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24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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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or not to be?(生,或死?)
明明早已被毁坏了功能的听觉,清晰地反复着这样的句子。
似乎很熟悉的单句,然而无论是对这句话的记忆,还是句子本身的意义,此时的大脑只能勉强反馈出‘解读不能’的信号。
To be……or not to be……
声音,并不聒噪地,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荡着。
生?死?
这类莫名其妙的事情,无法理解……
被红色覆盖的视角中,模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算了,只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只要伸出手,很轻松地,就可以把他弄坏掉……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啊啊……尽是不值得考虑的事——只是因为想做而已,不就这么简单么?
只要等他来到了我世界里面,就可以从墙壁中——虽然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呼,还是叫墙壁好了——伸出手,把那个人抓住……
红色的血液,白色的脑浆,紫色的内脏,还有骨头、眼球什么的,像破碎的塑料一样散落一地……
明明只做过一、两次的事情,却好像已经重复了上百次,却总也玩不厌倦的游戏。
To be, or not to be?
啊啊啊……吵死了!!
已经进来了阿——那么,我开动了。
就像以前做过的那样,向着脆弱的玩具伸出手去……
唔……什么?
那个人手中,那个叫做枪的东西喷射出火焰,把手打断了。
为什么?以前似乎也遇到过类似的东西,但被那种弹丸打在身上,应该只能造成不痛不痒的冲击而已……为什么?
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既然一双手不够,那就伸出更多、更多的手——完全不成问题。
啊啊啊啊!!!
To be……or not to be……
Not to be。”(别活了。)
红色的视界中,那个人的嘴角动了动,仿佛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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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数天前在尤斯顿大街公寓发生的碎尸杀人案件又现疑云——警方于今日凌晨搜查了头号嫌犯托马斯·布朗的住宅,却发现嫌疑人被枪杀的尸体,关于此次事件属于他杀还是自杀,警方目前尚无——”
随手关掉了车里的广播,像烂泥般摊到在驾驶座上。
在疲倦的时候,点支烟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此刻的他却连掏打火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开什么玩笑……”粗重地喘息着,男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那种玩意……怎可能用枪就杀得掉。”


07:58

今早的佛林顿大道也是一如继往的繁忙。
呼呀……呼呀……
以接近极限的速度,凯伦穿梭在如川流般的人群中。
这样的拼劲,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敏捷——如果是在以前高中的橄榄球队,就算拿全队的MVP也不稀奇。只不过比起那种微不足道的荣耀,如今的自己可是为了生存而疲于奔命。
要组织手头关于最近连环杀人案件的稿件,又要一个个地约见关系网中可能的知情人士……就这样忙到凌晨,稀里糊涂地居然忘了更换闹钟已经耗尽的电池——这样的理由是不会令‘教练’满意的吧?
叹了口气,凯伦努力不去想象迟到后将要面临的怒吼声。
‘教练’的真正名字叫做凯尔文-伯恩先生,现任《卫士》报社会栏目主编,也是凯伦的顶头上司。且不论那个外号最先由谁传出,至少凯伦觉得以他的个性——动不动就冲着人大喊的嗓门以及有效率地榨干每一个部下体力和脑力的冷酷——似乎更有称为球类教练的天赋。话说如果当时指导橄榄球队的好好先生能有他一半的特质,恐怕在当年的女子英式橄榄球中学联赛里拿下冠军的就是自己的母校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已经到了报社的门口。
几乎是用撞的冲了进去——呼,还差两分钟,来得及。
理了理奔跑中变得有些纷乱的头发,凯伦喘了口气,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信步走向电梯,一路悬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轰’的一声放下。
“凯伦-罗伯茨!那个谁谁,叫罗伯茨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刚一出电梯门,就听到了狮子一样的威猛吼声。
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整个《卫士》报社里,无视内线电话而直接用吼的人物也只有那个家伙了。
“啊,我在这里。”
‘呜~一大早就被点名吗……’也不知是否该为自己的及时赶到而暗呼一声‘LUCKY’,凯伦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主编的办公室。
一个微微发福的爱尔兰籍中年男子正靠在办公椅上,面孔一如继往地涨得通红——并非愤怒或害羞的表现,而伯恩先生也不是嗜酒者。许多人猜测这是他大叫得多而了导致的‘头部缺氧综合症’,虽然据本人所说这是来自于祖父的遗传。
“罗伯茨小姐——这就是你对于连环碎尸杀手的报道!?”
手中挥舞着一卷打印稿,伯恩先生距离‘大吼大叫的橄榄球教练’这一形象又近了一步。
“我想是的,先生。”想到昨晚临睡前发出的传真件,凯伦下意识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脸色坏得像过期的番茄,教练噼哩叭啦地翻着稿件——“‘根据警方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发言人透露,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至少是一个星期以前,就此来推断,发生于三天前的凶杀案似乎又陷入了迷局……’——简直是笑话!看在上帝的份上,罗伯茨小姐,你是负责的栏目是社会新闻而不是悬疑故事更不是什么活尸幽灵;我们也不是《太阳》那样靠噱头来吸引公众眼球的三流报社……”
“我并没有说幽灵……”凯伦委屈地嘀咕道。
“只是修辞手法罢了——还有别打断我。”不高兴地挥了挥手,教练继续喋喋不休地念道,“我们的读者不喜欢那些诡异的论调,他们只需要知道,一个作恶多端的混蛋把自己给毙了,警察发现了他的尸体,天下就太平了。甭管那个该死的发言人是谁,公众不需要他,我们也不需要他。”
“啪”地一声,稿件被甩在了桌上,基本宣判该段章节的死刑。
‘呜……为了敲开詹妮的嘴我可是下血本开了瓶九零年的……’一想到被用作活动资金的那瓶普鲁士红酒付诸东流,凯伦的忍不住默默地哀叹起来。
“还有……这一块是怎么回事?”点了点某处副标题下的空白区域,教练问道。
《杀人犯曾出入教堂?》
一行加粗了的黑体字如此写道。
啊,是这个——
怔了片刻,因熬夜而模糊的记忆开始重现于脑海:
自凶嫌的尸体于两天前被发现,几周来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变态碎尸杀人案’终于要告一段落了。对此,警察局已经整理出了不少资料——本来是准备在下周一的记者会上做一个小结,不过在一些‘朋友们’的帮助下,凯伦得以提前到手。
‘这东西有搞头!’——当看到其中的某行小字的时候,连续数小时整理资料到头昏脑胀的凯伦的心中灵光一现,便把相关资料登陆在WORD文档中备档——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身为记者的直觉吧?
警察可不会去关心一个杀人犯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只是备注上‘神父的描述与凶嫌的相貌基本吻合’就草草带过了;然而在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的眼中——基督徒连环杀人凶手,这样矛盾而具争议的形象,绝对是全伦敦读者的聚焦镜!
虽然宝贝的出现确实令凯伦激动了好一会儿,但瞥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钟——200am
‘算了吧……记者会是在下周一,时间还很充裕。’想到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哪位虔诚的神父坐镇在自己的教区里等待迷途羔羊的前来,凯伦叹了口气,无奈地将采访计划延期。
于是就出现了这篇未完成的副标题。
“你在什么时候完成采访?”听完了凯伦的解释,伯恩先生更直接地问道。
听出上司已有了首肯的意思,凯伦暗暗压住兴奋,即道:“如果预约顺利,我可以在明天完成相关的稿件。”
“明天早上我要在办公室里看见稿件的传真——你可以出去了。”简洁而有效率地布置完了任务,教练开始挥着手赶凯伦出去。
“是。”
小跑着奔出办公室,凯伦仿佛越狱成功的逃犯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10:20

