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人力派遣公司 05[三田诚][祖国版/简][录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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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人力派遣公司 05
—魔法使的宿命
 著/三田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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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魔法师,都是残酷的存在吗?!「阿斯特拉尔」的天才魔法师猫屋敷莲接到了过去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师弟·圭的魔法决斗宣言。阴阳道vs阴阳道。但是魔法师的优劣是靠「血统」和「才能」决定的。这里没有「努力」发挥的余地。「天才」猫屋敷用火焰咒符来对付能够操纵灵兽管狐的圭。在进行这场手足相残的决斗之前,树的瞳孔中却闪现出两个人悲伤的过往……集结古今各派赏心悦目的异钟魔法格斗战!

<阿斯特拉尔>
业务报告

树:「快、快看,开始了,
  请看前面、前面!!
  拜托,请不要大眼瞪小眼了——(泪)」

  海、和山相同,都是在未知这层意义上,隐藏着所有「魔」的地方。
  换言之,可以说它是圣域,也可以说它是魔界。
  最有名的应该就是被称为魔之三角海域的百慕大三角洲吧。不用说是闯进来的船,连飞机都无法逃脱,这是一个被诅咒了的海名。
*海的传说

  所有的魔法社团在招纳新的魔法师(或者是魔法师实习生)的时候,都会设置一定的仪式。
  这个仪式就是入教仪式。
  特别是在欧洲,慢慢的这种仪式被与古代凯尔特人的冬至节等混淆起来,之后又被与万圣节之夜等混同起来。
*入教仪式

*管狐
  在木曾地区的传说中出现的特别多,是灵兽的一种。所谓的管,就是竹筒,这种狐可以放在竹筒中饲养;还可以带着它散步。而且,它从人类的指甲进入人的体内,使被附了体的人成为狐凭。
  这些使用管狐的魔法被称为饭纲法,实际上是与阴阳道属于不同系统的妖术。石动圭硬是强制自己使用这两种魔法。

  穗波·高濑·安布勒……「阿斯特拉尔」的魔法课正式社员
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盖提亚」的首领
       伊庭 树……「阿斯特拉尔」第2代社长
       猫屋敷莲……「阿斯特拉尔」阴阳道课课长
       石动 圭……猫屋敷的师弟
      黑羽真奈美……「阿斯特拉尔」的「幽灵」社员
       葛城美贯……「阿斯特拉尔」神道课合同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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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与夏季的大海


  1

  夏季的,白云。
  海水的颜色蓝得不可思议。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是大海大海大海啊!走啊,白虎、青龙!」
  美贯兴奋的心情无法抑制,大喊了一声,一下子飞奔了出去。她穿着学校的泳衣,抱着游泳圈,带着白虎和青龙一起猛地冲向了大海。
  但是,刚沿着沙滩跑了几米,又发出凄惨的叫声,退了回来。
  「热、热、热热热!啊,小心,社长哥哥,这是陷阱,沙子热的要命!」
  「嗯,嗯。知道了。镇静,美贯。」
  一副困扰的样子,摸着美贯头的,当然是伊庭树。
  旁边戴着草帽的穗波微微苦笑着。一直是一副魔法师打扮的少女,也只有今天是一身亮色的长方巾和比基尼的装扮。
  美贯为了抵御强烈的日光,把帽沿往下按,哭丧着脸,穗波在她的面前蹲下。
  「美贯,我们不是说好要等到大家都来了吗。」
  「但、但是,我们好不容易来到海边!
  这是『阿斯特拉尔』的慰问旅行啊?!而且海也非常非常漂亮!」
  「啊啊,是的是的。算了,先把鞋穿上。」
  树正要调节一下气氛把鞋递过去的时候。
  「其实,日本也有这么漂亮的海噢!」
  像银铃一样的声音,附和着她的话。
  回过头来的树,差点以为自己要晕眩了。
  艳丽的金发在海风中飘动。艺术品般的手指将头发拢起来,大胆的将白色的背脊暴露在阳光下。
  「你怎么了,树?还是,看得有点入迷了?」
  用带着点英国英语的口音这样说道。异国少女笑了。
  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
  与「阿斯特拉尔」相同的魔法社团「盖提亚」的首领,能够驱使七十二魔神的所罗门后裔。
  「为什么,安缇会在这里……」
  穗波轻轻地按着太阳穴。
  「啊,真没礼貌。你们以为替这次慰问旅行出资的是什么人?还有,你们还记得『阿斯特拉尔』的大股东是谁吗?」
  「不,不是,我是说『盖提亚』首领的问题。就算已经成了大股东,但是当首领的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社团晾在一边吧?」
  确实是这样。
  曾多次与「阿斯特拉尔」对立的「盖提亚」的首领,从上个月发生的某件事开始,已经成了「阿斯特拉尔」的大股东。虽然这是个巨大的变化,但是魔女已经轻松地适应了环境。
  而且就是三天前——
  「终于松了一口气,举办个慰问旅行什么的怎么样?我觉得这对于加深和睦的关系也有好处。」
  这就是她提议举办这次旅行的事情经过。
  实际上,多亏了安缇莉西亚的出资,才挽救了几乎要倒闭的「阿斯特拉尔」的财政。
  「正因为这样我一开始才那么说的!既然已经成了大股东,与『阿斯特拉尔』搞好关系,也是咒术上的一种必要行为。只要是与魔法师相关的组织,必定有相似性。」
  「这只适用于整合了同一要素的组织吧。对于『阿斯特拉尔』与『盖提亚』是不成立的!从学院时代以来就是这样,在类感魔术上是不是有点太硬来了?所以就算『所罗门招魂』在咒式上有点困难,也还是会成功。」
  「……我真是听不下去了。你的腔调就好像说我的咒式都是依赖魔法特性而成功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如果让你用你说的那种咒力法来经营『阿斯特拉尔』的话,就真的麻烦了。」
  就这样,两个人世间争论——有时还伴有真正的魔法战斗——又像平时一样开始了。
  「……啊」
  看着两个人脸几乎都要撞到一起了的舌战,树又喘了一口大气。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树十分苦恼。
  大海、夏天、泳装。一般人们都会认为这样的状况应该是高中男生玩得非常开心。但是,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操心啊。
  (神啊,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
  顺便说一句,一想到前世的事情,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部分炼金术、佛教符咒术和印度魔法等法术,真是有点让人悲哀。学习的成果虽然很小,但确实是在侵蚀着人的脑髓。
  树正要再次大喘一口气的时候——
  「树?」
  一个人细声细语这样叫道。
  忽悠忽悠,一个冰凉的饮料瓶出现在他的眼前。
  「——辛苦了。这是我在事务所冲的香料茶,喝吗?」
  「黑羽啊。」
  半透明的灵体——黑羽真奈美一幅很担心的样子仰头看着他。
  黑羽也一样,一身可爱的连衣裙式泳衣装扮。腰间的褶皱装饰随风飘动着。通过改变自我认识,也能让他人对你的认识——也就是外表发生变化,这是穗波的特训成果。
  被树这么盯着一看,她一边扭扭捏捏的摆弄头发,一边说道:
  「啊……我,我穿这个不适合吗?我是看了很多杂志,并和穗波商量后才决定穿这个的。」
  「不,不是。非常适合你。」
  虽然树自己都觉得这话非常没有艺术性,但是黑羽的脸却容光焕发。
  「那就好。」
  黑羽两手交叉,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树忽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脸,接过了饮料瓶。经冰镇过的饮料瓶的表面,只要一接触就会感觉非常舒服。
  「谢谢。这是和平时一样的那种饮料?」
  「啊,不是。我想经太阳一晒可能会消耗体力,所以加了些扶桑和野玫瑰果,这些应该对缓解苦夏的症状很有效。」
  黑羽的香料茶是得到穗波的真传。可能是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天赋,最近,黑羽冲的茶比很早就开始冲茶的穗波还受欢迎。
  「我把大家的份也都带来了……你还要和平时一样的?」
  「嗯,好。」
  两人看了一眼穗波她们。
  海滨舌战现在还在持续着。
  而且,树的眼罩下又感到隐隐作痛,感觉咒力就要开始集中了。
  树咽了口唾沫。
  「那,那个,我,想办法来阻止一下。」
  「没,没用的。」
  树赶忙去阻止黑羽。调解魔法师之间的吵架,就算是幽灵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但是,确实也不能就这样任她们吵下去。
  (……真是没有办法啊。这可是难得的慰问旅行……而且他还是社长)
  树像往常一样,坚定了一下悲壮的决心。
  他绷起脸,正要踏出脚步。
  就在这时。
  「啊,社长。让您久等了。」
  最惊人的东西——等在那里呢。
  「猫、猫、猫、猫、猫屋敷先生。」
  「啊,什么?」
  听到这个突然发出的惊叫声,穗波和安缇莉西亚也停止了争吵,回过头来。
  接着,两个人一起大叫起来。
  「猫屋敷?!」
  「笨、笨蛋阴阳师!你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嗯。——什么『想些什么』,这才是日本精神啊。」
  他啪嗒啪嗒的用扇子给自己扇着风。
  出乎意料结实的上半身,流下了几行汗水。但问题是下面。
  那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的布头。
  ——俗称兜裆布。
  「自古以来,日本男人的泳衣也只有兜裆布不是吗!实在是有气魄!朴素!显示了武士道精神!还充分展现了完美的像猫一样的自然美的猛男的姿势!嗯,可以自信地说,这正和猫的肉垫是猫的必要装备一样,是日本男儿不可或缺的装备!!」
  「……」
  只有这次,谁也接不上话。所有人的大脑都冻结了。也许还不如把大家都杀了更痛快些。
  「喵喵喵……喵。」
  合唱般的猫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夏季的海边久久回响着。

  2

  到了傍晚,海边都被染成了红色。
  大海和岩石,都在做着同一个红色的梦。又好像全世界都燃烧起来了一样——竟然有这种错觉。
  就连在海淀挥动双手的黑羽的灵体所穿的泳衣也透出了晚霞。
  「穗波和安缇莉西亚呢?」
  有人问道。
  「两败俱伤。现在,美贯和猫屋敷正在旅馆里给她们一遍一遍地换冰袋。」
  树抱着胳膊,一副无奈的表情。
  后来,穗波与安缇莉西亚争执不下,开始比赛玩沙滩排球、远程游泳、自由潜水——最后,竟然用租来的喷气式滑板比赛,结果两个人终于都患上了中暑倒下了(顺便说一下,最后当然是美贯用大扇子在扇风)。
  陪着她们的树也感到非常痛苦。明天肯定会像下了地狱一样被肌肉的疼痛所折磨。
  「……对、对不起。如果我能够制止她们的话。」
  「不,你也根本制止不了。连那些想搭讪的男人,都被『砰』的一下撞飞了。」
  黑羽也苦笑着。想到了被喷气式滑板撞飞的男人们的样子。
  「真的啊,这两个人都非常聪明,可为什么一吵起架来就变得像小孩子一样。」
  「也许正是因为两个人都很聪明吧?」
  坐在岩石上的黑羽转过头来笑了。
  「是因为聪明?」
  「穗波和安缇莉西亚不是在英国上学时就是好朋友吗?而且,好像当时争夺第一名的只有她们两个人。」
  红色的涟漪在黑羽的脚边荡漾着。她赤着脚,肤色很白。但是,海水在黑羽的脚上没有留下一滴水迹,就退去了。
  「我想因为是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才会吵得这么厉害。如果不是这样,也不值得吵。」
  「嗯,可能是吧。」
  「是这样的。——我也有这样的对手吗?」
  「啊……」
  这次知道了。
  「我甚至想,我要是也有这样的对手就好了。」
  是啊。
  黑羽已经没有了前生的记忆。
  她的最初的记忆,是从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医院的那个时候开始的。她虽然知道自己是幽灵,但是自己是怎么死的,自己是谁等事情全都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只有「黑羽真奈美」这个名字。
  听穗波说,这对于幽灵来说是常有的情况,但就算这样,也不能冲淡失落感。
  「……对不起。」
  「啊,树……树。不要介意啊。因为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树垂头丧气的,黑羽赶忙把手放在树的面前摇了摇。
  「但是,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
  「啊,那个,没有那回事!而且我也只是胡乱联想的!」
  惊慌失措的黑羽,脸越来越红。这也的确是一个妙龄少女应有的反应。
  「那、那么,归还那个人偶的事呢?」
  一说起这个,树的表情就罩上了一层乌云。
  「那个……嗯……说是让我们俩来做。为了让我们认识路,猫屋敷先生还把白虎借给了我们。但是,如果黑羽不愿意的话,那就以后……!」
  「喵!」
  白虎在手足无措的树的脚边叫了一声。
  「是吗?拜托你了,白虎君。」
  黑羽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但是她的手只是穿过了空气,什么也没有触碰到,这时白虎又高兴地叫起来。
  「唔,那我们走吧,树。」
  「啊,的……的确是不去不行了吧?」
  「树,这也是『工作』啊。」
  黑羽好像很为难的样子,笑了笑。
  就在旁边,立着一个红色的牌坊。
  牌坊的对面,有一个又小又黑,阴森密布的洞。

  ★

  御凪镐。
  一个以前与树他们有些渊源的女神官,在他们这里寄存了某个护航神,这就是这次委托的起因。
所谓的护航神——就是祈祷航海安全的一个神物,特别是在江户时代到明治时代的这段时间里,被人们广泛的应用着。
  在支撑桅杆的筒中,放入麻、五谷、两个色子,以及人的头发和人偶。这样做,这个护航神就会告诉你天气的变化以及是否会有海难,过去的船员都非常相信这个。
  「我以前以为只要把护航神寄存在一个很灵验的神社里就可以了。——但是护航神也有自己专门的神社。」
  镐和往常一样,挠了挠她那任其生长的黑发,笑了。
  「据说船遇到海难之后,只有这个护航神会飘到海边。这对船员来说是很不吉利的。但是,扔了又会有报应,所以也不能扔。据我调查,把护航神寄存到制作护航神的神社里是比较正式的,但是难办的是,那个神社好像已经被毁了。」
  「不好意思,钱我是一定会给的,所以能不能帮我供一下这个人偶。那个,只要带它到神社里的洞窟中放进神龛就可以了吧。」
  就是为了这件事,这次慰问旅行的地点自然而然地就定在了这里。

  「哇哇哇哇……」
  树的膝盖一边发抖,一边在洞窟中前行。
  这是一个被大海淹没了一半的岩洞。

  他们拿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好不容易才能确定脚下的位置。接着,用脚底蹭着长了海藻的湿滑的地面,只差没哎呀一声叫出来,就这样重复着这个过程向前行进着。
  而且,有时会一下子瘫软在那里。
  沙哑的风声,混着「呼呼」的潮声,在洞窟中回响着。每每听到这个声音,树就会尖叫一声,贴到墙上。
  「树,你还是那么胆小啊。」
  「你、你、你不是知道吗——!」
  从少年的口中说出了这实在是很可怜的辩驳。
  「对不起。但是,虽然知道还是觉得很有趣。」
  黑羽按住嘴唇,噗哧一声笑弯了腰。黑羽依然一身泳装打扮,在离岩石几公分的地方轻轻地飘动着。
  「会不会出现海贼的鬼魂啊?」
  「我不是说过不要提这个嘛!」
  树一捂耳朵,脚下一滑,「吧喳」一声,水花四处飞溅,又落回了海面上。即使这样,树也没有把护航神扔掉,这可以说是一种工作精神吧,但实际上,只是女神官说的比较可怕而已。
  「小心,不要弄掉了,怎么说它也是作为神被供着的人偶,自尊心很强的。」
  经她这么一说,树感觉手中的人偶也哆哆嗦嗦地颤抖起来。
  这是一个女孩节人偶。她的脖子上带着一个小指尖大小的铃铛。破损的较明显的部分已经被女神官补好——这样一个纤细的物品,很难相信它能够经得住海流的冲击。
  大家提心吊胆地继续前行,突然,白皮「喵」地叫了一声。
  和人的腰部差不多高的沾满海藻的神龛端坐在路中。
  「是……这个吗?」
  「好像是。」
  「那、那,放进去吧。」
  树定了定神,打开了神龛。已经被海水泡的腐朽了的盖子没费力气就被打开了,树把人偶放了进去。
  「嗯,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黑羽高兴地看着放进神龛的人偶。
  「黑羽,你喜欢这个人偶?」
  「总觉得……它跟我很像。」
  「想像?」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黑羽摇了摇头,轻轻地浮到空中,像是想说什么的表情,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铃,铃——

  忽然,传来了这个声音。
  「嗯?」
  黑羽回头的速度,与另外一个声音传来的速度相比,哪个更快呢。
  怒涛从洞口卷来,驱散了大量水花,迅速涌了过来。
  海水量多得不可思议。
  「喵!」
  「呜唉?!」
  「是洪水——树,快!」
  黑羽伸出了手,但是她并没有摸到树的手,而是穿了过去。
  不一会,黑色的怒涛吞没了树和白虎的背脊,浊流将一切都浸闭了。

  3

  ——世界是白色的。
  是那种空气与牛奶搅拌在一起的乳白色,这颜色几乎覆盖了所有的视线。
  树感觉脸颊粘粘的,海风吹来,那感觉就像是真的在海上一样。波涛声忽高忽低,敲打着耳鼓膜。
  「——你醒了啊,小兄弟。」
  树睁开了眼睛。
  「嗯……?」
  他忍着上半身的疼痛坐了起来,慌忙向左右看去。
  这是在船上。
  甲板很脏,好像是私人渔船,这小小的空间的对面,是扩散开来的浓浓的雾。
  树的眼前,有两张面孔。
  「树……太好了……」
  「喂喂,没想到你还很精神嘛。我发现你与那只猫一起在飘流的时候,还以为你已经去阎王了。」
  流着眼泪的黑羽和——看不习惯的被日光晒黑了的渔夫。
  「喂,你的主人醒了,你还不跟他说说话!」
  「喵。」
  渔夫梳理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拽起白虎的头。刚才还是白虎先醒来了,好像还从那个男人的手中得到了青花鱼罐头。
  「这里……是海上……」
  树按住还在发晕的头,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周围被浓雾所笼罩,连海岸都看不见了。
  「这么大的洪水……。我们都被冲到了海上……?」
  刚才听说自己在漂流,也就是说刚才的洪水是冲向洞窟的另一侧了?
  这不是很不可思议吗!头没有撞在岩石上倒是说非常幸运,但是这雾?
  说起来,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
  「那个……这里是……?」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渔夫摸了摸长满了乱蓬蓬的胡须的下巴。
西 他根本不看黑羽,就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当然,魔法师以外的人,根本看不见像黑羽这样的稀薄的灵体。
  「我叫兵藤,一个没什么其他本事的渔夫。大概3天前,我来到了这里。」
  兵藤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膛,耸了耸肩膀。
  「我之前被奇怪的雾包围了起来,之后,就怎么也逃不出去了。而且——你看。」
  他扬了扬下巴。
  「……!」
  树屏住了呼吸。
  雾中,显现出朦胧的船影。但是,令人惊愕的不是这个。
  这些船的样式,全都各不相同。
  有的像是大航海时代的大帆船。
  有的像是历史教科书中的遣唐船。
  有的像是探照灯和机枪排成排的巨型驱逐舰。
  「雾对面的景象是第一次看到,以前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只是大家在电影或电视节目中才能看到的船。我感觉自己好像要疯狂了。」
  这话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当时的心情该有多么绝望啊。
  偶尔会有这种海域的传说。
  即使是在现代,也有一年失踪上百艘船的百慕大三角洲。还有被写进歌剧的,制造了飞翔的荷兰人(注:「飞翔的荷兰人」是传说中的一个荷兰水手,据说上帝惩罚他在海上航行直到世界末日。他所驾驶的船叫「飞翔的荷兰人」)的好望角。把船吸引过来就不再让船返航的魔之海域。
  这里也是这样吗?
  「那么,要说除了鱼以外的东西,每一个发现的就是你们了。……真是的,难道没救了吗?」
  兵藤不出声地盯着那片白雾。

  ★

  等兵藤在船舱里睡着后,树来到了甲板上。
  雾你要渗进身体里一样抱着树的身体,树跪下来,向脚边的白虎小声说道:
  「猫屋敷,回答我,猫屋敷。」
  「喵?」
  但是,白猫只是很自然地侧过头来。
  白虎在猫屋敷的猫中,算是很擅长同调魔法的——白虎是个即使与猫屋敷相隔很远,也能与他互通五感的魔兽。
  但是,它却没有反应。
  这就说明,这个地方已经超出了猫屋敷的魔法范围。
  「果然不行啊……」
  树双肩无力地垂了下来,仰望着天空。
  没有黑暗。
  这里好像没有白昼和黑夜。被雾包围的天空全部模模糊糊的亮着,连太阳在哪都不知道,这里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光景。
  「睦美……」
  忽然,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是从船舱传来的。
  「睦美……我马上就回去了……」
  男人的声音悲伤而微弱。
  「……」
  树依然沉默,又一次抬着望向天空。
  这时,从乳白的天空中,降下来一个半透明的少女。
  「树……」
  「怎么样?」
  「不行,我一个劲儿地飞,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里。这样果然行不通……」
  「……嗯。我想这是咒波污染。」
  树点了点头。
  这是变质了的魔法所引起的,它正侵蚀着现实世界。这是任何魔法师都无法预料的一种多变的奇怪现象。「协会」的委托中也会频繁出现的,魔法的副作用。
  有时强度较大的咒波污染,也能够造出这样的雾吧。
  但是,为什么自己和黑羽被冲到了这里呢?
  「嗯……」
  树呻吟了一声,抱住了头。
  (穗波曾说过如果想打破咒波污染……就要打破它的「核」……)
  树想起来了。
  那是最初在医院帮助黑羽的时候的事。树他们破坏了被咒波污染变成了「核」的焚烧炉,救出了黑羽。
  但是,那个时候有穗波和猫屋敷在。还有一群可靠的社员们帮助经验不足的树。
  ——现在,他们不在。
  这里只有不成熟的新社长和实习社员。
  这两个人该如何对付咒波污染呢?况且,要怎么才能找到连它的真身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核」现象呢?
  树感觉自己渗出了冷汗。
  胃和胸口冷的好像要结冰一样。
  与恶心的感觉很相似的——恐惧感。
  树咬着嘴唇忍耐着,这时一个身影一声不响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黑羽用一种非常认真的表情盯着树看。
  「我……可以代替他们。」
  「嗯?」
  「我,努力试试看。也许我并不能做得像穗波和安缇莉西亚她们那么好,但是我会努力去做,所以,树,他也交给我一个『工作』吧。」
  「黑羽……」
  「因为,我、我也是『阿斯特拉尔』的社员啊。我,也是出租的魔法师啊。」
  黑羽的拳头紧紧抱在胸前,这样说道。
  「因为,我也想帮树君啊。也想在大家的面前挺起胸膛,即便是只能无奈地作一个小角色,也想起到一点小作用,我是这么想的。」
  (……是吗)
  我一直误解她了,树心里想。
  树一直认为黑羽是因为失去了记忆,没地方可去,才无奈留在「阿斯特拉尔」的。
  但是,他错了。
  黑羽是名副其实的「阿斯特拉尔」的社员。
  树回过神来,吸了一大口气——接着他用尽量严肃的声音这样问道:
  「那么,黑羽……唔,黑羽,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事?」
  「啊……嗯!」
  黑羽用力点了点头。
  「那个……之前,猫屋敷曾和我说起过这事,他说虽然咒波污染分成很多种,但是一般可以大致分为三种。大致分为咒波污染的范围回到过去的『回归』,给范围内的物质或者生物赋予魔法要素的『赋予』,以及将它所污染的源头的魔法扩大的『诅咒』这三种。」
  「『回归』、『赋予』和『诅咒』……」
  这么说,我想应该不是『回归』。因为很难想象过去曾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海存在过。
  「如果是『诅咒』的话……应该是什么魔法的变种……但是我并没有看出什么清楚的魔法流程啊。」
  树摸了一下眼罩。
  树的右眼,即使隔着眼罩,也能看清咒力的流向。但是,包含在雾中的咒力非常模糊,根本没有什么流向。
  这样的话,剩下的就是……
  「难道是『赋予』了什么东西?」
  树嘟嚷道。
  「还有,如果是『赋予』的话,咒波污染的范围仅限于与『核』关系相近的东西。被包围在里面的,也应该是有关的东西。」
  「有关……」
  树开动脑筋。几秒后,他的心中有几个光景闪过。
  「这么说,兵藤先生……」

