理解了我的意图后,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坚定。
“我是‘箱’其本身。身为‘箱’的我,自然对‘箱’的性质了如指掌。”
“......‘箱’?这不是某种比喻吧?”
“按字面理解就行。”
原来是“箱”么。是真的话,真够相配啊。
“还有,我不是还有话要和你说吗?”
“......你在说什么?”
“哎呀?不是好好地告诉你了吗?昨晚说的,明天会和你说的事。就算过了一天,我还是要说。”
由于我的眼睛被遮上,只能让她看到半边还真是遗憾啊----我笑容满面地说道:
“我爱你。音无麻理亚。”
她形容自己为“箱”。
真够相配的。不管是能拥有的东西,还是作为敌对的人,我都觉得很相配。
5月2日(六)07:06
我手上戴着镣铐,睡在陌生的房间里。
“.................呃?”
刚醒过来的脑袋还不能正常运转。白色的房间。有股好闻的味道。沐浴的声音。背上疼痛。盖着被子。镣铐。
等一下。
这是咋回事?
我的睡意一扫而空。慌忙想站起来,却只能滚了几下。
我用两只手按在疼痛的鼻头上,坐直身子环视周围。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音箱,一本难看的书。总的来说没多少东西。看到壁橱边挂着的水手服,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身处的是一名女性的房间。
【石原雄平】干的?对,肯定是的。
沐浴的声音停止了。一会后我听到了吹风机的声音。在换衣间的大约就是房间的主人。女性.......?
也就是说墙那边有一名裸体的女性吗......?这是什么情况......再说,我,不,是【石原雄平】到底对这位女子做了什么!
吹风机声音停止,换衣间的门打开了。
“呜、呜哇!”
看到她只穿一件Y领外装衬衫的样子,我急忙移开视线。
“啊啊,起来了吗?”
听到这十分熟悉的声音,思考完全停止了。
“哎?”
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眼睛,那里的是熟悉的人的脸。
“啊,音无......?”
“看起来像别的人吗?”
听到这话,我打量了她全身。嗯。我所看到的除了音无麻理亚外不可能是别人。
察觉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只穿着内裤和一件Y领外装衬衫的她这件事,让我急忙移开了眼睛。
“既、既然知道我在这里就应该注意一点吧!”
“你慌什么呢。这样被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错误的发言吧。就像是阳明对心音进行性骚扰时候会说的那种一样。
我正想和她这么说的时候,她嘴里冒出了更糟糕的话来:
“想想昨天,你不是看到了比穿内裤的我更劲爆的样子了嘛。现在还有紧张的必要吗?”
“..............哎?”
“刚进房间时还摆着一张一本正经的脸。你会做那种事可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啊。”
“你、你在说什么......?”
可现在的状况正暗示着音无所说是正确的。这里是她的房间,音无洗了澡,正衣着随便地转来转去----
“这、这是开玩笑吧?”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啊是在开玩笑。”
音无坦率地回答。
“唉?”
“.......哼哼,是这样啊。那么你就是【星野一辉】了。你这种张着嘴摆出的这副傻样想要模仿那得有高超的演技才行。”
虽然如我希望的不过是玩笑,但我心里涌出的这种难以忍受的感情是什么。
“......音无。我说,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会来到这里,也就是说你和【石原雄平】谈过了-----吗?”
在说话的期间,音无来到了在地上笨拙翻滚的我面前很近的地方。近得可以闻到她长发间飘出的好闻的味道.......是香波还是做头发什么的吧。
“什、什么?”
咔嚓一声,让我意识到音无正在拆除我的脚铐。......虽然是不错啦,可她应该先简单和我打声招呼吧。
摘掉足铐以后,音无在我正前方正坐了下来。
“哎哎......”
我也学着她正坐了起来。
接着她缓缓说道:
“一辉,我是谁?”
她突然说些什么呢?
她是音无麻理亚。我立马就能答上来。可在这种状况下为什么要这么问?
“回忆一下‘拒绝的教室’那时。”
“哎?.......啊!”
听到这话,我想起了在当时她和现在有所相似地,让我们写下她的名字的事。
那时候的音无,寻找着能写下自己名字----『玛丽亚』的人,那是只有能保持记忆的人才能记住,除此之外无人知晓的名字。
而如今,她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为了区别。音无问这个问题,是为了辨别【我】和【石原雄平】。如果我能说出只有【我】才知道的,她的名字,那么她就能认出【我】。
“----音无彩矢。”
于是我吐出了这个名字。那是在“拒绝的教室”时候从她口中说出的,只有【我】知道的名字。
可是,她问出这个问题的话,就意味着她现在无法分辨现在的我是哪个我吗?我得让她了解,现在的我就是【我】吗?
这有些----真是耻辱啊。
“叫我,彩矢是吗?”
音无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低声说道。
“......我的回答,错了吗?”
“不,是正确的。我只是没想到一辉能够回答得这么清楚。这样而已。”
“.........那就好。那么你能理解我就是【我】了吗?”
“暂且吧。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已经大概把握了事态。我也听过了【石原雄平】所留下的录音。”
“嗯。”
“然后和【石原雄平】谈过了。”
“......那是个怎样的人?他说了什么吗?”
“总之,是些还不太好判断的话。”
音无有些坦白地答道。
“啊,可他不是个凶暴的人么?再怎么说连手脚镣铐都用上了。”
“我当然考虑到有这种可能,所以才那么做的。不,确切地说这镣铐主要是为一辉你准备的才对。”
“......哎?”
“你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拘束了会怎么想?你实际上做出了什么举动?”
“喔,心慌意乱的......。想动又动不了。”
“就是为了引起这种反应。”
“.........欺负?”
“不。通过观察这种慌张的反应,我想就能见识到【石原雄平】切换成为【星野一辉】的瞬间。结果因为去洗了个澡而错过了。没看到一辉那种有趣的样子还真是遗憾啊。”
总之这还是欺负吧。
“好了,话暂时就说到这里。一辉,该走了。”
“......唔?”
音无表情有些惊奇。
“不是要回你家去吗?你以为现在几点了?”
“哎?”
我往周围看了看,发现了一个时钟。时间是7点15分。
“或者说你想迟到吗?该是上学的时间了。”
“哈啊......”
我们学校只有第二、第四个星期六才休息,其它时候要上四节课。
“『哈啊』干吗?你打算两手空空地去上学吗?”
.......说得对。我得回家一趟。
“......我说,我一个人回去行吗?”
“在说什么啊。你连从这里回家怎么走都不清楚吧?能一个人回去吗?再说走路的话会赶不上上课时间的。我用摩托车送你回去。”
“......哦,嗯。”
该怎么办啊......?
因为虽然不是我自愿的,可我还是未经允许就在外面过夜了。直到隔天早上才回去。打开手机,如我所料的里面有几通母亲的来电记录。糟透了。而且更甚的是还和同龄的女孩子一起回去-----
“音无啊。到我家的时候你能不能躲起来......”
“为什么?”
音无疑惑地看着我。我的意思肯定没传达到她那。
只好趁老妈没注意的时候溜回家里,再做上学的准备了。
5月2日(六)07:34
我试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潜回家里的行动明显失败了。
“失败了。”
把摩托车停在我家附近,徒步向车站走去的音无嘀咕道。
“.......确实如此。”
我叹了口气,赞同道。
母亲在我走上阶梯的时候就立刻发现了我。
理所当然,说教开始了。
这可没办法。对于因我未经许可就在外面过夜而发怒的母亲的立场,我是理解的。虽然没办法,但是----
时间就这么流逝,在我家门前等候的音无当然会不耐烦的。
和预料的一样,母亲将现身的音无断定为隔夜才回家的原因,就那么盯着她看。令人意外的是,她对这视线抱以柔和的微笑,然后说道:
“一辉并没有整晚去哪鬼混。而不过是和我一起待在我房间里直到早上。我并没有叫别的什么人来我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请放心。”
......不,这话这么说不对吧?
老妈就如难以与游子道别的的母亲一般,可怜巴巴地就那么原地石化了。音无像是没察觉到这种态度的意味,皱眉继续道:
“......?所以说一辉哪都没去,就在我屋里睡了一觉。这有什么问题吗?啊啊,虽然我动作有些粗暴了。”
母亲默默地看着我的手腕。那里还留有手铐的红色印痕。
她当场崩溃了。
条件反射地支撑住老妈的音无,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样说了一句“啊啊”。
“我明白了。我们正好是这种年龄的一对异性嘛?”
“我以后要拿什么脸去见我妈啊......”
我这么想着,深深叹了口气。
“在说什么?”
“说什么......刚刚音无你说了句『失败了』是吧?”
“啊啊,说了。我说的是我的摩托车。”
“摩托车?”
到现在我总算知道了她压根就没和我分担过烦恼。
“我用摩托车载你了是吧。包括【石原雄平】在内,已经两次了。所以我说这是个失败。”
“......?为什么?”
“试想在行驶中【星野一辉】和【石原雄平】发生交换的话。就像之前你因为发现自己被戴上手铐而翻滚一样,你可能会因为吃惊而松开我的腰然后就那么从车上滚下去。”
“啊。”
这就是为什么音无把车停在我家前面的缘故了。
“我也犯了这种轻率的错误......以后会注意的。”
“嗯。......还有,音无。也该告诉我你和【石原雄平】一起时发生了什么吧?”
就在这话出口的一瞬间。
“--------”
音无停下了脚步。
然后看着我。
面无表情地。
“哎......?”
为什么要摆出这样一张脸呢?
她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说话了。
“我不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为、为什----”
“为什么?之前没有说过吗?”
面无表情的她,甩出那么一句。
“我不再信任你的一切言行。”
说过了。我的确听到过这句话。忘不了的。可是----
“可那不是已经无效了吗......?”
怎么说现在和当时那一无所知的时候已经不同了。对于我那无法解释的行为,那其中的理由音无也应该理解了。
“别擅自说它无效。你还什么都没明白不是?退一步说,【石原雄平】的证言有多少是真实的现在还不知道。也许实际上他也持有【星野一辉】的记忆,同时使用这两个人格来获利。”
“这、这不合理!”
“确实,我也许太过虑了。可也无法反证它。”
“但是----”
“假设【石原雄平】所说的‘箱’的特性是真的。那么----”
音无突然用手敲出『啪』的一声。
这一声让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比如在现在这个瞬间,替换发生了。我是没有确认的方法的。我不会注意到面对的是【石原雄平】,而会将你识别为【星野一辉】一样继续交谈。”无法知道替换的发生。所以重要的话可能会泄露给【石原雄平】。因此这是危险的。这和之前摩托车那件事从根本上是相同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是【星野一辉】。
“比如说----你认为自己就是【星野一辉】本人吗?”
“当然了!”
“不过,要是你是将自己认识成【星野一辉】的【某个人】呢?”
“这----”
这是不可能的----我想那么说,可还是闭上了嘴。
那么有什么可以证明我是【星野一辉】的材料?外表?性格?记忆?那又是什么让【石原雄平】成为【石原雄平】的呢?毕竟他和我存在于同一具身体中。
不,错了。
我是【星野一辉】。这是不可能弄错的。我,对此深信不疑。
“这只是举例来说。别想得太深刻。不过一辉,你能理解我无法信任你的原因了吧?我得将这个‘箱’----‘泥中七曜日’拆解清楚。在那之前,我无法信赖寄宿在星野一辉身体里的人格。”(注:泥中七曜日,原文泥の中の一週間,日本目前按照日月金木水火土的七耀命名星期一至星期日,此处按各章标题稍加修改)
那么,这个“泥中七曜日”要什么时候才能解释清楚,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信用?只要【石原雄平】还会继续取代我,这种情况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我,不被信任了。
虽然音无或许是和我一边的,可我却不被这个战友所信任。
最近的车站已在眼前。
我停下脚步。
“为什么要停下?电车马上就要来了,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还要去学校?”
因为和音无在一起才忘记了。如果现在是日常的话,当然要去学校。不,就算是非日常,我也要去学校,以此来抵抗。而如今,我要是去学校的话,可以说我将破坏,这个我已经失去的居所。
“去收集与【石原雄平】相关的情报。那家伙毫无疑问就是离我们很近的人。再说,能够接触到我和一辉两方的人,只能是学校的学生。去学校收集情报的重要性,想都不用想。”
“但是,我没必要去那里吧?”
“你在场与不在场,能获得情报的条件会大幅度发生变化的。今天是连续休假前的最后一个上学日。今天是决不能逃课的。”
她这么说。
为了得到“箱”,我的日常是不是会被破坏,她并不关心般这么说道。
是我误解了。我自以为是地把她当成是自己人。
不是那样的。音无不过是为了再见到“0”,获得“箱”,不然她是不会陪在我身边,不会帮助我的。
那么,对音无来说,我是什么?我就像是----
----像是为捕捉“0”所用的钓饵。
“......一辉,我知道去学校会让你觉得忧愁。但你要明白,这是现在最好的行动不是吗?在知道了这种事还没有所行动,可不像你。”
音无在向我说教。
自然,这是为了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
音无不信任我。
诚然,没法看见【石原雄平】,不能与他直接对峙的我,是肯定需要协助者的,而这个人除了音无别无他想。
在这种情况下信任协助者,相当于把命交到他手上。无法选择的我,只能盲目听信协助者的话。若是音无想要将我陷入绝境,设置陷阱是很简单的事。
“............到学校去要做什么?”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是我唯一的协助者。
“这样,比如----”
她做出了几个提案让我商量。她如预料的一样轻而易举就拿出了有效的方案,可正因如此,让我也感到了若是背叛她的......恐怖。
“你有什么想法吗?”
一个念头涌上心来。
“我们之间的称呼该怎样变化?”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彩矢』替代『音无』来称呼你。【石原雄平】不知道这个名字,所以他绝对不会叫你『彩矢』。因此,会叫你做『彩矢』,就是我身为【星野一辉】的证明,如何?”
音无沉默了一下。
“不可行吗?”
“......不,我想是有效的。就采用吧。”
她同意了。虽然有点不太愉快的样子。
话说回来,『音无彩矢』......是吗?
『音无彩矢』是不存在于现实的,幻影的名字。
而且----那是我的敌人的名字。
这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5月2日(六)08:11
在我和音无进入教室的瞬间,我感觉空气冻结了。
理所当然,没人会和我打招呼。
提哉自然不会,阳明也不。心音的座位是空的。或许她今天要缺席了。因为我的缘故?......毫无疑问。
我咬了咬嘴唇,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想即便是音无也没想到我目前所处的状况会这么糟糕。她向我投来了沉痛的视线。然后她一抖擞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同学们身上,接着拍了两下手。
“各位注意了!”
也许多少也在关注我们的缘故,众人的视线一齐集中了过来。
“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石原雄平的人?”
听到这话,一些人惊讶地交换了视线。
音无说过,“所有者”是我的其中一位同学的可能性很高。由于若使用“箱”来探求其本体,而且还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的----这样不太合适,所以这么做应该是正确的。
可“所有者”不是在我身体里的【石原雄平】吗?还是说他存在于另一个个体吗?
我一点也不明白。
不过我想,向班上同学询问『石原雄平』这种方法是有效的。
“喂,就你,你在干什么?”
出声向我搭话的,是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我的宫崎同学。
“又是你。怎么?你知道石原雄平是谁?”
宫崎嘲笑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说了些与音无的问题无关的话。
“为什么在发生了『那种事』以后,你们还能若无其事地在一起?”
这指的是什么?
我看向宫崎以外的同学。他们的表情里藏着愤怒。这种感觉就如同对我因义愤而产生的愤慨般。
也就是说,同学们对于我和音无在一起这件事难以容忍?
“你的解释是什么,星野?”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无法容忍的我,答不上来。难道,这个【石原雄平】做了什么不该问的『那件事』吗。
于是,只能保持沉默了。
面对我的沉默,宫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随便好了。这件事我本不想听到了的----因为,再说下去就是私人事务了。”
宫崎像吐出什么一般说道。
“我母亲的实质上的丈夫。......啊啊,这样不足以说明吧。石原雄平是我母亲的实质上的丈夫。”
突如其来的告白。
“......宫崎。关于石原雄平的事情,你能说得更详细吗?”
“不不......在听到这种关系性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个话题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出口的吧?”
“这里自有缘由。从我嘴里说出石原雄平这个名字的话,也没有谈这件事的理由吗?”
宫崎皱着眉头,说着“......啊啊,明白了。”不情愿地答应了。
由于这个话题的性质,宫崎君催促我们把交谈地点转移到走廊里 。
“喂,这不是说我打算隐瞒什么----”
宫崎就这样开始了叙述。
宫崎的双亲,在他初一的时候离异了。原因是夫妇双方都变了心。双亲都另找了恋人,并选择和他们在一起。母亲的对象,就是石原雄平。
无论是宫崎的生父,母亲,都因视他这个儿子为自己过去生活的一种象征而不情愿让他和自己的新家庭一起生活。虽然在台面上都并未表现,但因那非什么能够完全隐藏的感觉----让宫崎察觉到了。
宫崎并不理解为什么双亲会这样想。可对他这个儿子来说,这种情形并无什么大不了。这确实是背叛,是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经过一些争执,最后,父亲取得了他的抚养权。可对于他来说,从未考虑过要和父亲和新母亲一起组建家庭。他拒绝了和他们一起生活,从初二起就只从他们那里取得生活费,便一个人住在公寓里。
然后----对于自己身处这种经常发生在三流剧本里的,而在现实里遭遇的可能小之又小的不幸家庭环境,作为初中生的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产生了怨恨。怨恨造成这种境遇的始作俑者----双亲,新的母亲,石原雄平。
“因此,都死掉就好了,我这么想。”
宫崎不带一丝感情,怨毒地说道。
“我能明白你的感情,但你没必要都说出来。”
“还真是谢谢你的建议了。”
宫崎露出讥讽的笑容说道。
“这就够了吗?”
“......是的。感谢你和我们说了这么一个敏感的话题。”
“是吗?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你意外地也有苦衷啊。”
“感谢同情。”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那么,我回座位去了。然后,星野你----”
在返回教室后,自石原雄平话题开始以来从未交汇的,我与宫崎的视线,交汇了。
“别弄错了。我会回答音无的问题,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之前的行为。我无法原谅。”
吐出这些话后,他回到了座位上。
听到宫崎的话,其他同学纷纷露出笑容,对他说着“讲得好”。
他大概是等回到教室,再故意在同学们面前这么说的。
......真过分。
我趴到桌上,把自己的脸埋了起来。
“一辉,我回教室去了。上学时和你说的没忘记吧?试试看罢。”
我不情愿地抬起头,取出手机向音无发了一条空白短信。
音无确认了自己的信箱,顿了顿首。然后我把这条发件箱中的已发送短信删去。
“上课时别忘了这么做。”
每10分钟发送一条空白信息。这是音无的指示。
这么做,音无就可以探查到【我】与【石原雄平】之间的切换。
【我】接受了指示,而没有接受指示的【石原雄平】是不会执行发送空白信息这一行为的。
虽然这么说,在“泥中七曜日”的性质还没全部解明的现在,还不能说这是切实有效的手段。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彩矢。”
音无看起来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最后还是一语不发地走出了教室。
叹了口气。
......石原雄平是宫崎母亲的事实上的丈夫吗?这个人就是在我体内的【他】?持有想将『星野一辉』所夺取的愿望的人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大人,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接到了短信。马上将它取出来打开了。收到了一条新短信。打开收件箱。
『音无麻理亚』的名字显示出来。
她是忘了说什么吗?啊,不,是什么不好当面说的事吗。
打开短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或许是考虑到我可能已被【石原雄平】取代而写的,所以只有简洁的一句话。
『不要相信』
啊啊,这样啊。
为什么宫崎从昨天起就在干扰我们?这里头有理由。稍一考虑,最有可能性的那个理由便浮现在脑中。
那就是----宫崎龙是【石原雄平】那边的人。
正因如此,宫崎才自作主张地接近我们。为了把我们的事告诉【石原雄平】。
有可能处于那个立场的宫崎所说的话,我不能轻信。这大概是短信想传达的意思。
我并不真的认为这个石原雄平就是我体内的那个【石原雄平】。不过,宫崎所说的也或许并不完全是谎言。在提到自己的家人时,他所流露出的感情,感觉并不是虚伪的。
我将视线落到手机上。再一次阅读了音无这条简洁的信息。
『不要相信』
......啊啊,或许不对。或许说的并不是『不要相信』『宫崎龙的话』。
而是,我不能相信----任何东西。
这个身体是【石原雄平】时做了什么事,只能从别人那里得知。而在他们里面,没有自己人。宫崎同学、阳明、心音、提哉、音无彩矢----都不是自己人。
删去了短信。我接到的是音无发来的信息得立即删除的命令。
我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
为什么【石原雄平】可以有,而【星野一辉】却一个同伴也没有呢?
5月2日(六)09:05
意外地发现【星野一辉】正在教室里上课。我本以为他肯定还会被铐在音无麻理亚的房间里的。在这样悲惨的情况下【星野一辉】还会到学校来真令人吃惊。
是音无麻理亚让他这么做的么?为了收集情报?如果是的话,也真够无情的。
嘛,怎样都好了。
毕竟,结果不会改变的。
星野一辉的日常被破坏的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在我的设计里,只要和音无麻理亚在一起,星野一辉的日常就会被毁坏。
为什么我要向桐野心音告白?当然是为了毁掉星野一辉的日常。
但是,特地选择这种方法更多带的是即兴的报复念头。这种事能被原谅吗?在有了音无麻理亚作为恋人之外还有那么个亲密的异性朋友这种事。
于是我决定用告白这种手段来破坏他们的关系。
成效显著。不仅如此,可见扩散的影响是如此广阔。对桐野的告白成为了一颗威力在预料之上的炸弹。
被大岭打了。引起这种事态的,对桐野所说的那句话,实际上并不是以伤害她为意图所说的话。
我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
『喂,快点给我答复。』
这单纯是为了试探目前两人之间的关系的一句话。
可不知为什么,桐野心音莫名其妙地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哭了起来。然后反应过度的大岭提哉殴打了我。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当时弄不明白,现在一想就简单了。【星野一辉】和【石原雄平】并没共有记忆。比如桐野已经对【星野一辉】的告白做出了答复。在那基础上我说了那句话。那么,桐野怎么能理解那句话呢?我虽然不敢肯定,但是我的那句话或许伤害了桐野。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大岭那过于敏感的反应。我听说过他对桐野有着特别感情的传言。从一般的态度里所能看出的东西很有限,不过那或许是事实。
好吧,这这之前我并没看出端倪,而是后来从臼井阳明那里听来的话才察觉的。
实际上,在大岭殴打我的那个时候,2-3班里的大所数人都认为这是因为星野向桐野告白所引起的争端事件。
问题在于之后,音无麻理亚的登场。
星野毫不犹豫地就和被认为是恋人的她走掉了。就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完全无视了刚刚告白过的她----哭泣着的桐野心音的感情。
而且在那之后,星野一辉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和音无麻理亚一起行动。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抛下很受欢迎的桐野心音,当然让同学们愤怒欲狂。
就这样,星野一辉的日常渐渐失去了。
和我的行动无关,完全是因为【星野一辉】自己的行为。
真是的,太愉快了。
我和教师说了一句“去厕所”就往走廊出去。一到走廊,就感觉到音无麻理亚正窥视着我。她皱着眉头开口道:
“你笑什么?”
似乎我的嘴角在不经意间上扬了。
“我想是因为音无同学在等我的缘故吧?”
“呼,想装作是【星野一辉】吗?【石原雄平】?”
这样就能分辨出我是【石原雄平】?
