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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熟公主3

序章
视线范围染上一片鲜红。
「……呼……呼……」
她看见的景象并非特别异常。
不断延伸的腐质土壤、生长在其上的众多树木、在树叶及梢枝所能窥见的蓝天。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或者应该说是典型的森林景致。事实上,迪底普莉丝附近就只有这样的风景。没有特别深、也不是特别暗。地形平坦,不见陡急的坡道或悬崖。看在一般人眼里,这里应该是个颇适合散布的地方——是一幅安稳的情景才对。
但是,就一个被追杀者的身份而言,这里就如同满溢着噩梦的魔窟一样。
我无法笔直地跑,也无法少跌几回。但逃跑的脚步就是无法加快。
然而——路上没有任何地方能让藏身其中。
情况太糟了。
她虽然很清楚,却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
「……呼…………」
呼吸紊乱,心跳加快。
现在全身的血管就像是快要爆裂一般。或许……视线范围内之所以会呈现一片赤黑,就是因为眼睛周围的微血管已经破裂了也说不定。
迪底普莉丝自己也知道,在很多层面上她都已经接近极限。
她对屋外其实一无所知,长久的监禁生活夺走了她的体力,不——她根本就不被允许去做培养、拥有体力的事。从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囚鸟。
她没有自己决定过任何事。
一开始,他的一切就已经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被决定好了……别人只期望他能够遵守决定好的一切。她从来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没有不满的感觉。
像这样的女孩想逃亡——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且就某种层面来说,先在追踪他的人是专家——也就是追捕悲哀猎物的『猎犬』。像迪底普莉丝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躲过『猎犬』的追捕。
能一路逃到这里,就已经算是奇迹般的幸运了。
自己大概逃不了吧。
当她从屋里逃出来时,就已经有了这种觉悟。
「呼……呼……」
她好恨这样生理构造扭曲的身体。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让自己这样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呢?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何意义?迪底普莉丝非常清楚,自己不管到世界上任何地方,始终会是个异类。
不过——即使如此。
不,就因为是这样。
「……呼……」
迪底普莉丝为怀中的沉重感到骄傲。
自己抱在手上呵护的——爱女。
生下来还不满一岁的婴儿,穿着临时拼凑而成的粗糙婴儿衣,上面还盖了一件毛毯,她正睡得香甜,那张纯真且完全不明眼前紧急状况的睡脸是如此无邪、惹人怜爱。
这么说来……为她做了这件婴儿衣的亞爾妣妲没事吗?
这名抱住迪底普莉丝逃出屋外的亲切中年女性帮佣……是否会有人向她追究放走迪底普莉丝逃走的责任,而让她受苦呢?当迪底普莉丝逃亡时,早已自顾不暇,没有余力去关心亞爾妣妲——但是现在,迪底普莉丝却开始担心起来她了。
「哎……」
……这件事并非预料中的事。
因此,得知自己怀孕时,最惊讶的人莫过于迪底普莉丝本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居然拥有让孩子寄宿的功能。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体与精神,只是为了要诱惑男人才存在的——事实上也是如此吧。
所以对任何人而言,这都是意料之外的事。
着应该叫做『意外』吗?是『偶然』?还是『奇迹』呢?这个事件的定义会因为目睹的人不同而想法不同吧。所以否定的角度来看,这就应该是个『意外』;毫不关心的人所导出的结论,将会断定那只是个单纯的『偶然』而已吧。
但迪底普莉丝却希望相信这是个『奇迹』。
他所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因为迪底普莉丝是如此疼爱这个没有任何期盼下诞生的生命。岁迪底普莉丝而言,他原本所不需要的母性,催促她拼命保护这个孩子——而现在正以自己的未来作为筹码,去交换这个孩子的身存机会。
所以……这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它是『奇迹』。应该配上这样的称呼,得到众人的祝福才对。
或许有人忌讳她的存在。
或许有人诅咒他的存在。
但迪底普莉丝还是觉得这个孩子如此惹人怜爱,而且帮助他的亞爾妣妲愿意承担风险,没有将门上锁。就是因为充分的爱情与信赖,也因为此迪底普莉丝才觉得这孩子是一个『奇迹』。
所以——
「……拜托……谁来……」
她知道祈祷不可能会有回应。
神并不存在。至少世上一般人所知的神并不存在。
追捕他的人们自称是神的使徒。如果公平之神真的存在——他就应该立刻向那些自称是神的使徒给予天罚才对。
「……呼……呼……」
如先前所述。迪底普莉丝在森林里奔跑。
他陷入了追捕着的包围网中。在这种地方,他终究无法期待第三者的援助。
这里到底是哪里?
迪底普莉丝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也完全搞不清北方在哪里。但她只知道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就会被抓到。所以他只能不断地跑。
只是……
「…………」
视线范围突然变的宽阔。
是——湧泉。
迪底普莉丝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种……地方……」
净水的领域像是挡住他的去路般,在眼前展开。数道阳光穿过树叶见洒落,为水面点缀了显眼的色彩。要不是因为现在这种紧急状况,迪底普莉丝一定会为此而赞叹,欣赏的失神吧。真是人间仙境。
接着……
「……坟墓?」
迪底普莉丝突然发现自己身旁——脚边的东西,不只是单纯的石头,是经过人工削整的石碑。
从他的形状和上面所铭刻的文字来看,石碑下应该埋葬着某个人才对。
到底是谁会在这样的森林里……
当然,迪底普莉丝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这个问题。
但她注意到这块墓碑上几乎没有任何汙迹。
也就是说——
「……」
有人会来这里。
而且——次数还相当的频繁。
这样的话……
「…………对不起……」
迪底普莉丝说完后,便把抱住爱女的一块毛毯拿下。

● (不知道这个圆点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场景切换吧OTL)

男人们多少有些犹豫。
对他们而言,追捕普通人是轻而易举的工作,有时还可以轻松地边哼着歌边抓人——只不过他们绝对不会真的哼歌就是了。他们是『猎犬』,只要没有那个必要,他们甚至不会咆哮。他们只会静静地追捕目标。
不过……
「……接下来……」
其中一名男子低语。
是谁在低语并不重要。执行任务时,全体成员就是一匹野兽。他们彼此联系,以快如闪电般的行动捕捉猎物。一个人的低语就是全员的低语。
「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人烟了。」
「可是这边已经是阿比亚斯的领地了。」
「待太久的话只会惹麻烦事上身。」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上吧。」
数道声音附和。
其中一名男子卷起左边的袖子。
折起的小型弓箭从宽松的袖口中露脸,皮带将它固定在左手手腕上。
接着,弓箭伴着左手轻挥的动作自动展开。最后男子以右手按住弓,确保弦的张力并装上金属配件后,便结束了攻击的准备。虽然这是一把还不能算是暗器的隐藏式武器——但他的射程和威力却相当强大。
像变魔术一样,他从右手右手手指上摸出一只短剑——将它架在弓上。
他早已捕捉到猎物的气息。就算猎物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他依然可以侦测出大概的位置。
接着,其他的男人也从怀中掏出短剑或是小型刃物。
每一个武器都不大,目的皆为逼近对手然后给予致命的一击……显然这些是专门给暗杀者所使用的武器。
男人们的武器现身,他们从四面八方超猎物——这个女孩逼近。
最后——
「……她在那里。」
女孩站在湧泉边。
或许是因为绝望而无法动弹。湧泉虽小——只要绕着走就立刻被追上,就算笔直走近湧泉里结果也是一样。湧泉在潜,女孩也不可能像在地面跑步似的移动……如果湧泉很深,她就会和抱在胸前的小婴孩一起溺死。女孩应该不会游泳,他应该连河活海都没看过才对。
「………………」
被布包覆住的弓弦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和手掌差不多长的箭却以必杀的速度射出。
「……啊唔……」
女孩脚步踉跄。
犹豫上头下达的命令是尽可能地活捉女孩,因此男人瞄准的是脚部。一半以上的箭身刺入女孩的大腿后停止,女孩的身体渐渐垮下——
「……」
短促而惊愕吸气声从男人们之间流窜。
因为布包离开女孩的怀抱中,就这么么掉进女孩身旁的水里。
水花啪地一声四散,布包沉入湧泉中。
「——糟了?」
事情明显在他们意料之外。
不过——
「不,命令是要我们杀了那个小婴儿。」
男人们之间交换短暂的对话。
他们的语调里既不悲壮,也没有紧张感。对于每天都在决定他人生死的男人们而言,人命不过轻如枯叶。生命只是把脖子折断、割断喉咙就会消失的东西——生命不过如此而已。在也没有更多余的价值。
男人们为了追捕女孩而从森林中现身,向湧泉逼近。
此时——
「——」
女孩一边发出不成声的声音——一边跳起。
朝向男人间的其中一人扑了过去。
原本只能逃走的无力女孩做出如此突如起来的反击。但……软弱如小白兔这样的温和动画,有时也会在紧迫的情况下用后脚踹杀猎犬。想当然尔,陷入绝境的女孩还会跃起反击。
「——唔!」
被扑到的男人立刻举起短剑。
他原本打算闪身躲过,但他却无法完全躲开——女孩的动作就像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样——男人和女人的手脚交缠,跌落在地面。
缠斗进行——数秒后。
最后停下动作的是女孩。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虽然命令是要我们尽可能活捉……」
其中一名男人低语般地说。
女孩——他的喉咙被短剑刺中,一命呜呼。
张开双眼以无意义的空虚视线直视天空。
「不……这根本……」
另一个男人回应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困惑。
「就像是……她自己上门求死的感觉……」
「…………」
其他的伙伴们则是无言以对。
当然——他们并不是沉寂在感慨中。他们只是在考虑,究竟该将现在这个状况视为任务达成、抑或是任务失败而已。
最后——
「命令所说的是——尽可能。所以没有问题的。」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其他人随之点头。
男人们走近已死的女孩身边,其中一人将女孩的遗体收进带来的麻袋后扛到肩上。其他人则注意附近是否有目击者——
「——那个婴儿要怎么办?」
「没有那个必要,上头只是叫我们杀了他而已。」
其他人一起对着这句话点了点头。
现在扔不满一岁的小婴儿——不管水是深是潜,只要一人掉下去,就必死无疑。既然必死无疑,那他们也不需要在多费心机。而且对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是尽可能赶快离开这块阿比亚斯的领地。
「那么。」
「再会。」
男人们一边点头,一边撤退。
他们以远远超越女孩的稳定度穿越林间——接着消失。唯一留下的男人在迅速清理完地面的血迹及乱斗痕迹后,也一样消失无踪。
没有剩下任何东西。只有细小的泡沫在婴儿沉没的水面浮起又破灭,
接着。
不知究竟过了多少时间……
…………………

「……在这样……的地方……」
和哒哒的马蹄声一起出现的——是朝着湧泉前进的两个骑士。
两个骑士在墓碑前停下。
「……这是……」
「——那就是她自己的希望吧。」
在进行对话的是一对那女。
「那时因为……他向来不喜欢夸张的实物和吵闹的地方啊……我越来越觉得她真的……不是一个适合成为阿比亚斯国王妃的女人……」
之后——
来到此处的男女发现了迪底普莉丝藏在树干空洞里的小婴儿。
当然,迪底普莉丝丢到湧泉里的,是他用布包住土壤所伪装的。
他……下了一个赌注。
反正注定要死,他将一切赌注放在这个微乎其微的『生』之可能性上。希望来到这附近的某人,能够发现他藏在这个树洞里的婴儿。
这算是一个无谋的赌注。
但是他赌赢了。
当然——迪底普莉丝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结果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以自己的死换来永远的封口和爱女的生命……迪底普莉丝的觉悟为这个原本应该死去的婴儿带来了未来。这是因他人意图而活的迪底普莉丝唯一一次,用自己的力量表示异议后所换得的未来。

其后——
十数年后——这个小婴儿成长,成为完整继承母亲美丽外表的女孩。
奈奈·安·阿比亚斯。
也就是阿比亚斯王国国王·巴尔提利克的爱女…………


第一章 潜行与错综

街道是无尽的平和。
天空晴朗,阳光普照,悠闲的空气溢满四周。
视野良好的平原在街道的两边向外延伸。换成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有一条铺满了石头和沙粒、上面不会长杂草的路穿过穿过了平原。
除了不时出现的标志——『到克特尔村还有四里』或『前方有休息处』——除此之外,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人工物品。在这无限宽广的景色中,只能看到商人的马车和连接城市的驿马车彼此擦身而过而已……在这离城市和乡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路上几乎没有任何徒步行走的人影。
在这之中——
「…………」
有一辆马车和一对骑士与坐骑正以充满沉重的气氛前进着。
在已经远离阿比亚斯王国的这块土地上,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这台马车是从阿比亚斯王城赫斯提佛利亚尔城出发,且是载着奈奈公主一行人的『处女破身之旅』所用的马车。
当然,那面下流的旗帜早已被拿下。失去显眼标示的马车,混杂在来来往往于路上的相同马车中。马车原本的外装并没有特别显眼。
骑士和他的坐骑也一样。
不过——
「…………」
怎么说呢?擦身而过的马车和骑士们,似乎仍会察觉到他们身上所缠绕的沉重空气……大部分人都回诧异地回过头,那辆马车和一旁的骑士,一边散发出如同送葬般的气氛,一边默默地在街道上先前迈进。
坐在驾驶台上的人,披挂着旅行装束所用的斗篷。只是那个人像是刻意在避免与他人眼神交汇似的低着头,斗篷的帽子深深地遮到眼前,让人无法看清其外表。而一旁的骑士也相同。
是发生了什么悲痛的事吗?
擦身日而过的人们都有相同的感觉——他们并没有上前探问,只是回首目送那些阴沉的马车和骑士渐渐远去。
接着……
「……这也差不多够了吧?」
坐在驾驶台上的女孩低语。
「在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一旁骑着马前进的骑士也在斗篷帽里微微点头。
「嗯……这边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了。」
「是啊。」
两个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接着马车架势和骑士分别已自然的动作拉开带着深深的斗篷帽。看起来就像是突然想做这个动作般——将自己的脸曝露与阳光下。
当然那也不过是个动作而已。
并不会发生任何事。
就事实而言,旅人们只是将深深遮到眼前的斗篷帽拿掉而已。能够从这个动作中看出热别意义的,大概就职位因为特别的理由而注意着他们的人吧。
「…………接着呢……」
办成骑士的中年男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
旅行时的装束,原本就很容易瞒过别人自己的体型。
只要用斗篷盖住脸,那么体型相似的别人很容易就可以假扮成别人。在加上对来无影去无踪的驾驶者而言——必须单方面凝视对手,而且偶尔还被强迫在暗处不断移动的人而言,视线的角度总会有所限制。视线范围内时长会出现死角,而且还会短暂地遗失目标。
「无法直接为亚妣斯特和其他死去的同伴复仇,实在让人有点不甘心……」
驾驶台上的女孩说道。
如果是刻意观察过克拉基里斯要塞——观察过以前的克拉基里斯公爵邸的人,而且是连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人,或许就会发现这个女孩曾是基尔列特公爵府邸中工作的女仆。
不过就算现在注意到这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监视着只会咬牙切齿地悔恨自己被他们耍了。
「你们就拼命地找吧。嗯——不过公主殿下应该已经到你们的根据地附近了吧。」
马背上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是基尔列特公爵邸的园丁。
「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嗯。」
女孩和男人对着彼此点了点头。
他们一同望向彼方——望着这片同样也是奈奈公主和她的适从们现在所在地上方,延伸出的宽广天空。



在克尔普兰提大陆上长距离移动或运输的方法各有优缺点,因此人们将两种方法并列使用,以补彼此不足之处。
譬如说,马车体积相对比较小,制造费用也相对降低。不过他的承载量也因此有著较为严苛的限制。
譬如说,船舶的承载量远远大于马车,但他在没水的地方理所当然无法航行。因此,身处连理海岸线的内陆时,就必须将行李货物分装在数台马车上运载。
于是——
「实在有点难以置信呢。」
——奈奈这么说道。
奈奈·安·阿比亚斯。阿比亚斯王国的公主。
是一个美丽……应该说是非常美丽的少女。
她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纯洁无暇的『白』。以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加上银色头发和一身白色为基低的衣服——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明朗情理印象。她的双眼和鼻梁线条流畅,尤其那双大而有神的深蓝色双瞳更是明艳动人。是个只要看过一眼就会让人记忆深刻的少女。
虽然有些地方带点稚气——但无可否认,数年后她一定会成为一个任谁都赞叹的美女。
只是……『美人』这个评语,还无法概括这个少女的特殊容貌。
应为奈奈拥有在其他人身上根本看不到的显眼特征。
也就是——向左右伸出的尖锐耳朵,还有屁股上的尾巴。
简直就像是米利欧非兰姆教会典籍里所描述的『恶魔』一般。
淫魔沙久巴斯。
她是已经灭绝的——化为传说之种族的末裔。基本上,沙久巴斯是个人数稀少,而且被许多人所存疑的种族,他们只记载于非常古老的文献上。除了奈奈之外,没有人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沙久巴斯存活——其他可能性应该是非常低。
至于说到这样的她为什么会成为阿比亚斯的公主,那就必须扯到很多跟王室相关的个人隐私……呃,这就先别管了。
「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世界改变了。」
奈奈一边看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一边说道。
她现在正坐在火车上。
正确说来,是被蒸汽车头牵引的是个车厢——她并被非坐在客车车厢中,而是在货物仓的角落。
由于这列车原本就不是为了旅客使用而制造的,因此车厢内部极为单调,壁上有多处钢筋外露,窗子也只有换气的功能而已。
不过第一次坐火车她似乎并不在意,上车之后便不断左顾右盼地,最后选定一堆在换气窗边的木箱作为自己的据点,坐定之后便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
「真是好眼力。」
点了点头回话的是——一个美貌过人的小女孩。
她跟奈奈完全相反。她也是个美人,只是其美丽的角度和奈奈不同。
相较于娇小可爱的奈奈——她是个身形修长、光鲜成熟亮丽的女性。虽然瘦削,但不到骨瘦如柴,她的胸部和腰部曲线甚至算得上是魔鬼身材。真顺的黑色长发配上清爽利落的衣服恰到好处——使这名少女散发出绝妙的艳丽。
她的名字叫做珂林·库利普特。
「这条铁路沿线的经济流通的版图大幅改变。十年后,人民的生活大概也会因而大为不同吧。」
「我想说的不是那么严肃的话题啦。」
奈奈苦笑说道。
「就算是马也没办法用这样的速度移动很长一段时间啊……而且这样就像是待在会动的建筑物一样,感觉很不可思议呢。」
「嗯嗯……」
珂林点了点头。
的确,对于第一次以铁路旅行——第一次乘坐火车的人而言,大都会产生这种奇奇怪的感觉。首先是平时无法体会的速度感,还有从车窗里看到风景等,都是相当特别的体验。
另外还有不间断的震动、飘扬的蒸汽、烧炭时的臭味、不时响起的汽笛声……这一切营造出搭火车的独特气氛。无论是谁初次体验,一定会感到新鲜的。

在加上……其实奈奈算是个温室里长大的孩子。
生活在赫斯提佛利亚尔时的奈奈,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市街视察——以市街视察为名的零食采买——奈奈虽然经常在城里到处玩,不过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巴尔提利克国王脚下的王土。当然,这不只是她初次体验火车,更是他头一遭亲眼目睹蒸汽火车。
基本上,铁路是克尔普兰提大陆上的崭新的交通工具,许多内内陆居民根本根本不知道铁路的存在。铁路尚未延伸打破阿比亚斯王都——铺设铁路需要同时确保铁路用地、沿路上煤炭燃料、蒸汽火车所需要的水之补给等许许多多的条件协助,城市越古老,越难满足这些条件——在加上乘坐费用昂贵,约有大半的国民都没有搭过火车吧。
虽说铁路极有可能称为交通工具的明日之星,但目前还算不上移动工具的主力。
这是以吗比亚斯为首,克尔普兰提大陆上各国对特路的认识
即便如此……
「呃——虽然很多人对这种交通工具还不熟悉,不过这样更好能给<教会>出奇不意的一击。」
说话的人坐在货车车厢的另一边——坐在堆起木箱上的矮小中年男子。短胖的身躯、身穿工作服,几乎快要秃到头顶的头发,怎么看都像是个不折不扣的农夫或是工人——这个男人其实是世界知名的大贵族。
他是阿比亚斯国王巴尔提利克的远亲兼原阿比亚斯军官,在战争经验极少的阿比亚斯王国里非常难得一见的『英雄』……基尔列特·巴·安·克拉基里斯。
奈奈称他为『叔叔』。
他身旁站着同样穿着工作服的男女各两名。他们是基尔列特军人时代的部下,现在这是克拉基里斯的执事、园丁兼管家。不——由于克拉基里斯邸已经毁灭,所以应该说『曾经是』才对。
克拉基里斯邸在一夜之间完全毁坏。
整个房子被<教会>——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称之为『活着的奇迹』的<炼金天使>摧毁。克拉基里斯邸内的数名仆人和两名前来阻止<炼金天使>的教会修道士因而死亡。
其后基尔列特很快做出决定。
他考虑到<炼金天使>仍存活并威胁的可能性,便带着奈奈一行人及四名部下一起上了火车。
「他们八成没想到我们会做火车,而是在货车车厢里吧。」
「……是啊……」
柯林点了点头。
「而且还是朝着他们的根据地而去。」
没错。
现在——奈奈一行人正朝着<教会>的圣地巴古拍高原而去。
他们原本就预定前往巴古拍高原。因为<教会>的人并没有指定日期,在加上目前并没有任何死伤,因此奈奈一行人怀有某种程度的乐观想法。
只是……在有人因<炼金天使>的袭击而死亡后,奈奈一行人才发现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再者,他们也察觉<教会>内的方针分裂…一派主张杀了奈奈,另一派打算阻止刺杀奈奈的行动。
这是非常危险的分裂状态。
<教会>方面的意见并不统一——既然有两派对立的势力,那不管奈奈一行人去不去圣地巴古拍高原,被害者都有可能继续增加。就算他们遵从其中一派的意见,他们也极有可能忤逆了另一派的心意。
当然他们也可以选择逃走,什么都不管——或是回到赫斯提佛利亚尔成。
只是……
『我不想到看到任何人为了我而牺牲,所以我要潜进对手的根据地跟他们做个了断。』
是奈奈本人这么说的。
应该说是有勇无谋还是乱来?军人出身的继而列特并非疯了或是老眼昏花才会同意奈奈这个过于积极的聚集目标之想法。
因为他研究,这反而是个不错的观点。
基本上,基尔列特也认为不应该在让更多王国的国民卷入事端。
他们都不知道<教会>的目标究竟是『啊比亚斯的公主』还是『奈奈』。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后者,那么把无辜国民卷入根本就是搞错对象。
况且,阿比亚斯境内也存在米利欧菲姆教会的信徒。
但恐怕大多数的信徒都和这次的阴谋无关吧。
这样一来——公然和米利欧菲姆教会宣战绝不是良策。如果他们公开和米利欧菲姆教会之间的敌对关系,以宗教为首的国家,也会称为阿比亚斯的敌人——以前的拉蒂冈帝国便是如此。
如此一来,就算他们再怎么巧妙回避,还是会有上百人死伤。
国家组织和其他规模类似的集团正面对决是如此残酷。
奈奈想避开这样的结局,而基尔列特也不觉得掀起战争是件好事。
于是……奈奈一行人决定付诸行动。
他们决定一反先前的做法,以完全隐藏行踪,躲过教会追踪者的监视以确保自身安全——趁对方无法掌握奈奈一行人所在地而出于混乱状况时,逼近对方的根据地直捣黄龙。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最终这将会是一场理性的和平交涉,还是一场暴力斗争。
<教会>的人力不可能庞大到能在跟丢奈奈公主一行人后便立刻展开大规模杀戮,看来其内部也不完全都是轻率无谋的人。分裂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者……只要有机会潜入巴古拍高原的圣地,有有可能利用分裂势力的消长削弱双方的势力,使敌方陷入混乱。】
这种奇袭战术就是基尔列特最得意的手段。
也因此——奈奈一行人坐上了火车朝巴古拍高原前进。
顺道一提……
做火车去巴古拍高原其实是绕路。
做火车回赫斯提佛里亚尔也是一样。
之前提到,铺设铁路受到政治、经济、地利及技术的限制,不是想在哪里铺设铁路就可以做得到。要从克拉基里斯邸直线前往巴古拍高原或是和立体佛利亚尔成的话,铁路都不会是最好的选项。
也就因为如此,铁路才可以混淆视听。
对当地交通状况和技术不熟悉的人,是不会想到利用火车来行动——他们更想不到,绕了一大圈的交通工具竟能更快更准确地抵达目的地。尤其是对于那些容易被束缚于旧有体制及传统中,没有太多机会周游『圣地』以为地方的教会<教会>上层人士而言,他们根本不会想到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长距离移动方法。
另外……
要让绘其诺的爱马多拉塞那、拉马车的马匹,以及基尔列特加上四名部下同时行动,货车车厢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坐上去——在跟铁路公司申告一切都是『货物』,内容物随便编个名目即可,接着再蒙混过关,奈奈他们只能睡在稻草上、坐在木箱上,还另载有农耕机械及数头牲畜,表面上看不出有人在里面。
只是,奈奈他们也只能睡在稻草上、坐在木箱上——这种时候也不能有什么奢侈的要求就是了。
基尔列特说着。
「还有——我命令了另外一组人马在这个时候开始行动。我要那五人组避人耳目地行动,因此<教会>那边应该会以为他们才是正牌的目标。只要<教会>能够追赶他们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有更多的喘息空间。」
人类在受骗一次之后,就会没来由地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被骗第二次。
在<教会>的密探发现佯装成奈奈一行人的假饵后,便很有可能相信第二次顶上的诱饵是真的。当然,这也只是他们换取时间——也就是基尔列特为了『安全』起见,所设下的多重防范措施。
「叔叔——他们没事吧?」
突然——奈奈表情沉郁地问道。
「他们……不会被误以为是我们,被教会的杀手攻击吧?」
「我没办法说绝对不会。」
基尔列特说道。
「但应该不需要太过担心。基本上,他们全都是军人出身,自然知道要怎么保护自己。我也跟他们说过,要是他们觉得生命受到威胁,可以立刻表明真实身份。虽说监视者也有可能在知道被骗之后反而恼羞成怒——不过我认为应该不可能,感情用事的人是没有资格做密探的。」
「……是吗……」
奈奈露出虚弱的微笑说道。
「——奈奈。」
举起双手的基尔列特靠到车厢边对奈奈说道:「不要为了亚妣斯特是因为我才会——」
基尔列特打断奈奈的话说道。
「她因为你而被卷入事件或许是事实没错,可是他们并不是意外死去,而是被别人杀了。你明白两者直接的不同吗?」
基尔列特静默不语。
「…………」
奈奈——无言。
基尔列特给奈奈有足够的时间在心里消化他所说的话后,继续说道:
「不管理由为何,就算你要自投罗网也于事无补。因此同样的,他绝对会将毫无关系的人卷入事端。」
「…………」
奈奈眨了眨眼睛,说不出话。
「你将生命看的那么重要是一件好事,应该说你理当如此。不过我要你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人并不是如此看到生命的。」
「可是,叔叔——」
基尔列特再次打断难过的声音。
「听好了,杀意这种东西,尤其是跟谋略有关的杀意,它并不是有憎恶所行车的。」
「咦……」
奈奈眨着眼低声说道——他看向一旁的柯林。
原本暗杀者的侍女柯林以沉痛的表情表示同意。
「不是因为『憎恶』而杀人,而是因为『碍事』而杀人。也就是说,你并不是问题的重心。有着『杀了碍事者』这种想法的人存在,而且那个人也同时拥有将之付诸行动的权力或能力,这才是问题所在。不管你的存在与否,事态不会有所改变。拥有这种『杀了碍事者』想法的人,还是会继续杀了妨碍啊的人喔。」
「那是……」
「你不正是因为无法原谅这样的人才想去阻止他的吗?」
「…………嗯。」
奈奈微微点了点头。
确认奈奈了解之后——基尔列特露出凄怆的笑容继续说道:
「事到如今,你也毋需迷茫。只要找到这次的元凶,你可以蹂躏他,是他无法做出一样的事;在众人面前修理他,使他无法在大家面前抬起头来也可以;若是直接把它杀了,那事情就会变得更简单。你要做的就是这些。」
「…………」
奈奈咬住下唇。
基尔列特的话听起来没错。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完全正确吧。奈奈自己也明白。
只是即便如此,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言,所认识的人应为自己而被卷入无关事端惨死的结局未免过于沉重。奈奈从来不曾如此近距离地经验过他人的死亡——自己还是一个生长在众人护卫下的公主,感触想必更加强烈。
「唉——不管怎么说。」
基尔列特耸了耸肩。
他脸上的苦笑或许代表了他清楚自己所讲的话过于残忍——话说得太白了。因为他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新近的大头兵,而是在温室里受众人呵护长大的公主。
「虽然这里不是头等卧铺车,你还是尽量好好多休息吧。等到进去之后,你会连休息的时间都没——那边可是敌人的根据地啊。」
「……是的。」
奈奈微微点了点头。
侍女柯林心痛地看着脸上表情仍旧沉重的公主。