Taxi稳稳地停下了。
‘什么鬼地方阿?这是……’
虽然不是不知道相对已被复兴市中心,被暂时定为贫民居住区的重建相对缓慢得多……不过眼前的景象仍是让凯伦吃了一惊。
废弃的商铺,破败的住房,无人的街巷……死一样的气氛笼罩着凯伦。
“小姐,你是准备下车呢……还是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着到了目的地却不愿下车的乘客,司机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哎?到……到了吗?”还未从震惊中恢复,凯伦一脸迟钝地问道。
“是啊,害怕的话还是现在就回去比较好噢?”看着这位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漂亮小姐,司机打趣地揶揄道,“回程的车费算你便宜点。”
“不用麻烦了,谢谢。”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凯伦如数付了车费,打开车门……
“罗嗦地提醒一下——”对着正要下车的凯伦,司机忽然回过头,“虽然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小姐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不过千万记得,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无论是语气还是句子本身都让人不自觉想起儿时父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
“你的忠告我慎重地记住了,嘻嘻。”
‘完全没听进去吗……但愿她平安吧。’看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客人,司机叹了口气,踩下了油门。
他可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待上一秒钟。
“嗯,乔瑟夫大道是这里没错……”对照着路牌和写在速记本上的地址,凯伦在街上东张西望起来,“可是……真的会有教堂在附近吗?”
这种怎么看都不像虔诚的教民能安顿下来的地方,就算真有教堂存在也应该是战前的历史了吧?不过这样看来,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居然还没有联系电话的理由,凯伦多少能够猜测到了。
“附近好像也没有可以问的人呢……不管了,先找找看吧。”振作起来,凯伦勇敢地朝着无人的街道迈出了第一步。

10:57

应该是这里了……吧?
沾着不知是什么秽物的墙面,在风中摇曳的屋檐,和拱门上那道‘似乎曾经摆过’十字架的浅浅的痕迹……
看着眼前的尖顶小屋,凯伦实在是非常犹豫该不该把这样糟糕的地方和教堂挂上钩——任何一个足够虔诚教徒来到这里,大概会气得立刻晕过去吧?
不管怎么说,既然门牌号对上……
‘好歹先试试看吧?’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凯伦把手伸向了木门上的铁环。
咚咚咚……
空旷的街上回荡起那有些沉闷的敲击声。
‘……没有人?’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出来应门,凯伦如此失望地想道。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头顶却忽然传来了金属的鸣击声——
“铛——铛……”
钟声……?
即使本身并非信徒,这样的钟声在任何一个英国居民的耳中想来都不会太过于陌生。
既然这个教堂的钟还能够运作,就表示……?!
心中滑过一个念头,凯伦再次扑向那扇紧闭的大门,抓起了门上的铁环——
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毫无间隙地重新响了起来,与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并不怎么美妙的打击乐二重奏。
“搞什么鬼啊!”
彭!的一声,沉重的一双大门被人呼地拉开,凯伦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凶暴的面孔,“一大早的吵吵吵,我真的会告你们妨碍睡眠哦!!”
裹着一条棉被、站在眼前的是一个东亚籍男子。半长的黑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混混沌沌地半睁着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犹如一头暴怒状态的公牛。
“阿,你好,我是……”
不愧是《卫士报》社会版的头号记者,只消瞬间凯伦便从对方的奇异打扮和逼人气势中回过神来。
“啊啊,不管是能做沙拉的炒锅还是自动洒水的吸尘器我这里统统不需要,祝你一天愉快。”这样不耐烦地说着,男人打着哈欠正要把门重新合上……
“等等,我是来找言神父的,请问他在吗?”熟练地伸脚挡在门缝间,凯伦急忙说明了来意——至少也争取一点说服的时间。
正如身经百战的记者小姐所期待的,那男子愣了愣,警觉地打量起了对方:“你找他做什么?”
“我来……调查点事情。”犹豫了一下,凯伦并不打算把想要‘调查的事情’透露给一个无关人士。
“警察?我记得前两天你们才来过……”警戒的神色虽然依旧没有放下,但男子却明显表现出一种‘松了口气’的神态——这样的细节并没有逃过凯伦的眼睛。
“不是的,我是个记者。”见对方一而再地误解自己的身份,凯伦索性澄清事实以免事情变得复杂化,“听说前两天……有一个叫托马斯·布朗的男子来找过这里的神父,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
“记者?”听到凯伦的自陈,那男子失声笑了出来,“托马斯……是那个杀人犯吧?要资料的话我觉得你找警察的话会比神父有用得多哦。”
……东亚裔的神父……
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身为记者的直感迅即将此人与自己一直寻找的目标挂上钩——“请问,您就是言神父吧?”
“啊,是又怎样。”倒也不隐瞒,完全不像神父的男人大大咧咧地承认了。
“那么托马斯先生有对您说起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比如他恨什么人之类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特别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那家伙只是来祷告的而已。”边说着,言神父从门后掏出一块什么牌子挂在门上,同时出其不意地在凯伦的脚上用力一踩——
“?!”
乘凯伦吃痛缩脚之际,坏心眼神父乘机将门扉重重一关。
“也就是无可奉告了。”
从门的对面,闷声闷气地传来这样一句话。
摸着脚上的痛处,凯伦气呼呼地瞪着紧逼在眼前的黑色大门以及上面漆着‘closed’字样的木牌。然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噔噔噔踏向前去——
“咚咚咚咚……”
空旷的街道上又一次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
Kao~I服了U!!”
看着再次敞开的大门和里面气急败坏地嚷着意义不明句子的神父,凯伦的脸上浮现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11:05

唔……还算干净?
看到教堂那副邋遢的外观时,凯伦还猜测里面会不会早已被当作仓库来使用而乱七八糟地堆着杂物,不过眼前的景象,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十字架,烛台等圣具很清爽地摆在前台,并不是想象中的蛛网盘踞;祈祷用的长木椅也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排,洁净的表面看得出经过此地主人的细心打扫。
“我说你……该不会在做什么失礼的猜想吧?”看着满脸惊讶的凯伦,仍旧披着棉被的神父没好气地说道。
“您已经准备好访问了吗?”凯伦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岔开话题。
言神父也不打算将之前的话题继续下去:“想问什么?你这个女强盗。”
“你和托马斯先生是什么关系?”打开录音笔,凯伦按标准程序开始了采访。“如果我说是秘密情人你会相信吗?”靠在圣桌上,神父的脸上泛起猥琐的笑容。
‘这种神父绝对会被教会驱逐……’一股巨大的脱力感迎面袭来,凯伦的额头仿佛已经虚飘起了条条黑线。“请严肃地回答问题!”勉强鼓起驳斥的气力,她正色道。
“是是……”掏出一根烟点上,言神父学着对方的刚才的口气应道,“我们是神父与忏悔者的关系。”
懒得计较不良神父的态度,凯伦进入了下一个问题——“那么在忏悔的时候,托马斯先生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看在主的份上,多么粗鲁的问题啊——”一把甩开披在身上的棉被,神父指向身后的十字架——“你觉得身为圣职者的我会随便透露一个可怜的迷途羔羊的罪孽吗?”
‘超没说服力的说……’
看着这位全身散发着悲天悯人气息的神父,凯伦只感觉到强烈的违和感。
“失礼了,那么……您了解托马斯先生吗?”
“任何人都有被人了解的一部分和不被人了解的一部分。”
“托马斯先生何时成为信徒的?”
“只要诚心向主,任何人都是主的孩子。”
“托马斯先生的信仰虔诚吗?”
“对于伟大的主来说,永远都没有足够的虔诚。”
……