不,让我吃惊的不在这里。而是她在我一切换之后,就马上赶到2-3班教室外来这件事。
或许她知道了【我】和星野一辉发生了替换。
大概【星野一辉】和她达成了什么意见,以此区别我们。
“跟上来。”
她这么指示道。
“想去哪?”
对于我的问题,她露出一抹浅笑。
“你在说什么?你之前不是自己宣告了那个目的地吗?”
“哈?”
“你要去厕所,不是吗?”
5月2日(六)09:14
“这样好吗?如果被人发现你和星野一辉一起在这种地方的话,对你们两个来说不会大事件了吗?”
她把我带到了女厕的一个单间里。
“......嘿。”
音无麻理亚看着不假思索就进到这里来的我,发出了冷笑。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虽然确实在第二栋里都是些特别教室,由此第3层的厕所也没多少人用。在上课时更是如此。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想也是。在众目睽睽下逃课。同学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呢。”
“你已经自暴自弃了么?那么我就按你希望的弄出点动静怎样?”
“爱怎么做都行喔?”
她嗤嗤笑着,轻快地说道......她显然看穿了我,明白我不会那么做。
现在星野一辉所处的环境,也就是将成为我所身处的环境。或许我给予这环境其身的破坏已在预定的程度之上,我可不希望事态再恶化下去了。
“好吧,【石原雄平】,打开一辉的手机。”
“......突然想干什么?”
“打开图片。数据文件夹从上往下数第三张。”
我不由涌起了反抗心理,可在这里挑衅的话没什么好处,于是我还是顺从地照做了。
我打开了图片。画面上映出的,是一个身穿睡衣的可爱女孩子的身影。这张照片大概是她自拍的。
“好,你说这是谁?”
“......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对我没好处的问题不予回答。”
真够直白的答案。
再次看了看它。不认识的女子。如果直截告诉她不认识的话,或许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
我注意到女子身后的背景。毫无疑问,是一间医院。在大约两个月前,我听说附近发生了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难道说她是受害者?受害者的名字......记不起来了。
.......不管怎样,我不知道。那就猜个答案吧。
“MAOMUXIA。”
我说出了内裤女----星野流香曾经说过的女人名字。
“真遗憾,答案错了。”
错误吗?我不知不觉露出了苦笑。
“不,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说?”
“骗人的。”
“哈?”
“我说你答案是错的是骗你的。那就是茂木霞。可看起来你对她的脸毫无印象。”
音无麻理亚神情一丝不变地说道。
“......这太卑鄙了吧?”
“什么叫卑鄙?你太过想当然就认为随便猜猜就能得出正确答案。好,那就下一个问题。星野一辉和茂木霞的关系是什么?”
无法知晓这问题的意图是什么。不对,捉摸不到她意图是她有意识造成的。
我在脑中搜寻着一个模糊的答案。
“............朋友。”
“还有?”
不管怎样,音无麻理亚是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回答,就轻易让我过关的。
“既然我不认识茂木霞,我怎么还能做出更进一步的回答?”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在说出不知道这话以后,当然会这么回答。这样回答没有问题。
“不认识茂木霞?”
然而,音无麻理亚却像我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一般说道。
“......所以我一开始不就说了?我从没见过照片上那个女人。”
“这样,没见过啊。你这么说了。但是,‘从没见过’和‘不认识’”是等同的吗?
“.......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话。我从没见过她,又怎么会认----”
----不,错了。
“原来如此。我抓到点你的真身了。你不是2-3班的学生。”
......原来是这样。
就是说『茂木霞』由于住院而没能来学校。所以我从没见过她。不过2-3班的学生的话,就算没见过也会知道她的名字。会对座位一直是空座的人的名字有所注意也是自然,所以必然会有这个名字被提及的机会的场合。
那么,这番提问的目的就是----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呼,老实说我认为宫崎龙是‘所有者’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可既然你不是2-3班的学生的话,看来他就不是了。”
宫崎龙?
她为什么要提到这个名字?
难道说----由于我今天没对他进行指示,他就被音无抓到然后擅自行动了?
“你......不,准确来说是‘所有者’----是那个班之外的学生,而且还对我们的事情很了解的人吗?”
对这问题,我当然什么也没回答。
“此外,我还有个想法。那是关于石原雄平的。宫崎龙所谓石原雄平是他母亲事实上的丈夫。为什么宫崎要这么说,他的意图自然一想就能想到了,那就是----”
音无麻理亚顿了顿。
“----石原雄平这号人物是不存在的。”
屏住呼吸。
“这个名字不过是随机选出来的。不过你或宫崎都不知道,没想过利用这点。你打算让我们认为『石原雄平』是实际存在的人物,以此来掩盖‘所有者’的真实身份是吗?选择事实上的丈夫这么一种复杂的关系,这样调查起来就困难了是吗?”
不存在,因此就能掩盖----吗?原来如此,几乎正确了。
可还是错了。石原雄平实际确有此人,是宫崎龙母亲的事实上的丈夫也没错。虽然如此,我们也可以说他已不存在。
因为,石原雄平已经死了。
“话说完了?那么该我说了吧?”
她对我突然的发言警惕起来。音无麻理亚皱起了眉头。
“......你想说什么?”
“你肯定会感兴趣的。或许这还可能是你拼命探求的东西。”
我露出了笑容,开口说道。
“要说的是----‘泥中七曜日’的运作方式。”
5月2日(六)10:00
将视野内的东西一一收入眼底,取得了情报----我取回了星野一辉的身体。天空。混凝土。地面。沙子。音无麻理亚。自己的手。星野一辉。这里是教室内部。我是----我。
因为已经历过数次切换,我已然习惯了。不过正因为习惯了,我注意到了。
这是种假死。
在我非我的这段时间里,我完全消失了。梦也没有做。来访的『死亡』步步走上阶梯。在5月5日之前我没有将“泥中七曜日”破坏的话,我将永远消失。也就是,『死亡』。
“一辉吗?”
眼前的她这么问道。我默默点头,然后觉得这样还不太够,于是就加了句“是啊,彩矢”。
音无看着手腕上的表,两眉皱了起来。
我注意到她的脚边放着一把用旧的电吉他。
“这个吗?这是从轻音乐部的教室拿来的。”
虽然是把很旧的琴,但琴弦却有好好地换成新的,估计近来还在使用吧。
......我猜她是没经允许就把它带出来了。
“在‘拒绝的教室’那时我就用它来消磨时间。”
音无拿起电吉他,开始弹奏。和连F和弦(注:吉他的一种指法......大概吧)都基本弹不了的我相比,她弹得要熟练多了。然后她停止演奏,把吉他递给我。
“哎?”
“弹。我知道你从你姐那里继承了吉他。”
“啊,不......我完全弹不好的啊?”
“没关系。在我们说话时一直弹着。这样的话我就能知道切换到【石原雄平】的瞬间了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么什么她把吉他带来的原因了。
虽然弹得很烂让我有些尴尬,可我还是开始弹奏一首练习曲册子上的,来自一支稍早年代前的摇滚乐队的名曲。
“你竟然知道我从我姐姐那里学到了吉他啊。”
“你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
她无畏地说道。
“......彩矢,在‘拒绝的教室’里的事你都没有忘记吗?”
我一边笨拙地弹着吉他,一边把忽然想到的疑问说出。
“是那样子,都记得......不,正确地说,在那么长时间,那么多的重复轮回里的类似的事肯定有所忘记。不过基本上都记得。”
音无皱起眉头看着我。
“难道对你来说有什么不同吗?”
“是那样的,我大部分都记不起来了。还有,伴随着那些记忆的感情,也多少都忘却了。就好像是,交错而过的街上人们不同的脸,却回忆不起他们的感觉。”
听到这话,音无睁大眼睛,静止了。
“哎?怎么了?”
“啊,没----”
看到她明显的动摇,我更加困惑了。
“那么就是说,我们在‘箱’里面一起经历过的事,你都几乎不记得了?”
“是、是那样的。”
“是......吗----”
出于某些原因,音无沉默了。我看着音无,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可她却慌忙移开了视线。
“这么说似乎是真的了。你是不可能像我一样记得的。毕竟你不是‘所有者’。这样啊,总算明白了。所以说----”
然后,她眼睛看向一边,嘀咕道。
“----所以你就叫我彩矢了。”
“哎?”
“不要介意。”
音无取回了凛凛的表情瞪着我看。
“喂,一辉。吉他停了。”
我赶紧再弹起来。不过我忘了之前弹到哪了,就从曲子开头再开始弹。
“真是的,你看就因为你扯些无关紧要的事,我都没法进入主题了吧?”
“抱歉。那,主题是?”
“......对了。之前我不知道是否该信任【石原雄平】的话,所以判断就先放到一边了。那么在我还能确定你是【星野一辉】的现在,我要和你谈谈这次的‘箱’的问题。”
我点头示意她“请讲”。
“实际上,‘箱’有不同的种类。这么说有语病,但简单来说,有作用在内部的‘箱’和作用在外部的‘箱’。‘拒绝的教室’更多的是内部类型;‘泥中七曜日’更多是属于外部的类型。”
“......?有什么不同?”
“内部类型的‘箱’是其所有者认为他的愿望是不可能在现实世界实现,这样的场合下出现的。例如‘拒绝的教室’的所有者茂木霞不相信能够回到过去。于是她在现实世界之外创造了一个她相信能实现那个‘愿望’的空间。茂木相信,把自己和同学们装进‘箱’里,那个‘愿望’就能实现。”
我边弹着吉他,边点了点头。
“然后,外部类型的‘箱’是其所有者认为他的愿望是可能在现实世界实现,这样的场合下出现的。这次的‘泥中七曜日’的‘所有者’似乎察觉到,如果他拥有了‘箱’的力量,他就可以在现实世界实现他的‘愿望’。的确,取代肉体这种事会在现实里发生,也许是可以相信的。也就是说没有必要再创造一个非现实的空间。我还不能完全感知到‘箱’,也有这方面的理由。”
“......不是很明白,就是说如果相信‘箱’的奇迹能够在现实世界发生的话,就是内部类型,如果不相信的话就是外部类型啰?”
“差不多是这种感觉。用比较好理解的话说,将其数值化并设最大值为10级,‘拒绝的教室’的内部等级是9,‘泥中七曜日’的外部等级是4这种感觉。外部等级越高,对现实的影响就越强。”
可以看出,前一次的“拒绝的教室”的影响已经几乎不存在了,因为卷入其中的同学们都没有那时的记忆。
可这次的“泥中七曜日”,也就是说不一样了?
“啊----”
我感觉到这些话里所蕴含的残酷意义。
我现在已经被全班同学鄙视了。和提哉、心音、阳明的关系也破裂了。
“那么、那么说我被破坏的日常----”
“啊啊,回不去了。”
弹吉他的手停下了。
声音消逝。
回不去了?我的日常回不来了?我的被非日常侵蚀的日常已经无法修补了?
那么说----它再也没有了。
我想要取回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在我理解的瞬间,我的眼前的世界就像被一个大浪压下一般坠入了黑暗。目的没有了。破坏“箱”的意义没有了。我完全失去了任何可视之物。
管他怎样都好了。
我开始晃晃悠悠地走起来。音无似乎说了些什么话,我也回了些什么话。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我回复了什么,管他怎样都好了。
我想尖叫。
但即使我尖叫,能来帮助我的人,一个也没有。
5月2日(六)11:00
不知怎么的就在一间便利店里。手里拿着一本漫画周刊杂志。我用星野一辉的手机查了下时间。现在本该是第三节课中途......那为什么会在便利店里?
四周看了看,没发现音无麻理亚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两人决裂了吗?
虽然怀着这里头或有什么陷阱的疑问,但我是不会放过联络宫崎龙的这种机会的。
我将记在脑子里的号码输入。拨打的回音不断响着。嘛,宫崎龙现在正在上课,是没法应得这么快的。
我挂断电话,将拨打记录清除。紧接着那个号码就回拨了过来。
“喂?宫崎龙吗?”
『...........你,为什么要叫我的全名?』
宫崎龙不高兴似地问道。
“我谁也不是。在你记忆里的『某人』也许不用全名来称呼你,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是最自然的叫法。”
『......这样啊。那,有什么事吧?是什么?』
“现在还在上课。对吗?”
『......你的事情优先于任何事。』
“一个班长说这种话好吗。不过,这么说我很高兴。嗯,我想讨论一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在学校说不好吧?来我公寓说怎么样?』
“那也行......不过你明白的吧?我不知道12点是不是我的时间。”
『所以要去我房间啊。只要在12点前把【星野一辉】拘束在我那里就好。13点是你的时间了吧?』
“原来如此。我来教你个拘束的好方法。这实际上就是音无麻理亚戏弄我的方法----”
我向他说明了手脚镣铐的事。
『镣铐。听起来不错。在我们会面前你能去买些吗?』
“没问题。”
『你知道我住在哪吧?』
“嗯。那么一会见。”
挂断电话。利索地将通话记录清除。
然后是,宫崎龙的家吗?
转念一想,这好像是第一次去的样子。直到现在都因为有顾虑而没有踏足。而初次的造访用的却是这具身体,够讽刺的。
5月2日(六)11:47
宫崎龙所住的公寓和音无麻理亚住的那栋楼相比要矮两层,是一幢两层的木制建筑。使用的也不是自动锁。我走到二楼的房间门前,按响了门铃。
宫崎龙很快探出头来。
“给,礼物。”
我边说边把一个茶色的纸袋递了过去。里面是手脚用的镣铐。宫崎龙表情几乎一成不变地接过了。
脱掉鞋,进入了房间。六叠大小的房间。房间虽狭小却整理得井然有序。我边估量着桌上的电脑所占的空间边往地板上落座。
“对了,我可要抱怨几句。你,擅自行动,还对音无麻理亚说了些多余的话吧。”
宫崎龙苦笑着说着“‘你’,这么叫还真是......”。
“那个人察觉到了你想隐瞒的事情的蛛丝马迹。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你我是二方联手的。”
“啊啊,这在我预料之内。”
听到他说得如此轻松,我扬起了眉毛。
“......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是故意把自己是我的协助者这件事暴露的吗?”
“差不多吧。”
不,也就是......这话听起来像是放马后炮。
“我只是试图和星野一辉接触,音无麻理亚就开始怀疑我了。她就是这么个家伙。所以我判断我是瞒她不过的。”
“但是你没必要全部自己说出来啊?”
“......你的目的是让【星野一辉】自己屈服是吧?”
“啊啊,那又怎么了?”
“前方确实有音无这个拦路虎。你是无法对【星野一辉】做出直接的攻击的。因此你只能通过音无来攻击【星野一辉】。但是你也知道,音无很聪明。所以你想通过音无来进攻的话会被轻易回避。”
“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在想,你只要找到能直接攻击【星野一辉】的人就不用通过音无来做了。就是说我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也对。”
“为了这个目的,最好就把我是你的协助者这事挑明了。可要是露的太明显的话又会引起她的警惕。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他冷淡地掷出话来。
不由得苦笑了。我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多。虽然我觉得他确实值得依赖,但他比我想象的还出色。
“我已经有了个计策。”
“怎么说?”
“让他见到尸体。”
宫崎龙开口说道。
“这样就能让星野一辉绝望吗?虽然看到尸体是会让他受到刺激,不过......”
宫崎龙歪着嘴听着我的疑问。
“‘你刚刚杀了这个人。’这么对他说怎样?”
这样----真有趣。
不知不觉中,我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我会让【星野一辉】陷入绝望。放心吧。”
宫崎龙吐出这句话后,掏空袋子,把里面的镣铐扔了过来。
5月2日(六)12:00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略一注视,便意识到这道锐利视线的主人,是摘下眼镜的宫崎龙。
为什么是宫崎龙?
在一个从没见过的房间内,我被手脚镣铐拘束着。形势无疑是严峻的。
在切换之前,我做了什么啊?......想不起来。在我得知日常已经无法返回时,我眼前就成了一片黑暗----回过神来就到了此地。
“是【星野一辉】那边吗?”
宫崎把脱掉的眼镜戴上,问道。
听起来就好像不再将知道的事情再有所隐瞒一般的口气。
“这里是我的房间。我拘禁了你。”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难道【石原雄平】没对你说明吗?这是为了让你屈服。”
也就是说,宫崎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石原雄平】而行动的?
“星野。音无没有把这个‘箱’的详细情况告诉你吗?”
我摇摇头。
“音无有所隐瞒。嘛,确实是恰当的判断。【石原雄平】这么告诉她的时候也作了音无会告诉你的预料了吧?”
的确,感觉她是想告诉我从【石原雄平】那里听来的什么话。
“我就代为说明吧。......哈哈,暴露了作为敌人的立场果然轻快多了。”
“......敌人?什么东西?”
“没什么......那么,你已经知道这个‘箱’会在一周之内把你抹消了是吧?”
“听说了......不过在那之前,能先问个问题吗?”
“什么?”
“我没法信任宫崎你的话。因为你,是我的敌人吧?实际上是要骗过我的宫崎你的说明,我可不能轻信。”
“不错。”
宫崎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我的话,并未露出一丝动摇。
“这回我也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骗术师的才能了。新发现啊。不过这次要说的都是真话。真假你就自行判断吧。不想听的话把耳朵塞上也行。......嘛,虽然手上戴着手铐也没法做到罢了。”
在不带感情地说出这些话后,宫崎靠近我,把一片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递给我。
00~01 | 01~02 | 23~24 | 第一天 |
02~03 | 03~04 | 04~05 | 第二天 |
11~12 | 13~14 | 15~16 | 第三天 |
09~10 | 第四天 | ||
第五天 | |||
第六天 | |||
第七天 结束 |
“这是【石原雄平】给我的笔记。”
也就是说这是【石原雄平】写的。令人意外的,圆圆的整齐字体。
“今天是第四天。”
第四天那一栏写着『09~10』。在前三天各排列有三对数字,而这一天只有一对。然后从这里开始就没有记录了。
“这些数字到底是......?”
“星野,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时间正在一天天地减少吗?”
“......哎?”
“【星野一辉】的时间,每一天都会被【石原雄平】一点点地夺走。这份笔记就记录着你被夺取的时间。例如『0~1』,意思就是0点到1点的时间被【石原雄平】从【星野一辉】那里夺走。”
再看了看那片笔记。今天的日期上写的是『09~10』这对数字。也就是说今天9点到10点这具身体为【石原雄平】所使用的意思。的确,在这段时间我没有意识。
“可他也不过一天从我这里夺走三小时而已。没有再多了。”
“......你,说话前动动脑子行不?我不是说了,夺走了那些时间?夺走的时间并不限于当日。在那之后的时间也将属于【石原雄平】。比如第一天所夺得的0点到1点就再也不是【星野一辉】的了。”
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喂,还没理解啊。就是说,把一天划分成24块,在这24块里每天都会有3块会被夺走,这样考虑或许比较好理解吧。你所持有的块数在第一天过后变成了21块。第二天是18。第三天是15。然后到第七天是3。在迎来第八天的瞬间,就一块不剩了。也就是说:GAME OVER。”
我终于理解了。
而且我还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向我解释。把“泥中七曜日”的特性告诉我,对【石原雄平】是不利的。那么告诉我是为了----
“啊啊,似乎注意到了呢。嘿,明白了吧?所以说这不是谎话。因为谎言是意识到其为谎言时方带来希望。换句话说,当残酷的现实成为了现实的实感时,人就会陷入绝望。那么现实是什么,你自己回头想想就能明白了吧?”
不错。而且我的身体带来的实感也说明这是现实。
“帮你算一下如何?今天的【星野一辉】所持有的块数,包括现在的时间在内为7;明天,也就是说5月3号是9,4号是6,5号是3,总共有24。明白了吗?你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了。”
宫崎龙像要把我逼到角落一般发着言。
“把真相告诉你,就能把你逼上绝路。这就是【石原雄平】把事实告诉你的理由。因此,这毫无疑问就是真实的。”
还剩下四天时间。我的确一直在那么想。可这里头有个重大的错误。战况已经压倒性地往【石原雄平】那边倾去。
考虑到在这个身体里渡过的时间,【星野一辉】这边已经成为不规则的存在了。
而且他还有宫崎龙这个同伙。
什么啊。真的已经绝望了。
“真是意外的平静啊。”
说中了。确实,尽管面对着绝望的状况,我很冷静。
确实......是那样。
毕竟即使和这个无关,我也已经陷入了绝望。
“喂,宫崎君,我能问点事情吗?”
“什么?”
“为什么宫崎你要协助【石原雄平】呢?”
似乎对他来说这是个意外的问题,宫崎陷入了沉默。
“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的话,你也不会成为他的同伴的吧?而且,我的身体里的是【石原雄平】----他说这种话的时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的吧?是这样吗?”
......很好。引他上钩试试。
“这种理由如何?比如说----【石原雄平】的真正身份就是宫崎龙本身这样吗?”
假如错误的话,是会引人捧腹大笑的不合理言论。
但是宫崎保持着他那锐利的视线,一语不发。
“.........【石原雄平】的真身是我自己,吗。很好----”
宫崎苦笑一声,说道。
“正确。”
“--------哎?”
不由发出了声音,这预料之外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
“老实说,我已经累了。我没想到要把它隐瞒起来会消耗这么多精力。所以和你说些话能让我轻松一下。”
宫崎疲惫地吐出一声叹息。
“星野,对你来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有啊。”
正确说来『曾有』更准确。毕竟我的日常已经被破坏了。
“那么你也许能理解我的感觉。我认为,真正重要的东西,不是花毕生心血所铸,也不是注入你黏糊糊溺爱般爱情之物。真正重要的东西,我认为是成为人的主心轴的东西。因此一旦失去,你就会像脊柱被抽去一般崩溃,最终成为一具空壳。所以重要的东西就是----等同于自己的东西。”
“你刚刚说的『正确』,不代表宫崎龙本人就是【石原雄平】的真身吧。”
“当然不是我。他要是我本人的话,我怎么可能忍受这种讨厌的行为。”
不过现在他正在协助做出这种行为的【石原雄平】。【石原雄平】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如果他希望这样的话,我就会去做。这是为了保护他的话我可以做任何事。纵使那件事不是正确的。”
这种态度既不是自豪也不是固执。他苦涩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似乎在说忍受着什么,却又毫无迷茫。
“......我了解这种感觉。可是,为什么【石原雄平】对你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宫崎龙低声说了句“......是啊。”,继续道。
“大概......不,不是大概。我能确信。他对我来说如此重要的理由。那就是----”
他苦涩地吐出下面的话。
“我,是他的哥哥。”
“哥哥?哎?”我一时间还没能理解。“那么宫崎君你所说的和石原雄平的关系就是假的了?.......咦,这样......”
“石原雄平是母亲的实质上的丈夫。这是真的。”
“......嗯,所以,原来的石原雄平和【石原雄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啊啊。他用那混蛋的名字让事情有些复杂,不过就是那样。”
“那么在我身体里的不是石原雄平而是你的弟弟......”
血亲对自己来说是自己重要的存在吗?......不对,还是没法理解。我有一个姐姐。当然也是我重要的存在。可我没有为姐姐----小流做过什么事。
“我没说过吗,我的家庭环境。”
宫崎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这么说道。
“我除了隐瞒了自己是他大哥这件事外,其它所说都是真的。我的人生由于那场离婚而被破坏。孩子不是应该依赖父母吗?可我的父母却对我说‘不需要你’。说我是个障碍,是个废物,是他们过去犯的错误。于是我的一切都被毁坏了。也许听起来有些老套,可我就那样无可选择地陷入了绝望。从那时起,我就不再是人了。”
宫崎脸上露出自嘲的笑,继续道。
“可是,我并不是唯一失去做人资格的人。分给母亲所抚养的他。作为同样是失去做人资格的存在,他拯救了我。这是种错误的依存。可我却因这种依存而再生。他成为了我的主心骨----就像我的脊梁般----我无法离开他而生存。”
然后他瞪着我。
“我不想回到那个非人的我的时候。我要,我----要保护我自己。”
我终于完全明白了,宫崎的弟弟真的对他而言是个不可替代的存在,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
宫崎无言地催促着我说下去。
“【他】成为星野一辉的话,真的能够幸福吗。我也不认为这样的结果是保护他。我想他要那样成为他自己的话,得找到个更好的方向。”
“或许是吧。”
很意外,宫崎毫无犹豫地肯定了。
“那么----”
“别全说出来!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的。但是,已经太迟了!”