  4

  雾,变得越来越浓。
  在同一艘船上,从船头却看不见船尾。把手攥成拳头,雾甚至好像会从手掌渗出来。
  「兵藤先生!」
  「啊?」
  兵藤手里拿着鱼网,回过头来。
  据他说,好像还能够钓上些鱼。还能够给白虎罐头吃,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剩下的就是水的问题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只要将毛巾放在雾中几个小时,就能确保得到充足的水。
  「有什么事吗?小兄弟!」
  「啊,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也许……那个,这条船,是不是曾经钓上过什么奇怪的鱼?还有,有没有举行过什么下水仪式之类的特别仪式?」
  由于惊奇,渔夫的四方眼都睁大了。他伸出手,紧紧抓住树将他瘦弱的身体举了起来。
  「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不,不是……那个……我……我是做有关这方面的兼职的……什么鬼怪啊……之类的东西……」
  「鬼怪?」
  「那个,魔法啊……占卜啊……之类的东西。所以……说不定……能够找到这大雾的线索什么的……」
  那像虎钳一样的拳头松开了。
  树扑通一下掉在了甲板上。树只感觉屁股一阵剧烈的疼痛,但是他忍着没流眼泪。
  渔夫俯视这个少年。
  「……线索,是吧。」
  兵藤这样嘟嚷道。
  「喂,你真地认为我的船上有什么线索吗?」
  「是的。」
  树点了点头,兵藤犹豫了一下,垂下了双眼。
  做决定只在一瞬之间。
  「本来这件事是不让跟后代以外的人说的。——我们家代代都是水手,我的先祖,曾经钓到过人鱼。」

  人鱼。
  在安徒生童话中那个美丽而可怜的「人鱼公主」,到了日本则稍有不同。
  在日本有一个八百比丘尼传说,据说吃了人鱼的肉就能够长生不老。就是《日本书纪》中所描述的那个漂流到近江国的兼具人形和鱼形的异型生物。而在其他史料中,也有说它是胸部以上是猿猴,胸部以下是鱼的怪物。
  「钓上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人鱼我不知道。但是,据说它不但味道极其鲜美,而且还是一种极好的药材。小的时候,我曾经吃了家里剩下的最后一小片人鱼肉呢。我的肺炎本来已经恶化了,当时竟然在一下子痊愈了。」
  兵藤摊开双手,耸了耸宽大的肩膀。他的动作表明,他觉得这是件荒谬的事。
  树一幅极其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
  「这么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谁知道啊?——但是,那个味道确实非常鲜美。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味呢。因此,为了能够钓上人鱼,在造船或者是把船留给后代的时候,每次都要举行很大的仪式。像这样,在船底涂上血什么的。涂的也是人的血。很可笑吧。据说人类吃了的人鱼,实际上也吃过人类。」
  那好像是钓人鱼的秘诀。
  将人血作为诱饵。吃人的人鱼、被人吃的人鱼。就像吃自己尾巴的蛇一样,不吉利的因果报应。
  ZAZAZAZAZAZAZA
  波涛声充满着不祥的回声。
  「那个叫睦美的是?」

  「啊?我又说梦话了?」
  「……」
  树沉默了,这时——
  「她是我那死去的闺女。」
  兵藤突然说道。
  「你的女儿?」
  「是和分手的老婆生的。」
  男人这样说道,豪放地笑了。
  「当时,我扔着快要死了的女儿不管,一直出海打鱼。即使是远洋渔业,也会隔一天回来一次,但是我们一个星期都呆在海上。甚至都分不清大海和家哪个才是真正的家了。在我还没回去的时候,睦美死了。老婆会跑也是当然的。」
  「难道说……你是为了钓到人鱼,才出海的?」
  兵藤这次没有回答树的问题。、
  ZAZAZAZAZAZAZA
  树在想,他和黑羽很像。
  失去的东西、失去的记忆、失去的生命。
  「……」
  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为什么,一想起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人就会变得如此悲伤呢?
  「这么说起来……你的先祖的遗言中,有没有提到这个地方呢?不管是什么线索都可以。」
  「什么都……?」
  「啊,什么都……」
  兵藤轻轻地锁紧眉头。
  那被日光晒得漆黑的脸扭曲着,像军用手套一样的粗糙的手按着自己的额头。就像是要从坚硬的土里挖出什么东西一样,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从口中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个地方……白雾……古船……人鱼……曾祖父……过去曾这样说过……我一时间忘了这个传说……现在想起来……」
  男人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种发现了什么的光芒。
  就在那个时候。
  没有任何先兆,船突然开始大幅度倾斜。
  「呜哇哇哇哇!」
  「啊?!」
  是波涛。
  突然,一个大浪朝船袭来,如同摆弄玩具一样摇晃着船。
  树的兵藤都摔倒了,特别是树,被重重地打中了后背。他被一种从肩胛一进贯穿到肺部的冲击击倒,呼了一口热气。
  一瞬间。
  「——树!外面!」
  黑羽尖叫着跑到甲板上。
  「唉——」
  树连滚带爬的贴到玻璃上,睁大了眼睛。
  布满浓雾的海面上,站着朦胧的人影。
  「啊……啊……啊……」
  是女人。
  不。
  是很多女人。
  数十人女人,梳理着长发,舔着像血一样红的嘴唇。
  但是,她们的胸部以下不是人形。几百个滑溜溜的椭圆形的鳞连在一起,一直延伸到海面以下。而且,它们张开红红的嘴唇,得意地露出牙齿。本来这样的距离应该是感觉不到的,可还是觉得腥臭的潮水的气味从她们的口中吹了出来。
  「想起来了吧!」
  不知是谁这样说道。
  「想起来了吧?」
  她们一起说道。
  「人鱼……」
  「想起来了的话,你们就要被吃掉了!」
  这些女人们一起向船这边涌来。那速度,那力量。
  人鱼的手刚一接触到船的一端,船就倾斜了二十度,甲板上已经灌入了海水。
  「啊啊啊啊!」
  被浇成了落汤鸡的树,好不容易把手搭到了墙上。
  在树的旁边,兵藤伏在舵上,看着眼前的光景,用沙哑的声音喊道:
  「难道……这真的是……人鱼吗……」
  应该说当然是。
  虽然在故事中听说过,但是那与现实是不同的。
  虽然是由于这些故事才漂流在海上,但兵藤在遇到真正的怪物后所受到的冲击却意外的大。
  「兵藤!」
  重新站起来的树眨着眼睛。
  渔夫那魁梧的肩膀,在剧烈的颤抖着。
  「唉呀……我想起来了……」
  兵藤蒙着脸,摇了摇头。
  「是的……他们一直在等着我……想起来了……。关于人鱼的代代相传的故事,我确实听过……」
  「……那个代代相传的故事……到底说了些什么?」
  「大家……都会被卷入这个旋涡中死去。……但是唯有我的先祖……知道一个特别的方法……逃过了这一劫。」
  「那么,那个方法是?」
  但是,面对树的问题,兵藤却摇了摇头。
  「……已经不行了。」
  「不,你说不行了?」
  「不够的……」
  男人精疲力尽地低下了头。
  「我的先祖……献上了护航神,代替了自己。」
  这叫做术式逃走法。
  通过献上牺牲品,可以避开神或者自然的震怒,这是一种习惯。
  但是。
  「已经被我扔了……」
  这声音中,包含着苦涩。
  「那个人偶……是她做的……。没能保护好她的我……没有资格得到她的保护。所以……在我来这里之前,我把它扔进了海里。即使我扔了它……也没有碰到什么事情……就这样一直在寻找人鱼……」
  「啊……」
  树说不出话来了。
  因此,那个护航神来到了树他们那里。那个护航神怀疑不见了的船已经沉没了,但是即使这样,守着船的护航神还是将树他们带到了这里,是这样吗?
  「当」的一声。
  船又开始晃动,面对无法估量的力量,在黑色的海水上倾斜向了一边。
  「交出那个男人!」
  不知是谁这样说道。
  「交出那个吃了我们的男人!」
  他们一起这样说道。
  「他们在叫我……再见吧……没有了我……你们一定能从这里逃出去。」
  兵藤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舵,他就像被操纵了一样一直向船仓走去。
  「兵藤!」
  兵藤没有听到树的喊声,正要颤颤悠悠地向甲板走去。
  那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喵!」
  白虎站在他的脚边。
  而且——虽然兵藤看不见——但是黑羽站在他面前张开双手在那里拦着他。
  「如果那个护航神能够……也许我能够帮上一些忙。」
  黑羽以那种只有树能够听到的声音,这样说道。
  树认可了她说的这句话。
  「我们一定有办法的!」
  「你说,你们有办法?」
  兵藤愕然地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所以请再等一等,就再等一下!」
  「你们说一定会有办法的……没用的,你们不行!」
  「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自己也只能看着了。
  对于拳头都够不到的对手,魔法的魔术是没用的。
  但是,树也能够做到相信自己的社员。
  这也正是树这个社长的「职责」。

  「……谢谢,树!」
  黑羽看到树去制止兵藤,迅速闭上了眼睛。
  集中精神。
  唤醒穗波给她特训时所暗示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与在海滩上穿着泳衣时一样的状况。)
  通过改变自我认识,也能让他人对你的认识——也就是外表发生变化。就是按这个道理举一反三,从而唤醒的那种能力。
  不要将世界与自己区别开来,也不要将自己与世界区别开来,幻化那个界限,创造出你所想像的那种物体。
  这叫做「显现现象」。
  一种用自己的灵体,创造出一种新的存在的异能。
  但是,代价是——
  (因为我说过我要代替穗波或者是猫屋敷。)
  黑羽心里这样想。
  (而且我也说过我是出租魔法师。)
  这令黑羽兴奋得想哭。
  黑羽也想变成树那样的魔法师,这是她一直所憧憬的目标。
  因此,对于黑羽来说,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算是要削去身上的肉,也决不会感到疼痛。
  不久,少女的手中开始慢慢点燃起温暖的光芒。

  「黑羽……」
  树看着她。
  虽然没有听见白虎说什么,但是只要看到它的表情就明白了。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这么做有多么危险,这一切白虎都清楚地知道。
  不久,那灵体按照她的形状开始发光。
  柔顺的黑发。
  可爱的小脸。
  点缀着花朵的美丽衣服。
  从脖子上垂下来的小铃铛。
  「啊啊……哦哦……」
  兵藤呻吟着,那声音中掺杂着乡愁。
  似乎就连他的眼睛也能看到那浓厚而细腻的灵体。而且,那正是他扔掉的那个护航神——那个女孩节人偶。黑羽根据自己对供奉到了洞窟的神龛中的人偶的记忆,创造出了一个相同的人偶。
  但是,代价很明显。
  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创造出手掌大小的人偶,少女那半透明的身体现在就像要消失了一样模糊不清。就连树的右眼,也很难捕捉到。
  即使是这样,黑羽还是嫣然一笑。
  这是一种通过竭尽自己的全力,确实得到了某种东西的笑容。
  「树……」
  「……唔!」
  树的手接触到人偶,轻轻将它拿了起来。实际上并不重,虽然它排斥人类的精气,但还是被树拿了起来。
  树走向甲板。
  「……小兄弟,你……」
  兵藤说道。
  「兵藤先生,这次你可一定要回去啊。」
  说完这句话,树定睛看向海面。
  「你们给我出来!」
  「把吃了我们的那个男人交出来!」
  带着黑色的漩涡,那些人鱼靠了过来。
  树将人偶扔向了那些人鱼中间。
  可怜的护航神,画出一个平凡的抛物线,落进了雾海之中。
  「来了!」
  「来了!」
  「吃了他!」
  「吃了他!」
  那些人鱼一瞬间向着那个人偶聚拢了过去——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大海沸腾了,雾开始打旋。远处传来了铃铛的声音。树已经知道,那声音和在洞窟中被洪水冲走时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树——!」
  耳边传来黑羽的声音。

  铃,铃——

  接着,铃铛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

  6

  ZAZAZAZAZAZAZA
  ZAZAZAZAZAZAZA
  轻柔的波涛声,敲打着耳鼓。
  树感觉到自己的脸所接触的沙子的热度,迷蒙地睁开双眼。
  「树、树——!」
  一个金发少女小跑着过来。
  「安缇莉西亚……」
  「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本来应该是去了洞窟的呀,可是那个阴阳师说你突然倒在了海滩上!」
  那夕阳西下的海滩。
  地平线上的最后一片阳光也渐渐沉了下去。
  「刚才……在洞窟里……?」
  「啊!那已经是三十分钟之前的事了啊。你说只是去供奉护航神我才安心的。」
  「喵」,白虎赞同这话一样叫了一声。向猫屋敷发送SOS求救信号的好像是它。
  (啊啊……)
  树清醒了过来。
  从被洪水吞没到现在——在海上发生的事大约有两天左右的时间,但是在现实中却不过几分钟而已。
  「……啊哈哈,对不起。你的中暑症没事了吗?」
  「那个已经烟消云散了。……那么,先不说这个,你们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哎呀?……哇,黑羽!」
  树看了看旁边,跳了起来。
  虽然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拥抱——但是却以类似这样的姿势,黑羽也倒在旁边。
  「……啊?啊,树、树君?」
  「黑羽?什么时候开始光叫名字了啊!」
  安缇莉西亚眯起眼睛,不高兴地说。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非常险恶的声音响起了。
  「关于这个,我也想听你详细地说明一下!」
  「穗、穗波!」
  这边也还是一身泳衣装扮,穗波那冰蓝色的瞳孔就像冻结了一样。
  「刚才,镐打来手机,本来应该已经沉没了的——刚才那个护航神所守护的船——说一个叫什么兵藤的人已经回来了。社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而且还是和委托无关的。」
  树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冷汗嘀嗒直流。
  「看来你想起来了啊。我很想听听你在我们这种财政状况下,还要做免费工作的见解——」
  靠近了。
  从脚步声听起来,充满了愤怒。树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但是这时愤怒却突然消减了。
  「不过,今天就算了。」
  「唔?」
  「因为,那个人偶,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人、人偶?」
  穗波微笑着举起了食指。
  「啊。」
  黑羽也注意到了,笑了起来。
  在岸边,那个人偶——护航神正在摇动着。

  铃,铃——

  始终守护着船的护航神的铃铛,再一次响起。
  树在想,为什么自己从来没见过睦美那个女孩,但却觉得那个人偶的脸与她很像。
  波涛声长时间的、远远的、一直在响着。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8 14:08 编辑 ]


「阿斯特拉尔」业务日记 5



  那那个……树君……不,社长,辛苦了!
  我是黑羽真奈美。
  总觉得这次尽碰到些吓人的事,真是够受。突然被冲到海里的时候,我真的在想该怎么办,而且也完全没想到护航神与兵藤有着那么大的关联——。

  啊,现在开始做业务报告。
  经确认,兵藤先生已经和船一起到达了港口。据说他和妻子想重归于好,船也翻修一新了。还想做一个新的护航神放进船里——是的,是听镐小姐说的——在兵藤先生的希望下,要做一个与以前一样的脸,非常可爱的女孩样子的人偶。
  有家人真是幸福啊。
  我真是有点憧憬。
  我也有这样的家人吗……啊,这是完全不相关的事。这是工作,对不起。
  那之后,我向穗波小姐请求,将显现现象的练习也被加入到了魔法课程当中,穗波有很多次都跟我发火了。与只要使用精神力量就可以的骚灵现象不同,据说对于幽灵来说,显现现象是很危险的,甚至是致命的。
  ……人家跟我发火我还很高兴,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她跟我发火,我就愿意呆在这里。
  不知不觉,写了很多与工作无关的事。(汗)
  今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黑羽真奈美    


PS:还有……安缇莉西亚,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那件泳衣是在哪里买的?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5 15:04 编辑 ]


本帖最后由 zbszsr 于 2011-4-28 19:03 编辑


魔法师与学校的怪谈


  1

  树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做一个关于外国的梦。
  从来没见过的景色。
  从来没见过的空气的颜色。
  ——总觉得像是学校。
  被雾包围的建筑。眼前隐约出现了两三幢雅致的西式房屋,并排在一起,上面爬满了爬山虎。
  (英国……?)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伦敦总被宣传成雾都,只是单纯联想吧。
  但是,之所以想到学校,是因为看到了正走在上学的路上的孩子。
  大约八岁左右的样子。就和现在的美贯年龄差不多。
  在他们之中,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头发呈现栗色的女孩。
  从五官来看,与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大概是混血儿。很像日本人的瘦小的脸蛋,与她那水蓝色的瞳孔不可思议的相配。
  那个女孩子,「咯吱」一声握紧了小拳头,嘴唇弄成了一个八字形。
  「一定行!」
  她这样叫道。
  「我,一定行!就算是橡树贤者的魔法我也记给你看!不论是诗还是歌我都能背下来!」
  然而,周围的孩子都在嘲笑那个少女。这个不听也知道。他们一定是在骂她不行,笨蛋之类的话,这是到处都会出现的单调的嘲笑。
  ——不。
  只有一个少女,没有笑她。
  少女华丽的金发自然的卷曲,胸前戴着一个银色五芒星,身上穿着黑缎子的女士礼服。
  (……哇!)
  连树也能一眼看出那装饰品是不简单的咒物。少女本身的存在感就与众不同。不论被邀请到什么舞会上,都会成为主角吧。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她根本不会被安排为主角以外的角色。因为这个只有八岁的少女的优雅,是任何绅士和淑女都无法赶上的。
  (……为什么,只有这个孩子……)
  树回过头来。
  被周围孩子嘲笑为笨蛋的栗色头发的女孩,只有少女用极其认真的表情看着她。
  (这……两个人……我……好像在哪……)

  ★

  「——喂,树!起床了!」
  树的肩膀被用力地摇动着,但还是不能将他从梦中拽回来。
  「不要到了食堂还继续睡觉啊。起来,拜托你起来!」
  鬃角被揪住,皮肤感到剧烈的疼痛。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方法。
  他就是树小学时代开始就很要好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物理部的山田。
  「啊疼疼疼疼疼!」
  树跳了起来。
  他感觉整个世界就像罩上了一层薄膜,但不久就恢复了清晰。俯视着树的山田那棋盘一样的脸,立刻展现出了笑容。
  「喂,你醒了啊。那么,那边赶紧想想办法。也只有你能够阻止了。」
  「——啊?那边是指?」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在睡觉?)
  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拽到仪式场上的作为牺牲品的羊。
  树像机器一样把头转过去。
  就在那视线的延长线上。

  ——金发妖魔和瞳孔呈现冰蓝色的魔女,火花四溅,将世界都冰封起来,对峙着——

  「哎呀?穗波,你说了一件多少不可思议的事啊!」
  金发妖魔——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的气息,犹如绚烂的地狱之火。
  「我不是在说什么奇怪的话。虽然同是学校的怪谈,但是我只是说英国的那个与安缇很像,阴险而脾气不好。」
  瞳孔呈现冰蓝色的魔女——穗波·高濑·安布勒的舌锋,甚至能将火焰切掉。
  明显的,只有那里是一个别样的世界。
  白天的食堂里那和平的气氛连一个碎片都没有剩下。
  空气随着聚积的咒力颤动着,以那两个人为中心狂暴起来。
  真是一幅地狱图。
  除了树,其他的学生零散地远远围着。即使是不知道咒力和谈话的内容,也知道两个人在斗争。她们在这所学校的对战历史已经是用两个手指数也数不清了,学生也都总结出了处理这种情况的方法。——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听到的事的确有意思起来了呢。日本学校最初的鬼怪故事——不管是花子还是会动的人体模型——大部分都是从英国进口的东西呢。如果说那是性质不好的话,那日本不是也一样?」
  「进口大概是从明治时代到大正时代的时候的事吧。有了上百年的历史,应该已经成了一种独立的文化了吧。而且,日本的鬼怪故事自古就是纳凉时的谈资,不像英国那样只在冬天的时候听听而已。」
  「怪谈正是在温暖的暖炉旁听的故事啊!只有感觉到冬天的寒冷和恐怖,才能够真实地感觉到鬼怪的存在不是吗!夏天说鬼怪故事才是最不正确的!」
  啊,是啊。
  树赞同道。
  学校里的最初鬼怪故事,本应是相对比较平凡的话题。损友山田谈起了让胆小的树讨厌的话题。
  但是,这些鬼怪故事,一旦进了穗波和安缇的耳朵,就发生了化学反应。
  原因是她们不能理解有人会害怕这种鬼怪故事。英国有更加恐怖更加诗情画意的故事。
  诗情画意与恐怖?我觉得两个都很阴险和随郁。大概是妖精的恶毒,或者是亡灵的哭诉。
  也就是说——不知从何时开始,午休时间变成了两个人的鬼怪大战,那可怕的情形,按照树的胆量来说,应该早就气绝身亡了才对。
  (……)
  刚要想到那是多么可怕的鬼怪故事的时候,树停止了思考。
  嗯,一定是心脏不好,所以才会停止了思考。
  「哪,那个……穗波?……安缇莉西亚?」
  树拿出最大的勇气,尝试着跟两个人搭话。
  「……」
  「……」
  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
  两个美少女将食堂的桌子夹在中间,互相瞪着对方,纹丝不动。
  「……这么说起来,以前的『夜』里,由于我让着你,咱们俩谁胜谁负还一直没闹清呢。在进入学院以来,我是三百一十二胜三百一十一败一百二十八平。」
  安缇莉西亚这样嘟嚷道。
  「你数错了吧?三百一十二胜的是我!」
  「那么,要我帮你数清楚吗?」
  安缇莉西亚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咒力瞬间又提升了一段。再提高一段的话,普通人的眼睛都能够看到了。
  树的右眼在眼罩里像发出了一声惨叫一样。
  「等、等、等一下,你、你们!」
  瞬间,两个人对插入中间的树发出了冲击。