11:43

没有进展……完全没有进展……
政客也好,明星也好,难缠的家伙凯伦见得多了,却没有一个像这个东方人一样难缠的——半个多小时的问话,得到的净是些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按照‘最想知道的信息’为一百分来计算的话,那么这趟采访的所得根本就是大鸭蛋一个!
话说回来,这地方还真冷……
这样想着的凯伦不禁缩了缩脚——这里是冰川期时代的穴居人洞穴吗?!21世纪的伦敦居然还会存在供热管道没有涉及的地方——难以想象,这实在太令人难以想象了!
此刻的凯伦是多么希望能够回到温暖的办公室,然后冲上一杯滚烫的咖啡,在可可豆的香气中看着屏幕发一会儿呆……但是就现在搜集到的信息来看,可能连办公室都没坐稳,就会被主编大人大骂着扔回到冰冷的大街上吧?
实在不行……把现有资料‘稍稍’地修改一下的话……
凯伦的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对于记者这份职业来说可以称之为罪大恶极的念头。
“我说记者小姐。”从棉被中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又点上了一根烟,言神父似是有意无意地说道,“对~了对了,说起来你应该是《卫士》报的没错吧?我可是你们的老读者哦~你的报道,我可是相当期待着呢。哈哈哈……”
可恶……被看穿了吗——心里虽然恨恨地叹息着,凯伦却不得不做出感激的微笑:“是……是哦,那多谢您的支持了呢……^_^+
在耶稣的受难十字架前,两人诡异地相视而笑。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呢……
正如之前所想的那样,到目前为止,采访工作离既定目标还差得远,就这么结束的话,‘教练’绝对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的。
绝境吗?
“我说,记者小姐。”就在凯伦哀叹自己黯淡前途的当刻,不良神父又插嘴问道,“虽然不知道您的生活规律,不过现在已经是早中饭(brunch)时间了哦?”
“唉?”忽然被这样问,凯伦不明所以地盯着对方。
见她无动于衷,神父不慌不忙地进一步提示道:“您也知道,空着肚子的话……怎么说呢,营养跟不上的话大脑运作的功率也会慢下来的哦?”
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让凯伦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拜托过的‘朋友们’拿着‘某些资料’时的暧昧神情……

12:03

“嗯,这里的烤鲑鱼还是很有一套的哦。”一边享用着盘中的食物,言神父面对身边的女伴灿烂地笑道,“您不吃一点吗?”
‘你敲竹杠的水准也挺有一套……’心里虽然恨不得把那张笑脸撕下来,凯伦却不得不做出自然的笑容来回应对方:“谢……谢谢,我在减肥。”
开玩笑!!一人份就要花费十五镑的奢侈早餐,白金汉宫的消费也不过如此吧?明明只是个破破烂烂的小餐馆而已……可恶!回头找消费者工会告你们乱收费哦!
但是……
‘冷静!冷静!!权当是投资……对,深呼吸……’
在一遍遍的自我催眠之下,甲状腺分泌激素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水准。吐出一口浊气,凯伦挪近了些,亲昵地套着近乎:“神父,您是中国人吧?”
“叭叽叭叽……唔,似……似噢。”含着满嘴的食物,言神父含糊不清地说着,“福购摘英购唉……”
“把东西吃干净再说话!”
“嗯嗯……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来这里也是有一段时间了哦。”清干净了口中的黏糊,东方的神父靠在椅背上,怀念地说道,“说起来,很久都没回去看过了呢……”
‘有戏!’
看准对方脸色一瞬间的松动,凯伦赶紧趁机笼络——不对,是增进感情:“啊……中国大陆的话,我去年刚刚去过呢——北、北京是个很伟大的都市呢,哈哈哈。”
“啊,是阿。”
神色一下子恢复成了爱理不理的初始状态,神父继续往嘴里送起了茄汁黄豆。
“那、那个……我表妹的男朋友也是中国人呢,非、非常有趣的人哦!”
“是吗,真是太好了呢。”
完全是公式化的应付。
‘可恶……连最后的机会都抓不住吗?’心里面不甘地大叫着,凯伦绝望地试图最后一搏——
“彭!”
仿佛被榔头砸中的声音,桌面上的餐具被吓倒般地随之跳了一下。
“你就是戴维·言先生?”
艰难地咽下差点卡在喉咙中的培根,神父小心翼翼地将视线顺着眼前的铁拳移了上去:“是的,请问……有什么指教?”
不知什么时候,小餐馆不怎么大的店面里挤进了十来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无一例外地高大而且壮硕。
“我们的老板希望和你谈一谈。”坐在他身边的大个儿黑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快一点。”
“……”勉强地维持着僵硬的谄笑,神父以完全放弃尊严的语调试探道,“我能用完早点再去吗?”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黑人轻哼了一声:“其实我们也不喜欢暴力的。”
“?——!”
一记干脆利落的直拳,神父直接昏了过去,嘴角还带着那一抹僵硬的笑容。
“收工。”
黑人站起身打了个响指,点里的壮汉们提着丧失意识的神父和早已吓得丧失了思考能力的凯伦,非常有秩序地离开了餐厅。
“又被他赖了一次吗……”这样叹息着,一直冷眼旁观着暴力事件的全部过程的老板从怀中掏出了移动电话……