“......哎?”
5月2日(六)14:00
我知道“太迟了”的意思了。
尽管乍见之下,我还不能把握现在的状况,可我知道确实太迟了。
“石原雄平和我母亲的尸体”
我身处又一个未知的家里。没什么显著特征的起居室。
----除了红黑色的血液飞散得到处都是这点外。
看见了尸体。
中年女性的尸体。头部裂开的尸体。脑浆迸散,头部形状变成了一弯蛾眉月。
中年男性的尸体。大概是真正的石原雄平。
和女性尸体一样,其头部裂开,不过不单是那样。它的四肢就像无视关节一般被扭向不可思议的方向。从这来看,就像是带着相当大的怨恨所造成的惨状。
另外,还有一股臭味。
“啊----”
这股臭味让我冷静地观察着尸体,然后我的思考被吹飞了。为什----么,这些,在这里。
“这就是,他对你做出的攻击。”
日光灯将两具尸体照得惨白。
“这场谋杀,是用星野一辉的身体完成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只要你还是星野一辉,就脱不了杀人的罪名。被警察逮捕后刑罚会由星野一辉来承受。”
那声音就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无法进入我的脑袋。
宫崎先端详了我,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这,是我们计划用来逼迫你的方案,先放在一边。我曾说过,由谎言诞生的绝望,当真相明了的时候会变为希望。这些尸体,是原因。他想要你身体的原因。”
“原因......?”
如果是杀害这两个人让他起意夺取我身体的呢?
根据宫崎的话,【他】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在那个【他】引起事件那时得到了“箱”的话,会许下什么样的“愿望”?我想他不会想要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了。
他觉得不需要自己了。所以他要夺取别人的身体。
“......‘所有者’为什么持有这样的‘愿望’,我想在知道了。可是......就算那样,我还是不明白宫崎君你,为何要负担让他这个‘泥中七耀日’成立的理由。不是应该建议他把这‘箱’破坏,然后去自首更好吗----”
“如果入狱的话,我不就不能在他身边了吗?”
确实如此。可是就算那样,对宫崎来说,重要的人进了监狱或者成为了别的什么人,前者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你的脸似乎在说无法理解......啊啊,对了。你当然不知道。嘿,你从来没有想过吗?他在星野一辉里面。那么,他原来的身体现在在哪里呢 ?”
想想看,我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无意识中就假设,当他在我的身体里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消失了。
“这答案,我来告诉你吧。拿出你的手机来。”
我知道只能这么做了。我拿出手机,打开数据文件夹,确认了语音文件。里面有一个新文件。
播放。
『原来的身体,我已经把它杀了』
呼吸停止了。
也就是说【他】在杀了石原雄平和母亲之后自杀了?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因为那不是个障碍吗?不需要了,我再也不是他了!』
.........等一等。也就是说----
“喂,知道已经晚了吧?我是不能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人了。”
----对,已经晚了。
不仅对宫崎来说,也对于我来说。
因为原来的【他】这个人已经死了。这就意味着“所有者”已死亡。更意味着已经没有破坏“箱”的手段了。
总之----“泥中七耀日”是无解的。
太迟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太迟了。
“我除了让‘泥中七耀日’成立外没别的路可走。”
他淡淡地吐出这些话,我立刻意识到他的感情已经消失了。不过他还是清楚地对我说道:
“所以说,星野----我想要把你抹消。”
他那慢慢抬起的苍白的脸上的眼中----一片空虚。
“我要把你的抵抗意志,彻底捣毁。”
他并没看着我的眼睛,就那么继续说着。
“不过我还不能这么容易就安心下来。因为音无麻理亚还在。所以我一直在思考。思考着让你屈服,阻止音无麻理亚----让这两件事同时达成的手段。”
宫崎嘴唇微歪,说道。
“捕获音无。而且让星野一辉你来做。”
“.......这就能让我屈服?”
“啊啊。试想一下。把音无捕获,然后将其囚禁到6日,那样显然音无这个障碍就会被解除。音无不能动的话,‘泥中七曜日’就没有解决的门路。”
所以说背叛音无,就等同于放弃了自己的最后生路。
所以,这就从事实上屈服了。
“那么就开始进行到行动上。----星野,我要把你监禁在我的房间,作为捕捉音无的诱饵。不管你怎样抵抗,我都会带你去的。我不怕使用暴力。嘛,虽然在一切换之后就不会有抵抗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等到切换以后再做呢?”
“如果那样强迫你的话,也许你自己心里就会将被监禁正当化了不是么?如果你不是按自己的意志去背叛音无麻理亚的话就没有意义了。毕竟我们的目的是让你屈服。”
............原来如此。
“那么,要怎么做?想抵抗吗?”
宫崎从口袋里取出一对指节铜套然后戴上了。他的眼睛明显在说这不是威胁。
背叛吗?
我,背叛音无麻理亚----不,音无彩矢。
背叛的话,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信赖关系。而且,宫崎或许还没感觉到,意识到自己的日常无法挽回的我,是没有抵抗的意思的。
和宫崎战斗呢?不可能。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痛苦的无用之路呢?
“--------”
于是,说了出来。
不能那么简单地说一句,我背叛音无。
为什么?不知道。不说的话什么也不会改变。我放弃了,在切换的时间到来时将被监禁,结果什么也没改变。就算如此,当我将背叛一事说出口时,就像是被灼烧一般的疼痛向胸口袭来。
“宫、宫崎君,那么----”
欺骗。
“----啊唷!”
宫崎实施了暴力。我声音都无法发出地双膝着地。
宫崎俯视着我,脸上表情依然空虚。他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只要我露出任何抵抗的意志,他就毫不留情地施以打击。
知道了。我只有下决心背叛了。
这样好么。毕竟是和音无彩矢为敌。
宫崎抓住我的肩膀让我站了起来。用拳头抵住我没有设防就暴露的腹部
“来吧,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背叛的话。”
“把我----”
什么也不会改变,所以没有任何踌躇的理由。
那为什么----
“把我----监禁就好。”
只不过是这么句话,为什么我的心就像是要崩溃了呢?
5月2日(六)23:10
梦境之中。
梦见的是同一个梦。
本日注:以上石原雄平和宫崎龙使用的所有人称,除了宫崎龙的自称外,均使用了中性的片假名。
5月3日(日)宪法纪念日
(注:日本宪法是于1947年5月3日生效的。为了纪念这一事件,就把这一天定为国家法定假日。 )
5月3日(日)07:12
醒来了。这种感觉,不是替换回来时的感觉,而是平常从睡眠中苏醒的感觉。
我躺在宫崎的房间里,双手双脚都铐着镣铐。
宫崎正坐在床上。眼睛下方有眼圈。莫非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好觉吗?
当注意到我已经醒了的时候,宫崎拿出一块洗脸巾,擦了擦我的脸。面巾里含的薄荷醇让我的睡意一扫而空。
“现在做出指示。”
擦拭结束后,宫崎也不打招呼,就那么说道。
“你要用手铐和脚铐来拘束音无,以此表明你背叛的意志。不管中途发生了什么,你只需这样做就行。很简单吧?”
“......真的?”
“啊?”
“你真的相信,我这样做的话就是我屈服了?”
【他】要怎么判断都可以。在拘束之后,会接受说出“这样屈不屈服”而不再要求更过分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吧。
“只要把音无麻理亚从你那里夺走就满足了。他是这么说的。”
“夺走......?”
【他】说这话是要做什么......?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某条信息。
『最热忱的渴望就要实现。现在我可以和你交往了吗』
那句话的意思,现在终于理解了。
【他】似乎误会了我和音无正在交往。于是他想当这个“泥中七曜日”成立之时,自己就能和音无交往了。
可这是不现实的。仅仅占据我的身体,就想把我拥有的东西都拿到手是不可能的。
“要夺走是不可能的。”
『不是不可能的』
我差点跳了起来。回答我自言自语的,是在现在这种场面下不该听到的声音。
『我谁都不是而恰是星野一辉啊。所以我就能这样把音无麻理亚弄到手』
这声音是从由宫崎操作的电脑的音箱里传出来的。
『你觉得这很荒谬么?因为自己是星野一辉,所以我就不能成为星野一辉?』
当然了。只有【我】才是星野一辉,除此之外没人可以是星野一辉。
『那么告诉我,你认为星野一辉何以成为星野一辉?从性格上的细微差别是分辨不出来的。那么如果你遇到一个数年未见的人,他的性格,给人的感觉都不同了,你会判断他还是原来那个人吧?』
听着【他】的发言,我又想起了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
『那么你告诉我,如果你看见有个人的行动有些不太如寻常,那么---这个人是别的人,别的什么人替代了他----你会马上这么想吗』(注:见第一卷“0”的话)
“--------哎哟!”
的确,提哉,心音和阳明都将【他】看作是星野一辉。与我共处的时间比谁都长的音无也----
『甚至连音无麻理亚也不能把现在的【星野一辉】和【石原雄平】区别开来吧?』
“......唔。”
『好,她是知道“箱”的存在的,于是当【星野一辉】丧失的时候她是能够察觉到星野一辉的丧失的。所以我认为告诉她当【石原雄平】成为星野一辉的时候,星野一辉是不会消失的。那么做的话,星野一辉就会继续在音无麻理亚心中存在』
音箱里传来一阵窃笑。
『那么,我就可以得到音无麻理亚咯』
外表看起来是星野一辉,就算是内在发生了变化,它也将被辨识为星野一辉。这是肯定的。所以,我觉得他并不是完全在胡说八道。
......可是,他说自己能成为星野一辉,这种话还是空话。
“你认为这是种极端的理论么?”
宫崎这么说道时,我闭上了嘴。
“星野,假如一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拥有了多重人格,你该怎么办?”
“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比喻,我皱眉沉思。
“你所念着的重要的那个人,是其中的一个人格这样嘛?你能够一一对着那些人格说『这个很重要』『这个不需要』『这个无所谓』这种话,你会那么考虑吗?不行吧?不管那个重要的人的人格怎么样,重要的人就只有一个。”
“...........或许吧。”
“那么里面是【星野一辉】还是【石原雄平】都没多大关系。如果认定了某人是星野一辉,那么对那个对象的思念就会继续。对音无麻理亚来说,不是你【星野一辉】的人格才是重要的。我肯定,那个重要的对象是----”
宫崎表情一成不变地说道。
“----星野一辉的存在其本身,吧。”
那言语里面,带着某种力量。
他这么说并不单单是为了逼迫我。
“......可遗憾的是,我对音无来说就是那么个重要的人。”
宫崎苦笑了。
“因为你是当事人或许你没注意到吧。不过我可是知道的。音无,依赖着你啊。所以要是你的人格消失的话,音无麻理亚是难以忍受这种丧失的。这种丧失的空洞需要些什么来填补。她会用什么东西应该很显而易见了吧?”
“......是用【石原雄平】吗?”
“稍有不对。是发生变化了的,确实存在的星野一辉。”
“因此【他】最后就能够得到音无麻理亚......?这不过是宫崎你正好这么想吧。你为什么那么有自信呢?”
“因为她和我的情况有所相似。”
宫崎不耐烦地说道。
“哎?”
“因为我和音无麻理亚一样,依赖着某人而生存。所以我很轻易就可得知她会怎么做。”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宫崎的话里为什么有那股力量了。
宫崎是知道的。他是理解重要的人消失不见,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这种感情的。
“别鸡婆了。你只要背叛音无麻理亚就行。那样音无就会混淆【星野一辉】与【石原雄平】。”
“......为什么会那样呢?”
“音无从没想过【星野一辉】会背叛她。就算是你给她戴上手铐,她也会认为那是【石原雄平】所为。但实际却是【星野一辉】做的。结果,她会失去对区别你们二人的自信。然后,【星野一辉】和【石原雄平】间的界线将会消失。”
之后她会把【他】和【我】混为一谈。
若保持这种状态直到6日的话,就算【他】将星野一辉全都夺走,音无就会不加抵抗地接受这个事实。
“理解到一点没有?那么,我来下指示了。”
“......请等一下。”
我打断他的话。
“干什么?”
“要是【他】并没感觉能从【我】那里将音无夺走的话,你要怎么办?”
大概结果会那样吧。
我们并没有在交往。所以要把她夺走是不可能的。事情不会按【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你不想做些什么能折磨她的行动了吗?你不想利用我了吗?”
宫崎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承认地说了句“是那样啊”
接着毫无保留地说道:
“那,又怎样?”
“怎么样,嘛......在,在什么情况下我.....都不会去做。我的确决定要背叛她。但我并不愿意让音无迷惑----”
“你还想尝几拳吗?”
“............即使是那样,我也做不到!”
我遭受痛苦无所谓。我只要忍过去就行了。
可是我绝对不能原谅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别人受到伤害。不管音无是不是我的战友都没有关系,我只是绝对不能接受那种事情。
宫崎观察了我的样子好一会,但最后他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样好吗?”
“............哪样?”
“如果直接的暴力没有意义,那么只好使用别的威胁方式了。”
“.......什么意思?”
宫崎并未回答这个问题,那之后再也没开口。
5月3日(日)08:45
我站在星野一辉家的门前。
“不管怎样,你的主意还真够让人讨厌的。”
“那又怎样?只要是为了你,这么想是当然的。而且实际行动是由你来执行的吧?”
他平淡地说道。
“那个内裤女会老实地顺从我们吗?”
“嘛,祈祷事态会顺利发展吧。”
宫崎龙像是兴味索然般淡然地回复道。
不对----或许,他确实没有兴趣。
对没办法在这种事件中有任何动作的他来说,其他什么都无所谓,没有什么不同。
“好,那我去了。”
“啊啊。”
我理所当然地,没有按响门铃就打开了玄关的门。
“我回来了。”
爬上了二楼。
星野流香还是一如既往地下面只穿着内裤在睡觉。
5月3日(日)10:06
宫崎把手机压在我耳边。
『不,要------!!』
我听到手机里传出一声惨叫。我立刻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毕竟这是我每天都能听到的声音。
“小流......!!”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住手啊小一!!』
“啊----”
什么......他做了什么!他用我的身体,对小流做了什么!
“不就是因为你不乖乖听话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吗?”
“可小流和这没关系!完全没有关系,为什么要----!!”
“她没关系,而你痛哭。因为我们那么做了。”
这些话让我失去了理智扑了上去----然后失败了,难看地掉回了地上。我忘记了手脚已经被铐上了。宫崎表情依旧不变,残忍地将脚踏在正在地上蠕动的我的身体上,把手机压在我耳边。
“呜呜......”
没法塞上耳朵的我,不禁闭上了眼睛。可闭上眼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电话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骗~人~的~~~~!』
“哎......?”
『干嘛要我说这些话啊小一。流香我好担心小一的未来哟~』
我呆呆地抬头看着宫崎的脸。
这究竟是?开玩笑......?
宫崎把脚从我身上移开。我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坐起身来。
“你怎么就安心下来了,星野?”
“哎?”
“这是用‘我的声音’功能录下的声音。并不是实时的声音。要是你所听到的前一段声音和后一段声音顺序是颠倒的呢?”
“怎,怎么那样!”
“开玩笑的哦。”
“呜......”
我对如此简单就被愚弄的自己感到悲哀。
“真是的......你这悲喜两重天换得还挺快。实际上有没有被害并不是问题所在。问题是【石原雄平】的行动,并没有提起星野流香的警戒啊。星野流香轻易地就相信了【石原雄平】。”
宫崎这么说着,又把脚踩回了我身上。
“【石原雄平】将变成星野一辉。这时候你能想象一个姐姐的存在是多大的障碍吗?而且还是在同一个房间里生活的姐姐?星野一辉的变化当然是会被感觉到的,而因为是姐弟,这样的关系是无法切断的。她是最具威胁的对手。或许这也是他迷茫的原因。那么会怎样处理她呢?”
宫崎这么说着,手上传出双击鼠标的声音。
『你会背叛音无麻理亚吧,【星野一辉】?』
这是威胁。
我明白,这是‘若我不从便会杀死星野流香’的,单纯的威胁。
“好了,你要怎么做,星野?”
如果我给音无戴上手铐,最后无法避免地会伤害到她。但不那样做的话,小流就会无法避免地被杀害。
怎么能从中选一种呢!----音无不会被杀。如果是她的话,靠自身力量打破这种局面也并非不可能。不,她当然做得到。
----把我们打倒这种事。
5月3日(日)21:04
“都这个时间了音无还没来吗......真教人意外,我想她应该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宫崎嘴里嘀嘀咕咕。
“嘛,她或许没察觉到星野已经被监禁。【石原雄平】怎么说也回了次家。可无论如何她发现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应该有所感觉的......星野,难道说或许你和音无曾大吵一架所以你不接电话也是可能的?”
我没有回答他。陷入绝望而满眼漆黑的我,根本想不起我们是怎样分开的。
“嘿,没关系。我们也会有所动作。”
宫崎这么说着,将我的手机取出。
直到现在才作出行动的原因是,直到19时【我】的时间被夺去后,才能确定我今天的时间。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不确定的时间带了。已经确定到23点的时间都将是【我】的。
“......啊啊,对了,差点忘了。”
宫崎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卷胶带,往我的嘴上贴了两层。手脚被上了铐,失去了自由的我当然是揭不开它们的。
他开始拨打电话。对方是......不用说。
“喂喂?”
『.............谁?』
房里一片寂静。音无的声音,我也能清晰地听闻。
“宫崎龙啊。”
『宫崎,你为什么用一辉的手机打来电话?一辉怎么了?我知道你是【石原雄平】的协助者----』
“协助?协他妈个逼助啊。那是他掌握了我的弱点威胁我那么干的。”
宫崎在说些什么.....
『弱点?』
“没错。我并没有协助他,而是被他抓到把柄而利用。可我已经受够了。而且幸运的是,我想到了一条简单可行的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
“对你来说应该是稍微一想就可以想到的吧?简单的解决方案。”
『......难道----』
“对,就是把星野一辉杀掉就行。”
宫崎用不带任何多余感情,淡淡的口吻说道。我觉察到他正在做戏。不过他的演技实在是很自然。即使是知道真相的我,在这些话出口的时候,也有一瞬间的怀疑----怀疑那的确是真的。
所以我并不认为音无能够察觉这些编造的故事。
『......你在说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什么样的弱点被抓住,但那样风险太高。你的脑子要出了什么问题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你很容易被看穿啊。很意外,似乎你对骗人很不拿手。”
『............』
“杀人确实是高风险的赌博。不值得那么做。可是这个风险,对现在的星野一辉来说不适用。理由的话用不着说你也知道的吧?”
『......不知道。』
“哈哈,别装了。我来告诉你吧。存在无风险的杀人的答案是『瞄准切换发生的瞬间就行』吧。”
音无应该也注意到了。因为今天早上她说过在行驶中的摩托车上发生切换是危险的。如果这种理论成为一种确实的实施手段的话,是很容易伪装成事故或自杀事件的。
这就是他所说的无风险杀人的意思。
“如果冒点风险就能结束他的胁迫的话,我不会在意做这种事。”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如果你拥有一发看不见的子弹的话,你肯定会有个使用它的对象吧?不过使用这发子弹,同时也会将与我无怨无仇的对象抹消。真是可怜啊。所以我想在最后,应该让他听听恋人的声音。”
『如此自私的家伙......!』
“是嘛?星野的事件剩不到几小时了你知道的吧?他和死掉没什么两样了。放心,我会在他是【石原雄平】的时候杀掉他。就是说我给星野安排的是类似安乐死的死法。难道你不觉得能在那个大混账完全占据他的身体之前死掉是何等的夙愿得偿吗?”
『一辉会取回自己的身体!』
“这不过是你的自我想象而已吧?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都不会从中看到什么希望的!”
『咕......!』
“嘛,就这样。好,来听听他的临终感言吧。”
如此说着的宫崎,当然没有把我嘴上的胶带撕开。
他移动鼠标,双击了一下。扬声器里流淌出星野一辉的声音。
『救命----』
我想这很容易分清。不过----
『----彩矢』
----若是没有接下来这句的话。
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没经历过“拒绝的教室”的他们,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名字的。
不......知道也不是不可能。我在2-3班教室里用过这个名字。于是感觉到这个名字是某种暗号的宫崎,将其汇报给了【他】。
可是,不知道这个解答是【他】说出来的音无是不会察觉的。所以----
『............我马上去救你,一辉。』
----她对这个声音是出自我本人这种事毫无怀疑。
『你犯了个错误。』
音无宣布道。
『你应该是在他切换成【石原雄平】前打的这通电话。现在是21点12分。你最早也只能在22点时动手。那就还有48分钟。我会在这段时间里打倒你,将一辉夺回来。』
这番宣言失去了它的准星。
她并不知道,这些话并没有给宫崎带去恐惧,反已让他心安。
5月3日(日)21:32
然后她到来了。而此时离那通电话后还不到20分钟。
窗子被打破,玻璃在屋里撒得到处都是。身着便服的她踏着玻璃潜入,站在房间中央。
“......来得还真快。是早就知道了我的位置了么?”
宫崎站在玄关前的走廊里,用一把菜刀抵着我,抬眼望着她。
“你觉得那很难么?你是不会在公共场合打那种电话的。所以在自己房间的可能性是最高的不是吗。其他地方用不着作考虑。”
“就算是那样,也太快了吧?”
“你的住处在你是【石原雄平】的协助者身份表明的那时起就已经到手了。......喂,废话说够了吧?把手从一辉身上放开。杀人要冒风险可是你自己说的。刺下去的话,可不是风险那么简单了。你肯定至少会被判故意伤害罪。”
“闭嘴!”
“就算和你所计划的不同,也没必要慌乱。重点不是因为【石原雄平】威胁你么?把一辉交给我,我会让那种威胁停止。”
“这不过是你的空口承诺而已吧?”
他装出愤怒的样子,对她的话不屑一顾。
为什么宫崎要用这种态度?
----这是,为了造成落差的演出。
宫崎正按敌方模板演出,这是为了让【我】的背叛更具冲击力。
音无将作为敌人的宫崎打倒,将我救出。她会因放下心来而感到愉悦。
然后她将被我背叛。
为了这场落差演出,宫崎不能那么简单地在这场合下乖乖地给我松绑。
“就这样退后!你就这么想让这次变成你们的最后一面吗?”
“开什么玩笑!”
可为什么音无没有立刻向宫崎这边突袭过来呢?
的确,现在我的身上正有把菜刀抵在那里。但这是毫无意义的威胁。因受到威胁而要追求无风险杀人(设定上)的宫崎,在这种状况下是没有理由会做出刺杀我这种选择的。
“在我之前的评价里,你应该是一个不会被感情所迷惑,能做出理性思考的人。”
这话就像是在说她知道宫崎是不会刺下去一样。
但她并没有向前迈步。
“冷静下来,宫崎。”
确实在她看来,我被刺的可能也不能说没有。宫崎由于失去冷静而错手刺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是那样吗?
她是无法确信我肯定没有会被害的可能,才不出手的吗?
“............”
不会,吧......
