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动干涉】【第二卷】【苍羽我】【录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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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曲 One day,That day


公寓的某房间内,一名少年正睡在床上。



单人用的套房昏暗一片,室内简单不多的家具皆陷入在静谧影胧中,只是由那拉起的窗帘缝中所透进的阳光,明亮而灼热这点可以看出,时刻恐怕已过了正午时分,时间已经不早了,房间的主人还在床上,只是单纯的因为睡太晚未起床罢了。



房间的主人叫做易鹫,是个以【Twilight Fate】之名号,接受委托,收受佣金,并替人解决问题的十五岁少年。



易鹫是只不纯种的夜猫子。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生活周期相当不稳定,受到他工作的影响,他的作息时常是被迫午夜行动,而理所当然的就必须用白天补回来。而此时的他正是由于前几天的某件工作,被逼得连续好几天都睡不好,而在辛苦完成了工作后,易鹫回家倒头便睡,一直到现在。



而今天,离他床铺不到十公尺,那扇薄薄的铁门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在门口外停了下来,敲了几下房门,只是正在熟睡中的易鹫,当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于是在等了一会后,来人似乎是猜到了里头的情形,私自展开了行动。



左右观望了一下,来者伸手自门眉上方的一处小凹槽中,摸到了个一小小的金属片,驾轻就熟地将其插入门锁中轻轻一转,擅自开门进入了房间。



那正是房间门的钥匙,不过那并不是给主人用的——对易鹫而言,锁这种东西是没有意义的存在——而是给他之外的某人所用的。



来者走进了房间中,很快地发现正埋在棉被中的易鹫后,露出了笑意,随即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易鹫身旁,伸出了双手……



“起床啦……”



捏住枕头缘和棉被一角,来人奋力一抽。



唰!



随著那声娇吒,顿失依靠的少年的头重重一撞,瞬间醒了过来。



“搞什么……”




易鹫睡眼惺忪地抚著后脑。



“早安。”



罪魁祸首笑咪咪地对著捧著头立起了身的少年打著招呼,被迫清醒的易鹫则是脸色不悦地盯著对方,说道:“你这家伙怎么来了?”



穿著一身套装窄裙,留著一头俏丽齐肩黑发的女子,听到易鹫的话后,头微微一歪,面带微笑地伸出了手,两指捻住了易鹫的左耳……扭!“‘你这家伙’?你叫我‘你这家伙’?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啊?”



少年仅存的所有睡意都被痛楚吹飞了。



“啊!好痛、痛、痛!住手啦,虹铃!”



“虹.铃?”



女子慢慢地再念了一次后,加大了力道,手腕还追加扭转回拉的劲势。



当场少年哀嚎声又升了一个八度。



“哇啊!对不起,是虹、虹铃姐!虹铃姐,快住手啦!”



易鹫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双手颤抖著想要拨开女子扭紧的手,但在她愉悦地增添力道一扯后,所有的反抗抑制都无力地溃不成军了。



终于过了一会,看著摊倒在床上的易鹫,女子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轻声哼说:“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不听话。”



“呜、咕呜……”



温柔地以手指抚摸轻拂著耳垂,感受著它红通通的火辣,少年才能确定自己的双耳总算还保持有对称美,而不是残缺美。



他小心地用手捧著,好像不这样做耳朵就会掉下来一样。



易鹫眼角衔著眼泪开口:“虹铃姐,今天怎么有空来,你不是应该正在上班中吗?”



“现在正好是午休时间啊,加上刚才出外务,经过这里附近,顺道绕过来看你。”



“这样啊……不过虹铃姐,你这是摸鱼喔。”



“胡说,这叫做适当的休息,是有助员工提升工作品质的一种合法举动。”



“我听你在……呜。”



见虹铃凌厉的眼光一扫,易鹫立刻把想说的话乖乖吞了回去。



“啊,对了,”女子响指一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易鹫你应该还没吃午餐吧?”



废话,他才刚被吵醒,去哪吃那见鬼的午餐……



不过易鹫只是这样说了:“是啊,所以咧?”



他并不是畏惧恶势力,只是懒得多找麻烦而已……易鹫这样告诉自己。



“我突然想吃松阪屋的牛井饭,顺便去帮我买吧。”



虹铃俏脸笑咪咪,易鹫口气臭歪歪。



“有没搞错,顺便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吧,想吃自己买去,我没义务帮你。”



“你好像忘了以前最照顾你的是谁喔,现在帮我买个午餐会死啊。”



“那又怎样,少了虹铃姐我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还敢说现在,【Twilight Fate】都是谁在帮你整理网站的忘了吗?”



“我没提你倒是先开口了……最近虹铃姐擅自主张帮我接的委托有好几件都很难解决,前次还玩掉了我半条命咧。”



想起了当时的惊险狼狈样,易鹫的火气就不由升起了。



“喂喂,我可是好心帮你接Case 耶……”



“鸡婆,谁要你多事的,我一个人就够了。”



“哼,是这样吗?”虹铃嘴角微微向上一弯:“那你倒是说说现在住的屋子,是托谁的福才租得到的啊?”



“呃,可是房子是我自己找的……”



易鹫的口气突然嗫嚅起来。



察觉他的退缩,女子马上乘胜追击:“但是当初屋主说绝对不租给未成年人时,又是谁自愿作你的监护人担保,让你顺利租到屋子的啊?凭你现在这种年纪,可以一个人住在外面,又是托谁的福啊?”



“是……是你,虹铃姐。”



易鹫万分不甘愿,却又不得不承认地开口。



女子朝著少年的鼻,竖出食指,一副颐指气使的胜利者之貌地说:“知道就好,那还不快去买!”



“咕呜!”



心不甘情不愿地随手抓过了薄风衣披上,将钱包塞进口袋,易鹫不吭一声地闷闷走出了房间,一旁的虹铃则是慵懒地躺卧床上,一边按下房间内仅有的一台古旧15吋小电视的开关,并对著易鹫即将走出的背影追加了一句。



“记得带一杯【皇后先生】的葡萄柚绿茶回来啊!”



碰!