此时——在后面一列搬运牲畜用的货车车厢里。
有一个青年正在喂他的爱马多拉塞那吃着饲料。
他的五官虽然端整,但那过于锐利的眼神却让人印象深刻——他的外表大致如此。
细小的动作和表情经常带着不知所为何来的紧张感,不断散发如出鞘之剑一般的气氛。稍微胆小一点的人恐怕不只是讲话,大概连靠近他都不敢。但他只要一开口说话,就知道他根本不像其外表上看起来那么恐怖。
他是奈奈公主的近卫士兵绘其诺多尔斯。
绘其诺的打扮和平常一样,头上包着头巾,穿着缀有深红色火焰花纹的黑丝基调军服,上面还加了一件红色的皮背心……但他最大的特征——他爱用的武器却不在他身边。
没错。那把穗尖异常厚长的长枪并不在他身边。
如果观察细微的人……应该会发现他的腰上除了常备的短剑之外,还另外佩挂了一把形状似曾相识的小剑。
小剑的形状和绘其诺的长枪穗尖一样。
绘其诺很少这么做——但他的长枪确实可以分开的。
像是小剑般的穗尖藉着金属环扣连接在枪柄上。把穗尖取下,便可将他当成一把小剑,其余的枪柄部分则能作为一把短棍使用。
不管怎么说,潜入敌阵的时候总是不好带着太招摇的武器。所以绘其诺才拆解了他爱用的抢。只要穿上外套就能把小剑藏起来,把枪柄当成走路时候的手杖也不引人质疑。
这种事就先搁在一旁。
「结论就是——」
绘其诺蹙着眉毛说道:
「陛下会秘密地派你来——就表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公主殿下会在这次的旅程中被狙击吗?」
「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子吧。」
——以悠久闲语调回答的人是个看起来和绘其诺年纪差不多,二十来岁的青年。比起全身散发锐利刃物般危险气氛的绘其诺,这个人则是没有任何紧张感,全身透露着悠闲的气息。他那柔软的头发、鼻尖上挂着的小小眼睛、褶边超多的衣服等等,一切都和绘其诺的调调完全相反。
索利乌·缪·米克罗。
表面上是轻薄好色的吟游诗人——事实上却是精通魔导术的魔法战技官。虽然武术方面还不及给绘其诺和柯林,但他所使用的魔导技却拥有瞬间打飞房子、击退军队的威力。
和隔壁车厢一样。索利乌也坐在堆满墙边的木箱上看着绘其诺做事。
真实身份曝光之后,他不改吟游诗人,照样背着他爱用的鲁特琴——这把鲁特琴可不是单纯的跃起,它同时也是魔法的发动体,也就是和『手杖』一样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打算用公主殿下当诱饵,要把<教会>里准备暗杀公主殿下的势力一口气全数引出?」
索利乌对皱着脸说话的绘其诺点了点头。
「没有错。」
「……真是够乱来了……我实在搞不懂那个那个人在想什么。」
「我也同意这一点。」
索利乌苦笑着说道:
「不过他也担心公主殿下的安全。他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多以才打算藉此一绝后患吧。」
「这倒是没错。」
绘其诺一边抚着爱马的颈部,一边叹了口气。
没错。巴尔提利克就是应为担心奈奈,所以才会在优秀的护卫者绘其诺和柯林之外,加派了索利乌来到奈奈身边——就连绘其诺和柯林和柯林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可是……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保护公主殿下可是我和柯林喔!我们根本就不是阿比亚斯的人。她很可能在你来之前,就被我们杀掉了喔?」
「你说的没错。」
索利乌说。
纯粹就立场而言,绘其诺和柯林原本就是属于敌方的人。
「就算你这么说……你们还是值得信赖的。」
「……是这样吗?」
绘其诺露出苦笑。
从立下誓言的那天开始,在奈奈人身安全这方面,他就拥有巴尔提利克完全的信任——他自己很清楚。只是,清楚归清楚,从他人嘴里听到时,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
刚刚换上认真的表情,转换话题:
「你跟赫斯提佛里亚尔城那边有定期联络吧?」
「是的。」
索利乌点头。
常驻于赫斯提佛里亚尔城的魔女——巴尔提利克王最信赖的手下兼阿比亚斯最高层魔导士的玛雅加,索利乌便是她的嫡传弟子之一。
他藉由魔法定期和玛雅加取得联络。
不过这样的联络方法——必须要在双方同时使用魔法的状况下才能进行,无法进行临时沟通。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在约定的时间做定期的回报。
「低下和玛雅加大人说了什么?」
「没有特别说什么。」
「………………还真像他们会做的事。」
绘其诺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有拜托他们去教会那边打探——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不过,如果随便刺探就能掌握他们的状况的话,那情况也不会这么复杂了。」
「——话是真么说没错。」
绘其诺刚认识奈奈公主时,奈奈公主已经是<教会>的目标了。不过<教会>可能在更在以前就盯上奈奈也说不定。
「不过……我真搞不清楚这是在干嘛,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我也……」
索利乌歪过头。
两人同时看向坐在塞拉多那背上的娇小少女。
她可爱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而且他那贯彻始终的无表情脸庞格外引人注目。
那莉亚·巴利斯。
自称『平凡的村姑』——当然绘其诺和索利乌现在根本不相信这种说法。他们大概知道那莉亚是<教会>派来的人。不过犹豫他没有进行任何暗杀行为,也没有向<教会>报告奈奈公主一行人的行踪,目前的们只是监视其行动而已。
「……什么……」
那莉亚躲着看向自己的视线说道。
她的语尾没有抑扬顿挫,语调里也不带任何感情。
「……什么也不知道吧……」
「对<教会>的人而言,他不过就是个道具而已吧。」
没有饲主会把新的内容告传信鸽。
而且——也不会有人向自己的剑说明为何它必须被挥下。
「…………」
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这两个叹息的男人……那莉亚一语不发。
绘其诺靠在车厢壁上说道:
「对教会而言,有一两个奇怪的公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才对啊。然而内部居然还分成主张杀了公主断下的一派以及反对派。」
「就是说啊。」
对以禁欲和节制作为教义的<教会>而言,沙久巴斯是非常碍眼的存在——他们以为这就是理由。
米利欧非兰姆教会曾经以『非人类』的理由,镇压过俗称为『亚人种』的种族——例如精灵和矮人这种拥有特意外形及生理构造的人种。因此,就算教会想要镇压沙久巴斯,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只是……就算决定要这么做,也没有把事情牵扯到国家。
更何况,知道奈奈公主是沙久巴斯族的人应该不多,在加上只剩一个人的特异种族根本就无法动摇<教会>的教义和权势才对。
多以他们不明白<教会>为什么坚持要取奈奈的性命。
「我真的不懂,他么为什么要送这么多暗杀者过来,更不懂他们为什么要放出那种怪物来杀公主殿下。如果要用这种理由的话,那妓女和有婚外情的人早就贝全部被杀光了吧。」
「是没错。」
索利乌耸肩说完后——脖子歪得更斜了。
「可能我们一直把焦点放在<教会>身上,或许原因出在公主殿下的身上?」
「家里闹分裂,或是抢夺继承权这种事还蛮常见的——」
「可是公主殿下根本就是沙久巴斯人!」
「是这样没错。」
基本上她和阿比亚斯王族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不会有家庭分裂或是抢夺继承权这种事发生。
她原本就不具有继承权。她只是刚好占着王位继承权第一顺位而已——事实上,阿比亚斯王族比较像是像国民这些『客人』披露名为『政治』这种技艺的艺人,所以并不会期待附随王位而来的权利或是享乐。
老是说,奈奈之所以会在王位继承权的第一顺位上,纯粹只是因为其他的贵族和王室关系者不想继承王位这个烫手山芋而已。
因此,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家庭分裂这种事。
「话说回来——<教会>跟阿比亚斯的家庭分裂扯上关系又有什么好处?」
「你说的没错。可是如果说,公主殿下其实是某处贵族的私生女呢?」
「……我说你啊。」
绘其诺受不了地说道:
「谁教你乱编故事的?」
「的确。」
索利乌耸了耸肩。
虽说,私生子这种话题常有,也是吟游诗人们爱用的题材——不过就算事情真的如此,绘其诺也不懂<教会>干嘛要跟这种事扯上关系。
即使许多贵族和王族对<教会>都有一定的影响力,但他并不觉得<教会>会为了他们派出<炼金天使>这种怪物。
「我实在搞不懂。」
「真是让人搞不懂呢。」
然后两男人又叹了口气。
不过——
「哎,去了就会知道吧。」
「公主殿下的做法也真是鲁莽啊。」
冲进敌人阵营和对方一决胜负。
<教会>威胁他们若不到巴古拍高原来,就有人必须牺牲——不过一般人通常是不会照做的。
「一脸理所当然跟上来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说我的你又如何呢?」
索利乌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
「因为我是公主殿下的近卫士兵啊。」
索利乌的视线抬起来,越过镜框,像是在搜索什么似的看向绘其诺。
「嗯?」
绘其诺困惑地回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柯林小姐说你们一直都在一起。」
「…………嗯,因为我是她的近卫士兵啊。」
「听说巴尔提利克国王把你们当成一堆兄妹来养育。」
「嗯……因为我是她的近卫士兵啊。」
「…………」
「…………」
微妙的沉默横互在绘其诺几索利乌之间。
「哎呀,这样也是不错。」
「怎样啦?」
「我只是在整理一下登场人物之间的关系。」
「你不用在装成吟游诗人啦。」
「不不不,魔导士只是我可以派上用场的嗜好之一。」
「…………您说的是。」
绘其诺皱着脸说道。



并没有什么事物改变。
大致上——教皇的一举一动和以前一样。
他总是以满溢着慈爱的笑容看向修道士和信徒们,进行传教。
听教的人露出陶陶然——甚至是接近恍惚的表情,听着从教皇嘴里编织而出的话语。
并不是因为内容特别出色。
事实上,教皇所讲述的内容和其他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人所说的并没有太大差异,若是写下教皇所讲述的逐字搞,就会发现内容其实和教典里说的没什么差别。当然,这对教皇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教皇自己绝对不可能说出违反教典的事——光看记录下的逐字稿,基本上是无法有新发现的。
重要的是声音、语调、视线和包含这一切的态度。
用理所当然的词句叙述即为理所当然的是。
传教就是如此单纯,但教皇说话时却拥有异常高度的说服力。
应该所是制御了现场的气氛吗……只要教皇站在教坛,气氛便瞬间改变。哪怕嘴里说的是一模一样的子句,但声响就是完全不同。
就算教皇在说的是相声,恐怕也会有人惶恐到哭泣也说不定。
教皇身边的人也无法明确地之处究竟是哪里不同。
然而就是有些不同。这些经由普通人口中说出只会称为笑柄的空话,经他的口中说出听起来就像是事实。信徒们从教皇淡淡的语调里窥见焦点中所讲述的天上乐园——在眼睛里清楚地看见——而流泪。
很多人都以为这都是源自教皇的『德行』。
在严谨修行后多修成的品格让教皇只需罗列语句,便能使其升华为具有灵魂的对话。
只不过——
「…………」
一名教皇身边的修道士站在修设于大圣堂深处教坛的一旁——以舞台来说就是准备区——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教皇的传教依旧精彩,这点毋庸置疑。对于总是在教皇身边听着传教内筒的他而言,这点相当不可思议,是个不可解的谜团——也是一种奇迹。他不知道教皇为什么能够以这种方式演说。,如果自己能像他那样用压倒性的说服力来慷慨陈词的话,那该有多好——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梦想。
只是……
常年呆在教皇身边服饰的他才会懂得,
似乎有些——不对劲。
恐怕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吧。不过今天的,不,是这几天的教皇说话的语调和平常不太一样。不只是语调,还有些细微的动作也是……太不对劲的感觉。
像是别一人一样?
不——不对。
就像是他一直以来维持的完美面具剥落了……
「…………」
修道士不断颤抖。
自己竟然想着这种僭越之事。
但是,心中一点浮现这种不对尽的感觉时,这种质疑便无法消失。
教皇绝对和以前不一样。
这想法在修道士的心中产生绝多的肯定。他偷偷瞟了一旁的修道士们和<教会>上层人士,发现他们也不时以困惑的表情看向教皇严谨的脸。
他们也注意到了。和教皇亲近的人也注意到了教皇的异常。
异常?
那原因……是什么?
「……看来总大祭祀教长的身体似乎不太舒服。」
突然之间——一个不知何时站到修道士身旁的人,像是看穿修道士内心想打般如此说道。
「卡……」
愕然的修道士差点出声。
当然,他立刻警觉到教皇现在正在传教演讲,于是他压低了声音。
「卡那明枢械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我立刻为你安排了位子,请你跟我来。」
修道士所在之处算是后台。像卡那明枢械卿这样拥有地位的人通常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而且卡那明还是所有枢械卿中虽有可能成为下届教皇的三名候选人之以,除了教皇之外,他是<教会>里最重要的恩无,态度绝对不能失敬。
「不必了,我只是刚还有点时间才过来看看,用不着担心。」
卡那明优雅地摇了摇头。
只是——
「不过,总大司教长也已经不年轻了,无法勉强自己的身体了。我认为……总大司教长应该放个长假才是。」
「…………」
修道士不知该如何回答。
卡那明枢械卿是下期教皇候选人中最激进的以为——大家都知道他非常想把教皇从位子上赶下来。
如果一个不相信同意了他所说的的话,就有可能被归类为卡那明枢械卿那一派,不管着不是事实,只要其他人有了这样认定,即使他在怎么否认,也无法推翻大家先入为主的想法——这就是流言的杀伤力。
不过对方可是卡那明枢械卿,他又能装作没看见。
「我……怎么说好呢……」
结果修道士选择了一个暧昧的回答。
不过卡那明枢械卿的心情似乎没有因为他暧昧的回答而变差。不——他看起来似乎比平常高兴许多。
「告诉教皇,我希望他好好保重身体。」
「是——是的。」
确认修道士点头后,卡那明把传教听完就离开了。看则他异常有自信的背影——修道士呼地吐了一口安心的气。
「…………」
有东西正在蠕动。
随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感觉到有一股足以将<教会>势力一口气全部翻新的力量,正在檯面下蠢蠢欲动。教皇的变化、卡那明枢械卿哈皮的心情,只不过都是这些变化的一个端倪——都是这股巨大力量的预兆。
不过,像自己这种没权利的人是无法插手的。
如果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信徒或是基层修道士的话,或许会轻轻松松数倍、数十倍吧。虽然他只知道片段事件。但未来只要一扯上关系,大概就无法脱身了。
修道士边想着笼罩在机子未来头顶上的乌云,又再次叹看长长的一口气。



就一般的意义而言,『那个东西』没有自我。
虽然『那个东西』基本上拥有生物相近的构造,但它却不具备生物理应拥有的几项特征。暂定的外表和人类相似,但『那个东西』却没有和人类相同的只能和意志,因为『那个东西』的创造者认为他不需要——认为他拥有这些特征就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他便自行将其排除。
所以『那个东西』能够进行自律性的活动而且不拥有任何欲望。
它只会实行命令的行动。
其他就算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那个东西』的创造者,究竟理解到什么程度呢?
只是淡淡地实行命令的『那个东西』。
由于『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懂命令的意义和目的。所以知道理论上没有任何矛盾,『那个东西』就会一直让人难以相信的愚忠,执行同样的行为。
然而……
大部分场合中,下命令的都是人类。
采取『命令』这种方式时,人类都会觉得对方一样拥有自我。而且还会误认为对方拥有智能。所以命令的时候总是会省略不用说也该会理解的部分。
例如说:
命令他『转』,『那个东西』就一定会转,而且会一直转不停。只要不下达『停止』的命令,他大概就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一直转个不停。必要时,他还会驱逐路上的障碍——它的构造大概就是如此。
当然,只要不叫他『转弯』,他就不会转弯;不给他选择的标准,他也不会选择驱逐的对象。会觉得这样子很奇怪的自我,也不存早于『那个东西』身上。
于是……
只要下过一次『杀人』的命令,『那个东西』的创造者,一开始就给它这方面的『基础知识』和『行动原则』,于是『那个东西』毫无疑问地开始追踪『目标』。
也就是说……
「小姐?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在路上很危险的喔?」
场景在某条街上。
当『那个东西』走在被月光照射的石粒路上时,数名男性出现在它的面前。
「没错没错,很危险的喔。」
「会有很危险人物出现喔!」
「呵呵——钱包跟腿间都会很可怜喔!」
耐人们一遍露出轻薄的笑意,一边逼近『那个东西』,将他围住。态度看起来就很不对劲——应该说是看起来就不是从事什么正当职业的人。虽然他们的手上和腰际有着短斧和短柄小斧……不过他们绝对不是什么樵夫或木匠之类的人。
在远离城市、村落的这条路上。
当然……就算在治安相对较好的阿比亚斯境内,只要到了边境,也不免出现这种危险的人物。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想以暴力手段获得个人快乐的轻率交货。而被这些人挑中的不幸牺牲者,也是时有所闻。
不过这次的牺牲者,应该会是这些男人吧。
短斧、短柄小斧。对『那个东西』完全没有进行会话的智能。它只是恰巧从人类那里——从他日前解放能力所得到的个体情报拟态为年轻少女,但『那个东西』本人并没有真正称为年轻少女。
所以『那个东西』毫不畏惧、完全不做任何回答,它只是无视一切地不断前进。
「喔喔?真是个勇敢的女孩子呢。」
「呵呵呵,这种的也不错啊。」
其中一个男人边说边走近『那个东西』并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被按住的『那个东西』立即停止了动作。
男人们——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
阻止『那个东西』的行动,就构成他达成目的妨碍要素,成为『那个东西』的排除对象。
换句话说——
「唉,我们就到那边慢慢聊——喔喔喔喔喔喔!」
把手放在肩膀上的男人发出惨烈的叫声。
起初,男人大概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那个东西』的肩部分放出力量,将那个男人的身体做成其他的东西——由于神庭系统同时也被替换,所以他根本就来不急感觉到痛楚。
于是……
「呜喔……喔喔……喔……」
男人叫声里困惑的成分居多。
因为他的手正在逐渐变形,化成树木的模样。
皮肤的颜色改变,失去了原有的柔软,出现龟裂,称为粗糙的树皮。不,不只是树皮,颤抖的树枝正从他的手腕、手肘、指尖伸出,抽出树叶。整个人就像是开玩笑恶整一般,变成完全不同的生物——
瞬间,男人的整只手变成了树枝。
「喔……这……这是……」
他惊讶地说不出来话来。
他身旁的朋友也无法理解,脸上尽写着不知所措的惊讶。这也是当然,对他们而言,他们的常识根本不存在人类的手会突然变成树木这种理论。
「这是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一遍惨叫,一遍把手从『那个东西』上拿开,按着自己的手腕不断地痛苦挣扎。
此时,他的朋友们才终于异界到『那个东西』 正对他们进行攻击。
「她、她做了什么?」
「这家伙?」
虽然脸上的困惑表情仍未退去,但他们已经扬起手上的道具——,不是武器,瞬间朝『那个东西』攻击。有问题就先揍人、让对方伤到无法动作后在进行思考——这就是他们基本的思考模式。
不过——
「——咦?」
『那个东西』一碰触到短柄的小斧时,武器就像布置的玩具一样扭曲变形。一边扭曲。一边改变颜色,然后色变和质变的现象就直接爬至男人的手上——
「咦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一边发出没有特色点叫声,一边痛苦挣扎+不过一切为时已晚。
有些人的身体一半变成看液体或是金属,有些人身上则是长出了昆虫或是动物的手脚,每个人都因为恐惧而不断挣扎。
当然,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状况下向『那个东西』发出攻击。而且他们的武器全都是和自己的身体黏合。化成了别的物体。
「你、你、你到底是——」
男人们恐惧的视线看着『那个东西』。
但『那个东西』还是一动也不动,更不会生气或是嘲笑。
『那个东西』只2是为了确实将障碍物排除而向男人们靠近。



「——基本上,他们正顺利地行动。」
深夜——在阿比亚斯王都赫斯提佛里亚尔城的国王专用办公室。
宫廷魔导师玛雅加·塞洛维尼安来到忙于政务的巴尔提利克·巴·安·阿比亚斯面前向他报告。
「唔。」
巴尔提利克揉着眼睛,放下手中的笔,活动下放松坚硬的肩膀。
或许是犹豫他那严厉的五官,巴尔提利克坐在桌前办公的样子,就像是拿着斧头在做菜一样勉强,也有点像是一只胸被绑在桌子上——反正就是看起来非常诡异。
所以才会这样吧。
国民之间流传着处理政务的人根本就是玛雅加。不过实际情况看就有如现在所见——玛雅加只是有时前来报告,或是在巴尔巴尔提利克身边。但公事上,他是从摩斯魔导院来阿比亚斯『出差』的人,在文书记录上是阿比亚斯王室的『外人』。所以如果她插手政治方面的事,就算是干预内政。
不过这就先别管了。
「他们似乎明天就会抵达巴古拍高原,但——」
「——但?」
「这样真的好吗?」
玛雅加询问的语调里夹带着诚恳的请求。
捡到奈奈后已经过了十多年。以母亲身份将奈奈带打的不是别人,正是玛雅加。对他而言,奈奈公主不只是国王的女儿,也是向他学习魔法的弟子,更是她自己的孩子。
「预定方针不会改变。」
巴尔提利克直率地说道。
「基本上,阿比亚斯王国与这次的时间无关,也不承认这件事的存在。我将会维持这个立场。」
「可是——」
「我们已经排除维护安全最低限度战力。我听说索利乌是你弟子当中实力数一数二的人?」
「话是没错……」
无论是再怎么优秀的战士或魔导士,他都只有一个人。在数量上被制约的话,就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由于基尔列特一行人将会进入巴古拍高原之前和奈奈一行人分开行动,所以事实上奈奈公主将会在只有三名护卫保护的情况下进入敌人根据地。
是巴尔提利克禁止基尔列特他们金土巴古拍高原的。
由于巴古拍高原是<教会>饿直辖地,所以就算他们位于拉蒂冈自治区的角落,在政治上他们几乎是等于完全独立的国家。
虽然过去曾在拉蒂冈侵略战中扬名立万的基尔列特已经退役猫如果留下他和心腹们进入巴古拍高原的把柄,那就等于是阿比亚斯对巴古拍高原——也就是对<教会>的侵略行为。
因此,若表面上这件事不装作像『奈奈公主一行人在找丈夫的过程中经过巴古拍高原』的假象,就很有可能引发战争。
「唉……不过我有做好安排,假设奈奈要求协助的话,我能随时投入足够的战力。只是我们不会率先向<教会>发动攻击。我的方针是,要避免掀起全面战争。」
巴尔提利克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自负。
语调就像在确认一条平凡的政策一样。
当然……现在仍有许多人在他的命令下四处收集情报。在这次奈奈公主与<教会>的事件中,巴尔提利克并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表面上——在官方场合上,他没有让人看到任何台面下的动作。
「公主殿下她——」
玛雅加的语气变的稍稍尖锐。
「就算她被杀了也一样吗?」
「就算她被杀了也一样。」
巴尔提利克立刻回答。
「陛下——」
「你打算为了奈奈一个人而逼得全体国民起而战斗吗?这个国家里的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信徒虽然不赴欧,但还是存在,他们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我们公然和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作对,那就会出现不必要的牺牲者。」
巴尔提利克的华丽没有任何踌躇和犹豫。
「如果奈奈在理解这个事实之后——做好背负其责任和罪过后,还是选择战争的话,那当然是解决这件事的一个选项。只是,如果不是这样,奈奈就是一个思虑浅薄、不顾他人生死的笨蛋——她未来也只会成为一个昏君罢了。」
「…………」
「这是一条他她总有一天要走的路,总有一天要过的河。不管她选择要踩着国民堆叠的尸体过河,还是要跳进激流游过去——不论他最后选择为何,你就把这次的旅行,当成是我在测试她是否拥有作为我的后继者资质的一段测验吧。」
「…………」
玛雅加咬住下唇。
他清楚巴尔提利克所说的完全正确。只是这个『正确』的判断标准并不适用于所有人。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看,巴尔提利克判断的标准应该是非常严格。
只是,将来奈奈所拥有的地位将会高到光是一个决定就足以改变他人的一声。那可不是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站的上去的地方。而且,对自己的人生无法负起责任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沾上去的。因此——
「……我明白了。」
玛雅加叹了短短一口气后,垂下了头。


第二章 潜入圣地

巴古拍高原。
位于科尔普兰提大陆的中央——东西横贯大陆的古罗索山脉边。
这里是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圣地,是传说中大圣米利欧非兰姆在修行后悟得真理的地方。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大多说的人对这块土地抱有误解。
这里不是荒野,也不是沙漠。
但他同时也不是肥沃的土地。
通常——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地拥有从草原到杂草、灌木至更大型树木的多样植物相,形成被称为『极盛相』,由高大树木多构成的苍郁森林。
但是巴古拍高原不一样。
这里之所以没有森林,是因为日夜及四季的温差剧烈,机上雨量偏低、土地贫瘠,只能长出生命旺盛的杂草。
看上去是一片绿没错……但那里绝对不是乐园。
不过就算如此,人类就是那种会在确保最低限度生存手段后持续扩张版图的生物。
这个巴古拍高原上也有城市。
由于这里是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圣地,九成以上的居民都是米利欧非兰姆教的信徒——其余一程不到的民众则都已某种形式和米利欧非兰姆教会有所紧密联系。他们独立、自制的风气与盛,常年拥有巴古拍高原这块领地的拉蒂冈帝国甚至赋予教会免税权,同时也未进行积极的同志。
不管怎么说——
「……我以为圣地这种地方会更繁荣的说……」
奈奈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嘟囔。
她和适从们——绘其诺、柯林、索利乌和那莉亚一共五个人,呈现在他么眼前的正是和高原同名的城市。
巴古拍城的街道。
这里——给人的印象非常朴素。
并列的建筑物都是炼瓦外露、颜色点调,没有任何装饰。给人的印象就只是为了达成多需要最低限度的技能,而所需最低限度的步骤多建造成的。
街上没有任何看板忽视宣传海报,只有不断延伸的单调建筑物——形状大小相同的建筑物不断、并排延伸。
没有华美装饰,朴素坚实这一点倒是跟阿比亚斯很像。
只不过巴古拍高原这个『圣地』的枯燥无味程度——高到甚至让人感到有种压迫感。
路上所穿的衣服也十分朴素,几乎看不见任何华丽色彩的布料或是饰品。要说这是此地的风土民情也合理,只是,这个城市似乎满溢着被压抑的空气。
当然,不是信徒的人也会来到巴古拍城里,而且他们也拥有工作,也可以做生意、只是以这种『外人』为对象的设施均坐落于城里的角落,整个城市就像是某地的收容所或是监狱一样。
「因为米利欧非兰姆教是尊奉朴素节约、修身克己为旨的宗教嘛。」
一旁的绘其诺说道。
当然……奈奈和他并么有露着脸在街上走。
在风势强大的巴古拍高原上,原本就有许多人穿着连帽衣或死斗篷。因此,像奈奈公主一行人穿着长外套、而且帽子压的低低的人并不会特别显眼。另外,像奈奈公主一样,包上头巾把长长的耳朵夹藏起来。她的尾巴也卷到衣服内侧,让他 不会从衣服边露出来。
只是很粗浅程度的变装而已——不过绘其诺等人相信这样就足以瞒过众人。
照片这种东西在克尔普兰提大陆上还不普及,至少还不到能够大量印制、四处散布的地步。因此,他们不需要特地隐藏某部分的外表特征;以言语绘其诺传达特定人士的容貌时,总是会特别强调其特征——因此,拥有显眼特征的人,只要把那个部分藏起来就不容易发现。
绘其诺用简单的燃料改变了头发的颜色,柯林则是把头发挽在脑勺上,两个人看起来都和平常大不一样。那莉亚也和柯林改变发型,索利乌是把眼睛拿下。据他表示,他的眼睛原本就是假的。
不过这些就先不管了——
「基本上……巴古拍高原是一块自环境十分苛刻的土地。」
柯林说道。
她正走在一行人的前头。
奈奈公主一行人现在位于巴古拍城的一个角落——这个城市划分为东西南北四区块,众人目前离中央街有数条街之远。路上的人潮不多不少……大家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向前走。
顺道一提,绘其诺的爱马多拉塞那寄放在巴古拍城入口的马厩里。因为圣地里基本上是禁止马车和马匹往来行走的。
「在贫瘠、温差剧烈的土地上,热门们必须为了生存而互相帮助,省去不必要的浪费,严禁奢侈的享受。因此,这里才会出现以这个尊奉严谨戒律和禁欲为旨的宗教。」
「……原来是这样。」
「这原本只是为了生存下去的手段,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些手段在整理后被体系化、加上权威——在交通工具发达、文明发达、升华改善后的今日,仍以『文化』之名留下。」
「…………文化……」
奈奈眨着眼睛说道。
从他的立场来看,文化这种东西应该更丰饶……更积极、开朗才对。
就奈奈的角度而言,阿比亚斯的文化虽然朴素坚实,但人们的衣服和建筑物里却带着淡淡的温暖,方言中也具有多样的温婉和叙情表现,嗨哟不时以各种奇怪理由所召开的祭典——而这些都立基于宽容且欢乐的,民族性上。
和巴古拍城的气氛完全不同。
「是的,也可以说是传统。因为在这个城市里,华美、引人注目的饰物都被归类为恶的,所以街景和人们的装扮都偏向乏味。」
「阿比亚斯也是一样朴素坚实啊……」
「……只是阿比亚斯要卖弄炫耀的时候,可是也挺夸张的啊。」
绘其诺其接着奈奈的话说下去。
在阿比亚斯这个地方,朴素的日常生活和华丽祭典之间的落差相当大。平常虽然难得朴素,单一来到定期祭典或是其他类似活动时吗比亚斯的国民就会用尽权力产生巨大骚动。
「不管怎么说——」
绘其诺突然换上严肃的申请说道。
「宗教诞生的地方大多有过什么苦难,只不过有些是源自政治因素,有些事源自地理因素,每个宗教都有所不同。正因为他们身处痛苦之中,才会依靠神明。」
「…………」
奈奈敛起表情,陷入沉默。
她知道绘其诺用这种语气讲话的时候,就表示他想起了拉蒂冈帝国的事。
「简单的幸运不幸运就能决定生死,未来建构在偶然之上。在这样的土地上,人们希望能在绝望的尽头看见神明的存在——好让自己接受现况。因为人们不愿意相信生死、幸与不幸是在偶然之中决定的。」
每个人都希望了解生存的意义。
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生命毫无疑义。
所以——人们希望自己的生、死都拥有意义。人们希望不管结果是幸运抑或是不幸,那都是必然的结果。因此,人们才会自作主张地添油加醋,认定自己的生存绝对不是偶然的结果,而是一种更巨大的意志所决定的事——人们都希望事情是这样。
「那——」
索利乌像是没有理解现场气氛似乎的以有限的语调说道:
「我们现在要先去哪里呢?」
「…………」
「…………」
以瞬间,奈奈和好对看了一眼后,望向走在前面的柯林背影。
事实上,从下了火车,奈奈公主一行人就一直跟着柯林行动。因为最清楚巴古拍城的人就是他。
柯林·苦力普特。
暗号名<沉默墓地>——原本是<教会>的暗杀者。
对他而言……
巴古拍高原应该是她不想回来的老巢吧。
不过她和绘其诺不一样,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一如往常的淡淡微笑依然贴在 她那美的的脸庞上。
与其说毫不在意,应该说喜怒不形于色是他的性格特质。
「巴古拍城内有数个街区。」
她转过头对后方的一行人说道。
「城内有数个原本不存在——官方不承认其存在的街区。」
「存在不被承认的街区?」
柯林淡淡地回答索利乌困惑的问题。
「『背信者的墓场』。」
听起来……非常不吉利的名字。
「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在这个圣地里因为某些理由而无法为米利欧非兰姆教会殉教的人所聚集的地方。」
「……意思是?」
他大概听不懂柯林话中的含义吧。索利乌要柯林继续说下去。
「意思就是所……在这个绝大部分居民都是巴古拍城里,背叛教义就是明确的罪恶。这种人原本就无法栖身在这个城市里。」
的确,在这个九成居民都是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信徒的城市里,采取违反教义的行动——就等于是自行放弃和周围的练习。大部分的恩都会被彻底的排挤和歧视下,无法待下去,而选择离开这块土地吧。
不过——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无法离开这个城市。」
恐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吧。
游戏人只是因为在这个城市里住习惯了,而不敢到『外面』去;也有人即便遭受四周人所排挤,却还是因为无法忘怀的回忆而选择留在原地。
「那是一个……无法离开巴古拍城的人互相依靠、生活的地方。是教徒中失败者群聚的地方。但由于<教会>不承认他的存在,所以与其说它是个街区,不如说他是一个自然产生的地域。」

「也就是说——」
绘其诺蹙起眉头说道。
「那里是弃民之街的意思吗?」
「将白一点就是这样。」
柯林耸了耸肩。
「就算是这里是多么崇高的圣地,只要是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问题发生,恶德也不会消失。即便有多制裁,还是会留下些许痕迹——就像是人类生活一定会制造垃圾和废料一样。那里就是以个聚集这种东西,并扣上盖子的地方。」
柯林难得地以热切的语调说道。
绘其诺注视着她的背景一会后——
「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阿比亚斯一样有啊。」
会奇诺说。
「真的吗?」
奈奈眨着眼回头看向近卫士兵。
「是啊。不管是国家政治还是自然产生的状况都一样。只要有一定以上的人数聚集处,就会有这种地方的出现。这就是像是必要的恶一样。」
所谓的生存并不尽然美丽。
所以这也是一种必然吧。
「以外地客人为中心的旅馆集中在第六街,但住到那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当然——教会也一定洒下了天罗地网。所以把据点设在那边绝非上上之策。因此,如果是『背信者的墓场』的话,<教会>对那边的情况应该不熟悉——最重要的是……」
「我对那附近很熟。」
「大部分的<圣义执行者>,都是来自『背信的墓场』喔。」
柯林转过头,对奈奈露出苦笑。
「我们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人,所以要进行什么非法活动时,找找我们就对了。对住在『背信者的墓场』里的人而言,很多人远离不自己的好在交出去,以换回普通街区的居住权和恢复教籍。」
「…………」
没错。
就算这里被称为圣地,仍旧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不管是怎样的圣人君子,他们仍旧得吞食其他生命、制造废物以维生存。只要是人类生活的地方——就不可能跟肮脏的行为划清界限。
「最后,这些人就算违背了教义,也是离不开这块圣地。大概是因为他们还放不下吧。而<教会>也看准了这一点。」
「…………对不起,柯林。」
奈奈说道。
结果……奈奈的决定让柯林再次面对她不想回忆起的过去。当然,奈奈并没有后悔,也不打算撤销自己所做的决定——但柯林和她就想家人一样,今日竟会如此难过,奈奈扔觉得很过意不过。
只不过……
「您不需要道歉。」
柯林停住脚步,再次转头看像奈奈。
「对现在的我而言,那时过去式了。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让我不在逃避那些记忆,我只将它视为单纯的过去罢了。」
早年被称为<沉默墓地>的暗杀者柯林说完后。露出温柔的微笑





『背信者的墓场』——弃民之街。

『不应该存在』于巴拍的城区。

就整体而言,巴古拍城的景观朴素而单调……真的就只有这些而已。这里只有生存所需的最低限度物品,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

就像是一块没有花纹的布一般。

至少,整坐城市没有一丝『脏汙』或是『紊乱』。

但……这个『背信者的墓场』,却明显满意着荒废的气氛。

所有建筑物的毁坏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想象极限,屋顶陷落,墙壁龟裂,不少房屋整座倾斜。巴古拍城都市重划时被遗弃的外环部化作废墟,成为『背信者』所居住的地方。