因为音无没有守护我的理由。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音无还是没有出手。陷入了胶着状态。
宫崎在没让音无看见的情况下用没拿菜刀的左手顶了顶我的侧腹。
.........知道了啦。
在这种胶着状态下该如何行动的指示我也接到过。我讨厌主动地做出举动,但别无选择,
不要对演技有所保留,宫崎是这么说的。我吞了一口唾沫,开始行动。
我对着宫崎的手----咬了下去。
“......呜啊!!”
这声惨叫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痛苦的正常反应。宫崎如计划的一样自然地让菜刀掉了下去。
我们故意作出一条破绽。
音无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只不过是一瞬间。
六叠大小的房间里。接着就感觉到她正在我的面前。音无保持突击的势头用头让宫崎的鼻梁吃了一记。然后她踏入我和宫崎身体之间的空隙,给正按着鼻子的宫崎下巴上来了一拳,将他击退。然后迅速捡起地上的菜刀,扔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退后,一辉。”
我颔首示意离开。
音无也稍远离了宫崎,开始发言:
“把手脚铐的钥匙交出来,宫崎。然后我会放过你。”
“.........你真是个比我想像中要甜的家伙。”
宫崎按住流血的鼻子说道。
“你可以再这样给我头上来一拳。那么我就会乖乖交出钥匙来。”
“......那样做没有必要。”
我想起来了,对了,音无不喜欢使用暴力。这回的行动是在为了“救我”这样的大义名分下进行的,而为了拿到钥匙就击打别人的头部那种事,并不是她会做的。
宫崎调整了站姿,直了直腰。
接着他向音无扑去。可在接触的瞬间,宫崎的身体就浮了起来。
“哇----!”
这也不是演技,只是纯粹的惊讶之声。
快得连倒下的瞬间都无法感知。漂亮的一记过肩摔。
“过来的话,就得摔。”
“......可恶,我没听说过你是有柔道段位的。”
“当然了。我是白带而已.......嘛,击倒过几次黑带罢了。”
音无这么说着,然后把他压住作出了袈裟固。
(注:袈裟固是对方倒地仰卧时,施技者用身体侧压制对方的肩、腕部而形成的夹颈拉臂压制技。)
“咕......”
“把你甩出去的时候听到有金属的响声。”
她用空出的左手搜索了宫崎的裤子口袋。在找到目标后,将其取出向我扔了过来。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响声----那是手脚镣铐的钥匙。
“一辉,现在是几分了?拜托告诉我正确的点数。”
“......39分了。”
“那就还没问题。一辉,现在拿上你的手机从阳台逃出去吧。5分钟后会合。我会等到他动不了再走。”
宫崎在那瞬间瞟了我一眼。别担心,我不会遵从音无的指示的。
但由于袈裟固的原因,我没法给她的手脚上铐。怎么办呢。这样可拘束不了她。
我垂下视线。
我看到了什么。然后我想到了。
想到了最令人厌恶----可具有意义的----背叛手段。
啊啊,这样我就将完全成为音无彩矢的敌人。我已做出选择,所以我理解这并不是无法考虑到的。但是,这真是最糟糕的方法。
我没有捡起落在地上的钥匙。因为我一开始就把真正的钥匙准备好了。
打开了镣铐。
手脚得到自由的我----把音无扔掉的菜刀拾了起来。
“彩矢。”
我抓着菜刀,将刀尖指向音无。
她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我并没有能刺下去的勇气。不过这样就行了。因为,这样,我的背叛就成立了。
“放开宫崎君,听我的。”
音无注意到了刀尖。
然后----
“哎......?”
不自觉发出声音的不是音无,而是我。
她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拿刀对着她的我。这是我迄今为止从我见过的毫无防备的姿态。
宫崎趁机从袈裟固里脱身而出。即便如此,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我拿着菜刀走近了毫无动弹的她,蹲下来给她上了手铐。等到她没有抵抗地被铐上双手之后,她才开了口:
“这是......什么意思?一辉?”
她支吾地说道。
“这是怎么.......没法,理解。为什么要用带刀刃的东西指着我......?”
“这不就是背叛么?”
宫崎代我说道。
“背叛......?没有必要。没有我的话,一辉是没法和‘泥中七曜日’对抗的。背叛只可能在向你屈服并放弃的情况下吧?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不会背叛我----”
“就是说星野向我屈服并放弃了吧?”
“放弃,了?”
当音无投来一道执着的视线时,我不自觉地避开了目光。
“呼。”
宫崎口中漏出了笑声。
“呼呼,啊哈哈哈哈哈哈,音无,你这是什么眼神!算了吧!我对和我战斗的你可是有很高评价的哦?只不过是被恋人背叛,就受到这样的打击,你也太纤细了吧!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一辉。”
对正在狂笑的宫崎,音无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音无只是一直盯着我。
“是真的吗?你真的如他所说,向【石原雄平】屈服了吗?”
“............没错。”
我挤出这一声。
听到这话的音无像是要把脸藏起来一般垂下了脸,全身颤抖。
“嘿,等一等嘛。你在发什么抖?别和我说你要哭起来了?喂喂,别过火了!说真的停下吧,简直太滑稽了!!”
出乎想象外的成果让宫崎的笑声越来越大。
“对了音无。告诉你些好事。这确实无疑是【星野一辉】哟。不是【石原雄平】。背叛你,给你戴上手铐的,无疑就是【星野一辉】哟!”
“............我知道。”
她低着头答道。
“什么?”
“这人除了是【星野一辉】外谁都不可能是,我是知道的。”
音无就那么低着头站了起来。看不到表情。她摇摇晃晃地向我接近。手持菜刀的我不禁因为她古怪的样子而向后退去。尽管我拿着菜刀,她还是带着手铐靠了过来。我再往后退。撞上墙了。
她用被铐住的双手往我头的上方用力“咚”地砸了下去。
“一辉,你真的屈服于那些家伙了?”
低沉无起伏的声音。我缩了一下肩,畏缩地看向音无。
她缓缓地抬起头。
原来......那颤抖是出于愤怒。
“让成为‘箱’以后的我只尝到一次败北的唯一一人----你,会向这些半生不熟的脆弱家伙们屈服,是吗?你想侮辱我吗......?这就是说我要比这些破烂还要低劣是吗......!”
她似乎压抑住的声音逐渐变大。
“不要这样,不要戏弄我!不要迷糊地说那些梦话!你的信念,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家伙打破......!!”
她栓着手铐的手落了下去。我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击打墙壁的声音。在头上方的巨响。我慢慢睁开眼睛,她因怒吼而泛起红潮的脸近在咫尺。
“喂,喂,干什么音无。你因为星野的背叛而受刺激发狂了吗?”
“你住嘴。”
她依旧那么看着我,扔出那么一句。
“......在电话里我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可我坚信你是决不可能和他们联手的。所以我相信了宫崎的话。但你却这样......可恶!真该死!”
音无这时才注意到,于是低下头看着我手上的菜刀。她呆滞的脸上浮现出嘲笑。
“......这把菜刀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如果不听你的就会用它刺我?哈哈,真棒啊,来,我门户大开等你来刺。来啊,来啊来啊来啊。只要你下得了手!”
“呜呜......”
我不禁垂下拿着菜刀的手。
“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啊!”
我耷拉着头,沮丧地咬着牙,说道。
“小流----姐姐,被作为人质了。所以我不得不顺从他。”
“这种程度而......”
“什么这种程度!小流是我唯一的----”
“你是做好让自己所钟爱的对象死于轮下觉悟的男人。”
我屏住呼吸。
“给我等一下,音无。”
音无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回头看向宫崎。
“干吗?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你还认为他是【星野一辉】?你为什么能肯定这个人就是【星野一辉】而没有怀疑?”
对啊,宫崎并不能无视这点。他最初的目的就是让【星野一辉】与【石原雄平】搞混。
“你所说的还真是莫名其妙。一辉当然是一辉。这项事实是不会有变化的。”
“所以说你是怎么区别的!......是了,你在骗你自己。因为你相信电话里呼救的声音是【星野一辉】的。你一直保持着这个错误,并没有怀疑过。”
“那个电话里的声音,我知道是【石原雄平】的。”
宫崎皱起眉头。
“别骗人了。难道你能分辨裸声和录音么?”
“不对。”
“那么到底你是怎么认出那个声音不是【星野一辉】的!”
“我当然注意到了。”
她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
“在求救这种场合下,一辉是不会叫‘彩矢’这个名字的。”
“--------啊。”
我想起来了。
那个在提哉骑在我身上殴打我的音乐室里,那个在我身陷孤独之中时我对来到教室的她下意识地说出的名字。
对啊,没错,我没叫错。我在真的需要救助时从来没有呼唤过“彩矢”。因为,那是与我对立的对手的名字。
“......那么告诉我,你为何来救他?”
“如果状况如你所述,拯救【石原雄平】与拯救一辉没有什么不同。”
“......等一下。这不就是说你将眼前这个星野一辉认识成【石原雄平】了吗?”
“啊啊,那时候确实。不过,只要看到一辉一眼,我就能认出【星野一辉】。”
“............喂喂,这是骗人吧。事实上你还是没区别出来吧?”
“只是切换那一刻而已。只需要观察三秒钟表情的使用方式就知道了。现在的我,能分辨一辉为一辉。”
能认出,我是我?
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这种事怎么可能!别想用胡话愚弄我!”
“没错啊。如果对方不是一辉的话我是没法区别的。但只限一辉的话,当然可能。”
“为什么!?”
她开口宣布道:
“因为我与一辉在一起的时间,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长。”
这是,在这世界里曾听惯的言语。
“啊----”
我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把手放到她肩上。她带着一脸惊讶回头看着我。
看到这一幕,宫崎皱眉说道:
“怎么了星野。就因为这些老掉牙的蠢话,你就想给她解开手铐?你知道这么做你姐姐会发生什么事吗?”
这个威胁对我而言已不再有效。
“我说啊,音无。”
只要一出口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可我还是没有踌躇地决定了。
“让我触碰‘箱’。”
她惊讶的表情变了。
“你不必申请许可。我手上铐着手铐也没法抵抗的。”
尽管面对菜刀也毫不畏惧,还咚咚地敲墙的她却这么说道。
她带着些许尴尬,露出了笑容。
“............你随意触摸也行的。”
她用率直的话语做出了许可。
我稍稍点头,将手按在她的胸前。
“-------啊。”
我沉到了海底。第二次所见的海底。一成不变的,人人幸福的场景。人人都能幸福是个谎言。这里面有什么人在哭泣。那是知道这幸福为虚伪,不愿加入其中的某个人的哭泣声。我曾听过这哭泣的声音。
苦涩。
此处并无氧分,我也未呼吸到。所以。我不能一直在此待下去。
可为什么如此苦涩?
这份苦涩,是她的悲苦,我是无法将它治愈的,我知道吗?
面对这种无穷尽的孤独,我是束手无策的,我知道吗?
脸上流下了泪水。就像曾经在“箱”里的同样的眼泪。
“--------对不起。”
然后,我想起了关于她的一切。
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只是利用我作为引“0”上钩的钓饵。为什么,我会觉得她对我的日常不屑一顾。
她,把自己的事情放在所有人之后考虑的她,是不会那么做的。
她相信,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会与“泥中七曜日”斗争下去。所以在我拒绝她后,她没有联络我。
可我却无法信任她,还背叛了她。
“抱歉。”
再说了一遍。她似乎有些困窘地移开了目光。
“......不,是我没有考虑充分。我应该考虑到,你把在‘拒绝的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忘了这种问题,而我却擅自对你有着期待......或许是不可能的。............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请原谅。”
我摇着头。她从眼角一旁瞄着我。
“我要告诉你,之前我认为你自己能够理解好的事情。一辉,你的日常生活是回不到原来的。但是----”
她将视线转正,缓缓地开口说道:
“----你的日常可以取回。”
啊啊----
听到这些话的我,对自己身处的境地再也不会弄错了。
我就是,我。
我是----星野一辉。
从口袋里取出了钥匙。将它插进她的手铐锁孔里。
“......你在干什么星野!你因为被恋人迷住连自己姐姐的命都不要了吗?你这家伙真是烂人......”
“错了。确实,我下了决心。可我也不会抛弃我姐姐的。”
“那么怎样?如果你不顺从我,星野流香可是肯定会被杀死!”
“杀不了的。”
“你怎么敢说!”
“很简单。”
这并不是在吹牛。而不过是表明我的意志。
“我,不会让它发生的。”
我没必要服从他们。我没必要被他们给我设计的选择所囚困。
有她作为战友的我,是不会再输掉的。
我下了将所有事委托给她的决心。
转动钥匙。镣铐被打开了,落在了地上。我握住了她那被解放的手。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拜托了,请把力量借给我----”
我再也不会弄错了。
再也不会弄错,那个我所呼唤的名字----
“----玛丽亚。”
而玛丽亚在那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
露出了与她这个年纪少女所相称的,单纯的笑脸。
“这是交换条件。”
然后她摆出与以往一样的凛利表情,说道。
“我用不着特别说这些。这么说的一辉,我是相信你是会遵守它的。不过我也会感到不安,感到痛苦。所以也让我说吧。”
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就那么顺势轻轻点头。
“我不会让你从我的视线内离开。所以拜托了。所以你也----”
玛丽亚垂下了眼睛,然后她再次看着我,开口说道:
“----不要让你的视线离开我。”
啊啊......原来是这样。
我直到那瞬间才感觉到。
毫无意义地陷入孤独,这种行为并不单只给我带来痛苦。同时也让玛丽亚承受了孤独与痛苦。
由于玛丽亚自那个“拒绝的教室”以后,一直是【音无彩矢】。她试图扮演“箱”的角色。她真正的自我,【音无麻理亚】却从未存在。
『我是音无彩矢。请多多关照。』
『可我并不强大。』
我想起了那时曾出口示弱的她。
对,叫她『玛丽亚』的,知道她第一次转学的,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我将其忘却,真的可能所有人,甚至连她自己都会把【音无麻理亚】忘却,然后消失。
“你们够了没有!”
这声音让我松开了握着玛丽亚的手。
“这难道不愚蠢吗。不管你们合不合流对结果来说都没有变化。星野一辉会被取代,星野流香会被杀死。你们两个要进入的世界,是你们想象出来的妄想世界,那里才能谈拯救什么的吧?”
宫崎龙嘲笑般回望着我们。
“你们怎样都赢不了的啊。因为【石原雄平】已经自杀了。我们是不可能找到一个死人的。当然,你们也无法破坏‘箱’。那么你么要怎么解决?来啊,说来听听!”
他说的......没错。
那个“所有者”,也就是宫崎的弟弟已经不在了。我们所对抗的这一事实并无变化。
“............我已经抓到【石原雄平】的真身了。”
玛丽亚的话让宫崎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可当他看到玛丽亚凝重的表情,便不由歪了歪嘴角。
“那么?你找到那家伙了?”
“......没有。我今天一天都在找,没有找到。”
“呵呵,可以理解。你怎么能找得到一个死人!”
宫崎像宣布胜利一般喧哗道。
.........咦?
这违和感是什么?在宫崎愉快的话语中,有什么不对的感觉。为什么......?
『喂,知道已经晚了吧?我是不能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人了。』
宫崎这么说过。让这“泥中七曜日”成立,是守护他自己的唯一方法。因为或许是他重要的『弟弟』已经死了。
对了啊。
“--------谎言。”
我低声说了出来,宫崎立即转头向着我。
“宫崎君你说他死了,这句话是骗人的。这大概是你想的借口。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也不允许它发生。”
“...........你在说些什么,星野。别按你自己喜好乱解释!”
“他对你来说是如此重要对吧?”
被突然这么问道的宫崎皱起眉,可还是承认了。
“啊啊。”
“当你说到他的死亡时,你不会笑吧?”
但只是通过这种不自然的行动,是不能作为它是谎言的证据的。不过,宫崎如果表现得慌乱,那是骗不过我的。
但----
“所以,他没有死是吗?”
但宫崎对我的问题没有任何回答。只是垂着头。
“由谎言诞生的绝望,当真相明了的时候会变为希望。”
我这么说道。这不是别人,而正是宫崎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他在我继续说的时候,抬起了头。
“确实是那样。”
宫崎瞪着眼睛,开口那么说。我默默地看着他,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该、死......”
然后他不知如何是好地垂下了视线。
然后就这样慢慢地迈步走过我们的前面。他伸手到桌上,把放在那里的手机拿起。
他无言地操作着手机,把它压在耳朵上听着什么。
“我没有来得及。”
听起来像是独白的低语。
“我没有来得及赶上。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洗澡。于是当我注意到电话里的语音留言时,已经太迟了。”
宫崎所倾听的,大概是语音留言。
“我应该来得及在事情发生前拯救他的。如果我能早点注意到他的痛苦,那一切就不会发生。而我,陶醉在自己的不幸之中,只顾看着自己,却将重要之人的惨叫当作耳边风。”
这么说着的他,打开了最上层的抽屉。
“我知道已经太迟了。我知道我再也来不及赶上了。可是啊,他的惨叫还在继续。我再也不想......听到那种声音。”
他把手伸进抽屉里。
“我会止住他的眼泪。为此,我会背负所有的罪孽与惩罚。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你们有什么话说就说啊!! ”
“我们当然有。”
玛丽亚宣布道。
“你让思考停了下来。你什么也没有选择。而只不过是把耳朵塞上,只不过是不想听到那些悲鸣。你毫无意义地和我们争斗,只不过想从这奋力的行为中获得满足。”
她目光一垂,旋即接着说道:
“你这么做,是不能将过去发生的事取消的。”
“............那么,该怎么样?”
他垂着头嘀咕道。
“你能够改变这布满尸体的结果,或做些什么吗?你做不到。无论我怎样挣扎,也无法够到那明亮的未来。所以我希望的只是,给予他愿望。就这样而已。所以----”
他把手从抽屉中取出。
“----你们两个就乖乖地被我拘束吧!!”
他拿出来的是一把电击枪。然后宫崎向玛丽亚冲了过去。
“玛丽亚!!”
玛丽亚迅速抓住了宫崎伸出的右手,拧了一下。宫崎发出一声微弱的惨叫,让电击枪掉了下去。
“咕----”
我把它捡了起来。玛丽亚可以拘束他,但不能使用更过分的暴力。所以,轮到我出场了。
我没有逃避地面对着他瞪起的眼睛。我没有逃避。面对他投射的敌意,我不得不正面迎击。
“抱歉。”
我把电击棒按在他的脖子上。
宫崎呻吟了一声,便乏力地倒下了。
“......一辉,从这房间出去。”
“嗯。”
但当我正想离开时,我的右脚被抓住了。
“----!”
我急忙转身。倒下去的宫崎正抓着我的脚。那力道并不是一两下就能甩开的。
他抬起伏在地上的头。
“.............对不起了。”
怎么,回事?
“没来得及真是抱歉。没来得及拯救你,真是抱歉。我会变强......连你的的那份一起变强......所以,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啊啊,不对。
这强烈的恳求并不是对着我而来的。
我咬着嘴唇,抬起了右脚。这样把他的手甩开就简单了。
然后我把电击枪按在宫崎的背上。
“.............你,再也没机会了。”
我要,将这个愿望毁坏。
打开电源。他的头静静地落下,再也不动了。
----对不起了。
这肯定是向【他】的谢罪。
但是,或许这个谢罪也是给【我】的也说不定.......我突然这么想到。
我跨过宫崎身上,把从他手里落下的手机取了过来。
“一辉,你这是做什么?”
我播放了那条语音记录。
『......救救,我......哥哥,救救我......!』
然后,我知道了【石原雄平】的真身。
(注释同上一天)
5月4日(星期一)绿之日
(注:绿之日,是日本的国定假期,在2007年之前订于每年4月29日,2007年及之后订于5月4日。
原名天长节,是纪念日本裕仁天皇寿辰的日子,亦是国定假期。裕仁在1989年驾崩,在他去世之后,日本把他的冥诞更名为绿之日。绿之日的原意是由于裕仁生前爱好生物学,而政府亦希望透过该天,纪念裕仁之外,亦加深国民绿化自然的意识。)
5月4日(一)07:49
我注意到自己戴着手足镣铐,正躺在被子上。不过我还没醒过神来,做不出什么判断。
我身在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的苦痛之中。
那感觉就像是沉入无底的沼泽一般。
不断地挣扎又挣扎却无济于事,向更深更深处沉入,最终忘记自己为何要挣扎。甚至无法挣扎。我为泥沼所吞没。身体为泥所填满。除泥土之外一无所有。里面和外面只余泥土的我,因而整个轮廓被填满,接着溃散开来,再不见其形。
我再也,再也见不到我自己。
...........我,吗。
(注:从这里开始,用蓝色的“我”表示此人男性的“boku”自称)
在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我是特意那么称呼自己的,而如今对这称呼已经感到相当地自然了。这不像是习惯了的缘故,而是这精神被星野一辉的肉体所牵引。
所以正因如此被这身体牵引,我相信着自己能够成为星野一辉。
我最终清醒,并直起了上半身。薄荷的香味让我意识到此处是哪。我并非身在宫崎龙的房间,而处于音无麻理亚的房间里。
我听闻细微的鼻息。看向床上,音无麻理亚正面向我睡着。她的表情并不像平时一样绷紧。这睡脸看起来就像同年的女孩子一样......
“看我干什么?”
她那无邪的表情立刻消失了。
“你的睡脸看起来很可爱,音无同学。”
“【石原雄平】那边吗?”
马上就被看穿了。现在是7点到8点的时间段,直到昨天还是属于【星野一辉】的时间。
音无麻理亚抬起上半身,直视我的眼睛。
“真遗憾,你还活着啊。”
“............哈?”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没反应过来。
“我在说的是,‘所有者’还活着。”
可我还是琢磨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慢慢明白了她这句话不过是无意义的措辞。
什么,意思......?
无法理解事态发展的我,除了看着音无麻理亚的脸外想不出其他事可做。她摆出冷笑的表情,看着发呆的我,然后站了起来。
“好了,差不多该走了。现在不是该和你闲聊的时候。”
音无麻理亚从壁橱里取出一件夹克披上。
“去哪......?”
“愚蠢的问题啊。去搜索‘所有者’啊。还能有别的事吗?”
若“所有者”还活着的话,自然会这样行动。她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什么?到底怎么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们昨天的作战失败了吗。否则也不会陷入这样的状况了。
总之先把握一下现况。
为了与宫崎龙联系,我寻找着手机。然后看到餐桌上放着星野一辉的手机。我向它伸出了手----
“--------噫!”
就像是在等待这个时机一般,手机震动了起来,让我不禁手抖了一下。
时钟上显示现已是8点。8点从昨天开始已是我的时间。也就是说宫崎龙正在等待这个时候给我打来电话。
我拿过手机,看向来电号码。
“.........哎?”
那并不是我预料中的号码。这个号码的确是----不,不可能的!因为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不可能给我打电话的。
那么,这是谁?
我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然后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无意识地按下了通话键。
“........喂喂?”
『............』
对方一直在沉默。
“喂喂......是谁?”
『浅海莉子』
“什----”
我说不出话来。
“你这么吃惊做什么?”
“因、因为----”
“你以为我死了吗?你以为我被杀了吗?真遗憾,我,和你正处于对话中。”
这确实是浅海莉子的声音。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还存在于世界上!因为宫崎龙已经把你杀了!”
“......呵、呵呵,我知道得比这清楚多了,而你,除了自己什么也看不到。愚蠢。还没意识到?那个人,没有杀死我。”
宫崎龙没有杀死浅海莉子?......我不相信。对宫崎龙来说浅海莉子应该也是个碍眼的存在才对。
“你是个自以为可以借刀杀人的愚蠢之人。你是堆连人看都不看一眼的垃圾。垃圾不就应该在焚化炉里烧掉才好吗?”