13:00

“真是糟糕呢……”
呆呆地望着在头顶一闪一闪的汞灯,神父忽然念出一句。
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在这里了。10×10公尺的封闭空间,空荡荡的除了头顶的日光灯什么都没有。四周金属色的墙壁幽幽地反射着冷光,无形中给人很坚实的压迫感觉。
“废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凯伦忽然神经质般地大叫起来,“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抓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翘了黑社会老大的女人?还是偷了人家的毒品?”
“啊……请您冷静一点……”
这样的安危似乎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或者说正好相反,凯伦干脆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冷静?我XX的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我XX的才不管你XX的做了些什么——本姑娘可是无辜的唉!~你准备怎样补偿我——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一定会被他们这样那样的玩弄身体,然后砍掉四肢被冰冻起来灌进水泥沉到海里面……上帝啊,我才24岁,还没有结婚哪!我还……”
絮絮叨叨地念着,凯伦的眼圈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爸爸,妈妈,很抱歉但是你们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呜……
递上来一块手帕,凯伦本能地接了过来:“谢谢。”
手帕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不像是古龙水或者香水那种工业合成的香味,而是更接近于某种药草的清淡、恬然的味道。
“不客气。如果需要的话我的肩膀随时可以借你靠一下。”东方来的神父脸上带着令人安心的温柔笑容说道。
“不用了。”虽然以冰冷的语气拒绝了,不过不知是否是手帕的作用,凯伦现在确实冷静下来不少,“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开朗地笑着,言神父毫不介怀地说:“哪里的话,这是身为圣职者的工作。”
“是吗?那为我在天国的儿子祈祷也应该是神父的责任吧?”
两人的眼前站着一个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的白人男子。
准确地讲,他仍站在墙壁的另一侧——只不过墙壁的颜色已从原先的金属色转变成了透明。
他带着一幅金丝眼镜,灰白色的头发蓬松着,梳成三七的样式。干瘦的身材与身后那几名虎背熊腰的保镖相比,带着几分文若气质的他更显得渺小而不起眼。
但是,就连凯伦也感觉得出来,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在大街上行色匆匆的普通人——将它们区别开来的,是那个男人那双灰色的瞳孔中散发着的凛然气质。
不管是坐在高级办公桌前的行政主管,还是满脸虚伪笑容的政客,就算地位财富高得多么令人生畏的那些所谓的社会精英,也不可能拥有的气质。
“对不起,我不懂您的意思。”摇了摇头,神父面无表情地说道。
“也难怪,汤姆并没有提起我的名字呢。”灰色的瞳孔紧紧盯着神父,男人说道,“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希尔文·布朗。一个刚刚失去了儿子的可悲的男人。”
“什么……?!”
神父相当吃惊地脱口而出:“这么说来,那个托马斯是……”
“没错。”抢过话头,希尔文冷冷地道,“看在逝者的份上,神父,请恕一个忍受着丧子之痛得父亲的缺乏耐性。不过我实在不想浪费时间——”
“我的儿子,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异样的神色在眼中一闪即过,神父无辜地笑道:“哈哈哈~布朗先生可真是爱说笑——如果想了解关于令朗的事的话,找警察应该会比我这个神父有用得多吧?”
“我的儿子,他和你讲了些什么?”
“布朗先生,您应该知道神父没有权力透露……”
“神父,你应该知道我完全没有必要让你见到我的脸——希望你能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回应我的信任。”
‘这算哪门子的信任……’发觉对方根本没有在听自己的解释,言困扰地苦笑着。
“算了……或许我没有给你充足的时间考虑,”镜片中划过两道阴冷的视线,希尔文将目光转向了凯伦,“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动不得的人物……不过,相信你不希望这个女孩出什么意外吧?”
“你……”愣了愣,言的脸色沉了下来,“‘黑色的布朗’家族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了呢?”
无视他的嘲讽,希尔文推了推眼镜,转身离开:“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考虑。”
“你这X子养的!”狠狠一拳捶向干瘦的背影,理所当然地被拦在眼前的玻璃截住了拳势。透明的界面仿佛沾上了雾气一般,在两人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很快便形成了与之前一样的磨砂金属色。
“又是什么高科技产物吗?”揉着发疼的手指,神父讪讪地笑道。
玻璃化金属,拥有玻璃的透光性、硬度和金属的韧度的先驱材料——明明还是尚在研究中的东西……还有那个‘黑色的布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惊愕之间,凯伦甚至没有在意希尔文最后留下的那句恐怖的威胁。

14:00

“你……相信有地狱吗?”
从希尔文离开其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神父忽然出声问道。
“哈?”正在四处寻找着通风口一类的地方的凯伦不由得一愣,转向问话之人——“要传教的话一般都是问关于上帝的吧。这算是什么危险的话题啊?”她调笑道。
但是,完全不见了之前的心不在焉,眼前的神父满脸尽是凝重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情景让凯伦不自觉地联想起了幼时常在街边看到的传教人士。
高举着‘信主者得永生’的牌子,一遍又一遍朗诵着似是教义的檄文。人们低着头匆匆走过,驻足停留的自己,也很快被母亲牵着远远走开。
但是身后的传教人,依然仿佛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朗诵着。
对于宗教一类的事物,凯伦的印象也就到此为止了。至于‘地狱’、‘魔鬼’一类的词她也只在骂人的时候用过……相比‘不相信’或者‘相信’,还不如说‘从来都没考虑过类似的事情’。
“算了,怎样都好。”对于凯伦无所谓的态度,神父也不生气。“不过接下来,可要做好看到地狱的准备就是了。”他抬起头,冲着凯伦复杂地一笑。
“什……”
分明是对一个将要上战场的新兵说“祝你好运”一样的神情。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凯伦不自觉大叫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说清楚好不好?”
“可以。”
出乎凯伦的意料,神父相当痛快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把事情的一切都告诉你。”他认真地说道,“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超出你的常识,不过我希望你能尽最大可能地相信我。因为很快,我说的一切会得到引证,而你的态度将直接决定了你能否在接下来的‘地狱’里面存活。明白吗?”
“明……明白。”凯伦无力地叹道。
‘果然还是很像危险的宗教分子……’她在心里这样念道。
并不了解女孩心中所想,言点了点头,开始了他冗长的讲述:
“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宗教都有对于‘地狱’这样一个处所的描述绝非是偶然,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安’这种因素的存在——对死亡的畏惧,对生活的执著,对未来的犹豫……等等因素,都可以理解为不安的根源。这种根源无法断绝,因为根据人类这种社会属性的灵长类生物的特性,就任何一个单体而言,最起码不可能不对‘生’存在着执著的期望。而只要有期望,也就有对其‘必将幻灭’这一结局所产生的不安。潜意识或意识地,人们的种种不安彼此交织、融合,便隐约促成了‘地狱’的形成。”
“东方佛教也好,西方的天主教也好,仔细找找便不难发现,几乎所有的教义都朝着“如果怎样怎样,就可以进天堂”一类的条件上靠。这,就是宗教为了消除‘不安的根源’所做出的努力——既然有地狱,我们就告诉你还有天堂——做个乖宝宝就有糖果,让坏孩子下地狱去吧!”
‘相当透彻的剖析……话说这家伙真的是神父吗?’听着这一段似乎有点‘宗教都是大骗子’意味的话,凯伦不禁想道。
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神父随即笑着解释道:“当然,我并不想发表‘宗教在骗人’等等危险的言论,也不觉得耶稣基督的神迹是为了传教方便而社稷出来的。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希望你能明白‘不安’的存在,以及为了消除它,我们千百年来所作的努力罢了。”
“那么……这跟我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好笑地看着神父,凯伦打着哈欠反问道。
“那么接下来我们回到正题……尽管教廷的努力并没有因时间的推移而有所怠慢,但是从各种现象来看,整个世界的‘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扩大——尤其是前那场大战以后。‘不安’的规模,已经接近‘大崩坏’时期的状态了。”
“等……等等。”之前明明还是很普通的宗教问题探讨,突然之间变成了怪异的话题,凯伦连忙摆着手示意停下——“你刚刚说的‘规模’是怎么一回事?城市的治安状态?还是恐怖分子的行为?还有那个‘大崩坏’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话题的中心。”神父的瞳孔如黑曜岩一样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答应我,尽可能地信任我。因为我想要做的一切只是帮助你。”
“好的。请你说下去。”
不知为什么,一开始还抱有许些游戏心态的凯伦也开始郑重起来。
“谢谢你。刚刚说到‘不安’的时候我曾粗略地提到过,人类的‘不安’情绪可以通过某种形式相互叠加。这种叠加除了我们一般意义上认为的‘情绪的感染’,还存在着另外一种意思——技术上讲,可以将其称为‘思念的叠加’。也就是说不管你在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你的‘不安’都是‘世界的不安’的一部分。就好比你呼出的二氧化碳,与世界上所有的二氧化碳混合起来了一样。跟温室效应不一样,恐慌的聚集既不会融化南极冰川,也几乎不会对产生恐慌的人有什么特别的影响。更久以前也有人这样认为,于是,大崩坏就产生了。”
“时间可以追溯至欧洲文明形成之初的罗马帝国,缺乏信仰的人民醉生梦死,最终的结局是强极一时的帝国的消亡。而更早的古代中国以及其他的一些文明也曾有过类似的历史。虽然相关的具体资料虽然现在已经不可能收集到,然而教廷方面仍然坚信,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已经实质化的负面精神。”
“你是说……鬼魂一类的东西?”犹豫着,凯伦终于还是把那个字眼说了出来。
“原理来讲是相似的……不过‘不安’远比亡灵这种单纯而游离的思维体来得复杂。它的存在方式更加的单纯而且散乱——但是如果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源头,世界上的不安将会迅速地集合到一起,然后成为可触的实质。”耸了耸眉毛,神父轻松地说道,神态俨然是一个谈论松糕制法的高级点心师。
“如果要举个形象点的例子……托马斯那件案子真正行凶的‘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就是‘不安’。您应该对两名受害者的死状还有些印象吧?”
“呃,是的……”
想起那两张资料中的照片,凯伦就不禁感到一阵胃部的不适。
内脏、脑浆以及不知什么器官撒了一地,全身骨骼无一处完好。这大概是任何人最不希望的一种死法吧?
而也正是这种猎奇的因素,这桩事件才会成为震惊全英的连环凶杀。
努力消化着神父讲的一大堆事物,凯伦困难地总结道:“大概来讲……也就是说人们心中很黑暗的东西聚在一起,变成怪物到处杀人……之类的吧?”
“嗯……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拉。”
‘鬼才能理解吧?!’凯伦在心里大叫道,‘先不说我怎样,《由心而生的怪物是连环凶杀的真凶?》哈,真是足够成为头条的话题——在这之前我肯定会被报社踢出来,然后被教练追杀!’
真是的,明明决定要相信他了,居然编出这种鬼话……
“对了,刚刚你说过……这件事很快会被证实对吧?那么这个很快到底有多快呢?可别告诉我是世界毁灭的哪一天哦?”她这样坏心眼地挖苦道。
“嗯……大概还有十来分钟吧?”托着下巴,神父眯起眼睛推道。
“哎?”
十来分钟?
正在凯伦惊愕的时刻,她头顶的日光灯管扑闪了几下,灭了。
“啊呀,看来比想象中来得迅速呢……”
黑暗中,响起了神父尴尬的笑声。