居民们的打扮更是超越所谓的朴素,应该可以称为寒酸吧。

大概是因为——这里大大地远离了生活物资的流通途径。他们身上的衣服最明显。每个人身上所穿的皆为到处补丁的肮脏衣服。与其说这里是『背信者的墓场』,倒不如形容为『弃民之街』还比较贴切。

阴郁的空气沉淀之处。

奈奈一行人走近『背信着的墓地』角落深处——也就是建筑物受创特别严重的地方。

一般建筑物受创情形若不甚严重的话,老早就已经有人 住在里面,这些建筑物也无法作为奈奈一行人的休息处。维护状况好房屋再就被占据光了,仅剩的房子不是少了屋顶、就是半个墙壁有已经倾圮——不过,他们早有野宿的心理准备,因此目前只想找个能遮风躲雨的地方即可,并不太过奢求。

「大概是这边吧。」

柯林说完后停下脚步,眼前正是一片名副其实的废墟——这附近的建筑物要不就只剩下墙壁,要不就只有梁柱,每栋房子都只剩下『一部分』而已。

但只要在仔细观察一番,就会发现这些建筑物虽然称不上是房子,不过其个别的房间还是多少保留了原状。

简单来说,就是房子虽然没有外墙,但内墙还是勉强多少残留下来。

反正只要有屋顶虽然没有外墙,但内墙还是勉强多少残留下来了。

反正只要有屋顶和墙壁就能抵挡雨露和风霜,入睡时要设计险境防备外敌入侵也相对比较简单。安全度也随之提高。

「呜哇——……」

奈奈发出意外的感叹……应该说是一半以上是由于吓得呆滞所发出的声音。

「搭帐篷搞不好还快一点吧。」

绘其诺苦笑说道,他走到眼前的废墟。

这个时候——「…………如果……」

一道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背后传来。

绘其诺、奈奈和索利乌转过头。只有那莉亚一个人例外。她毫无兴趣地凝视着正在调查废墟的柯林。

「施舍……请您恩惠……给我这个可怜的老婆婆……」

说这句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娇小的老婆婆。

寒酸。

在这个『背信者的墓场』里……她的穿着更是无比的寒酸。

破烂的衣服早已失去原形,只能说是勉强把一块破布挂在自己身上而已。

「食物……或是……什么都好……」

「啊——这个嘛……」

奈奈一脸困惑地看向绘其诺他们。

她无法忽视任何向自己寻求协助的人。

不过她也警觉自己正身处虎穴之中,稍微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有可能让自己和侍从们陷入险境。

因此奈奈希望绘其诺他们来做决定。

不过——

「…………」

绘其诺皱起眉间。摇了摇头。

是要她不要多管闲事吧。

奈奈叹了口气——然后稍微弯下腰向老婆婆说道:

「对不起……我们没办法帮助你。」

「…………」

老婆婆不法一语地看着奈奈。

看着她身长在连衣帽里,浮现抱歉表情的脸庞。

接着——

「啊…………啊啊…………」

惊讶的表情划过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

接着——

「啊啊……啊啊啊啊……」

枯木般的纤细手臂从破布中伸出。

极为唐突的动作。

老婆婆抓住奈奈的衣领。

「!」

绘其诺正打算立刻向前——但随即又停下脚步。

索利乌把手放在鲁特琴上,向绘其诺的方向投射要求指示的视线——奈奈公主的近卫士兵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杀气,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杀气。

就算是惯于以致气息和杀气的暗杀者,多少都回在瞬间放出气息。而且,就在眼前看着她的绘其诺是绝对不可能感觉不到那种杀气的。

但是老婆婆却没有任何动静。

至少老婆婆看起来完全不像有危害奈奈的意思。

不过就在此时——

「啊啊……啊啊……啊……啊……」

老婆婆说道,她皱纹深刻的眼里不断滴下泪水。

「好……怀念啊!」

「恩?」

奈奈在连身帽深处把眼睛瞪得老大。

不过老婆婆似乎完全不在意奈奈的表情,反倒把原本的皱纹就已经十分深刻的脸皱得更加夸张。他说:

「真是太怀念了、太怀念了,迪底普莉丝大人——啊啊……真是太叫人怀念了!」

「咦?什么——迪底……什么?」

不过,老婆婆倒是把奈奈当成了那个叫做迪底普莉丝的人了……他不仅没有放开手,而且还一边哭泣一边把身体靠上来。

「您忘了吗——啊啊、这也是没办法、没办法的。我也衰老到这个地步了。而且还变得如此肮脏,这是没办法的——啊啊,我是亚尔妣妲,是亚尔妣妲啊,迪底普莉丝大人——」

「咦?咦?这个——」

绘其诺轻轻抓起老婆婆的手腕说道。

他不能再让这个老婆婆误解下去。

「你弄错人了吧?这个女孩的名字并不是迪底普莉丝。」

「您在说什么啊。」

老婆婆摇了摇头。

她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理性,完全不像是陷入痴呆状态或是沉溺与妄想中的样子。

「就算你穿成这样,就算您把耳朵和尾巴都藏起来,亚尔妣妲还是认得出就是您,因为照顾迪底普莉丝大人的就是亚尔妣妲我啊——」

「!」

帕——绘其诺硬是把老婆婆抓住奈奈衣领的手挥开,站在两人之间。

这个老婆婆注意到奈奈故意隐藏起来的耳朵和尾巴了。

他再次视察奈奈的装扮,但她身上的变装没有任何破绽。老婆婆根本不可能看穿奈奈的耳朵和尾巴。

也就是说——

「……发生什么事了?」

调查完废屋的柯林回来了。

「呃……这个老婆婆还想搞错了什么的样子。」

「搞错了?」

「她把公主——奈奈误认为一个名字叫做迪底普莉丝的人了。」

「…………」

柯林一脸差异地看向老婆婆。

但是老婆婆像是万千不在意周遭的状况似的,只是一直盯着奈奈藏在连身帽里的脸。

他的表情里只有怀念和亲近感,没有敌意、也没有犹豫。

「只是——」

索利乌走到柯林身边的靠在她耳边说道:

「这个老婆婆似乎看穿了公主殿下的耳朵很尾巴。」

「……这个老婆婆?」

柯林说话的时候——紧张感瞬间划过全身。

大概只有绘其诺注意到这一点。

他偷偷和柯林叫唤视线后……像是在否定什么似的微微摇了摇头。

绘其诺是在阻止反射性提出『杀了老婆婆』这个选项的柯林。

「…………」

柯林短短叹了一口气之后,不禁感到一阵无力。

没错,如果这么错,奈奈绝不可能原谅她。

「——老婆婆。」

绘其诺压低了声音问道:

「可以告诉我们迪底普莉丝大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于是——奶奶公主一行人便把这位自称是亚尔妣妲的乞丐老婆婆带进废屋里。






卡那明枢机卿的心情非常好。

至少辅佐他的欧库坦·多尔斯修道士是这么认为的。

回到办公室的他,脸上表情虽然像以往一样严肃——但他说的话比较多,说话的速度也比平常稍快。或许,只有与他熟识的人才能发现卡那明枢机卿的心情的确异常地好。

不过——

「看来总大司教长挺焦急的。」

卡那明枢机卿一边坐回办公桌的椅子上,一边说道。

「我特地牺牲了两个人,也算有了代价。他能就此自取灭亡的话就省得我麻烦——不过要抱持这种希望实在有点过分对吧?」

多尔斯修道士发出一声像是叹息的短暂声音。

事实上——多尔斯修道士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无法跟上卡那明枢机卿的脚步了。就算卡明那枢机卿已经牺牲了两名<圣义执行者>,但他看起来似乎非常乐见这种状况的样子。

卡那明枢机卿只是——为了教皇产生动摇这个事实感到高兴而已。

多尔斯修道士原本就清楚卡那明枢机卿是一个性格有些残酷的人,他是在理解这一点后才决定跟随卡那明枢机卿的。因为多尔斯修道士一直认为,要经营米利欧非兰姆教会这样巨大的组织,有时是需要像卡那明枢机卿的那种残酷特质。

只不过——

「虽然<天使>的动乱,让我排除的人跟丢了奈奈公主他们——不过看来他们应该有可能来到巴古拍高原了。」

「是……是这样吗?」

「总大司教长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无法冷静下来。因为他不知道那个理应受到诅咒的女孩会回来,多以才会如此焦躁不安。」

「…………」

多尔斯修道士蹩起眉头。

对于教会的大改革来说,奈奈公主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吗?

可是,卡那明枢机卿却说她——『应受诅咒』?

那是指教皇而言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表示奈奈公主握有教皇的把柄吗?但若真是如此,奈奈公主只要持这一点作为她的护身符,直接攻击教会就好了。

难不成,奈奈公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教皇的把柄?

还是说——

「枢机卿。」

多尔斯修道士呻吟般地说道。

「不……不懂。总大司教长、还有枢机卿究竟……那个沙久巴斯究竟为什么如此重要?」

「…………」

卡那明枢机卿以锐利的眼神睨着多尔斯修道士。

「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完全搞不懂,看来总大司教长和枢机卿似乎都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没错。」

卡那明立刻回答。

「这是你们不需要知道到的事情。」

「…………」

浪费了两名<圣义执行者>。

刻意并私下牺牲的两名<圣义执行者>。

万一让部下得知事情,这可是一颗一触即发的危险地雷。

(不还是不说吗——卡那明枢机卿。)

多尔斯修道士不断咬着下唇。

之前他一直逼迫自己相信,为了改善教会,这是没办法的事。

他他也不断催眠自己,卡那明枢机卿的高压的强制执行为是改革行动所必须的力量。

只是——

「…………」

多尔斯修道士紧紧握拳。

「现在能投入多少人力,我就要他们全部出发去找奈奈公主的所在地。尽可能在第一时间内——听到了吗?」

「……是的。」

多尔斯修道士费了相当大的气力才让自己点头。





老婆婆的,名字叫做亚尔妣妲。

她和所有住在『背信者的墓场』的人一样——原本就是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据她所言,以前曾经在<教会>上层人士的家里担任管家之类的工作。

的确,虽然这儿是圣地,不过终究还是人类居住的城市……信徒们不可能把整天的时间都奉献给宗教祈祷。掌厨的厨师、修缮的工人、裁缝师、清洁妇、管家、掌管物资流通的商人,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在有人居住的城市里均会出现各种行业,也都理所当然地存在巴古拍城中。

这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

只是——

「你不知道那时谁的房子吗?」

奈奈歪着头问。

奈奈一行人和亚尔妣妲,正呆在先前柯林所调查的废屋弃房里。

虽然外墙已经颓坏得一无是处,不过分隔建筑物内空间的墙壁倒是留有多处——他们在上面张开野宿用的帐篷,把空些填完塞完后,就搞定了第一个晚上的住宿。

幸好外面有从许多炼瓦和石头,绘其诺和索利乌利用这些材料在房间外面搭起一个炉灶。柯林则利用手边保存下来的实物煮了温暖的一餐。她把实物分给亚尔妣妲后,只能见她感动地吃着实物——大概真的很饿吧——稍事休息之后,亚尔妣妲便开始回答绘其诺绘其诺的问题,说起了她的身世和『迪底普莉丝』那女性的故事。

「——嗯——」

亚尔妣妲点了点头。

「那栋房子虽然小,但是却很坚固……」

根据亚尔妣妲所言,许多教会上层人士除了自己的住所之外,另外都还拥有一间别墅。

教会上层人士坚称,这是因为他们无时无刻都暴露于公众眼光的审视下,所以需要这样的个人空间来确保宁静的生活。亚尔妣妲本人也是这么理解的——不过事实上,这别墅大多是为了方便他们进行权利斗争的密谈,或是匿藏原本不该有的东西只用。

通常在那里工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为谁工作就是最好的证明。别墅这种房子原本就是各国贵族在主屋之外所另外准备的一件房子——看来这种习俗也辗转流传到了<教会>人士之间的样子。

因为,就算是别墅的持有人,也不会天天都回到这里。

所以别墅里通常都会有一个常驻的管家——等到主人要回来的时候,管家便会暂时离开,别说的所有者在进驻。

「已经十年……不,都过了十五年了吧……」

亚尔妣妲以缅怀的语气说道,

「…………」

亚尔妣妲眨动的眼睛再次看向奈奈。

「迪底普莉丝大人……不……不是……」

「嗯,我说过不是她。」

奈奈苦笑。

这个时候,亚尔妣妲仿佛才是真正理解,奈奈不是那位名叫迪底普莉丝的女性。

虽然不知道迪底普莉丝当年几岁,不过他的容貌不可能在过了十五年还保持原状吧。如果当年的迪底普莉丝跟现在的奈奈长得神似,那么迪底普莉丝现在应该是三十岁左右吧。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绘其诺先生。」

「我知道啦,闭嘴。」

绘其诺打断索利乌突如起来的那句话。

没错。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十五年前和奈奈长得一摸一样的那位女性。

恐怕就是——

「老婆婆,请你跟我说说有关弟弟皮里斯那个人的是。」

奈奈探询的脸上……表情复杂。

至今为止,他都要自己不要多想……有关自己双亲的事。

不管怎么说,纳豆不会是多么开心的话题。

双亲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才丢弃她的吗?

还是环境逼迫他们不得不那么做呢?

无论如何其中有什么曲折,内中都不可能使奈奈高兴。她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另一方面,每个人心中都拥有探求自己的身份——血派根源的欲求。

没有人是由虚无中突然降生的。

男女之间有着各式各样的障碍与思绪相缠——

有时不一定是爱情——人类因而诞生于创世上。想要对其中的理由和意义追根究底地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那名女性——有可能是我的妈妈。」

「…………」

亚尔妣妲不断地扎着眼睛注视着奈奈。

像是心里在确认着什么似的。

或是……就眼前的事实在心中寻求什么似的。

「啊——」

接着——突然。

「那个时候的……那个时候的?」

亚尔妣妲突然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

「……咦?」

然而奈奈、绘其诺、柯林、索利乌脸上却满是困惑。那莉亚则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无表情看着大家。

「迪底普莉丝用她的生命……用她的生命保护的……啊啊……啊啊……长得这么打了……啊啊……这么像迪底普莉丝大人……」

「…………」

奈奈一行人看向彼此。

虽然大家约莫猜测得到这位名叫低低;艾普斯的人藉由可能是奈奈的母亲……不过,看来奈奈似乎是迪底普莉丝还呆在圣地时所生的小孩。而但当年还是小婴儿的奈奈则完全没有记忆。

不过……

「我是照顾……迪底普莉丝大人的……」

根据亚尔妣妲所言,那名为『迪底普莉丝』的女性被『关』在那间别墅里。

柯林表示这种事很常见。

即便是<教会>上层的圣职者也一样是人……所以一定跟这种堕落欲望段不了关系。而其中也有不少人将别墅当成金屋藏娇的地方。

只是,如果被关在里面的是和奈奈拥有相同耳朵和尾巴等待的银发女性,事情就会变得相当复杂。

这个亚尔妣妲并不知道哦啊『迪底普莉丝』的来头,也不知道他是沙久巴斯一族的人——基恩上有很多人都认为沙久巴斯只存在传说中——而且最重要的是,亚尔妣妲的工作是管理那栋别墅已经照顾被囚禁在里面的那个异族女孩。

「应该说是被关起来吗……还是……」

亚尔妣妲说得暧昧。

「说成被囚禁比较好……」

亚尔妣妲在别墅工作的失火,迪底普莉丝就已经怀孕了。

事实上,很少管家能像亚尔妣妲这样连续在同一栋房子里工作个五年十年。因为,只要在别墅里呆得够久,就会知道别墅所有者不想曝光的秘密。与其去封住每个知道的秘密者的嘴,不如定期解雇、改聘管家还比较简单简单方便些。

不管怎么说……亚尔妣妲并不知道迪底普莉丝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她深处何种立场。

但迪底普莉丝的动作和语调远离尘世——一般而言,不管人类希望与否,只要生活在土地上,自然就会染上一些腹痛人的恶习。但迪底普莉丝的姿态和举手投足都与其他人明显不同——亚尔妣妲认为迪底普莉丝应该是个地位尊贵的贵人。

而且,别墅里的警卫更使亚尔妣妲确定自己的想象是正确的。

别墅的四周总会有两、三名女性修道士来负责警卫的工作。

修道院一定是由女性担任——她们并单纯的修道士,事实上她们全都受过专门战斗训练。这也是亚尔妣妲从她们的一举一动中观察出来的。

这些现象让亚尔妣妲以为所服侍的迪底普莉丝是个『不知道为什么囚禁在这里的及重要任务』。

「女性修道士——」

索利乌接着绘其诺低声说道:

「大概是怕男性修道士遭沙久巴斯所引诱吧。」

外表亮丽的淫魔一族只要敞开身体,就能让男人快乐飞上天。

所以男性的警卫的确会让人有些不安。自古以来,男人会背叛他人的原因……不外乎就是金钱和女人。

「<教会>的人关了一个沙久巴斯在自己家里——吗?」

「所以公主殿下的父亲就是教会的人?」

索利乌说。

『虽然还不能肯定——』

不过可能性极高。

「只是……迪底普莉丝大人……她曾经……」

根据亚尔妣妲所言,迪底普莉丝在生下女儿——奈奈后,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迪底普莉丝变得非常胆小,每当别墅的主人——当然亚尔妣妲没看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每造访一次,他就变得更加胆小。

最后迪底普莉丝终于向亚尔妣妲坦白……

『这个孩子会被杀掉』——他这么说。

然后……

「我……在迪底普莉丝逃出别墅的时候……」

助了他一臂之力。

迪底普莉丝是一个温柔又优雅的女孩。

虽然环境非常特殊,但对亚尔妣妲而言,和迪底普莉丝一起度过的日子非常充实。或许就是因为亚尔妣妲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才能以毫无偏见的态度和迪底普莉丝相处吧。

然后……

在照顾迪底普莉丝的时候,亚尔妣妲渐渐把她成是自己的女儿。就亚尔妣妲而言,迪底普莉丝的坦白就象在对他说『孙女会被杀掉』的感觉一样吧。

女性修道士的警卫们主要着眼在『自外部入侵的人』身上。

所以只要算准修道士警卫们换班之间的空隙,掌握住他们的巡视路线,就迪底普莉丝和亚尔妣妲这样的普通人也有可能趁隙从内侧逃脱。

只是,亚尔妣妲帮助了迪底普莉丝,亚尔妣妲的下场既有可能相当凄惨。所以迪底普莉丝假装揍了亚尔妣妲一顿,并从他故意忘记锁上的大门展开逃亡。

「结果……我……」

伪装发挥了应有的效果。

别墅的所有人似乎没发觉是亚尔妣妲放迪底普莉丝逃走的。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完全不负责。

只要有事情大胜——有时不光为了实质利益的损失,而是为了满足相关人士——整件事必须要有热人背黑锅。

这个时候,被迫抗下责任的人就是亚尔妣妲。

她被要求因不完善的管理负起责任……管家一职遭解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名的雇主看她不顺眼,她信徒的身份被注销,最后被赶到这个『背信者的墓场』来。

不过……

「我……一点都不后悔。」

亚尔妣妲一遍以感触深切的语调说话,一边看着奈奈。

「而今天……你为我证明……我当初并没有做错事……」

老婆婆那如枯木般的手握住了奈奈的手。

奈奈感到困惑。

对奈奈而言,

刚刚所听到的话——完全没有真实感,也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虽然亚尔妣妲说她长得很像妈妈,但她根本没有任何关于妈妈的记忆。

不过亚尔妣妲以极为感动的表情紧紧握住奈奈的手。

「我……居然能见到……和迪底普莉丝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姐……就像是……就像是和迪底普莉丝大人再见到面一样……」

「绘其诺——」

奈奈困扰地转头看向绘其诺他们。

但——乃阿尼公主的侍从们却专注于其他事情是。

「我们还是应该把所有的事情做个事前调查吧。」

「是啊。」

柯林和索利乌对绘其诺所说的话均表示同意。







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遍布整个克尔普兰提大陆。

事实上,要说米利欧非兰姆大陆是克尔普兰提大陆上最大的宗教和最大的政治势力,一点也不为过。就这个集团的性质而言,虽然他们没有军队,但他们在经济、政治各方面,对各国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虽然现在是进步的文明时代,不公平和不合理的待遇逐渐自人民的生活中消失。仰赖神、相信生命源自神的安排的人越来越少——但在克尔普兰提大陆上,仍旧散发着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以『沉静的势力』的身份,支持米利欧非兰姆教会这个组织。

反过来说,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不管身处何方,永远都是信徒。

由于克尔普兰提大陆各地都地都设有数个教会,因此无论是入教、或是确立日常信仰,身处于大陆任何一处都能办得到。

那么——不既往其他地方,坚持住在圣地巴古拍高原又有什么意义?

对信徒们而言,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坚持住在巴古拍高原这个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当然,重点是这里乃大圣米利欧非兰姆在此悟得真理之处,意义重大。但这只需实行一次圣地巡礼来观光就足够。

这么一来——

「住在巴古拍高原最大的理由——就是这个吗?」

绘其诺一边靠在墙上,一边低语。

他和索利乌站在建筑物和建筑物间——一条小巷里。

他们多在的位置只消走上几步便可以抵达大马路。而且那条马路正式巴古拍城中最宽广——应该算是主要感到的一条露。马路中央——延伸到大圣堂正门的马路,宽敞到足以让数台马车通过。与其说这是条马路,其实比较接近是以个大广场。

然而……现在这条马路上竟没有任何一辆马车。

代替马车填满道路的是——

「感觉像是——整个城市里的信徒都走出来了。」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人群——无数的信徒。

每个礼拜,巴古拍城中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最高领袖,也就是柯古纳特教皇,就会选择一天出现在大圣堂二楼的阳台上,向信徒们进行短暂的传教。虽然说是教皇在圣堂内也会举办定期的传教活动,但由于参与者众多,每次都必须以抽签来决定准予进场者。因此,并不是每个信徒都能平等地拜见教皇的尊颜。

最后……为了减缓信徒们的不满情绪,柯古纳特教皇才会出现在面对着大广场的阳台上。

也就是说……住在巴古拍城的人能够拜见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最高领袖、『最接近神之大圣者』——柯古纳特教皇的尊颜,光是聆听他的传教,对以信仰为中心价值观的信徒而言,该是胜过一切的喜悦吧。

「不过,这应该不会是全部的入口吧。」

索利乌一边环视着四周一边说道。

道路上不用说,面朝马路的建筑物窗边、屋顶上,尽是满满的人潮。奈奈公主离开阿比亚斯的时候虽然也很多人送行——但这里的人数相信足以与之匹敌,甚至超越其上吧。

「人啊后……那个欧吉桑就是最有人气的家伙。」

绘其诺从建筑物的阴影里探出头,望向遥远的彼方——望着设在大圣堂正面的阳台。

一个中间男子和在一旁服侍的数名年轻修道士都在阳台上。

教皇阿尔戈内鲁特·柯古纳特。

第一眼印象非常平凡。

柯古纳特教皇的身高、身材中等,没什么特别显眼的特征。不管他身穿的是教皇的衣服还是普通工作服,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差别吧。

要是在街上桑擦肩而过,八成不会记得这个人——他看起来就是很腹痛的人。

光看外表是如此。

「…………」

「——绘其诺先生?」

索利乌突然一脸困惑地问道。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绘其诺一边蹩起没头,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不是个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因为他是教皇啊,所以应该不算是普通人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绘其诺烦躁地表示。

「你就感觉不倒吗——对了,因为你是魔法师嘛!」

「您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

绘其诺露出一瞬间深思的表情后,开口说道:

「像我这样的格斗技能者,常常会下意识地寻找对方的防守漏洞,评估着要如何攻击,思索着要怎样才能打到他。」

「喔……」

「基本上就是无意识的行为,与敌意或恶意无关。这种说法或许不中听,但我判断人类的标准一直,就是『我能不能赢过他』——讲的等极短一点,就是『我能不能杀了他』,这种判断彼岸准会自动地在我心中形成。」

「真是危险的话题啊。」

苦笑的索利乌耸了耸肩。

但是绘其诺却也笑也不笑——只是将视线锁定在教皇身上继续说下去:

「你看到别人使用魔法时,也会以自己是否能使用这种魔法也测量对方的力量吧?或者是看到某种作业时,你不会下意识地思考这魔法需要花费多少心力,进行计算、在闹内导出一个公式吗?」

「这倒是——会啦。」

不管是什么职业,专家和门外汉之间最大的差异,就是在于管用意识。

对专家而言,他们会把该职业所需要的技能嵌入生活习惯和价值观中。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以自己的技能作为基准来考量。卖鱼的看到鱼时,就会反射性地思考这条鱼好不好吃、这条鱼要怎么啥=杀才好;雕刻家看到岩石时,就会下意识地寻找要从哪里下手比较好。道理是相同的。

无关的好事或坏事。

能将思考特化到这种程度的,才是专家。

「这是相同的。技能特化的程度越高,就能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发出这种思考模式吧?」

「你说的没错。那——绘其诺先生所见,教皇他们以您的判断的标准来说,有点怪怪的?」

「…………是啊。」

绘其诺点头。

「我完全不觉得我能赢过他。」

「——啥?」

索利乌发出愚蠢的声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绘其诺先生你说您就是格斗者的身份,赢不了那个教皇?」

「说起来丢脸,但你说的没错。」

「…………」

索利乌重新看向柯古纳特的方向。

平凡的中年男人。

另一方面,索利乌非常清楚绘其诺在格斗这方面资质有多么非凡。只要他拿着所擅长的武器,就能跟自小学习战斗的次世代<圣义执行者>柯林进行拉锯战。而且他的势力可能还能远超越了柯林。

然而这个绘其诺却说,他『赢不了』这个人。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不论索利乌并不具有格斗者的资质而已——

「这不是……有没有……漏洞的问题……」

绘其诺的以掉里夹杂着踌躇。

对自己所说的话没有自信——心里的不安隐约可见。这对绘其诺来说,是很不寻常——极为少见的事。

「怎么说呢……我觉得我所看到的,是一个打从根本就不同的东西。」

「不同的东西?」

「像是在凑一块岩石壁,而不是在揍人——不……反正他的防守一定有漏洞。我也能看得出他的动作,这绝对没错。可是我觉得我赢不了他。」

「……真是难懂的话题啊。」

索利乌歪着头说道。

此时——

「…………」

挤满整条马路的群众——突然欢声雷动。

反射性地超那个方向看去的绘其诺和索利乌不禁眨眼。

他们以为那是错觉。

「怎么会?」

绘其诺下意识地做出攻击准备。

教皇在——发光。

他不是被照亮。而是自己在发光——还不只如此。

「——绘其诺先生。」

索利乌呻吟般地说道。

「是我眼花了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浮了起来?」

「放心吧,我也有看到。」

没错。

教皇——是在阳台上没错,可是他是浮在阳台上。

没有任何支撑的东西,没有人从下面把他抬上去,也没有人把他从上面吊起来。

「让然,他们无法断言这到底是不是魔术。」

而且——

「是魔法——吗?」

「不,我没看到他拿任何发动体,而且他也没有咏唱咒文的样子。」

教皇还不间断地持续着先前的传教。

因此他是无法同时咏唱咒文的。

「那不是魔法喔——至少不是教皇本人在使用魔法。不过如果你问我那是什么,反正我也不知道就是了。」

「…………」

所以还是魔术啰?

不过……下一个瞬间,四周溢出奇妙的空气。

「……」

绘其诺做好迎战准备。

没有任何事物改变,应在视线范围里的是和一瞬家完全一样的景色,马路上塞满大量的信徒,阳台上的修道士们,还有站在他们正中央的教皇——

不过。

「……这是……」

眼睛看不见。

耳朵听不见。

鼻子也闻不到。

只是身体能感觉到有东西——正悄悄向这边逼近。

从四周。毫无间隙。那东西就像是要在杯子里装满水似的将四周填满,埋没自己体内的一切……

「…………」

索利乌咬住下唇。

或许这是擅长魔导技的他才能拥有的清晰感受。魔法这种东西是确立在能统合自身各种感觉的基础上。

不过……

「——你也感觉到了吗?不亏是魔导师。」

绘其诺露出一个淡淡的——但却可以算是凄惨的笑容说道。

他……他也能感觉到这股奇妙的空气吗?不过马路上的信徒们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似乎感觉不到这股变质的空气。

「绘其诺先生?」

「——这家伙啊。」

绘其诺扭起嘴角说道:

「虽然程度相差很多……不过这是过去的拉蒂冈皇帝所拥有的力量。」

「咦?」

「正确来说……」

绘其诺以仿佛看着双亲仇人般的眼神,睨着教皇说道:

「这是俯身在拉蒂冈皇帝身上的<第三天使>的能力,这种能力能够随意操纵人心。我记得<教会>的人称它是——『精神感应』。」

「…………」

索利乌无言地持续看着绘其诺的侧脸。

这位过去曾是拉蒂冈帝国王子的青年,以呻吟般的低沉嗓音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感觉恐怕不是<第三天使>,<第三天使>的精神感应没有这么暧昧,我记得哪像是脑子里直接染上什么的感觉。不过这感觉是一样的,是属于同一个系统的能力。」

「那……也就是说,那个教皇在使用<天使>的能力?」

「大概吧。」

绘其诺点头。

「大圣米利欧非兰姆教其他下的秘仪式继承者<东方三博士>所创造出来的三具<天使>——怪物。他们是为了扩张<教会>初期势力而演出奇迹的道具。」

「…………」

索利乌看向信徒们。

哈哈哈和索利乌是因为个子具备特殊的经验和技能,所以才能意识到这股『力量』。如果完全没有这些技能或经验的话——又会如何呢?