房门被少年重重甩上,然后女子又笑了。



日式料理店【松阪屋】约是走路十多分钟的距离,正巧是走路稍嫌远,搭车又费事的距离。



其实在走出住处没多久,少年的心中就已经不抱著任何怨气了。



没必要,不值得,更没好处。



反正都是一定要做的事,何苦跟自己的心情过不去。



就这样,易鹫恢复悠闲的心情走著,而在约略五分钟的路程后,他看到了那个人。



身处商店街上,行人当然不会只有他一人,事实上人数也还不少,而为什么他会特别注意到那个“某人”呢?这并不是因为那人的穿著奇特,正确来说,奇怪而吸引了易鹫注意的是她的行为。



龟缩在店门口外所竖立的招牌板内侧,那名少女穿著该是其学校的制服——易鹫印象中那是【新瑞高中】的女性制服——两脚蹲跪、双手撑地的倚靠在招牌边,探出半颗头来偷偷窥视著易鹫这边,后脑杓两辫长长马尾都快拖到地了。



今天明明就非周末,而且现在还是正常上课时间,为什么这位大摇大摆穿著学校制服的高中女生,还在这种地方干著这种自以为偷偷摸摸却一点都不隐密的行为。



不过只过了一会儿,易鹫就发现那位女学生偷窥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虽然她是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然而即使现在易鹫都这样直直盯著她了,她也不以为意,仍然毫无所觉,只是继续偷偷望著易鹫……或该说是易鹫这个方向后的某件事物。



顺著女孩穿过自己的视线转过了头,前方锁定的目标是一位青年的背影,虽然不能确定,但从那制服的式样和配色推论,那名青年应该和那女学生是同学校的学生吧?也就是说他才是那位女学生的真正目标吧?



但那又怎样,终究和易鹫没有关系,那不过是在某天所遇上的某个陌生人所做的某件事罢了。



所以他转身走开。



但是走没几步,背后那位少女,就又因为她跟踪目标的移动,也轻快地跑动起来,而在来到易鹫附近的时候,前方那位新瑞的男学生突然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那位绑著双马尾的女学生一惊,连忙将身体藏进一旁摆置了众多娃娃机的店里,假装只是位普通的客人。



“喂,你……对就是说你,少年。”



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少女所看的方向除自己之外别无他人,易鹫才确定那个女学生是在和自己说话。



“帮我看一下,外面那个穿著制服、看起来很诡异的男生他回头了没?”



……诡异?



(哪里诡异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你比较诡异吧,而且……)



易鹫朝前方看去,那位男学生发现到他的注目,耸了耸肩,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对著他轻轻点了个头,像是请他谅解、包容、别在意的意思。



这时又再看了那个自以为小心地缩著身体的少女,看她那眨著双眼,一直低声囔著“喂,他到底回头了没啊”的聒噪模样,易鹫就感到深深的无力。



(对方根本早就注意到你的存在了嘛,只是不想理你而已吧。)



但虽这么想,易鹫不想多管闲事,也根本不想甩她,只是随便敷衍了一句“他没注意到你”就走开了,同时转换了原定路线,没有再继续跟在那位新瑞男学生后面。他遇过的怪人怪事实在太多,这样的小女孩的三流侦探跟踪游戏他根本不想理会。



手提著外带的食物,易鹫走出了【松阪屋】。



买完了吃的,剩下就只剩虹铃指定的冷饮了。



不过他才不想理她咧,【皇后先生】可是完全不同路线,客人又总是多到爆,回程路上随便找家卖饮料的买买就是了,反正她连钱都没给,也别想要求太多。



十字路口,红绿灯转为黄色了,少年加快脚步走过,身后却突然传来急按不停的喇叭声,和好几名年轻人的叫嚣声。



回望一看,在斑马线上有一名老朽的婆婆,手提著一袋看似刚从生鲜超市采购完的蔬果食物,缓缓地走著,而由于动作比较慢,灯号都已经转成了红灯,人却还在路中。



两辆各自载著人的机车,乘坐的几名年轻人,对著那名老人大吼著要她快点,结果老婆婆一个心急,反而不慎将袋中的食物摔倒在地,连忙辛苦弯腰一一捡起,看见此幕的年轻人们,反而开心地喧闹讥笑起来,将喇叭按出越来越快的节奏,叫老婆婆更加慌张了,动作也更不灵活。



一旁的路人看到了,并没有主动上前帮助她,那蹲下的老妇人和满地的四散食物,就像是什么危险区域似的,人人不动声色地绕过了她,深怕一靠近就会惹上什么麻烦事,只是任由她一人努力著,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易鹫也没有例外。



过了一会,才终于有一位皮肤黝黑,差不多十四、五岁的少女看不下去,跑过去弯下了腰帮忙捡拾。



看到这情景,刚才那几名机车青年没有被她的举动所感动,反而是喷著乌黑的烟雾,骑在她们身旁打绕著,后座乘客还抢过了少女善意捡起的东西,互相传来丢去,同时这儿摸一下手、那儿拨一下头发地戏弄那位少女。



真是一场丢脸的闹剧。



易鹫不愿再看,自顾走开,不过却突然后脑一痛,被某种东西丢到。



脚边滚著黄澄澄的柳丁,那是骑机车的年轻人在传丢时一个失手漏接,打在少年头上,不过他们却似乎没有注意到,或是根本没有在意。



易鹫面无表情,只是默默地捡起那颗水果——此时,机车年轻人们还在继续骑著车环绕著她们闹著,那位少女脸色开始变了,眉毛角度开始逐渐形成倒三角。她捏紧了拳头,怒气冲冲地准备上前把对方揪下车,只是那位老婆婆却是暗暗拉著少女的手阻止她,不愿将事闹大。



“喂,没关系吗?”



众人听到这突然加入的声音,朝著来源一看,那方才开口、在后背扎起一头长长马尾的少年,缓缓走到了老婆婆身边,将手中的柳丁往那位少女手中塞去。



“什么没关系?”



机车年轻人们一头雾水。



“轮胎掉了没关系吗?”