14:15

她并非属于那种容易被怪诞的事情吓到的小女人类型,对黑暗的恐惧大概在自己能记事起就已被克服了。然而,被粘稠的黑暗压迫着,此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压迫着凯伦的身心,寂静中只剩的心跳,沉重而规则地一声声响起。
不能思考,不能呼吸,四肢也渐渐开始麻痹……
仿佛源自于本能的,难以名状的恐惧屏蔽了一切情感。
[Drink this, all of you, said Jesus. For this is my blood of the new testament, which is shed for many for the forgiveness of sins. Drink it, in remenberance of me]
“……饮下此杯,你们所有人——基督说道——杯中乃吾血所立之新约,为世间一切原罪之制御,饮下它,记住吾之名。”
一股凉意从口中流入,清冽的感觉自喉中浸透全身,已经混乱的意识开始一点一点地重组起来……
“这他X的究竟怎么回事?!”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凯伦情绪激动地叫道。
“扰灵。”摩挲着将什么东西放回口袋中,神父用仿佛已经历了无数次的冷静口吻答道,“随着‘不安’因子的浓度不断地升高,人的情绪,甚至某些电子仪器的运作亦会随之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然后……”
“然后……会怎样?”凯伦急切地问道,至于神父的解释究竟意义为何,她已完全顾不上思考了。
“局部空间的大规模物理侵蚀,最终导致负面精神力量的实质化……”顿了顿,神父苦笑了一声,“算了,都是些无所谓的事情——比起这个,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记住一点。”
“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无论看到什么样的景象,希望你牢牢记住——你的生命是有保证的,你是安全的。”
“开什么玩笑!?”一瞬间有种被愚弄了的感觉,凯伦失控地大叫出来,“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会安全?就算让我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吧你!”
“你难道不希望活着吗?”仿佛早已预料到凯伦的反应,神父的表情显得异常平静。
“这……当然是,不过只是‘想要活’就能活下来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死人了吧?!”
“这么跟你说吧。”挥了挥手示意凯伦噤声,言慢悠悠地说道:“你活下来的几率直接决定于你面对‘不安’时的态度。虽然技术上还没那么简单,不过那一块我可以负责——而你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以及‘能够活下去’的决心,还有就是相信这里唯一的神父也就是我。”
“现在我问你,以上三点,你可以做到吗?”
“我……”
不行……不可能的……
几乎要被黑暗吞进去的感觉,就算现在想起来身体还是会不自觉地发抖,只靠‘能活下来’这种念头就能和那种东西作战……
做不到……应该是怎么可能做得到?!就算那家伙是神父,身为人类怎么可能……
但是……
“我想活下去!”
没错,就算每天都可能被‘教练’臭着脸大骂,就算每天都得忙着写一打一打的无聊的稿件,就算总是被父亲母亲唠叨自己应该交个男朋友一类的繁琐事情……
不想失去这样的生活,不想让自己的灵魂永远在黑暗中沉寂,只因希望活下去这份愿望比任何事情都要强烈——那种出于原始本能的恐惧,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相信那种可笑的故事也好,和古代的什么怪物大战也好,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种事也不重要——只要我能活下去……”
我愿意。
“希望你能帮助我。”
凯伦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迷惑和迟疑。
“我也希望你能记住此时坚定。”轻笑了一声,神父满意地笑了笑。

14:25

“啪!”
墙面上开始传来重重的敲击声,一声比一声沉重。在一次次重击之下,号称硬度堪比金属的新型材料痛苦地呻吟着,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碎裂开来。
“机会只有一次,墙面被打破的一瞬间,抱着刚才的决心,笔直地跑就是了。”
“那你呢?”
“真是让人感动,现在你还有闲心来管我的死活吗?”
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凯伦正准备辩驳,耳边却传来一声脆响——
“现在,跑!”
就像发令枪一样,两个简单的单词瞬间在脑中炸响,凯伦迅速进入了奔跑的姿态
数条黑色的东西当头劈了下来,凯伦本能地低下头——
“不要停!继续跑!”
身后传来神父的呵斥,凯伦困难地喘息着,调动肌肉群继续维持着刚才的运动状态。
穿过了?!
气势汹汹的黑色触手如同幻象般透过了自己的身体而没造成丝毫损害。
惊讶之间,她已穿过了刚刚被打穿的洞口。
这是?!
迎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灌入鼻腔,令凯伦本能地感到一阵不适。
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地板和天花板上尽是斑驳的血迹、手印,地面上更是散落着不少疑为是肉块的不明物体——看到这样的景象,可怜的女孩更是几乎要昏倒。
“做得不错嘛。”
神父从身后将她扶住,以‘公主抱’的姿态将她抱起,跨过几具尸体,飞速奔跑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也顾不得什么女孩子的形象,凯伦把脸埋在言的胸口,闷声尖叫道。
“欢迎来到地狱。”微笑着,神父这样回答道。