信徒们……

「是……道具吗?」

在哭泣。

「……啊啊……」

「喔喔喔……」

「感谢……」

「感谢……」

「教皇大人……」

「……啊啊……」

哭泣的声音溢满在马路上。

当然……每个辛苦的样子都不太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有一样的反应。不过大部分信徒都流下了大量的泪水,以极为感动的表情崇拜着教皇的身影——仿佛他就是神一般。

如果是对教皇本人或是信仰本身保持质疑态度的人就另当别论,但信徒们原本就有接纳教义的心——若是在信徒们原本就对教皇抱持敬意的信仰心上加上这股『力量』,那恐怕就连废话都能具有无比的说服力,成为让人心存感激的传教吧。

众人崇拜教皇。

没有任何疑问。

也没有——教皇让信徒崇拜教皇这个人的感觉。

「这还真是……肮脏的手段啊。」

「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教皇最需要的无非就是找我人心的力量。虽然我不知道那时第几号<天使>,也不知道原本的<天使>位于何处——」

绘其诺不懈地丢下这些话。

对他而言,<天使>这个词就是理应唾弃的怪物。

拉蒂冈皇帝的『改变信仰』——不,他的『乱心』和暴行所掀起的全国戒严,在众人的脑海中仍记忆犹新。

「开什么玩笑。」

绘其诺睨着教皇继续说道:

「指导者和统治者要是『得到众人认同』的。如果是用强制的『逼迫认同』,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是笨蛋也知道啊。」

希望有人认同自己。

希望有人爱着自己。

那就必须自己尝试,为了让别人认同、爱上自己而努力。认同和爱的决定权都我在对方手上。所以人们必须常常反省自己,不断提高自己的层次,让别人认同自己、爱上自己。

可是……如果没有这个必要的话。

如果能用『能力』直接得到结尾或是爱情;如果能强制对方双手奉上敬畏或是爱情。

那就不需要反省自己。

而这也当然——和独裁暴虐是唇齿相依的。

「不管怎么说……」

索利乌重新看向附在阳台上睥睨众人的教皇。

「虽然我们还不知道狙击公主殿下的人是那个教皇还是另有其他人……不过那个教皇看起来不像是能用普通放大解决的人。」

「…………」

绘其诺无言。

马路上无数的信徒平伏在教皇面前。







等待是很痛苦的。

对象奈奈这样个性的人来说跟痛苦。

「这根本不是需要全部的人一起去看的东西吧。」

绘其诺的一件让奈奈、柯林、那莉亚和亚尔妣妲一同坐在废墟的角落里等待出门侦查的男人们回来。

不过……等人的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做,多以奈奈和那莉亚玩起了『翻花绳』。

这种用细声玩起的游戏——看似很单纯,实际上却很深奥。不问贫富贵贱,只要是阿比亚斯的少女,就一定玩过这种游戏。

不过——

「…………」

那莉亚一边眨着眼一边看着缠在莉莉在十指上的细绳。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

慢慢地——他的额头上浮现汗珠。

那莉亚的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绕成复杂花纹的生字——不,她是在睨着绳子。他的表情不变,但却几乎能从她的表情的背后听到仿佛爆炸相生相的壮烈气势在天斩这场『翻花绳』游戏。

「……那莉亚?」

「…………」

「呃,那个、那莉亚小姐?」

「…………」

「哈啰——我的手有点累了喔——」

「请你保持安静。」

那莉亚郑重地说道。她的视线完全没有离开过细绳。

「我现在——在思考」

「……对不起。」

「奈奈不自觉地到了歉。」

看来那莉亚似乎挺喜欢这个游戏,不然他也不会看得这么认真。对奈奈而言,这只不过是杀时间的游戏而已——

「对不起,公主殿下。」

柯林露出一个苦笑说道。

奈奈回过头,看见亚尔妣妲坐在柯林身边,摇着身体陷入沉睡。他大概很久——或许十数年都没有得到如此的饱足感与安心感,所以疲劳才会一口气化作沉沉的睡意吧。

柯林一边在亚尔妣妲身上盖上毛毯一边说道:

「这大概是那莉亚的第一次吧。所以——」

「第一次?翻花绳吗?」

「我是说——玩游戏。」

柯林的与其里夹着些许心痛。

「她大概没有用自己的头脑玩过游戏吧。」

「…………」

奈奈转头看个那莉亚。

亚麻色头发的无表情少女——还是非常认真地看着奈奈手上的细绳变化。看来她不只用眼睛跟着细绳走,还逐一确认细绳是怎样挂在哪一根手指头上。

「……是吗?」

奈奈在这里和和品达成共识。

基本上,那莉亚没有『游戏』的概念。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娱乐自己,也不知道改为自己做些什么。这次她之所以参加翻花绳游戏,也是因为奈奈邀请她——下达『一起玩吧』这个命令后,他才会参加这个游戏。

因此,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赌注。

为了绝对确实地完成被要求的事——永远全力以赴挑战每间事情。

所以她不能只用第六感或是随便玩玩的态度。为了要确实取得胜利,她必须彻底了解绳子和手指的构造后,在来挑战翻花绳。

「她大概不知道……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做事,是多么有趣的事。不,应该说她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吧。」

柯林的脸上浮现苦笑。

苦笑中夹杂着自嘲般的晦暗。她大概——这个过去被称为<沉默目的>的暗杀者,大概是把过去的自己交叠在那莉亚的身影上了吧。

被禁止以自己的意志思考。

只被允许贯彻道具的角色。

那个不知道游戏、不知道笑容,被养育成权利者的道具而已的自己。

「柯林。」

「是的——公主殿下。」

「对不起。」

「……您为什么要道歉?」

柯林歪过头。

奈奈——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柯林你应该早就告别了暗杀啊、谋略啊、杀戮的世界才对啊……结果又因为我而被卷入另一个相同的世界……」

「公主殿下——」

「虽然叔叔跟我说过这并非我的错,柯林你也是跟我这么说的。可是我还是觉得应该由我负起责任。如果我没有绕到叔叔家的话,亚妣丝特和那间房子里的人就不会死,那些<圣义执行者>也或许不会死。」

「…………」

「好沉重、真的好沉重。一直让我觉得——是因为有人死了,我才会活下去。然后我下次又要把谁拖下水?是绘其诺?柯林?还是那莉亚——」

奈奈垂下视线,看向自己手上的绳子。

那条在十指之间描绘出复杂花样的绳子。

原本只是单纯的一条绳子,挂在这只指头、勾上那只指头后,编制出让人无法随意乱碰复杂线条。

不过。

他终究只是一条绳子。

只要某处断裂,一切就此宣告结束——

「——公主殿下。」

柯林叹了短短一口气说道。

「如果你在这里死了——这次事件的确会结束。」

至少对柯林、绘其诺、那莉亚这几个人而言——对奈奈的朋友和认识的人而言,他们被卷入<教会>阴谋中丧命的可能性,几乎可以算是完全消失吧。

就某种意义层面而言,奈奈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啊。

未曾谋面的陌生人死去还可以忍受。

但是自己身边的人——而且还是自己所爱的人死去,想必是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不只是对他人的体贴,而是自己会因此丧失了归属的地方。

如果是我自己死了的话……这种想法就轻松许多。

只是……

「不过……这确实对我们的侮辱喔。」

「——咦?」

意外的回答让奈奈转向柯林。

原是暗杀者的女孩一遍露出温柔的微笑,一边对自己所侍奉的公主说道:

「您以为我们的人生会轻率到光是有点喜欢你就会因而大幅改变吗?您以为我们随便到只因为您有点温柔、有点可爱,就源于拿我们的生命来保护你吗?」

「咦……啊……不,我没有那么——」

她没有这么随便看待这件事的意思。

只是当柯林再次提起这个问题——奈奈才发现,她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柯林他们究竟为何要堵上性命来保护自己。

这不是傲慢。

她是个公主。

可是——

「我们喜欢您,意思就是我们对您所时间的心意和理想所共鸣喔。」

柯林将视线教典定在远方,以像是在唱歌一般——以仿佛做梦一般的眼神和语调说道:

「一个人终究只有一个人的价值。这样的话,您觉得为什么还是会有人愿意挺身守护别人呢?」

「……我不知道。」

「那时因为他在别人身上,看见看自己所追求的理想。」

「…………」

「那种理想可能是单纯重视朋友这种事,可可以是关于人类存在这种更崇高的理想。打算堵上自己生命完成某事的人是在自己的选择下,为自己所相信的理想牺牲自己。他相信——对他而言,这个理想是世界上唯一比生命还要有价值的东西。」

此时柯林的视线突然回到奈奈身上。

「我和绘其诺——还有索利乌也是,我们都有自己算尊奉的信念。遵从那个信念的我们,选择了守护您。而您在此时放弃了活下去的责任……这是在侮辱我们的理想。」

「可是那个——我……」

突然被柯林这么一说……感觉格外沉重。

比光是因为喜欢而受到保护还沉重。

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死都不在是自己的自由选择。

只是……

「没错,是我们自己要在您的身上寻找理想。」

柯林耸了耸肩。

「可是您是王族。既然您是王族,您有时就必须担负为了视线人们理想而命令别人死去的责任。同样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能背叛众人寄托在您身上的理想。就算是痛苦到让您想死,您也不能死。站在众人之上……就是这么一回事。」

「……父亲大人他……」

奈奈喘息般地说道。

「阿比亚斯国王——巴尔提利克·巴·安·阿比亚斯就是如此?」

「是的」

柯林点了点头。

然后他淡淡加上了一句:

「而以前的绘其诺多尔斯·拉蒂冈也是如此。」

「…………」

奈奈指尖上的力量倏地消失。

她将视线移回正面——看见那莉亚把绳子从奈奈手上移到自己手上。

看来她没把形状弄坏就把绳子完好地取下来了。

当然,那莉亚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总觉得有一股得以的气氛,从这个娇小的身上飘荡出来。

「下一个轮到公主殿下了。」

那莉亚瞬间改变绳子上的两三处结构之后,对奈奈说道。

交错的绳子变得更加复杂。

看来那莉亚已经抓到诀窍了。就俩经常玩翻花绳也开始得困难——

「…………」

奈奈反射性地想脱口而出『抱歉,我输了』……但她硬是咽下了这句话。

教那莉亚玩翻花绳的人正是奈奈。

把用自己头脑思考的乐趣——教授给这个不被允许以自身意识思考的少女的人,正是奈奈。如此一来……要是不多加思考就直接头像似乎不太好。

那莉亚是这么认真地——再玩游戏。

那奈奈也必须使出权利和他一起玩这个游戏。

当然,奈奈也有可能失败,不过等到真的失败之后在说。

奈奈现在必须把全力玩乐的乐趣、全力玩乐的美妙传授给那莉亚。

「来吧!」

奈奈在胸前环起双手,认真地盯着交错的绳子。



第三章 站在身旁的人

门大声地关上。

而这也是分隔真实与虚伪的警戒之声。

「………………」

不成声的焦虑短暂吐息响起。

原本也想顺便啐一声的——不过现在不太适合把情绪表达得如此露骨。现场虽然没有信徒,但身旁却有修道士注视着,并不是每个修道士都见过真实的教皇。

「……总大司教长,请问……」

一名修道士担心地问道。

柯古纳特教皇命令他跟上,然后就笔直地走近办公室,留下其他浮现困惑申请的修道士目送两人而去。

接着——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教皇一边走一边问道。

「那件事——你是指<天使>的事吗?」

「我在说的是那个沙久巴斯的女孩……」

对身旁这个修道士驽钝感到越来越烦躁的教皇不耐烦地说道。

「半个月前……自从我们派遣<天使>过去之后,我们就跟丢她了。」

修道士抱歉地说道。

「同时,<天使>也——」

「那没差。」

教皇丢下这句话。

「您……您说没差……」

修道士不禁语塞。

的确,修道士的惊讶其来有自。那个<炼金天使>是教会秘密中的秘密……而且如果置之不理,藉由可能会造成大量死伤者出现。<炼金天使>失踪的事应该比那个沙久巴斯女孩来得更重要才对——

「把那个沙久巴斯女孩找出来!要用多少人都无所谓!」

「当然,我们现在正在寻找——」

修道士接着说出的借口,是最近几天早已听腻的借口。

他很清楚当初<教会>密探所盯上的奈奈公主一行五人全都是假冒的。他们大概是奈奈公主一行人为了避开监视耳目所使出的诱饵。他们应该是奈奈公主一行人在<天使>所造成的混乱中趁机调包的。

那么——主角奈奈公主一行人究竟在哪里呢?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不过——

「…………」

教皇的脚硬生生地停下。

走廊深处。

一个人影悠然伫立在朝向办公室的转角处。

卡那明枢机卿。

「…………」

他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这是教皇最担心的一点。卡那明枢机卿准备拿下教皇之位、祈祷教皇提早退位都是公开的秘密。

现任教皇登基不过十年。

柯古纳特教皇还没有打算放开这个他用尽所有手段——不管是用明的还是暗的——而得到的地位。如果可以,他打算到死之前都坐在这个位子上。

「总大司教长——好久不见。」

卡那明枢机卿行了一个礼。

「卡那明枢机卿,怎么了?」

教皇瞬间换上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主导者应有的表情,多卡那明枢机卿说道。

这个卡那明枢机卿和以前的教皇很像。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种露骨的强制手段和前任教皇如出一辙。因此教皇非常清楚,玩意在这个男人面前一个不小心走漏风声的话——只要一出现空隙,那男人的刀尖就会立刻趁虚而入。那那明枢机卿不仅不会毫不犹豫,还会是这样的行动为理所当然。

「我是来跟您请按的。」

卡那明一边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一边说道。

「我听说我们多敬爱的总大司教长身体微恙。」

「哈哈……抱歉让你担心了。」

教皇笑答道。

「但是我依旧非常硬朗没有任何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

卡那明也报以笑容回答。

不过——

「我有时——会听说。」

「会听说什么?」

「有关那个不详的淫魔公主的事。」

「…………喔?」

教皇勉强自己装得平静,他歪过头。

「听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曾经听说过阿比亚斯那个怪异的王国收了个淫魔做养女——你是在说她吗?」

「是的。」

卡那明点头。

「那个公主现在……下落不明。」

「喔?」

教皇的心跳加快。

这个男人——究竟了解到什么地步?

「这个公主像是对<教会>怀有敌意的样子。」

「对<教会>?」

「听说她以为<教会>有暗杀她的企图——」

「喔喔。」

她会有那么样的想法的确是事实。

这十多年来,教皇确实一直企图要暗杀奈奈公主。其中共有十五次实际行动,派出去的暗杀者超过四十人以上。

不过——

「身为王国的公主居然会有这样的妄想?」

教皇伪装毫不知情的样子回答。

当然——卡那明应该知道教皇派出暗杀者一事吧。

他在年纪轻轻的三十多岁时就已得到枢机卿的位子,过人的资质使他得以在<教会>上层卡位。所以他应该在<教会>内外都拥有自己的情报沿线才对。

问题是……卡那明他究竟知道多少?多深入?

假设他知道教皇坚持要杀了奈奈的理由的话话——

「真是太遗憾了。阿比亚斯境内也有不少信徒,不知道阿比亚斯会不会采取不必要的高压统治——我真的很担心啊。是谁在负责那个教区的啊……」

教皇一边说着,一边看进卡那明的眼里。

柯古纳特教皇的精神感应能力其实没有那么强大。

在对于教皇保持敌意或是怀疑的人身上,是无法使用精神感应能力的。让若要使用压倒性的精神干涉,就必须借助<总统天使>的能力——但在拉蒂冈帝国消失的同时,<总统天使>也随即消失了踪影。

「不过行踪不明的公主殿下还真让人不安啊。」

「的确,王宫贵族这种身份的人一定会碰上暗杀者或谋杀这种事的。」

卡那明干脆地说。

「不过她也有可能是自己选择消失的。」

「你的意思是?」

「譬如说——嗯,自己来到圣地之类的?」

「…………」

教皇无言。

虽然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性——

「因为她是个会做出被教皇盯上的奇怪妄想的公主嘛,或许会做出我们常识范围的行动也说不定。」

「哈哈……不会吧。」

终于挤出这句话的教皇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奈奈公主自己来到了圣地的话。

那正合了他的意。

教皇可亲手杀了她。之前他一直被身份制约,无法采取任何行动。不过若是在圣地这里,他要怎么隐瞒都不是问题。

只是——

「我自己也做了一些调查。因此就算她的脑袋怎么不清楚,他都是阿比亚斯的公主,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必须跟阿比亚斯正面对决——而且……」

卡那明悄悄地——以蛇般的双眼注视着教皇。

「我对那个公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妄想感到很有兴趣。」

「…………」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聊聊。」

「…………」

教皇体内有某样东西瞬间膨胀而起。

是杀意。

(这个男人……)

他知道。

卡那明知道。

他知道……教皇坚持要杀了奈奈的理由。他知道,所以他要把奈奈抓到手。他正打算要挟持奈奈,把他当作最后一张王牌来『用』!

就像以前的——教皇自己一样。

(『杀了双亲的人会被孩子杀死』——)

古老的格言划过教皇的脑内。

以前那个推翻前任教皇的自己也一定有过一样的表情、和一样的眼神吧。现在教皇终于知道他会因为自己曾做过的事得到报应。

不过——

(还没,我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教皇在心中对着自己这么说。

正确来说,应该是使用了最后一张王牌的效果还留在他体内。卡那明也尚未得到那一张王牌。就算他得到了,他不是那种会由于毫不犹豫要不要用的人。

而且如果他用了——就算教皇不想,他也能在遇见使用后的卡那明时立刻明白。

所以,目前还没。

还没——自己依然是处于优势。

只要趁现在把那个碍眼的沙久巴斯女孩除掉。

「那么,轻大总大司教长您自己好好保重——」

聊了几个没什么意义的话题后,卡那明最后以此句终结。

他带着在一旁付诸的修道士悠然而去。教皇一边体会着目送地位低于自己的人远去时的屈辱,一边对站在旁边的修道士强调:

「加强搜索的阵容。」

「是——可是现在已经……」

「没有什么可是的。」

教皇丢下这句话。

「你们现在派出去的人根本不够!你们绝对要找她!在卡那明之前!不要让沙久巴斯的人踏上圣地的土地!就算她踏上来了,也要立刻杀了她!」

「………………」

修道士瞪大了双眼,全身僵硬。

『杀了她』——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听到教皇讲话如此直接了当。

「是……是的。」

修道士脸色苍白地低下头。但教皇的视线早已不在他身上。

教皇的双眼里——对尚未未谋面的奈奈·安·阿比亚斯的焦躁和憎恶剧烈燃烧,凶狠的视线停在空中。






有句话叫做『入境随俗』。

基本上,人类生存所需的设备本来就不多。虽然生活的基本乃是食、衣、住——但里头的『住』要在满足了『食』和『衣』的基础上才会产生意义。

也就是知道有的吃、有的穿,然后——才有得睡。

只要满足这三点,人类为生存下去的最低限度『住』就成立。

说得极端一点,人类只要有可以安慰睡觉的空间,在加上必要的物品——『衣』和『实』的必要设备和道具,其实可以过得十分舒适。不过……这还必须跟个性,或是成长环境、生活习惯扯上关系,所以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太一样就是了。

事实上,人类并不需要大豪宅或是宽广的房间。

虽说有了也很方便,不顾在人类生存这一点上是不需要的。

所以……

「怎么说呢——还蛮有趣呢。」

说这话的人——正式在收拾下诏的废屋角落的奈奈。

不知道为什么,帮她忙是绘其诺,不过他也可以同时保护她就是了。

顺道一提,柯林、索利乌、那莉亚三人不是出去买食材就是在四周巡逻,所以三个人都不在屋里。

「公主殿下您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这真是太好了。」

绘其诺烦躁地说。

对他而言,他并没有要把它这边当成是最终住所的意思,所以只要随便把垃圾和瓦砾堆在旁边,确保有铺睡袋的空间就好。

不过因为奈奈秉持『反正都要住了嘛』的心理,所以她不只把房间收得非常赶紧,而且收得非常干净,而且还坚持要有挂衣服和摆置生活用具的地方。

简直就像是刚搬家——为了迎接新生活而情绪高扬的新婚妻子一样。

(哎,仔细想想——)

绘其诺思考着。

(公主殿下根本没做过这种事嘛。)

虽然个性古怪,不过奈奈仍是公主。

就算曾经更改房间装潢——但她从来没有『搬到新的地方』的经验。对从小就在赫斯提佛里亚尔成长大的她而言,这里或是她第一个『新家』也说不定。

而且像这样在有限的空间里,以有限的物品创造术士的居住的经验是绝对没有的。虽然朴实俭约是阿比亚斯王族的基本守则,不过王族还是王族,应该没有碰过物质、空间如此窘困的经验吧。

(哎……就算是一种扮家家酒吧。)

绘其诺这么想着。

扮家家酒。

反正不过是——扮家家酒。就是扮家家酒。

这是为了总有一天会迎接的未来而做的预演。

(——这么谁来……)

绘其诺一边遵照乃阿尼的指示朝左朝右撤去瓦砾——一边想起……

(这次是为了要找女婿才离开王都的啊。)

原来的目的因为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会不必要的干涉而被迫延迟后,或者应该说是完全被大家所遗忘了——不过奈奈终究也快到诗魂期了,考虑到沙久巴斯的生理现象、他就必须快找到一个老公才行。

不知道哦啊奈奈在没有找到异形的情况下,健康能够维持多久——还是说她的身体没办法撑下去?而且她真的需要异性来维持健康吗——虽然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不过为了避免万一,他们还是得赶快把<教会>这边的事解决掉,再次踏上寻找丈夫的旅程才行。

正当他想着这种事时——

「——绘其诺,你的手停下来了喔。」

「啊啊……抱歉。」

听到奈奈这么一说,绘其诺赶忙把碎小的瓦砾扫到外面去。

由于他已经把大部分的瓦砾都弄出去了——接下来就看里面要怎么摆设。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要住在这里,所以也用不着家具那些东西。

大概就是把一些小东西放在伸手可及的范围里,然后在地面负伤躺下来也不会痛的干草,接着在盖上毛毯之类的东西便可以了吧。

绘其诺和索利乌早上已经上街把干草买回来了。

奈奈开始准备要在房间角落铺上干草了。

不过——

「——绘其诺。」

奈奈突然停下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怎样?」

「王族——好沉重哦。」

「…………」

绘其诺并不觉得唐突。

他原本就知道奈奈迟早有一天会提起这个话题。如果他们一直在赫斯提佛利亚城里的话,这种话题大概会更早出现吧。

不过自从他们踏上旅程后,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变得非常少。或许奈奈也算是准备了这个实际吧。

所以……

「是啊。」

绘其诺坦率地回答。

「如果迟钝到感觉不到这沉重的话,一定很轻松吧。」

「……是啊。」

奈奈露出一个苦笑。

「所以说我很迟钝吗?」

「孩子该主要到的事和大人该注意的事本来就不一样。你既然都注意到这一点了,那就算不上是迟钝。」

「……是吗?」

不知道绘其诺的这句话究竟给了奈奈多少安慰,不过阿比亚斯的公主微微耸了耸肩。

「我觉得我好像不知道王族这个身份的意义。」

「……你怎么了啊?难道柯林还是索利乌……还是将军跟你说了什么了吗?」

那莉亚不可能会讲到这种事情。

「嗯……有很多事啦。很多人跟我聊了这次的事,然后——啊啊,我觉得我还是太天真了。」

「唔…………」

「对我来说,大家——朋友啊、家人啊、都是这样的。」

绘其诺也是、柯林也是、巴尔提利克也是、玛雅加也是、基尔列特也是。

索利乌也是、那莉亚也是。

臣子们也是、国民们也是。

大家——不管是好是坏都是平等。

和自己平等。就某种意义上而言——这原本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价值观。

这是非常原始的平等观。不把他人放在自己之上,也不把他们放在自己之下,只是把他人人看人跟自己一样——这听起来没有任何立场。就一个人而言,这是会被赞许的价值观,不会被别人批评。

只是……

「我后来才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尤其是王族的人。」

「是啊。」

「所以我觉的我是不是错了。以后是不是应该跟每个人用不同的方式交往才对……」

奈奈注视着铺在干草上的毛毯说道。

抓着毛毯的双手——和与其相近的细瘦双肩。

两边都扛着身为一国援手的重大压力。

不过这叫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早早觉悟似乎有点过分。

「哎……」

绘其诺慎重其事地选择着字词说道:

「这是很苦难的话题吧。」

不可能每个人永远都是家人,永远都是朋友。

这种幼稚的幸福不会长久。

只不过……

「我觉得王者这种地位是很孤独的。」

绘其诺像是突然想起自己父亲背影般似的说道。

是王者,就必须忍受孤独,忍受身为统治者的沉重压力。

那有时是无法一个人承受的。

所以——绘其诺认为独裁者绝对不是站在一个轻松快乐的立场上。

姑且不论是非,独裁者是无法得到幸福的。王者必须用他一个人的肩膀,担起所有的责任和面对一切的沉重压力——不论他的统治是暴政抑或是良政,就算是没道德和善心的昏君暴君,他们也害怕自己至今所做的一切,迟早会有一天以动乱或暗杀的行事反击自己。

为了从这份恐惧的阴影下逃开,父亲他——借助了<天使>的力量。

最后他的梦想破灭,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

是的。

只有孤独一人的话,是无法称为王者的。

所以……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把全天下的人都当成臣民啊。」

「咦……?」

奈奈眨了眨眼睛。

就某种意义而言——在奈奈身边,最有王族体验的人就是绘其诺了。他选择遵从他的信念你因此舍弃了国家、舍弃了双亲、甚至舍弃了过去。所以奈奈才会以为绘其诺会说出很残酷严正的职责吧。

不过他错了。绘其诺很清楚。

不管如何粉饰太平——只要戳破了事实,王者这个存在不过是个无力之人,不论是对是啐,他都拥有身为王者特有的弱点。

「国王会想要结交一两个朋友也是i天经地义的事。」

「……我真的可以……有朋友吗?」

「那又什么问题。」

绘其诺耸了耸肩说道。

「不这样的话,你是成不下去的。」

本来,一个人所能背负的——就只有一人份的命运和未来而已。

若是要背负上千、上万人的命运和未来,还是需奥之歌支持自己的人在身边才行。

这不是实务上的问题,那问题有臣下帮忙就够了。

其实是王者心态上的问题。

所以……

「哎,赶快把这场混乱处理完毕。」

绘其诺耸了耸肩说道。

「然后在继续踏上找老公的旅程不就好了?公主殿下不也说过吗——把麻烦事交给老公就好之类的话。哎……就算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也一定会有办法的啦。」

「是啊。」

奈奈露出余个惨淡的苦笑。

「说真的——柯林和索利乌有他们的立场,所以他们和公主一件的关系才会成立,不过——至少公主掉下的丈夫能站在公主殿下的『身边』吧。」

「那——」

奈奈像是突然想到似地说道。

「绘其诺你呢?」

「——啊?」

绘其诺发出了少根筋的声音。

奈奈看着这样的他,露出苦笑问道:

「绘其诺你是——我的臣下呢?还是朋友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这么问到,恐怕连奈奈本人也不清楚吧。

或许是从邂逅的时候开始,或许是在踏上寻找老公的旅程后不久的事,或是昨天开始的事也说不定。

不过如果一定要划出一条明确的界限,那大概就是从她不在叫绘其诺『哥哥』的时候开始吧,对奈奈而言,至少绘其诺已经不再是『家人』之一了。

像家人一样,但却不是家人的存在。

因为有了这样的自觉,多以奈奈才开始改叫绘其诺的名字。

不过奈奈可能没察觉到这件事的意义何在。她在无意中,已经把绘其诺定位在暧昧的位置上了。

或许是她的洁癖所致。

自从有记忆一来,我就知道自己并不普通。

和四周的人不一样、四周的人和自己不一样。

所以——她没有办法和别人过一样的生活。

她不只一两次觉得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很丑。

为什么自己和爸爸、玛雅加、绘其诺长得不一样呢?

多数青春期少年少女所保持的烦恼以最残酷的方式来到他面前。

过胖、过瘦。

太高、太矮。

嘴唇的厚薄、鼻子的高低、耳朵的大小、压境的大小、有没有双眼皮、皮肤够不够细致。

就奈奈而言,这不过些琐事。

应为没有人跟他明确地说过『你跟我们不一样』。

种族的差异。

如果谈了恋爱——那或许会是一面她无法跨越的强。

要是喜欢上谁,那纯粹是嗜好的问题。

套用到异性上更是如此。

那么……就算有人以奈奈不是纯种人类的理由拒绝她,那也是合情合理。

为了不看到答案。

为了不让自己确认。

不论合适,她都是自己的哥哥、朋友、臣下,但同时也不是自己的哥哥、朋友、臣下……绘其诺就一直如此暧昧的立场站在自己身边。

「那——」

所以,奈奈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知道这有点糟。

这是在摧毁她一直一来所保护的东西。

拉近她与那个暧昧——所以温暖的地方的距离。

不过……「绘其诺你呢?」

她不可能一直是个小孩子。

『孩子主要到的事和大人该注意的事本来就不一样。你既然都主要到这一点了,那就算不上是迟钝。』

人总有一天会长大。

就像小婴孩——总有一天会从温暖且安全的母亲体内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所以有些事情一定要在特定的时间点摊派才行。

为了走到下一个目的地。

为了走上该走的旅程,去到下一个目的地。

「绘其诺你是——我的臣下呢?还是朋友呢?」

不过要讲出下一句话还是让奈奈有点迟疑。

「——还是说……」

不过除了犹豫和恐惧之外——也有另一部分的自己,觉得那个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的绘其诺看起来好有趣。

不、不对。

(——好可爱。)

奈奈甚至有这样的感觉。那一瞬间,奈奈顿时领悟。

(啊啊,原来如此。绘其诺也是一样。)

他原本是王子、是哥哥、是朋友、是近卫士兵。

他也和自己一样,对于这个复杂难懂的关系,同时有着逃避和暧昧的感觉吧。他并非觉得事不关己,他也一样处于困惑不明、一样进退两难。

所以……

「还是说,你是站在我身旁的人呢?」

「…………公主殿下。」

绘其诺呻吟般低语。

「玩笑话——」

不要说得太过火啊。绘其诺或许是像这么说吧。

不过,他说到一般就把剩下的话全部吞回去。

因为绘其诺明白现在就算想要蒙混过去,想要开玩笑来回答奈奈的询问,未免太过伤人。

这一点很像绘其诺。虽然平常总是满嘴粗话、嘲笑奈奈、把奈奈当作笨蛋耍……不过必要的时候他绝不会把奈奈当成小孩子,也不会可以模糊焦点。他不会逃避问题。

结果他还是这么的懦弱。

不过——奈奈也喜欢这样的他。

「……………………」

在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

绘其诺叹了一口气。

「现在在这里喔?」

「嗯。」

奈奈露出一个苦笑、不是在阳台上、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是在这个脏连的角落里——确认。

告白。

「你就这么突然——把一切搞坏。」

「躲不起,可是就现在。」

奈奈一遍碰地坐在甘草床上,一边说道。

「因为——是现在。」

因为现在她应该做出身为王族的觉悟。

因为现在她应该做出身为大人的觉悟。

若是定位暧昧,她就无法忍耐下去、无法努力下去、无法使出权利。为了不留下一丁点的后悔,为了面对眼前的事实——

「绘其诺。」

「我在。」

绘其诺像是放弃抵抗般地边挠头边答道。

奈奈一边凝视着他,一边清楚明白地说:

「——我喜欢你。」

「…………」

绘其诺懊恼地注视了天花板一会儿后——

「这时候我应该怎么回答?」

「说『我也是』不就好了?」

「这样太没特色了吧。」

「你明明就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有没有特色嘛。」

奈奈边笑边说。

由于刚刚讲得实在太干脆了,所以她现在反而有一种爽快的感觉。

就算绘其诺拒绝她,她也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个结果。怎么说呢?她的心情已经有了余裕。所以……

「那……」

「喔。」

「吻我。」

「…………」

绘其诺坐在奈奈的身边旁。

绘其诺难得一见的表情——在奈奈眼里看来是如此惹人爱怜。

绘其诺伸手摸上了奈奈的刘海。

把刘海拨到一旁后凝视着她的眼。

他的手最先放上额头。

接着是双颊。

两人同时眯起眼——奈奈和绘其诺闭上双眼。

奈奈感受着绘其诺从肩膀上绕到背后的手,双唇微微分开。

「…………」

最初是轻轻地。

然后——加重。

唇瓣与唇瓣仿佛嬉戏一般触碰着彼此,与彼此交叠。

接着——

「……」

湿湿的舌尖探索般地触上自己的舌尖。

那个瞬间,奈奈的身体微微僵硬——但她立刻放松。

她只把力量放在双手上,环在绘其诺的背。

好舒服。

好高兴。

她不想放开他。

所以……

「…………」

当两人的唇瓣分开时,奈奈抬起眼睨想绘其诺。

还顺便使用平常的调调说了一句惹人厌的话:

「你挺熟练的嘛——」

「你啊,居然在这种时候讲这种话!」

「你不是第一次吧?」

「那是一定——的啦。」

绘其诺说。

虽然绘其诺否定他跟柯林不是奈奈想的那种关系,不过以绘其诺的年龄来看,就算过去有跟一两个人交往过也不足为奇。

「你好狡猾喔。」

「什么啦?」

「我是第一次耶,这样不公平。」

「…………那你要我怎么嘛?」

束手无策的绘其诺说。

看来他现在也因为紧张而无法把奈奈的玩笑话当玩笑话来看。不过这也很像他会做的事就是了。

「说说看你第一次说的话。」

奈奈试着耍任性。

其实他只是单纯先多看几眼这个既有趣又可爱不知所措的绘其诺,才这么说的——

「啥?」

「说说看你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话。」

「…………」

绘其诺的眼神在远方徘徊一下后,叹了一口气。

「啊,你想到了什么了吗?」

「啊,不,这个——」

「什么?什么?」

奈奈双眼发亮地问道。

既然不是第一次吻别人,那就表示绘其诺以前也有可能说过『我喜欢你』或是『我爱你』之类的话。所以绘其诺若是在此时犹豫,那就代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让他不好意思而说不出口。

她要想让绘其诺对着自己说出那句话——奈奈这么想着。

「……我们再也不能回头了对吧。」

绘其诺说。

「什么?你打算回头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绘其诺又叹了口气。

接着——

「——我想要你。」

「…………」

奈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奈奈一脸空白——

「啊,好的。」

她下意识地反射性点了头。

然后——下一个瞬间,她才发现自己肯定了什么。

也就是说。

(他说的不能回头是这个意思——)

正当她这么想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被压倒在干草床上。

「等…………」

「我没说过你回不了头了吗?」

「…………」

奈奈扎着眼睛看向绘其诺。

虽然他这么说那不过如果她此时认真地拒绝了,他还是会等待吧。

奈奈没想过告白之后的过程会是以最短的距离来到这一步,而且绘其诺对这点也是心知肚明吧。

不过……

「我要先声明一下。」

奈奈仰望着绘其诺说道。

「你这得要……选我吗?」

尖尖的耳朵。

屁股上有尾巴。

紫色的眼睛。

银色的头发。

这样的自己——还有其他的特征。

「你在说什么啊?」

绘其诺不可思议地说道。

「我当然会选你。」

「…………」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干吗摆出这种像是帮小孩子挠痒的姿势啊。」

「…………嗯。」

奈奈微笑。

她再次伸出双手,环住绘其诺的脖子将它拉近。

第二次的吻——比第一次还叫人心跳加快,而且还更舒服。







靠在墙边站着。

只要是擅长读取气息的人——大概都知道墙壁的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那莉亚也是一样吧。

「…………」

那莉亚还是一样面无表情。

不过怎么说呢……那莉亚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呼吸和视线移动与平常不同,有些不太顺畅。得知他在紧张,乐林不禁露出微笑。

他们虽然比预定的时间还早回来……不过看起来,他们还是暂时离开废屋,去别处散个步比较好。

正当柯林想这些是时……

「……柯林。」

那莉亚难得回过头叫着柯林的名字。

「……因此曲折光线,贯穿声音,在间隔的终端——」

看到索利乌正抱着鲁特琴在那里嘟囔着什么。

柯林立刻发现他念的是咒文。

这种时候,这个乱来的吟游诗人兼魔法师到底想要发动什么魔法?