易鹫的嘴角微微一弯,没有提著袋子的那手,用食指分别朝著机车后轮指了一下。



“啊?”正当他们想再开口时,突然身体重重一挫,机车震了一下,然后正行进中的机车后半在地上磨著,发出嘎嘎的刺耳巨响,后座的人还差点摔下车。



连忙踩了煞车,年轻人们停车一看,却赫然发现……



——后轮不见了。



两辆机车,两个后轮,正直立著滚啊滚地往旁边远去。



没了后轮的机车年轻人,张大了嘴看著这幕荒谬场景,直到易鹫提醒一句“再不捡就不见啰”后,才开始懂的哀嚎出来,连忙朝越行越远的轮胎追去。



少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她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实在是让她看得满爽的,真是活该遭天谴啊。



而那位降下天谴的少年,则是在周遭的路人一片爆笑声中,悄悄的走开了。



因为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呢。



以“命缘终断”终结了“后轮和机车相连”的联系,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举动,是一个很快就将遗忘、一段不被放在心头的小小插曲而已,对他而言,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错……



干涉者.易鹫,现在还要继续他来自虹铃的小小委托——将采买的午餐带回去。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15 17:12 编辑 ]


第三章 君瞳瞬刻·意动轨迹


所谓的不平凡,其实就藏在平凡之中。



之一
那个男人……



——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两个星期前。



啊呀,这么说可能有语病啦,严格说来,其实我和他同班已经一年多了,不过你也知道嘛,一个班级这么多人,总有一些和自己特别熟的,相对的也有一些比较不熟的人啊。



和他的关系,也仅限于见面时会打个招呼,但平时却没什么交流的同班同学而已。



不过呢,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我知道,那个人啊,和正常人之间一定有著什么关键性的不同,虽然外表看起来并没什么差异,但那一定只是他装出来的。



没错,因为他被我看到了那一幕……



还记得那一天,晴空万里,艳阳普照,是个适合把少女娇嫩的皮肤晒成见鬼黑炭的好日子,然后体育老师心血来潮的决定要同学们进行一场挥洒著青春汗水的棒球赛。



去你的青春汗水。



请恕我口出秽言,虽然身为一名淑女,理当要谨慎自己的言语礼仪,但如果你亲身暴露在那种可以轻易造成保健室的病床爆满的阳光下,还得戴著手套追著一颗芭乐大的白球跑时,我相信大多数的人都会跟我一样。两个小时的体育课,包含集合分组所花的时间,在仅仅二十分钟后,所有的女生都不例外地,放弃了挣扎,各自选择了阴凉的地方偷懒去。



这时我实在不得不佩服那些男生们,居然大部分的人都还留在场上,和那穿著无袖T-Shirt的无脑肌肉男,一边冒著臭汗,一面热血地打著球。那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么说或许对全国各地众多的棒球爱好者们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并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啦,事实上,只是因为我对现存许多的运动,都有点提不起劲。



本来嘛,像是十几个人在小小的场地上抢著一颗球,然后再努力把它弄进篮子里的比赛,何必呢,这么喜欢,一人给一颗不就得了!



或是用一根小小的细杆子,小心地把一堆球排成倒三角形的形状,然后再把它们撞散,努力地把一颗颗鸡蛋大的球统统撞进台子上的四个水沟洞里;还有一种名义上是要抱著一颗变形的怪球冲到对方阵地,实际上却是联合队友一同对敌队进行冲撞的疯狂大干架……



真是够了!



像这种莫名其妙,却又乏味之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却偏偏有一堆人热衷其中,这真是让人搞不懂啊。不过说来也不能怪他们,这世上有趣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而且发生了也不一定遇得到,唉,难道这世上就不能再多一点有趣的事吗?



比方说……像是生存游戏,还是杀人现场或密室杀人的目击之类的。



不过每当我这么跟朋友们说时,她们的脸上就会出现好像看见外星人还是特异人种的诧异表情。干嘛,如果我真有这么有意思的身分的话,还用得著你们来提醒我吗?



不过现在渐渐的,她们也开始不再大惊小怪的了,大多时候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有所感慨的说“果然这样才像你啊。”



怎样,不懂就算了,居然还说这种话,真是够无趣的了。



就在我持续著这样的思考时,场上的比赛也在进行著,虽然实在很无聊,我又不想跟其他那群人一起讨论昨天连续剧里,某某某又绑架了谁,还是XXX喜欢的到底是哪个人,诸如此类的话题,所以我选择坐在球场旁,和几个女生一起看著场上的人跑来跑去的模样。



比赛似乎是到了七局了吧,但由于也快下课了,落后的A 队还输一分,自然急著要追回差距,想当然尔的也分外认真守备。



不过那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在一旁打著哈哈看著,倒是一旁的欣嬅急著不知什么劲的。



守备方的投手表情凝重,看著根本没意义的投手指示,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高举。



球,投出。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我听到一旁某人发出呼喊。



“小心!”



啊,小心啥?



锵!



我不解地朝发出高喊的方向望去。



班上一名站在我右边不远处的男同学朝我这边冲来,正当我犹未明白他要干嘛时,他已冲至我们身旁,然后一掌推向欣嬅的肩膀,将她整个推倒,还撞到我身上来。



“搞什么鬼啊,你在……”



我甚至还来不及生气,一道白线就从我和他之间削过。



碰!



刚才划出白色轨迹的物体,打在了后方的铁网上,弹了回去。



我和欣嬅呆呆地看著那个东西缓缓的滚到我脚边,然后将它捡了起来。



那是一颗棒球。



那似乎是刚才打击者面对投手投出的一球,在奋力一挥后击出的擦棒球,好死不死的,这速度奇快的一球,正巧朝我们这边飞来。



要不是他刚才的那一推,从落球点看来,恐怕会砸在欣嬅的脑袋上吧,然后轰她个头破血流这样。



“呼,真是危险,没事吧?”



他伸出手说道,惊恐未定的欣嬅握著他的手掌,让他拉起。



“谢、谢了,游君翔。”



“好说,没事就好。”



他拍拍手掌,对著欣嬅一笑,然后朝著自己的队友喊道:“喂,小心点啊。”



“抱歉抱歉,不过真多亏你啦,好快的反应啊。”



方才的打击者挥著手高声回应著。



而我则是愣愣地望著游君翔走离的背影。



好快的反应?



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能!



我握紧拳头。



难道都没人注意到吗,刚刚发生的事情有多奇异?



没错,他的反应的确是很快,但刚刚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单靠反应快就能做到的。



或许在击出擦棒球到飞向我们之间,由于他站离我们不远,要来得及反应还说的过去,但由于我刚才并没有太专注于球赛上,所以我有注意到……



——刚才他的那句“小心”,是在球棒击中球之前就喊出的!



虽然时间点几乎同时,但就算这样,我仍然可以确定那声音比球棒打中的一瞬,快了这么一点。



如果是这样,那他到底是怎么察觉的……那球会朝我们这里飞来的事实?



从投手的球路轨迹和打击手的姿势?



别傻了!就算我不懂棒球,我也可以确定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和人类的反应无关,因为那早超越了反应的时间。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既然问题不是人类的反应速度,那么重点就一定在于某种我不知道的东西。



哼,很好。



虽然我不懂为什么,但像这么有趣的事,我决不会放过的。



就算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我也绝对会找出真相的。



一定会的!