14:45

奔跑着,拼尽全力地奔跑着。
尽管肺部的氧气似乎已开始跟不上消耗,肌肉也随之开始酸痛,耳鸣,头晕……
就这样,不停地奔跑着。
走廊,旋梯,大厅……这幢建筑大得出乎意料,但是除了随处可见的血迹,建筑里见不到一个人影,只余两个人的脚步,急促地在空荡荡的黑暗中回响。
现在身在何处,要跑去什么地方,那些黑色的触手为什么没有过来追击一类的问题,完全没有能力思考,更没有力气去问。
信我者生——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信任他,既然已经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他,那么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跟上他的脚步,努力地奔跑而已。
“加油!已经快了!”头也不回地催促着,神父一脚踹开了挡在眼前的大门,“快点!”
‘吵死了!’虽然是很像这么吼他一声,但现在的凯伦已经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前堂?!
敞开在眼前的大门,阴冷但是令人格外怀念的空气,还有……那橘色的可爱阳光……
不会错的——这里是……
几乎要欢叫出来,凯伦一下子加快了脚步——
“等一下!”
?——!!
被什么退了一下,奔跑中的凯伦一下子摔倒在地,同一时间,随着一声什么东西裂开来的爆响,一根断裂的木栏跌落在她的眼前。
“怎么会……?!”
没有什么新鲜的空气,也没有什么阳光,敞开的大门的另一头只有无尽的黑暗。
“啧……”神父阴沉着脸,丝毫不顾圣职者形象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液——‘居然把入口设在这种地方……哪个乡下建筑师这么没良知啊?!啊……说起来英国人也没有‘风水’这种说法。’
凯伦坐了起来,看着言的脸上布满了阴云,她迟疑着,终于还是开了口——
“接下来……怎么办?”
神父默不作声地垂着头,半天才闷闷地说道:“除了等待救援队以外……大概就是祈祷吧。”
‘这个笑话有够烂!’
确实地收到了话语中所包含的信息,凯伦默默地叹了口气,虚弱地呈一个‘大’字形倒下。
“这个房子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凯伦随便扯了个话题问道——跑来跑去的虽然看见不少血迹以及一些可疑的生物残片,可是完整的尸体却是一具都没有。
“你真的想知道吗?”
“呃~还是算了……”不用说也能猜到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下场,凯伦无力地说道,“那么能说说看,那个……东西做了什么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被突然这样问的神父显得非常疑惑。
“好奇心吧……”挠了挠头,凯伦苦笑道:“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好奇心……?’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神父点了点头,在凯伦身边挑了个位置坐下:“好吧,既然你想知道——”
“之前也跟你说起过,负面的精神聚集体会以实体形式侵蚀现实世界,这就是它正在做的事情。一开始,只是一间房间、然后逐渐地蔓延到整个建筑,整条街区,整个城镇,并把范围内的所有——人,狗,树木,砖头……任何东西,化作自己的一部分,化成纯粹由负面精神的元素构成的实体,在侵蚀的过程中,恐惧、不安、憎恨的扩散就是它行动力的原料。当然,侵蚀物要完全同化一个空间并不容易,尤其是与外界连通的门、窗等位置。所以在一开始就逃离被侵蚀的区域还是可行的,这也是我一直试图去做的事情。”
“可是很不巧,这座建筑的大门正好朝向了……唔,简单地讲,一个对‘不安’十分有利的位置,也就是说很违背常理的,它的核心位置反倒正好位于建筑的出入口……”
“你的工作不就是打倒怪物吗?如果你打倒了它,我们就能得救对不对?”隐约抓住了什么,凯伦兴奋起来。
苦笑着摇了摇头,神父耸了耸肩:“你还真是敏锐……没错,这种程度的怪物还奈何不了我。但是在跟它战斗的时候,我可没把握你会怎样——如果运气好的话,活下来也是有一定可能的吧?”
“那——那,我们刚刚逃出来的时候,不是回避过一次那东西的攻击了吗?那样的技巧教我好不好?”紧抓着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她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道。
“很遗憾。”摇着头,神父打碎了凯伦的最后一丝希望,“‘祝福’的媒介——圣水在一开始就被你喝掉了。”
怎么这样……’心里升起一丝欲哭无泪的感觉,凯伦一头栽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这样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实在是一种煎熬。
“言,你是怎样当上神父的?”终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凯伦随口找了个话题。
“这……那你是怎样当上记者的?”
“喂~这不公平吧?明明是我先发问的!”面对神父的反问,凯伦这样抗议道。
“只是想说,应该和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吧?”神父耸了耸肩,以‘没什么了不起’的口吻说道,“因为我适合做这个罢了。”
“和大多数人差多了好不好?”对于这样的说法,凯伦嗤之以鼻,“有谁会因为‘适合杀怪物’一类的事情而变成神父的?认真点啦!”
“不,简单的说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神父认真地说,“如果你想问具体情形,那就抱歉了。因为我不能说。”
“对一个快要死的人也不能说?”
“和对象无关。‘暗示’的关系,不能说的东西就是不能说。”
“哼~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撇了撇嘴,凯伦换了个话题,“那么,稍微说说你的过去好了,工作,生活——挑能说得说好了。”
“挑能说的吗……”沉默着理了理思绪,神父缓缓开口说道,“工作内容的话倒是可以说一点……你大概也猜得出来,我的任务就是杀这种怪物。大多数时间都是挺闲的,不过偶尔也有忙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被袭击的普通人,有最终得救的,也有像你一样……我救不了的。”
‘呜哇……为什么每次都会转到沉重的地方去……’心里虽然哀叹着,凯伦却仍然选择了静静地听下去。
“有许多人绝望地痛哭,有许多人逃避现实地选择了疯狂,也有许多人愤怒地问我为什么救不了他们……”面色复杂地回忆着,神父忽然叹了口气,“如果有能力,我也想啊……但是上帝似乎并不总是令他的信徒如意呢。”
“那你……”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苦涩,凯伦不自觉地低声问道,“为什么还要救人?”
“要说为什么……”抬起头想了想,神父最终还是放弃了似的摇了摇头,“可能的话,我总不能看他们去死吧?灵魂的哀号,再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动听的声音。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尽量地活下去。”
‘是吗……’凯伦暗暗苦笑道,‘还真是个奢侈的希望呢……’
“你很坚强呢。”想到了什么,神父忽然转过头,对这凯伦笑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的人……你是第一个呢。”
镇定吗?倒不如说是破罐破摔了吧……
被这样说的凯伦自己也很惊讶。
确实是呢……明明一开始是抱着‘一定要活下去’的心态来战斗的,却不得不面临这样的结局……
虽然确实很失望,但是……现在的我,唯独没有要死的那种感觉,为什么呢?
“唔……”