柯林的直接告诉了她的答案。

所以……

「那莉亚。」

「——嗯。」

两个人绕到一旁弹着鲁特琴一边嘟哝的索利乌左右,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开。

「让我的眼及耳——啊啊,你们为何如此无理。」

中断咒文咏唱的索利乌出声抗议。

「无理的人是你吧。」

柯林说。

「你在干嘛啊?」

「咦?啊啊——这个啊。」

哈哈哈哈哈哈——索利乌发出无耻的笑声说道:

「这个嘛,偷窥。」

「那莉亚。」

「是的。」

「你可以杀了他,大概百分之五十左右。」

「请……你们等一下。请你们听我的理由!」

眼见少女将手弄成手刀形,缓缓地举起——而且还是一样毫无表情——索利乌发出慌张的声音。

「事实上呢,对我而言,魔法师这个工作算是我的兴趣,一种闲暇的娱乐。」

「……听起来是一句会激怒这个世界上那些拼命读书修行,想要称为魔法师的人。然后呢?」

柯林半遮的眼睛俯视着索利乌,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顺道一提,犹豫魔法制御需要相当的天分,多以很多人就算是拼了命修行也是学不会。修行十年后才知道自己没有那种天分……这悲伤的例子也不少。

「我的本分是做一个吟游诗人。」

「所以说?」

「怎么说呢,娱乐的基本是战斗和恋爱情事。」

「这我不否定。」

让人热血沸腾的战场、让人心跳加速的恋爱。

的确,自从娱乐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之后,这俩项的确是标配诶中的标准配备。

「当然,我并没有忘记我护卫的身份,不顾偶把公主殿下这次的旅行写成一首歌也是我重要的工作之一!」

索利乌以非常真挚的表情这么主张。

不过两个女恩看着他的视线——有一个是原本就如此——却不带有任何温度。

「所以?」

「所以我不能放过任何恋爱、或是男女间的事情,我要把一起都烙印在我的眼底、刻画在我的耳朵里——」

「那是,你的理由?」

「是——是的。」

「那我都已经听了,接着就要杀了你吧——大概到百分之七十左右。」

百分比瞬间提高。

「等、等——我怎么说才对呢,这边应该是要一句『原来如此』来认同我吧?」

「那莉亚,我们就先把他拖到不会打扰公主殿下的地方杀了他吧,这样子的话,我看杀到版分支九十左右好了。」

「好的。」

「住——你们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好——」

柯林和那莉亚分别左右卡住索利乌的手,索利乌一边被拖行一边惨叫。

只是……

「——不过。」

索利乌突然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个老婆婆在哪里?」

「——咦?」

柯林停下脚步。那莉亚也配合她一起停下脚步。

没错。

那个——照顾奈奈母亲的老婆婆亚尔妣妲。

他的身影不在废屋的四周。

「……这么说来……」

事实上,他们在把想问的问题全部问过一遍后,那个老婆婆去哪里都已经不关奈奈一行人的事了。所以他们才没有派人手去监视她……

「公主殿下和绘其诺应该也不知道吧……」

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

这样也好,不是什么大问题。原本就是流浪者的老婆婆——她很可能突然流浪到别的地方去,若是在想得到一顿温饱的话也有可能会回来。现在这个时候他想要呆在哪里是她的文自由吧。

问题是……

「难不成——」

科林回头看向遥远的后方。

在圣地的中央——背对着月光耸立的庄严大教堂。

灰色、毫无缀饰,庞然巨大的建筑物。

而且……它是这个『背信者的墓场』里众人永远的崇敬。

据说有许多<圣义执行者>都是被双亲卖掉的小孩。

这么一来……

「…………」

怀抱着一抹不安的柯林凝视着远方的大圣堂。







「——早。」

她像平常一样打招呼。

她刻意装得像平常一样,用『和平常一样唷。什么都没变唷。』的感觉,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公主殿下早。」

柯林用一个笑容回应。

似乎已经准备好的早餐的她坐在临时搭起的炉灶前,看着炉灶的火力。简易式的锅里装满了温暖的汤,整齐自锅中摇曳而起。

他的态度也和平常一样。

「……公主殿下早。」

旁边的那莉亚也和平常一样。

虽然毫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过众人早就习惯了。

不过……

「公主殿下早。这真是个清爽的早晨呢!」

这么说着的索利乌——不知为何有半张脸都被绷带抱住。

「那是怎么回事?新的游戏吗?」

「哈哈哈。怎么说好呢?这应该算是为了信念而牺牲的证据吧?」

索利乌以异常欢乐的笑容说道。

「不过。」

索利乌的表情瞬间变得认真。他以非常的认真的语调对着奈奈——不是对着以下的部分说道:

「公主殿下您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咦?」

「小的总觉的您的腰有点弯,似乎有点无力的——」

锵。

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前面,缓缓站起身的柯林以手肘拐了索利乌的脑门一下。漂亮的以记让这个乱搞的吟游诗人兼魔法师锵隆一声倒地不起,而且还是翻着白眼。

「公主殿下,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是当然的。」

柯林说。

「…………」

奈奈以半阖的眼睛看着柯林和那莉亚。

重点就是。

由于腰还残留着隐约的痛感,所以奈奈站立时无法打直背脊,虽然这对初嗜禁果隔天的少女而言是很常见的现象,不过奈奈稍微弯着腰走着小碎步的样子就像是在告诉别人『我昨天开始就不是处女了』。

当然,就算柯林他们有注意到这些事,他们也不会碰触这一块禁地。

也就是说,所有的侍从都知道昨天奈奈和绘其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

「…………」

「…………」

除了昏死在地的索利乌之外,三个女孩无言地屹立在尴尬的空气中。

这个时候——

「……唔——…………」

贴地般的低沉呻吟声插入。

随着呻吟声一起打开门出现的是——绘其诺。

「怎么头有点痛——……」

讲到这里。

绘其诺主要到众人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

「…………」

「…………」

「…………」

「…………啊,不,那个。」

绘其诺用食指挠着脸颊。

「抱歉。」

「不准道歉!」

奈奈怒吼。

她转其绘其诺的衣领——不过由于他的身高原本就不及绘其诺,在加上她的要微弯,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挂在绘其诺身上一样——说道:

「你绝的你所做的事是应该道歉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你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所以只要堂堂正正的就好。堂堂正正地——」

说道这里。

「…………」

「…………」

「…………」

无言的绘其诺、柯林和那莉亚所射出来的试验躺奈奈红了脸。

「堂堂正正地——……」

「比起这件事,我说柯林啊。」

绘其诺的手抵住额头说道。

「给我药、药,退烧之类的。我觉得我的头好痛,设你也很累的感觉。」

「你感冒了?」

因为话题改变而放松心情的奈奈接着说道。

不过——

「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有哪里乖乖的而已。」

如此说着的绘其诺看起来状况实在不太好。

如果只有脸红的话就算了,他的呼吸速度加快,每个动作看起来丢不太顺畅。虽说感冒除了发烧和咳嗽之外,的确会让人出现拉独自或是关节痛等症状……

「我又没做什么,怎么会感冒——」

讲到这里。

「…………」

「…………」

女孩们看向自己的视线,让绘其诺不禁缩回身体。

「……不……不是啦,那个、衣服的话……如……如果是这样的话……公主殿下没感冒很奇怪吧?她跟我一样——」

「够了!你给闭嘴!」

整张脸赤红的奈奈怒吼。


——就是这样,正当奈奈公主迎接了不太一样的早晨之时。

整个圣地几乎都被骚动的空气包围。

「什——什么事?」

在玄关把一家之主推开,强行闯进屋里的是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修道士——不,是修道骑士。

这个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圣地·巴古拍城并不只住着清廉洁白的圣者的乐园。只要是人类所聚集的地方,就一定会产生嫌隙、产生犯罪、产生骚动。

所以,原为各国惯例所该维持的治安便由<教会>负责。

修道骑士便是为了这项任务而存在。

基本上,他们的装扮和普通的修道士相去不远。只要在修道士服装之外加上简易的木制盔甲——用强韧绳索紧起来的木板——手上拿着产滚,就成了修道骑士的打扮。而且大部分的修道骑士平常都混在一般修道士之间,做普通的工作。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被召集起来,穿上铠甲。

不过当看惯的修道士装扮上披挂铠甲和武器,总是让人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和压迫感。

尤其是当他们组成十人、二十人的团体时更是如此。

「可能有凶恶的罪犯混进了圣地。」

「您说……您说罪犯吗?」

「若是我们置之不理,圣地全体的治安将有可能被破坏。请各位协助调查。」

听起来是很客气。

可是他们的态度和语调却让人感到不容置疑的强迫。

也就是说,他们口中的『罪犯』可能会为米利欧非兰姆教会带来重大并且深刻的问题。

「我们相信各位居民。只是我们无法确认犯人是否掳了各位的家人当人质,强迫各位让出房子作为隐匿据点,或是犯人是否任意潜入各位的房子藏身。」

「啊……」

「所以,虽然这样非常失礼,但还是让我们进到府上搜查。」

「我……明白了。」

修道骑士都这么说了,信徒是不可能拒绝的。

于是——

「可能有凶恶的罪犯混进了圣地。」

「请让我们进到府上搜查。」

「请各位协助调查——」

…………

巴古拍绝对不是一个小城,但修道骑士还是不厌其烦,像猎犬般的固执和热情促使他们一渐渐的搜查每一栋建筑物。

动员人数越达一千五百人。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修道骑士都被派来进行『搜查』。

不过。

「那个罪犯……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呢?」

「…………」

被问道的修道骑士们——看看彼此的脸。

在短暂的微妙沉默后,他们说道:

「这是职务上的秘密,我们还无法公开。」

「原……原来如此。」

听到他们这么说,信徒也只能点头。

就信徒的立场而言,他们绝不可能说出『难不成你们也不知道?』这种话,修道骑士们也不可能会点头。

就算这是事实。

接着……他们的强制搜查也来到根本不存在,因故不能侵犯的『背信者的墓场』。







「——就是那边那间废屋。」

老女人颤抖的手指指向……『背信者的墓场』最角落的角落中,已经不成房屋样的房屋并排的那一角。

修道士们感受到人们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

在这里,穿着<教会>修道士服的人才是『异类』。当然,视线的主人是被从信徒名簿上除名后也无法立即爱这个圣地的人,所以视线里并没有任何敌意或是恶意。视线夹难的大多是哀切与慕望。

就像……眼前这个老婆婆一样。

「我明白了,你可以回去了。」

「请……请问。」

老婆婆以祈求哀怜的眼神看着修道士说道。

她的表情里隐藏着卑贱的神色。

「那个……那恢复我信徒教籍的那件事……」

「……啊啊,你说那件事吗?」

修道士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说道。

「教会上层人士和亚人种的矮人生了一个私生女。」

昨晚深夜,老婆婆对某个教会设施说道。

此时修道士的强制搜查尚未开始。修道骑士们正为了隔天早上即将开始的搜查欲作准备,但是一个信徒、或是一个来自『背信者的墓场』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的。

老婆婆的出现纯属偶然。

而听他告状的修道士也偶尔会和卡那明枢机卿有所联系。

「那件事啊。」

修道士以微笑说道。

「为了却会自己的信徒教籍而『出卖』别人——<教会>是不可能允许这种下贱的人重返教籍吧?」

「……咦?」

老婆婆的脸上的表情冻结,戴呆若木鸡。

「可……可是……」

「信徒权利被剥夺的人不过就是如此嘛,真是下贱。」

修道士笑着说道。老婆婆跌坐在地上。

「可是……那个……怎么会……那个……」

修道士已经不在理会垂着头不断重复低语的老婆婆,他重新转向废屋的方向。

「第三班和第四班请绕到后面。」

站在修道士背后的人们点头。

总计十二人。要逮捕五个人——而且还是内有高超技艺人的五人——似乎尚显不足。不过这十二人人不是<圣义执行者>就是受过相似特训的训练的人。十二人就能抵抗得过五十个门外汉的效果。

他们是卡那明枢机卿的威信所召来的十二人。

「我在重复一次,有两点要特别注意。第一,一定要活捉银发少女。尽可能的,不要受到任何伤害。第二,银发少女身边的护卫皆为武艺高超人士,就对不可大意。」

十二名男女无言地点头。

「那么——开始捉捕。」

<教会>的猎犬们随着修道士的话一齐出动。







亚尔妣妲一边目送着出动的十二名男女离去,一边不断颤抖。

他们背叛了她的期盼。

她的通报——没办法让他重新恢复教籍。

她背叛了和自己女儿一样的迪底普莉丝,她背叛了迪底普莉丝的女儿奈奈,他硬是勉强自己忍下良心的苛刻,但亚尔妣妲还是无法得到她所期盼的一切。

唯一留给她的是,下贱背叛者的烙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数十年。

身为人类的尊颜也日日被消磨。

她不后悔放迪底普莉丝逃走,她也很高兴遇见长大后的奈奈,这都不是谎言。

只是……

在离开奈奈一行人,独自一人停下脚步时,亚尔妣妲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她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

『搞不好——如果把她的事向<教会>的人高密,痛苦的日子或许就能一笔勾销吧。』

<教会>上层人士软禁的——亚人种女人。

那个亚人种所生的女儿。

就亚尔妣妲的立场来看,她很清楚这是触犯禁忌极有可能展成一大丑闻的事实,基本上<教会>所禁忌的『亚人种』女孩会出现在这个<圣地>就不是什么普通事。

这样的话,只要去密告……是不是就能得到她所期盼的报酬了呢?

亚尔妣妲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

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就无法将其抹灭。这个念头毫不停歇地在她的脑子里转呀转。

她曾经犹豫。

她曾经踌躇。

但高密的诱惑胜过一切。只要能让她回复教籍,她就能在次过着普通的生活:她就能穿上普破能过的衣服,不必在吃剩饭菜;她也能拥有无穷的魅力。

她就能告别趴在地上、穿着破衣、吃着腐烂实物的生活。

对无依无靠的亚尔妣妲而言,这样的生活拥有无穷的魅力。

所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至今一直置之不理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最后,她只不过是背叛了奈奈而已。

「你——你干什么?」

修道士对着一边哀嚎,一边攀上来的亚尔妣妲说道。

不知所为何来的冲动驱使亚尔妣妲抓住看修道士的衣服,摇动他的身体,她不断摇动他的身体。她内心的角落很清楚,就算她这么说,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她还是无法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

「放开我!」

修道士甩开亚尔妣妲。

亚尔妣妲的脚步踉跄——

「——啊。」

她发出恍惚的一声。

她的眼睛看着以意外的飞快的速度逼近眼前的瓦砾边角——下一个瞬间,视线范围已被黑暗覆盖。亚尔妣妲已经无法得知自己跌下、太阳穴撞上身旁的瓦砾的事。当然,她不可能知道太阳穴是头盖骨中最薄弱的一部分,只要碰上强力的撞击便会造成脑内损伤。

所以……

「…………」

一切都以飞快的速度远去。

五感被切断的自我落入黑暗之中。

亚尔妣妲只是不断祈祷。

(……原……原谅……原谅……)

在黑暗之中。

她溶解在一切的虚无深渊中,伸出想象的手,试着抓住什么。

在那前端,露出温柔微笑的人+以抚慰这个愚蠢的老女人、哀怜这个愚蠢老女人的眼看着她的人。

(……啊啊……)

不是柯古纳特教皇。

也不是看惯了的大圣米利欧非兰姆石像。

而是十多年前和她告别的——迪底普莉丝。







身体就是不太舒服。

绘其诺靠在废屋角落崩毁的墙壁下……思考着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虽然很像是感冒的症状……不过就发生条件上来看,奈奈也是一样的。

他们在同一个地方抱着彼此入睡。

就肉体的强韧度涞水,绘其诺还远胜过奈奈。但只有绘其诺感冒,奈奈没事,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不过沙久巴斯族的奈奈和绘其诺的生物差异或许就插在这里也说不定……

「……搞不好不能说是感冒吧……」

就算不是感冒,他也无法判断自己得的不是传染病。为了不把病菌传染给其他人,绘其诺才会来到这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间断地锻炼身体的绘其诺当然也曾感冒过,他很清楚感冒时身体会有什么感觉。

他也知道因为感冒的种类不同,症状相对的会有所不同。

只是……就算如此,不,就因为是这样,他才觉得好像哪里乖乖的。

身体发热、呼吸变快、关节疼痛,这就像是——一直持续坐着勉强肉体的运动后产生的感觉。在他十岁身体还在发育中——尤其是在十五岁前,他时常做一些相当疯狂的训练,导致全身肌肉酸痛使他无法动弹。现在的感觉和当年十分相似。

没有恶寒的感觉。

只是——

(肌肉酸痛——的确,只是这样的感觉。)

人类的身体其实很方便的构造,只要持续进行一定程度的粗重训练身体就会发出名为肌肉酸痛的抗议,但同时,它也会自行变化以应状况。如果肌肉不足,身体就会开始增加肌肉,渐渐地改变自己。

所以绘其诺在十岁正值发育期的时候,不断持续地锻炼,打造; 现在体格的基础。

在那之后,在调整阶段+十二岁后,他是为了维持自己近成长完成的身体在活动筋骨。因为过了成长期后,就算进行勉强的锻炼也只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

(和那时候的感觉很像嘛。)

当然,昨天晚上和奈奈燕好之时肉体非常奋抗——但他已经不是那种性欲强过了头的小毛头,而且他也不记得昨天有疯狂到会让肌肉酸痛的程度。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糟糕,得赶快好起来。」

由于目前情势并并十分紧迫,因此他时常忘了自己身处敌人阵营的事实。但如果自身的状况不佳,那只会拖累大家而已。

绘其诺倏地站起身子来,轻轻地做了一些伸展动作。

「…………」

真的不太妙。

感觉非常迟钝。

不知是五感好像蒙上一层薄膜似的,处理五感的大脑仿佛也出现了加重的负担,光是思考一事就必须集中所有意识。如果绘其诺不挤出所有力量,思考便有如从之间滑落的水珠般,碎裂成千万碎片从手中消失。

因此……

「——」

在他感到恶寒如点击般袭来之时,已经太迟了。

三个人影出现在绘其诺四周。

男女以快到能在空中留下残影的速度蹬开地面,超绘其诺逼近,他们手上都没有武器——不过能在这个崎岖不平的地方做出这样的动作,就表示他们绝非等闲之辈,搞不好可以空手斩断敌人的脖子也说不定。

「你们——」

绘其诺立刻准备拔出挂在腰上的剑——将它爱用的长枪拆解后的武器——来应付这个场面。成千上万次的修行还是辅助了他埋在身体汉族昂太不佳的情况下,他的之间仍旧自然放到剑柄上,将剑拔出。

不过……

「……」

他踏出一步的姿势——垮下。

脚被搬到了。

当然,对方也没有错过这个巨大漏洞的好机会。

(糟了……)

一名平凡的中年女子躲过绘其诺 瞬间挥过来的剑击,冲进绘其诺的怀里。

「……睡吧!」

掌低的一击打上胸骨剑突。绘其诺肺中的空气瞬间全数挤出——就此意识全失,整个人跌落在地。







——有十二个人逼近。

她立刻就知道。

——是敌人。

这点她也是立刻知道。

不是敌人的话,不会在这样的废墟里压低脚步声、消除所有的气息,但却放出些许杀气逼近这里——这个废墟里不可能会有这么危险的人物。

这种普通程度的事,柯林就算隔着一面墙也可以察觉。

不过……

「公主殿下,请您做好随时可以逃走的准备。索利乌准备魔法。」

柯林说完站起身。

当然,把还没收拾好的行李留在这里超出去才是上上之策。

「什么?怎么了?有谁来了吗?」

「是的,恐怕是——敌人。」

确认那莉亚和索利乌起身后,最后柯林牵起奈奈的手,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若是形成包围网,那要带着奈奈逃出去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了。

不过奈奈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绘其诺呢?」

「他在外面——」

说到一半。

——锵!

下一个瞬间,有个东西穿过窗子被丢了进来,打断了柯林的话。

它正好划过柯林鼻尖,然后刺进墙里。

「这是……」

绘其诺挂在腰间的长枪穗尖——那把剑。

奈奈愕然地僵在原地,还有柯林。

那莉亚和平常一样。

——

「——情况不妙。」

贴在墙上的索利乌一边窥视着外面,一边说道。

接着,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像是证明他所说的——或是追着那把剑而来般。

「——奈奈公主和她们的适从们。」

和稳的语调。

既尊敬又温柔——但暗地里却夹杂着胜利的愉悦及毁蔑败者的语调。

「各位应该也注意到了,我们手上有一名人质。希望各位能乖乖地总从我们的指示——若是各位无法遵守,我们便无法确保人质的安全。」

柯林站在索利乌对面——贴在窗边的墙壁上窥视状况。

应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呢。

柯林微微探出头,眼前的光景证明了那道声音所说的都是正确的。

数名男女和……昏倒在他们脚边的绘其诺。

「索利乌,你能只攻击绘其诺以外的人吗?」

「那是不可能的。」

索利乌耸了耸肩。

魔法不是万能的,很多作业和行为用手脚去做比用魔法去做简单过了,看来似乎没有真么刚好的魔法能化解这场危机。

这样一来——

「绘其诺……」

「公主殿下,不可以。」

柯林伸手拉住不禁想要冲上前去的奈奈,那莉亚也抱住她的腰制止她。

不过……
「难不成……柯林你不会是想说什么对绘其诺见死不救的话吧?」

看着眼前以必死的表情呐喊着的奈奈,柯林咬住下唇。

最糟糕的状况。

她——束手无策。

就算她想岁绘其诺见死不救,要带着奈奈从过这十二名专家的手里逃出去也是难上加难。如果让索利乌用一些华丽的魔法,或许可以骗过敌人的眼睛——

「我再加上另外一点。」

外面的声音这么说道。

「在先前<炼金天使>的事件中,被派去保护你们的<圣义执行者>是我们派出去的人。我们和教皇总大司教长不同,我们的顶头上司认为,你若是被杀死会为他带来困扰。」

「…………」

这样就能相信你吗?

那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而且说这话的人还是<教会>的上层人士,

柯林打算不顾一切逃脱……

「柯林——」

奈奈以乞求的眼神注视着柯林。

对柯林而言,绘其诺是她的朋友,她不想见死不救。虽然柯林和绘其诺都有为了保护奈奈,不惜对彼此见死不救的默契和觉悟——但现在的状况不同。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柯林越过墙壁问道。

「我们上头所要求的只是捕获沙久巴斯族的奈奈·安·阿比亚斯而已,没有其他任何目的。我们也希望可以极力避免无意义的杀戮行为。」

「…………」

沉默思考数分钟后。

柯林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她说。

「我明白了,我们讲遵从你们的指示。」



第四章 最后的天使



要说意外还真是意外——奈奈公主一行人居然被带到客厅。

由于一路上他们的眼睛都被蒙住,所以并不清楚到底被带到了哪一栋建筑物里。只是五人的眼罩被取下来后,他们看见了一件虽不豪奢,但却精致的客厅。

铺布的沙发围绕着矮桌。

墙上铺着没有任何污渍的壁纸,其他家具和用品虽然不豪华,但每一样物品的表面上都透出人类长期使用——有个词叫做爱用感的气氛。光用看的就知道他们全部是手工精致的作品,应为便宜是不可放防得了那么久的。

事实上,这种朴实的感觉和赫斯提佛里亚尔城的气息很接近。

只是就算如此——

「…………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们还是不能就此安心。

柯林站在右边、绘其诺站在左边。被夹在中间的奈奈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况且绘其诺的身体状况还是不佳——虽然没有昏过去,但脸色不好,呼吸也非常急促。

「至少要给绘其诺治疗……」

「不用了,你别在意。」

绘其诺露出淡淡的苦笑说道。

「我比今天早上好多了。」

「可是——」

这只能是暂时的安定而已。

越是要命的病,自觉症状就越难出现,所以常常发现都为时已晚。

绘其诺悄悄地握住奈奈的手。

只是——

「没事的,公主殿下你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

被绘其诺这么一提,奈奈也无话可说。

索利乌和那莉亚则是坐在柯林和绘其诺的外侧。那莉亚和平常一样毫无表情,索利乌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平常吊儿郎当的轻浮感早不复见。

这个时候——

「——让各位久等了。」

大门被推开,数名男子鱼贯而入。

穿着一般修道士衣束的年轻男子站在前头。接着则是服装造型有点不同——穿着稍加缀饰、具有设计感的服饰的一名中间男子。其后又接着打扮和一般修道士相同的两名年轻男子。

前后四人恐怕是秘书或护卫之类的。

问题是——站在正中央的那名中年男子。

他的五官和缓慢的动作让人得以判断他年近中年——但从他全身上下散发的悠然精气却和年轻人相去不远,先是他的人声绝对尚未放弃进攻。他让人联想起壮健一词。他向前——不,向上的野心,化作为气势从全身渗透出来。

他有着端正的五官。

但他的双眸中——却满溢着残酷的光芒。

「很抱歉急着——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强迫各位前来。」

男人独自做到沙发上,以游刃有余的词调说道:

「因为本人务必要见你一面——奈奈·安·阿比亚斯公主。」

「…………」

奈奈静静地看着对方。

虽然心里有着恐惧,但奈奈本能地知道,如果在这里被对方的气势盖过去,事态只能会变得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如果现在这个地方有人掌握主导权,那就要是她自己。

不过……

「我希望你不要那么紧张。」

男人说道。

「啊啊——对了对了,真是抱歉我都还没自我介绍呢。」

他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但他的每个动作都像是在演戏……实在不值得信任,

「我是乔尔吉欧·卡明那——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枢机卿。」

「!」

率先对这句话做出反应的是柯林。

曾经位居<教会>末端的柯林,恐怕非常清楚枢机卿是怎样的地位吧。

枢机卿。

是<教会>组织中辅佐教皇,权能仅此于教皇之位的最高僧职。他们拥有教皇的选举权,在行政组织中担任要职,是事实上统括支配<教会>的权利者。

「我大概清楚你的名字和背景。」

「我有兴趣的就只有你奈奈公主一人而已。」

「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想对这种小女孩求婚吗?」

绘其诺说着欠揍的话。

他大概是想激怒卡那明,使他露出某种情绪上的破绽吧。

不过——

「唔唔。虽然很丢脸,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枢机卿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点了点头。

「我希望奈奈公主能称为我的妻子。」

「…………」


惊愕躺奈奈瞪大了双眼……然后她交互看向身边的绘其诺和柯林。

他们原本期望卡那明会说出『我是开玩笑的』这种话——不过就算他们在怎么等,他就是没错。

「这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卡那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说道。

「而且——现任教皇的低下夫人也是沙久巴斯族的啊。」

「!」

反而是奈奈一行人全都愕然僵在原处。

他们大概晓得——奈奈的父亲应该是教皇上层的人士。

只有担任教会要职的人才配拥有那种没必要的『别墅』。有了身孕的沙久巴斯人被软禁在那里。如果有个男性淫魔族和他同住也就算了,但假设不是这样+让沙久巴斯人怀孕的男性人类、而且还是『别墅』的主人,这样的想法应该比较说得过去。

不过——他们从来没想过那个人是教皇。

也就是说……

「公主殿下是——教皇的、女儿?」

「事情就是这样。」

「为什么……怎么会……」

站在米利欧非兰姆最高地位的人,居然会把污名化为淫魔种族的人软禁在圣地当中?虽然说,这也有可能只是教皇个人沉溺于和沙久巴斯的性爱欢愉中而已——

「当然,这是有理由的。我想要奈奈公主也是有理由的。」

卡那明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边。

他看向高原上遥远澄澈的天空说道。

「事实上,沙久巴斯并不是亚人种。」

「——咦?」

「是改良品种。」

卡那明像是细细吟味般说道。

这句话花了一点时间才渗透进奈奈一行人的脑里。

「改良……改良的意思是?」

「品种?」

卡那明看着奈奈和绘其诺果然低语的样子,满足地点了点头。

「沙久巴斯不是自然产生的生物。」

「你——你等一下,你在说、说什么——」

「他们是被创造出来的生物——借由一个过去曾经与盛、但如今却失传的古代秘秘义式被创造出来的。」

卡那明不顾奈奈的话,继续说下去。

「…………<东方三博士>!」

「没错。」

卡那明也对柯林哀嚎般的低语点了点头。

「过去米利欧非兰姆教会里曾经有三名秘义继承者在教祖大圣米利欧非兰姆身边辅佐他。」

密议继承者。

在这个科尔普拉提大陆上,曾经极为昌隆的古代文明。

这个文明已经失传许久,只在大陆各地残留一些遗迹。不过时间却流传着极为真实的谣言——有位隐者继承了这个股改文明的精髓。当然,这不过是将给小孩子听的故事,很少会当真相信它。

不过——

「菩提罗非兰姆、塞拉多非兰姆、还有尚未公开的第三名秘义继承者。为了在毫无法纪而荒芜的克尔普兰提大陆建立秩序,他们在大圣米利欧非兰姆的麾下开始制作真配人心的『道具』。」

「那是——也就是说——」

绘其诺尖锐的视线刺向卡那明。

他的视线——如果视线这东西拥有实际的力量,那他的视线已经强韧到足以贯穿卡那明让他一名呜呼也说不定,

「是<天使>们吗……」

「没错。」

卡那明得以地点了点头。

「当然,他们的失败作品也不少。在他们创造的十三具<天使>里,大部分都是被当作没用的垃圾丢弃。记录中,实际派上用场的只有三具。」

卡那明立起三只手指。

「第三天使——也就是<总统天使>」,能够提升人类精神感应能力,让其群众魅力无限地扩大。使用者能和对象建立起精神上的连接,使用强大的精神感应力,支配身旁众人的心智。

「…………」

叽——绘其诺口中牙齿上下轧压的声音响起。

这也是当然。那个<总统天使>让拉蒂冈皇帝陷入狂乱,而拉蒂冈帝国也随之灭亡——他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第五天使——也就是<炼金天使>向人名显露奇迹,提升众人的信仰心。同时,它也生产必要的物资,对<教会>组织营运的贡献只要在财政方面。」

那个——怪物。

能将所有事变化成其他物质的怪物。

的确,只要见过那股力量,大部分的人都或恐慌地入教。而且它能将水变成面包’将沙变成金、将灰变成酒——如果连这种事都做的到,那近期那就毋需担心了。

「接着——」

卡那明以锐利的眼神看向奈奈。

在他如蛇一般——不带任何感情,但却带着奇妙热度的视线注视之下,奈奈全身颤抖。

她不想听。

她不想——继续听下去。

但是就算她这么想,她也无法出声。

现在不听,她将一直保持着换衣的态度。那么现在还是听比较好吧……只能这样想。

只是……

「…………」

奈奈头头瞥了身旁的绘其诺一样。

<第三天使>让他失去了家人和国家,<第五天使>让他失去了战友。

对他而言,<天使>应该是受到众人唾弃的怪物。

只是如果……

「我想各位应该已经,明白。他们使用之前<天使>的研究成果,最后穿凿出来的最高杰作,能将人类改造为『超人』的生物改造机器……那就是<第十三天使>,也就是<快乐天使>!」

「您的意思是——」

绘其诺空中的话让奈奈不禁瑟缩。

「那就是奈奈公主殿下吗?」

「正确来说,奈奈公主是她的小孩。」

卡那明毫不保留地宣告。

「——请您稍等一下。」

一直保持沉默的索利乌举起手说道:

「请问我可以问问题吗?」

「可以啊。」

卡那明似乎因为拥有现场主导权而心有余裕——他优雅地对着索利乌缓缓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沙久巴斯是为此而被创造出来的种族啰。」

「没错。所以他们的人数会那么少也是理所当然。基本上,他们原本就不是自然产生的生物。结果他们存在的消息泄露到<教会>以外——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传说。说需是从前有数个沙久巴斯被创造出来,而其中有人像奈奈公主的母亲那样逃到了教会之外也说不定。」

「…………这就先不管了。」

索利乌说。

「具体来说,变成超人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另外,所谓的快乐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单纯想让人类的能力飞跃进步,那就不需要让和沙久巴斯上床的人感到快乐。

「啊啊——」

卡那明露出一个坏心的微笑说道。

就像是看着一个笨学生终于找到正确答案一样。

「你——认为修行是怎么一回事?」

「哈?」

「这也是我从<东方三博士>留下来的资料里看来的东西,所以我对细节也不是很熟悉。」

讲完后卡那明开始就说明。

基本上,人类的身体拥有高度的适应力——拥有身为一具精密取材的高度多元性。

这之要观察各种职业的专家就能明白。专家可以刻意锻炼自己,为了某个特定用途将自己的身体专门化。从素材状况来看,人类如同别的生物一般,发挥了高度的能力。

譬如精通剑术的武士。

譬如精通算术的贤者。

譬如精通艺术的画家。

他们所拥有的极致技能看在普通一般能力的人眼里,几乎等于是创造了奇迹。

而这些技能据说大多是来自脑和神经的『最佳化』。

「原始宗教之所以要求修行者进行过于苛刻的修行,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据说要刺激脑中原本沉睡的领域——要刺激这块具有潜能之可能性的领域,使用某种快乐的手段会非常有效。

譬如说……

在不算虐待、虐待、再虐待肉体之后,痛苦会有一瞬间倏地消失。

有时甚至还会感到一阵快感。

不——不用举那么极端的例子。一般人类受伤的时候虽然会感到痛,但那个痛感不会持续以同样的程度在。痛感这种感觉通讯行在感受到瞬间最为强烈,随后逐渐变的迟钝,最后慢慢消失。

合适为什么?