  「——树!」「树!」

  虽然感觉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树的意识已经渐渐远去了。

  2

  「应该说你什么好呢……是无谋吧。不管是多么纯粹的咒力,只要集中了,就会伴有灵性的冲击力。更何况是一个活人的肉体,会被拖到灵体的状态的。」
  「……我了解了!」
  树对愕然的猫屋敷无力地点了点头。脚边,白猫和斑点猫——白虎和青龙有趣地嬉戏着。
  这是在「阿斯特拉尔」事务所。
  树的后背上,贴着许多像是在湿敷一样的符咒。树的灵体也受到了损伤,但是从来没想过这些符咒尽是这样贴的。
  那之后,只完成了下午的作业的树,连滚带爬地回到了事务所。
  顺便说一下,山田好像把树的昏倒解释成了他经受不住两个人的杀气。——这种时候,自己这种胆小的样子深入人心,倒是件方便的事。——真是悲哀。
  「穗波小姐也是的。在普通人的学校里真是乱来。」
  「呜……一看到安缇的脸,就变得认真起来了。……我会反省的。」
  非常稀奇,穗波显出垂头丧气的样子。
  「拜托你们了。如果由于私斗而造成咒波污染的话,我们会因为被罚款而倒闭的。」
  「倒、倒闭!」
  树双眼圆睁。
  「关于咒波污染,『协会』的管理也是非常严格的。……那么,安缇莉西亚小姐怎么样了?」
  「安缇确认了树没什么大碍以后,就直接回去了?」
  「啊,真遗憾!」
  「?」
  脑海中浮现出问号的穗波眼前,出现了半透明的少女——黑羽,和一个小包裹。
  「这是?」
  「啊,这好像是寄给安缇莉西亚的包裹……对方好像知道她是『阿斯特拉尔』的股东……所以才寄到了我们这里的。因为也许是什么很急的东西……」
  黑羽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缩着脖子。
  哎,确实是很难说出口吧。
  这些人中间,知道安缇莉西亚的住所的,只有一个人。而且,要说这个人是谁……
  「那、那么,穗波告诉我安缇的住址,然后我……」
  「这怎么行!」
  迫于压力举手投降的树的身后,有人叹了一口大气。
  当然——那是穗波。
  「……我和你一起去。社长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
  「嗯,哇……」
  穗波旁边的树,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感叹,仰头看着那座西式房屋。
  安缇莉西亚自己的房子,位于临街的郊外。从外观看,上等建筑林立,可以说是高级住宅区。
  在这片房子中,安缇莉西亚的洋房仍显得鹤立鸡群。
  ——和「阿斯特拉尔」事务所一样,是西式房屋。
  但是,共同点也只有这么一点。
  安缇房屋的占地面积比事务所大十倍,而华丽的外观更是强过百倍都不止。
  庭院是那种以玫瑰为中心,种满各色各样的花朵的英式风格。甚至还建了大理石雕像和喷泉,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即便如此也没有一点轻浮的气息,这大概是因为哪里有一种合理的纤细的氛围吧。
  「欢迎你,穗波小姐。这位是『阿斯特拉尔』的伊庭树先生吧。」
  僵直的穗波和树,听到有人这样招呼道。
  铁栅栏的对面,一身西装打扮的一位女性行了个礼。
  「……你、你是?」
  「女仆总管达芙奈小姐。你果然来了啊。」
  「好久不见。只要有小姐的地方就有我,用日语来说的话,我很高兴你们称呼我为管家。」
  就那日语的发音,也无可挑剔。唯一不足的地方,应该就是年龄吧。与管家这个古老的词汇不相符的是,这个女性的年龄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找我们小姐有事是吧?请进!」
  达芙奈又行了个礼,铁门无声地开了。房屋看起来古色古香,但是该用新设备的地方好像都用了最新的设备。不由地觉得,这一点也是安缇莉西亚的风格。
  「……怎么了?」
  达芙奈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催促着树。
  「啊,没什么,那个,地方太大了我很吃惊!」
  「这只是我们家的十分之一。」
  这并不是骄傲自满,达芙奈是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的这话。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吧。
  「这是小姐来日本时仓促买来的房子,已经下了很多功夫了,所以历史和风格虽然与梅扎斯家有些不相称也是无奈。……但是,解决这个问题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哈啊!」
  她说这话,树也只能叹口气而已。
  虽然知道她是有钱人,但是没想到这么有钱。
  不久,树他们穿过院子到达了玄关前,金发少女正站在那里。
  「树?」
  安缇莉西亚瞪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你会来这里?」
  「啊,那个……我来送包裹。因为安缇莉西亚的包裹好像误寄到了『阿斯特拉尔』。」
  「啊,谢谢。」
  安缇莉西亚急忙低下了头。
  旁边有人「咳」地干咳了一声。
  「还有我呢!」
  「啊——穗波!」
  安缇莉西亚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回过了头。
  就在那一瞬间,两个人的视线交错。
  但是,这次穗波立刻就退了出来。
  「唉呀,我是陪着树来的。我和达芙奈去倒个茶什么的。」
  「哼,你能不能不要随便使唤人家家里的管家?」
  少女对这番话根本没什么反应,就这样和达芙奈管家一起消失在了人家的家里。
  最后,就剩下了两个人。
  「……」
  好像两个人都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那、那我先带你看看我的房间吧。——欢迎你,树!」
  安缇莉西亚提起漆黑的礼服下摆,拉起了树的手。这时,安缇莉西亚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但是树到耳尖都是通红的。——加上惊慌失措,树还没有回过神来。
  直通二层的旋转台阶也是用大理石建成的。
  太阳光淡淡地照进安缇莉西亚的房间,她的房间大概有教室那么大,屋子里好像在放着古典音乐。树也只能辨别出那是古典音乐而已,因为树对于音乐的了解非常少。
  「我现在打开包裹,可以吗?」
  「啊、嗯!」
  树点了点头,于是安缇莉西亚用银色的割纸刀割开了包装纸,之后立刻露出了红色的封皮。
  是纪念册。
  「——是毕业纪念册吧。」
  安缇莉西亚的唇边现出了微笑。
  「英国学院的?」
  「嗯。因为那边是九月份开始新的学年。因为我中途退学了,所以都忘了这件事了,这么快就到了寄这个的时候了。」
  那是安缇莉西亚和穗波一起上的学院。关于这点,不知为什么,连树也听说过。
  在她啪啦啪啦地翻着照片的时候,其中一张照片引起了树的注意。
  「那个……」
  「嗯?」
  现今已经非常少见的黑白集体照。大家都是一副低学年的小学生的样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蜡烛,还穿着背上带帽子的斗篷。中间——在梦中见到的那两个女孩并排站在一起。
  「那个是……」
  这时,安缇莉西亚哭丧着脸。
  「是穗波和我——这是在入教仪式上照的。」
  「入教仪式?」
  树这样反问道,安缇莉西亚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眨了眨眼睛。
  「说起来……那也是学校的一个鬼怪故事呢。」
  树屏住了呼吸。
  想要耍一下这个少年的安缇莉西亚笑了。美丽的外表下,却有着与恶魔风格相近的想法。
  「你想听吗?树!」
  接着,安缇莉西亚这样温柔地问道。

  3

  ——那是八年前的初夏。
  学院旁边的陡峭山丘上。
  那里对于当时只有八岁的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来说,一直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因为在长年被大雾笼罩的学院周围,只有那个地方能够远望到朝霞。
  据说过去,那里还曾是德鲁伊的圣地。
  即使是在英国,德鲁伊的历史也是非常不清楚的。在古代,德鲁伊曾是掌管凯尔特人的祭祀的魔法师。
  「嗯……嗯……」
  安缇莉西亚擦擦顺着幼小的脸颊流下来的汗,仰望着山丘。
  和往常一样,朝阳的流光从山顶上洒下来,金黄色的光反射到淡颜色的暮霭上,彩虹的颗粒放肆地散布其中。
  「啊……」
  她发出这样一个声音。
  山丘上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
  安缇莉西亚不仅惊奇,而且对那光景瞪大了眼睛。
  可以说是已经被迷住了。
  她既不是英国人也不是日本人,拥有着一张白净的侧脸。
  朝霞的光芒中,那只顾着凝视地平线的冰蓝色的瞳孔。那执着的样子,那不可思议的忧伤的样子——这与不过八岁的少女是极不相称的组合,它打动了安缇莉西亚的心。
  (记得,她的名字……)
  好像是叫穗波·高濑·安布勒。
  安缇有印象,她就是那个学院长关照着转来的混血女孩。由于这个原因,她是一个一点魔法也不会的后进生,完全被周围的孩子们孤立了。
  另外,她还有一个令安缇莉西亚难以忘怀的特征。
  「穗波!」
  安缇正要叫出声的时候,那个女孩站了起来。她根本不看安缇莉西亚一眼,迅速地从山丘上下来了。好像安缇莉西亚根本不存在一样,完全不加理睬。
  「这、这、这算什么——!」
  一瞬间,安缇莉西亚的愤怒直往上冲,但是她又拼命抑制住了。
  因为她根本没这个闲工夫。
  不管怎么说,明天就是夏至。
  在这一年中最短的一个魔法夜,终于要举行入教仪式了。

  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是所罗门的后裔。
  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她是魔法师中的魔法师。
  所谓的魔法,就是这么疯狂的东西。
  靠吃人来增加魔力的,纯粹是畸形种。为了让最开始的异形长久的「延续」下去而存在的一种东西。
  所罗门的血统尤其特殊。
  那是三千年前统治古代以色列的伟大魔法师的血统。
  七十二魔神,服从于这种血统。通常靠好几个一流魔法师才能勉勉强强驱使的魔神们,只要有所罗门的血就能够唤起。
  但是,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也要求拥有所罗门血统的这个人具有控制魔神的能力。由于要靠血统的盟约来约束魔神,因此,梅扎斯的所有当主——包括安缇莉西亚,都被赋予了做魔法师的义务。
  ……这并不令人厌恶。
  应该说在出生之前,安缇莉西亚就为自己这有目的的人生而感到欣喜了。
  即使不去提那高贵的责任,对于安缇莉西亚来说,也为这种能够磨练自己的方法而感到骄傲。说到底,只要能提高自己,任何方法都可以。这个方法是特别的,而那种想要变得更加特别的意志,正是来自安缇莉西亚自己。
  ——但是。
  反正如果能够运用自如的话,就会更加完美,而这方法越是有难度就越有趣吧。
  有人认为既然是小孩就应该朝气蓬勃,随他们怎么想去吧。实际上,自己的真正的敌人是自己。那些杂七杂八的人的想法,是不能动摇梅扎斯的当主的。
  因此,在进入这所学院以前,安缇莉西亚就有一个秘密的目的。
  因为首先要参加入教仪式,所以表现的完美一些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安缇这样想。
  「——事到如今,我觉得有必要向你们说明一下入教仪式——」
  第二天的夕阳,与红色的暮霭掺杂在一起,老师的声音及其微弱。
  广场上,几十个新生候补拼命地竖起耳朵听着。根据个人看法,有的人可能认为那些小孩做的很好,值得赞许吧,但是实际上他们是迫切地想知道内容。
  (……因为是入教仪式啊!)
  安缇莉西亚眼睛眯起来,得意地笑了。
  她非常开心。
  所谓的入教仪式,就是纯洁的人在进入魔法社团时所要参加的一系列仪式。这个仪式一结束,才能成为学院认可的正式的新生。也可以说是魔法师赌上自己的命运的测试。
  仪式的形式,多种多样。
  例如,在神的名字下献出自己的洗礼;又如,为了显示自己的灵力,把手伸进热水中拿小石子的盟神探汤。根据国家和时期的不同,分为无数个复杂的模式。
  这个学校……
  (是在旧校舍……测试胆量!)
  大家都斜眼盯着那森林。
  那是一个茂盛而黑暗的森林。
  即使是在欧洲,这个森林也算是特别古老的被浓重的灵气缠绕的存在,旧校舍就建在这个森林中。
  有的人可能只要看到那森林的样子就瘫倒在地上了吧。咒力污染,让新生候补在里面呆一晚上,这是学院对他们的锻炼。
  (……没事的、没事的。绝对没事。)
  呼了一口气,年幼的安缇莉西亚的小手按住了胸前的五芒星。
  安缇莉西亚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去。
  之后,就等老师的信号了。让我完整的完美的做成这件事给你们看吧。
  「——但是,这次的入教仪式,制定了特别的规定。」
  突然,那个老师说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啊?」
  「在旧校舍里的走动,内部行动全都要两人一组进行。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不能忍耐一晚,两个人就都算失败了。我们要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你的搭档,所以被念到名字的请到前面来。」
  「——!」
  真是没想到。
  心中的那份不安,在看到抽签结果的时候增加了几倍。
  ——穗波·高濑·安布勒。
  她抽的签上,写着那个后进生的名字。

  ★

  「啊啊啊啊啊啊!」
  树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你说那个穗波,是吊车尾?」
  树的声音很大,但是安缇莉西亚却很平静,她喝了一口斯里兰卡茶,优雅地点了点头。
  「嗯。那个时候她是个连个像样的魔术都不会的超级吊车尾呢。再加上从见到她开始,她就非常没有礼貌。」
  (……)
  但是,树微微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单纯的魔法方面,而是安缇话语中的穗波,好像与现在有什么不同。那种不一样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好像与什么事有牵连。
  为什么,这件事好像很重要一样……树这样觉得。
  「那么,接下来呢……」
  虽然那件事没有想通,但是树催促着继续往下讲。

  4

  那是一个很长的走廊。
  最后一片夕阳也落下去了,旧校舍内,能够照明的只有每个学生手里拿着的蜡烛了。
  但是,在摇曳的朦胧亮光中,那长廊里立着的影子极度扭曲着。
  「——你知道我的头在哪吗?」
  无头的贵族这样问道。
  不知道他在没有头的情况下怎么说出话来的。所谓的更可怕的鬼怪故事就是这种故事。
  有个贵族,在玫瑰战争中被拧掉了头。战争结束后,刑场上建起了学校,至今,那个贵族还夜夜徘徊在走廊上,寻找着自己的头,这是一个在英国各地都经常听到的故事。
  安缇莉西亚忍耐着喉咙的刺痛感,又开口了。
  「不、不知道啊。那个……」
  「不知道?」
  那个贵族的亡灵增加了旧校舍的杀气。
  严格说来,根本没有什么亡灵。那只是咒波污染所制造出来的思想的幻影。
  但是,只有那一晚,鬼怪的故事变成了真实的现角。入教意识所制造出来的咒波污染甚至再现了学校里的鬼怪故事。
  还说如果有人跟那个贵族说不知道他的头在哪里,他就会割掉那个人的头。
  「那么,把你的头给我吧!」
  啊!
  那个贵族的佩剑,卷着风,向着安缇莉西亚的脖子飞去。
  一瞬间。
  「——银鲛!」
  一直在待命的灵体银鲛,瞬间出现,一下子咬碎了那把佩剑。
  失去了形状的亡灵,失去了咒力,一下灰飞烟灭了。
  亡灵完全消失后,安缇莉西亚用力挺起胸膛,用鼻子哼了一下。
  「哼!」
  她悄悄地用裙子掩盖起颤抖的膝盖,抚摸着银鲛的头。
  对于当时的安缇莉西亚来说,唯一用的成功的就是那个魔神银鲛。
  那虽然不是战斗用的魔神,但是应付这种级别的对手还是绰绰有余的。本来只要用七十二魔神的灵格,就可以打败大部分的魔物了。
  「……为什么要特意摧毁咒波污染呢?测验不是只要忍耐一个晚上吗?」
  不流利的英语,从背后传来。
  不用说,那是穗波。
  「那是当然了,我是要证明我的优秀。」
  「优秀?」
  穗波反问道。
  不知道穗波在思考什么,她藏在肥大的尖尖的帽子里,连表情都看不到。
  「嗯,而且这个是入教仪式最重要的不是吗!只让我在这里忍耐一晚,我绝对不干。我要将这里的核心摧毁。这样就能够完美地证明我的优秀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自己啊!」
  安缇莉西亚这样理直气壮地说。
  接着,不知道为什么,穗波的表情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
  「怎、怎么了嘛?」
  映在尖尖的帽子下的冰蓝色的瞳孔里的是安缇莉西亚动摇的样子。
  这对瞳孔,不怎么好对付。说不好是不安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自己被它看透了。
  「……嗯。没什么。」
  穗波这样说道,摇了摇头。
  但是,感觉一直覆盖着她的身体的什么要强的东西,好像缓和了。
  所以,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安缇莉西亚突然提出这个提问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你、你为什么总是拘泥于凯尔特魔法?」
  这,就是安缇莉西亚所注意到的她的另一个特征。
  这就是这个女孩在学院中遭到孤立的原因。一种叫做凯尔特的魔法——如今已经绝迹了的一种魔法,穗波一直以它为志向。
  安缇莉西亚没有轻视穗波的知识量。
  安缇莉西亚觉得,至少,在这所学院里,她属于中上等。英语还没有说得很完整,就来到这个学校上课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更奇怪了。
  如果她以其他的魔法为志向,恐怕已经掌握了相应的本领。但是,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一点一样,她应该不傻啊。
  「……」
  接着,穗波突然又陷入了沉默。她一这样,就没人能动摇她。
  安缇莉西亚也放弃了,无聊地看着旁边。
  「唔,没关系,如果是这个程度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了。你只要不逃跑的在旁边学习,我就不会有怨言。」
  安缇莉西亚用些许闹别扭的口气,喃喃道。

  夏至的夜晚,就在这喧闹声中流逝着。
  在这段时间里,安缇莉西亚她们遭遇了三个鬼怪故事。追赶她们的带血的手。在长廊里爬动的粘糊糊的内脏标本。数量不断增多的围过来的鬼魂。
  都是些英国的鬼怪故事中的典型。
  在某种意义上,这显得很傻,但是一旦关系到生命,就会引起极大的骚动。实际上,能感觉到其他的学生正在大大减少。虽然如此,没有直接碰见,也许是受咒波污染造出的雾的影响吧。
  不久,安缇莉西亚的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那边,是吧?」
  正在游泳的银鲛,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转着。
  这里是旧校舍的里院。
  院子的中央,就是人们所说的被废弃了的墓地,安缇莉西亚眯起了眼睛。
  「穗波,你看得见吗?」
  「嗯。墓碑的表面上……刻着古代北欧的文字。不是平时常用的那种北欧古字母,而是更古老的奥丁时期的死者使用的古代北欧文字。而且,上面还用希伯来文字刻着月亮,故意来反抗咒力。」
  「啊!」
  果然是个知识丰富的人。连安缇莉西亚也没有理解到这一点。古代北欧文字本身暂且不论,这种更加特殊的奥丁神时期的古代北欧文字,就连大人中的专家也未必知道。
  「也就是说,象征着死的月亮,象征着死者的古代北欧文字,以及墓地的效果相乘,一时间提供了过多的咒力。只要一边是月亮,那么随着太阳的升起,它的效力就会消失。这真是个好办法啊。」
  安缇莉西亚急忙按住胸前的五芒星。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怎么办?」
  「当然是毁掉它。只要阻断咒力的源头,咒波污染就会结束,不是吗?」
  「最好不要那样做。」
  一个认真的声音说道。
  与这之前不同,这是从心底里说出来的,安缇莉西亚明白。
  但是,她没打算听它的话。
  「你给我闭嘴!银鲛,给我摧毁它!」
  她的命令一下,银鲛就跳进了夜空。
  它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向着墓地撞去。
  接着。
  世界——被摧毁了。


  5

  世界。变成了红色。
  世界。变成了黑色。

  不论哪种颜色,都象征了死亡。世界被涂染了死亡的色彩,被蹂躏了、被凌辱了、被破坏了。
  眼前到处是死亡。
  直到刚才还活着的学生们、动物、花、森林里的生物——一切都死了。没有血腥的味道,内脏也没有拽出来,但是他们都死了——
  这不是人类的死亡,不是动物的死亡,不是植物的死亡,不是生物的死亡,而是更加纯粹的——纯洁的「死亡」。

  我,不懂。
  ——我摇了摇头。
  这种「死亡」,我不懂。
  ——我摇了摇头。
  这种「死亡」,不应该是我造成的啊。
  ——我摇了摇头。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逃——

  就在那个瞬间。

  不知什么地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要——!」
  那个声音这样叫道。
  那不是语言,是直接回响在脑海中的,不、是直接敲打着脑海。
  「我,已经不想看了——!不想看见这一切的死亡——!而且,我——」
  那是一阵强烈的尖叫。
  「——我——要变回我自己!已经决定了——!」
  被那个声音拖着。
  安缇莉西亚从「死亡」的谷底浮了上来。