“其实……没那么了不起啦。”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凯伦忽然转过头看着神父,“一开始的话还是很绝望的——明明那么相信你,把生命交给你的说……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种‘还没有结束’的感觉,很安心。”
“如果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就决定相信,你是可以拯救我的那个人的原因吧?而且你也说了,继续战斗的话,我也不一定会死——不是吗?”
“……”透过昏暗的光线,神父直直地盯着凯伦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奇怪的人。”
“唔~?被你这样的人说感觉还真不好。”

生命在黑暗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即使明知这一点,凯伦仍然笑了起来。


3:30

“轰!”
爆炸的轰鸣和火光同时炸现在两人眼前,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刚刚开出的门洞中走出。
“怎……”
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女孩,带着华丽蕾丝,黑白色相间的哥特式女仆装,以及背在身后,那两只比人还高的旅行袋。
面对这样诡异的景象,凯伦已经完全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言先生,您的包裹已送达了,请签收。”稚嫩的童音仿佛天使的歌声,小女孩转向了神父,径直走上前去。
“唔……你是……莉莉?”神父的嘴张得几乎能塞下两个鸡蛋,“这么说来……莉斯她也……”
“啊呀呀,真是难看呢,中国佬。”
从门的另一端,传来了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童音,随之从洞走出另一个,穿着、相貌完全一样的小女孩,身后还背着一只被称为火箭筒的危险凶器。
“要不是主人大人特别吩咐过要‘尽快送到你手中’,我本来还期待着看你被消化得只剩骨头的样子呢。”她颇为可惜地啧啧叹道。
“啊~啊,那还真是可惜了,就算你的主人大人化成灰了,蜀黍我也不可能被这种程度的‘不安’给碰掉一根毛的。”带着一脸抽搐的微笑,神父客气地回敬道。
“你这家伙!主人才不会……”
“莉斯!”
“……”被双胞胎姐妹狠狠地瞪了一眼,被称为莉斯的少女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龙飞凤舞地画上自己的大名,神父随口问道。
“安德烈先生告诉我们你被‘黑色布朗’的人带走了。”简单地回答道,小女孩拿回了签单,并从背包中拿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请收好,这是您定制的Revelation-0(零式-启示录)。”
“唔……比想象中还完美。”粗鲁地拆开了盒子上恶趣味一样的红色丝带,神父满意地端详着盒中的物品。
那是一把银色的长管手枪——枪身是古式左轮的样式,原本应是长筒式的枪管处却被加上了一个匣子一样的方形部件,上面精细地雕着奇异的纹路和字母。
“关于弹药方面,除了教会定制的弹药,手枪本身也能够兼容普通的点四四手枪子弹。”
“多谢你了。”微笑着点了点头,神父感激地道,“帮了大忙了,关于报酬方面……”
“运费与改制费用确实已经付清,不过……”抬起头,银色的瞳孔直盯向了神父,“安德烈先生托我们转告,希望您能尽快付清早餐的欠单。”
“我知道了,关于这件事……”说到一半,神父忽然停住了。他望向了在愣在一边,仍是一副不清楚状况的凯伦。
“你身上有十五镑吧?”努力地压抑着兴奋,他问道。
“哎?是……是的。”在贴身小包里摸索了一阵子,凯伦确信地点了点头——虽然被拿走了指甲刀一类的金属物件,不过谢天谢地,他们似乎对自己的财务并不感兴趣。
转向了双胞胎少女,神父微笑着道:“关于安德烈先生的事,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一个忙。”

15:50
“否定的(Negative)。”听完神父的‘委托’,莉莉断然拒绝,“我们只是执行人员。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们不会接受任何委托。”
“当然当然。”神父带着狼外婆一样的笑脸,进一步说服道,“我猜想……你主人应该交代过在这里要听安德烈先生的话的吧?”
皱着眉头盯了神父好一会儿,莉莉犹豫着点了点头。
“但是我并不认为这和你的委托有什么关系。”
“啊呀,我什么时候说要委托了——这可是安德烈先生的委托哦?”看着一脸迷惑+警觉的少女,神父的笑意更浓了,“安德烈先生应该叫你们告诉我,让我补上早餐费用,对吧?”
见少女点了点头,神父笑着说:“那么现在,我通过‘已经参与了‘早餐费用’这项委托的你们把费用还给他,作为对你们‘早餐费用’这项任务的补完,你们理所当然应该接受我的请求吧?”
“这……”在神父的逻辑中转昏了头,莉莉有些混乱地支支吾吾着。
“我说……”看不过被骗得团团转的姐妹,莉丝不屑地撇了撇嘴,张口就要揭穿某人的恶毒把戏,却元凶被抢过话头——
“啊~~~高贵可爱的莉丝小姐——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兴趣品尝一下Gormet Spot的巧克力松糕呢?难得来伦敦一趟,偶尔也要休息一下不是吗?”
“唔……松、松糕……”
目光一震,莉丝的神态剧变。
“不不不……不良神父!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女仆(?),莉丝迅速抵御了满脑子松糕、巧克力带来的晕眩不良状态,正气地指责道——“身为主人大人的女仆……”
“啊呀?没有时间的话还真是太可惜了……这段时间好像才推出了由‘香蕉和山梅’组成的苏格兰口味神风水果蛋糕,再过两天期限就……”
“好了!我不发表意见就是了!”以壮士断腕的气势,莉丝凛然说道。
你到底用这种方法欺骗了多少loli——如果不是事先被吩咐了‘想逃出去就给我闭嘴’这样的话,凯伦肯定会忍不住这样叫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满意地捋着并无实质的诸葛长须,神父微笑着转向了仍在烦恼中的莉莉:“请做决定吧,因为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一道寒光闪过神父的脖颈——
一条触手形状的黑色影子在空中断开,以粉末的姿态消失在黑暗中。
“我承诺,教会的代行者。”挥动着手上那柄比自己还高大的巨刃斩落另两条围上来的黑影,莉莉点头说道:“赌上杜尔伦卡瑟的女仆之名,将此民间人士安全地送到目的地。”
“神父……?”完全不了解现在的状况,凯伦困惑地转过身,却只看到神父向着黑暗之门走去的背影——
“不用担心,虽然是两个危险的loli,不过实力却是怪物一样的强。”
留下这句根本算不上安慰的安慰,黑色的教士袍一闪便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
“请你跟上来。”抓住了凯伦的手,莉丝不由分说地拖着她朝着某方向走去——
“等、等等,你们到底……”
“Let's Rock~”
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装填完毕的‘撕裂者’六管机枪开始与自己的主人一同发出兴奋的嘶鸣。
上帝啊,把我认识的世界还给我!!
在一片火焰的轰鸣和弹壳落地的丁丁当当声中,凯伦这样绝望地呐喊道。


--:--
里世界。
不安所盘踞的核心地带,隔绝了时间的存在,只有无尽的憎恨的空间。
‘呼……虽然来了也不止一次了,但还是很恶心呢……’
看着周围如内脏一样蠕动着的墙壁,神父一面在心理叹息着,一面大声喊道——
“布朗先生,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您也该收收了吧?”
谁……?
“托马斯已经死了,您的悲伤也换不回他的性命,所以……就这样安息怎么样?”这样喊着,神父丝毫没有放松对四周的留意。