自从那天后,已经过了快两个星期,在这段时间内,我也没有闲著,除了平日对他的监视,在课余时也做了不少额外的调查和询问,然后发现,原来游君翔这个男生,还真的和一般学生有点不同。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其实真要说也还好,不过就是在学校运动加学术性总计五十余种的社团中,参加了一半以上的社团罢了。



而且,参加的总类也五花八门,完全找不出任何规律,像是体育性社团就不用说了,一些柔道或是空手道等等武术同好会也有参加,此外,连一些棋艺、天文、辩论等等完全凑不上边的社团,也都有接触。



虽然他并没有在哪个社团待上较久的时间,但也不是单纯挂名而已,大多都在该领域有了相当的熟识后,才又快速转战新战场。



或许因为他在许多领域都有不坏的表现,加上对他这种奇怪的行径早有耳闻,大多数的社团并不会太计较他在活动方面的配合度不足,甚至有时那些社团在参加一些比赛时,还会抓他来充实战力。



说到比赛,这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了。



他这个人参与活动算是相当踊跃,除了团体战外,有时他也会参加一些校内、外的个人赛,不过很奇怪的,有相当多的比赛,他却坚持不参加,比方说羽球桌球啦,还是柔道等等的比赛。



据那些社团的学生所言,他的实力倒也不算太差,但却从来不肯参加任何正式比赛,反而是像西洋棋或是辩论比赛倒是从不避讳。



真是搞不懂他。



啊,或许有人会想说为什么我不直接去问他就好了。唉,拜托一下,谜题这种东西,就是要拿来解开的,直接问出答案,不就像是看侦探小说,却直接翻到最后看真凶是谁一样的无聊吗?



从他的所作所为,我总隐约察觉到什么,虽然还说不出具体的内容,但也差不多了,只要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资讯,我就可以确定事情的真相。目前虽然只能推测,不过现在的我倒也有了一个可能的猜测,那就是……



他能穿梭时空!



等等,先且慢笑,我知道这想法很奇怪,不过这样不是很合理吗?不然怎么解释他能够事先判断未发生的事呢?



不过这样说好像也怪怪的,能穿梭时空的人,应该不会只拘泥于那种小事吧,而是会做些更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比方说组织秘密结社,称霸地球之类的。这么说,或许他并不能穿梭时间改变过去,事实上,是他看的见未来吗?



这样想想似乎比较合理一点。比方说曾因不小心掉进时间洪流,又被吐了出来,结果时间轴因此和我们有了差异,而能察觉尚未发生的未来……这样的设定好像也不错喔。



哎呀,就算我自己随便创造一些连我自己都不懂的新名词,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啊。



总之,还是进行实验吧,嗯!



我轻轻抛弄著手中的橡皮擦。



如果是从正面来,就算他闪开或接住了,那也只能证明他的反射神经好,那么!



甩出。



白色的物体划出抛物线后,落在他旁边的地板上。



没中,那就再来一次。



咻!……但这次虽然击中了,命中的却是他右边的同学后背。



呿,难道是我误判了我的技巧值检定吗!



我看著手中仅存的最后一枚炮弹,小心地握紧。



喝哈啊啊啊啊!



我阖上了眼,在心中累积著气势,并不断对自己进行心灵的深层催眠,逼出自己潜藏的无限可能,要说服自己,要让自己相信,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没有我打不中的目标,



也没有失误的可能,



本来这个橡皮擦,



就是为此而存在的文具!



块·魂·一·掷!



正如我的呐叱,这次的子弹漂亮地直击他的后脑,啊,不对啊?



我看著他困惑地回头环顾的模样,我暗暗咬紧了牙。



如果依照我推测,他应该可以很漂亮的闪开才对,怎么会这样?



“你玩的倒是很高兴嘛,方岚倩?”



糟糕,看来我太大意了。



老师站在我的后方,青筋微露,嘴角抽动的瞪著我笑著,呃……你要怒要笑选一个嘛,不然这样会让你本来就很畸形的脸,变得更畸形喔。



“这么无聊是吧,你给我带著课本站到最后面听课去!”



呜……壮志未酬身先死。



我抓起课本,不甘心地离开了座位。



此时我发现在班上一众嘻笑声中,只有游君翔看著我的眼神和其他人不同地、带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神情,难道被他发现我的企图了吗?



可恶,看来投石问路的策略不但失败,还暴露出我的位置,这下真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像这样的小挫折是不能阻碍我探求真理之路的,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骗世人的话,那你就错了。



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我笑了,而且心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没错,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认输的!



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一句话很适合拿来用喔,奇怪了,那是什么来著?



我在脑海中搜寻著那句词汇。



啊,我想起来了。



“——为了不负爷爷的名誉!”



我握紧了拳头。



之二
眼中看见的是——



我败了!



虽然前阵子还信心满满,不过之后的这几天调查却毫无进展。



不知是否我的举动被他发现了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尽管我再仔细的观察或测试他,却再也没有发生任何类似当日的情况了。



应该说,是有这么几件,但都是微不足道,难以作为确切证据的小事情。



此外,我甚至还看过他在整理理化教室时,被挂在墙壁上无意间松落的挂图打中,这种和我推测完全矛盾的鸟事。



可恶,难道要查出这个特异点,真的是这么难以跨越的高墙吗?



真实,就真的在那么遥远的彼岸吗?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不足的地方,就靠勇气弥补吧,只要有勇气,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听他在放屁!



这么了不起的话,就叫他靠勇气查出真相试试啊,还是靠勇气ALLPASS 给我看,这世上可不是只要大吼大叫就可以把所有麻烦事都变光的!



唉,老实说,我实在有点沮丧。



虽然,也只有这么一丁点啦,跟西瓜子差不多大小的程度吧。



本人方岚倩,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女人!



今天,终于有变化产生了。




那个家伙,游君翔在上到第二节课后,向老师请假外出。



这是很稀奇的事情。我可不认为他会因为感冒不舒服还是什么贫血经痛之类的事,而得告病假回家休养,他不是那种人。



而且我也隐约记起,去年似乎这个时候,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天啦,他好似也如今天般中途请假离去过喔。



看来,这并不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我敢说,这之中一定隐藏著什么惊人的秘密!



没错,这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突破现今困境的好机会!