根据卡那明所言,这是人类脑内为了缓和痛苦的感觉自己产生麻醉作用,抒解身上的痛苦。

没有任何副作用,自行制造的麻醉药。

他能刺激沉沉睡的脑神经,协助创造占星的神经回路。

「在其他的原始宗教里,不时可以发现使用药物让感觉便得敏锐后在进行冥想的修行方法+就思考方式而言,他们是一样的。只是一个是仰赖脑内的麻药,另一个则是仰赖外部的刺激物。」

「…………」

奈奈一行人无言。

这些内容不容他们插嘴。

「而且我们也知道某些宗教为了想要得到所谓的『领悟』,而将与异形的性交当作是一种道具。只是基于卫生管理和其他各方面的顾虑,而无法成为主流。」

和多数不特定人选的性交的确会助长性病的蔓延。

所属国家在道德上禁止淫乱就是肇因于此。

「也就是说……」

卡那明像是在归结论般说道。

「宗教上『修行』所带来的『快感』,其实是刺激脑内未使用的部分活性火花的媒介。许多宗教是藉由药物和脑内分泌的麻药来达成目的的,但<快乐天使>确实使用自己的肉体,以及体液为对方带来不寻常的快乐,强制对方得到『领悟』后将之超人化——就是这么一回事。」

「唔……」

索利乌露出思索的表情。

「的确,魔法的修行有时候也会藉由某种药物来扩大自己的意识……」

「你懂了吧。奈奈公主,那个教皇之外所以会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就是因为她和你的母亲有过性交。」

「……是这样……吗?」

绘其诺低语。

在阳台上不需要魔法也能浮起来的教皇。

绘其诺不知何故觉得『赢不过』的教皇。

发出有如<第三天使>般奇妙的精神感应能力的教皇。

一切都是因为和<快乐天使>性交后,被强制唤醒的特殊的能力。

只不过——

「只不过——意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卡那明看向低头的奈奈。

「那就是你的出生。事实上,沙久巴斯以活存的状态被保存在<东方三博士>所创造出来的保存机构中。不过,沙久巴斯的『使用说明书』已经失传许久,所以似乎连教皇都没想到沙久巴斯竟然会有怀孕的能力。」

的确,只是让人类变化的『道具』并不需要生殖能力。

这是<东方三博士>故意设计的吗——还是说面对他们而言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在确认。

只是——

「教皇害怕新的沙久巴斯诞生;害怕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别人能拥有『领悟』的力量:晃晃害怕那个人会威胁到他的存在。因为这个教皇在找到沙久巴斯、和他上床之前,在教皇后任,因此才会老是坐在最后一名吧。」

和沙久巴斯上床后,被强制牵引出的能力让他一口气坐上了次期教皇候补的第一顺位,这或许是和他被强化的群众魅力有关,或许是他更直接地用己身的实力排除了政敌也被不一定。

不论如何,这都是他和沙久巴斯上床之后所得到的力量。

若是如此,那么如过有一个同样和沙久巴斯在上床的人出现,那么自己不救会再次敬配末座吗——当然,身为一名枢机卿的教皇一定会这么会这么想。

「所以他才想不择手段杀了你。你的母亲知道他的企图后,逃离了教会的圣地,最后在阿比亚斯领地被杀身亡,教会似乎收回了他的遗体、打算重新『在利用』。像是<圣水>之类的。」

「!」

朱利得他们所喝<圣水>的记忆,再次浮现在奈奈脑海中。

那是……

「<圣水>是将沙久巴斯血液中分离出一部分成分后精致而成的东西。他能暂时强化引用者的能力,但是由于身为处理对象者安定装置的沙久巴斯本体不在身边,所以肉体立刻失去均衡、开始崩坏。」

「…………你……你不是人!」

奈奈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叫。

他的脑里描绘出一群男人先是在杀鱼一样,把血液从沙久巴斯体内抽出来的景象。

「你们居然把死人的遗体——把遗体那样——」

「公主殿下!」

柯林把手放在奈奈肩膀上,让她再次坐回沙发上。

卡那明以微微的苦笑看着他们两人的一来一往——

「我希望你们不要误解。我是三年前才知道沙久巴斯和教皇那边所发生的事,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不过是在利用已经存在的东西罢了。」

「……所以?」

柯林按着奈奈的肩膀说道。

「你为了要用公主殿下的力量打倒这个残酷的教皇,所以要我们帮忙?」

「说得极端一点就是这样。奈奈公主。对你而言,你也可以为你的母亲报仇,所以这个协议并不差吧?」

「你是在要威胁她帮你杀了她亲生父亲。」

绘其诺也按着奈奈说。

卡那明——耸了耸肩笑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还是说,你们先站在杀了自己的『恩人』,不,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把女儿交给刺客的男人那边?」

「…………」

被卡那明这么一说,绘其诺一行人也无言以对。

不过——

「奈奈公主,你没有必要爱我,你只要和我上床就好。只要这样,你就能间接地达到复仇效果。」

他的语调就像是要奈奈做一件在简单不过的事情似的。

不——对卡那明而言,这的确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只要和一个女人上床,就能得到与教皇相互角力的强大力量。对想把教皇从位子上拉下来、自己站在最高领袖位置的他而言,这是非常轻松的决绝方法吧。

只是——

「…………」

奈奈的视线突然转到卡那明身旁。他注意到咱在他身旁的其中一名修道士表情僵硬。是恐怖吗?还是嫌恶?

不论是哪一个,他看起来都不是很想呆在这里的样子。

那是因为他忌惮<教会>内部唾弃的亚人种沙久巴斯就在眼前吗——还是。

「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想必你也有些混乱。」

卡那明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说道。

「你就用今天一天慢慢思考吧。」

似乎正等待卡那明的这句话,话一说玩,有数名男女推门而入。

他们就是先前抓住绘其诺,包围奈奈一行人的十二个<圣义执行者>。

「把奈奈公主和她的侍者们带到他们各自的房间里去,别失了礼教啊。」

卡那明以微笑下达命令。







轻盈地——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个年轻女孩的影子。

他半裸上身。虽然身上穿着先是衣服的布料,不过那显然不是他本人的衣服。她身着男装,不禁尺寸不合、到处破洞,而且还染上几个乌黑的大污渍。

就像是刚从被扑杀的尸体上脱下来似的。

和肮脏的衣服想必,年轻女孩的肌肤雪白,姿态算得上是优美,长长的亚麻色头发随风扬起。看似没有特别整理的头大,却光泽诱人,魅惑了在场每个人盯着她的人。

所以才会有这种事吗——

「……喂,小姐。」

在这个必须为罪行委屈求生的人们所聚集的地方——『背信者的墓场』,还是存在着觊觎肉体、无法克制欲望,逼近这个女孩的男人。

男人露出下贱的笑,走近那个女孩。

「你……干吗穿成那样想干吗?你是从外地来的吗?」

「…………」

女孩不回答。

她只是毫不表情盯着一间废屋。

那间废屋是前几天有几个新来的人,应该说是明显打从外地来的五人组暂宿的地方。『背信者的墓场』里的人,基本上不会干涉彼此的生活没所以就算有人知道那五人组的存在,也不会对他们有兴趣。

不过——

「…………」

那还那失去所有感情的双眼,只是笔直盯着那栋废屋,投射出冰冷的视线,没有愤怒、没有哀叹、没有喜悦。她心中似乎因为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多以淡然的眼神盯着眼前那栋即将朽毁的建筑物——

「嗯,来这边。大叔借给你一些更温暖的衣服吧。」

男人说完后牵起女孩的手。

女孩——没有抵抗。

那人露出一个奸邪的笑容,把女孩带进刚才一直盯着的那间废屋里。

「嘿、嘿……嘿嘿嘿……来吧,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吧。」

男人把手放到女孩的衣服上。

而女孩——不知道是不是不明白男人在对他做些什么,毫无反应,仿佛对于男人站在面前根本毫不知情似的,只顾环视建筑物内部。

「……哎,算了。」

男人瞬间露出扫兴的表情——他在期待女孩害羞、或是反抗他的举动而又哭又叫吗——不过,他随即后又立刻换上邪贱的笑意,脱下女孩的衣服。

「——嘿嘿嘿嘿……嘿……咦?」

男人的下巴脱垂,僵呆在原处。

衣服被脱下,上半身全裸的女孩。

没有因为寒气而发红的白皙皮肤——还与显示柔滑曲线的乳房,那绝会使绝大部分男人不顾一切冲上去的美丽隆起,突然垮下。

瞬间崩坏。

就像是——蜡艺术品融化一般。

「咦?什——」

是生了什么病吗?

正当男人这么想的同时,女孩迅速融毁的上半身背叛了他的想象,开始动作。

仿佛就像是只有上半身变成了另外一种巨大生物的下颚一样。

少女朝左右爆开的上半身像软体动物一般延伸,夹起男人。左脸和右脸、左胸和右胸、左手和右手,分别从左右——如荣别种生物一般逼近男人,然后刺进他的身体。

「啊——啊……噫噫……」

男人无法发出响声。

拥有发生技能的神经已经被贯穿皮肤刺进体内的某样物体侵略。

「唔噫……噫……噫叽……」

男人一边痉挛——一遍慢慢被原是少女的物体所吸收。







在满是夕阳余晖的办公室正中央——多尔斯修道士颤抖着把话说完。

接着是沉重冰冷沉默。

这是一个赌注。若是失败,多尔斯修道士没有未来。虽然没有——但他还是必须做出这个赌注。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明明是为了理想才进到<教会>里,但不知何时开始,她却掉进了难解的权谋心计漩涡中,再也无法抽身。他越是努力,就陷的越深。

所以……他想要让一切从新来过。

就算他要让一切重新来过。

就算他要失去现在所有的地位。

就算他左下了这个或许会失去未来耳朵赌注。

最后——

「——我明白了。」

厚重办公桌彼端的人似乎点了头。

害怕的修道士不敢抬起头,也不敢看着对方的表情。

基本上,那是他从未一对一单独见过的人。

因为坐在办公桌彼端的热播,真是修道士所属的组织中——站在顶端的任务。而且,除了他之外,在也没有任何更高的权利者能解开纷扰着修道士这种状况。

因此——

「你做得很好。」

这句话让修道士差点跌坐在地上。

太好了。

自己赢得了这个赌注。

「信仰忠诚的人能获得幸福,拥有告发恶行勇气的人值得尊敬。别担心——你的英勇决断将会得到报赏。」

「谢……谢谢您!」

修道士双眼湿润地说。

不过。

过于感动的他没注意到。

对方——柯古纳特的脸上带着近乎疯狂的神色。

那时即将崩坏扭曲的事物。

为了逃开一个人的疯狂而做出赌注的修道士,将会走近一个充满另一种疯狂的境地。







要说当然,也算是当然的处置——奈奈和其他人被分开软禁。

具体来说,只有奈奈一个人被关到其他地方。

看来卡那明枢机卿非常清楚柯林的背景,他大概是想把拥有特殊技能的柯林、擅长武术及魔法的绘其诺和索利乌分开关吧。柯林虽然一直抵抗的最后一秒,但她现在身处敌人根据地,在加上要在十二明名<圣义执行者>面前,护着状况不佳的绘其诺,她也只能听从对手的命令——被带到另外一间房间去。

然后……

「……绘其诺……」

奈奈被带到一间很腹痛的房间里。

房间不小,装潢也不算单调。摆设的家具和先前客厅的一样坚固、比起一般便宜的旅馆算得上是豪华。如果没有那个从里面被封上木板的窗子,大概不会有被软禁的感觉吧。

当然,出口的门早已上锁。

而且他们似乎为了不让奈奈使出魔法——还派了一名中年女性的<圣义执行者>站在入口,去且之所以没男人看守,是为了防范护卫被奈奈笼络吧。不过就奈奈而言,这担心实在是多余的。

这就别管了——

「……没事吧……」

现在奈奈最担心的就是绘其诺的身体。

听了卡那明的话后更是如此。

『和沙久巴斯性交过的人会超人化。』

那么现在的绘其诺应该就是处在肉体变化的过程中。

产生的不舒服就是变化的副作用之一。

「……可是……」

<圣义执行者>朱利得浮现在奈奈的脑海里。

喝下『圣水』后攻向<炼金天使>的朱利得死了。

柯林说急促的超人化会喝下『圣水』的人必死无疑。

那绘其诺呢……

『我……』

她不知道绘其诺究竟得到了多少力量,也不知道光是一次的性交是否能造成超人化,还是说一定要数次的性交才能完成『变化』。

不……不一定如此,沙久巴斯和人类间的混血儿奈奈不一定确实集成到母亲的力量。

半吊子的变化很有可能会伤了绘其诺的肉体。

从卡那明的样子看来,她或许不需要担心混血这件事——如果混血会损害能力,那卡那明自己就不会想要奈奈——只不过奈奈一行人还有太多该知道的事尚不清楚。

「……绘其诺……」

奈奈坐在房间双手环抱膝盖低语着。

虽说他最进才有了自觉……可是隔天就和喜欢的人结合了。

她突然被迫和绘其诺分开,而且与绘其诺的亲密结合一事还让她陷入了危机。现在自己又被软禁,软禁他的人还有她『替母报仇,献出身体』。

她根本没有时间慢慢品味幸福的滋味。

如果——卡那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大概今晚就会霸王硬上弓了吧。奈奈根本没有防备的计划。就算能使用些护身的魔法,但主要是特化在防御的部分,更何况她还不太擅长于长时间维持魔法的使用状态。若是刚好在慢慢咏唱咒文时被卡那明压倒在床,那发动魔法一事想都别想。

如今——卡那明还拿绘其诺的性命来文威胁她……

「……我该怎么办才好……」

当然——奈奈还没有绝望。

她仍在思考要如何打破这个局势。

可是——她就是无法搜寻到方法。

她原本把希望放在索利乌身上,不过卡那明应该也知道他是个魔法师,如此一来,他一定会采取软禁魔法师的特别的方法。一旦那个乐器发动体被拿走,索利乌根本就是无法使用大型魔法。要是一个不注意念了咒文,监视者或许还会当场杀了他也说不定。

「……有什么……有什么方法……」

没有什么方法吗?

把绘其诺救出来,然后也把柯林、索利乌惊和那莉亚都救出来的方法——

奈奈就像一只被捡到的流浪猫一样,在房间角落蜷缩着身体,满心警戒看着门口,沉默地继续思考着。







对于卡那明枢机卿而言,他只对奈奈有兴趣而已。

所以其他人只不过是『多余的』而已。

绘其诺等一群人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就证明了这一点——而且还是被关在地牢里。

「……感觉……像是……看见了……圣地的……真面目啊……」

坐在墙边的绘其诺把背靠到墙上笑道。

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再度恶化,呼吸急促,脸色很差。最重要的是——和绘其诺认识了好几年的柯林是头一次看到绘其诺站不起来。

看来在客厅时的情况果然只是个假象。

「不要说话,保持体力。」

「你是叫我闭嘴躺下来吗?那只会让我越来越没精神而已。」

绘其诺对着柯林的话苦笑……脸上带着异常凄怆的气息。

「的确,圣地的建筑物下面居然会有地牢……圣职者所有的建筑物低下居然会有这种房间,还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苦笑着回答的人是索利乌。

「不过,这原本就是一栋拥有许多不可告人之用途的建筑物——它的存在或许是有其必然因素吧。」

「不要做出这种无关紧要的批评。」

柯林瞪着魔法师。

「你既然是个魔法师,那就帮帮绘其诺。」

「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索利乌耸了耸肩。

「认为魔法师什么都做得到的想法是不正确的。在加上我的鲁特琴又被拿走,所以我什么也做不到——而且——」

索利乌悄悄地移开视线。

他们被关在由三面石墙围住的石造牢房里。

剩下的一面——则是被铁杆围住。有两个监视者跟别拿着长枪和短弓站在铁栏杆外。

「如果我随便开始咏唱的话,那些人可是不会放过的的喔。」

说得没错。

两个监视者,而且还在这种狭小的地牢里拿着武器守在那里,是有其意义的。

基本上他们无法解除魔法的武装。

为了确实将魔法师关住,他们必须监视魔法师的行动。如果魔法师开始咏唱咒文,着会事最快的阻止方法。

也就是说……若是索利乌开始咏唱咒文,监视者拿的长枪和短弓就能立刻穿过铁栏杆杀了他。而且监视者无法分出什么是攻击系的咒文、什么是治愈系的咒文。

被关进来之后,索利乌已经主动找他们说过好几次话,不过他们什么反应也没有,索利乌也不能一边解释『这是治愈系的咒文』,然后一边发动攻击魔法。反正终究一定是『假设那个瘦弱的男人开始做出咏唱咒文之类的动作,我们就二话不说杀了他』这样。

「希望他们至少能把他们监视的视线稍稍移开一下。」

索利乌耸了耸肩说。

「…………」

由于柯林的武装已经被借出,所以她现在几乎什么都做不到。

「抱歉——扯了你们的后腿。」

绘其诺以粗重的呼吸说道。

不过——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只能说是引起不好。」

柯林难得用愤怒语调说道。

的确,要是能早点知道奈奈的真实身份,或是卡那明枢机卿及教皇所盘算的事,也许就能早点采取其他手段……

「岁了,那莉亚哪去了?」

索利乌说。

没错——那莉亚不在现场。

她和奈奈一样,很早就被人从绘其诺一行人身边带开了。

「……她……原本是……教皇那边派过来的……暗杀者……吧……」

「是啊。」

柯林说完咬住下唇。

当然——绘其诺一行人早就发现到。

绘其诺一行人是到了圣地之后才明白,那莉亚竟是监视者还是暗杀者——不过,全部的人大概都知道,她是在教育途中被强迫拍出来的、柯林的『妹妹』。

她和柯林一样,是超越<圣义执行者>的暗杀者。

被培育为<教会>的战力孤儿。

也就是因为约莫得之她的出现背景,绘其诺一行人才没有将它排除在外。柯林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绘其诺和奈奈已经了解柯林这个前例,他们希望能多让那莉亚明白一些生畏普通少女的喜悦。

试试上,柯林认为那莉亚的内心其实非常困惑。

若是要进行暗杀奈奈的工作,那她早已有过好几次下手的机会。他们不只一次刻意放水,引诱那莉亚进行暗杀行动。但那莉亚第一次借出外界,第一次在暗杀现场中发现必须自己判断和思考,于是在她心中一直被压抑的那一不跟因而开始蠢动。

所以那莉亚并没有做出单纯的暗杀行动。

如果那莉亚想这么做——她就有机会。

柯林他们是这么想的。

不过……

「如果她只是回到原来的地方的话,那应该还好。」

柯林说。

没错。

对于卡那明而言,那莉亚是教皇派的人——是敌人。

倘若一个不小心,她很有可能被『处分』掉。要拿人质威胁奈奈的话,有柯林和绘其诺就够了。这么说起来,趁早把那莉亚解决掉,就能减低构成不安的要素——卡那明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那莉亚她……如果<教会>的人命令她去死,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割断自己的脖子吧。以柯林这个前例对教会的了解,那莉亚的教育理念中,对<教会>的绝对忠诚是最有限的。

虽然如此——现在最让人挂心的,还是奈奈。

「……公主殿下……」

对卡那明而言,和奈奈公主上床只不过是为了达成目的一个手段而已。不会有任何感情基础,也不会有失去所爱的感伤。必要的话,卡那明可以绑住他的手脚硬上——非常有可能发生这种事。而且也没有人能证明这件事是否进行中。

卡那明特地扣留了人质——让奈奈公主有一天的时间来考虑。这是否表示他希望奈奈自愿和他上床。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卡那明的心意不会改变。

「一定有什么方法——一定有的!」

柯林低语,将拳头大向石壁。








「——<坚韧匕首>。」

这句话让少女有了反应。

不过,她只是朝声音的来源转过头去,维持直立不懂的姿态而已,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把人类表情放在脸上的少女。但不知道表情这种东西,是否已经驻留在她娇小的身躯里。

波利葛南姆宣教骑士团的秘密武器。

人形的杀伤兵器。

超越<圣义执行者>的暗杀者——不,被培育成暗杀者的人。

他们不需要人类的感情。他们只需要成为照着命令者意思的工作,发挥预期效果的道具即可。

卡那明对着站在客厅角落的娇小少女,一字一句地下达命令:

「我以米利欧非兰姆、枢机卿、乔尔吉欧·卡那明之名、命令你。遵从我的指挥、以后、绝不、听从、我以外之人的命令。」

「…………是的。」

少女点头。

这个少女没有人类的思考能力。她应该是被教育成没有思考能力的人才对。

这个少女被彻底教育成一个道具——不,她已经被洗脑。闹剧不会选择使用的主人。她只会对以适当使用方法使用她的人,产生例行性的反应,发挥自己的技能而已。

集体来说——只要用<教会>的权能来下命令,就能控制这个少女。

教皇把这个女孩的使用的方法弄做了。

因为他是人形,所以她会和人类一样思考。只要像是使用道具一样,连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致密地确立逻辑、发出命令,这个少女就会照着做。因为她受到的是那样的教育。就是因为给了她考虑、判断的机会,才会发生『跳机』这种事。

「以后,有我的命令之前,都在一旁等着。你没有必要回到原来的玻利葛南姆宣教骑士团,也不需要对教皇做任何报告。我禁止你一定活动。等待。」

少女对着卡那明的话点了点头。

「你的房间在二楼最角落,去那边休息。」

「是的。」

少女还是机械化地点了点头。

眼里看不出任何感情。

这是当然——因为他是被创造成这个样子的人。

「去吧。」

「是的。」

少女回应卡那明的话——对奈奈公主一行人自称是那莉亚,被称为<坚韧匕首>的她,以轻巧的脚步离开了客厅。







「…………」

少女在走廊上走到一般时,突然停下脚步。

右边有一条走向二楼的楼梯。

左边有一条走向地下室的石梯。

光看一眼看不出任何差异的。两条走廊完全一样——他们只是静静地呆在少女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少女脚下不断延伸出去而已。

就像在等待少女的选择似的。

「…………」

<坚韧匕首>。

那莉亚·巴利思。

拥有两个名字的少女。

不——后者只是为了方便 才取的。那个名字里没有少女的本质。所以那只是个称呼,但不是名字,那只是个对她没有任何影响的名牌……应该是如此。

所以——

「…………」

只有时间静静地流逝。

少女站在走廊正中央,毫无表情地……在逐渐深沉的夜色中不断思考。







他知道那是一个梦。

只是对发高烧的绘其诺而言,先是和梦幻的将诶现过于模糊——就算他知道那时一个梦,但那个梦却拥有和先是一样的真实感。

(……我又不是处男……)

除了因痛苦而挣扎的自己之外,还有另一个苦笑中的自己。

绘其诺的梦境是和奈奈亲热时的场景。

(……沙久巴斯…吗……)

自从第二个吻落下的那一瞬间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压制的请与和激情交织,绘其诺紧紧抱住奈奈。就连脱下衣服时,也不舍地交换了数个吻——用他的手掌、之间,接着用他的唇碰触她的身体。

好甜。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但每当唇瓣划过他的身体,他总有这种感觉。

颈部、乳房、指尖、大腿。

奈奈以惊人的敏感度做出回应——绘其诺对益发可爱的奈奈越陷越深。白皙的皮肤肢体有如被捞上岸的鱼儿一般剧烈弹跳,绘其诺毫不嫌腻地爱抚、亲吻,紧紧抱住她。

当然,主导权掌握在绘其诺手上。

没有经验的奈奈不可能主导这场事情。事实上,她因为绘其诺的爱抚不断地喘息几乎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过——从中途开始,绘其诺像是被带领似的渴求着奈奈的身体。奈奈越是因为快感扭动身体,绘其诺就是挺不下来,仿佛一个除此接触女体的少年一般,激狂地要着她。

接着——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一直一来始终告诉自己『不是』。

这不是对异形的爱情。

他在奈奈身上多感受到的……是他无法守护自己妹妹的罪恶感所衍生而成的。

(……尼姆珐……)

在化作暴君的父亲统治下,国民所积蓄的不满以暴动方式倾巢而出。

至于刚好出城的尼姆珐和他身边的侍女意外地被卷入,只能说是她们的不幸。那时在尼姆珐去拜访为了疗养而搬到郊外离宫中的母亲的归途中所发生的事。

民众的情绪愤概失控。

<总统天使>的力量,让拉蒂冈城周围的人民任由皇帝随意操控。只不过,无论他用了多么强大的精神感应力——却只是导致打量饥荒难民出现,民众税务沉苛,陈情的行政官员被执行,呆在这种地方,民众如何不愤怒。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人民再也步伐接受执政者的说词,陈腔滥调的道理也不管用。

和政治无关的年幼公主就这么死去。

尼姆珐死去时,衣冠不整、双眼瞪大,四肢就像个坏掉的洋娃娃一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看着这样的妹妹——看着那曾经是自己妹妹的尸体,绘其诺很惊讶自己当初居然没发狂。

至少,事情发生的当时,自己能待在妹妹身边的话。

或许他无法在排山倒海而至的数百、甚至数千名暴徒前,保护自己的妹妹不受伤害——但只要他在场,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以这种方式死去,绝多不会。

因此。

(……我…………)

巴尔提利克命令他成为公主的护卫时,他文卫这是个赎罪的机会。

两个人恰巧都是公主。

两个人强恰都是把自己当成『哥哥』而仰慕的少女。

那么这次……他一定要守护『妹妹』。

这么一回想起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决心,让奈奈扭曲了她对自己的想法。岁奈奈来说,他也许从来都没有积极地想要修正。大概是因为他对于身为异族一事而感到自卑。

不过……当奈奈认真地问起他的心意时,奈奈让他明白了,在他的心中对奈奈所抱持的感情,和对亲妹妹尼姆珐所抱持的截然不同。

他对奈奈的想法没有改变。

他只是重新意识到,在自己身体内所形成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所以当他和奈奈交换过一个吻后——他几乎在也没有任何踌躇或犹豫。

绘其诺义无反顾地爱着奈奈。

那以瞬间,他相信他们俩的身体和精神都紧紧相连。

无论是奈奈享受着自己的爱抚之时。

或是她很高兴自己能这么多之时。

他都能够有着宛若亲身体验般。

不——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他潜意识的某一处感觉到奈奈的存在。

这是绘其诺对奈奈感情的——残像吗?

还是说……

这是……

…………

……

「……绘其诺!绘其诺!」

听到叫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后,绘其诺迅速清醒。

不是奈奈。

他睁开眼,一个少女的脸庞跳进了他的视线范围。

是个拥有秀丽黑发的少女。

是他常看到的——

(——是谁?)

他一瞬间甚至想不起来——他从没有看过柯林如此狼狈。

「——柯林。」

「啊啊……啊啊、太好了……」

听到绘其诺的声音的那一瞬间,柯林吐了长长一口气后,当场跌坐在地。

「——怎么了?」

绘其诺一边坐起身一边问道。

柯林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不,他从来真的美誉看过这样的柯林。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叫做怎么了。」

索利乌一脸不可思议地从旁边插话。

「你没事吗?」

「什么?」

绘其诺脸上浮现诧异的表情。

「不……所以我说,绘其诺先生,你的头发。」

「头发?」

听索利乌这么一说绘其诺才发现。

额头上刘海的颜色不同。

是白色的。

就像是来人一样——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绘其诺不禁伸出手撩起长长的头发,发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声音。

「你用非常夸张的方式在睡梦中哭喊……」

柯林一边以打从心底感到疲惫至极的表情坐倒在墙边,一边说道: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绘其诺的头发就已经——」

变成学白的了。

究竟要如何痛苦的挣扎才能变成这样的白发?而且还是不倒一天的短暂时间内。

「……不……可是……」

绘其诺自己没有那么痛苦的感觉。

虽然的确有点不舒服,但他不过是发高烧而已,从没想过竟会对他身体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怪怪的啊?」

「不——没有啊。」

他说。

接着,他注意到了。

「…………这是?」

「怎么了?」

绘其诺没有回答索利乌歪着头问的问题——但绘其诺在自身感觉的催促下,摸着牢中那一面铁栏杆。

奇怪的感觉。

钢铁的触感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

这么——

「…………」

他轻轻握住。

试着用些力。

但钢铁仍顽固地以它的硬度抵抗着绘其诺的掌心。

「……那是不可能的吧?」

绘其诺露出苦笑。

他就这么持续用力——

「…………」

或许有一条他不知道界限存在。

绘其诺手中钢铁的触感,瞬间起了变化。

仿佛是理所当然地——弯曲了。

不柔软。

钢铁还是维持着钢铁的硬度。他透过掌心的触感也能明白。

但……

钢铁,弯曲了。而且还是非常简单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立刻理解。

不对。这不是钢铁变了。

是自己变了。

而且——

「!」

两名监视者大概是被钢铁多发出的叽叽怪响给打扰了,他们拿好长枪和短弓,脸上溢满杀气——

(糟了。)

这个感觉出现的顺间,有样东西切换了。

刺出的长枪穗尖——看起来诡异地变成了慢动作。

绘其诺仿佛是要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叉子一般,轻轻地摘下穗尖、扭开。只是这样的动作,枪柄的一部分就已经干脆地裂开。

一阵锐利物体划过空气的声音。

绘其诺转过头,看见射出来的箭——正慢慢地——朝他飞来。

(现在情况如何?)