  6

  有什么东西,溅在了脸颊上。
  「——嗯!」
  她睁开眼睛一看,是里院。
  体温被冰凉的土地吸走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穗波就瘫在旁边。
  她曲着膝盖,全身像完全失去了力量一样虚脱了。但是,好像还有意识,汩汩涌出的眼泪,还溅到了安缇莉西亚的脸颊上。
  「穗、穗波……」
  安缇正想要叫出声的时候,话又停在了口中。
  世界都死了。
  通过玻璃窗,能看到学生们都倒在那里。不、不光是这里。里面一定也有许多人倒下了。
  「没关系的,没有死。」
  突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穗波?」
  「我知道,因为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场面。虽然我很不愿意想起,但是我还是想起来了。」
  这话是如此简洁。安缇莉西亚瞪着眼睛,望向说出这话的穗波。
  (——比这,更可怕……)
  完全无法想象。魔法师是生活在死亡边缘的存在。这些本应该早就习惯了,但是安缇觉得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一样。
  「我……现在这里……」
  「安缇莉西亚,你破坏了墓地,魔法也在中途失败了。不过只毁坏了象征着死者的古代北欧文字,只有象征着『死亡』的月亮还在。」
  穗波说明道。
  安缇莉西亚基本上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都是自己造成的。虽然她曾阻止过自己,但自己却固执已见一意孤行,所以才造成了这个后果。
  (唉……真是无情啊……)
  安缇拼命抑制住了想哭的冲动。
  如果哭的话,就会变回八岁的孩子。
  如果变回去的话,一定会变得什么都做不了。也会变得对什么事情都无法负责。安缇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再重来一次就可以了。以同样的方法。」
  穗波使劲儿揉了揉眼角,这样说道。
  「用同样的方法?你,刚才你不是也看到了吗。由于我的魔神毁了那个希伯来文字,所以才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且……」
  安缇莉西亚察觉到银鲛已经分解了。
  基本上,魔神是不会死的。
  但是,魔神像这样分解了的话,再重组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如果咒力充足的话,会快一些,但也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够复原的。
  「可以的。」
  穗波清楚地这样说道。
  「还是,安缇觉得做不到?」
  安缇莉西亚一时语塞。
  「如果安缇能够协助我,我就能做到。但是安缇,不行?」
  正因为她的英语不完整,才更让人生气。最终安缇还是没有能够忍住。
  「喂,请你不要随便称呼别人的爱称好不好!如果你有什么方案的话,我洗耳恭听。」
  结果,她还是彻底中了穗波的激将法。
  (啊,真是讨厌!)
  要说什么可气,完全被穗波耍了。
  眼泪已经不流了。微笑着伸直膝盖。安缇莉西亚还没有傻到看不出这才是穗波的意图。
  安缇莉西亚想不到至今为止她所认识的穗波,能够想出这么狡猾但有效的方法。
  而且,现在的穗波才是真正的穗波吧,从她那坚强的冰蓝色的瞳孔中,能够感觉得到。到现在为止,她到底有多少事是假装的啊。
  (不……)
  安缇莉西亚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也不对。
  虽然这是直觉,但是多半是不正确的。
  安缇莉西亚认为,现在的穗波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但是,也不能说之前的她是假装的。只是,如果不是出现了这种情况,她可能无法变回原来的自己,也许拥有特殊的过去也不一定。
  大概那个过去与现在的状况相同——恐怕是比现在还可怕的情况。
  那是一件她自己也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嗯!」
  安缇莉西亚握着五芒星,作了一个深呼吸。
  「那么,该怎么做呢?」
  「方法非常简单。」
  穗波点了点头。
  「我想让你将咒力释放出去。」
  「好吗……」
  安缇莉西亚呻吟了一声。
  「将未成形的咒力释放出来怎么行!难道你想让咒波污染进一步恶化吗?」
  「没关系的。总之,我想让你大量的释放咒力。如果不是安缇你具有的那种强大的魔力,就没有任何意义。」
  「……」
  安缇莉西亚无语了。
  刚才还那样讥讽她,现在又开始奉承她。
  这个人绝对是做首领的料,安缇莉西亚这样想。
  这些都是在统领「盖提亚」的时候需要具备的,在今后的学院生活中再好好学习吧。
  「知道了,我绝对不会有顾虑的。」
  然后将头扭向一边。
  没有信号。
  也没必要做什么姿势或者手势。
  一看到穗波的眼神,安缇莉西亚开始行动。
  「——I do strongly command thee,By Beralanensis,Baldachiensis,Paumachia,and Apologle Sedes;by the most Powerful Princes,Genii,Lichide,and Ministers of the Tartarean Abode;and by the Chief Prince of the Sect of Apologia in the Ninth Legion——」
  所罗门王的魔法——唤起咒文。
  但是,现在没有魔神可供安缇莉西亚唤起。虽然勉强唤起也能够成功,但是需要的不是那样的魔神。
  「O THOU wicked and disobedient spirit N,because thou hast rebelled,and hast not obeyer nor regarded;they being all glorious and incomprehensible……」
  咒力一下子盘旋上升。
  闪耀着金黄色,那是安缇莉西亚一个人的咒力。既没有唤起魔法元也没有唤起神兽,那股咒力让里院狂暴起来。但是这些都会被咒波污染干扰,甚至吞没吧。
  (怎么办——?!)
  穗波用余光看了安缇莉西亚一眼,安缇莉西亚屏住了呼吸。

  「我祈祷!」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
  「我祈祷!」
  里院的杂草摇动起来。
  「森林啊,森林啊,森林啊,森林啊——」
  校舍对面,树梢开始沙沙抖动。
  不是大风。触碰到脸颊的,只不过是徐徐微风。然而校舍外面的小森林,就像要有暴风雨到来一样,树梢沙沙地摇动。
  院子里,充足的咒力开始溢出来了。
  「树啊、叶啊、枝啊、干啊——请服从我的声音,所有绿色大地之子啊。」
  (这个,魔法是——)
  安缇莉西亚知道。
  这是一种能够让世界的样子改变的魔法。
  现在要施的魔法,是这个魔法中的基础的基础。
  这种魔法的特性是,求助于世界,并从世界得到咒力。
  刚才安缇莉西亚所施的魔法,也会循环起来,并将安缇莉西亚的个人色彩去除——以便吸入到穗波的体内。
  也就是说。
  这是橡树贤者的凯尔特魔法——!

  事后,安缇莉西亚想起来。
  她觉得受到穗波威胁的原因。
  不是因为穗波将她中断了的凯尔特魔法修改后编到了她那庞大的实地作业中。
  也不是那个通常要花二十年才能背下来的诗句和歌,她只花了两年时间就做到了。
  而是那——专注的集中力。
  几乎能够将世界同化的那种纯粹的愿望。
  这正是凯尔特魔法的特性——「灵树的后裔」。

  「在这月光之下、在这力量圆锥之下,我祈祷!以天上地下所有的槲寄生为箭,穿透这南西的死亡!」
  在吟咏最后一句的同时,穗波的手开始动起来。
  槲寄生的箭朝着墓碑打了出去——

  7

  「……后、后来怎么样了?」
  树从椅子上抬起屁股,大幅度探出身去。
  但是,安缇莉西亚冷淡地摇了摇头。
  「遗憾,到时间了。」
  「嗯?!」
  「——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不知什么时候,门已经开了。
  对面,栗色头发的少女歪着头站在那里。
  「穗波!」
  「因为你太慢了,所以我来接你。但是我好像打扰你们了。」
  穗波那美丽的脸上,撅起了嘴。
  「啊、不、没那回事!」
  「也没什么。但是,今天我并没有减课的打算。我打算给你安排一个有关宏观经济学基础理论、比较经济系统论、非洲咒术的兴衰以及心灵术之间的关联的考试?」
  树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知、知道了!我立刻回去!我现在就准备!——啊,安缇莉西亚,回头见!」
  树行了个礼,一下子冲了出去。
  穗波正要追上去,有个声音说道:
  「……穗波。我问个问题可以吗?」
  「嗯?」
  「你决定要成为——的理由……果然,是那个吗?」
  「我不告诉你!」
  穗波有些害羞地回答道。
  这回答已经足够了。
  两个人出去以后,安缇莉西亚轻轻地碰了一下刚才树坐过的椅子。
  「——真是个大忙人!」
  自从来日本以后,感觉时间过得比以前快了好几倍。那是一段不安的嘈杂的但很快乐的时光。
  不、一定是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嗯,是啊。」
  安缇莉西亚把身体深深地埋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她能够想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一幕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眼底。
  就在那个瞬间,一向以自我为敌人的少女,才第一次找到了除自己之外的另一个目标。

  所以——她发了誓。

  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发誓,穗波·高濑·安布勒是她的死敌。

  「你怎么了穗波?」
  穗波突然回过头去,树问道。
  世界已经被染成了晚霞的颜色。
  不久,穗波也被染成了红色,她凝视着安缇莉西亚的房子——柔顺的短发轻轻地飘动着。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她迅速地走到了前面。
  接着,猛地回过头来,冰蓝色的瞳孔定定地看上来。
  「喂,社长。」
  「啊,是?」
  「你听说了一些多余的事吧。什么在英国学院里,我最初学习很落后之类的。」
  「啊、嗯、那个、那个是……」
  树的脸上出现了各种表情。
  对着他像独角戏似的可怜微笑,少女接着这样说道:
  「嗯。人只要努力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这一点社长你也明白是吧。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试着再加一些教材吧?」
  接着就听到:
  「诶、诶、诶————————!」
  树的叫声,远远地回响在那美丽的夕阳下。

  ★

  心情很好的穗波,心中的郁愤一扫而光,她想起了一件事。
  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其实,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对吧?」
  一切都结束后,安缇莉西亚这样问道。
  她一副十分不满的表情。也许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不管是魔法方面还是其他方面,她都是一个出生以后就起点很高的少女。
  穗波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少女。
  「不是那么回事。只是我没有机会说而已。」
  「……」
  沉默了一会,安缇莉西亚突然这样说道:
  「以后,请教我日语!」
  「……啊?」
  「让别人配合我,不是我的喜好!与其听你说那蹩脚的英语,我学日语更快、而且效率更高些。」
  她抱着小小的胳膊,用鼻子哼了一声。
  「再说,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把本小姐晾在一边,把那种事当作目标。」
  「啊!」
  穗波的嘴唇,变成了一个漂亮的O字形。
  「……听到了吗?」
  「嗯,听是听到了。你的思考方式可能也被咒波污染影响到了吧。我连日语的方言都知道的很清楚。因此,我不能再沉默了。这是我的目标。」
  她露出一副极其不满的样子。
  但是,那也确实是非常开心的微笑。
  安缇莉西亚对穗波这样说道:

  「——要当上最好的魔法师。」

  这时,两个天才互相之间都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那一瞬间,以前心里只有自己的目标的女孩,第一次被自己之外的人吸引住了。

  所以——她发了誓。

  穗波·高濑·安布勒,是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的朋友。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5 14:58 编辑 ]


  「阿斯特拉尔」业务日志 6
安缇莉西亚的「盖提亚」出差日志 1



  有很多想说的话……我为什么非要写「阿斯特拉尔」的业务日志不可呢?
  因为你现在已经是大股东了,穗波这样说才说服了我。
  不过这次既不是什么事件,也不是什么委托。
  ……说什么?社长病倒了,知道社员的情况也是业务范围?
  没办法。如果可以根据我的心情写,我不写一点。
  我是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题目有点奇怪?不,「阿斯特拉尔」以及树都已经合并到「盖提亚」名下了,因此这样写没错。

  接下来,是业务联络。
  毕业纪念册我确实收到了。说起来,看过之后,其中有人让我有点生气。
  特别是入教仪式。
  到现在……我还把那件事当作自己宝贵的经验。即使是我,草率行事也会失败。虽然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是体验过和没有体验过却是大不相同。
  但是,事后,我问过「协会」,据说入教仪式中途终止的情况,我们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个,我还真有一点点——嗯,虽然只是一点点,还是感觉很爽快。
  与别人合作——对于我来说,那是第一次。
  就先写到这里吧。
  因为我还要管理「盖提亚」,所以一年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呆在日本,还请多多关照。

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    


PS:黑羽小姐,那件泳衣我是在朋友的公司定做的。如果你喜欢的话,就设计一个适合你样子,我帮你转交给我的朋友去订做。你设计个图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5 15:03 编辑 ]


本帖最后由 zbszsr 于 2011-4-28 19:04 编辑


魔法师与星祭 前篇


  1

  夜幕下狂风肆虐的山。

  狂风以一种猛烈的气势吹散了云彩。树叶落了下来,有时连着树枝被刮下来,扎到地面上。这样的夜晚,连野兽们都躲在巢穴中一动不动。
  只有星星是美丽的。
  只有星星和月亮依然在呈现碎片状的云彩之间闪烁着。
  它们就像在抚慰着大地和山一样,从遥远的高空俯视着下面。
  在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个突兀地张开的圆形空间。
  这空间位于茂密的森林的正中间,就像是由于神的失误,只把这快地面露了出来一样,由于那块空间特别圆,因此这是一个无法不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地方。
  ——而现在。
  那快空间,被染成了鲜红色。
  那是火。
  是篝火。
  就在那快空间的中央,篝火在跳跃着。
  被狂风一吹,挣扎着的火焰在用木柴搭成的井字形的中央乱蹦乱跳。
  大量的火星「啪,啪」地散落到夜间的空气中。每到这时,火星爆裂的声音就会与风声在一起,变幻成咆哮一样的声音。
  在篝火的周围,大量的蜡烛和神酒被摆成了一个几何图形,在「呼呼」的狂风中,那些蜡烛倾斜着,但仍然顽强地保持着火苗不灭。
  就像是火做的曼陀罗。
  熊熊燃烧,在风中劈啪作响,被祈愿能到达星得之端的火柱。
  ——不。
  实际上,那火焰确实要够到星星了。更确切地说,在判断火焰已经够瞧到星星的基础上,仪式在举行着。
  这是一个让星星镇定下来的仪式。
  (……真,厉害。)
  伊庭树按信右眼,屏住了呼吸。
  他的右眼能够看见。
  燃烧的不仅是火焰。
  咒力也被放入了这火焰中,向天空伸出了长长的手。山中的咒力被集中起来,都供给了这个仪式。
  可以说,给人的感觉是,这个山都成了举行这个仪式的场所。
  「这……就是星祭……」
  他心不在焉踏着风箱。
  在他失去了平衡的那一瞬间,一下子被抓住了衣服袖子。
  「社长哥哥,你没事吧?」
  抓住了他的袖子的美贯,很担心地仰视少年。美贯的头发分成了两边,一身红白分明的洁净的巫女装束。黑漆漆的大眼睛里反射的火光摇曳着,映出少年那发抖的脸。
  「啊……啊,嗯,谢谢,美贯。」
  少年不断点着头,将胸前的领带重新系了一下。如果不这样做,他就觉得好像站不稳一样。
  他做了个深呼吸。
  这里的咒力过大,无论怎么深呼吸也平静不下来。
  即使这样,他还是做着深呼吸,并拼命擦着冷汗。右眼的疼痛得不到缓解,但是这也没办法。
  「……你,没事吧?」
  美贯又一次紧紧地抓住了裙摆,这样说道。
  但是,这次她不是在跟树说话。
  这是对篝火前一直专心祈祷的施咒者说的。而另一句,是对端端正正围在施咒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四只猫说的。
  「……喵」
  「喵!」
  「喵喵!」
  「喵喵!」
  四只猫眼叫着。猫眼的尾巴向上翘着,像在鼓励主人一样。篝火被风一吹,猫和猫尾巴的影子剧烈地摇晃着。
  在中间,扇子缓缓地摆动。
  「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二四得八,二八一十六——」
  这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声音,但也是一个豪不输给狂风的严肃的声音。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六十四大卦,六十四大卦结三百八十四爻——」
  咒力根据一定的规律开始动起来。
  就像被扇子和声音引导着一样,开始滴溜溜的转动。
  「……」
  树靠喉咙抑制着痛苦感。
  并按着右眼,死盯着施咒者。
  被火焰当成了鲜红色的银发。
  紧紧地闭着的细长而清秀的眼睛。
  缠着布的温软的手,像在舞蹈一样操纵着扇子。
  这与树所认识的那个青年完全不同——但是,施咒者就是那个青年没错。
  他就是——猫屋敷莲。

  2

  时间追溯到几天前刚过中午的时候。
  就在某个人造访孤零零的建在大楼与大楼之间的「阿斯特拉尔」事务所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哈!」
  树享受着从窗户照进来的和煦的阳光,伏在社长的座位上。
  顺便说一下,这里虽然是社长的座位,但却不是社长室。因为事务所里根本没有地方给树弄一个单人的屋子。当然,同时也是为了监督社长的脱岗或者犯错,既然已经坐到了这个位子上,树通常都是非常紧张地工作着。
  但是,只有今天,他的样子有些不同。
  「……唉」
  伏在座位上的树——那比他年龄显得幼稚的侧脸,也非常的放松。可以说那是一种非常幸福的表情。
  仔细看过后发现,平时堆满了桌子的教科书也都不见了。
  从经济学,经营学到伏都教魔法,以及相关的仙术,融合理论,这些复杂而奇怪的组合在一起的资料以及魔法书都不见了踪影。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归根结底,是因为秘书兼教师的穗波正在出差。据说是对她有恩情的魔法师拜她办事,好像一周之内都回不来。安缇莉西亚好像要在英国本部管理「盖提亚」,这几天不会露面。而且,这是一个中间夹着节目的连休。
  因此。
  对于树来说,一个久违了的假日终于到来了。
  「幸,幸福……」
  想着这些,树摸了摸社长这个座位。
  今天就这样回去吧。回去以后,做什么呢。可以叫山田他们一起去玩一晚上的游戏。不,一个人一边吃薯条一边拼命地看漫画书这个想法也很难舍弃。不,不,等等,树,去至今为止没去过的通宵卡拉OK怎么样。
  无数的胡思乱想出现在他的脑海。
  虽然也觉得有点悲哀,但这也是没办法。因为这已经是几个月来不曾有过的的真正的假期了。不趁现在放松一下,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如此悠闲的时间。
  (……)
  树舒适地转动着瞳孔,思考着如何度过这个假期。突然,桌子上「砰」一声堆满了大量的资料。
  「嗯?」
  树禁不住跳了起来。
  「黑,黑羽?」
  树仰视着事务所的开花板附近。
  漂浮在那里的半透明的少女非常过意不去地低着头。她那长长的黑发,在阳光的反射下沙沙的作响。
  「对,对不起!实际上,这是受穗波所托,监督社长不要让社长无所事事。她说在你全部通过这些考试之前不能回家。」
  「受她所托?」
  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美贯都挥舞着胳膊,像一个淘气包一样「嘻嘻」地笑着,那个样子简直就是第二个穗波。
  突然,树的脸开始抽搐起来。
  「不,你们等一下!那个……你们不觉得偶尔休息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吗!?看,考试明天也可以啊……」
  「那个,对不起……那个是一天内要完成的,穗波给了我一个星期的量。」
  黑羽的手指指着桌子上的资料。
  树战战兢兢地重新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从腰到胸的高度,有两个拳头那么厚的纸堆在那里,虽然其中也有实验教材,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这是一天要完成的东西。
  而一个星期,就是现在这些资料的七倍的量。「不行不行!会死的!我绝对会死的!」
  「没,没关系!因为我也会陪着你!这些资料中,也有要考我的部分。」
  黑羽的拳头用力地握住胸前,坚定地对树这样说道。
  虽然那份坚定令人欣慰,但是这也绝不是有个人陪着就能够完成的。
  已经欠身哈腰的树,扭头左右张望寻求着帮助。但是他的旁边只有一个找碴的美贯。
  ——就在这时。
  玄关的门铃响了。
  「……嗯?」
  「啊,我必须马上出去一下!如果是来推销报纸的,我必须把他赶走。」
  就在美贯回头的那一刻,要逃跑的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匆忙地去拿行李,快步走向玄关。
  他的脚边,挡着一个黑东西。
  「喵!」
  「……喵!」
  是玄武。
  是那只一直困的闭着眼睛的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玄武已经端坐在了玄关前。
  「怎么了玄武?你呆在那里我没法打开玄关的。」
  「……喵!」
  「喵!」
  接着,另一个白猫白虎也跳了过来,挠着树的脚踝。
  「哎呀,白虎!拜托,让我走吧!」
  树的真心话从嘴里溜了出来。
  泪眼模糊的树硬扯开着两只猫,把手但向了门把手。
  突然,门开了。
  「嗯?」
  当然,惯性一旦被触发,就不可能立刻消失。再加上「啊斯特拉尔」的门只剩下了这一点值得骄傲的地方,那就是它是用非常坚固的黑檀木制造而成。
  树的瞳孔直冒金星。
  门豁然撞到树的额头,树一下子翻倒在地。
  「疼疼疼疼……」
  「——哎呀,不是有人吗。」
  一个轻薄的声音传来,低头俯视着按着脸坐在地上的少年。
  「……嗯?」
  树忍着疼痛,微微睁开了眼睛。
  门边,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年轻人。
  那是一个头发漂颜色的给人一种轻浮感觉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左右,直挺的鼻梁上,有一双让人感觉有些无礼的瞳孔。他的身上穿着贴身的夹克和牛仔裤,为了解闷哗啦哗啦地摆弄着胸前的垂饰。
  「那个……你是阿斯特拉尔的社长伊庭树先生?」
  年轻人弯下腰,问道。
  「嗯……你是来这里寻求帮助的吗?」
  「是这么加速吧。我叫石动圭。请多关照。」
  年轻人点了点头,伸出了手。
  正在树要伸手去握的时候,从另外一个地方传出了这么一个声音:
  「啊……圭哥哥——!」
  美贯的脸满面笑容。
  「呦,小朋友。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年轻人接住扑过来的美贯,抚摸着她的头。
  后面的黑羽瞪圆了眼睛。
  「美贯,你跟这个人认识?」
  「啊,嗯 ,他呀,过去在我没来`啊期特拉尔`之前,是和猫屋敷一起共事的。」
  「猫屋敷?」
  树惊愕了。
  因为这个年轻人——石动圭,怎么看也不像与猫屋敷很协调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相成。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年轻人与那个构筑了自己独特世界的猫妖阴阳师联系到一起。
  实妹上,这个年轻人出现以后,玄武和白虎就离开了一段距离。
  (但是……也就是说,这个人也是魔法师?)
  从他与黑羽打招呼这一点看来,应该是没错。只有一点点灵感的话根本辨识不出黑羽的灵体。能够看到她并与她说话的,只有正式候选过的魔法师,或者是拥有相当强的特殊才能的人。
  那么……他是什么魔法师呢?