我不会放过的,呵哼。



于是,我收拾了书包,尾随著他,离开了校园,唯一的差别是他从大门离开,而我是从侧门翻墙而出的。



……是的,我翘课了。



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



人没有什么牺牲的话,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那就是炼金术的等价交换原则,而那也是世界的真理。所以,我的翘课是无可奈何的事。为了探求真实,我已经有了牺牲学习时间的觉悟,我相信老师知道后,也一定会体谅我的作为,并为我坚强而壮烈的决心感到骄傲。



呜呜,太感动了,说著说著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



我就这样抱著刚毅而不动摇的信念,小心地跟在游君翔后面。



正如我所料的,他前进的方向并不是他家。



啊啦,不需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吧,那当然是因为我调查过了啊。



不管怎样,总之我有预感,今天一定会有某种关键性的突破。



这就是所谓女人的第六感吗?



总之,我持续地跟踪著他的步伐。



值得一提的是,游君翔自从走出校门后,脸上就开始笼罩著某种近乎忧郁的漠然神情。这和他平常不一样,平日的游君翔虽然还不至于称得上是什么班上的开心果或发笑桶,但倒也微笑常驻,几乎不曾见他发飙咆哮过,总是一派悠哉乐观的模样。



虽然我不太能够分辨这之间的差异究竟有何含意,不过这让我更加确定他此行的目的地,必定有相当重要的事。



一路跟踪下去,真不是我要自夸,我都很顺利的隐藏著身影,没有被他注意到。



哎呀呀,看来我有著超乎自己想像,做一位一流跟踪者的潜力啰,看来以后若学校毕业了找不到工作,似乎还可以考虑去做征信社的工作喔,或是转职成警察跟监嫌犯的线民之类的职业。至于深喉咙的爆料者……这就算了,大嘴巴的三姑六婆不是我的型。



随著时间的流逝,他的步伐也越跨越快,让我要一边跟上他的脚程,还得注意隐藏起自己行踪的行动,益加吃力。



真是的,干嘛不坐公车还是计程车呢?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他上车后,高高的举起手叫住另一台计程车,然后潇洒地开口。



——什么都别问,给我跟紧前面那台车就对了!



哇,这样不是很帅气嘛,真是。



正当我对著自己碎碎念时,前面的游君翔在走到十字街口的红绿灯旁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一望。



糟糕!



我吓了一跳,此时附近正巧没有障碍物可以躲,连忙找了个最近的街角躲了起来。



他狐疑地朝我这个方向看了看,在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后,轻轻搔了搔颈部,转头继续移动了。



我轻轻呼了口气,好险本人反应快,要不然就被他发现了。



啊,不对!



在游君翔走过斑马线的同时交通号志已经转成黄灯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条街口的号志变换,要达五十秒啊。



开什么玩笑,盖特林十秒可以跑一百公尺,如果等上五十秒那还得了!



可恶,这下可不能等了。



也不管这样不保持距离地跟上会不会被发现,我迈大脚步地跑追了上去。



结果在这个时候,我犯了一个错误。



而且,是连我自己都无法置信的愚蠢错误。



……我跌倒了。



不知道是我太急了,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在那平缓的斑马线,没有任何阻碍物的地面上,我居然就像个漫画人物般地,被空气给绊倒了,还整个人往前扑倒在地,好险我及时用手撑住,才没有跌得四脚朝地。但我还来不及为我自己的白痴行为感到不可思议,我就听到了一声急锐的喇叭声,于是我转头一看。



那是一辆砂石车。



就在我人生第一次如此狼狈的摔倒同时,又这么刚好的有一辆为抢黄灯而加速疾驰的卡车出现,命运真是捉弄人。



不要觉得奇怪,事情就是这么的神奇,虽然我也希望它是一台可变形的机动铁马,或是圣诞老人驾驶的驯鹿车,但它最终仍然残酷地只是一辆蓝色的卡车……一辆即将压扁我的卡车!



我当场吓到软脚,只是无法动弹地眼睁睁看著那辆砂石车,止势不住地向我冲来。



——一秒。



啊,再见了,我那短暂的十六年岁月。再见了,没有解开的谜,虽然只差一点点,但终究仍是没有成功,就当你不战而胜吧。再见了,这个我最近才正开始喜欢上的世界,虽然和你不熟,但我会想念你的。再见了,再见了……人生——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人生的跑马灯之类的,很小气的一张都没有。



真是的,老天你也太吝啬了吧。



就在我光速般回顾著我的一生时,我突然感到肩膀被人一搭,好像有人来到了我身边,我转头一看。



是游君翔!



——两秒。



他身躯微倨,半蹲在我身边扶著我,神态在慌张间仍有某种镇静。



但是接下来他没有动,只是带著气魄的眼神,悍然地直瞪著前方。



蓝色的卡车车身在我眼界中由小迅速变大,拖著刺耳的刹车声,朝我们滑冲过来,看那车势已是来不及止住了。



但游君翔仍然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看著,好像这样就可以发射出Beam 融掉卡车一样。



你这笨蛋!难道你也和我一样吓到脚软了吗,如果不行就不要逞英雄,耍什么帅啊,好死不如歹活,多活一个算一个啊!



就在我以一秒一千次的频率痛骂游君翔时,卡车已经离我们只有两公尺远了。



——三秒。



霎时,游君翔终于动了,粗鲁的紧抱住我,然后向右一扑。



同时,卡车司机方向盘向右急转,车头一扭,整辆车就这样从我们左侧擦身而过,车势啸起的劲风自我脸颊抚过,扫动我的头发。



那间距只有半公尺不到!



沿著刺鼻的煞车黑痕焦味,空气中扬起灰尘,砂石车就这样斜停在路中央,被阻碍的车流就这样混乱的塞成一团,喇叭声四起,卡车司机冲了下来,但却不是如我预期般的关切慰问,反而是指著我们破口大骂。



“你妈的小兔崽子不想活啦!想死自己找边边撞墙自杀去,别跑到大街上给老子找麻烦!”



我愣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



“混蛋!你还敢说,明明还没绿灯,是你闯红灯耶!你难道不知……”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司机先生不好意思,刚刚是我们不对,以后我们会小心点的。”游君翔插入我们中间说著。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游君翔你在说啥鬼……”



我才刚开口,他就马上伸手捂住我的嘴,连拉带拖的把我拉退到一边,同时还跟司机持续点头致歉。



没气魄!胆小鬼!对恶势力屈服的懦夫!亏我刚刚还对你佩服了一下!把我的敬意还来!