浅海莉子趁我狼狈之时嘀嘀咕咕地继续挖苦道。
我最终接受了浅海莉子没有被杀这个事实,还意识到另一件事。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这样说话?』
“就好像----”
“过去的自己是吗?假装坚强前的自己是吗?忍耐着不说话,坠入黑暗的自己是吗?......是可以那么说。”
浅海莉子忍着笑说道。
『你什么都没有改变』
没有改变,是吗?是如此努力去改变的我吗?憧憬音无麻理亚,将成为不是自己的自己的我吗?是要成为星野一辉的我吗?......没有改变?
别胡说八道。管你是不是浅海莉子!
“......别胡说。你打这电话来是想扰乱我还是怎样?”
面对我的敌意,在过去总是软弱的浅海莉子说道:
『是啊』
“......呃?”
『我啊,无法原谅你这种试图夺取别人身体的人。......而且。你知道吗?你应该知道你所处的位置。死亡的位置。所以----』
浅海莉子一无感慨地说道。
『----我想击溃这个“箱”』
“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能做到的不是吗?因为,我---浅海莉子,就是“所有者”啊』
无法作出回答的我,陷入了沉默。拿着电话的手也在颤抖。
浅海莉子嘻嘻地笑着,对我说道。
(注:从这里开始,用红色的“我”表示此人女性的“ATASHI”自称)
『别想能一个人得救哟。是吧,【浅海莉子】小姐?』
5月4日(一)10:01
『......救救,我......哥哥,救救我......!』
那电话留言里的呼救,是浅海莉子的声音。
想起宫崎所说过的是『手足』而并没有说过是『弟弟』。而我,自以为是地将使用自己的男子声音,挂上『石原雄平』这个名字的【浅海莉子】认为是一个男人。所以宫崎并没有更正那是『妹妹』是有意图的。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浅海会是宫崎的妹妹。姓不一样,也没有听到任何传闻。尽管每天出入2-3班教室,她也没有显露出任何迹象。或许是由于他们复杂的家庭事务的缘故,他们两个有意识地隐瞒了兄妹关系。
也许浅海到我们教室来并不只是为了玛丽亚,同时也是为了见宫崎。
我向在我切换之前回到房间,替我除掉手铐的玛丽亚问道:
“玛丽亚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石原雄平】是女性的?”
“我对她女性身份的怀疑变强,那是在我和她一起到女卫生间去的时候。”
“......【浅海莉子】用这身体进了女厕所?”
“为什么要问这理所当然的问题?”
她惊讶地扔出这话......不,应该惊讶的不是我么?
“发现她的真身是在之后的调查中。宫崎在初中时代的同年级学生,大多都知道他和浅海的血缘关系。然后在她的住宅发现了尸体,于是我可以确定浅海莉子就是‘所有者。’”
玛丽亚也看到那些尸体了么......
玛丽亚结束了除下手铐的动作,叹息一声。
“问题在于,浅海到底在哪......”
在星期六发现“所有者”以来,玛丽亚一直在搜寻浅海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
玛丽亚蹲下身,在床底下摸索了一会,然后噼啪噼啪地把什么撕开。
“在做什么呢?”
“我在床板下装了个录音棒。我想放它在【浅海莉子】这里,宫崎或是什么人打电话来时会泄露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藏内容。”
玛丽亚取出录音棒,按下播放键。用快进搜索之前【浅海莉子】可能说话的时间。
『...................喂喂』
听到了这一声。
“......她在打电话。”
“嗯。”
电话里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几不可闻。不过那大概是女子的声音。一点也不可能是宫崎。
我拿过放在桌上的手机,查看着记录。收信记录和发信记录都被清除,找不到任何新记录。
似乎能听出他们在争执。
玛丽亚把录音棒和笔记本连线,将录音文件传输过去,戴上耳机听了起来。这么做可以听出些端倪。
玛丽亚的脸吓人地皱了起来。
不一会,她无言地将耳机递给我。我点点头,戴上了耳机。
『喂喂......是谁?』
『浅海莉子』
这名字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听了一会,我开始思考这疑问。这是,浅海?可这并不是我所知道的,她的说话方式。浅海不会这么冷静,有节奏地说话。我所知道的浅海莉子的性格,是【石原雄平】----不,【浅海莉子】的。
但是,这让我想起在30号那天浅海奇怪的样子。那时候的那个浅海,一副阴沉的模样。就算是玛丽亚给我做了便当,也用不着采取这种态度。从此处考虑,那时候“泥中七曜日”已经开始了。
浅海在扮演她过去的自己----为什么?
『别想能一个人得救哟。是吧,【浅海莉子】小姐?』
我竖起耳朵听着她们接下来的对话。
5月4日(一)11:02
我回忆着电话里与浅海莉子的对话。
『别想能一个人得救哟。是吧,【浅海莉子】小姐?』
浅海莉子的恶意让我有一瞬间感到了胆怯,不过我接着就提起精神做出反驳。
“......那你想怎样取出‘箱’。你知道把‘箱’取出的方法?”
『不知道。不过,我还是能毁掉它。』
从她嘴里说出的如此简单的话语,让我为之语塞。
『我想要逃跑。然后将所憎恨的你消除。我想同时让这二者达成。对你而言很容易就能明白吧?这种手段,只需在“箱”成立之前----』
浅海莉子用她一成不变的难以捉摸的声音宣布道:
『----自杀就行了。』
这是已经听过的话。
啊啊,对啊。这是我曾对星野一辉所投射的相同话语。
『难道你认为,至少也能占据星野一辉的身体?真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你是不可能战胜任何人,不可能抓住幸福的。因为你就是我,浅海莉子呀。你还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死亡。你必须得死掉。』
就像浅海莉子从前所做的那样,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怨毒地诅咒着。
『......上吊,肛肌松脱屎尿流一地臭不可闻地死去。从屋顶跳下,脑浆溅得让行人万分困扰地死去。向电车跳去,让内脏涂满站台,使乘客不胜烦恼地死去......这些很合适你。喂,你怎么想?』
浅海莉子这么问道。
『哪种死法对浅海莉子来说更好?』
问自己的死亡方式。
是啊,作为“所有者”的浅海莉子一旦死亡,我也就将消失。
我如今已经完全被逼上了绝路。
“.........住手!”
短短的一句话流露出狼狈的现况,浅海莉子嘻嘻地笑着。
『为什么要停?因为这是自杀吗?为什么?你不想杀了我吗?』
“那、那是因为.....我没察觉到你死掉的话,我也会消失。”
『哇哈哈,这算什么?你觉得自己不会消失?杰作。真是杰作。......莫非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够成为星野一辉?』
“当然能!要不是你阻碍我,我能成为星野一辉!然后,我会夺走他的幸福!”
『是么。这没关系。我会自杀的。』
“我难道没说过不要这么做了么!”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无论如何,你是我的敌人。』
“敌人.......?”
『对,敌人。自己是自己的----特别是过去的自己是自己的敌人,这种事你应该明白的。』
“胡说什么!不是为了你,我为什么要成为星野一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混帐!你,这混帐!”
听到这些话,电话那边的浅海莉子咯咯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原来是混帐啊。 』
浅海莉子咯咯笑着说道。
『别自我厌恶过头哟?』
这就是,我与浅海莉子的对话。
“呜、咕----”
我按住涌起呕吐感的胸口。
恶心的感觉。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要和浅海莉子对话......宫崎不是说过已经把浅海莉子杀掉了么,那难道是谎言吗。
“......会被杀。”
那不是威胁。因为我比谁都要了解浅海莉子。比谁都要厌恶自己的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让“箱”成立这种事的。
也许她会在5日晚进行摧毁“箱”的行动。
等待到最后的最后,是为了消磨我的精神。
为了避免这种事,必须杀了浅海莉子......可是,假设宫崎龙杀了浅海莉子,我也会由于“箱”的崩溃而消失。
那怎么样呢?不管怎样我都无法摆脱消失的命运吗?
“..............该怎么----”
被逼上绝路了。被音无麻理亚抓住,没法和宫崎龙取得联系,而且还要被浅海莉子消除。
为什么会这样......!随着时间流逝应该是星野一辉被逼到死胡同才对!
“我该怎么----”
......等一下。我回想我的低语。刚才说了什么?
我?
在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不是不再使用这个第一人称了吗。我不是很自然地不再使用它了吗。
难道我开始有了自我?
有了『浅海莉子』的自我认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不是什么『浅海莉子』!我谁都不是,是一个即将成为星野一辉的创作物--------
“从这种程度就想逃避自我的造业来看,我觉得你这幼稚的一面相当讨人喜爱呢”
这是什么声音?
曾经听过的充满魅力的声音进入了我的身体。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从浅海莉子那里逃脱了。
而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之间大量的记忆冒了出来。在进入这个身体后已经忘却的记忆又再生了。无法同时处理的量,无可避免地再生了。
上映的是石原雄平最初对浅海莉子使用暴力的景象。
在满脸赤红的畜生面前,13岁的浅海莉子瑟瑟发抖,哭着叫唤着。
啊啊对了。一开始就是如此。最初的暴力是对浅海莉子暴躁的责罚。13岁的浅海莉子对不是亲生父亲的他有种生理上的厌恶与敌视,对他带着恶意。最后石原雄平再也忍耐不住,于是就动起手来。
这就是充满暴力的日复一日的开端。对没拥有所期望中爱情的孩子,暴力理所当然是能让他们沉默地顺从的方法。于是那个畜生认为对浅海莉子实施的暴力是有效的,能带来快感的行为。
对浅海莉子的暴躁感到十分困惑的母亲也有同样的快感。浅海莉子想要毁掉的这样的家庭,由此变得狂暴。这是一直困扰这死老太婆的问题。
伦理观随环境变化。浅海莉子一开始对这个家庭的存在的抵抗感,和对那暴力一样慢慢地消失了。包括浅海莉子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对这种暴力抱有疑问。
虽然谁都没有抱着疑问,但这暴力一直在浅海莉子的心里缠绕不去。
浅海莉子不知多少次听见心被撕裂的声音。那并不是什么巨响,而像是一颗小石头落入水池的较温和的声音。可是听到那声音的瞬间她会觉得不过是“啊啊,又被撕裂了”,接着就感觉有什么重要的物件又失去了。
那个畜生般低劣男人的暴力,用语言表述出来,对第三者来说也不会感到有什么兴趣。虐待,或其他什么简单的语言就可表达。从这个单词就可以让人理解到那种感觉。
所以浅海莉子并没有赋予这种暴力一个名字。
有所缺陷的浅海莉子的心,那里的缝隙为暴力所代而填补。当她自己自怜自爱之时,她便会接受这暴力。
由此浅海莉子,无法承认自己的存在。
下一个映出的,是高中入学仪式上的情景。
作为代表站在讲台上的她----音无麻理亚。
浅海莉子见到了她,而由此沉溺。看着音无麻理亚,听着她的声音,浅海莉子就无法呼吸,痛苦地跪在地上。
那是件作品。
究极的创作物。
她就像匠人用毕生心血所创作的作品。她充斥着指向性,带有某种意图;所以看起来就像艺术般----这样荒唐的存在。
浅海莉子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就是这个。不得不从自己那里逃离。为了像和她一样的理想化的虚伪之物,所必须带着意图创造的。
浅海莉子开始了将自己切除开来的工作。将自己现在阴暗的性格舍弃,重新设定中性的,强势的自己。可是,她并没有能和音无麻理亚一样。与她相知越深,不可能模仿她的现实就愈发强烈。她能够创造出理想化的自己,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规格之外。这是谁也不能模仿的。
音无麻理亚----并非人类。
最后映出的,是『4月28日』的情景。
浅海莉子得到“箱”的那一天。
浅海莉子手里拿着一只老旧的布偶兔子。这只哥哥从前在抓玩具机那里取得的玩偶已经沾上斑斑血迹,还只剩下一只耳朵。
还有两具尸体。
在红色的水坑中,兄长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浅海莉子被石原雄平完全地弄坏了。
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是不被破坏的。
一切都结束了。让浅海莉子遭受蹂躏的一切都已被尽数破坏。
我流下了眼泪。
眼前的幻影就像被这泪水冲走一般消失了。
“......这些,这些东西......”
无法承认。我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是浅海莉子!
“......所以----”
----所以,我要成为星野一辉。
无法原谅【星野一辉】。那种认为日常就是幸福的人,和那些不知道自己能够欢笑只不过是因为那是夺走了别人的幸福的人,我无法原谅。
我会让他知道。我会让连我的不幸都不知道的【星野一辉】知道这些。
有利用就行了。音无麻理亚不会混淆我和【星野一辉】。因此我瞒不过她。那么就利用本体就行了。要挟【星野一辉】,使他服从,再图谋着她。
他的行动会招致自我的消除,然后陷入绝望就行了。再也说不出日常就是幸福这种话就行了。
我拿起星野一辉的手机,录进了声音。
“【星野一辉】,我要杀掉你全家。虐杀。一个一个地全部分尸,哪块是谁的尸体都分不出地将他们残忍地杀死。所以你最好听我吩咐。那样我就会看心情放过他们也行。还有就是绝对不要让音无麻理亚听到这条信息。那么指令就是----”
5月4日(一)12:06
『----杀了。杀了你,然后我将成为星野一辉。话说回来,这些没告诉音无麻理亚吧?』
“......愚蠢啊。”
听到这声音的玛丽亚低低地说着,皱起了脸。
“在被逼迫的情况下,对方已经弄不清状况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都不可能听从这里所说的。”
声音文件里包含着各种各样的毒辣话语和一句『骗过音无麻理亚,然后解开拘束!』。
这样的威胁一点也不恐怖。不管怎样施压,在我们恢复合力的情况下,【浅海莉子】想用这具身体犯下杀人的罪行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样的行为只能让人怜悯。
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的玛丽亚也该有同样的感觉。
玛丽亚在昨天和前天调查了了浅海莉子现在的境遇。从听到的消息看,如流言传播的那样残酷。
而且----那些尸体,是她所铸成的无法挽回的错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她就那这样一直没有完成“泥中七曜日”的话,前方的未来就没有希望。
所以『浅海小姐』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咦?”
“为什么要突然发出这么傻呼呼的一声?”
“......不,只是有些混乱。那么说,浅海同学和【浅海莉子】说话了,那作为‘所有者’的『浅海小姐』和我身体里的【浅海莉子】是不同的存在吗?......这种事可能吗?”
“这就是说浅海多少还是有常识的人。他想要取代一辉你,又不能完全相信可以进入别人身体里。事情就像这样了。”
“......那么‘所有者’的那个『浅海小姐』是真身了......?”
“真的假的无所谓。因为『浅海』因‘泥中七曜日’产生了【浅海莉子】的关系而继续存在,因而也将那痛苦没有变化地继续下去。”
『浅海小姐』即使在得到“泥中七曜日”后也无法逃脱。被残留下来的她想要和【浅海莉子】一起自杀。
“我们不阻止她的自杀,绝对不行。所以不找出浅海是不行的。那么她到底在哪里......可恶,只剩下一天了!”
玛丽亚难掩焦急之色。
总是以他人为优先的玛丽亚。浅海死亡意味“泥中七曜日”的结束。可她不允许这样的结局发生。
“.........玛丽亚,利用这个威胁,怎样?”
听到我所说的,玛丽亚皱眉看着我。
“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有目的地利用占据我身体的【浅海莉子】的威胁,事态会发生变化......”
“确实这样下去会陷入胶着。”
玛丽亚抱起手臂思考着。
“利用威胁,试着解放【浅海莉子】。然后......对啊,我估计她会去找宫崎。”
“没错,我也那么认为。”
“----等一下。有可能宫崎一开始就知道浅海在什么地方吗?”
“......我想,大概不可能。若是那样的话,‘泥中七曜日’就不会成立。”
“那倒也是......但是怎么说,他说我们是找不到浅海的,这自信满满的话就站不住脚了......宫崎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玛丽亚皱起脸思考着。
“......这么想得不出答案。总之,假设宫崎不知道浅海的现况,这么想就没问题了。”
我点点头。
“不过放任【浅海莉子】有意义吗?我们需要用到的不是【浅海莉子】而是‘所有者’的浅海那边吗?”
“......这个嘛,我想有的。从录音棒里听到的情况看来,也许【浅海莉子】是知道如何与作为‘所有者’的『浅海小姐』联系的。”
“与【浅海莉子】合作,取得联络?不可能。会做出那种威胁的她我想是不会按你的步调行事的。”
......确实是那样。
“还是说你想让她心碎、屈服,让她强行服从你吗?”
玛丽亚轻笑着,像开玩笑似地说着。
我回答了这个玩笑。
“就是这样。”
她的表情凝固了。
不过我自己也被自己强硬冰冷的话震惊了。
但除了吃惊,我还想到了那个方法。与【浅海莉子】有相似境遇的我,想出了让她心碎,让她服从自己的方法。
让【浅海莉子】和宫崎自由接触。宫崎对她而言,就如玛丽亚对我而言。
所以----
“让宫崎龙背叛【浅海莉子】就行。”
我边说边思考着。我真的能做到吗?
将宫崎卷入,让【浅海莉子】陷入绝望,破坏“泥中七曜日”。这个结果对于浅海来说,她将会回到那个招致无法逃避的结果的自己那里。回到那个没有幸福未来的自己那里。我所要做的,就是将浅海作为牺牲献祭。
.........不要再貌似迷惑来装好人了。
实际上我早就决定了。从做出『我不能允许你的存在』这样宣言开始,我就把她当作是敌人了,那时我就决定了。
打倒【浅海莉子】。不会认可她。
玛丽亚用复杂的神情看着做出坚定决心的我。
“我--------”
“...........可以不要帮我吗?”
“那种事......不行。一辉或会消失,但我知道不得不那么做。而且即使这样,我也无法接受必然会降临在浅海身上的不幸。”
她这么么说着,咬起了嘴唇。
“玛丽亚不允许他人遭受不幸啊......”
“......并不完全是。如果仅仅是那样的话,也许不是无法忍受。可我已经感觉到了。”
玛丽亚低着头说着。
“我感觉到【浅海莉子】与【音无彩矢】,是相同的。”
“......相同?”
“..........”
玛丽亚对我鹦鹉学舌般的回答并无回应。
可我也许知道这沉默的意义。
玛丽亚是身为“箱”的【音无彩矢】,而使用“箱”的,在我体内的【浅海莉子】,在离开原来的自身这点上类似。
说二人境遇相同的玛丽亚,实在太了解浅海的感受了。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最好。面对沉默的玛丽亚,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浅海并不那么希望。”
我继续说道。
“自己会消失这种事,她并不希望。”
“...........啊啊,我知道。”
玛丽亚嘀咕着抬起了头。
即便那样,即将降临在浅海身上的未来,并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
5月4日(一)12:35
我站在宫崎的房间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而玛丽亚则已经潜入了隔壁的房间。之前来的时候,她已经确认了隔壁是空房。
我用力地呼出那口气,然后按响了宫崎房间的门铃。
和预料一样,没有反应。
不过我有确信的把握。
宫崎他,就在里面。
“出来。”
我敲响了门。
“开门,开开门吧----”
我所要做的事会深深伤害宫崎。尽管明白这个事实,我还是没有停下。
“请开开门----哥哥。”
我用电话里浅海莉子对宫崎的称呼,呼唤着他。
“救救我,哥哥。”
宫崎似乎是计划不再与【浅海莉子】扯上关系,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直到6号过去。
但是我认为,如果是这种直接的求救的话,他是不会无视【浅海莉子】的。
于是,房间的门打开了。
宫崎的脸色比昨天更糟了。
“.........音无,不在附近吗?”
“嗯。”
“......到现在你都在做些什么?”
“被音无麻理亚抓住了,但......是,还是骗过了【星野一辉】逃了出来。那哥哥,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那是......。.........在那之前,为什么要叫我『哥哥』。你不是停止那样子叫了么?”
“那是因为......”
那通电话里浅海称他为『哥哥』,难道有什么变化吗?
我按耐住内心的焦虑,用闪现在脑里的解释迅速回道:
“我想既然音无麻理亚叫我浅海莉子的话,不叫你『哥哥』会有些奇怪。......说起来,哥哥,我为什么会被抓住?我现在要怎么做才好?”
我在他感觉到疑问前提出了这个问题。宫崎面对这个问题却保持了沉默,只是咬着嘴唇。
看到这表情就能够确认了。宫崎相信了我就是【浅海莉子】。
“哥哥,你能救得了我吗?”
我并不想见到,满脸苦涩的宫崎的样子。
我想让他说自己不会再帮助【浅海莉子】。我想让他说帮我们一把。我们并不想再让宫崎感到痛苦。
“啊啊,我会救你的。”
即使是那样,宫崎还是勉强僵硬地笑着,那么说道。
所以,我进入了下一阶段。
“救?不要再这样好么?”
宫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摸不着头脑地瞪大了眼睛。
“............哎?”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不要再去救【浅海莉子】了。”
就算这么说了,他还是一副没明白的样子一动不动。
那么,就让我告诉他吧。
“我是【星野一辉】。”
“星野......?”
他喃喃自语。就这样呆了一阵以后,他最终意识到现在这个【浅海莉子】是【星野一辉】装出来的后,眼睛里闪现锐利的愤怒,然后抓住了我的领子。
“你想干什么,混蛋!拿我寻开心吗?你知不知道你干的事简直恶心透顶么!”
“......知道的啊。”
“那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快说!”
在开口的时候我却踌躇了。因为将要说的话,很容易就会将宫崎伤害。
“宫崎君一听到【浅海莉子】的求救,就会条件反射地去救她。玛丽亚不是说过吗?你什么也没有选择。”
他的目光依然锐利,但抓住我衣领的力度却慢慢地放松了。
“.........说过了的。我只是去救自己的妹妹。”
“你刚刚是要去救她吗?但是,呼救的不是宫崎君的妹妹而是我哦?”
我的话让宫崎睁大了眼睛。
“喂,宫崎君。连同我在一起都无法区分的存在,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宫崎面对我带恶意的发言,似乎想要回些什么话,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做出任何反驳,只是用牙将嘴唇咬得泛白。
“想救妹妹可以啊。我没法阻止你哟。不过,【浅海莉子】不是宫崎君的妹妹。嘿,宫崎君,再和我说一次吧?”
我掷出了那句话。
“你想要救的是谁?”
宫崎瞪着我看。
我也回瞪着他。
“...........可恶!”
宫崎吼了一声,粗暴地松开了我的衣领。
他将无处发泄的愤怒化以拳头倾泻在墙壁上.......之后,他无力地滑坐下来。
“...........随你的便好了。”
他垂着头说道。
“随你的便就行了。你要结束‘泥中七曜日’,不用管我,自己看着办。和我没关系了。我什么也不会做。”
“抱歉地说----这还不够。”
宫崎抬起脸。
“......什么还不够?”
“就是我说的那样。这种程度的决心,这种程度的觉悟,还不够。宫崎君应该以积极的态度将‘泥中七曜日’击溃。”
他的脸因愤怒而扭曲。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说要让我帮你去折磨她吗!”
“差不多如此。”
“别胡扯了!!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和我无关......这已经到底线了,你知道的!”
“是那样,知道的啊。实际上,你之前还是打算救她的嘛?”
“.........”
“所以我才说这还不够。这种程度的觉悟,在现在根本不能改变什么。【她】坚决地依赖着宫崎君。到最后你还是会伸出手,从根本上说还在支持着‘泥中七曜日’。”
听到这话,宫崎目光游移,低声叹道:
“可是......这么容易就抛弃她,我做不到。”
“但你不得不下定决心。【浅海莉子】就要来了。”
“............什么?”