  「啊圭哥哥,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美贯问道。
  「啊!」
  他挠了挠脸,一副很难开口的样子。
  接着,他这样说道:
  「实际上,是`协会`的介绍。我想到这里请`阿期特拉尔`的出租魔法师去帮忙做星祭。」
  「哈……星祭?」
  被树这么一反问,圭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
  「啊?你不知道吗?这不是`啊斯特拉尔`的社长吗?」
  「不,那个……」
  「……」
  一种奇妙的沉默降临。
  树觉得好像以前也曾被逼到无话可说的境地。但是,一般情况下穗波虽然对他很无奈,但还是会给他讲解,但是只有这次,她不在。
  「那个……我还在学习之中……」
  圭正要超载了当地再问问题的时候,影子再次出现在玄关处。
  「喵!」
  「喵……!」
  突然闯入的一色猫眼和斑点猫,像要对抗一样,正要去挠圭的身体。
  「喂,你们几个——」
  「朱雀!青龙!」
  树瞪起了眼睛。
  圭虽然安无恙地避开了。但是两只猫眼仍没有安静下来。
  情怀不定的三色猫眼,朱雀这样做还可以理解,就连平时属于知性派的斑点青龙也竖起了毛,去威胁年轻人。
  (怎怎么回事……?)
  接着,一个声音喊道:
  「喂喂养!你们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可以抓客人吗?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猫是可爱的,所以这也是可以原谅的罪过!猫是自由的!猫是正义的!猫是无罪的!世界上正因为有了猫,才洒满了阳光!」
  猫屋敷像往常驻机构一样高唱着猫眼的赞美其名曰歌,回来了。
  猫屋敷的表情凝固点了。
  「你是……圭……」
  「你还是老样子。猫屋敷。」
  圭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耸了耸肩膀。
  「……」
  一瞬间,沉默降临。
  「……哎呀,嗯?」
  树把手放到了眼罩上。
  他的右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很痒,但是就在一瞬之间,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就像刚才弄错了一样消失了。
  「什么事,猫屋敷?」
  回过头来的圭,满面笑容地问道。
  「没什么……你过得好吗?」
  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我只是听从`协会`的派遣去跑腿,赚一点小钱。倒是猫屋敷你,好像还是老样子。」
  「是吗?」
  「是啊!」
  顺便说一上,站在树旁边的美贯,挥动着双手。
  「圭哥哥,有空再来啊!」
  「好的!」
  这次年轻人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了右手。
  但是,猫咪们直到最后还竖着手。
  几十分钟后。
  「……原来如此,是来找人帮忙做星祭的啊。」
  看过从CD—R里打印出来的资料,猫屋敷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接待室里。
  虽说是接待室。也只不过是隔开分出来的一个空间罢了,里面摆着桌子和古旧的沙发。这是事务所中收拾得比较干净的空间,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工作的时候经常会在这个地方商量事情。
  现在正在商量接到的工作,所以只有猫屋敷和树坐在那里。
  「`协会`指定要我们出面,看来我们不能不接啊……D级别的工作,以我们公司的等级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
  猫屋敷把手放在额头上,仰视着天花板上的吊扇。
  晕是难得一见的猫屋敷陷入深思的样子,呆在猫屋敷膝盖上的玄武和呆在他脚边的青龙,纷纷观察着主人的动向。
  「那个,所谓的……星祭是?」
  树战战兢兢地问道。
  「嗯?啊,如那名字所说的一种祭典。祭奠星星,使星星镇静下来。要说效用——可以说是可以扭转命运吧。本来做这个祭典,X阳道比阴阳道更加专业。这个祭典正是支莲他们所擅长的。」
  「……」
  突然,一种苦涩的东西从树的喉咙往上涌。
  「扭转……命运……吗?」
  经他的嘴这么一说听起来就像一种不吉利的说法了。
  ——命运。
  人类国不能及的一种东西。
  「正因为人类力不能及,所以才有了魔法啊。最初,无论是那种魔法,其根源都是从对抗命运开始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树的表情,猫屋敷苦笑着这样补充道貌岸然。
  「哎呀,关于星祭,如果用一种更为稳妥的说法来解释的话,就是对不吉利的行星进行抚慰,让他们变得对我们有利吧。而且,这次的星祭写的非常清楚。」
  他抖了抖资料,放到桌前。
  「什么目的呢?」
  「从这个资料来看,其目的是驱除咒力。就是将快要变成咒波污染的淤积的咒力变回它原来的样子,资料上显示,是在一个稍远一点的山——苇草山。你知道这座山吗?」
  「……噢,我知道。」
  在布留部市的北侧,耸立着一个不太陡的山脉。
  刚才猫屋敷所说的山名,就是位于山脉的中间某处的其中一座。那是一座标高既不高也不徒的山。
  但是,这座山不适合用于远足。
  因为自古以来,存在于这座山的说法有很多。
  比如说,有人在那座山里被一条大蛇袭击了,那条大蛇似乎连一头牛也能一口吞下。
  又如,有人在山里遇到了鬼火,连续一周都徘徊在生死边缘。
  又如,有女人在那座山中被奇怪的猿猴夺走。
  几年前,还有人计划在这座山上建一下通向临市的遂道——但是由于发生了许多原因不明的事故,不断出现死伤者,最终停止了通行。
  如果这些都是由于咒波污染而造成的话?
  (……)
  确实可以理解。
  因为,关于咒波污染所引起的奇怪现象,树也曾多次见过由人的一些琐碎的想法或者恐惧而生出的咒力可以形成不念旧恶异界,不管是大蛇还是鬼火,都是可能出现的。
  猫屋敷眯起了眼睛。
  「哎呀,本来山就是一个灵气很强的,且咒力容易凝结的地方。如果只是单纯地驱除咒力的话,没有必要举行什么夸张的仪式,但是要想让咒力变回原来的样子,就需要一些程序。而星祭,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种手段是理所当然的。」猫屋敷闭着一只眼,逗着朱雀那有点像胫骨的喉咙,得出了这个结论。
  资料的说明,到这里大概就结束了。
  正在商量举行仪式的日程的时候,突然,树问了一个他有点担心的问题。
  「那个……如果我问的问题有什么,你可以完全不理睬我……猫屋敷和圭到底是什么关系?」
  「……」
  猫屋敷的回答迟疑了一下。
  但是,他立刻用扇子掩住了那好像很为难的样子的苦笑,这样回答道:
  「嗯,他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那种师弟。过去,我们在同一个阴阳道学习。形式上我是师兄,而他是师弟。」
  「那他是……阴阳师吗?」
  树直眨眼睛。
  这正是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如果是安缇莉西亚或者穗波那种西洋魔法的话树树还懂,而关于会使用阴阳道和日式魔法的人,树的脑中完全勾勒不出一个轮廓。
  「那么,他和美贯认识也是因为这个吗?」
  「啊,他和美贯有很多接触……」
  这是,猫屋敷也支支吾吾的咳嗽了一下。
  「哎呀,只可一个人活着,就会出现与他纠缠不清的事情。总之,他就是这么的人中的一个。」
  他尽说些暧昧的指示语,摇动着扇子。
  他那样子,和平常互相间。
  但是,树感觉到了有什么一同。
  突然,猫屋敷「啪」地拍了一下手。
  「啊,对了对了,穗波也委托我了。让我给社长做一个考试——」
  「喂,猫屋敷先生!?」
  树的惨叫在「啊斯特拉尔」事务所里回响着。
  给了树大量考题以后,猫屋敷来到中庭。
  建在楼与楼之间的「啊斯特拉尔」事务所,外面的绿化却出奇的多。不过与其这样说。而且还各自分工,比如说里院留给美贯做作业时用,中庭留给穗波采集用,而玄关由大家共用。
  在爬满爬虎的西式房屋前,猫屋敷站在穗波亲手种的天仙子,曼陀罗的魔术时用的植物中,仰望着天空。
  云彩的变化速度很慢。
  「……哎呀呀!」
  猫屋敷小声叹气道。
  他心里担心的是,这次工作是由「协会」指定的这一点。
  以前,协会也曾指定过E级别的工作——比如鉴定某个肖像画之类的。
  如果只是在资料上动动脑筋的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B级别实际上有没有这个价值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没有安缇莉西亚一起投标,自己暂且不说,对于树来说。甚至有可能失去生命。
  如果单纯地把这件事当作是「协会」的失误的话,也未免太低级了。
  而且——他也没有想到圭会特意来到自己这里,直言不讳地送来协会的指定工作。
  「……」
  猫屋敷沉默籽。
  「而且,还是那座山。」
  看起来好像也不仅仅是因为缘分吧。
  何况,所谓的这只是偶然的一致等说法更加不可能。
  资料如果准确的话,那么积淀的咒力的源头很容易就能够想到。那也是与猫屋敷有着深厚的渊源的咒力。
  (好像在策划着什么啊……)
  他再一次仰望天空,摸了一下外罩里面的「阿斯特拉尔」的社章。
  「如果是你你怎么做?司社长?」
  潮湿的风,戏弄着他那烟熏一样灰色的头发和外罩。
  好像要下雨了。

  一所由水泥制造的杀风景的公寓的一间屋子里。
  正经的家具只有管床,剩下的就是大量的饮料瓶和塑料盒饭的残骸扔在那里没人管。
  圭坐在管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上半身只穿了件短袖衬衫,嘴里叼着一支廉价香烟,无所事事地靠在墙壁上。他只是不时地吐出肺里积蓄的烟,就好像那是他的工作一样。
  「……」
  他拿起瓶子里还有些残余的饮料瓶,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他好像觉得很烦,从床上站起来。
  「……谁啊?」
  他一边将眼睛靠近门上的猫眼,一边毫不掩饰他那分不高兴的感觉,这样问道。
  「我是从`协会`过来的」
  猫眼的另一侧一个男人非常有礼貌地行了个礼。
  圭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个男人——实在是一个没什么特征的存在。
  没有表情的脸,大概二十五岁到四十岁的任何一个年纪。穿的衣服也是那种没有任何特征的黑色西装。身材不胖不瘦,眉毛的长度,鼻子的高度,瞳孔的深度,嘴唇的厚度——这一切的一切都属于适中。
  就像特征被彻底地削去了一样,——虽然确实看到他就在那里,但是甚至有种错觉觉得那里没有人。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影崎。」
  「……!」
  圭瞪大了眼睛。
  打开了门。
  「谢谢。那个——今天我是来向您汇报的。刚才我们接到了`啊斯特拉尔`接受那个工作的联络。」
  「是吗?」
  「顺便说一下,由于你的从中介绍已经结束了,所以能不能请你拿出一份正式的合同书?」
  「你等一下啊。」
  圭拾起了掉在床脚的合同书。
  既然是`协会`指定要你从中介绍的,那么就必须交接这些确认用的文件。这不只是单纯的商务意义上的交接,这些文件的移交,也意味着魔法盟约的成立。「协会」发誓这些文件中没有谎言或者伪造的内容——就是这种魔法仪式。
  (……最近发生的怎么都是些奇怪的事?)
  圭想起传说中的一些内部情况,冷笑起来。
  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些表现在脸上,直接交出了文件。
  「原来是这样……正确,那么我告辞了。」
  确认过无误之后,正要转过身去的影崎,突然回味无穷头来。
  「……什么事?」
  他和平常一样,仍是一副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表情。
  「我听说过影崎的名字哦。你是专门惩罚`协会`专属魔法师的魔法师吧。」
  圭依然把嘴放在饮料瓶上,歪了歪嘴角。
  瓶中的饮料流出来,流进了他的喉咙。
  年轻人不顾弄脏了的衣领,笑了。
  「我今天的心情不错。在回去之前,一起玩玩怎么样?」
  他语言中,明显包含着挑衅色彩。
  杀气。
  凝聚起来的看不见的咒力。在狭小的房间里卷起了漩涡。他等待着魔法师出手,一点点提高了浓度。
  「——是玩吗?」
  影崎歪着头。
  「你还是停下来吧。对你来说,一个更重要的祭典不是还在等着你吗?」
  「即使想停手,看到你这样有趣的对手。还是让人无法忍耐不是吗?」
  圭笑着把手悄悄地伸进了衬衫内侧。
  但是。
  「——喂!」
  影崎嘟嚷道。
  「……!」
  正是因为这个,圭停了下来。
  「作为阴阳师,我们是非常可贵的组合,所以你还是停手比较好。作为我,也不想去做那些不是`协会`的定额工资之外的工作。」

  影崎说了工作两个字。
  自己和圭所作的只不过是工作而已,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圭虽然感到自己被严重的侮辱了,但什么都没有说。
  不是不服输,他眯起了眼睛说道:
  「那么如果能够加到定额工资中,你就做是吗?」
  「如果你是站在被我处罚的立场上的话……」
  只回答了这么一句,影崎再一次行了个礼。
  这次,他没有再回头。
  楼道里脚步声渐行渐远以后,圭「砰」一声回到了床上。
  「哼……都是些怪物,可真有趣。」
  圭枕着胳膊,微笑着。
  」没有才能的人,不脚踏实地努力可不行。「
  他仰望着天花板,玩弄着胸前的垂饰。
  那个垂饰的盖子微微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三个人在山上照的。
  照片上有石动圭和猫屋敷,别外还有一个人——一个头发又长又黑的女孩,在照片中开心地笑着。

  4

  第二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雨。「职斯特拉尔」事务所的西式房屋也被细得像线一样的雨拍打着,与这灰色的景色融合在了一起。
  隔着窗子看到的庭院,也是白蒙蒙的一片。
  「……呜!」
  树依旧在社长度席上呻吟着。
  最终,第一天的考试没能到及格分数,连第一天留下来的都包括在内,大量的纸堆在桌子上。
  顺便说一下,猫屋敷他们出去为星祭做准备了。即使没有人监视,树也不出去人情,很难评价他到底是很正直还是性格懦弱。
  「嗯?」
  事务所的木地板上,一个红色的纪念册被拖了出来,把视线科稍往旁边挪一些,只看到相册的一端还有一只斑点猫。
  「喵!」
  是青龙。
  「喂,你可不要搞恶作剧啊。」
  树无奈地站起来。抓起了喵喵叫的小猫的脖子。
  没想到青龙也会做这种恶作剧,青龙基本上都很乖,但是,由于它很有自己的一套,所以有时比白虎更加淘气。
  「嗯?」
  树拿起纪念册,眨了眨眼睛。
  一张照片轻轻的落了下来。
  树正要拾起照片,去被照片的内容吸引住了。
  「嗯……?」
  照片旁边的白色部分,写着「拍摄于苇原山」。
  是那座山的名字。
  而且,这张好像是在山中拍的照片上,有几个树很眼熟的人。
  比现在稍年轻几分的猫屋敷和石动圭站在一起,而且还有一个人——一个树不认识的女人从两个人的背后抱着他们。
  「这是……」虽然觉得这样不好,树还是死死地盯着照片看。
  对比现在的猫屋敷,这真是一个难以想像的情景。
  「……怎么了,社长哥哥?」
  「哇!」
  树吓了一跳,本来蹲着的他像青蛙一样跳了起来。
  照片也随着从手上掉了下来。
  「啊!」
  美贯抓住飞舞的照片,一下子满面笑容。
  「——是圭哥哥和朔夜姐姐!」
  「那个女人,你认识?」
  「嗯,她是圭哥哥的姐姐。」
  美贯点了点并没有,手指着照片上的女人。
  「姐姐?」
  被她这么一说,树也觉得他们长得非常像。比如说眼睛的感觉,嘴角的感觉。
  但是,与弟弟圭给人的一种阴郁的感觉相反的是,姐姐给人一种非常开朗的印象。顺滑的长发齐肩剪下,一张像向日葵一样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这是在朔夜姐姐……那时是我离家出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
  美贯高兴地说道。
  「离家出走?」
  「啊……」
  美贯的嘴依然张着,用手按住了嘴唇。
  「不好,我是不是问了一件不该问的事?」
  「也不是……那个……社长哥哥……不知道我家里的事吧?」
  她害羞地将两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仰视着树。
  犹豫了一下,扭扭捏捏地开始说了起来。
  「哎……我也有一个姐姐的。」
  「唔。」
  树不知不觉间发出了一个很傻的声音。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个……虽然我们关系不错……但是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所以有一次因为有事上山的时候……我就那么离家出走了……」
  (这么说起来……)
  树想起来了。
  确实——如果没有「阿斯特拉尔」,美贯就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影崎曾这样说过。
  「那时,我一直沿着山路走……后来终于感到脚痛走不动了……」
  美贯指膝盖。
  「……」
  树了口唾沫。
  对于那个比现在还小的美贯来说,走山路是何其艰辛的一件事啊。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走到离家出走这一步,少年无法想象。
  「脚很痛很痛,我就坐在路边上,碰到了偶然路过的朔夜姐姐和猫屋敷。」
  但是,美贯那细碎的声音中,包含着一种华丽的东西。
  是幸福的回忆,给少女的声音涂上了美丽的色彩。
  满面笑容的美贯结束了最后的讲述。
  「因此因此,很久之后猫屋敷就介绍我来了`啊斯特拉尔`。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啊……介绍你来`阿斯特拉尔`的不是我的父亲!」
  这么说起来,美贯也只有八岁而已。
  一想到我失踪的父亲在七年前曾劝说协定她,就觉得有些不合理。
  「嗯,所以,我从来没见过`啊斯特拉尔`的社长……所以,我当时非常期待社长哥哥的到来呢。」
  「啊哈哈……对不起,由于我的原因……」
  「哎呀,完全没有当回事啦!社长哥哥能够呆在这里我十分高兴呢!」
  美贯用力地摇着头。分成两边的头发也嗡嗡地甩着。
  「啊哈,谢谢……」
  树非常欣喜能看到美贯这么坚强——同时,对于美贯给他讲的过去又感觉十分悲伤,于是树沉默了。
  本来想再说些什么的,但是只能懊恼地想不出到底要如何开口。
  于是,症结直直地凝视着树。
  「社长哥哥……没有什么觉得厌烦的事吗?」
  「嗯?什么?」
  树茫然地歪着头。
  症结就在这一瞬间,看着——少年那漆黑的眼罩,立刻绽现出了笑容。
  「社长哥哥……真坚强。」
  「嗯?」
  「不,没什么……真好。」
  年幼的美贯轻抚着自己的胸口,轻轻点了点头。
  正在树要将照片放回纪念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
  「那个……那个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他问道。
  「嗯,我来到`阿斯特拉尔`后也没见过她,但是她应该和圭哥哥一样做阴阳师吧。」
  「嗯?这个人也……?」
  树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
  「喵!」
  一边看着两个人,青龙发出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声音。

  5

  两天后的夜里,圭开着由协会提供的车,向着苇原山进发。
  四轮驱动的越野车像在刨山道一样前进着。山道不全是铺好的路,有时也会在凹凸不平的山崖道和河边道上行走。
  「哇,哇,哇!」
  被剧烈摇动的车体吓到了,树紧紧地抓住了前面的座位。
  喀呛,突然从他的嘴里发出一个怪声。
  「啊疼……」
  「啊,你小心点,如果不好好习惯一下,你会经常咬舌头的。」
  「请早点说啊(大舌头发音)。」
  树捂着嘴,满眼泪水地喊。
  「觉得……好怀念啊,这部车!」
  旁边的美贯紧紧地抱着玉串说。(注:所谓的「玉串」,是指带叶的杨桐树的小枝缠上白纸做成的献神用的一种东西。)
  「朔夜姐姐以前也开过的,不过总是撞这撞那,还被圭哥哥骂了。」
  「……啊,没错!」
  圭叼着烟,眯起了眼睛。
  「但是圭哥哥,你别抽烟了。因为抽烟会早死的哦。」
  「真烦,小鬼!」
  他把香烟转了一圈,然后通过后视镜瞪了一眼美贯。
  「……」
  猫屋敷什么也没说。四只猫也都沉默着,呆在猫屋敷的膝盖上或者团在他的脚边。
  汽车在这种不可思议的气氛中行进着。
  不久,车停在了极其狭窄的山路前。
  「车也只能开到这里了。后面路走着没问题吧。」
  「嗯。后面我们自己拿着行李走。而且距离也不是很远。」
  只回答了这么一句,猫屋敷就从后备箱中拿出帆布背包背上了。
  虽然那背包有一定的重量,但是他那纤细的身材纹丝不动。看起来已经习惯了。
  向圭低头行了个礼,树和美贯也匆忙追上了那个背影。
  (……不对!)
  在山路上刚开始走了几分种的时候,树的右眼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本来山就是一种咒力容易凝聚的地方,猫屋敷曾这样说过,实际上树过也曾在一个叫做鬼怪工厂的废弃的山中工厂中,体验过咒波污染。
  但是,这次是比较特别的。
  不是现象的问题。
  而是规模的问题。
  以前的咒波污染终归不过是一个建筑物或者说是半径为一百米左右的规模,但是相比之下,这次的咒力几乎覆盖了整个苇原山。
  「不要看的过于仔细比较好哦。」
  走在前面的猫屋敷叮嘱道。
  「因为看也意味着被看到。社长的眼睛更是这样。因为深沉在脑海中的那些情景会在脑海中重现,所以会有什么副作用,我也不知道哦!」
  「重,重现?」
  「因为咒力不是映在视网膜中的,它只是作为这样一种感觉,由大脑或者灵体进行处理。如果是少量的污染没什么问题。但是像现在这种大规模的污染的话,恐怕会出现什么负面的影响。——通过`协会`找我们来驱除咒力这件事,大概也能知道一点了。」
  「知,知,知道了!」
  树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由于他拿着手电筒和剩下的帆布背包,所以踉踉跄跄地表示了自己的同意。
  顺便说一下,美贯比这两个人走的都快。猫屋敷说,想让她先去仪式场准备一下。
  虽然如此,但轻松地答应他的话匆忙地顺着山路爬山也是非常吓人的。与树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美贯在这个年纪就这么能走,应该是因为看到相片的那个时候所提过的曾在山里离家出走的原因吧,树心不在焉地这么想着。
  「对了,社长,你看过青龙淘气时弄出来的那张照片了?」
  「嗯?」
  树突然被问到这个,差点摔倒。
  他一脚踩空,大声辩解道:
  「不!那个,猫屋敷!」
  「没关系的,归根结底是青龙擅自拿出来的是吧?纪念册上还粘着猫毛,而且这个小家伙以前就很淘气。」
  「喵!」
  被抓起脖子的青龙在半空中摇晃着,叫着,那声音是一种好像在说我没有做坏事的那种闹别扭的叫声。
  猫屋敷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把扇子放在嘴边,微微苦笑了一下。
  接着,说:
  「接下来我自言自语一下吧。」