他看见箭头和顺风的羽毛撕裂空气、贯穿而来的样子。理应看不见的空气流动像是染上了不同的色彩般,能够清楚地察觉。

绘其诺伸出手。

他试着干扰空气的流动。

他从旁边挥手,让另一道气流打上缠绕在箭上的空气。

箭在空中微微震动而导致飞离目标。

结果,原本应该是要刺进绘其诺胸口的箭,被微微推离轨道——绘其诺连碰都没有碰到——箭就次哦那穿过绘其诺身边,打上石壁。

「怎……么……一……回……事…………」

监视着们愕然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拉长。

他们明白刚才绘其诺所完成的高难度技巧,已经不在是单纯武术及体术的技艺了吧。

(——是吗。)

绘其诺理解了。

超人化。

完全解放肉体所拥有的潜在能力。

不——是增幅。

白发是为了不让他解放后的能力迷惑,而在肉体变化时所产生的副作用。

这么一来——

(难怪我会觉得我会赢不了他。)

见到柯古纳特教皇那一瞬间的恐惧。

就像是和不同生物对峙一般的紧张。

恐怕眼前的监视者们也感受到了绘其诺当时的感觉了。

(的确,这实在——)

太惊人了。

不只是肉体的基础能力提高。

他藉由意识完全控制这一切。只要绘其诺希望,他可以瞬间『切换』肉体。全身感觉和臂力几乎完全提升——

「——」

绘其诺一边轻轻地呼气,一边将右拳打向一旁。

有痛感。不过这是当然。

但痛感立刻消失。

绘其诺以前将眼前的铁栏杆像是杂草一般打烂。

「绘……其……诺……」

柯林的叫声。

她看到绘其诺的变化时,恐怕也不得不惊讶吧。

在担任奈奈公主护卫的这几年来,他们彼此的实力都有所掌握。知道对方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所以柯林非常清楚——绘其诺是『不可能』会有这种力量的。

绘其诺就这么踏出牢房外,逼近打算逃走的两名监视者。他一边控制力量不至于杀了他们。一边分别给了他们腹部和颈部一记痛殴。

看来只要他愿意,就能调整力道的样子。

绘其诺的一击并没有杀了他们——而他们跟随感觉而动作的肉体,则将紧密度提升至极高的境界。

「——接下来。」

感觉一瞬间就回到了平常状态。

从绘其诺折弯铁栏杆开始到现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绘其诺转头看向瞪大了眼、僵立在原地的柯林和索利乌。

「虽然有点超出我的意料之外,不过这种力量不用就太可惜了——我们赶快在那个大叔做出不必要的事情之前,去救出公主殿下吧!」

绘其诺说完后走上石阶,向一楼跑去。

「啊——等一下,绘其诺!」

他藉由气息知道柯林他们也慌忙地跟了上来。

绘其诺转身面向他们——

「公主殿下他在——」

「绘其诺!」

柯林的叫声。

在他意识到那是非常急迫的叫声那一瞬间,绘其诺再次切换意识和肉体。

千钧一发的瞬间。

不过——可以决定绘其诺的生死。

他身边的墙壁。

突然扭曲不成形。

「!」

如果他没有立刻跳下来的话,大概就被那里所伸出的触手给抓住了,就算她的意识和肉体能发挥不寻长的力量,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也无处可逃。

而且对手还是——

「——<炼金天使>!」

绘其诺一边吼叫一边做好准备。<东方三博士>所创造出来的怪物正穿过墙壁,将之化为身体的一部分之后,悠然现身。






时间回到稍早。

就在绘其诺自梦中醒来的时候。

正当五十名修道骑士和四十名玻利葛南姆宣教骑士团奉教皇的命令找出卡那明枢机卿的『别墅』包围房子准备逮捕他之时,全员陷入了一场大混乱。

起因为一名少女。

穿着破烂的少女踏入严密封锁的现场。

修道骑士们和宣教骑士团为了避免在圣地全境内引起混乱,同时更为了不给卡那明枢机卿反击的机会,他们尽可能安静布下天罗地网。

他们判断靠近现场的少女构成不确定要素,决定将其排除。

具体来说就是把现场的少女拘禁到事情结束为止。

不过就是这样的作业而已。这不过就只是在完成大大事前要做的一件琐事而已。

只是……

「什——」

「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

凄绝的哀嚎随处响起。

那个女孩是——怪物。

在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中,<天使>的存在是秘密中的秘密。修道士们和玻利葛南姆宣教骑士团这些在末端进行实际战斗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它的存在。就算有人知道,大概也分辨不出,已经和『保管』时完全不同的模样的<炼金天使>。

结果——瞬间有两个人被『吃』掉,三个人变成不知为何的东西。

此时那他们终于将这个外形是少女的东西,认定是『敌人』。之前他们所习以为常的常识让他们无法理解这个状况。

不过就算能够理解,状况也不会有所改变。

「这家伙——」

「这是什么怪力啊!押住——」

「叽呀啊啊啊啊啊啊?」

对手是<炼金天使>。

光是碰到它,前头和刀刃都会被质变。

就算再怎么伤他,它还是能立刻再生。

若是如此——普通人是无法打到它的。

修道骑士们和玻利葛南姆宣教骑士团的体制,卡那明枢机卿『别墅』四周,成了被恐怖所囚禁的人们抱头鼠窜的地方。

在这场混乱中——

「…………」

一双白皙的手牵起被丢弃的长棍。

淡淡地——毫无任何气势。

「…………」

被称作为是那莉亚的少女,捡起修道骑士们掉落的,或是他们丢弃的武器。







「——麻烦了!」

绘其诺一边在房子里窜逃,一边呻吟。

没有错。<炼金天使>是来追奈奈公主的。随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它简直就是像闻了猎物味道后,追踪而来的猎犬一样。

这么一来……

(光是逃的话——绝对行不通!)

只要拉开到某个距离,对方就会对绘其诺失去兴趣,该去奈奈那边。如此一来只会防御魔法的奈奈是绝对无法持续防守这个<炼金天使>的。魔法的集中力迟早会中断,然后她就会被这只怪物杀掉。

所以——

「来啊!来啊!怪物——你的对手是我!」

绘其诺为了不让<炼金天使>失去对他失去兴趣,他一直保持在一定距离内重复着攻击。

不过——

(被他碰到的话就会被侵蚀。)

这个<炼金天使>的改造力觉不可小觑。

就算只用武器去碰触,它也会在改造那把武器之后作为媒介,将改造力传输到自己身上、而且,他的改造力也能用在自我修复上,普通的斩击是无法摧毁它的。

基本上——就连那个朱利得的力量也杀不了他。

「我也能用魔法吗?还是说——」

朱利得虽然没学过魔法,但他还是使出了魔法般的力量。

教皇也是一样。

那么……自己也可以使用魔法吗?

绘其诺虽然这么想,不过现在看来,他并没有能使用任何特殊力量的迹象。

其实,绘其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是好。

这是个体的差异——譬如说不喝<圣水>,或是不跟沙久巴斯多睡几次,就无法发现那种程度的特异能力吗——他也不知道。

结果,绘其诺只能一边在屋子里逃窜,一边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丢出引怪物的注意而已。当然——

(赶快吧东西拿到手,然后滚回来啊!)

绘其诺的眼神停留在视线范围角落边立着大拇指跑步的索利乌,和保护着他在身后跑步的柯林身上。

要打到这个怪物,只能使用大规模的魔法。

如果是索利乌,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心思,就能发动拥有强大破坏力的魔法。要这么做,他就得把被夺走的鲁特琴——也就是魔法的发动体给拿回来才行。

柯林之所以跟在索利乌旁边,就是为了要辅助没有格斗能力的他。如果在拿回鲁特琴之前就被敌人抓到,那就没戏唱了。

不论如何,索利乌的魔法就是他们最后一张王牌。

绘其诺的重点乖哦欧诺工作就是争取时间。

不过就算这么说——

(现在的条件太不利了。)

绘其诺现在的确拥有超人的力量。

不过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绘其诺多得到的力量只不过是他所拥有的力量的延伸罢了。他没有能够不碰就把它打到的力量。譬如说,武术中有一种特殊技巧叫做『发刭』,但就算使用那一招,也无法远方聚集对手。

而且他也没有只瞬间破坏对方一整个肉体的毁灭力。

如果绘其诺跟奈奈多发生几次关系,或许就能发出和教皇一样的精神感应力来支配这个怪物。如果朱利得所言为真,那过去<总统天使>就真的是用这力量来压制这个怪物的。

(不,等一下——这么来说。)

他记得朱利得的确说过。

改造力只能遍及本体的四周。

如果连自己都改造了,能力都会变质。也就是说,就算自我修复能力再好,那个家伙修复的不过就是铠甲和衣服而已。他应该没办法修复自己的中枢,也就是掌管那个能力的部分吧。

这样一样。

(意思是它有弱点吗?)

那弱点又在何处?

一般来说在头部——不过只要一想到他把整个房子吞下去的情景,这个人型的基本型有可能只是个拟态而已,

如果它会将接下两三次攻击的温和对手,那他就能想尽办法做出各种攻击……

(该死……要赌的话情势也太不利了!)

绘其诺打破走廊上一面窗户,滚到外面去。

在一瞬间,他怀疑着家伙『是不是不会跟上来?』——不过<炼金天使>八成把绘其诺当成眼下对手,它穿过绘其诺所打破的窗户的洞来到外面。

(不管怎么说。)

怪物全身上下就像开恶劣玩笑似的,不断伸出一只只的『手』。

无数的手掌如墙壁一般向绘其诺逼近。

绘其诺一边闪躲,一边想着——

(没办法让他停下动作的话。)

就没有办法攻击。

至少要有个武器什么的——

「——绘其诺。」

有声音响起。

有那么一瞬间,绘其诺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下一个瞬间——

「!」

绘其诺回过头借助飞过来的东西。

长棍。

最然有点不一样,不过这把武器还是和绘其诺爱用的长枪相近。至少他能用刺或挥这些类似长枪的动作——

「——你。」

回过头的绘其诺一脸惊讶地看向站在稍远处的少女。

那莉亚。

「我来拖延它的行动。」

她以和平常相同的淡淡语调说完后,向脚边不知合适收集而来的打量长棍和短剑之类的武器堆伸出手。

「你——」

在绘其诺在大叫的那一瞬间。

那莉亚的双手以惊人的气势——丢出第一击。

被丢出的长棍以硬是剜开空气的速度刺进<炼金天使>。没有刀刃,也没有剑锋的单纯长棍,如剑般刺进歪曲的人偶中。这一幕让人感觉不可意思。

当然,长棍看立刻就被<炼金天使>同化。不过——

「——原来如此。」

此时绘其诺终于明白。

在使用改造力的时候,<炼金天使>的动作似乎会因为分心而变得有些迟钝。

这样的话,只要不断地进攻,就算不能杀死他,也能拖住他的行动——或是能让他的动作迟钝到极端的地步也说不定。

这么一来……

「索利乌——你再不赶快来就没机会登场了。」







人类基本上是以自己作为中心在思考的。

只要是自己能够轻松做到的事,人类就会认为每个人都能做到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拥有高度基本能力的人,就会认为每个人都能做到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拥有高度基恩能力的人,就会对他人投以过剩的期待。让他投以期待但却得不到回应时,就会觉得失望和愤怒。

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是都做不到——

这对后天能力提升的人来说也是一样。

不——所以他们才容易陷入思考和感觉的险境。

因此……

「修道骑士和玻利葛娜姆宣教骑士团——全灭?」

看这眼前慌张来报的修道士,不禁提高了分贝。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我们并不清楚。」

修道士一遍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道。

「实际上,与其所是全面……其实是组织混乱溃不成军。根据回来的人表示,他们说『怪物来了』。」

当然——教皇立刻就知道那是什么。

<炼金天使>。

既然下达了杀死奈奈公主的命令,那么那个怪物就会以人类无法相信的一直持续追着她。如果奈奈公主进到了圣地,那个<炼金天使>跟着回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

「——带我过去。」

教皇一边起身一边说道。

「啥?总大司教长您刚才说——」

「我现在就出发。带我过去?」

修道士不禁动摇地问道。

米利欧非兰姆教会总帅的教皇居然要亲自上战场,这可是前所未闻。而且还是宣教骑士溃不成军、甚至出现死者报告的战场……

「只有我才能收拾局面。快带我去。」

教皇毫不掩饰焦躁情绪地下达命令,修道士发出悲鸣的声音点了点头。

教皇跟着慌慌张张走出的修道士背后离开了办公室——他为了点焦躁的心情冷静下来,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如果不是由最初的命令者教皇下达命令,<炼金天上>是不会听从的。如果这样骚动变的过大,那就算杀了奈奈公主,之后的情报通统治与<教会>权利者之间的交涉也会变得很麻烦。

而且——

(——卡那明。)

把他交给别人的话,有些不安。

他得确实用自己的手杀了他。

就这层意义而言,这场骚动并不糟。

只要好好利用这个情势,他就能把所有不安要死一次全部消除。平常他坐在教皇的位置上,绑手绑脚的没办法行动,不过如今——

(只要结局好,一切对都好——这女儿搞不好还蛮孝顺的嘛。)

柯古纳特教皇漏出一个让信徒怀疑自己双眼的凄怆的笑容。







外面似乎起了什么骚动。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她听到了像是哀嚎——甚至更像是惨叫的声音。

奈奈跑到被钉上木板的窗子边,从缝隙中看向外面……不过在这个视野被极端限制的情况下,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转向入口处,看见女性<圣义执行者>正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这个人明明就不可能什么都没听到——但这个平凡的中年女性像是对主人愚忠的看门狗一样,静静地站在入口处。

「喂……到底发生什么事看啊?」

「…………」

女人不作答。

恐怕是想回答也无能为力吧——

她也和奈奈一样在房间里,同样无法掌握外面发生的突发状况。

她真的对职务非常忠实。

监视奈奈。若是奈奈打算使用魔法便立刻组织她——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工作。她全身灌注也是理所当然。因此……

——锵。

女人站立的身影随着沉钝的声音摇晃。

「——咦?」

在发出一碗声音的奈奈眼前,女性<圣义执行者>缓缓倒下。

奈奈在她背后看见门板——还有唐突出现的一只手。而且手的前端贝还被奈奈所熟悉的手甲覆盖。

「柯林!」

下一个瞬间,在手被收回的同时,门锁随着沉钝的声音被打飞,关住奈奈的门,便以豪迈的气势被推开。

「公主殿下!」

不用多说,进来的人就是柯林和索利乌。

虽说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大概还是在这场骚动中拿了自己的武器——柯林拿回自己的手甲,索利乌也把被没收的鲁特琴在手上。

「索利乌。」

「我知道。」

柯林不顾多浪费时间享受重逢的喜悦,她叫着一旁的魔法师,清凉的鲁特琴琴声随便回荡在房间中。

「不可见的破坏之槌啊——现身!」

不可视的力量收缩。

下一个瞬间,顶在窗边的数块木板化作粉末飞散。这是将冲击波击中在某一个对象上的魔法吧。

此时——

「——你们这些家伙!」

交织着惊愕和愤怒的声音响起。

卡那明和两名<圣义执行者>出现在打开门的门边。他们大概是判断这个骚动无法收拾,所以才来这里急着带奈奈逃走——

「失礼了。」

索利乌优雅地行了一次礼再次发动鲁特琴。

「雷帝的指尖啊——现身!」

龟裂般的管线随着声音响起而迸射。

得到魔法发动体鲁特琴的索利乌,可以用简短的咒文发动他事先灌入鲁特琴的术式。

他所放出的紫色光电沿着地板、墙壁、天花板杀到卡那明一行人那边——命中立刻跳出来要保护卡那明的两名<圣义执行者>。

两名<圣义执行者>无声地昏了过去。

接着——

「抱歉。」

应为这两个<圣义执行者>而免于被直击的卡那明枢机卿——跪在地上,呆滞地看向奈奈他们。奈奈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说道:

「我已经找到我的老公了。」

「…………」

「公主殿下——失礼!」

柯林用右手抓起奈奈的衣领,开始狂奔。

途中,他更抓起索利乌的衣领,毫不犹豫地跃至空中。被她拉着的奈奈和索利乌被都被丢到空中。

接着——

「女神之掌啊——现身!」

在时间绝妙的那一瞬间,吸收丛集的魔法随着鲁特琴的震动发动。

「呜哇——」

奈奈一瞬间觉得逼近的地面扭曲。

从二楼跳下来的三个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就轻柔地落在地面上。是索利乌发动的魔法产生的压缩空气块接住了三个人。奈奈有一瞬间觉得地面扭曲,也是因为魔法让空气的密度产生了变化。

这就先别提——

「这里——是哪里?」

「是房子后面。绘其诺在前面对付<炼金天使>。」

「咦……」

奈奈的表情僵住。

「<炼金天使>是——那个——」

「是的,他追着公主殿下来到此处。现在的绘其诺虽然不会被他抓住,不过他能赚取的时间也是有限。请公主殿下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绘其诺她呢?他的身体还好吗?」

「没事的。」

柯林露出淡淡的苦笑说道:

「我现在完全不是绘其诺的对手。」

「咦……」

「不管怎么说。」

索利乌抚着鲁特琴说道:

「不用魔法的话,要毁灭那个东西似乎有点困难。我现在就去援助绘其诺先生,您不需要担心。」

索利乌竖起大拇指。

「那么我们稍后再见——」

轻薄的语调不变,魔法师露出一个信赖感十足的微笑后,便跑着绕到建筑物前面。

「没……问题吧?」

「至少绘其诺和索利乌都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抓到。求其是索利乌,他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对<炼金天使>所使用的术式。」

「是吗?」

至少奈奈完全没注意到。

「他虽然总是那个调调,不过他可是没有出国纰漏的喔。」

柯林苦笑着说完后——催促奈奈离开。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吧。」

她把手绕到奈奈背后……然后…………

柯林的动作就此冻结。

就下更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那是——

「——柯林?」

奈奈蹩起眉头仰望柯林僵住的表情——然后追随她的视线。

视线前端站着数名男子。

三名穿着一般修道士服装。

接着——

「教皇——」

柯林喘息般地说道。

也就是说。

他是软禁奈奈母亲的男人——

「…………」

奈奈呆呆地看着男人们。

只有一个男人,身上穿着饰有金丝线和银丝线刺绘的衣物。

第一眼看上去,是一个平凡……根据看法的不同,甚至会觉得他是一个满脸贫像的男人。

不过这个中年的男人是——

「米利欧非兰姆教会——教皇阿尔戈贝鲁特·柯古纳特。」

自己的父亲。

「——神啊,我感谢您。」

那个男人露出一个凄怆的笑容说道。

恐怕大部分的信徒都不知道这个男人会露出这个笑容吧。

「居然会有这种偶然。」

「总大司教长——」

他身旁的修道士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们露出的表情,看向教皇和奈奈一行人。恐怕他们根本搞不清楚沙久巴斯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奈奈和教皇之间的关系吧。

不过,他们也都永远没有——知道的机会。

三名修道士在下一个瞬间如圆木般爬到在地。

「——咦?」

奈奈发出了错愕的声音。柯林立刻站到奈奈前面挡住他的视线。

她不想让奈奈看到——脑袋瞬间被打飞的尸体。

他究竟拥有多大的腕力?教皇——这个外表看起来根本不像会武术的中年那人不过一挥下手,就把身旁的男人们的脖子全打断了。

「接下来……」

教皇露出邪恶的笑容说道。

「<沉默墓地>。」

柯林的身体瞬间瑟缩。

过去的名字,她早已舍弃的名字。

他的——过去。

「只要乖乖地把那个女孩交出来,我就饶恕你的背叛。」

「…………」

柯林咬着下唇做好准备。

「公主殿下——者的非常抱歉,请您一个人逃走。」

「咦——柯、柯林」

「您听到了吧——教皇他藉由您的母亲而得到了过人的力量。我不知道我能否赢过他,不……大概……」

「…………」

柯林赢不了他?

对奈奈而言,这就像是柯林跟她开玩笑一样。

她很清楚这个美丽的侍女——原本是暗杀者的侍女——在体术这方面有多么厉害。如果她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赢不了对方,那就只有魔法师在一定距离外作远隔攻击才有可能。

不过……

「——真是麻烦。」

教皇丢下这句话后举起一只手。

下一个瞬间——

「?」

柯林的身影从奈奈身旁消失了。

不,不过。一瞬间——柯林就被打飞了。

内内反射性地回过头,看见被打飞到十步以外的柯林弹到地面上。

教皇甚至连碰都没碰她,她和柯林及奈奈还隔了十步以上的距离。

不过这是……

「魔法?」

「虽然很像,不过不是。」

教皇一边悠然地向奈奈靠近,一边说道。

「魔法是用一定的顺序将人类体内能力的可能性引出来,那是一种技能,不是一种能力。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学会有用一样。」

「…………」

「我的这个是能力。就像鱼儿会游泳一般天经地义,我能将这个当成死我的能力使用它。」

教皇来到奈奈面前,停下脚步。

「——我的女儿啊,好久不见了。还有,我唯一的一个污点啊。」

「污点……」

「没错。」

教皇像是在责难奈奈般说道。

「如果你没有被生下来,我就不需要放开你的母亲。或许我就能和你母亲多发生几次关系,或许就能让我的能力更精进。」

阿尔戈贝鲁特·柯古纳特。

站在米利欧非兰姆顶端的大圣者。

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不把人当人的大烂人而已。

「……我……和妈妈……都不是你们的道具。」

奈奈睨着教皇说道。

不过——

「你们就是道具。」

教皇毫不踌躇地断言。

「你们根本就是被创造出来的生物。因为有那个需要,所以人类才创造了你们。这种东西不是道具是什么?你们能称得霍桑是人吗——别开玩笑了。你们跟那些菜刀和棍棒没有什么不同。」

「…………」

「所以我不需受到良心的苛责就能葬送你的生命。这不是杀戮,只是单方面的破坏。我只是要丢弃坏掉的道具而已。」

教皇举起一只手——将手掌抵在奈奈脸上。

如果他使出先前对付柯林的『力量』,那么一击就能折断奈奈的脖子。或是向他对修道士们那样,砍断她的脖子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奈奈只要一瞬间就会死去。

不过——

「……原来如此。」

奈奈睨着教皇说道。

「难怪你需要沙久巴斯。」

「…………」

「越越的狗就会叫、越弱的家伙就想要武器、越笨的人就越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多么聪明。之前我爸也说过——真的就是这样没错。」

「…………」

柯古纳特教皇微微震动了一下。

「温柔的个性、尊贵的气质、聪明才智……拥有这些特质才能让人站在他人之上。就是因为这种特质,众人才会允许他站在他们之上。」

好可怕。好难对付。

如果对方有那个意思,那一瞬间她的头就不见了。

就算心知肚明——奈奈却不愿意住口。

争取时间。在对方打算反驳自己所说的话之时,就能争取一些时间。这么一来,柯林就能恢复、绘其诺他们也能收拾<炼金天使>后来这里帮她——一定可以的。

所以自己该做的,就是在不被杀死的情况下争取时间。

这是有如横渡钢索一般,非常危险的举动——既然只有这个方法,那就要全力去迎战。

「就算是贵族、王族、抑或是站在组中组织上位的人都一样。」

「…………」

「你不是站在那上面,还是大家让你站在那上面。

「…………」

「若是不知道这一点就硬想要站上去,那就一定会用到小人的步数或是荒谬的方法。就算没有沙久巴斯,拥有和教皇这地位相应德行的人自然能够得到这个位置。」

「…………」

「意思就是你没那个器量,没资格做教皇。现在这样使用这种非人的力量,不过就是在证明你没资格而已。」

「…………」

教皇静静地听着奈奈的话——听着自己亲生女儿的谴责。

接着……

「——你想说的就这些?」

教皇用温柔的语调问到。

「你还有什么事没说完吗?」

「…………」

「那就再会了——我的女儿。」

教皇用明朗的语调说道。

教皇就是厌恶奈奈厌恶到这种程度吧。

说真的……奈奈觉得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信徒们好可悲。

他们不知道站在自己上头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人。大多数的信徒们——答复哦数的修道士和教会上层内部人士或许都不知道吧。

他们或许只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虔诚地信仰这个宗教吧。

「消失吧。我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奈奈的亲生父亲——

严肃地对着亲生女儿宣言。







被丢出去的短剑和长棍撕裂、贯穿空气。

原本每一击都藉由必杀的威力。如果对手是惹的话,有几把武器被丢出,就会有几个人死亡吧。

那莉亚——<坚韧匕首>。

<沉默目的>柯林的后继者。

不过——

「…………」

长棍唰的一声——笔直穿过刚好呈显人形的『那个东西』却不痛不痒地沉着步行,长棍的轮廓随之消融。

下一个瞬间,地面隆起——大量的『手』从『那个东西』的脚边爆发而出。虽说是『手』,不过那和人类的手明显不同。他没有关节,只像是一个在软体动物触手上前面加了一个手掌般的东西而已。

『那个东西』的攻击是将一部分的地面『改造』、融合同化。

<第五圣者>或是<第五天使>——<炼金天使>。

被它指尖碰到的东西会变成『其他东西』。

「…………」

那莉亚一边吐气,一边跳跃起身。

十只以上的手掌拍向她一瞬间前所站的位置。下一瞬间,地面被改造成泥泞状的物质。接着哪一大票手继续追着那莉亚——

「你不要得意忘形!」

随着叫声一起跳上来的绘其诺抓好目标,刺出长棍。

长吨的『刺击』乘上那凌越那莉亚的速度和准度,像是刺穿粘土般地去轻松贯穿<炼金天使>的头部——

「唔——」

现在绘其诺看到了。

攀着长棍而上——就像是染上布料的液体一般——奇妙的『力量』。

那股力量瞬间分解并重组构成物质的极为粒子,朝向绘其诺而来。他强制折断长棍后,向后方一跃。

剩下的部分融化,被吸收到<炼金天使>体内。

接着——一大群『手』,该朝向绘其诺而来。

绘其诺用剩下的那一部分拨开它们。但每碰到一次。长棍的物质罪案就欸改造,熔化成粘液状后分散——长棍不断缩短。

「啧——」

绘其诺丢开已经称为短剑长度的棍子,在往后方一跃。

一旁迸射而出的一道闪光打上数只<炼金天使>似乎能够不限延伸的手——将之切断。

「——那莉亚」

绘其诺发出感叹的声音。

少女将变化成蛇的短剑扭杀、丢弃后,又从腰后掏出新的短剑。

她在一拥而上的『手』间缝隙跳跃,双手握住短剑切断一只只她躲不过的『手』——

砍。砍。看。看。

当然,每当她砍过一次,短剑就不能在使用。那莉亚不断丢开无法再用的短剑。

不过她还是不断从地上捡起逃脱的修道士们所留下的全新短剑,一次又一次回击涌上攻击。

每一击间的间隔很酸,攻击力——其实不大。

但她的动作却物必须速、无比正确。

他飞舞的动作有如追捕猎物的猫儿——鼬鼠一般。

<坚韧匕首>。

不是长剑,也不是棍棒。

攻击是短暂锐利的一闪。

就如匕首一般——

「——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绘其诺呻吟版说道。

当然,她的能力仍旧不及超人化后的绘其诺。

速度也是,臂力也是。

不过……她彻底简洁的动作虽然单纯,却如电光火石般迅速。在与<炼金天使>的战斗中,他娇小的身躯仍在极为危险的近身战中躲过它那惊人的改造力。

他如此年轻——但战斗能力却和柯林近乎同意等级。

不,在某些状况下还能超越柯林吧。娇小的她能发挥比高挑的柯林更加优越的运动能力。

「——这女孩的未来很值得期待啊。」

绘其诺露出淡淡的苦笑后,开始从地上捡起短剑和武器丢向重新超那莉亚而去的『手』。

话虽如此——

(这家伙……)

<炼金天使>变得更聪明了。

不——他在学习。

他的动作还是没有快得到绘其诺和那莉亚追不上它的地步。

不过……让人担心的是,改造力传至物质上的速度逐渐加快。绘其诺刚开始攻击<炼金天使>的时候,<炼金天使>还没办法跟上绘其诺的速度——长棍并没有被改造。

但是现在绘其诺的速度却无法完全甩开该在力的攻击。

「…………」

那莉亚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觉。

她也开始减少主动攻击。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随意出击,自己的手可能被改造成其他东西。

(如果他的『学习』能力可以运用到战术上的话……)

不详的预感用上绘其诺的胸口。

现在是绘其诺和那莉亚以他们的速度在缠住<炼金天使>。

不过如果——<炼金天使>有『改变战术』的想法的话。

「!」

下一个瞬间,绘其诺的预感成真。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炼金天使>发出吼声。

下一个瞬间,追着绘其诺的大量的『手』的指尖,一只只刺入地面。

「糟了!快逃!那莉亚!」

接着……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地面,改变了。

以<炼金天使>为中心,化作泥泞状的地面向绘其诺和那莉急速逼近。从厘米那冒出大量的『手』和『脚』,不断向外眼神,持续扩张<炼金天使>的『领域』。

没错。

<炼金天使>不只是单纯地增加『手』的数量以捕获绘其诺和那莉亚,她扩展了自己的支配领域——也就是说,它将自己巨大化、扩张半径,打算以此和绘其诺对抗。

卡那明枢机卿的别墅随着巨大化的声音倾斜。

他沉默——在<炼金天使>的体内。

墙壁碎裂、屋顶碎裂。粉碎的房子只花了一点点时间就消失在漩涡中。

取而代之的是……

「!」

<炼金天使>一遍发出沉钝潮湿的声音,一边完成巨大化——就算蹲下也有一栋房子那么大的人形从泥浆中起身。粗略估计,那个人形应该有绘其诺的十倍大吧……不,虽然它的下半身还泡在泥泞里,不过如果连在一旁翻腾的泥泞也算<炼金天使>的一部分,那么它的总体积绝对不可能只有绘其诺的十倍。

「就算我在厉害,这东西也——」

不是他赤手空拳能对付的东西。

此时——

「——呼应我的召唤聚集吧!冥界的骑士!」

不知从何处流洩而出的咒文咏唱声。

下一个瞬间,现场的气氛随着清凉的鲁特琴旋律一变。

「——终于来了!」

「我迟到了。」

绘其诺转过头——看见满脸笑容的索利乌正坐在卡那明别墅边的一颗树上。索利乌从树上大范围环视四周后,继续咏唱咒文。

「——以汝等只剑屠切我等之敌人!」

叮。

刚开始是清凉——玻璃般的声音。

那是瞬间,从<炼金天使>身上伸出来的一只巨大的『手』落下。

「接下来——就是比耐力了。」

索利乌如歌般地说道。

「我的术式和你的在生能力」

叮。叮。叮。叮。

清凉的声音连续传出。

每叮一声——<炼金天使>掉下来的肉片变成鱼、变成花、或是变成水,他继续说道。

「你就算被烧、被攻击,只要那一部分和本体保持联结,就能无限再生——这样的话。」

叮。叮。叮。

叮噫噫噫。叮噫噫噫。

叮噫噫噫噫噫噫。叮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叮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叮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声音的间隔越来越短。

「只要持续割下就可以了。在你再生、将其他物体化作你的一部分之前一直割、一只割、一只割到你消失为止。如果过很本体没有下关联的部分不会再生,那比起燃烧或是粉碎,全部一起割下的效率比较好。因为这是把你的材料割离你的身体。」

叮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现在,无形的剑正以惊人的速度在<炼金天使>周围乱舞。

这恐怕是在应用奈奈所使用的立场吧。奈奈将之当作防御,但索利乌将其扭挤到绢丝般铁细,不断挖削<炼金天使>的肉体。

喔喔喔喔啰啰啰啰啰啰啰啰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啊啊啊啊啊啊——

异形的巨大怪物咆哮。

泥泞也被立场刃撕裂,弹开后向周围四散。

<炼金天使>将在构筑的『手』和触手朝他们伸出,打算再次同化,但这也被立场刃削落了——

是索利乌削落的攻击先抵达<炼金天使>本体?

还是<炼金天使>能超越索利乌维持术式的时间,持续自我修复?

破坏后重建、破坏后重建、破坏后重建——

「……真的很了不起。」

绘其诺看着这一幕说道。

<炼金天使>不断被斩落,逐渐缩小。但是攻击的成果瞬间酒杯在构筑、膨胀而起的肉体打消了所有攻击成果——不过他的肉体又再次被削落……

「我说这件事啊,绘其诺先生。」

坐在树上的索利乌挥了挥一只手。

他大概是顺便把东西带来了吧——以沉钝声音刺入地面的是绘其诺爱用的长枪。被拆解的长枪已经重新组装,回到了原来长枪的状态。

「看来是我输了的样子。」

索利乌缓缓露出苦笑。

「啥?你说输了——」

「我的术式维持时间差不多是极限了。对方是个<天使>——不愧是神的使者。」

立场刃顺利地时需切割怪物。

不过——

叮噫噫噫噫噫噫。叮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叮噫噫噫噫——

曾经连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声音』逐渐变得断断续续。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魔法原本就难以维持一段长时间。就算有发动体和事前准备,能维持术式到这个程度的索利乌可以算是相当厉害了。

「……那?」

「我在最后数秒呼就可能地小幅度切割,请你在此时找到本体,给他最后一击。」

索利乌像是在拜托绘其诺买个小东西似的说道。

不过——

「我知道了。」

绘其诺也干脆地点头。

接着他转头对那莉亚说道:

「若是我有个什么万一,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好的。」

那莉亚乖乖地点头。

接着——

「请你们做好准备——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索利乌念出的数字逐渐变小。

<炼金天使>的身体逐渐变小。

从房子般的大小变成小屋般的大小。

从比人类高上数倍的大小变成和绘其诺一行人差不多的身高——

接着。

「——就是现在!」

叮!