完全不顾我的反抗,他把我拉到一旁,放任那恶司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上车离开了,而少了那阻隔物,混乱的大街也很快的回复正常车流运行。可恶,来不及了。



在我终于能够自由行动后,那司机早已车去人空,我开始转头骂他。



“你这家伙!明明就是他不对,干嘛跟他道歉啊,难道你是怕了他吗,胆小鬼!”



游君翔并没有为我的指责感到汗颜,反而只是万分无奈样地叹了口气。



干嘛干嘛,你那什么表情?



“你还敢说,你刚刚做的事有多危险知道吗?你可是差一点点就被辗过去了喔。罢了,刚刚的事情暂且不论,”他转头直视著我:“请问这位方岚倩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喔。”



呃,糟糕……



“啊、啊哈哈,对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真是奇怪啊,啊哈哈,大概是天气不错,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出来逛逛啦……对、对了,好巧啊,刚好遇到你耶!”



天哪,我说出来的玩意连我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



游君翔眯著眼,表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可恶,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支支吾吾的,赶紧尝试转移话题。



“刚刚啊,那个……谢谢你喔,要不是你的话,我可就真要名副其实的仆街了喔,哈哈。”



“好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喔喔,成功转移焦点,继续!



“虽然刚刚有点危险啦,但是最后没事就好,不过你刚才还真神耶,假如再晚一点点,还是闪错方向,那可就真的稀里哗啦惨啰,还真亏你的反应准确,简直就像能看穿那司机的心思似的……”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低著头陷入了思索。



“方岚倩?”



游君翔的声音传了过来。



——刚刚简直就像……能看穿那司机的心思似的?



假如不是“简直就像”,而是“根本就是”呢?



线,开始串联起来了。



由刚刚他闪避车辆前没来由的停顿,以及从结果来看精准无比的判断,再搭配前阵子我观察所得到的结果,都在说明同一件事,那么,这个代表的可能只有一个。



这就是胜利的钥……不,关键之钥!



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我抬起了头,带著胜利的微笑对游君翔开口。



“你……其实看得见人的思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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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意动的轨迹



游君翔倏地一下转了过来,那脸上充满了错愕的神态。



嗯,很好,那表情不错。



“你刚刚……说什么?”



哼哼,还想装下去吗?



“没用的,你的秘密已经全部都被我识破啦!”



我向前直指著他的鼻头,宛如胜利者的姿态般……是根本就是胜利者的身分宣判终局。



他现在的表情非常微妙,那并不是因为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或是某种胡言乱语的台词会有的神态,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不过那些表情我看过太多次了,实在是熟悉无比。



而现在游君翔的表情并不是。



他那摆明是被揭破了秘密而有的窘迫神色,错愕中犹带有一丝不解。



呼,不懂是吧,好!



就让我一一说明吧,让你以后仍能带著无憾的心情,来面对秘密的克星、谜题的终结者——方岚倩,也就是本人!



开始了……



“最初时我曾经认为,你能看的见未来……不过那是错误的推测,事实上也因为那先入为主的观念,导致我早前有了推理上的盲点,对于这点,我不否认我自己的错误。”



看见了吧,这就是“格”,就像华盛顿练空手道时无意用手刀劈倒樱桃树后勇于承认一样,这是我身为一位伟大人物所必备的气度,即使犯了错,我也不会耻于承认。



“然而在刚才那事件的一瞬间,我弄通了,虽然只是小小的现象,但我没有放过,而那正是开启沉重的谜题大门,最关键的一只钥匙。”



我顿了顿,噎了口口水。



“首先,你的能力发动时都有一个重要的共通性,那就是‘注视’!



那些你没有注视著、看不见的事物,就没有办法准确的判断,这点我在课堂上已经证明过了。”



“嗯嗯,合理。”



游君翔手倚下巴,另一只手撑著手肘,沉吟地点了点头。



喔,好家伙,居然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来你的等级也不低,至少也有宿敌级的水准!



我心中暗暗佩服,继续说道:“接下来一点,你对非生物的纯物质存在,也没有办法发动能力,虽然第一次引起我注意的棒球事件时,那是非生物没错,但那却是由‘人’所引发的事件!”



“原来是那时候啊……”



他低声自语道,从他的话听来,看来我暗中调查他的事,也已被他注意到了,看来若不是今天的偶发事件,我大概也没有办法查出真相,真是侥幸。



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今天胜利女神已经被我俘虏啦!



“加上后来我发现,比方说落下的画框、还是被风吹起的领巾,诸此之类的物体走向,你都无法判断,综合刚才那些,你的能力只适用于有思想有意识的生物!”



“喔喔!了不起的观察!”



他小声的赞叹,甚至一副差点要鼓掌的模样。



“最后,在刚才发生的事件中,你虽然终究看出了车辆的走向并漂亮地闪开了,不过老实说却非常惊险,事实上你应该有更充裕的闪避时间才对,而且你也早已直视著那名卡车司机的脸了,但你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当时的确是还看不出来,因为那名司机当下根本还没做出‘要如何闪避我们’的决定!”



嘿,虽然短暂,不过也该结束了,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很愉快,再见了,准备迎接我最后的一击吧!



“所以总结以上讯息,你!游君翔!是个拥有看穿他人思想能力的人!”



正如惯例,在向凶手一一叙说完我精湛的推理和判断后,然后接著的,应该就是等著凶手乖乖地吐露出自己的动机和悔悟啦,哈哈哈哈。



他愣愣地望著我,难道是在“看”我的脑袋在想什么吗?



无所谓,要看就看吧!不过在这之前,请你做出你应该负的最后责任,像个男子汉的承认吧!



来吧来吧,我正等著呢。



咦,怎么了?他突然低下了头,肩膀微微地颤抖著。



唉呀唉呀,难道他是在哭吗?不会吧,难不成是怕我之后会将他的秘密说出去吗?



呼呼呼,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岂是那种人,秘密就是要越少人知道才越有趣的,别紧张,抬起头来看著我啊,这样你就知道我不会随便说出你的秘密啦!



放心放心,抬起头来看著我,来,笑一个。



“噗哇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没错,就像这样开怀地大笑著……



给我等一下!



怎、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就算照我的观察,你的确不是会就此沮丧失志的那种人,但也绝不该像现在这样爆笑出来啊!



那家伙给我捧腹狂笑到几乎要抽搐的地步,一手扶著路灯断断续续地笑著,看他那模样,就算他等等在街上滚来滚去地笑著我也不觉得惊讶。搞什么,看他那样子真是让人超不爽的!