“【浅海莉子】威胁我,要我从玛丽亚那里逃出来。我假装顺从她的要求。认为自己要求得以满足的【她】,无疑会依赖宫崎而来找你。”
“.........下次的切换在,13点啊。”
“是。在那之前宫崎君你不得不决定好对应的办法。如果你救了【浅海莉子】,那样的话‘箱’就成立,谁都不是的【浅海莉子】将残留下来。拒绝她的话,我们会把浅海莉子拿回来。”
“你想让我相信你?哈哈......这是桩愚蠢的交易。”
“那么就让它那样下去好吗?”
宫崎在听到我的话后,握紧了拳。
“......行的啊。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可是,拒绝的话,不行的.....?”
他是那么说了,但却下不了决心。
让人困扰的情况。宫崎不得不拒绝【浅海莉子】。不得不让她陷入绝望。为此,我进入了最终阶段。
“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宫崎君你,会相信‘泥中七曜日’的存在?对一个没有得到过‘箱’的人来说,会相信【浅海莉子】就在我体内这种话吗?”
他抬起低垂的头,瞄着我的脸。
“解释一下吧。为什么你会相信这种非现实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
“还不知道吗?我来告诉你吧。我能认为的你会相信‘箱’的唯一理由。嘿,宫崎君,你----”
我说出了那个连对玛丽亚都保持了沉默的问题。
“----遇到了‘0’,是不是?”
宫崎脸上的表情完全僵硬了。
“你们是以什么形式会的面,我并不知道详情。但是,我知道‘0’想要让宫崎君你帮助【浅海莉子】。”
“------”
他哑口无言的脸上,颜色越来越青铁。
我想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我所说的“0”是谁。不过“0”本来就是除了当前的“所有者”外无人能感知到的存在。在我说出他的名字那时起,我也才能意识到他。
然后想起了他对我做过的事。
“----啊。”
宫崎就那么瞪着眼抱住了头。
“我认识‘0’,所以知道那种感觉。这并不是你把他忘了,只是记不起来而已。所以你不记得‘0’所说的,但却进入了你的潜意识里。因此宫崎君相信着‘箱’这种东西。于是他就让你认为自己必须帮助【浅海莉子】。”
“.........等、等一下。这种事说回来.......星野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抬起头,颤抖的声音掩盖不出对我的恐惧。
“就说我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宫崎不帮【浅海莉子】的话,‘0’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0’的目的是对我实施观察。......不,虽然我想宫崎你或许理解不了,但实际上就是那样。但是,为满足观察我的兴趣来说,这个‘箱’过于脆弱了。因为【浅海莉子】是个不利因素。让别人在我身体之中还要继续保持自我意识,无疑很痛苦。当没到她的回合是没有之前的情报的,所以也没法动作。【我】和【她】的战斗不作调整的话,会在什么愉悦都没得到的情况下让‘箱’就此崩溃掉。所以为了调整平衡性,‘0’利用了宫崎龙。”
听到我的话,宫崎缓缓地低下头,然后就那么再也不动了。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这是给宫崎最后的咒语。这是让他在无意识中灌输了要守护“箱”的念头的,咒语。当我将真相暴露时,咒语就解开了。
“那么我要走了。已经差不多13点了。要怎么对待会来拜访宫崎君的【浅海莉子】,是宫崎君你自己的事。【我】不在场时,不能阻止你们做任何事。”
“.........我,要拯救她。难道没说过吗?”
我没有回答这句话。因为我意识到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我没有确认他的表情就关上了门。
“.........”
我向楼梯走去。然后立即听到了从旁边房间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可是我并未回头。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0’也参与了这件事!”
我并不是故意保持了缄默。那种感觉是直到这里才忽然出现的。我没有时间说出口。
“为什么不反驳------一辉?”
但这股怒气,令我愉悦。我把头搁在玛丽亚的肩上。
我是【浅海莉子】之敌。所以我不得不利用宫崎来使【浅海莉子】屈服。
可我别无选择。我不得不这么做。但是----
“使人痛苦是多么地----痛苦。”
我低声说出这句话,没有抬起头来。
可我已经选了取回我的日常。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我要牺牲他人。所以我需要有人来责备我。你真是个烂透了的混蛋----我想有人来这么骂我。
但玛丽亚不知为什么沉默了。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开始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
为什么呢?
对于这与我的愿望正相反的举动,为什么我会感到如此地愉悦呢?
5月4日(一)13:00
没闻到薄荷的香味。我像曾经一样手持一本漫画周刊杂志。我从音无麻理亚的房间逃出来了。
“啊哈!”
成功啦。威胁成功了!
从被逼上绝路的感觉一下子解放了出来。没事的。我还可以战斗。现在先和宫崎龙会合。
走出店铺,确认目前的位置。所认识的大街。这里离宫崎龙的公寓应该很近。
我走到他的公寓前,按响了门铃。
宫崎龙马上开了门。
他的脸色苍白,眼镜下的眼圈越发加深了。而且什么也不说。只是那么默默地看着我的样子。
“......嘿,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也没有。”
他的否定很明显表明发生了什么。
“音无麻理亚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那是毫无起伏,语调机械的回答。明显出了什么事。虽说之前他已经比较古怪,但现在还要更上一层楼了。
“总之,先进来再说吧?”
他淡淡地催促道。我感到有些惊讶地照做了。
“.......那是怎么回事?”
我一进门就注意到窗户玻璃破了。
“啊啊,音无干的。”
哥哥无精打采地说道。音无麻理亚肯定对他做了些什么。没别的可能。
“......昨天的作战失败了?”
“啊啊”
心不在焉的回答。......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吗?”
“哈?”
“你不是用『我』来称呼自己的吗?”
......对了,我不得不再纠正一回。
“......不过是个小错误罢了。毕竟我,谁也不是。”
(注,以下为男用的我)
“.............现在已经过了13点。”
他向远方望去,这么说道。
“是没错,为什么突然要......?”
“这段时间,是第三天夺取的。所以,这毫无疑问是你。所以这就了解了。不过若是14时的话......我或许会怀疑是星野一辉又来骗人了而不会意识到是你。我不像音无麻理亚那样仅凭表情上肌肉的使用就能辨别出你来。”
“.........你在说些什么摸不着头脑的话?”
“喂,你是怎么叫我的?”
“哈?不是每次都叫你『宫崎龙』吗?”
“啊啊,我想也是。是那样没错。”
“别扯东扯西了,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
“啊啊。”
点了点头后,宫崎龙坐到椅子上,望着黑屏的显示器,放佛那上面显示出了些什么一般。
“我实施了作战计划。结果如你所见,失败了。”
我等待着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显示器的宫崎龙接下去的话,可是他再也没说什么。
“哎?说明就这么多?”
“除此之外的就不知道了。作战失败了,音无麻理亚把星野一辉夺回之后的事情,我一无所知。他们二人之间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啊。这什么也没法了解啊。”
“我想也是。”
宫崎龙还是那样,连我的脸都不看地冷冷说道。
“.........你要抛弃我吗?”
面对我的低语,宫崎龙还是没有看我。
是这样啊。他在想什么。难道宫崎龙又把耳朵塞起来然后什么都不管了?
“你后悔了么?”
这句话终于让宫崎龙看向了我。
“你所后悔的是,你感觉到了浅海莉子的不幸,然后循着她求救的声音而去----就这样,她把你卷进了这件事,你后悔吗?当然了,要是你从来就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在那里叹息着自己的不幸,然后马马虎虎地生活的话。要是你那时无视浅海莉子的电话的话----”
“我,在那件事上没有后悔!”
宫崎龙打断了我的话。
“我后悔的是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注意到那件事。要是我注意到了,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所以这起事件从一开始到现在的结果,全部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想犯什么过错了!”
他最终把眼睛转向了我。
“因此我决定继续帮助莉子。不管谁来说什么,这都是无法改变的决定。”
“.........哥哥。”
胸口热了起来。
出乎意料的,哥哥的这番话出自肺腑。
“谢谢你哥哥......。谢谢你继续帮我。”
“哥哥,啊。”
哥哥轻轻地点头。
“喂......让我确认一下你的目的。”
“这么迟?----好吧知道了。我的目的是夺取星野一辉。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要让【星野一辉】屈服。要让【星野一辉】急得搔首顿足,要逼他屈服交出身体然后让他正座地说请把它拿去吧。”
“......是这样啊,那么就没有问题了?”
“当然了。不是说了好几次了吗?”
哥哥嘀咕了几次“是啊,是啊”,然后低头不语。这样子感觉有些奇怪,于是我瞄了一下哥哥的脸。
“--------哎?”
他在哭。哥哥正在哭泣。
“哥、哥哥。为什么要哭啊?”
哥哥似乎知道听到我的话才注意到,他惊讶地触摸着自己的脸,确认自己真的在哭泣后,用手臂胡乱地擦去了泪。
有多久没见到过哥哥的眼泪了?大概自察觉被双亲欺骗以来吧。自那以后,哥哥就再也没哭过。就像和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一直在战斗一样,哥哥绝对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一面。
这个哥哥,哭泣了。
“.........我要救她。”
低语。
“我下了这个决定。决定拯救我的妹妹。我那软弱的莉子。因为我总是在关心自己的事情而没有顾得上她,所以这一回我决定要救她。我决定了。要拯救她,要拯救她,要拯救她,要拯救她,要拯救她,要拯救她,我已经这么决定了,但是----”
他抬起头,看向我。
“--------你是谁?”
呼吸,停止了。
“我决心要拯救的,是莉子。可是----你是谁?喂,你是谁啊!”
“......你、你再说什么啊哥哥?我是----”
“谁都不是。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说过。的确说过。
“这就对了。你不是莉子。你要是莉子的话,为什么你会看起来像星野一辉?可你又不是星野一辉。那么你是谁?嘿......连是谁都不知道的家伙,我为什么要帮他?我为什么要救他?我有什么必要要救他!!”
错了。
我知道的。这绝对不是哥哥的真心话。
“对于我而言,你不过是连与【星野一辉】都无法区别开来的,妹妹的赝品罢了。”
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割伤我心的话。
与此同时,这也是在哥哥心上割上一刀的话。
“哥、哥哥----”
“不要那么叫!”
哥哥像是要将自己的心毁灭般说着。
“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家伙别他妈叫我哥哥!!”
就这样,他压碎了自己的心----
“啊----”
和我的心。
(以下为女性的“我”)
哥哥不会来拯救我。我不是哥哥的妹妹。啊啊,对了。我,不是浅海莉子。那我是谁?星野一辉?不对。我还不是星野一辉。等等......从最初开始,我真的想要成为星野一辉吗?
“啊啊----”
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本来我自拿到“箱”的那时起,就不该不知道的。
我回想起双亲离婚前的时光。
我想,我们是那么和睦的一家人啊。在休息日我们常常到购物街去,还去看电影或是到呷哺呷哺涮锅店去吃这吃那----我们就是这样的一家人。父亲下班回家后第一件事总是来到我的房间,提醒了他多少次都不知道反省地没敲门就擅自进来。母亲总是给我做精致可爱的便当。哥哥总在和我吵架,可是,我们也总是在一起玩。
我回忆着这所有的一切,这些美好的事物。我从没怀疑过,我们会和其他家庭一样永远在一起。
可是,那不过是谎言。
他并没有崩溃。而是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
我回忆起他们让我们知道离婚这件事后,哥哥说过的话:
『太好了。这不就是说我们再也不必装成是什么和和睦睦的一家人了?总算从罪恶感里解放出来了。』
我并没能立刻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可是,一会以后我就明白了。但是父母亲既然总会要离婚的话,为什么还要在一起,表现得和睦平和?在温柔地待我之后,为什么他们要露出尴尬的笑容?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骗我,让我觉得我们是如此幸福的一家而做出的表演。甚至不是为了我,而不过是为了平复自身的罪恶感罢了。
于是这就是我认为,我所想要的『幸福』除了从别人那里夺取之外没别的方法的原因。
但是,这真的是能夺来的东西吗?
那么我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知道。这种事一点也不知道。不明白。不想知道。因为还没有得到“箱”。
现在应该逃跑。不逃跑不行。
快点从这房间逃出去。逃出去的话就没事了。我还可以逃走。
想马上逃走,但脚下被绊了。站起来感觉就像在浪费时间,所以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玄关逃去。
但不知怎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像模特儿一样苗条美丽的腿。
我抬起头来。
“为、为什么----”
站在那里的是----音无麻理亚。
在这时候......难道说!回头看向哥哥。哥哥正坐在椅子上,抱着头,像是在拒绝一切。哥哥知道音无麻理亚就在附近。他已经决定要抛弃我了。早知道我要来的他,从一开始就想把我交给音无麻理亚。
“----这怎么说都不合理。”
她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着。
“一个人要舍弃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你那么做了,你自己也会追在你自己的身后。这些你从一开始就该知道了的。所以,即使你拥有了‘箱’,你也无法舍弃自己。你的‘箱’所能实现的‘愿望’不过如此。你的‘泥中七曜日’什么也无法得到。而不过是让你慢慢地沉入泥中而已。”
我的目标---她,正用不该是她说出的话向我诉说。
那你又怎么样?舍弃了自己的你,不也是什么也得不到吗?
我抬头看向她的脸。正看着我的她,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
必须要逃。但逃去哪呢?这个房间里没有我能逃的地方,正前方又有音无麻理亚。而我还在地上爬着,什么也做不到。我哪里也去不了。
我,哪里都,去不了。
“问你个问题。之前我曾问过的,现在再回答一次看。那就是----”
她发声提问。
“----你是谁?”
这个问题----
“我,是谁呢......?”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她不知为何,取出了手机,把它拿着靠近坐在地上的我。
『你是』
这个声音,是我怎样动摇其存在,也对自身毫不怀疑的【他】的声音。
【星野一辉】回答了我的问题。
『谁也不是,而只是一个作为需要我来击败的,区区一个敌人而已。』
“不对.........”
我,不是那种存在。
我才不是为你而活的!这种荒唐的事情谁会接受啊!
“----我是,浅海莉子啊!”
承认了,然后我醒悟了----我犯了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因为这样承认自己是浅海莉子的我,是绝不可能成为星野一辉的了。我没办法想那么多了。因为退路已断,再也逃不掉了。
在醒悟的那瞬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箱”突然变得肥大。血管中就像有一颗子弹在到处乱蹿,我的全身都伤痛伤痛,再伤痛,啊啊忍耐不下去了!好痛啊,谁来救救我!把它取出来,但取不出来取不出来取不出来。因为“箱”已经不在这具身体里。那为什么会痛?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啊!!
“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停下来吧......”
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成为除我自己外的别人的。
我错了。我用“箱”来寻求“愿望”这件事是错误的。我不需要这个身体。这毫无意义。我......我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想得到幸福啊!”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了。
在踏上鲜血染成的道路的我面前,幸福是不会再等待我的了。
我抓住了那个成为了别人的她,那个说自己是“箱”的她。
我再也不要犯错了。再也不想犯错了,所以拜托了。
“救救我。”
5月4日(一)14:00
因为眼泪将视线扭曲的缘故,我不可思议地立即察觉到了。
我拭去泪水,压抑着自己感情的玛丽亚正站在我的面前。
5月5日(星期二)儿童日
(注:日本的儿童节,叫做“儿童日”(日语:こどもの日),是一个传统节日。在每年的5月5日(明治维新前为农历五月初五,日本的家庭都会庆祝孩子的长大。这天本来是东亚传统节日“端午节”(日语:端午の節句),在日本端午节只是男孩的节日,女孩则不过该节)。1948年,当这个节日成为公众假日的时候,便成了庆祝所有儿童幸福和福利的节日。在节日当天,日本的家庭都会在屋顶上悬挂鱼状的标志,用来象征儿童消除厄运,克服困难,顺利成长。)
5月5日(二)02:10
我做了梦。
那是同样的一个梦。
我在尸体前把玩着那只单耳的兔子布偶。我把食指塞进那只耳根部撕裂开来的布缝,将洞捣得更大。
我的手指在它脑袋里转来转去。兔子的脸变了形状。棉花的感觉真舒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扯掉了眼珠。被撕裂的脸上,棉花迸散出来。
我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上面除了沾着开始凝固的血液外,并没什么变化的手。可在我看来,虽然看不见,但这只手已经腐烂并染黑。
身体里充满了就好像泥土一般让人感到厌恶的东西。我要把身体切开,把这些泥赶出去。
“原来如此。这可是相当相当有趣的场面呀。”
“噫”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我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飞出来了。
“那个少年周围发生的事件怎么都是这样最棒的扭曲事件呢。呜,有意思啊。你卷入这起事件的方式,和你对那个少年的感情都很有意思。”
我回过身,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样子看起来......啊啊,这毕竟是梦吧。那个模样迷糊得就像被雾所笼罩一般。没法分辨是男还是女。
“是、谁?还、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取回答而代之的,是他(她)浮现的微笑。
我下意识看向哥哥。哥哥就像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一样,依然在发出无声的狂叫。
那我在哪里?这里应该是我的家,却又有什么不对。就像进入了一张照片一样,并没有现实感。
“虽然比不上那个少年,可你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存在。虽然我早已知晓,厌恶自身的人类,其内在将成为空虚;可当我实际见到时,依然觉得相当有趣。呜,我没有不给予 你‘箱’的理由。”
他无视我的疑问,自行说起古怪的话来。
但我明白了一些事。
他很有魅力。相当地有魅力。
“你有什么愿望吗?”
当然是有的。因为我一直在乞求着,那个愿望。
“这个东西是,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箱’。”
他用充满魅力的声音如此说着,并给我取出了某种容器。就如他说的一样,那看起来像个箱子。可即便靠得非常近,我还是无法将其看得真切。
触碰了。
只是这样我便理解了,这就是『真货』。并不是什么道理上的理解,而是我用全身心的感觉确信这就是『真货』。
我接受了它。
“要怎样使用才好......?”
“将你自身的愿望明确,使之图像化。这就行了哦。人一开始就具有实现愿望的力量啊。因此,这个‘箱’并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将人类的愿望简略化,让其更容易去实现而已啊。”
我的“愿望”。那就是,我不要再当浅海莉子了。除了我最讨厌的浅海莉子外,成为谁都可以。
那么,谁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所憧憬的音无麻理亚。可是,这不可能。因为她,并不是人类。她不是我所能成为的存在。
然后我想到了。
“我,许愿。”
他是个将日常当作一项既定事实般挂在嘴边说它重要的男子。不知为何而拥有音无麻理亚的男子。
日常是重要的?开什么玩笑。来尝尝我的日常再说这话看看。毫无理由便能享受幸福这种事,我决不允许。
所以,把它们,全给我!
“我想要,将星野一辉取而代之。”
这一刻“箱”啪嗒啪嗒地折叠起来变小了。变小变硬的“箱”以子弹之势弹起,贯穿了我的眼球,侵入了我的内部。疼痛的感觉连给我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进入了心脏,然后通过血管支配了我的全身。我啊,我啊,我啊,千刀万剐,粉身碎骨,分崩离析,烟消云散,被“箱”支配,支配----最后消失了。
“取而代之吗。呵呵......你真是不幸哦。”
他露出那充满魅力的笑容说道。
“将取代理解后的你,真是不幸哦。”
为什么?我消失以后不就只剩下幸福了吗?
“空虚的人类,只能描绘出空虚的‘愿望’。抱歉了,这种事情我早就努力提醒过你了哟。”
他带着那魅力无比的柔和笑容说着。
“啊啊,真可爱哟。从这种程度就想逃避自我的造业来看,我觉得你这幼稚的一面相当讨人喜爱呢。”
接着,梦境之中的我,继续在泥中沉沦。
继续被泥吞噬的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法呼吸。
5月5日(二)06:15
我已经醒来一会了。
可我还是像断线的操线木偶一样浑身无力地躺在音无麻理亚的床上,无法动弹。不得不联系浅海莉子。即使这么想,却也动不了。
音无麻理亚坐在椅子上,一直在看着我。
即使这样,我还是动不了。我甚至连避开她这紧盯我的视线都做不到。
在一段时间的对视后,首先失去耐心把视线移开的还是她。她站起来,去了什么地方。
不久她返回了,把一杯咖啡推给我。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眼前飘上的水汽。我好一段时间都没有接过咖啡,于是她又失去了耐心,自行喝了起来,然后似乎是说了一句“好苦......”
“.........对了,现在有点空,那么我就自言自语一下好了。”
她看这杯中自己皱眉的脸,说起话来。
“我是‘箱’。实际上我和‘箱’一样,具有实现‘愿望’的能力。”
她就像不经意地喝下一口咖啡一样说着。
“可我作为‘箱’是无法没有缺陷的。我所给予的幸福,不过是虚构的赝品而已。”
虽然她尽量用淡然的口气说话,可她的表情里却渗入了隐藏不住的懊悔。
“幸福到底是什么。那是你想要就能够得到的东西吗?如果是那样,比方说将全家都消除的人类,不过是改变了心而已,这样便能够得到幸福吗?”
我想她是在说我。可是,这并非如此。
“......我想,是不可能的。我正因那么想了,才会到此田地。”
她所说的,是她自己。
“我对你的事了解得并不清楚。不过,我并不认为在现在你的情况下,只靠改变自己的观念就能够得到幸福。而你自己,也不那么认为对吗?”
确实是那样。我所进入的场所,四面八方,皆为地狱。
“你说,想要我『救你』是吧?”
她将咖啡一饮而尽,这么说道。
“如果你不介意会有缺陷的话。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一般来想,这绝对是荒唐无稽的谎言。但是,她的脸色是如此认真。
所以,这不管信与不信都无关了,完全地。
“............真的吗?”
这些话,已经足够让我开口了。
“啊啊。若你前进的道路除了地狱别无他道的话,我会给你指示另一条路。也或许不过是幻想,但即便如此,现在你的境遇下你别无他择。”
要是她给我希望而来指示我是为了让我有所行动,她是不会这样说话的。
“使用这样非现实的力量,麻理亚同学自己没事吗......?就像魔法一样,使用力量的同时,难道就不要支付某种代价吗?”
音无麻理亚沉默了。
“所以果然是有什么吧?”
“......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像你这样说的话,我就更在意了!”
她听到我的话,叹息一声,说道:
“失去了记忆的一部分。”
“哎......?”
“使用‘残缺的幸福,我会失去对使用对象和那个对象有一定程度关系的人的记忆。现在我基本上没有什么记忆。家人的记忆、朋友的记忆都没有。我拥有的只是,在我自己的愿望下想要记住的记忆。’”
“这是,什么意......”
这种事,太残酷了。
“......这也就是说,对我使用的话你就会把星野一辉忘记......?”
她对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回答。
也就是说我说的是正确的。
“.......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我而做到这份上?连重要的人的记忆也会失去,为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如前所述,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这怎么可----”
“你和我是一样的。”
她打断我的话说道。
“我不想看见你遭受不幸。这种事情,我无法忍受。如果我视而不见的话,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成为‘箱’吗!”
为了这样的事情,连自己所珍视的记忆都可以失去吗?
这太奇怪了。虽然奇怪,但是----
因此这样的她,才能成为完美的创作物。
如果这样我就能从地狱里脱身的话,如果这就是她所期望的话,这些话无疑是天降甘露。
“把电话借我。”
音无麻理亚点点头,把星野一辉的手机交给了我。
我注意到自己的号码正留在通话历史记录里。麻理亚同学应该试图拨打过我的手机。
可是,这样还是不足以联系上那家伙。
我也同样想通过这个号码用电话联系她,但无法接通。那家伙打来所用的号码,并不是我的号码。
那是石原雄平的号码。
我拨了过去。几下嘟嘟声后----
“喂喂?”