  圭站在山后面。
  与树他们分开后,他开着车,绕了进来。
  叼着烟,烟雾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后,立刻就被风吹散了。在山顶上,这风应该更强吧。也许近乎于风暴。
  「——那么,快要到开始的时候了吧!」
  他小声喃喃道,用手指捻灭了烟头。
  「姐姐,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这样说道,无声地笑了笑,回过头看了看旁边。
  茂密的树林中,埋着一个陈旧的木头建造的神社。
  那就是——祭坛。

  不久,他们穿过了森林。
  来到一个宽阔的空间后,美贯正站在那空间的中央挥着手。
  「真是的,你们两个都很慢啊!我早就准备好了!」
  她绷着脸,掘着嘴。在风中飘动的分成两边的头发,像在表示着少女的愤怒一样,立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聊了聊男人之间的话题。」
  「噢,那我是局外人了?」
  美贯的眼睛越发变成三角形。
  「呀呀呀,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让美做一下很重析准备工作。」
  猫屋敷的双手摇动着。
  「那,那么,让社长做一个传动吧。」
  「啊,是。」
  树匆忙地从帆布包中拿出行李。
  「呜……」
  冷眼看着的美贯也过去帮忙了。
  用木柴将篝火搭成一个井字形,周围用稻草绳拦上。
  猫屋敷在指定的位置放上蜡烛,捧上神酒。为不受狂风的影响,猫屋敷在各处都滴了一些酒。
  最后,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点上了火,篝火一下子燃烧了起来。
  「哇……」
  火势很大,树急忙躲开。
  虽然点着它花了很长时间,但是火一点着,无数的火星就从篝火中溅了开来。
  ——但最重要的是。
  在火焰点着的同时,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吹入了这个空间里。
  「……嗯?」
  树看了看周围。
  只有他右眼所看到的世界,像身处龙卷风一样扭曲了。
  一个声音将社长拉回现实中。
  「辛苦了,社长!」
  猫屋敷向前走了一步,这样说道。
  「请暂时不要靠近。」
  「啊,是,是。」
  「玄武,朱雀,白虎,青龙。」
  猫屋敷叫着四只猫的名字。
  「……喵!」
  「喵!」
  「喵!」
  「喵!」
  黑猫,三色猫,白猫,斑点猫,四只猫都回应了一声,跑向猫屋敷的四个方向。
  猫屋敷微微一笑,展开了扇子。
  「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二四得八,二八一十六——」
  扇子轻轻地转动。
  在猫屋敷说这话的同时,篝火的影子也旺盛了起来。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成六十四大卦,六十四大卦结三百八十四爻——」
  猫——不,猫的影子增多了。
  不是一只两,模仿玄武,白虎,朱雀,青龙,四只猫的样子,猫的影子基本在成倍的增加,铺满了整个地面。
  「……唔,哇!」
  但是,最让树吃惊的是,这些猫影子让山里的咒力也动了起来。
  仔细一看,咒力环绕在蜡烛或者那些猫的影子周围。而且这些咒力在绕过一个影子的时候,或被放大,或被削减,双或是被赋予新的力量,像曼陀罗一样在篝火旁跳动着。
  这可以说是咒力的回路。
  猫的影子,是电阻,是变压器,是电极。
  山中的咒力在各具意义的猫的影子所组成的回路中流动着。
  今晚上演的节目是四神相互对称合而为一的——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阵。」
  「咦……啊……」
  随着像演戏一样的台词响起,猫和大量的猫影子叫了起来。
  「哇啊啊啊……」
  树仰望着天空。
  有些反常的咒力,按顺序一个个被安抚着。
  这些咒力画出一道道螺旋状的线,被返回了天上。
  「真,厉害……」
  「阴阳道的魔法特性就是能够操纵这种比任何魔法都精密的咒力。」
  美贯高兴地说。
  「即使是这样,能够操纵如此多的咒力的也只有猫屋敷。」
  她显得非常得意。
  (……但是!)
  但是,树想起了另一件事。
  刚才在山路上——猫屋敷的那句自言自语。
  「过去,在这座山上,有一个阴阳师的流派专门掌管祭典。」
  一边走着夜路,猫屋敷一边这样说道,他完全不看我这边——就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
  「祭典吗?」
  猫屋敷对于树的问题,连个点头的回应都没有,继续说:
  「本来掌管仪式就是阴阳师的主要业务。历史上,大约从战国时代开始,神道就继承了这个任务,但是对阴阳道来说,祭典的重要性并没有改变。——因此,几年前,我刚才说的那个流派的阴阳师到了引退的时候,开始选拔继承人。不知可不要以说算是幸运,当时阴阳师中有一个相当优秀的弟子。虽然在血统上有点问题,但是技术方面很过硬。」
  从猫屋敷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感情因素。
  就好像在压抑自己一样。
  「——但是,在祭典快要开始的时候,那个本来继承的弟子逃跑了。没办法,另个个继承人主持了那次的祭典。据说,那次的祭典好像完全失败了。山被咒波污染所代替,那个流派也自那次后绝灭了,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好像那个主持祭典的继承人也受了重伤,生命攸关。」
  他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说了这些,但是声音却很沉重。
  「猫屋敷,难道你说的这件事是——」
  「我说的是别人的事。社长。」
  「——那就好。」
  (……)
  回想就些结束。
  树按住了心绪杂乱的胸口。
  这是一个如此精湛的咒术,为什么自己的不安却总是挥之不去呢。
  篝火向着夜空熊熊燃烧着。

  「——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阵。」
  圭在一个小小的神社前默念着。
  (总之,这是一个最大限度地利用阴阳道的特性——「阴阳五行式」的式术仪式。)
  这个年轻人,也曾见过这样的咒术仪式。
  这是一种用自己的式神做成一个咒力回路,通过将中间部位做成一个永久机关,来驱使极限以上式神的咒术。本来这是他们的流派的秘诀级的技术。
  即使这样,猫屋敷也是出类拔萃的。
  在流派的历史中,即使使用这个咒术,也只不不定期增加一倍到几倍的式神。但是,猫屋敷所做的咒术仪式,与四神想应该是之理重合,增加近百倍也是可能的。
  正因为如此,猫屋敷——。
  「……」
  他闭上眼睛,切断了思考。
  现在重要的不是追忆。这是扭转那个咒术仪式最后的机会了,他下定了决心。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只要将它翻转过来就可以了。」
  他睁开了眼睛。
  把手伸进了来克里。
  (既然是十分精致细密的咒术仪式,那么一定经不住任何微小的异变。)
  而且,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圭已经将这里彻底地调查过了。
  可是说此地正是这座山上的咒力沉积的要害。
  「我要这样做。」
  他从夹克中拿出手指之间——夹着五个竹筒。
  「天灵灵,地灵灵,人灵灵。」
  这祝祷文在从神社传到了山里。

  在猫组成的像曼陀罗一样的方阵中,篝火颤抖着。
  一瞬间。
  「——!」
  树看到了。
  他看到在那从山中各处聚集而来的咒力中,有一个像野兽一样在奔跑的五色之光。
  五色之光刚一混入了篝火阵中,猫的影子就发出凄惨的叫声,然后一个个都消失了。
  他看到那本应该从中返回天上的咒力,发出一种像打雷一样的声音,又近了回来。

  「——猫屋敷先生!?」
  接着,他就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美贯的尖叫声和有什么东西慢慢倒了下去的声音。
  在树的眼前,猫屋敷就像是被丢弃的人偶一样,手足无力地倒了下来。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6 13:45 编辑 ]


「阿斯特拉尔」业务日记 7



  我是伊庭树。
  安缇莉西亚也开始写业务日志了啊,欢迎来到「阿斯特拉尔」。这虽然不像是我说的话,但还是要表示欢迎。那个……与「盖提亚」合并的事还请手下留情……最后,如果说你能不要和穗波大吵大闹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啊,不对。
  不是那样——由于突然来了工作,所以现在要外出。因为与穗波和安缇莉西亚都联系不上,所以在这里写了一下。而且黑羽还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为了慎重起见。

  具体的内容和合同上都有……我们这次好像是去做什么星祭。
  一个祭祀星星就能够扭转命运的仪式。好像是阴阳道的仪式。
  委托人是石动圭,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人。

  虽说他是猫屋敷的师弟,但是两人却完全不想像。要我说的话,说他是我的朋友可能更令人信服些。
  虽然这种说法有点不好……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好,但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双方都不曾提起。

  ……我认为了解这种事情本来也是社长的工作。
  所以,有点懊恼。
  我不是讨厌这个工作,而是懊恼自己做的还不够,前任社长——我的父亲以前也许做的更好。

  对不起,发了点牢骚。
  但是,我确实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管是穗波还是安缇莉西亚,读了这个以后,请尽快跟我联系。
  我等着。

伊庭树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6 13:53 编辑 ]


本帖最后由 zbszsr 于 2011-4-28 19:06 编辑


魔法师与星祭 后篇


  1

  篝火,与格外猛烈的风和大量的火星一起,向着夜空的方向崩开了。
  就像有剧烈声响的花火一样。
  别说火星,就连绑成井字形的木柴也炸碎了,木柴的碎片插进了山地的表面。稻草绳瞬间断开,放在重要位置的蜡烛突然间融化了。
  就像炉心就要融化的原子炉一样。组成仪式的回路的所有地方都江堰市崩溃了。
  —接着,最令人心惊的是:
  「……啊!」
  树呻吟了一声。
  他按住右眼,一边膝盖跪到了地上。
  树感觉就像有一个铁棍在剜眼球一样,疼得厉害。那剧烈的疼痛就像要喷出来一般,扭曲着他所有的内脏和神经,树的人格被切碎了。那感觉就像体内的一个个细胞在被针刺一样。
  「不要看的过于仔细比较好哦。」
  在途中的山道上,猫屋敷曾这样说过。
  「因为看到也意味着被除数看到。社长的眼睛更是这样。因为深沉在脑海中的那些情景会在脑海中重现,所以会有什么副作用,我也不知道哦!」
  确实是这样。
  「……咭,啊……啊……」
  溢出来了。
  溢出来了。
  树不只是在呻吟,他知道自己的心,灵魂都被摧毁而溢出来。他的理性和本能都被漂白了,分成了八快,被人摆弄着。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咒力。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丑恶。
  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昏厥过去。
  「猫屋……敷……。」
  他看到了。
  刚才还向着天空聚集而去的咒力,随着仪式的中数年,都凝结了起来,在猫屋敷的头上,性质正要发生变化。
  魔法失败后出现什么后果,这一点树很清楚。
  一种被称作「逆风」,又被称为「逆流」的现象。
  也就是咒波的逆流。
  这是对想要肆意操纵自然的魔法师的一种必然的报复。
  「猫屋敷……」
  树用他那干哑的声音叫着。
  但是,那个倒下的青年没能起来。就连围在四个方向的猫咪们——玄武,朱雀,青龙,白虎也没有发出叫声。在仪式被中断的时候,那股冲击已经将它们打昏了。
  星星和风在动。
  对施术者的报复形成了相反的咒力,卷成了一个漩涡。
  「危……险……!」
  树伸出了手。
  他把膝盖硬是从地面上扯了起来,趴倒下去想要护住猫屋敷他们。
  几乎在同一时间,咒力坠落了。
  呼!
  树的耳朵听到了一种不该有的声音。
  由于咒力被反转了性质,杂草在一瞬间干枯,周围数十米的地面全都被污染了。就连这个空间以处的森林,也被强大的咒力飓风打得在哭泣。
  「啊……」
  但是——树他们,还活着。
  而他们的周围,飞舞着白纸的碎片。
  「若如此宣读,天津神将推开高天原磐门,以激烈之势排开天之八重云倾听。国津神将升至高山与矮丘山巅——」
  赋予纸片「力量」的是那纯洁的祝词。
  「如朝风夕风之吹动,解放大津边停留之大船如同落入大海原之繁木——」
  在那中间,一身巫女装束的八岁少女正在高歌。
  「美贯……」
  对,是美贯的「禊」
  少女的结界勉勉强强地保护住了树他们。
  即使是这样,咒力也没有停下来。
  本应返回天空的力量的咒力,不会一次两次就消失的。美贯到处飞舞的纸片——成把的币帛,都在一睡意变成茶色。
  正因为清楚知道咒力正在侵蚀白色的结界,所以才可怕。
  「……不,不可以!社长哥哥!」
  美贯忍不住喊了出来。
  「……!」
  树咬了咬牙。
  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即使解入「妖精眼」,也无法避开从各个方位涌来的咒力。更何况有这么大的咒力,在摘下眼罩的那一刻,树的人格和自己的身体都很有可能崩溃。
  「……呜……哇!」
  树已经深切知道「妖精眼」的副作用了。
  在与练金师交手的时候,瞬间看到的混沌。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即使只是想想,喉咙里面也会痉挛,疼痛,很可怕。
  最可怕的是,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似乎预感到,「伊庭树」总有一天会消失。
  「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只要这个时候能助美贯一臂之力——
  「……」
  他把手指搭向眼罩。
  他竭尽了全力——脚边有什么东西叫了一声。
  「……喵!」
  「玄武?」
  不知什么时候,黑猫恢复了意识。
  它摇摇晃晃地从地面爬起来,要把嘴里叼着的什么东西给树。
  那是一个极小的红色的旗子。
  「这个……是?」
  「……喵!」
  玄武极其痛苦地叫道。
  「把他插到地,地,地面上?」
  树颤颤巍巍地扶着腰,努力地解读着黑猫的意图。
  黑猫好像点了点头,树好容易鼓起了勇气,把旗子插在了猫屋敷的旁边。
  接着,咚一声!

  咒力再次落了下来。
  「啊……」
  这声音在喉咙里中断了。
  一切——都在一片白茫茫中渐渐远去。

  山后面,吹着温和的风。
  在龙卷风的中心——也有这样的一幕。接近了顶点的风,简直像是假的一样。又恢复了平静的森林,反而萦绕着一层浓浓的黑暗。
  对着这深夜的森林的古旧的神社,石动圭继续呤咏着。
  「高空之玉,神狐之神,改镜位,置神宝于些——七曜九星,二十八宿,当目星,有程之星—」
  他那柔美的手指之间,依然夹着五个竹筒子。
  摇着竹筒,低声吟唱。
  五个竹筒的名字。
  「谨请中央皇帝天狐土神御子,
  谨请北方黑帝地狐水神御子,
  谨请东方青帝空狐木神御子,
  谨请南方赤帝赤狐火神御子,
  谨请西方白帝白狐金神御子。」
  于是,森林各处都浮现出了五种色彩。
  黄。
  黑。
  蓝。
  红。
  白。
  像鬼火一样的五色之光,实际上,除了魔法师,别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那也是灵体的光。
  吱,吱。
  吱,吱。
  五色之光像小动物一样在鸣叫。
  就那样乘着风,转瞬间就被吸到了圭的手里。
  「……呜!」
  圭的肩膀,一下子没了力气。也许是长时间过于集中精力,额头上的血管都依约浮现了出来。顺着太阳穴流下的汗绝对不是因为热才造成的吧。
  「哪,哪一个哪一个……嗯?」
  举起竹筒,圭的眉头写满了凝问。
  接着,这疑念立刻转变成了愤怒。
  「……不要告诉我星祭的咒力只有这么点!」
  他咬着牙。
  「那个混蛋……给我玩这种无聊的小把戏。」
  他的唇边,垂下了一抹红色。
  与这个青年飘忽的,戏谑的表情不相符的是——那是,鲜红的血。

  2

  (……嗯……?)
  树歪着头看着这模糊的视界。
  是山道。
  但是,这与刚才去祭坛走的山道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不高,向下看的话,能够从树木之间看到平地,而且山体自己的颜色也变了。
  从初秋那褪了色的浓绿色,变成了似乎冬天都已经过了一平的雪景的颜色。
  (雪……?)
  就算这是在山上,也太快了吧。
  但是,当脚踩下去,脚边积聚的是柔软的雪,从天上也飘下了星星点点的白色的东西。
  而且——树自身的视点也变高了。
  起码比平时高了一头左右。大概有一米八吧,也许比这更高。他仿佛穿着一件毛衣,从袖子漏出来的胳膊轻轻地抱着一个少女。
  一个比少女更小的刚铡四五岁左右的睡着的女孩。
  (——美贯?但,但对,比以前小了!?)
  树摇动着她——但是她没有任何反应,走在旁边的一个女子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
  树不能作答。
  说得更准确些,他本来是想说什么的,但是却不能出色。这虽然是与自己重叠在一起的身体,但是树却无法操纵身体的一切。他感觉五感就好像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一样。
  「这对你来说还真是稀奇啊。你竟然这么管别人的闲事。如果说是猫的话,你倒是经常管。」
  「喵!」
  「喵!」
  「喵!」
  脚边的三只猫像在回应着女人的言行一样叫道。
  接着,「喵!」一声。
  这叫声是从头上传来的。他的头上,好像还卧着一保猫。
  「嗯?你这们沉默真是过分。就因为这个,圭才讨厌你的。——啊,与其说那是讨厌,倒不如说是憧憬的物极必反吧,那个年龄的男人,不太会直接表达善意。」
  女子偷偷的笑了。
  这进,她的脸上现出了酒窝。
  外表虽然看起来比较冷漠,一笑起来就立刻变得像小孩一样。或者说,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她。
  看到这笑容,树——不,树的意识僵住了。
  (石动……朔夜……)
  那个只在照片上见过的石动圭的姐姐,就站在那里。
  这,不是现实中的光景。
  这是他右边的——妖精眼看到过去的景象。
  偶尔她会发生这种事情。即使是用眼罩封住了,树的右眼还是能够轻松地捕捉到咒力,并看到与之相关的过去或者是幻想当中的景色。
  「——不过,你可不能把这个孩子带回去啊。」
  那个女人——朔夜说道。
  「因为,她可是葛成家的女儿啊。他们只要随便一出手,我们这种弱小的流派就会在转瞬间毁灭的。虽然我也对这个孩子的事情表示同情。」
  她的视线移到了年幼的美贯身上。
  「她是那个神童的妹妹吧?神道的逻辑不是建立在技能上的而是建立在魂魄上的,因此想缩小之间的差距是不可能的。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个孩子都无法从姐姐的代用品中解脱出来吧。——只要她姐姐不死,是吧!」
  最后,朔夜若无其事地补充道。
  (……)
  「哎……我也有一个姐姐的。」
  树想起了美贯前些日子说过的这句话。
  「那个……虽然我们关系不错……但是发生了很事。……所以,所以有一次因为有事上山的时候……我就那么离家出走了……」
  这就是那句话的背后的内情。
  但是,美贯的状态比树想象的还是糟很多。
  她气息微弱,小脸已经冻伤了。虽然瞅着了,牙齿却还是「嘎吱嘎吱」地响,脖子呈现一种近乎透明的蓝白色。薄薄的巫女装扮根本不能给美贯保暖。
  「……」
  抱着美的胳膊,只是沉默着。
  「喂,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眼前,朔夜一下子踏着雪转了过来。
  但是,这声音中没有发怒的迹象。甚至可以说她似乎在享受着没有回话的这处过程。
  隔了一会,他回答道:
  「我——」
  「嗯?」
  「我,如果被逐出师门就可以了吧。这样的话,至少,我不会再被问到自己是什么流派的。因为本来我也只是临时入门的一个人,一直在各个流派之间转来转去。」
  「……讨厌。难不成,你是罗莉控?」
  「什么,你说什么那!」
  听到这尖尖的叫声,朔夜偷偷地笑了。
  「但是,我说的也不过分。就因为这个理由就轻易放弃,这理由也太小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啊。——那么,你走了,谁来代替你继承这里的星祭?」
  「不,那个……不能拜托你吗?」
  「不行!」
  「哎呀!」
  朔夜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声音都颤抖了。
  「——不会吧。拜托。师傅会生气的。自从你来了以后,他就一直想让你做继承人的。啊啊,还有,圭也一定会不高兴的。这个问题还是自己去搞定吧?」
  喜欢恶作剧的朔夜又一次笑了。
  她接着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实际上,我想把她带到`阿斯特拉尔`去。」
  「就是你以前唠唠叨叨地说那个叫尤戴克斯的练金术师呆的地方?但是,不是说那里的社长失踪了吗?」
  「嗯。但是,由于那个组织自身还继续存在着,而且还留有一些社员……」
  (啊……)
  树僵在了那里。
  因为他终于通过反射到朔夜的瞳孔的影像,看到了说话的人的脸。虽然年轻了一些,但是那确实是——
  正在他已经确信了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摇动起来。
  这是梦即将要醒来的征兆。
  (啊,我还没有……)
  抵抗也是枉然,他的意识正在迅速的恢复。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声音也变得模糊,树被带往彼岸。
  最后,在梦和现实的夹缝之间,他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喂。你代替他与我约定好,如果我走了,你让圭——」
  「……嗯?」
  「——喵,喵,喵!」
  一个柔软的东西「啪啪」地打着他的脸。最开始还很温柔,后来立刻开始哗啦哗啦的挠领口,好像还可以听到挠伤皮肤的声音。
  「疼,好疼!那不是肉垫而是爪子!」
  他把爪子从脸上扯起来,举到了空中。
  果然是白虎。那只树就任社长时就最喜欢接近他的猫屋敷。猫屋敷的四只猫中最调皮的一个小伙子。
  但是,它的样子却不寻常驻机构。
  「喵喵喵!」
  随着那叫声,树也看向旁边——
  「——美贯!」
  他登大了眼睛。
  旁边,一个小旗子正在飘扬着。那是他昏过去之前玄武交给他的旗子。就在旗子的旁边,美贯正躺在那里。
  他正要抱起她的肩膀,这个时候,又僵住了。
  「猫屋敷……」
  映着火焰的银发。与火星一起飞舞的毛衫的袖子。
  那背脊细的像要折断一样——但却毫不畏缩。
  本应倒在篝火前的猫屋敷,却又在进行着仪式。
  「哟!」
  猫屋敷没有转过头来,用余光看了看这边。
  他只是把视线上下移动了一下,代替了打招呼。
  「对不起,社长,似乎让你也卷入了麻烦当中。虽然我做了准备,啊哈哈,但还是借用了社长的力量啊。」
  「这样很好!总之,先休息一下吧!」
  急忙招呼道。
  虽然篝火映的很红。但猫屋敷的脸是苍白的。
  「这可不行。」
  少年阴阳师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在这段时间里,那柔美的手指一刻也不曾休息过。有时扇扇子,有时却冷静而透彻地进行着仪式。他的疲劳是十分明显的,但是那仪式的进行却正确的惊人。
  而且正确的——甚至有些可怕。
  「猫屋敷,但是……」
  树抑制住自己的颤抖,说。
  「啊,辛苦是辛苦,不过这次就让我任性一下吧。」
  青年的宛然一笑变成深深的笑容。
  这是一张与平大不想同的笑脸。
  在猫屋敷这干净温柔的笑脸背后,藏着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东西。
  「……」
  树连话都没有说。
  看到对方表情,他无法反驳任何话。
  接着,猫屋敷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
  「但是社长……你能听听我的一个请求吗?」
  「……」
  一时间,树没有作答。
  他的眼罩里面,一片火热。
  火星啪啪的爆裂。他知道那一个个火星中,都重叠着可怕的咒力。刚才咒力的狂乱,到现在还没有复原。
  猫屋敷只是勉勉强强地制止住了反向的风罢了。如果现在停止仪式,可能就立刻就会反弹。那个时候,本应该返回星星的大量咒力,来势多么凶猛啊。
  他的脑中,浮现出了荒野。
  被咒力逆流的扫荡而打倒的树木,以及卷入事件中的自己,美贯,猫屋敷。
  他的心跳跳的很激烈。
  由于恐惧,身体僵硬起来。一种很辣嗓子的东西直从喉咙深处住上涌。
  (……怎么可以?)
  他这样想着。
  (怎么可以……认输?)
  输给这无谓有恐惧,输给这没来由的预感。
  他抬起来脸。
  「……那样的话,我也有一个条件。」
  树这样说道。
  「条件?」
  「嗯……请将猫屋敷你所隐藏的全部……都告诉我。」