游君翔终于努力抑止笑势,轻轻擦著眼角的泪珠,开口了。



“很遗憾,你猜错了。”



什、什什么,你说什么!?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啊……似乎不只是愣住的水准。



“怎么可能猜错!我这么精妙至极的推理,绝对没错啊,游君翔你别骗人了,像个男子汉的承认吧!”



“我没骗人喔,如果你猜中的话就算了,不过既然你猜错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告诉你呀。”



“呜呜,怎、怎么会这样?”



我好歹也在这段时间内,对他仔细、深入的了解过了,加上他现在这副有恃无恐的表情,看来的确也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说来,真的是我的判断错了吗?



可是,感觉上应该没错啊,而且也满合理的。



呜呜哇哇——“哎呀,都这个时候了。”



游君翔看了看表,然后对我挥著手说道:“那就这样啦,我要先走了。”然后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慢著,我都差点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我还没查出他到底要去哪里呢,事情还没结束,这是最后一次的逆转!



“等一下,我也要去,反正都被发现了,那我也不需要继续躲了,带我一起去吧。”



“带你一起去……”



他歪著脖子,困扰地看著我,不过我也用著坚决无比的眼神望了回去。



怎样,从我坚毅的眼神中看到我坚定的意志了吗?



没多久,他率先放弃了。



“唉,算了,看来是不可能说服你了,爱跟就跟吧。”



很——好——!



我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边。


“那么,这位游君翔同学,既然你都打算让我跟了,那可以先说一下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吗?”



“这位方岚倩同学,既然你都打算要跟了,那说不说都终究会知道不是吗?”



“这样说是也没错啦。”



我耸耸肩。



无所谓,正如他说的,知不知道都没差,到时就明白一切了。



然后又走了几条街后,他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了下来,买了一束花。



“我话先说在头,就算你买花送我也没有用喔,我跟定了。”



虽然看起来还满漂亮的说,不过我没兴趣。



“想太多,这不是给你的啦。”



这样啊,其实有一点点遗憾说,不过我当然不会说出来就是。



不过你居然连贿赂的手段都不懂,好一个死老百姓,扣分!



终于,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们来到了目的地。



不过、不过,大出我意料之外的,那竟然是一个墓园!



这下连白痴都猜的到那束花要拿来干嘛的了。



“你今天是来祭拜的?”



“嗯,总不会是来捡骨的吧。”




“那……你要祭祀的对象是谁?”



我小心翼翼的问。



“我的救命恩人。”



他只简单的留下一句,然后就进去了。



我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跟上去。



因为我看见了他在笑。



虽然他在笑,不过那是自责的笑。



那对漆黑眼瞳中有我不熟悉的深深感伤,隐藏不住地流露了出来。



——那里面,没有我可以容身的空间。



一段时间后,我终忍不住地朝里面走去。



不过,这次我只是单纯关切他而已,刚刚他的那副表情实在很令人在意。



进去墓园后,我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发现他了,毕竟在这个时日,并不是什么扫墓的节日,也没有太多的人可以误认。



远远望去,墓碑前放置了两束花束,当然其中一束是游君翔的。



除了他之外,另外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年纪和我们差不多,穿著附近学校凤创高中制服的一名青年。



另一个是从外表判断,年纪看来约略三十出头的一位美貌妇女。



游君翔正跪在墓碑前,上了一束香,虔敬地双掌交合,拜了拜。



然后站起来后,他又对著那名少妇,深深地鞠了个躬。



虽然远远的听不见,但看样子似乎是他正在道歉的模样。



少妇将他扶了起来,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旁边那名青年也拍拍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不知说了什么。面对他们的体谅,他看起来更加愧疚了,我总觉得,他似乎随时一副要跪下去的模样。



老实说我很讨厌这种场面,并不是排斥,只是……不能承担这种气氛。



不过我没有离开。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我没有离开,只是继续看著。



一直,注视著。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一段时间。



他们又交谈了一段时间,不过那股弥漫在他们之间的哀伤气氛似乎淡了不少,甚至,中间那名少妇还指著我这边,不知问了什么,但见游君翔回头瞥了我一眼,随即对他们挥动著双手表示否定样,接著又不知说了什么后,那三人居然笑了起来。



这感觉真糟!



本来嘛,被别人指指点点,却不知对方在说什么,那种心情实在很难好得起来不是吗?不过好在这种情形没有维持很久,又过了几分钟后,游君翔跟他们点头致意后便挥手告别了。



我想反正刚刚已经被他们看到了,所以也没有特别躲起来。



看到他走近,我努力用我最温柔善解人意的语气开口问道:“结束了吗?”



“啊咧,这么有气质的口气不像你喔。”



什么!



我气到当场差点冲口就给他痛骂下去,不过想到这里是墓园,终究硬是忍了下去。



看著我的模样,游君翔那家伙竟然还给我笑了出来。



“嗯嗯,都结束了,我们回去吧,还来得及上下午的课。”



啊啊?



“真的假的,你都请假了不是,干嘛还特地赶回去啊?”



“真的真的,而且你也没请假不是,当然要赶回去点名啦。”



唉,看著他现在这副嘻皮笑脸的样子,真怀疑他刚刚是不是装出来的,真是白费本姑娘难得的怜悯心了。



“你不开口问吗?这不是你跟来的目的吗?”



正当我们返回学校的途中,他突然说了。



“算了啦。”



我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刚刚的那些画面,让我实在提不起兴致去问,也不好意思去问。



此外我累了,也倦了,一连串的事件加上推测失败,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不由得灰心丧志啊。



叹了一口气,我迈大了步伐,超过了他。



干脆回去睡觉吧。



此时——“我看的见轨迹……”



背后的游君翔突然开口。



“咦?你说什么?”



我回过头,只见他定定望著我,再重复了一次。



“我说,我看的见轨迹。”



那家伙一派从容的笑容。



“其实你之前的推测很正确,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猜中了,不过可惜最后仍然猜错了,因为我确实看不穿他人的思想为何。”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下子说我的推理是正确的,一下子又说我的结论是错误的,那到底是怎样。



对了。



我向他踏出一步,右手后拉,然后——“打不中的。”他说道。



什么!



我的右手臂停在空中。



“你这家伙,果然看的见我在想什么是吧!”



我大声喝道。



刚刚我几乎甫在脑海闪过那念头时,就随即让身体反应,做出我打算要做的事。



——那就是赏他一巴掌!