浅海莉子接起了电话。
5月5日(二)21:42
把2号时宫崎给的笔记完成后是这个样子的:
00~01 | 01~02 | 23~24 | 第一天 |
02~03 | 03~04 | 04~05 | 第二天 |
11~12 | 13~14 | 15~16 | 第三天 |
09~10 | 16~17 | 20~21 | 第四天 |
06~07 | 08~09 | 19~20 | 第五天 |
05~06 | 07~08 | 17~18 | 第六天 |
12~13 | 14~15 | 18~19 | 第七天 结束 |
剩下的三块时间是『10~11』『21~22』『22~23』,这些就是今天这个身体属于【星野一辉】的时间。如果在这个时间里没有将“泥中七曜日”解决的话,【星野一辉】的块数就将归0。
现在是21点43分。也就是说【星野一辉】的时间到23点,还剩一小时十七分。
到那时我们不得不做好所有能做的准备。
而所有的准备,已经全部结束了。
【浅海莉子】与『浅海小姐』取得了联系。答应我们叫她出来的要求的『浅海小姐』,指定了时间和地点。
然后我们,即将面对浅海莉子。
『浅海小姐』所指定的地点是学校来着。我们学校虽然装有警戒系统,但只是翻越校门并不会触发系统。
黄金周里,空无一人的学校。
无人所在的校园正中央,她孑然而立。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必须要来见你们?”
如预料的一样,这低低的语声,是与我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她的说话方式。
“不过我知道麻理亚同学的目的哦。是为了阻止我自杀,夺取‘箱’而来的对吧?可这也不合我的心意。不过,我还是来见你们了。为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怎么无法将眼睛聚焦的浅海这么说道。
“因为在最后我想见你们一面。见一见创造出理想的自己,而那个自己是我永远无法达到的,我所憧憬的人。”
“你错了。”
玛丽亚用强烈的语气,断然说道。
“你想让我阻止你这种将自己的生命扔掉这种愚蠢的事。”
浅海莉子静静地听着玛丽亚的话。
接着她的嘴歪了一下。
“遗憾。这种陈腐的说辞,影响不了我。讨厌呢......我不想让你说这种痛苦的事情的。”
“哼。那为什么要来见我们?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在惧怕死亡吗?”
“这是保险。”
“......什么保险?”
“当我感觉到自杀的恐怖时,我想你或许就会来将我杀死。”
浅海莉子漠不关心似地说着。
“............”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听到他们的交谈,会如此地----愤怒呢?
抱有的应该是别的感情。焦虑、恐惧、同情----这些才是自然的感情。可即使这样,为什么在这刻我所抱有的感情,会是愤怒呢?
思考、思考、思考----察觉到了。
------难道说。
“浅海同学。”
我也许在无意识中注意到了这个事实。所以才变得愤怒。因为这番闲聊什么意义都没有。
“在‘泥中七曜日’启动的时候,你见到了宫崎是吗?”
浅海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质问,缓缓地点了点头。
“让我们以为‘泥中七曜日’无法解决,让宫崎骗我们说‘所有者’已经死了。以此使我们放弃,让这个‘箱’达成成立。”
“......那又怎样?”
在浅海的催促下,我点点头继续道。
“我确信宫崎对我们见不到浅海同学这件事是很有自信的。不过,浅海依然活着。那么这样,他这份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浅海踌躇了一瞬间,还是开口说道:
“......那是因为我和哥哥见面时,和他约好了要躲起来。所以哥哥----”
“为何?”
我打断浅海的话。
“为什么有着自杀觉悟,想要将‘泥中七曜日’的成立阻止的的你,会认为与你有相反愿望,即是使其成立的这个【浅海莉子】----所与她是同阵营的宫崎龙,你会觉得和他合作是必要的?”
她沉默了。
“这是不是有些不协调?”
“......星野一辉,你是不会理解我的内心纠葛的。”
我到极限了。再也忍不住这种厌恶感了。
“实在是恶心。用这种口气做什么?赶快少这样子说话。”
“.........我原本的口气就是这样。星野一辉你是不知道的,从初中时代就----”
“所以说别演戏了行么?从你打算在我面前现身起,你就再也不打算躲躲藏藏了吧?所以,”
“别再用那种语气了,‘0’!”
玛丽亚瞪大双眼,看着浅海---不,看着“0”。
浅海的脸上,表情消失了。在这无机物一样的脸上,我并没感觉到浅海莉子。
“你从30号就开始表演了对吧。你的恶趣味简直又上了一层楼。现在想起来,浅海不过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而到了第二天,阳明就把浅海奇怪的样子给忘记了。这就是你的性质----除了‘所有者’外其他人都会将你忘记。你从不进入教室,是因为宫崎在那里是吗?”
浅海依然面无表情地默默听着我的话。
“宫崎能够堂而皇之地说出浅海已死这种天大的谎言,是因为他知道浅海的身体已经被‘0’所占据了。像你这种非人类的存在,占据了浅海的身体后说出『不会出现第二次了』这种话,宫崎自然会相信。”
浅海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也许他忘了你,但妹妹被取代这件事似乎他却没有忘记。所以,宫崎的唯一救赎,就是让‘泥中七曜日’成立。于是你就这样将他变成了【我】的敌人。这样【我】和【浅海莉子】能够公平地决斗的舞台就搭建好了。”
我瞪着浅海吐出这些话。
“然后,你就开始享受观察我的乐趣。”
话说完的那一瞬间----
“呵呵。”
面无表情崩塌了,浅海莉子完全消失。
不,身体依然是浅海莉子。不过,错不了的。在这表情中,并无浅海莉子的存在。这等深不可测的微笑,不是人类的笑容。
“不不,值得表扬哦。”
“0”边堆起笑容,边啪啪地拍起手来。就算被看破也如此从容,是因为确信自己在安全的场所内。
“......看起来很开心啊,‘0’。”
玛丽亚皱眉说道。
“开心?呵呵,这是当然了。这回的观察确实值回票价。在自己身体被夺走后,星野一辉会发生什么反应,会怎样去思考,会遭受怎样的痛苦,简直太有趣了哦。你将【浅海莉子】标记为『敌人』,做出伤害对方的行动,这可超出我的预料之外了耶。呵呵,和上一回比起来,时间这么短,但回报是如此丰厚!”
“变态。”
玛丽亚叫骂道,但是“0”的微笑并没消失。
“很好----我会把这个‘箱’给你们。”
我一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他说什么?把“箱”给我?为什么?我们甚至还没开始做出逼“0”交出“箱”来的交涉呐......
“.........你在算计什么?”
玛丽亚代我问道。
“嘿?我的行动难道看起来很奇怪?”
“这游刃有余的态度,难道是被我们发现而被逼到绝路的虚张声势吗?”
“这回答不及格哦。我有要被逼的必要吗?......呜哦,这似乎是个误会啊。我的目的不是成为你的障碍,而是观察一辉君哟?在这‘箱’里的观察让我得到了至高的快乐。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就没有什么借口不把这个再没使用价值的‘箱’给你们吧。”
他说得很明白。“0”的目的,并不是让“泥中七曜日”成立。不,要是让它成立了那会更----
“啊......!”
“啊啊,貌似我还没开口就注意到了啊。真是遗憾。”
他肯定很乐意见到我苍白的脸。“0”微微笑着言之:
“对,你叫作‘泥中七曜日’的这个‘箱’从一开始就是个不会成立的‘箱’呢。浅海莉子真是个叫人惊奇的人啊。不过,这种程度的存在,根本不足以让我牺牲我最爱的观察对象。【浅海莉子】将『星野一辉』取代?我可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0”咯咯地笑了。
“因此只要到了这个时候,不管你们见没见到我,我都会把‘箱’给你们。由此,欣然把‘箱’交出去,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我为了取回自己,敌视了【浅海莉子】。
也因此伤害了【浅海莉子】,使她痛苦。还把宫崎卷了进来。甚至还背叛了玛丽亚。
即使是这样----
即便如此至今为此我----
“都是无谓的啊。”
我所作的挣扎,都没有逃过“0”的掌握吗?只不过是在他的掌中起舞而已吗?
如果是那样,这一周内发生的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并不是无谓的。”
听到这否定的话,我下意识看向玛丽亚。
如此断言的玛丽亚,给了“0”一个无畏的微笑。
“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一辉的目的是将日常取回来吧。为此当然竭尽全力。所以,并没有不同。就算一辉推测出你的‘泥中七曜日’并不打算成立,一辉的取回行动也没什么不同。”
“这又怎么样?”
“0”一幅兴味盎然的样子问道。
“就是知道是那样。”
玛丽亚像是在嘲笑“0”般说着。
“像你一时的念头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付出什么信赖。”
啊啊,对啊。把“箱”交给我这种行为,不过是最高的享受已经用掉了这种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
我不可能因为期待这个,就什么都不作。就算可能是徒劳的,我也无疑会尽全力解决这个“箱”的。
“原来如此啊。但是,一辉君就除外了,你可是完全徒劳的。不管怎么说,这个‘箱’已经不能再利用了。”
“可笑的单纯想法。你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在我们面前的出现,就让我至少前进了一步。不过是证明了和一辉在一起就可以遭遇到‘0’罢了。”
“嗯......?”
这话让“0”装模作样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玛丽亚惊奇地答道:
“我可是用了几乎一生的时间追逐着‘箱’。这还会让人怀疑吗?”
“不是这么说的哟。你的愚蠢怎样都无所谓。我说的是,和一辉君一起就能遭遇我,这证明有什么意义,说来给我听听?”
听到这些话,玛丽亚的眼睛睁大了。然后脸色慢慢变青。
“还没注意到啊......或者说,从没深入思考过?”
“0”微笑着说道。
“这证明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不是打算将一辉君抛下么?”
什、么啊......
“喂,胡说些什么!”
“呵呵,她那苍白的脸,不就是我这些话真实性的最好证据吗?一辉君,她想让【浅海莉子】使用她自己的‘箱’哦。”
“使用‘残缺的幸福’......?”
触碰过那个“箱”的我是知道的。见过那个海底的我是知道的。
使用玛丽亚自身的“箱”。那是绝对的禁忌。即使是一无所知的我,也知道一旦使用了那个“箱”,就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若是那样,她就会失去关于你的记忆。失去记忆的她,就会这样离你们而去。”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
“她让别人使用她的‘箱’是总是这样的哦。”
“0”的话让我不自觉地看向玛丽亚。看到她咬着嘴唇的样子,真实性就不言而明了。
“为什么要使用‘残缺的幸福’......”
“.....已经说过了。即将降临在浅海身上的必然不幸,我,无法忍受。”
为了这个,就能够说作践自己的愿望可以吗......
啊啊,是啊,她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为了拯救别人而陪上自己的生命。
“我是‘箱’。并非人类。我是必须为了拯救他人而存在的。对啊,所以我----”
玛丽亚恢复了一贯凛利的表情,宣称道:
“作为【音无彩矢】就行了。”
可是,这些话里,【音无麻理亚】的感受又在哪?
『----别让你的视线离开我。』
这些难道不是玛丽亚的心声吗?这不是无法独自忍耐着寂寞的她的心声吗?
这是不对的。无视自己的感情这种行为,不会是正确的。
可是,却不能轻易地说出这是不对的。不知道她的决意是从何而来的我,是不能否定她的。
“玛丽亚。”
所以我只能呼唤这个名字,除了叫出这个名字,用自己的感情去面对她外,别无他法。
“我不要那样。”
玛丽亚的脸有些僵硬。
“玛丽亚要把我忘记这种事情,我一点也不希望看到!”
“......一辉。”
“太过分了!只会说不要让我离开玛丽亚你的视线,可玛丽亚却想要离开我的视线,这太过分了!”
玛丽亚听到我的呼喊后,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因为,不那样的话浅海就会----”
我蛮横地抓住玛丽亚的右手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玛丽亚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
“浅海同学会没事的。”
“......怎么说?”
“玛丽亚所不一定会相信的,甚至会让你愤怒的某件事,我却相信着它。”
我加大了握着的手上的力量。
“我相信,没有日常所解决不了的绝望。”
我感觉那手指那我想象的还要纤细。不,不只是手指。玛丽亚的全身都很纤细。这和她的精神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就算‘泥中七曜日’被破坏,浅海也会没事的。等待着她的命运的,不会是绝望,绝对不会!”
“.........你是要我相信你的话吗?”
她低声说道。
我想会被拒绝。
因为她追求着“箱”。追求着毁坏日常的“箱”,是不会接受相信着日常的我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信任着日常。
“只需要见到希望就行。”
“......什么?”
“确实,等在浅海未来的也许不得不是绝望。可里面却包含着希望哦。至少我也知道其中之一。”
“那是什么......?”
“有一个人视浅海为重要之人的人。这难道不是希望吗?”
玛丽亚的表情上开始出现些许的迷茫。
“......的确,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可是,那件事已经发生了,浅海不得不在监狱度过漫长的时光。”
“但是,只要他们两人齐心协力,就没有问题的。如果他们都相互理解到对方的重要,就没问题。你不这么想吗?”
“.........”
“或许这不过只是我对浅海的妄自揣测。这之后【浅海莉子】的时间只有一小时了。确认她的感情再下结论也不迟。......唔,不仅仅是确认,还要让浅海见到希望。它肯定在那里。”
我将玛丽亚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你可以让她见到幸福,而不是幻想啊!”
这么说完后,我放开了她的手。玛丽亚看着被放开的手。
“.........我,我说啊,现在,是黄金周吧?”
这突然的一句,让玛丽亚皱眉抬起了头。
“你看都是因为这些事,都完全没有享受休假的时间了嘛。不过,明天还是休息日,所以嘛......”
我闭上眼睛。下定决心说道。
“所以嘛......明天去哪转转吧。我看看......对了,去吃草莓塔怎么样?”
玛丽亚睁大了眼睛。玛丽亚那一直紧绷的脸就像是虚假的一般缓和了下来。
“呵呵......这是在干什么?”
“不、不行吗?”
“......就是说在黄金周期间,你每天都会陪我是吗?”
“哎?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歪着头说道,而玛丽亚苦笑着对应:
“别介意就好。”
“是吗?那么,你能做个约定吗?”
约定。
这个单词,让她的缓缓地绷起嘴角。
玛丽亚垂下眼睛。她咀嚼着这个约定的意义,睁开了眼睛。然后嘴角慢慢地,上扬了,用凛凛然,但又温柔的声音说道。
“约定了。许下:明天,平和地去吃草莓塔的这个未来。”
啊啊,那么我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所以,我就这样等待着最后的切换的到来。
5月5日(二)23:00
什么都没有结束。
虽然音无麻理亚与我约定好,我不再会切换回这个身体,可依然什么都没有结束。
我不知为何正立于校园的正中央,此处除黑暗外别无它物。我知道教学楼就在很近的地方,但我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没有。附近什么都没有。
只有我和浅海莉子,面对面地对峙着。
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现在是什么情况?麻理亚同学去了哪里?
“久违了呢。”
眼前的浅海莉子,开口说道。
我扬起了眉毛。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呵呵,你是无法辨认出这个姿态的吧。我是‘0’哦。”
“哎?”
明显不同的语气,和我决不可能拥有的充满魅力的微笑。啊啊,没错,这个人的确是“0”。
“你为什么要以浅海莉子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麻理亚同学呢......”
“0”面对这质问,只不过微微一笑,并未做出任何回答,然后默默地向我走来。我由于感到古怪的压迫力而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星野一辉君说,你的日常中竟然还存在着希望!”
他这么说着,向我伸出手。然后把手指塞入了我的嘴里。
“啊,什......?”
“虽然是不可能有的。”
浅海莉子的手指在我口中疯狂地搅动。我的唾液玷污了它。或说,手指沾满了唾液。它尝起来感觉就像昆虫的体液一般。
“因为你,就是这么感觉到你的味道的。”
以我姿态现身的“0”说道。
“----泥的味道。”
......啊啊,确实如此。
苦涩,那是难以忍受的苦涩味道。虽然这身体是星野一辉的,可泥还是像病毒一样在嘴里慢慢地扩散。身体开始沾染黑色。被那罪恶的颜色玷污。污秽的泥泛滥而出,侵犯了我。
“0”将手指拔出。我跪在了地上。大概,嗯,这个动作让我体内的泥晃动了一下。
“你对自身的厌恶感一点也不管用。你,就是自己所憎恶的人----”这句话让我恶心欲呕。“----啊。这个事实不会消失。所以,你里面的泥会消失的末来永恒不会到来。”
“0”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抬起头,眼中所见的是,不想看到的浅海莉子的脸。
“自己的泥无法消失的你,是不会有什么希望可言的。”
这种事情我是明白的。
在我的日常里是不可能存在希望的。直到现在连一次都没有,反而犯下令污秽满身的罪行的我,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呢。
浅海莉子就要结束了。
“事情不是那样的。”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我保持着双膝着地的姿势回过头。
说出这句话的音无麻理亚急喘着气站在那里。她的旁边是哥哥。说我再也不是他的妹妹的哥哥。
“比我想象中更快啊。”
“对【浅海莉子】实施暴力,你想干什么,‘0’!”
音无麻理亚向“0”愤怒地吼着。
“呵呵.....我,更想让你和星野一辉能够分开哦。在你来之前,稍微做了些把她调整到有利于我的动作而已......那么,你找到什么能给她带来希望的东西了?”
“啊啊。”
音无麻理亚立即肯定道。
对于她的反应,“0”的表情并没瓦解。
“莉子。”
哥哥呼唤了我的名字。强烈的违和感。
对了,这是第一次。在我进入这具身体以来,这是哥哥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
“......这么迟?你不是再也不觉得我是你的『妹妹』了吗?”
“你在最后,不是有了自己身为浅海莉子的自觉了吗?那么话就不同了。所以我叫你『莉子』。”
我沉默不语,于是哥哥继续说道。
“喂,你啊,现在打算怎么样?‘泥中七曜日’就要被破坏了。你就要变回浅海莉子了。我和你就要分离了。这样的话,你打算做什么?”
“我要使用麻理亚同学的‘箱’。”
“浅海。不好意思,我不能那么做了。”
“哎......?”
我不自觉地看向音无麻理亚。
“在听过宫崎的话后,我改变了主意。我不会让你使用我的‘箱’了。”
她一副对违反约定并不感到羞耻的样子光明正大地说道。
不,这是当然的。为了我而失去记忆,这种蠢事谁会去做呢?
“那么我就要死了。”
完全理所当然的回答。这是当下能做出的最好决定了。
哥哥对我的话皱眉扔出这些话:
“你觉得『浅海莉子』是只属于你一人的东西吗?”
“......哎?”
浅海莉子是我。因此是属于我的东西。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为什么摆出一张如此意外的脸。是你一个人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
哥哥用惊奇的口气说道。
“你,同样也属于我。而且不仅如此。你也属于音无麻理亚,同时也是星野一辉的东西。所以啊,你”
他瞪着我。
“自作主张地死掉,我可不允许。”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为什么哥哥要用这么温柔的脸对我说话?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么我的罪孽要怎样才能被赦免......?以死赎罪也做不到吗?因为我,两个人死掉了。所以----”
“浅海。”
这话让我的话停了下来。
“这是我决定不想让你使用我的‘箱’的最大理由。我误解了。嘛,宫崎或许是有意地保持了沉默,可我却误解了真相。”
音无麻理亚说着。
“杀了那两个人的,是宫崎龙对吗?”
......不对。虽然的确实际上动手的是哥哥。可是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向哥哥求救才会发生的。哥哥仅仅是理解了我的愿望,而为了实现它才实行那些行为的。
所以,这是我的罪孽。
“不要弄错了,莉子。我并不是替你去杀了他们的。我讨厌他们。憎恨着他们。我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这种冲动而已。”
说谎。
或许他确实憎恨着他们。但只是因为这种感情是不会去下手的。他为了解放我,跨越了最后的那条线。引他扣下扳机的人,是我。
“我曾想过和你一起逃走。可是那并不现实。我们还没有成年,还不能过那种逃亡的生活。就算我们过上了那种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我也不觉得我们会幸福。”
哥哥露出像是苦笑的微笑说道。
“于是,我会去自首。我会证明你的清白。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哥哥想把我的罪都背上,然后带着它们走进监狱。
“.........为什么,哥哥,为了我要这----”
“别让我,做这种说明啊!”
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或许是兄妹,可是,也是不同的人。为了我做这种事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啊。
哥哥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递给了我。
我默默接过。这触感似曾相识。我看向了拿到的『某样东西』。
“----啊。”
声音不自觉漏了出来。
它难道不是已经坏了吗?我所拥有的一切重要的东西,不是已经全都被毁坏了吗?
“洗干净,填上棉花,缝起来。这样就好了。虽然肯定不能像新的一样,但可以说已经修过了可以吧?”
棉绒兔子。
这只兔子是哥哥在UFO玩偶夹子那里给我赢来的。
“啊,啊啊----”
我跪在了地上。嘴里不听使唤地发出了呜咽声,眼泪滚落而下。我身体里的泥冲掉了一小部分。不过当然不是全部。我还依然被这些泥所附着。----但是,现在可以确定,这些泥在流走。
也许,
也许----
“.........哥哥。”
从一开始,或许就用不着“箱”来实现愿望。或许只是我没有意识到而已。
因为我知道----
----我的“愿望”早就已经实现了。
“对不起,哥哥。这全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就因为我没有意识到的缘故,让哥哥代我受过。要是我没有把自己看得过分重要,结果也不会是这样。
“这次,让我来拯救你。”
我擦掉泪,站起身来。哥哥面带惊讶地看着我。
“我要把哥哥从苦难中救出来......我会等着你。我会一直等你直到我们重逢。”
尽管声音依然在颤抖,笑容也十分勉强,我还是这么说道。
“我会作为浅海莉子,等着你。”
哥哥等着眼睛愣了好一会,然后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
那双眼睛与昨天不同地充满了生气。
“我----”
哥哥露出了微笑,开口说道。
“我总是想着没来得及赶上。可是,或许----我恰好赶上了呢?”
我决不能说,这是个美好的结果。我、哥哥都将至死都继续憎恨着自己的过去。
但即使是那样,我们应该用手抓住什么应该坚持的东西。
不会错的,要紧紧抓住。
静静地望着我们的音无麻理亚,微笑着稍稍点着头。
“这样我也能遵守和一辉的约定了。”
她低声说出这句话,然后收起微笑,瞪向“0”。
“把‘箱’交出来。”
听到她的话的“0”,依然维持着微笑,点点头。
我的“箱”,即“泥中七曜日”即将终结。“0”将自己的----浅海莉子的----手按在自己的----浅海莉子的----眼睛上。碰到了眼球。虽然接触到的现在并不是我,但还是感到了那个触感。
“0”就像是想将眼球取出一般抓向眼睛。无法忍受的我发出了小声的惨叫。痛!......不过就算真的很痛,我也觉得这样是对的。觉得这样是正确的。所以我忍耐着眼球崩溃的痛苦。
痛疼停止了。我再次看向“0”。
他结束了工作。我的眼球并无大碍,而“0”的手上正拿着像小小的黑色子弹一般的“箱”。
“这就是星野一辉君所说的『没有日常解决不了的的绝望』的证明吗?”
“.........这回,也许。”
“呵呵.......明白了。你不得不这么说。这毕竟,是将身为‘箱’的你所否定的话。一辉君说了这么残酷的话啊。”
音无麻理亚瞪着“0”,将他手上的“箱”粗暴地抢了过去。
“但这样我和一辉就能回到原来了。这样就行。”
“你拖延了结论是吗?要回到【音无麻理亚】,还是继续作为【音无彩矢】,你还没决定好吗?”