  舞台转移。

  那个老人,睡在一张整洁的床上。
  他的嘴边,带着一个半透明的呼吸器。靠这个呼吸器,老人才好不容易活了过来。
  「自从三年前住进医院以来,他一直这样。」
  负责照料他的看护,脸上一副滞的表情,这样回答道。那呆滞,是魔神的法术所带来的副作用,应该不影响这证言的正确性,实际上,由于老人的身体数十年都没有动过。其代价就是他的身体瘦得像枯木一样。
  「——谢谢!能不能让我们两人单独待一会?」
  「好。」
  看护的瞳孔依然朦胧,离开了房间。
  最后,只剩下老人和——金发少女。
  与这个病房不相称的,是她那高贵的礼服和隐藏着忧郁的碧眼,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将历史与骄傲融合在一起绚丽气质。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群中,只爱个少女怎么都不会被人群所淹没吧。
  她就是安缇莉西亚·雷·梅扎斯。
  「……好吧!」
  她将嘴唇靠近了只剩下呼吸的老人的耳边。
  然后,这样低声道:
  「星祭的事,你知道吧?」
  突然,老人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他的瞳孔里面,有一种不祥的光芒。那是一种安缇莉西亚非常了解的光芒。
  ——执拗。
  这是魔法师或多或少都会拥有的情感。否则,就算是施加了言灵,也不会有这种效果。
  「星祭……猫屋敷莲……」
  这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嗯,猫屋敷莲和石动朔夜,还有石动圭。每一个都是你的弟子对吧。不过那个猫痴仔好像在三年前离开了你。」
  谁知道呢。
  这个老人,正是猫屋敷的其中一个师傅,他还教授了石动圭和朔夜两个人。
  「那个猫痴拜托我来找你的!」
  「找……我……?」
  老人的声音在空中消失了。
  呼吸了一下,隔了一会,安缇莉西亚说道。

  「嗯,你在三年前,为什么让石动朔夜继承了星祭又去干优她?」
  「……」
  「汝,不可闭口不谈。——回答我。」
  安缇莉西来强势地说道。
  她的手心里,托着一个小小的黄铜壶。
  七十二尊魔神的其中一尊——银鲛就藏在里面,就算是不让它现身,在一定的限制范围内也能够借助它的「力量」。言灵的强化就是其中之一。
  不久。
  「我……认为……」
  老人的喉咙像另外一种生物互相间,抖动着抽搐着。
  「能够……继承……我的……只有猫屋敷……」
  「……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圭……还是朔夜……都不够资格……」
  老人的嘴唇像裂开了一样,雕刻出了他那丑陋的笑容。
  「具有能够继承我的一切……的素养的人……只有猫屋敷一个……。不管是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阵……还是其它的什么咒术……只有他学会了这所有的一切……石动圭和朔夜两个人的血统……终归是旁系……他们的身体里……没有任何魔血的残存……所所所所以……朔夜继承我……是不可能的……」
  「……」
  安缇莉西亚沉默了。
  这是作为魔法师生存下去的人的天命。
  才能和努力——在魔道上,敌不过一滴血。那传承了几百年,向千年的血统所留下来的岁月才是一切。那可恶的血统才是一切,没有这些,即使是些微不足道的魔法,也无法完成。
  结果,一切已经在出生前就决定了。
  「所以……星祭等仪式……我不可能让朔夜去做……与其那样……不如由我自己来摧毁……让它与我这个连星祭都已经做不了的人一起消失……更好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笑道。
  执拗地笑着。
  (……也话,吧!)
  安缇莉西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老人的话虽然有点过了,但也不是什么邪说。
  如果她不能够正规地继承,那还不如让她消失。与已经不能使用魔法的自己一起,消失更好些。从魔法存在的意义上来说,这倒是很自然的想法。
  所谓的魔法师,就是这样一种生物。
  一种愚蠢的,可笑的,小丑一样的存在。
  安缇莉西亚的父亲——似乎也是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人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有狂笑,侵蚀着整个房间,让空间脏污不堪。
  「……」
  无言地离开了病房,安缇莉西亚按了一会儿胸部。

  「确实……我们也许就是这样一种人。」
  她说道。
  「但是……不只是这样。但是……虽说如此,这也不能成为牺牲他人的借口。」
  ——不。
  这也不对。
  直到几个前,自己还和老人有着相同的意见,没错。那时自己肯定会断言,别人的性命,在魔法这个价值面前如同草芥。
  直到遇到那个少年——伊庭树。
  「……啊!」安缇莉西来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一想到树,就会忘记忧愁。眼神也会变得温和。
  「刚从英国回来,就让人这么操心。真是的。」
  安缇莉西亚像说给自己听一样,摸了摸自己那发烫的脸。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上按下了号码。

  3

  「……是那个东西吧!」
  圭将手伸向了密集的杂草丛中,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他集中精神,一咬牙拔了出来。伴随着青草的味道,许多的草被揪了下来。
  他将手拿到灯笼的亮光下一看,那些草里,掺杂着白色的物体。
  是旗子。
  「果然是这样。」
  这座山到处都埋着这种旗子。
  圭意识到就是这个旗子,让自己的咒术减弱了。
  这是一种在地下埋上触媒,并人为的操纵它的流向的一种咒术。
  这虽然是风水的原理——但在阴阳道中也存在,与其那样说,不如说阴阳道就是加入风水的咒术之一。本来阴阳道貌岸然就是一种综合的咒术,是加入了许多魔法后形成的,所以这是当然的。
  而且,这个时候,被削弱了的自己咒术——
  「……切!」
  圭咂了咂嘴,握紧了旗子。旗杆很脆弱,在他的拳头中被捏碎了。
  在自己的心里,有一个疙瘩。
  (这样能行吗?)
  总是反问自己的另一个自己。
  (——做这种事,能有什么用?)
  没有任何用处。
  这点他很清楚。
  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就此停手。
  「如果他是黄金的话……那么你们就是泥巴!」
  他的脑海中,不,他的灵魂深处纠缠着的——一个嘶哑的声音。
  「只要他在……你们算什么……他会杀了你们的……」
  这是猫屋敷消失以后,他那精神错乱的师傅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不管是训练的时候,还是举行仪式的时候,这是他一直在说的话。
  结果。

  姐姐朔夜,与星祭一起被摧毁了。
  (因此!)
  是因为这个吧。
  年轻人的心中燃烧的扭曲的火焰。
  被轻视的自己和姐姐,以及那一直高高在上的猫屋敷,他要涂掉这差距。
  即使是泥巴也能够弄脏黄金,他要证明这一点。
  他要利用这次星祭的机会。
  「……圭哥哥——!」
  突然,一个天真无邪的稚嫩的声音响起了。
  (……!)
  消失,忘掉,删除。
  他不要这种东西。
  因为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自己度过了枯燥无味的三年时光,这才活过来的。
  (所以我要——把猫屋敷——)
  ——是想杀了他吗?
  另一个自己,这样反问道。
  不管是谁,只要是吹到了星祭咒力返回的风,就算是猫屋敷,也不会安然无恙吧。更何况,由于上次星祭失败,淤积于山中的咒力还有残留。不管你想用什么手段来安抚,只要接触到那些咒力,人命就会一下子散去了吧。
  这样的话,自己最终想要做的是——
  「——!」
  圭猛地回过头,去看背后的山道。
  「……什么嘛,是你啊!」
  山坡上,有电筒在闪闪发光。握着电筒的手,好像在微微的颤抖。
  伊庭树站在那里。
  「圭……」
  俯视着坡下的年轻人,树屏住呼吸。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飘逸的平易近人的感觉已经不见了。年轻人的目光中所含有的,只有极其冷静而透彻的意志。
  「圭!」
  树又一次叫道。
  「你耍了什么手段是吗?」
  「啊?啊,啊,你说是星祭的事情是吧。我确实是做了些干扰。怎么样?猫屋敷那个家伙,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吧?」
  圭没有装糊涂,而是做出了肯定的回头,并耸了耸肩膀。
  「我从猫屋敷那里听说了一件事。」
  树说道。
  「……嗯?」
  「你的姐姐朔夜,曾经接下这里的星祭——但却被师傅干扰,受了重伤,就快死了。」
  他从猫屋敷那里听到的事,非常的短。
  那是猫屋敷曾经从师过一段时间的阴阳师师傅,与石动姐弟之间的因缘,是三年前在星祭上发生的事的真相。
  而且,是圭设置的吧——那咒术。
  「但是,这样一来……」
  树本来想说奇怪的。
  但是没有说出口。
  「这么做是错的,其实一开始就知道。」
  圭说道。

  「我们……被师傅抛弃了。师父觉得与其让我们来做,还不如如自取灭亡更好些。不过也许就是这样。魔法师从最开始就是这么一种人。如果不是这样,在现代,魔法师根本无法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
  「……」
  以前,树曾经跟猫屋敷说过同样的话。
  在现代社会,人们根本不大概魔法。
  如果说想到天上飞,乘飞机就可以了。如果说想跟远处的人说疾,那么打手机就可以了,像烧光城市这种事,比起用魔法,用固休憩汽油弹更便宜和实在。
  但是,即使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也有人会选择魔法 。
  有会选择了魔法。
  只要选择了,就绝对有价值。有的人说世界何等的没有价值,这种话没有任何意义。
  是的,这种人树也认识的。
  那是树来到「啊斯特拉尔」时,第一个大事件。率领七十二魔神的大魔法师的末路。
  「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圭说道。
  「那其实并不是猫屋敷的错。这一点我是知道的。自那以后,已经过了三年了。有足够瞧时间来考虑。」
  圭歪了歪嘴。
  「但是,就是无法接受!」
  圭知道。
  「如果没有那个家伙的话那件事就不会发生。如果没有那个家伙的话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因为这些也是事实,说什么这样做不对,怪错人了什么的,如果这些话能够说服自己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树悄悄地叹了口气。
  恐怕,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猫屋敷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圈套,但在这种情况还是接受了这个工作,而圭知道猫屋敷已经察觉到了,但还是设下了圈套。
  多么愚蠢。
  多么悲哀。
  「所以,这只是我和猫屋敷之间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走开!」
  圭走上前来。
  「不对!」
  树这样说道。
  「……啊?」
  「这管是什么样的情况,这都是你委托`阿斯特拉尔`的事情。所以,不可能跟我没关系。不,就算是跟`阿斯特拉尔`没有关系,社员——猫屋敷的事情,也不可能跟我没有关系。」
  树强硬地说。
  就算真的有自己无法插手的事情——但只要与`阿斯特拉尔`有关系,那么就可以说那是自己的工作。
  这是这几个月树学到的做事方法。
  「……原来如此。」
  圭一眼睛一下子变得像刀一样细。
  「……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你要和我打一场吗?」
  「不。」
  接着,树摇了摇头。
  「是猫屋敷托我来的。」
  「那个家伙?」
  圭的眉头锁了起来。
  在他的瞳孔中,映出了少年点头的样子。
  「他好像已经准备好了合适的场所和时机。——所以,请跟我来。」

  4

  大约用了一个小时,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对于树来说这山道走的很费力,但对于圭来说,那是他已经熟悉了的地形。这几年,在去各个地方学习念咒祈祷法的过程中,需要翻山越岭的点了一大部分。
  特别是,这里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个地方。
  靠近山顶的一个开阔的空间。
  与三年前举行星祭时,相同的地点。
  篝火处于中心,被稻草强固定住了,各处都供着蜡烛和神酒。在强大咒力摧残之下,好不容易用那些装置稳住的仪式。
  「圭哥哥……」
  仪式场的一端,美贯站在那里。
  样子很凄惨。
  美贯被狂暴的咒力打伤,身上到处都是青一快紫一快的。她那巫女服装的肘部和膝盖都破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在间这些伤,一心一意地凝神着圭。
  「……」
  圭无视美贯的存在。
  他竭尽全力,制止住了自己想要看那少女一眼的冲动。
  他应该看的,是向着夜空的方向旋转的大规模的咒力漩涡。
  在漩涡的内侧——燃烧的很旺的篝火前。
  「你好!」
  猫屋敷坐在那里悠闲地打着招呼。
  「你……」
  圭用力咬着牙,瞪着阴阳师。
  「你,为什么叫我来?」
  「啊,你很意外吧。我只是为了省事。」
  猫屋敷扇着扇子。
  「因为,如果不在这里,你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不是吗?本来,这个流派的星祭主要着眼点也不是驱除咒力。」
  是的。
  这个星祭的原本效用不是为了肃清咒力。
  可以说正好相反。
  这个星祭的目的是让淤积的咒力循环起来。并将其净化,然后吸入自己身体。这是一种利用这些咒力活化施术者自身,以适应更高难度的魔法的咒术。
  正因为如此,星祭仪式才是密不外传的。
  师傅没有让圭或者朔夜继承它。
  「你想把我净化的咒力——引到你自己那边去是吧?」
  猫屋敷道破了这一切。
  「……」
  「哎,我想象得到。失败过一次,这个仪式的难度就会飞涨,因为你本来也不是继承人,所以不可能有人好好地教过你仪式的举行方法。」
  猫屋敷的话,刺痛了他的心。
  最终,他只能这样做。——他只能这样做,这是一种卑劣而卑鄙的手段。这是他用自己的手争夺星祭的唯一方法。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这样啊。——玄武,白虎,朱雀,青龙,星祭拜托你们了。」
  猫屋敷在篝火前站了起来。
  咒力一瞬之间摇动了一下,但又立刻回去。通过这一点,就能够深切感受到猫屋敷所组合的仪式的强大。即使是有相当好的施术技术也无法做到的与式神配合的如此完美。
  完成这一步后,猫屋敷淡淡地笑了。
  「那么,我们今天在这里来次魔法决斗吧?」
  「什……」
  魔法决斗。
  这是不允许魔法师私下决斗的「协会」,唯一允许的一个例外的决斗方法。
  刚才我拜托我们的社长做证人。虽然这是一个非常简略的方式,但是却完全是遵循`协会`的要求的一种形式哦。——这样吧,如果你赢了,这个星祭的咒力任你处置。关于正式的仪式,我也会改良之后的方法全部教给你。这样的话,我会很负责任的让你来抢哦。」
  猫屋敷淡淡说明。
  这段时间,篝火依然熊熊地燃烧着。
  「……喵!」
  「喵!」
  「喵!」
  「喵!」
  随着四只猫的叫声响起,咒力被正确地操纵着向天上返去,
  「我把玄武他们借给你,接下来的星祭,就拜托你了啊,美贯!」
  「啊,啊……嗯!」
  美贯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是,圭察觉到了。
  「你……难道你打算让美贯和式神们继续进行星祭,自己与我决斗吗?」
  「不可以吗?」
  猫屋敷的微笑依然没有消失。虽然他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但是这个青年的骄傲却丝毫没有受损。
  「我觉得这作为让子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比起背后鬼鬼崇崇地进行咒术决斗,这更是一种享受吧。」
  「可……恶……!!」
  勃然大怒的圭,话说到一半就中断了。
  他的话中断以后,过了很长时间——或者是很短的时间。
  不久,他的脸抬了起来。是篝火从侧面照过去的关系,或者是从内心渗出来的那种憎恨的原因,仓皇脸上出现了一种像鬼脸一样的不祥的表情。
  「……好吧。」
  那个鬼脸这样说道。
  「来吧。——别以为我会让你留下任何灵魂的碎片。」

  树看到咒力沉淀。
  沉淀的不是颜色,而是污秽。
  眼前从圭的身体里喷出的咒力,弄脏了这个世界。好像与平时看到的穗波或者是安缇莉西亚的美丽的咒务流完全不同。就像是胡乱把水彩搅拌在一起而形成的一种混沌的咒力。
  (……唔,哇!)
  感觉晕眩,恶心,树的身体晃动起来。
  「……没关系的!」
  一只小手握在了他的西服的手腕部位。
  「……美贯……」
  「因为我……会保护你的!」
  美贯收支了嘴唇,这样说道。
  「因为不管谁会赢,不管事情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还有最后的一线希望……我一定会来帮忙的。星祭……我也会做得很好的!」
  这是美贯的决心。
  她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了哥哥和自己仰慕的年轻人辜负了自己,但她还是留了下来。
  她说,因为我会帮忙的。
  她说,只要还有最后的一线希望。
  「……」
  这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说的话吗。
  ——不。
  树,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个八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也理所当然的世界。
  这是魔法师的世界。
  这是不去理睬现代社会,反而去碰触魔法等危险果实的人的世界。
  想想自己所处的立场树感觉自己的膝盖都不听使唤了。
  (……不。)
  (……即使是这样,我也要……)
  我必须看,必须看。
  作为已经踏入了这个世界的一个人。
  作为「阿斯特拉尔」的社长。

  ——篝火,发出了一种更大的爆裂的声音。

  霎那间,两个阴阳师动了起来。
  魔法决斗——开始了。

  5

  圭远远地听到篝火爆裂的声音。
  在这暗夜的山里,听起来是如此刺耳,但是他的瞳孔丝毫没有动摇。
  他的意识已经集中到了魔术中。外界的不重要的信息都会在意识外被处理。
  与自己所预想的一样,那是一种让世界都改观的集中。
  他那柔美的手伸进了怀里。
  「天灵灵,地灵灵,人灵灵——!!」
  他高声呼喊道。
  「恭请诸神,天狐地狐空狐赤狐白狐。稻荷八灵,五狐之神——谨颂稻荷秘文!」
  在他呤唱的同时,拿出的竹筒的前端溢出了某些东西。
  是五色之光。
  黄,黑,蓝,红,白。
  像鬼火一样的光,一接触到山地的表面,就会成形。
  形成了一个细长形状的野兽。那样子比起狐狸,更接近于折貂。只是皮毛的颜色有些不一样,吱吱地嚎叫着。
  「……管狐!」
  猫屋敷喃喃道。
  是一种叫做尾先狐,又叫做众狐的灵兽。在使魔中属于级别较低的,所以即使是技艺不太成熟的魔法师,也能够签约的使用好几个。
  但是,这个时候,猫屋敷所注意的是——别外一个事实。
  「以五色来对照五行吧。这样的话,就能够驱使超过真实力数量的灵兽——你被邪术影响的很厉害啊。」
  「和你的四神一样。只要能在咒术仪式上使用的话,不管是稻荷信仰还是其它的什么,都可以拿来使用。」
  圭笑道。
  阴阳道本来就是这样的。
  如果猫屋敷的猫是四神的话,那么圭的灵兽就是照应着五行。木火土金水——形成世界的五大元素。
  圭知道自己的才能根本及不上猫屋敷。
  那么,就用自己以外的东西来补充。
  不让其它的什么人出手的一种方法。
  ——即使那是走向毁灭的一条路。
  「不肖弟子现在要问最高弟子了。——谁才是更加优秀的魔法师呢,去吧!」
  最后一句,是下给管狐的命令。
  五只狐狸,跑到地上。
  形成了一个对应五行的阵。管狐像圭经常训练的那样,做出了反应。不,应该说以圭的能耐只能做到这样。
  这就足够了。
  他配合着跑起来的管狐,扭转着手腕,准备放在袖子里的符咒。
  「……」
  猫屋敷也手心摆上了符咒。
  符咒。
  在鲜红的纸上,用水银炼的朱砂写上急急如律令——这是阴阳道中速度最快的一种咒术。
  「——疾!」
  两人都是泰山符娟君炎罗符咒。
  符咒,飞翔在半空中,唤起了地狱之火,像怒涛一样要包围敌人。
  圭跑向了那火焰的漩涡。
  「——疾!」
  符咒进一步排列整齐。圭改变了管狐的阵式增加了咒力。符咒在眼前画出了一个星形图案,为了防备爆炸时的冲击波。他还撒出了准备好了的漆黑的灵符。
  五行中,能够克火的是水。
  也就是黑龙北斗水帝符咒。
  那灵符,像大河一样吐出水龙,熄来了火焰。
  (——很好!)
  在圭看来,这灵符,驱散了火焰,而且应该能够到达猫屋敷的脚下。
  但是。
  水龙与火焰抵销了。
  不仅如此,在消失的火焰的内侧,猫屋敷低声念道:
  「疾!」
  漆黑的灵符,形成了比圭的水龙大好几倍的水龙。
  那水龙翻滚着自己身体,向着圭张开了大嘴。用咒力做成的傲骨,只要有阴阳师的命令,连猛兽都能咬碎。
  「就这样……」
  咬他,猫屋敷刚一开口,就变得哑口无言了。
  在被咬到之前的一瞬间,圭向着自己的脚下扔出了新的符咒。
  爆炸。
  紧跟着,脚下发出的爆炸的冲击波将这个年轻人的身体砍向了森林的方向。他像猫一样蜷缩身体,就那样在树木之间跳来跳去。
  「……原来如此。这是经过了多次实战总结出来的方法啊。」
  猫屋敷喃喃道貌岸然,耸了耸肩膀。
  他的脸上没有放松。
  虽然从正面看圭并没有胜利,但是一瞬之间机灵地退回去的速度,是以前的圭所不能的。
  甚至——有些像猫屋敷的做法。
  而且,年轻人还留下了一个麻烦。
  「猫屋敷……」
  「——现在还正在决斗!」
  猫屋敷举起右手,制止住了正要跑过来的树他们。
  同进,他一边冷静地判断左手暂时不能使用,一边走向了森林里。
  毛衫的左袖,被圭逃跑时的火焰烧到,还在冒着烟。