凶手——!
“凶手?真是可笑。”轻松地闪过迎面劈下的两条黑影,神父笑道,“朝着他的脑袋扣下扳机的不就是您吗?为了是应该继续修他的英国文学还是来接你的班这种无聊的话题。”
墙壁的蠕动愈加剧烈,打向神父的黑影开始如暴雨般疾风似地落下。
然而……

[Our Father in heaven, hallowed be thy name,thy kingdom come, thy will be done on earth as it is in heaven](我们在天上的父,尊您之名为神圣,愿您的国降临,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再密集的雨点,也有空隙的一处;再迅猛的疾风,也有停止的一刻。
黑色的双瞳此时正发出金色的微弱光芒——

“甚至连死后都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像玩具一样控制着他的身体,自欺欺人地以为他还活着玩着你那可笑的家家酒……”

住口!
头、胸,腹,后背……
神父全身的每一处都被黑影的攻击所笼罩。
然而,每一次攻击都在一个‘恰好’的时刻被闪开。
如果说那样的攻击是疾风和骤雨,那神父的身体就如同穿梭在空袭间的耀眼电闪!

并不是‘寻找到了每次攻击的空隙’,而是在攻击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应该站在什么位置。
穿透无法望穿的密雾,了然一切行动的方向所在——
此即为,洞穿因果之圣瞳

[Give us today our daily bread. Forgive us our sins as we forgive those who sin against us.](给与我们日间所食,宽恕我们的罪过我们亦宽恕冒犯我等之罪人)

‘找到你了……’
无数挤在一起的‘不安’中,唯有那一处,显眼地暴动着。
六响爆鸣声中,火光撕开了挡在前方的触手,爆开的弹幕如不可穿越的绝对之领域,将来袭的黑影磨成虚无。

[And lead us not into temptation but dieliver us from evil. For the kingdom, the power and the glory are yours now and forever.](令我们不被诱惑,就我们脱离凶魔。此国度,愿荣耀与权柄与您同在,直到永远的永远)

亲吻了手中的银色子弹,如面向圣杯中倾入酒水般庄重地,将它放入弹仓。

[Prayer-loaded](祷辞——装填)

“Amen……”
对准了那个苍老的身影,扣下扳机……



24:00

“唔……?”
被窗口漏入的冷风激得一阵哆嗦,她醒了过来——睡着了吗?她困惑地想着。

[
……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神父承认,托马斯并非教徒,但之前曾倾诉过与父亲的不合。至于这是否导致一切悲剧的原因,确实值得人们讨论。]
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五号字——已经完成了吗?明天要交的新闻稿……
‘什么时候的事?’拍了拍迷糊的脑袋,凯伦决定冲一杯咖啡醒醒脑——
‘唔,还是算了吧。早点睡,明天还得把东西扔到教练那儿……’
采访的细节已经模糊了,就连今天做过的事情也……
算了,录音、动笔……还不是些无聊的事情,记不起来应该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
看着窗口那一轮皎洁的月光,凯伦的心间忽然升起一丝幸福的感觉。
‘还活着呢……’
她兀自想到。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但是很温暖……而且……’
“请自己吃一顿吧!”无缘由地来了兴致,凯伦拿起钱包,兴冲冲地将目光投向了街对面比萨店……

24:00
[/align]你什么时候对她下的‘暗示’?”
端上一盘肉酱意面,安德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那个啊……唔,一开始在告诉她‘要相信我’的时候吧。”在红色的肉酱上尽可能多地撒上起斯粉,神父随口应道,“这种记忆没可能让表世界的人保留的吧?”
“唔……”
“不过……”喝了一口可乐,东方人忽然笑了,“就算记忆被封印,风雨带给她的那份坚强,应该不会改变的吧?”
“是呢……”

此时,位于伦敦某街区的比萨店……
“啊啊啊?早上明明放了十五英镑的!”
静谧的夜晚,偶尔也会响起这样的惨叫。
--------------------------the end------------------------------
写在后面的话——
老实说,这一次征文可以被选入库实在是出乎意料呢……
明明想写出更加精彩的故事和更加丰满的人物,但写完之后再和原来的设定一比较,完全就是面目全非了嘛!(苦笑)不知道其他的作者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最后再交待一下几个不清楚的地方——故事的背景是设定在近未来,某次世界级别的大战之后。超能力者觉醒外加科技的结合,算是集合了SF和某些奇幻的要素。
说实话,这样的设定其实以前早就有,虽然是很想用到另一篇长篇,不过一直没下决心挖这个坑。而这部作品可以说当作番外篇来完成。
虽然最后校对的时候还叹息着‘自己果然没有写短篇的天赋’,以致被小7通知入库消息的时候是被吓了一跳。
总之,继续磨练吧。
以后也请各位指教了。



没有坑吧……? 您再仔细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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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liu54288s 平民
我能吐槽自己不能直视H这个词语吗  哈哈

9 年前 0 回復

zerovsd 子爵
看到闪灵就就进来了,不解释原因

11 年前 0 回復

lotuscat 平民
小说标题的灵感是来自电影闪灵吗?

11 年前 0 回復

marsvenus 騎士
喜欢这个小说

11 年前 0 回復

jianbing3hao 伯爵
伦不禁缩了缩脚——这里是冰川期时代的穴居人洞穴吗?!

11 年前 0 回復

52tangling 平民
感觉潜力不错 谢谢热心分享

11 年前 0 回復

9472206503 平民
谢谢楼主分享~~~

12 年前 0 回復

渃烎 騎士
本帖最后由 渃烎 于 2012-4-15 12:23 编辑


还以为是GB同人
结果猜测着是什么CP H进来一看.............囧.........
我可以吐槽下那个紫色的内脏么..........(好吧其实我已经吐槽了)

12 年前 0 回復

lawliet2007 公爵
看到闪灵还以为是灵异类

12 年前 0 回復

一切为了爱 平民
邪恶了 自己面壁 支持楼主 

12 年前 0 回復

蚂蚁王国 平民
以为是闪灵的同人才进来的。不过写的不错啦。还挺有思考意义的。楼主加油。

12 年前 0 回復

suiguojilin 平民
奈须风格的作品呢,喜欢,神设定啊

12 年前 0 回復

euiing 騎士
闪灵同人?又感觉不像啊。。。不过TO BE  OR NOT TO BE看上去不错

13 年前 0 回復

apple_ho0 伯爵
還以為是閃靈同人,不過這篇也一樣好看

13 年前 0 回復

′BLUE~! 平民
看到H就撸进来了,虽然知道不会有H的=_______,=

13 年前 0 回復

lijiesb 平民
不是闪灵2人组啊.不过写得很好吗.作者语文功底肯定很高

13 年前 0 回復

萝莉有大爱 子爵
名字像闪灵,不过不是呢。作者写的英文是《圣经》上的吗?如果是作者的积累就太深了。
我看过《圣经》,新约、旧约加上各种福音可是厚厚一本啊,比新华字典还厚。

13 年前 0 回復

athrun0225 平民
我也以为是同人……

1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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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猫 勳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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