“没意义的问题。”
音无麻理亚望着手中拿着的“泥中七曜日”。她就像憎恨着这个“箱”一般咬起了嘴唇。
“回答早在很久以前就决定好了。”
“我想也是。”
“0”看起来像是失却兴趣一般随意地说道。
“我是‘箱’。”
她不再咬着唇,而是开口言道:
“如果我不是‘箱’的话,是回不到从前的我的。”
那视线如此强烈。
那是我一直憧憬的,作为创作物的表情。
“因此保持这样的人格对我来说是有利的。可以说这就是『选择作为【音无彩矢】』。”
“那又是为什么,你要和星野一辉君在一起?”
“---------”
她沉默了。
“这对你来说不是很不利吗?而且你不是因为自己那么想,才要将自己的‘箱’给浅海莉子使用的吗?”
“......说什么呢。谁知道什么意思。”
“呵呵,你还是没有从那个轮回世界的诅咒里挣脱出来啊。确实对你而言,那个茂木霞是个强有力的敌人不是吗?”
“............呼。”
她再次看向“箱”,让它在自己掌中打起转来。
“.........我已经决定了。很久以前。所以当一辉他说『不要』的话......”
她低声说着,脸上一瞬间掠过痛苦的表情,让脸扭曲了一下。
但很快这表情就消失了。她又恢复了那个完美创作物的表情,那个我眼中无比美丽的表情。
可是那个创作物的作者,肯定在制作的过程中经历了无数的痛苦与悲伤。
凭着自己意志想要实现“泥中七曜日”的“愿望”的她,是怎样看待我和这个“箱”的呢?
最后,她咬着嘴唇,看着如同黑色子弹般的“箱”----
----似乎是带着莫名的悲伤,将“泥中七曜日”捏碎了。
5月5日(二)23:56
这回的苏醒明显不同于以往。我感到从头到脚都奇妙地焕然一新。直到现在,我才有自己的身体曾被【浅海莉子】夺去的实在感。
我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23时57分』
我正处于,【我】在第一天时就被【浅海莉子】替代的23点这个时刻。
结束了。
但是,这会可没有感慨的闲暇,我的身体突然被包围住了。
“哎!?啊......玛、玛丽亚?”
她在抱着我?
可不同的是,这是与这一周里的战斗同样完全不温柔的----强力的拥抱。
“怎、怎么了呢?”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可我别无他选,只能任由她就这样抱下去。看不见玛丽亚的表情。
“......再叫,一次。”
“哎?”
“我说再叫我一次『玛丽亚』。”
“.........哎哎,玛、玛丽亚。”
“.................再说一次。”
“玛丽亚。”
“.........”
陷入沉默。
“是你的错。”
玛丽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要误会了。一开始和你一起就只是因为这样能遇到‘0’。没有什么更多的意义。可是你老是自以为是地做多余的事。我这回所受的苦全部都是你的错。”
“.........不太明白,这是不是有些过分?”
“这是事实,笨蛋。”
说完后,她突然猛推了我一把。
这回是暴力啊。
而她却还很高兴地笑了起来。
“那么,走吧。”
“哎?去哪里啊?”
“说什么呢。昨天不是约好了吗?明天要一起去吃草莓塔。”
“......是的,是那么说过。可现在还是5号----”
“看看时间。”
我闻言取出手机。
『0时0分』
日期确实变更了。
“我知道一家营业到深夜并且有草莓塔的家庭餐馆。那么走吧。”
“哎,哎哎?去是没问题啦......为什么不是在明天,按平常一样睡觉起床以后再----”
“别多余了。快点动身。”
然后玛丽亚拉起我的手。
真糟糕啊......是不是不要做那种约定比较好啊?我有种明天也会被拉着到处跑的感觉。
......算了,也好。
毕竟我完全不讨厌这样。
我边被玛丽亚拉着,一边看向留在校园正中央的两人。
在那里,亲密的两兄妹正手拉着手有说有笑。[float=right][/float]
5月18日(星期一)
我把牛舌味的美味棒包装袋在手中揉成一团,然后回头在教室巡视。同学们并没有特别在意我。他们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原因不过是明天即将开始的期中考试。
“哟嗬,一君!”
“哎呀!”
心音在打招呼的同时敲了我后脑一下。
“.........早上好。”
“另外,我只不过是平常地逛逛而已----在涉谷。”
“哈啊?”
心音突然开始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说起话来。
“不过是打算去丸井或者HMV试听一下音乐。可是,怎么说呢,世界果然是没法忽视我的魅力啊。还有我的E-CUP。”(注:丸井,マルイ,日本百货店协会所属的小商店街一类的小片商业街。这里估计心音去的是主要卖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之类的那种地方。HMV 媒体集团是一家音像制品的零售商,总部位于加拿大。)
这回还增加了一个尺寸啊。
心音在我的桌子上摊开一本时尚杂志,用手在上面指指点点。杂志上登的正是心音站在街中微笑的照片。
“啊,好厉害。”
这是我坦诚的感想。心音的脸变得越发得意了。
“嗬嗬嗬,另外在两小时里我被包括调情在内的搭讪共有五次。我拒绝了他们却反而更被以为是模特之类的了......呼......世界看起来不愿对我放手啊。对了,那照片,怎样?怎样?”
“.........嗯,不是很棒吗?”
“你也这么认为是吧?来看看对我的一句话评论。『把大衣的绳扣错当耳塞放进耳朵里了哟☆』真是对冒失姑娘的有品味的评论。我萌吧?”
“萌的啊。”
要是我说了不必要的多余话的话肯定会被拖很长时间所以适当地顺着她说下去吧。
对着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的阳明,心音用不快的声音说道:
“......干嘛啊阳?”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对着自己照片臭美的人真够俗啊。”
“.....便服只有运动服的家伙才叫粗俗。”
“你说什么!你敢笑我的阿迪达斯运动服!”
“我又没在拿阿迪达斯说笑。我在取笑的是阳你。”
我看着他们的互动,不自觉的笑了。
太好了。这样的互动能够发生,说明我的日常已经回来了。
实际上我差点就再也看不见这番景象。“泥中七曜日”或许已经被破坏了,可它所引起的事情并没有消失。我对心音告白的事实并没有消失。
可这关系能够顺利取回,是因为玛丽亚的从中周旋。
我回想起在茂木病房里,那场冒险的交涉。
9日白天。
茂木一副我好几次在手机传过来的照片里见过的那身睡衣打扮,坐在白色的床上。一旁站着的是今天把头发披散下来的心音。
她们两个都瞪着我。
注意到这两股视线的我,试图避开眼神的接触而盯着床垫看。视线的另一端看到的则是玛丽亚的脚。
......这就是那个么?世间传说的修罗场吗?
“我想听听说明,星野君。”
听到茂木那平稳但锐利的声音,我脖子僵硬了。
“既然有了音无同学做女朋友,还向小心心告白了是吗?这算什么意思?星野君原来是这么轻浮的人吗......?”
心音看来已经把告白那件事和要好的茂木说过了。
结果我们就被叫到这里来了。
“听小心心说你和音无关系还是挺好的......据我所听到的来看,我只能判断你们在交往不是吗?”
“这个嘛......”
“......要是在交往的话告诉我不就行了......觉得最近我们处得很好的我,看起来就像傻瓜一样......”
茂木的声音里慢慢出现了锋锐的的东西。她阴沉的表情显露无疑。
“说明一下,一君!”
心音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不是那样......没、没在交往,从来就没有。”
“还没开始互相爱抚!?(注:发音和交往有些像......)我、我问的不是这种事情!太下流了!”
“误会成什么了啊!不对!”
“再也不相信你了!在音无同学面前还敢这么说!你们还互相称呼名字!”
由于我们在病房引起了骚动,视线都集中了过来。就连护士也不敢靠近(看起来)我们而只是在远处围观。......注意到了就快点过来说几句啊。
心音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一脸认真地看着玛丽亚。
“......你对一君就没有什么话说吗?一君都来对我告白了,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
“哦.......嗯。”
面对心音的话,玛丽亚抱起手臂。然后瞄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我怎么有不好的感觉啊。
“对桐野的告白是不会动摇我的。因为那种事不存在。”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让他做的啊。”
全场凝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请问,为什么要这么说,玛丽亚......
“...........什么意思?是音无同学让一君向我告白的?”
“啊啊是的。”
“......一、一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星野君,这是什么意思!”
不,我才是最想知道的啊。
“既然一辉解释不清楚的话,那就让我来说明一下。”
玛丽亚依旧嘴微微上翘地说道。
她绝对乐在其中了......
“话说在前面,虽然那不是什么事实,可我被一辉甩掉也是事实。”
心音和茂木都瞪大眼睛看着我。所、所以说,我也不知道啊!
“没错,一辉说的是『没把你放在眼里』之类的话。”
我没说过那种话吧!
“怎么回事.....太自负了吧?一君还是去死一死好了。”
“我、我也觉得这么说很让人讨厌。”
“不,那是.........”
我试图解释,但不知道玛丽亚的话有什么意图的我,也无话可说。
“我无法接受这么轻易就被拒绝的事实。然而,要是他另有喜欢的人,虽然我也不会放弃但我是会接受那样的拒绝的。所以我问了他----他心里有没有人?”
“于、于是他就对我说LOVE了!”
“对啊,一辉在犹豫了很长时间后扔出了桐野的名字。”
听到玛丽亚的话,心音嘀咕着“什、什么啊”,脸慢慢变红了。一旁的茂木与此相对地脸色变青了......就像是红绿灯一样。
“不过,就算听到了桐野的名字,我也没法完全相信他。因为在我看来他们只不过是朋友。所以我让他在我面前告白,以确认他话的真假。”
“于是星野君就向心心告白了是吗......”
茂木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低声说着。依然脸红红的心音担心地在一旁瞄着茂木。
......咳,玛丽亚,你在盘算什么......
“嘛,不过一辉已经收回了说喜欢桐野的前言。”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心音尖叫了起来。
“心、心音,这里是医院啊!”
“住嘴,王八蛋负心汉!”(注:这里的脏话请自行想象,仅作参考OTZ 我终于可以在空箱里面用这一句了。我自己都要笑抽了23333)
“.........”
“简而言之,最后对桐野说喜欢,只不过是为了骗走我的谎话。除了谎言,甚至还用告白来威胁我,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哼哼......理解状况了,但......但是但是!对我来说不是有些过分了吗!”
“这难道不是证明他信赖桐野吗。对是他好友的你来说,他不是相信只要谢罪的话你就会原谅他的吗?”
“嗯~~~~呐......”
“就算万一你误会了,他也不会介意的不是吗?”
“哎!?”
心音的脸又红了。
......不,为什么要加这么多余的一句啊玛丽亚小姐。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他把桐野卷进来这个事实。我和一辉对此感到后悔,请原谅我们。”
“对、对不起,非常地对不起......”
我觉得这正是道歉的时机。心音依然还是有些脸红,然后眯起眼睛看着我。
“............反省过了吗?”
“嗯、嗯。抱歉。”
看着我从嘴里认真说出道歉的话,心音嘟起嘴说道。
“明白了啦,我接受了。但没有下次了!就算是我被告白都习惯了,我也是会被吓到的!每天我都睡不好觉想着怎么办啊你知不知道!”
“习惯了啊?”
“嘿,从入学到现在一年里轻松就上两位数了......那种事怎样都好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反省!?”
“抱、抱歉。在深刻地做了......”
虽然提高了音量,但心音脸上还是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微笑。
心音和我一样,也期望着我们的关系能恢复。
如果大家都能这样希望着日常能维持下去,那么这样的日常生活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破坏了。
“好了,那么我回去了。”
我这么说着,对玛丽亚使了个眼色正想离开病房......说实在的,面对这么多窥视的目光与其挖个地洞藏起来不如快点离开的好。
“等一下。”
“.......怎么了吗,茂木同学?”
“嗯、啊.....星野君拒绝了音无同学是吗?那么你们为什么还在一起啊?真的不是在交往吧?”
茂木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个......并不是。”
她交替地看着我和玛丽亚,然后垂下头去。
“.........呜呜,一定要快点出院。不快点去学校不行了。我觉得很不安......非常地不安......”
“没、没事的霞!我会监视着的!”
听了心音的话,茂木鼓起了脸颊。
“......心心。听到说误会也不会介意了你还不是一脸高兴吗?”
“才、才不是!”
茂木不知为什么泪光闪闪地瞪着我。
“星野君是大笨蛋!”
“呜......”
“为什么要假装向心心告白而不是我!”
请问......问题,在这里吗?
午休。
我和玛丽亚正在学校食堂的桌子两端相对而坐。玛丽亚就像在吃着口香糖一样面无表情地吃着拉面。
虽然之前在吃草莓塔的时候她的表情是那么幸福啊。本来我考虑过趁她不注意时拍张照片的,然后被她狠狠打了,之后她依然一副鬼脸继续吃下去。
“一辉,今天也要来我家吗?”
听到玛丽亚的话,旁边的男同学把嘴里的炒面喷了出来。
“我想今天去图书馆比较好,怎么样?”
“按你想的作就好,我无所谓。”
昨天和前天我都到玛丽亚的房间里去了。并不是为了去玩,而是因为考试就要到了,可以请作为学校首席学生的玛丽亚教我功课。
可一般来说,被一年级学生辅导功课的二年级学生算怎么回事啊......
“不过她没来,啊。没办法,因为炖菜剩得有点多,我就一个人吃掉好了。”
“......不是挺好吃的吗?”
“我没问你的感想。”
她对我的关心报以冷言冷语。
“即使这样,可----”
去玛丽亚的房间,要是这样的对话被『她』听见的话,肯定又会不高兴的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回忆起直到两周前在食堂里还坐在玛丽亚旁边的『她』。
几乎和从前一样。虽然茂木开始在医院里生闷气,提哉始终不和我说话,但我觉得安逸的生活已经回到我眼前了。
虽然,浅海莉子和宫崎龙已经消失于这个日常中。
我们的黄金周延长了四天,所以11号才开始上学。因为这间学校里出了杀人事件的嫌疑犯。在我们休假期间,校长出现在了电视上,谈到宫崎是个成绩优秀、认真的学生。
休假返校的第一天一片混乱。媒体的相机追着我们到处跑,混乱中女生的哭叫声就像阿鼻地狱的惨叫声一般,往常教室的样子连一块碎片都不剩下了。
不过一周以后,教室又恢复了原样。
同学之间,『宫崎龙』这个名字成为了不成文的禁语。他的名字被强制联想到杀人事件,与非日常联系在一起。为了维持日常,这个名字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的话,当然会记起宫崎龙。那是无法忘却的事情。即便如此,宫崎在同学们的对话之中,是不会出现的。
宫崎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日常里来了。
而且,他的妹妹----浅海莉子也不例外。
当那起事件公开的那一瞬间,她的栖身之地就已消失。浅海莉子是宫崎龙的妹妹这件事,在那起事件以前就连同班同学也不知道,而如今已经是全国上下都知晓的事实了。作为所有被害者的家人,她的照片和地址被上传到大型的揭示板上,并且她的住所被媒体和好奇的人们彻底地蹂躏。
浅海在我们知道以前就退学了。
“一辉,为什么一副看着远方的样子?”
迅速吃完拉面的玛丽亚向我问道。
“啊,没,没什么......”
“你想起了浅海是吧。......喂,你脑子里想的净是些女人啊。”
“不要用这种会引起误会的说法好么......”
面对我的困惑,玛丽亚露出愉快的微笑。我现在确信了。这个人肯定是个S。不,从很久以前就该知道了的。
“不必担心浅海。这你不是很清楚的吗?”
玛丽亚保持着微笑说道。
我想了一下这句话,也微笑了。
对,我什么也不必担心。
我取出手机,打开了最近的一个语音文件。
『早上好,星野一辉君。不,或许我应该说日安?』
这和最初听到的那句话是完全相同的一句问候。但这个声音不是星野一辉的,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浅海莉子的声音。
根据文件属性栏看,文件创建时间是6日凌晨2点。是我和玛丽亚刚离开家庭餐馆之后。虽然我不知道我的手机是什么时候被偷走的,但玛丽亚把我的手机擅自给她准备好了确有此事。
为了录入这段录音。
『说什么才好呢。对添的这些麻烦感到歉意,这样?如果用话语就能让你宽恕的话,那让我说多少都可以。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你是不会宽恕我的,因为我做了那样的事情。』
完全不是那样。憎恨这种感情,毕竟是对日常的阻碍啊。
『同样,哥哥所犯下的罪,我想也是无论受多少惩罚也无法被赦免的。哥哥就算受了十年、二十年以上的刑罚,他自身的罪在结束刑期以后也无法被赦免。哥哥的行为是为了我而做的,那不是正确的行为。我想,哥哥从此开始肯定会慢慢感觉到罪孽的分量,心也会不断地受到折磨。不过,会没事的。因为哥哥就算知道了所有事情也说出了“赶上了”这句话呢。』
她的声音明快清朗,一点也没有强装声势的感觉了。
这些,无疑是浅海的肺腑之言。
『而我也会没问题的。因为我理解了。总算理解了。我再也不会逃避了。』
她清楚了她即将面对的巨大困难。明白自己再也不会回到学校里来了。
即使这样,她还是这么说:
『毕竟我,是浅海莉子啊。』
留言到此结束。
我不知道浅海即将经受怎样的苦难。即使是那样,她也不会再说自己谁都不是这种话了。
所以,她会没问题的。
绝对没问题的。
浅海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去了哪里,就连玛丽亚都没有。于是,虽然说完全没有根据传言是没有的,但是还是有个我们听到过数次的传言。
浅海莉子在北海道的某个牧场生活工作着。
要是那样就好了。能创造一个让宫崎回来的地方那就好了。
我确信无疑,她肯定会做到的-----我乐观地这么想到。即使那样,我还是相信。
相信着他们二人充满欢声笑语的日子能够回来。
“啊啊,音无也在啊。”
这句话让我回到了现实。面对这怀念的声音,我抬起头来。
提哉就在眼前。
自打了我以来就与我没有任何对话的提哉,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坐在玛丽亚的旁边。
......怎、怎么一回事啊?难道是要来说与我和好吗?是那样就好了,但提哉是不会坦诚地说出那种话的。
“一辉。”
“嗯、嗯。”
“你那些不可思议的行为的理由,我听说了。”
或许是心音告诉了他那时在病房里的话?
提哉冲发呆的我露出一个无畏的笑容。我意识到了。本来只在左耳的耳饰现在右耳上也有了。
然后提哉放言道:
“你,和‘0’有关系是吧?”
后记
你们好,我是御影瑛路。
从第一卷以来隔了这么长时间才再见面真是抱歉了。因为想,在第一卷后还要不要继续抱有少许的不安,并且内容是不是要接着下去,我也想尽快写出来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拖了这么长时间的理由是什么。
好吧,『御影瑛路』当然是个笔名。关于这个笔名的由来我被询问了许多次,但那不过是无心之作而已,所以对那些问题总有些应付不过来。
不过,就算没什么特别的理由,那也是我的笔名。
『御影瑛路』这个名字通用于编辑部和作家之间。几乎没人知道我的本名。我打给编辑部的电话里也总是自称『我是作家御影瑛路』。现在总觉得要小心些应付了......
然后,我想读我的书的读者们知道的也是『御影瑛路』这个名字。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语病,在读者看来,『御影瑛路』这个东西大概不是人类而是写作机器吧。而我所求的,只是写出有趣的书而已。
即使这样,当我被问到自己是不是全心全意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我还是不敢用力地点头肯定。为了成为读者理想中的作者,我还是要更加抖擞精神,就像我自己所常想的那样。
接下来是这一回的致谢辞。
插画家由415改成了铁雄先生,感谢你这回也给我们带来了梦幻般的插图呢。当我们谈到第二卷时说到“只穿着内裤和Y领衬衫的玛丽亚一只,给一辉戴上手铐了哟!”你马上就坦率地说出了感想:“变态啊。”。这让我绝对忘不了啊。
责编川本先生,感谢你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就像是在交往一样粘着我。真的对我有很大帮助。第三卷还会更复杂,可要注意了!(说得好像和我无关一样哈)
最后感谢一直陪伴我到第二卷的读者们。希望到下次我们还能相伴一起。(注:你是故意的么,上面几个陪伴之类的词都像是交往爱抚什么的.......)
下次再见!
御影瑛路
译后记:如各位所见,这个书被代理了,但是我自己也想不明白,而且某人也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看这书。因为御影之前的书确实有些问题,而且这种类型的书也不能讨很多读者的喜,嗯。正如所见,角川的书名也有了,当然人家专业翻译怎么理解我们自然要尊重是吧。于是这样,后面的3、4卷其实也是一个故事,所以我也就不打算往下翻了,因为我的日语实在是很不拿手,也很烦日语的文法。比起英文那边可以当饭碗来说,这个日语理解能力实在是不行。要是再有翻译的话,估计不怎么会是翻轻小说了,基本上会是科幻小说。
不过相对的,可以谈一下3、4卷的内容,也不会有太多剧透的放心好了:3、4卷可以看到提哉真正可怕的一面,整个故事其实就是狼人游戏(或者叫做杀人游戏什么的),而3卷开始有一段卖衣服穿女装的搞笑情节,其他情节基本都是恢复紧张的节奏的......而4卷的最后,当茂木坐着轮椅来到教室,在一辉身后哀求他留下来他却毅然离开的那一幕出现时,才会再次回味到这个主角的可怕之处----为达成自己的目标,他是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的。那么下面就是吊胃口的3卷预告,请看----
「你,跟“0”有关系是吧?」
同班同学大岭醍哉向星野一辉所宣的这番发言,乃为通往新的“箱”的入口。
当注意到之时,一辉与音无麻理亚就已一齐身处于“互相欺骗“的游戏----『弑君之国』的游戏房间内。赋予各人中世纪欧洲风的职业,让彼此面谈猜疑的这个游戏作为其胜利条件的是——杀死其他玩家并使自己生存下来。这便是说,这是个充斥着“互相杀戮”氛围的疯狂游戏。
向“箱”许下愿望,创造出此空间“所有者”的真正身份究竟是…?紧迫而来的第三卷。
陷入无聊之中的家伙,
使用“箱”的目的只能是-----
从无聊中摆脱
那么----让这无意义的战斗,不死不终如何?
5月2日开始更新
在前面更新了点音乐==
哪里来的第5本呢?
先别说更新得好快了,我明天开始要出差==
5月3日开始更新
最近时间都花在一SF小说上了,光注释就弄了几千字==............这边也关心一下好了
5月4日更新开始
是这样,只是来传递一个信息的
虛空之盒與零之麻理亞01
書籍作者 御影瑛路
總覽類別 Fantastic Novels
商品級別 普通
出版日期 五月中旬發售預定
商品定價 200 元
網路優惠價 170 元
VIP 超值價 160 元
三月,在這半吊子的時期到來的轉學生──音無彩矢。在被她驚人的美貌所震懾的教室裡,她站上了講台,僅冷淡地道出了自己的姓名。整個教室都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話,此時──
「星野一輝」
──不知道為何從她口中吐出我的名字。
「我是為了摧毀你而存在於此的」
接著,是突如其來的宣戰。
以超然且堅決的態度放話後,靜靜露出微笑的她,到底心中有何盤算……!?
以細膩的文筆勾勒出高潮起伏的劇情 獨具風格的懸疑奇幻輕小說
御影瑛路的新作品登場!!
【御影瑛路】
1983年7月27日生。以第十一屆電擊小說大賞決賽後補《僕らはどこにも開かない》出道。
著有《僕らはどこにも開かない》、《神栖麗奈は此処にいる》、《虛空之盒與零之麻理亞》(台灣角川出版)。
©EIJI MIKAGE 2009
你不觉得彩图都有些奇怪吗?为什么浅海莉子会和他们在同一个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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