  森林里比较潮湿。
  由于举行星祭仪式,咒力都凝聚在了一起,虽然没有风,但树梢在响,杂草也沙沙地弯下了腰。孕育了光秃秃的灌木,蚂蚁,蜈蚣的土壤,似乎也涌出了一种不祥的瘴气。
  「……好痛……」
  圭隐藏在这个灌木丛中,正在往烧伤的脚上贴灵符。
  那是止血的灵符。虽然它对烧伤没多大的功效很值得怀疑,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其它可以使用的咒术了。
  (先用这相应付一下吧!)
  圭领悟了这一回合的意义。
  ——他远处于下风。
  经过这之前的仪式,猫应该已经很疲劳了。相对的,圭既利用了管狐又利用了五行,咒力已经增加到最大限度。
  而且,与火相比,较有利的应该是水的符咒。
  即使这样,也只打了个平手。
  (混蛋!)
  就象婴儿与成人,它们之间的力量差距悬殊的可怜。
  不,应该说是」血统「的差距吧。
  圭——是有才能的。
  魔法师的所谓的才能,就是能够把血统所决定的」力量「发挥到什么程度。在咒术仪式的时候有效使用咒力,尽量以最小的代价使用触媒。在经过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艰苦修行之后,只要有才能,魔法的技能的确会增加。
  但是,这有什么用?
  拥有十分素养的人,能够发挥出十分摊力量。
  即使如此,但还是打不赢拥有百分素养但只能够使用其中二十分的人。而且,所谓的魔法的血统,别说十分与百分之间的差距,这是一个人与人之间甚至有着十分与千分,十分与万分那么大的差距的世界。
  (我,与那个家伙不一样……)
  正因为有才能,他才了解了自己与猫屋敷之间的差距。完全了解了。
  自己在掌握现有的咒术这段时间里,那个家伙又在创造出新的咒术了。自己还在地上爬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从容地在天空中飞翔了。
  (不只是才能……我们的血统是不同的……。像我们这种……在旁系中还属旁系的魔法师……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吧……)
  是的,他知道……。
  这只不过是一种自卑感。
  但是,尽管如此,圭还是不喜欢这样。
  他就是能忍受自己不被放在眼里。说愚蠢也好,说卑鄙也好,他只是想让那个家伙回过头来。
  就连姐姐的事,都被抛到了脑后。
  (可恶!可恶!可恶!)
  由于圭正在咒骂自己,所以没有注意到。
  「你在……高兴什么?」
  豁然,圭被这样问道。
  「——!」
  他转过身。
  从暗处飞来的纯白色的灵符,掠不定期圭的夹克,剌进了树根。
  刹那之间,黑土开始膨胀,从里面长出了像剌猬一样的针,密集地向圭袭来。
  这叫做太白破军金神符咒。
  「可恶!」
  一切只是刹那之间的判断。
  他跳起来,把手伸向头上的树枝,用反作用力,从针山的势力范围逃了出来。为了牵制他,圭,接着打出符咒,大步向后退着。
  但是,牵制的符咒全都被迎击了回去。
  穿过森林的黑暗处,被猫屋敷的扇子打落了。
  「……」
  「为什么……在笑?」
  猫屋敷又一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受到那话的影响,圭触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僵住了。
  「是吗,……我在笑吗?」
  猫屋敷点了点头。
  圭的和就那样放在唇边,沉默着。
  「……」
  自己——应该要向猫屋敷复仇的。
  不管使用任何手段,也要让他回过头来的。
  但是。
  他很高兴吗?
  猫屋敷至今还是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他在自己够不到的,遥远的,高高在上的存在着。
  因此,自己——。
  「……」
  他听到吱吱的声音。
  「你们……」
  俯视一看,刚才散去的管狐们,不知何时回到了自己的脚边。
  于是,他做好了觉悟。
  「你吧,你们,可以——」
  「你——」
  猫屋敷皱起来眉头。
  在猫屋敷面前,圭及其安静的小声喃喃道。
  「吃我了——!」

  突然,那些管狐的嘴角裂开了。
  他们发出一种像铁在摩擦一样的鸣叫声,一起咬破了圭的登山靴。就这样,五只管狐从他的脚边钻了进去。
  根据代代相传的故事——管狐是从人的脚趾甲,手指甲进入人体附身的。
  而且,人们称这种被附身了的人为狐狸联附体(注:又叫佬狐魅病或是狐凭)。
  「……噢,噢噢噢……?」
  猫屋敷瞪大了眼睛看着痉挛着的圭。
  「你,把自己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圭发出了一种不成声音的声音。
  他跳了起来。
  「疾!」
  猫屋敷发出灵符放出了火焰。
  一脚将火焰踢开了。这不单纯的肉体上的功夫,那一脚中清寒包含着气壮山河的咒力。
  「狐狸附体——茶吉尼天咒法!」
  在狂乱的烈焰之中,圭听到猫屋敷的叫声。
  这是用来辅助只继承了二流血统的自己的技艺。
  将自己的身体——交给魔。献上尸体,借助统治茶吉尼天的夜叉的灵力,将自己作为供品。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圭吼了起来。
  这声音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声音让人的血液沸腾。
  在异常的兴奋和冲动中,圭跳向了猫屋敷。

  「也就是说,石动圭他……」
  「嗯,姐姐石动朔夜在举行星祭的时候,他也在场吧。我也看了一下他的病历……应该是没错!」
  听到安缇莉西亚电话那头传过来的话,穗波·高濑·安布勒咬住了嘴唇一副址分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里是「阿斯特拉尔」的事务所。
  不久前,出差回来的穗波代替黑羽接了那个电话。
  「谢谢,安缇,之后的事由我来做。」
  她道了谢,放下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漆成黑色的听筒。
  在她的旁边黑羽按着胸口。
  「那个……怎么回事?」
  她也在一定程度上听到了事情。
  石动圭很可能给猫屋敷高了圈套。而理由,就是三年前星祭上发生的那件事。
  但是,接着,穗波补充道:
  「受到星祭的咒波污染的冲击,石动朔夜死了。那余波也让她的师傅日渐衰弱。虽然说不是现代医学想点法子就能法好的病,但是表面症状还是可以知道的吧?
  那么,如果病历是正确的,还有一个人——石动圭,似乎也与他的师傅具有想同的症状。」
  「嗯?」
  「也就是说,三年前,石动圭也受到了星祭中淤积下来的咒力的冲击。可是他还能跟没事儿似的活动这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和听说的一样,应该是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来委托猫屋敷作星祭的吧。
  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向猫屋敷挑战的机会……。
  「那么……穗波……大家……」
  黑羽用一种颤抖非常厉害的声音说道。
  「我,立刻——去看看!」
  穗波抓起扫帚,一边快步走起来,一边看了一眼窗户。
  黎明——还远着呢。

  热热的风,剌到了猫屋敷的肩膀。
  是圭的头。
  准备的守护灵符,全都被撕碎了。不仅如此,尽管没有正面打中他,但猫屋敷的身体——绝对不算小的个子,却整个飞了出去。
  凶弹了几米,猛地撞到了一棵树上。
  「噢,啊……!」
  空气和血腥味从肺部倒流了出来。
  这不只虽由刚才的那一击造成的。
  他维持着星祭,同时又进行魔法决头,年轻人勉强这样做,严重地伤害了他的身体和灵魂。
  内脏——恐怕连他的灵体都留下了伤痕。
  「……」
  猫屋敷这副样子,定睛看着圭。
  那个年轻人的眼睛被染红了。他排列整齐的洁白牙齿露了出来,滴滴答答地流着口水。
  「猫屋……敷……」
  他动了动嘴唇,喃喃道。
  他好像还有自我。
  这个事实,可以说让人很惊异。但是,猫屋敷想,他所剩的时间也许不长了。
  圭的魔法,已经不是阴阳道了。也不是稻荷信仰。也很难说是修验道。
  能够表达这种咒术的名字只有一个。
  邪术。
  那是一种已经脱离了魔法的咒术。
  「猫屋敷……」
  圭又说道。
  咚!
  他没有使劲。只是轻轻地踏在了地面上。
  就这样,在下一瞬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他那柔软的像鞭子一样的右脚,走了一条直线,逼近了猫屋敷的太阳穴。
  上半身向后仰。已经来不及了。
  他双手交叉,接了这一脚。像炸弹崩开一样的冲击力传入了他的身体。
  这次,他倒在了地上,皮肤被砂石搓到,扎入了好几根灌木的树枝。他喷出的血,落到了杂草上。
  他想站起来。但身体根本使不上劲。
  「猫屋敷……!」
  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是少男和少女的声音。
  「……喵!」
  「喵喵!」
  「喵!」
  「喵……!」
  接着,猫咪们叫道。
  「……原来如此。」
  猫终于回过神来,微微苦笑了一下。
  好像是穿过森林,被踢回了原来的地方吧。
  他还能够听到篝火的声音。
  咒力正卷成一个绚丽的漩涡。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美贯和猫咪们似乎做得很好。做得不好的,也只有自己。
  「……真是个累人的事啊。」
  他把手放在膝盖上,勉强要站起来。但是看来这一个动作就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
  圭还没有出现。「……」
  他闭上了眼睛。
  想勉强调整一下气息。
  吸入被篝火加热了的夜里的空气,又慢慢地吐出来。疼痛感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久,啪啪的火星爆裂的声音中,夹杂进了像鬼魂一样的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
  在森林的黑暗处,圭带着那份黑暗,出现在了眼前。
  他的眼神很朦胧。
  这到衣锦荣归 管狐还是圭,很难判断。
  「喂,相对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发生什么的话,你对圭——」
  猫屋敷想起了朔夜那个时候说的话。
  「圭!」
  猫屋敷第一个叫这个年轻人的名字。
  圭抽动了一下,眼睛动了动。
  「我们就到此为止吧。这种事,也不是适合长时间进行——」
  猫屋敷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他姑且把这话说出来,并拿出了一个符咒。
  「猫屋敷……」
  在他的视野的角落里映出了树抱着美贯肩膀的样子。少年的脸上,虽然明明写着害怕,但绝没有想要逃跑。
  (真可靠啊……社长!)
  他这样喃喃道,摆好姿势。
  圭的眼睛发出了光芒。
  那瞳孔正在慢慢地发生变化。
  分不清是圭还是管狐的朦胧的瞳孔——变成了兽类的瞳孔。与此同时,身体里的咒力也掺杂进了别的成分。
  那是杀气。
  「圭」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用一种不是圭的表情笑了笑。
  他跳了起来。
  瞬间,一个符咒向着篝火飞去。
  比之前增大了一倍的熊熊火焰蔓延开来,像生物一样移动着,只在一瞬之间,就围住了猫屋敷的身体。
  「啊啊。」
  「圭」害怕了。
  虽说是灵兽,但毕竟也与野兽没什么不同。他害怕火焰。更何况那不是猫屋敷一个人的咒力,而是包含了山中的咒力的迎接星祭的火焰。
  猫屋敷没有让这个机会从他的眼前溜走。
  他的毛衫已经烤焦了,但他还是跑了起来。
  他跳到圭的胸前,手里拿着符咒,用掌底打破了装在「圭」的夹克里的竹筒。
  「啊……!」
  从「圭」的嘴里,发出了惨叫。

  (是吗。)
  在渐渐消失的意识的残片中,圭想着。
  (我在——)
  执着的理由。
  拘泥的结局。
  (——之前,即使只是一瞬,也超越了你——)

  6

  「……喵!」
  「喵!」
  「喵!」
  「喵……!」
  四只猫叫道。
  在这叫声和篝火的引导下,咒力卷成了一个漩涡,返回了天空中。即使不是魔法师,只要听到那叫声,好像也会叹气吧。
  圭躺在地面上。
  管狐的人身自由被击碎后,他就不省人事了。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土色,好像马上就此在地面消失一样。
  「好了!」
  猫屋敷这样说道,把手放在腰上,站了起来。
  「现在,必须要治疗一下这个笨蛋了!」
  「能治好吗!?」
  树之所以惊奇,是因为刚才猫屋敷已经跟他说明过情况。确认了圭的病历,安缇莉西亚刚才也跟树取得了联系。
  于是,猫哼了一下鼻子,扇着扇子。
  「这次是委托我们肃清三年前的咒力对吧?虽然十分令人恼火,但是如果不驱除残留在他身体里的那部分,就不能完全完成这个委托。——唉,虽然根治是有点勉强,但起码不会在今天或者明天就死掉吧。之后就看他的运气了。」
  「……」
  树无语。
  「那,那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圭呢……」
  「反正我说了他也不会立刻停下来吧?这咱人如果不让他好好了泄一下的话,他是不会罢休的。」
  他摸了摸烧焦了的毛衫,这样说道。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那最后的火焰还是让猫屋敷的全身烧伤的很严重。特别是左手,非常严重,好像都不能灵活的活动了,如果美贯不给他施以回血术,他能不能站起来都不一定。
  「为什么,这么……」
  「猫屋敷!快快!星祭马上就要结束了!」
  美贯从篝火的一侧喊道。
  美贯照猫屋敷交待的那样,在代替他进行星祭。由于猫屋敷还在进行治疗,所以少女不是一般的活跃。
  「啊,好的好的,我立刻去做。」
  猫屋敷把扇子和放在圭的胸前。
  以扇子为记号,他开始引导残留的咒力。
  树只有右眼能够看到的「力量」,通过猫屋敷和美贯的引导,与篝火里的咒力汇合到了一起。
  不久。
  「哇……!」
  美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不只是声音他的手也立刻举了起来,一下子跳了起来。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快看啊,猫屋敷!社长哥哥!」
  「嗯——哇!」
  「呀!」
  回过头来的树张开了嘴,猫屋敷淡淡地笑了。
  夜空中,拖着一条长长的不可思议的碧绿的带子。
  像被风吹着互相间,一个又一个。
  最后,数不清的光河,将夜空装扮成艳丽的模样。这就是星祭所创造出来的——日本不可能有的——极光。
  突然,猫屋敷想起了朔夜下边的话。
  「喂,相对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你对圭——」
  「对圭——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他吸了口气。
  「社长!」
  一个声音叫道。
  「啊?」
  「直到最后你都没有出手……谢谢。」
  「嗯?不,那个——那个!」
  不知是感慨于极光,还是没一下子理解猫屋敷的话,树眨了好几下眼睛。
  很为难地挠了挠脑袋。
  「大概因为……那也是社长的工作吧。」
  接着,「啊」的地声,手指着天空。
  他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穗波正从天上飘落下来。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7 22:59 编辑 ]


「阿斯特拉尔」业务日志 8



  哦,这是「阿斯特拉尔「的业务日志吗。
  我是猫屋敷莲。
  想一想,我还是第一次写业务日志呢。哎呀哎呀,真是意外。
  呵呵呵呵,那么我写一些关于猫的话题也可以吧。
  比如那肉垫是多么的柔软,那毛色是多么的漂亮,晒过太阳后那柔软的气息和触感是多么的好……
  ……不知为才能脑海里浮现出了穗波瞪着眼睛的样子,所以这个部分就到此为止吧。为什么会这样呢?猫咪是那么可爱(唠叨)。

  现在开始写关于业务的事情。
  那件事之后,我把圭的咒力净他之后,他就突然消失不见了。说到效果,我认为大体上是比较成功的——哎呀,因为那件事,他也许不想让我们再看见他了吧。因为他是个自尊心比别人强十倍的男人啊。
  朔夜曾经也很担心他这个方面,但是事到如今那也已经是无法改变的脾气了吧。
  你可以姑且认为苇原山基本已经复原了。虽然我一直很担心「协会」那边的动静,但是他们已经给了报酬,也就算是吧。
  另外,社长。
  社长的工作,并不需要万事亲力亲为吧?
  遇到这种事情,不管是我,穗波,还是安缇莉西亚,都会帮忙的。
  保持住大家的动力才是最重要的,关于这件事情,我觉得现在的社长可以拿出一自信心来哦。
  ……要说忠诚,信义什么的,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又死板。
  嗯,换句话说吧。
  总之……对「阿斯特拉尔」能够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大家都很欢呼雀跃呢。
  这无疑是——你的功劳。

猫屋敷莲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7 23:01 编辑 ]


后记


  二个月连续发卖——也就是说,后记也已经连续写了两个月。
  写到这个后记,三田才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最初听说这本书的时间安排的时候,我在想别开玩笑了(笑)。
  因此,与上次的长篇相比。这次是一个短篇集。正因为原本的计划就是短篇,所以这次短篇集的形式更能够明显的体现出魔法人力派遣公司的人力派遣的要素。如果大家对于两种形式都常喜欢,那么对于我这个作者来说,真是荣幸之至。
  那么,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各个短篇吧。

  魔法师与夏季的大海
  托大家的福,在THE SNEAKER刊登的时候,得到了第一彩页特集。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这套书中,每卷都描写1~2个月的时间,因为想到「这次如果跳过去的话就没有夏天了!」所以写了这篇海的故事。
  提到这个时候的PAKO的发奋的样子,真是厉害,嗯,哎呀,她们的泳衣被我写成成那个样子,实际上都是PAKO自己指定的哦!我再附上一句,经指定后,到了真正画插图的时候,那家伙不定期歪着头说道:「嗯?我曾这么说过吗?」

  魔法师与学校怪谈
  这个短篇集,在写作过程中,全部埋下了从「魔法师VS炼金术师」到「龙与魔法师」的伏笔。这次,在安排时间的时候,已经知道以什么的顺序出书,所以为了能让阅读连载的读者和出书后看书的读者能够瞧得到一种享受,我真是绞尽了脑汁。
  特别是这个故事——我想即使是阅读连载的读者,在读了「龙与魔法师」的故事之后,一定会发现另一种乐趣吧。
  正如作品中安缇莉西亚所说的那样,许多学校里的鬼故事都是明治时代从英国引进的。同时,也不乏从日本反向引进英国的故事。在学校这个特殊的空间里,在发现灵性这方面,不管是日本还是英国都没有什么区别吧。

  魔法师与星祭
  看到题目的时候,也许有人会「嗯?」的一声,发现什么吧。这是一部汲取了收录在前一个短篇「魔法师,集合!」里面的「魔法师与夏祭」的故事情节的作品,连载的时候,成了第一个上下篇。
  即使是在「阿斯特拉尔」中,关系也很深厚的猫屋敷和美贯。他们与祭典的故事,我又继续写了一些。恐怕下一部以及下下部都会写长篇目的故事吧。
  顺便说一下,这次出场的「他」,是那一代的普通人中最优秀的魔法师(笑)。猫屋敷或者是穗波,能够利用最低限度的触媒使出强大的魔法,但是平时即使是只是用简单的魔法,也必须做好相应的准备,并在可能会有相当大的反作用方面做好心理准备。
  在描写了他做相应的努力,以及他的秉性和小聪明和同时,当然也进一步大量描写了他的导弹以加以完善。——作者非常喜欢这样的家伙,所以常常使用「凡人与天才」这个主题。


  最后,谨以此书,献给在连载过程中给我讲解了许多魔法方面的知识,并提了很多意见的《异界战记卡欧斯弗莱尔》的作者三轮清宗先生,又一次给我画了插图的PAKO,以及每次我或者PAKO破坏了计划时都会发出惨叫声的负责人N氏,此处,如果允许我写一些私人的事的话,希望正在与病魔抗争的母亲加油。
  下一部会写从春天到初夏这段时间的故事,我想(大概)会以长篇的形式与大家见面吧。

二零零五年十二月五日    
写于阅读林完次的《月本》时    


[ 本帖最后由 kugou 于 2007-12-7 23: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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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夜空 公爵
才到第5卷就有两本短篇集,这书还真是一朵奇葩……
早期的祖国版果然很那啥= =

11 年前 0 回復

夏白 王爵
猫痴阴阳师真的很强啊。

13 年前 0 回復

battle100 王爵
海的传说有拍成TV太好了
泳装太养眼了
入教仪式的动画里的两个幼女也很可爱

14 年前 0 回復

乂魔王乂 騎士
在看完動畫之後很希望可以看到原著,但一直都沒有這個機會,這次終於可以抽空看了,是一本很好看的書。

14 年前 0 回復

乂魔王乂 騎士
在看完動畫之後很希望可以看到原著,但一直都沒有這個機會,這次終於可以抽空看了,是一本很好看的書。

14 年前 0 回復

mumake2006 騎士
话说我对动画无爱....不知道小说怎么样

15 年前 0 回復

幻月战神 侯爵
5看来也跟3一样是属于外传系类的呢。。。6是不是可以回归正传啊。。。

15 年前 0 回復

qian92 勳爵
好书.支持
马上去找下载版本的去

16 年前 0 回復

siryu 騎士
唔.....居然是短篇集 XD
沒有戀愛的輕小說 還是不太對我胃口阿= =
雖然有個金髮美女跟冰眼美女喜歡著的社長
(還有小羅莉跟女鬼?!)
但沒有進步的感覺還是讓人很難高興的看下去.....

再次感謝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xjtuzhuming 平民
好贴,看到就有支持一下的冲动,在我大脑决定顶前手就已经打好字了

16 年前 0 回復

comiczero 伯爵
期待后续啊,支持拉,谢谢分享拉

16 年前 0 回復

ken5214799 平民
一口氣抓到第5及...不知道看不看的玩

16 年前 0 回復

raydavid 平民
一段時間沒有來看.....想不到一次就可以到第五期了,謝謝樓主無私的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starlite 騎士
祖國版或台版都OK
只要專有名詞不要差太多就好囉

16 年前 0 回復

gundamfire 騎士
魔法师之间的交战就这么快么,感觉都不算激烈
嗯,可能是用词的原因吧。不过还是比起FR之类的要好了

16 年前 0 回復

nazighouls95 騎士
出租魔法使衝的真快ㄚ....期待後續劇情的發展~

16 年前 0 回復

ws3141833 侯爵
感谢LZ分享
学习日文才不到半个小时就放弃了

16 年前 0 回復

sherlook 公爵
啊啊,喜欢的书....

16 年前 0 回復

SECL 勳爵
还是一如既往的幸福后宫呢...............................
支持LZ..........................
话说这插图怎么有点像是从 现研社 出来的?

16 年前 0 回復

czhqwe 騎士
5都有了,感谢楼主的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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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gou 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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