「变成幼儿般大小的<炼金天使>随着巨大的声响化成四块。纵向一道横向一刀。」

肉块有——四块。

陈功几率是百分之五十。

绘其诺的长枪刺穿一块较大的肉块,那莉亚的短剑则贯穿了另一块肉块。

「…………」

肉块在长枪的穗尖个短剑的刀锋上融化。

将诶这——

慢慢地。

——绘其诺身旁所剩的两块肉块中其中一块慢慢增大——

(——完了。)

绘其诺回过头……

(来得及吗?)

或许是因为武器比较短的关系,那莉亚似乎是藉由手感知道了。不然她的感应不可能比绘其诺还快。

娇小的身躯冲到绘其诺身前。

(——那莉亚?)

三只手一边变形一边延伸而来。

那莉亚用双手的短剑划开。

第三只手抓上少女的——

「——」

短暂的吐气。

瞬间,少女的身影如皮球般转动。

他的辫子发出咻咻的干燥声响,如辫似地甩动。

和她不知道合适绑上的——短剑一起。

「!」

<炼金天使>最后的垂死挣扎,第三只手被砍飞。

接着……

「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绘其诺以高昂的声音将长枪拔出——投掷出去。

被丢出的长枪以贯穿空气的气势,贯穿开始膨胀的肉块中心。

接着。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其说是声音,那更像是声响。

垂死的惨叫声——破坏音。

<炼金天使>放出这样的声音,瞬间停下动作。

「…………」

在瞪大了眼睛的绘其诺一行人面前,那个失去轮廓的东西从贯穿自己的长枪穗尖上落下。

那是…………

「——这就是,『本体』吗?」

绘其诺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那个东西说道。

已经逐渐失去论快的那个物体,是可以放在手掌上的小小——青蛙。







如果米利欧非兰姆教所说的『神』真的存在,那个『神』一定是个大怪人吧。

他没有站在信仰自己的人这方,而是选择成为敌人奈奈的伙伴。

意思就是……

「——总大司教长。」

呆楞的声音让教皇回过头。

「哎呀——卡那明枢机卿。」

忍不住闭上眼睛的奈奈睁开眼睛,看见带着两名<圣义执行者>的卡那明枢机卿愣在眼前。他们大概是追随奈奈一行人离开房间的吧。

「你的野心也到此为止了。」

「…………」

教皇把抵在奈奈额头上的手放下,面向卡那明。他大概觉得反正奈奈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这是……您所做的事吗?」

卡那明的声音因战栗而震动,他注视着修道士们无头的尸体。

卡那明虽然知道教皇超越常人的力量来自与沙久巴斯的性交,但他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也不可能知道详细的内容。

「知道了一些不必要的情报,就会有野心。就跟你一样。」

「…………」

卡那明枢机卿的表情冻住。

也就是说,着是事实上的死刑宣告。接着柯古纳特像是在证明这个想法似地,咀嚼着一字一句说道:

「所以,知道的人、全部、都得死。就着这样。」

教皇露出一个开朗的微笑。

这样就能抹去所有的不安——他只差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杀了他。」

低语般的声音压下。

那时出自于卡那明枢机卿的口中。

「杀了,那个男人。现在立刻杀了他!」

「啊…………」

至今从未有过任何踌躇或由于的<圣义执行者>脸上浮现黯淡的不安表情——他们看向彼此。

不只是因为对方是教皇——

「没用的。」

而是教皇身上似乎放出了什么东西。

奈奈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是肉体的能力,我还有掌握人心的能力。」

「……那是……」

「基本上,这对要加害于我、对我抱持有恶意,或是疑念的人是没办法起什么作用……不过如果是像圣义执行者这种被教育成要对教会上层人士绝对忠诚的人我想他们应该无法抵抗我的力量。」

此时——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噜噜噜噜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那明的别墅随着奇怪的叫声倾斜。

『?』

卡那明枢机卿和<圣义执行者>们愕然地回过头。

房子沉没在泥泞化的地面,取而代之的是悠然出现的巨大人型——

「那是……那是、那也是<炼金天使>吗!」

「没错。」

柯古纳特教皇满足地点了点头。

「那也只能用我的精神能力来操控。太好了——把你们全部收拾了之后,就交给<炼金天使>来处理,这样连死尸也不会留下。」

「你——你这个家伙!」

卡那明枢机卿再次将视线移回正面,脸上带着害怕表情僵在原地。

因为柯古纳特教皇一瞬间就来到他的面前。

异常的——中年的男人不应该拥有这种身体能力。

从卡那明的角度来看,他大概觉得教皇和<炼金天使>是同等的怪物吧。

「再会了,卡那明枢机卿。哪天再到我们的神面前来相会吧。」

教皇的右手放上卡那明枢机卿的脸上。

接着——

「如果真的有神那种东西的话。」

下一个瞬间,卡那明的半张脸被打飞,鲜血和脑浆迸射的他当场倒下。

看着不断痉挛的卡那明,教皇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其后……

「唔。」

和先前解决修道士们一样,轻松一击。

啪嚓的异样声音同时响起。

这就是教皇的力量吗……

没有做出任何抵抗,呆站在原地的<圣义执行者>脖子歪向不可思议的角度,化作没有生命的肉块跌落地面。

「——让你久等了。」

教皇悠然地转向奈奈。

就连奈奈也想不到要怎么拖延时间了。

「……大烂人。」

教皇这个人——奈奈从来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如此非人。以咸阳道自己体内有一半的血来自这个人,他就巴不得立刻隔开自己的手腕,让那一半的血全部流光。

「就算是那样,这一切也要真正告终了。」

教皇露出险恶的笑,用手掌覆住奈奈的脸。

「这十五年实在太长了——终于。」

一击打飞人类的头、折断脖子的——手。

此时——

喔喔喔喔喔啰啰啰啰啰啰啰啰啰啰啦啦啦啦啦啦啦啊啊啊啊啊啊——

怪物的吼声改变。

就像是在哀嚎一般,非常强烈——

「——唔?」

叮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一股拔高的呻吟同时刺进奈奈的耳膜。

「什么?」

教皇愕然地转向背后。

他在和奈奈的注视下,<炼金天使>的肉体不断被无形的剑削落,接着——

教皇低嗥。

「——绘其诺!」

下一个瞬间,他们看见绘其诺和那莉亚刺杀<炼金天使>散落在地上的肉块。由于动作不过一瞬间,奈奈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垂死的惨叫。

接着……

大量的摆满弥漫四周。

由于构成<炼金天使>的肉体和制御中枢的连结突然被切断,弱体开始崩坏。他们化作构成生物最普通的物质——水,接着更化为水蒸气弥漫四周。

「你们杀了——<炼金天使>?」

柯古纳特低吼。

「接下来——」

傲慢的声音从白烟彼端传来。

「下一个就是你了,柯古纳特教皇。」

有个东西穿过水蒸气层飞来。

那个东西啪的一声打到脚边。

大小恰好能放在手掌上——是一只毒青蛙。

「!」

下一个瞬间——教皇跳起来。

一支长枪随着干裂的呻吟刺进他一瞬间前所在的地方。

丢出后深深刺进的长枪悔恨地摇动长柄。

「你…………」

教皇在落地的地方摆好架势后说道。

大概只有他能理解吧。教皇是用尽全力才躲过刚才那一击的,腹痛人是绝不可能躲得掉的。

也就是说……

「你睡过沙久巴斯了吗!」

「绘其诺!」

拨开白烟后出现的青年身影让奈奈发出喜悦的声音,冲到他身边。

绘其诺用单手抱住缠上他脖子的公主——然后用另一只手拿起刺进地面的长枪。

索利乌和那莉亚也同时冲向倒在地上的柯林。

教皇将视线转过去——

「——<坚韧匕首>。」

教皇憋气眉头叫着她的名字。

那莉亚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你这个白痴,你刚刚都在干什么?然后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教皇呵斥的声音里充满着焦躁怒气。

你在做什么蠢事——他似乎很想加上这句话。

恐怕教皇是因为相信那莉亚,不,<坚韧匕首>会无条件听从他的命令才会说出这种话吧。<坚韧匕首>所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所以,她当然会听从自己的话——

「…………」

那莉亚无言。

「我不下达一个一个指令你就不会动作吗?除了我之外,现场的人全部是敌人,赶快杀了他们!」

他的命令里还充满着确信。

不要给她一个非常明确的指示,这样就绝对没错。

不过——

「我拒绝。」

「…………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

那莉亚静静地说道。

「你……」

「我不是<坚韧匕首>,我是那莉亚。」

「…………」

呆楞的表情一瞬间划过教皇的脸上。

他大概完全没想到<坚韧匕首>会如此明白地背叛他。

不过——

「没办法了,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教皇叹了一口气——消失。

不,不对。

是不留下残像的高速移动。

接着,下一个瞬间,他和沉钝的声音同时出现。

在那莉亚的身旁,教皇和——绘其诺。

一个人被留在一旁的奈奈一脸呆滞。就她而言,他大概是看到一瞬间前还在自己身边的绘其诺突然消失,然后现在又在那莉亚身旁了吧。

「……果然。」

柯古纳特的表情丑恶地扭曲。

浮现在平庸五官上的是——惊愕和焦躁。

「没错。」

绘其诺一边露出一个凄绝笑容,一边抓住教皇的手。







「没错。」

绘其诺笑着说道……但他内心却在战栗。

和奈奈之间的事情让绘其诺的肉体彻底改变。就这个层面上来说,绘其诺觉得自己现在和教皇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不,将肉体的锻炼、无数的素养等基础肉体能力差列入考量的话,绘其诺的条件就算优于教皇也不足为奇。

不过……

(果然光只有一次是不够的吗——还是说……)

在交手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

教皇的力量凌驾于自己的力量之上。

反射速度、攻击精确度、筋力、脚力……在加上魔法能力。

不管怎么想,绘其诺都居于略势。

这是因为教皇和沙久巴斯发生关系的次数比较多?还是因为奈奈是混血儿,所以绘其诺的能力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来?他虽然不知道细节……

「…………」

教皇因为惊愕和焦躁痉挛的脸——露出恶意的笑容。

他大概也注意带绘其诺的力量不及自己了吧。

「啧——」

绘其诺啧了一声后开始攻击。

如果居于略施的情况下进入守备姿态,那只会慢慢被逼入困境。

(首先要让对方无法攻击——)

他爱用的长枪已经派不上用场。

如果他以长枪攻击。难保长枪不会被立刻折断,主线防守漏洞。绘其诺丢开长枪,以赤手空拳向教皇发动攻击。


——锵……


这声音强韧、坚硬到让人难以置信这是肉体与肉体相搏的声音。

而且是——连续不断。

锵、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两人同时同时放出一击必杀——威力大到能将岩石打碎的拳头。就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大概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不过现实的一瞬间,强烈的拳击正不断你来我往。

头、连、剑突、侧腰、股间。

打向重点补位的极致精密攻击被完美地防御挡下。

在组织攻击方面占上风的,仍是擅长武术的绘其诺。但速度和臂力的根本差异也刚好弥补了这一点。

嘎嘎、嘎、锵、嘎嘎嘎嘎嘎、锵嘎。

再来一记踢击,再来一记拐子。绘其诺不断攻击。

以超高速放出的多彩攻击剧烈地划开周围的空气,教皇和绘其诺的空间开始发出响声。

「…………」

索利乌、那莉亚和终于吃剩的柯林都无法出手。

要是一个不小心。非但打不到教皇,反而会伤到绘其诺。

不过……

「——」

极为短暂的一刹那。

绘其诺谁身体愕然突然僵住。

教皇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将手掌刺向他的颜面。

(糟了。)

瞬间的判断力让他弯过身。

一道强尽的力量划过他的头部前一瞬前所在的地方。

恐怕是魔法之类的力量吧。

虽然他躲过了这次的攻击——

「——」

教皇的拳打上了姿势垮掉的绘其诺。

下一个瞬间,绘其诺没办法躲过这一击——他为了打消攻击所放出的一击闪身减弱了数成威力——绘其诺被打飞到后方。

「唔……嘎……」

绘其诺在地面上弹跳数次倒地。

看来果然是基本能力的差异分出了胜负。绘其诺吐出从腹腔涌上的热快,才发现刚那是混着鲜血的胃液。不,从量来看的话,应该说是混着胃液的险些才对。

此时——

「绘其诺!」

发出哀嚎冲上前来的人,是奈奈。

「不要过来——」

绘其诺说话的呻吟几乎成了呻吟声。

奈奈抱起绘其诺……沾到手上的鲜血让他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绘其诺、绘其诺、喂!绘其诺,你没事——」

「……不要摇我。」

绘其诺苦笑说道。他坐起身看向教皇的方向。

教皇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知道他是因为游刃有余还是什么原因——教皇并没有上前来给绘其诺致命一击,只是屹立在原地。

「有点……糟糕。」

因为现在的绘其诺无法赢过教皇。

如此一来……

「绘其诺——」

「快逃!」

绘其诺一边擦着嘴角,一边干脆地说道。

「我来争取时间。」

「等一下,绘其诺,你不要跟我开玩——」

奈奈的话突然停下。

绘其诺——硬是吻上了他的唇。

时间——不过是眨了几次眼的时间。

绘其诺推开奈奈,倏地抓起她的衣领,吧她当成小猫一般——

「——等译下!绘其诺——」

丢出去。

丢向柯林他们的方向。

「抱歉。」

绘其诺低语后站起身子。

绘其诺确认柯林接住被丢出去的奈奈之后,重新面向教皇。如果他同时做出攻击的话,或许能打倒教皇。就算不打到教皇,他也能在奈奈他们逃出去之前争取一些时间——绘其诺是这么想的。

不过……

「?」

教皇动也不动。

教皇总不可能为了绘其诺的觉悟而感动,因而放过他们。

(怎样?这是陷阱吗?)

但这没有意义。因为教皇的力量压倒性地胜过绘其诺。教皇不需要特意停止对绘其诺的攻击,给绘其诺多余的时间。

那为什么……

虽然觉得奇怪,但绘其诺并没有质问他的时间。

绘其诺重新做好了准备,然后——笔直向前突袭。







「——绘其诺!」

奈奈发出惨烈的叫声。

绘其诺他——打算斯安后,让他逃走。

堵上他的生命。不——他是做出了必死的觉悟。

不过……

「公主殿下!」

柯林按住要冲上前去的奈奈。

她知道,她知道自己就算冲到绘其诺身边,就逻辑上来说,也只会为他带来麻烦而已。

不过就算如此——

「绘其诺!绘其诺!不可以!绘其诺!」

她大叫。大叫。不断大叫。

接着——

「绘其诺——」

就在那一瞬间。

(——咦)

有突然变得澄澈晴朗。

之前一直黯淡浑浊而无法看透的那一处。

连接上了。







连接上了。

他唐突地有了这样的确信。

是什么?

那是——

(——奈奈。)

瞬间流入的意识。

那就是触媒。

它本身并不是力量。

不过——

(……)

就像是蒙灰的玻璃被一口气擦干净一样。

就像是突然从沉眠的深渊中觉醒了一样。

绘其诺的感觉一口气变得更加明确。

绘其诺领悟到之前的力量……是不安定且不完全的力量。

他能完全把握自己的肉体。

神经如何运作。

血液如何流动。

肌肉如何收缩。

击鼓如何运作。

整体而言,自己究竟是如何活动——绘其诺知道他的身体正确地随着意识所描绘的蓝图活动。

(这是——)

他一边跑,一边有了确信。

这才是完全的力量。

这才是——沙久巴斯原本的力量。

(公主现下——奈奈的力量吗?)

支援肌肤相亲者的肉体及精神就算分隔两地,也能支撑、强化对方变化后缺乏安定性,容易被力量玩弄与鼓掌之间的弱点。

他一直有藉着某种桥梁相紧的感觉。

不过……他现在终于清楚明白地知道那是什么。

(是——全力吗?)

同时绘其诺也理解了。

教皇为什么能挡下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揍他。

漂亮地——打进去了。

教皇连防御都无法做到了吧,他的身体对折、弹飞。

绘其诺在拳头打上之前,看到了贴附在他脸上的深切疲劳。

被强迫强化的肉体与精神。

原本——沙久巴斯的支援能让肉体和精神不断朝向奇怪的方向弯曲、歪曲。皆有无数次的交欢来理解对对方的肉体与精神,以精神感应能力做出一种『羁绊』相紧,因而能阻止对方的力量暴走或疲惫。

这才是沙久巴斯、真正的、力量。

不过——

「唔……唔……」

教皇身边——已经没有支援他的人。

应该要支援他的沙久巴斯——迪底普莉丝早在十五年前已死。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能支援他的人也说不定。如果就像这个男人从未爱过迪底普莉丝般——迪底普莉丝也从未爱过这个男人。

(他之所以不愿意自行发动攻击也是——)

虽然可能和他的立场有关,不过他应该是害怕吧。

害怕过度使用力量的疲惫和——失常。

「唔……唔……唔……」

教皇摇摇晃晃地起身。

此时——绘其诺在向前一步。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可能会饶恕对手。

教皇几乎是反射性刺出的里拳朝向绘其诺飞来——不过绘其诺以单手挡开,在向前一步。以如箭般气势来到教皇面前的绘其诺,转开挡掉里拳的手掌,将手肘狠狠打入教皇的胸口。

他不只是挥开而已。

而是将挥拳这个动作之二姐打上去——虽然有一个瞬间的暂停,不过这记拐子却得以变得更加锐利、迅速、毫无缝隙且强烈。

硬是挤出来的块状空气自教皇口中流泻。

「你……这……家……伙……」

「消失吧!」

以权力回旋。

绘其诺这记被回旋加势的踢击狠狠打上教皇的侧腹。

教皇再次被打飞。

他所掉所掉落的地面周围扬起了漫天晨雾。

由于<炼金天使>不断进行物质改造,地面结构似乎变得非常脆弱。与其说是土砂,不如说是粉状的物体化作烟雾,如块状膨胀而起。

教皇的身影在尘烟彼方蠢动。

绘其诺对着那方向踏出脚步——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介于咆哮和啜泣从沙尘彼方传来。

「这个家伙……」

绘其诺不禁当场停下动作。

教皇起身后的身影已经不在正常。

他全身上下——都是红的。

在理解到从他眼中、鼻中、口中、耳中,不,是冲全身上下所有称之为毛孔的空隙所低落的液体都是鲜血的那一瞬间。绘其诺压下到口的呻吟。

肉体的——崩坏。

勉强使用、同时又没有志愿者的肉体现在已经超越极限,开始破坏自己。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教皇怒吼着向前踏出了一步。

布满全身的血汗滴落到地面上。

「你们这——你们这样的——你们……你……你……们…………」

在一步。

刻画鲜红的脚印。

在一步。

教皇全身上下已经布满了横色鲜血,

从发中喷出的鲜血将自己染成脏污的红黑色,眼球也变得肥大、劈裂的血管让他染上深红色。教皇任由红色的唾液和红色的泪水冲口中、眼中滴落,在先前一步——

接着……

「……你……啊…………啊……」

他随着潮湿的啪唰一声倒趴在地上。

从此——长年来君临米利欧非兰姆教会顶端人一动也不动了。

突然……

一阵风唐突的风像是突然想死似的风吹起。

在将换毫无动静的身体上,只有缠乱的发丝不甘心地摇拽着。

「…………结束了、吗?」

「…………」

没有人回答绘其诺的问题。

大概也没有人能回答吧。

在如此异常——常识彻底沦落、甚至被无意义化的战斗后。

不过——

「……绘其诺!」

奈奈飞奔到他身边,再次缠上他的脖子。

「公主殿下——」

绘其诺的话中断。

奈奈她——这次换奈奈吻上了他。

她紧紧地抱住绘其诺两人的双唇交叠——一会儿之后。

终于把脸移开的奈奈叹了一口气。

「……太好了……我以为绘其诺会死掉……」

绘其诺一边抚着奈奈的发丝,一遍发出夹杂着叹息的声音。

千钧一发。

绘其诺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其实是数个偶然交错的结果。如果他没有和奈奈结合名或者奈奈和绘其诺的『连紧』没有即使产生公用,绘其诺一定再就被教皇杀了。

还有——奈奈也是、柯林也是、索利乌也是、那莉亚也是。

「——我累了。」

绘其诺低语。

这不是什么场面话,这是他真实的感觉。

他很想一屁股原地坐下,不,他甚至想直接睡下去。

只不过……

「……怎么说呢,我明白您想休息一下的心情。」

索利乌苦笑插话。

「可是我们还是赶快逃走吧。」

「嗯?」

「虽然教皇看起来是自灭……不过结果上来说,是阿比亚斯的公主和她的适从谋杀了米利欧非兰姆教会的教皇。」

「啊——」

绘其诺眨起眼睛。

的确,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个现场的话,只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他们的确是堵上性命缠斗——所以也没人能反驳。

「被抓到的话——可就糟了喔。」

「…………」

「…………」

绘其诺一行人看向彼此。

「没错。」

绘其诺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的确得在加把劲。

因此——

「那就走吧?」

「哇叽呀?」

绘其诺碰地把心爱的公主包起来,向外跑去。

剩下的人也露出淡淡的苦笑,随他而去。



终章


谒见厅里有七个人影。

「唔……」

不用多说,坐在王座上的人是巴尔提利克。

一脸严肃的阿比亚斯国王一边开着铁扇,一边看着眼前的五个人。剩下的那一个站在巴尔提利克身旁的纤瘦女性——宫廷魔导师玛雅加。

奈奈公主、绘其诺、柯林、索利乌还有那莉亚。

站在巴尔提利克前的是这五人。

这次——最后不只得到完全不同的结果,而且还在途中把几个人拖下水——奈奈公主的破身之旅的同行者们。巴尔提利克对站在王座旁、把报告书送上来的玛雅加点点头后,迅速把文件看完。

沉默充斥了真个谒见厅。

在这个把其他人都赶走的空间里,静寂显得无意义沉重。

不过……

「哎——还不错。」

混杂和叹息的声音流泻。

「反正初期的目的已经达到,之后的情报和与米利欧非兰姆教会之间的交涉就交给我。知情的人不多,所以应该可以很容易敷衍过去吧。」

「——嗄啊?」

绘其诺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

他无法认同说道:

「陛下,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结果这次旅行者的目的是要把公主殿下当成诱饵,引出教会敌对者并杀了他们——吗?」

绘其诺探询的语调带刺。

如果巴尔提利克肯定他的问句,他大概打算加以讽刺或是挖苦吧。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太无谋——

不过。

「嗄啊?」

巴尔提利克发出走调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

「我说这次的目的啊。」

巴尔提利克非常认真的表情说道:

「是因为我越看越烦啦,所以想说要把你们两个给送作堆。」

「…………嗄?」

「…………咦?」

奈奈和绘其诺一同发出不知所措的声音。

接着只留下——一种奇妙的轻薄寂静。

奈奈和绘其诺慢慢地以僵硬的表情看向彼此。

不过……

「我怎么看,你们两个就是对彼此有意思,可是都过了这么多年还不愿意凑在一起,你们这根本是幼儿在谈恋爱嘛!」

「…………」

「所以我就想到一个好办法!只要让你们两个来上一段长期旅行——然后在顺便加上一点危险的话,你们之间的热情一定会燃烧吧!」

「…………」

「看来进行的很顺利。」

「那……<教皇>的事……」

柯林不可置信地说道。

奈奈和绘其诺还是无法言语。

「那种事是顺便的啦、顺便的。基本上,奈奈被<教会>当作目标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我之前就都不着不管啊,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干嘛啊。」

「…………」

「怎么样?我这个父亲的深谋远虑。呵呵呵!惊讶到说不出话了吗?」

「……」

「统治者还是要有这种聪明才智啊——喂!你要干嘛?」

「你……你这个……」

那莉亚和柯林立刻压住突击王座的奈奈。

绘其诺还是呆在原地。

「你这个白痴色老头!你……你做了什么好事——」

「哈哈哈。」

巴尔提利克摇着铁扇笑道:

「唉,你都对这种野马出手了,那之后就拜托你啦。绘其诺?」

「…………啊啊。」

绘其诺也只能这么说了吧。

实际上,巴尔提利克不可能只是为了要把两人送作堆才命令他们去旅行……不过这也算是重要的目的之一吧。对这个国王而言,左右一国的命运——不,左右整个克尔普兰提大陆命运的时间和女儿找老公的事明似乎一样总要。

不过……

「我要杀了你!我绝对要杀了你!这一次一定要——啊啊,至少让我揍你一拳!」

奈奈公主她——就算被柯林和那莉亚压住,她还是拼命地挥动双手双脚,不断地大声喊叫。






于是……

那一天——晚上。

「——结果我们还是被父亲大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真是让人懊恼。」

赫斯提佛利亚尔城最上层——奈奈的房间。

和出发前日一样没有改变的房间里,和启程前一天晚上一样,奈奈和绘其诺正在对话。奈奈一样在房间里打混,绘其诺一样在墙壁旁磨着长枪。

就算他们成为一对恋人,就算他们立下婚约,长久一来的相处模式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全盘改变的吧。

「我觉得……这么认真参与其中的自己像个笨蛋一样。」

「唉,不过啊。」

绘其诺苦笑着耸了耸肩。

「陛下说的也没错,如果没有一条导火线的话——」

他们两个就无法象对方告白心意了吧。

就算说得出口,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嗯……」

「怎样,你后悔了吗?」

面对绘其诺的取笑——奈奈摇了摇头。

「没有,没那种事。」

「那不就好了吗?」

「嗯……」

奈奈砰地做到床上。

不过——他对绘其诺微微招了招手。

「干嘛啦。」

绘其诺把长枪靠在墙上立好,乖乖地做到奈奈身边。

「绘其诺——」

奈奈抓起绘其诺的衣领露出一个微笑。

「你绝对不可以出轨喔。要是出了轨,我就不让你做。」

绘其诺的表情痉挛。

看到教皇最后那一幕他不可能把这句话当玩笑。

和奈奈发生关系后绘其诺的身体有了改变。

他恐怕在也无法回头。就绘其诺而言,他和奈奈已经是生死与共,再也无法分离的伙伴。不过如果只是爆维持日常生活的话,这样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嗯。」

奈奈抓住绘其诺的衣领,微微伸长身体。

唇瓣……交叠。

两个人在这个确认彼此双唇触感的吻后,奈奈舔了一下双唇,露出微笑。他的东对带着少女的稚嫩和满溢的成熟性感。

「…………」

绘其诺回以微笑。

对着他——

「我会负起责任的。」

「那是男人的台词。」

「也是啦。」

奈奈高声笑道。

笑着——

「绘其诺。」

「我在。」

「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

他抓了抓脸颊,以不好意思的表情仰望天花板一瞬间后——

「喔。」

把这句话留在空中,两个人影双双倒在床上。






后记


——就这样。大家好,我是轻小说家榊。

为大家献上『半熟公主』第三卷。


如果我在第一集后记里所说的一样,这个配合HJ文库创刊而赶忙推出的系列(我总觉得我最近一直在讲这种事,不过这就先算了)在第三集结束。

由于这本书已经是我在某出版社的作品骨干的关系,所以我一直以为它无法在以商业层级的面貌问世。因此当他成为一本书时,我真的非常感动。不过,第三集是我新写的,然后也全修改了第一集、第二集——不过还是……


顺道一提我觉得很有趣的是……

这本小说的基础是建立在我出道前连载与某同人志上的作品,那个时候帮我花禅画的是现在在某市担任公务员的S。

之后这本书籍榊一郎官方网站的管理人草野ぐりま之手,所以未完成的文库版行式出版,那时候是草野ぐりま帮我花的插画。

不过这次是请专业的插画家,深山老实帮我我绘制插图——

当然,画得最美的是这次专家无暇的HJ文库版。不过就全体而言,每个人画的女主角奈奈几乎都是一样的感觉。

当然,作品中的纹章描写一样,所以外表当然也会画得一样;在加上草野ぐりま版是参考S的插话绘制的,多以也自然而然会很像……不过比起其他像绘其诺、索利乌、那莉亚或是柯林这些及角色,真的只有奈奈三个版本很相似,算是一个蛮有趣的结果。

当然,深山老师并没有看过前两位的插话。

奈奈是不是真的有个模特呢——会有这种感觉也蛮棒的吧。

反正。

一般在绘制轻小说插话的时候门是不会有三个不同的人来画插话的。就这层意义来说,这的确是个很宝贵的经验。尤其是我从来没有对深山老实做出任何有关插画的细部提示,所以每次我都非常期待角色插画的到来,会有「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的感觉。实际上,我有一部分的角色外表描写实在是看了深山老师的画之后才做修正的。

而且深山老师的画在草稿阶段就已经非常可爱了(尤其是奈奈他的表情真棒)。完稿后更真的,当线条修整,上色时候,插画的美丽可是会以等比级数上升呢。

不论如何,这次就此闭幕。

我不想和深山老师画的角色告别。而且,对于在幻想世界描述『性』和『沙久巴斯』这种有趣铁材到此结束一事,也感到不舍。

不过——如果还有几乎的话,我们届时再见。

深山老师、诸位编辑、还有校正者、印刷厂的各位、以及重要的读者们和录入者们(自己擅自添加的- -||),谢谢大家。

那么我们下一本书再见了。




(天外之声之怨念:他 哔— 的! 废话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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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momoliza 平民
.................好看吗???

15 年前 0 回復

レミリア 子爵
榊一郎先生终于也无节操了么....废弃公主明明是这么悲伤的故事...现在开始老写这类这么哈皮的卖萌的故事了呀....不过细细读起来确实也还是很有榊先生的风格...要写HIGH终于还是显露自己的习惯了么...看着这些为了责任..为了自己无可取代的人毅然决然地献出自己生命...在死前还抱着自己的梦想不放..渴求自己心爱的人能活下去的家伙.......吾仍然十分悲伤呀...呜咕..吾也许意外地是个心灵脆弱的笨蛋呢....总之故事还是很有趣很吸引人的呢...希望这个坑不要像模造王女那样断了呀...

15 年前 0 回復

HAKKAI 平民
呵呵,虽然插画画的不怎么样,但轻小说的内容还可以。

可惜只三卷就完结了。

15 年前 0 回復

jenncute 伯爵
全部看完了
感謝分享的大大
不過說實在話
這集有些沈悶啊
我反而比較喜歡第一集說

15 年前 0 回復

s.y 王爵
半熟公主3 [DOC] 插图版  ( 4.28MB 碎尸23 已经无语了 . . .)

给个下载区的链接 . . .

http://www.lightnovel.cn/bbs/viewthread.php?tid=29849&page=2&extra=

16 年前 0 回復

chenzhizechz 平民
半熟系列吗?期待一下。终于有图了

16 年前 0 回復

billy0429064 伯爵
木神一郎的作品中
目前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部
可能是因为题材
也有可能是因为发展的过程看起来很轻快
有可能是结束的非常完整
不过最大的可能也许是.......
他的作品我看的太少

16 年前 0 回復

vf21smk 勳爵
这本书到3就完了吗??  是的话我去下载看拉

16 年前 0 回復

优雅の凶刃 王爵
三卷就完了,感觉还是少了一些什么东西的感觉.
嘛————能看完就好了,要求太多的话会遭报应的吧。

16 年前 0 回復

jnx2007 平民
谢谢楼主的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lastexilt 騎士
相当美妙!
谢谢LZ分享!
请继续+U

16 年前 0 回復

Acekiller 王爵
辛苦了大大
請以後也多多努力
期待你以後的表現

等左好耐終於有得睇
再次感謝大大

16 年前 0 回復

541740 騎士
[s:04] 现在的邪恶组织- -有点受不了

16 年前 0 回復

keyleaf 子爵
相当不错....虽然不长但世界观和人物形象都很丰满哈...

16 年前 0 回復

corgen 伯爵
很好,看完前两卷前来报道...
感谢感谢...

16 年前 0 回復

liebe610 平民
這部三本就完結的原因是作者早期就已經寫好了
只是重新改寫之後再出書而已

16 年前 0 回復

xiachaos 子爵
看完了,第三卷也蛮好看的。又要开始等第四卷了!

16 年前 0 回復

tycemd 侯爵
等了好久了,第二卷还没有吗,这样第三卷也没法看啊

16 年前 0 回復

hetgsy 王爵
感觉上上次看完2已经是一年前了啊,好漫长啊 不过现在终于看到后续了,感谢啊

16 年前 0 回復

sdjnzy2008 平民
台版已经出书了,要30多一本,也不知大陆的D版什么时候出,只能继续等呀等呀.贫穷的我也只能看看D版的算了.

16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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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王 伯爵
其实如果你真很希望有人翻译的话,不如把小说封面贴自己签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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