不过才正打算要动而已,却已经被他看穿说破了。



“没这回事,我是真的看不见你在想什么啊。”



“骗人!”



你是白痴!笨蛋!说谎的智障!自恋狂!萝莉控!恋尸癖——我在心中不断的大声骂他。



怎样,受不了了吧,那就快承认吧……啊啦,你怎么还在笑?



“我没骗人啦,我刚不是说了吗?我看的见的不是思想,而是轨迹——意动的轨迹。”




“意动的……轨迹?”



那是什么鬼?



“你以为随便自创名词,就可以将我唬弄过去了吗?”



“这个嘛……既然你都相信我可以看见人的思想了,为什么不相信我可以看见轨迹呢?”



“这是两回事,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不能相提并论!就算拳四郎的北斗神拳再厉害,也没办法变成超级赛亚人啊!”



游君翔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罢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释清楚,不过还是试试吧。”



“其实和你的推测很接近,我的确是能看见一些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不过那不是思想,如果要确切说的话,应该是‘思想的动作轨迹’……”“听不懂。”我说。



当然啦,有人如果敢说听得懂的,十个有九个是骗子,剩下那个是神经病!



我自认很正常,所以听不懂也是很合理的。



游君翔看著我,叹了口气。



“我再解释一下吧,我个人之所以称之为‘意动的轨迹’,因为那是人们产生意识后而准备动作前,所显现的一种预见轨迹。简单的说明,的确是和预见未来有一点点相似,不过我只能看见有意识的生物直接或一次间接影响的动作现象。”



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




“所以当时那个擦棒球,虽然是非生物,不过因为那是由投手直接投出的球,被打击手的挥棒动作击中所导致的,就算打击者本身无法判断,仍是由有意识的动作所直接影响的,所以我仍能看的见。”



等一下,这样一来,那其实和我的推测的确是差不多耶,那……我懂了!



虽然在结果上不太一样,但原理仍是相同的。



“那你当时闪不掉我的橡皮擦,不是因为你看不见我在想什么,而是因为你看不见我预备投出的‘擦子轨迹’啰。”



我说出了我的判断。



“没错,所以如果你当时由正面投来,那我就有办法接到或闪掉,剩下的,只要换上同样的逻辑,就都和你的推测一致了,不过啊……你那一下真的很痛耶。”



他摸著当时的伤口位置,吐著舌头说。



“哎呀哎呀,那还真是抱歉哪,不过为了寻求真理,多少都得有所牺牲啦。”



“那下次请牺牲自己好吗,而且你似乎搞错了牺牲的定义喔。”



“哈哈哈,别在意别在意!”



豁然开朗!



原来并不是我猜错,那根本就是解答错误,这就好像选择题的选项只有A、B、C、D,结果答案却是E、F、G 一样,本来就该送分嘛。



所以,照这样判断,有错的是出错题目的游君翔这家伙,而本人当然就算不战而胜啦!



啊,不过还有一个疑点。



我突然想起,对他问道:“游君翔,你为什么有些比赛固定不参加?



我本来以为你参加辩论或棋艺比赛是因为可以看透对方思考,较占优势,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这回事耶。”



他愣了一下,笑笑道:“想不到你连这都注意到了,不过其实你只要反过来想想我不参加的,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太无聊了。”



咦?



我转了身,倒退著边走边看著他,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著什么。



太无聊?




啊!我懂了!



“像剑道、桌球,还是柔道之类的东西,料敌先机是很重要且关键的,即使我只能看到对方有思考反应时的短短一瞬间,不过那对比赛的影响却是很大的,这样子,就算赢了也一点意义都没有啊,我参加那么多社团是希望能多方位的尝试体验我不熟悉的新世界,并不是单纯想要获得胜利的快感。”



耶耶,关于这点,我满能体会的,说不定我的想法出乎意料的和他颇像喔。



我双手叉胸,低头思索著。



“对了,方岚倩……”



“嗯?怎么?”



还有什么我没弄懂的吗?



我转头看向他,而他正伸手直指著我。



“前面……”



啊,是我后面吗?什么东西?



我回头向前方看去。



碰!



我的脸整个撞上了街道上凸出来的商店招牌。



“呜呜呜,痛死了!游君翔你看到是不会早点说喔,看的见‘轨迹’了不起啊!”



我捂著额头大喊著。



那家伙……仗著有能力居然给我骄傲起来了!



“你是白痴吗?那种东西不用轨迹也看的到好不好。”



他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奈何个头!



好、好,游君翔你好样的,我记住你了,居然给我玩这招!



我偷瞥了他一眼,还是那副笨头笨脑的样子,好家伙……



之后回学校有得你受的!



哼哼,不过他看不透我的意识真是太好了。



没错,你可得供起我之后的学生生涯里,玩弄你的乐趣啊!



我笑了,嘿嘿。



——看来以后的生活,会比现在有趣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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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蹴空无依.不落天碑



至今支撑著不落的,是当时的梦……



之一 希冀梦归


——在那个宿命的午后,我和他相遇了。



那场命运的邂逅,



带领了我,



见识到这世界的真实之刻。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但是,怎么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不但没有遇到具备特异能力的敌人,也没有出现神秘的秘密机关或极恶结社;唯一有的,就只有一个过著一成不变、枯燥乏味的生活的男人。而此时,那位一成不变、枯燥乏味的男人正坐在我眼前翻著杂志。



“如果你这么无聊,为什么不去找个敌人还是什么的来对决?”



听到我的问题,游君翔合上书页,抬头看著我。



“先不说我并不无聊,倒是你要我去哪生出个敌人来对决啊?”



“这还用说吗?根据定律,任何具备特异能力的人,天生都具有吸引同类的未知引力,就靠这个找出那些人,然后把他们通通打倒!”



“你在说哪门子的定律啊……而且我干嘛自找麻烦去找人家的碴啊?”



他叹了口气。



“哎哟,不然你闲闲没事做不觉得很无聊吗?与其看这种东西,倒不如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不是更好吗?”



比方说,打倒恶魔党之类的……



我掂起桌面那本书的封面看著。



啥啊,天下杂志?什么鬼东西,你才几岁而已就在看这种东西,这玩意哪有什么好玩的啊,呿。



“我不觉得找人打架是什么有意义的事喔,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没志气!”



我奋力撇开头。



——距那一天我得知了游君翔能力的真相后,已经又过几个星期了。



在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发生任何一点特别的事,纵然我已经解开了他神秘能力的真相,但也仅限于此,我或他的生活,并没有因此改变。



说到这我就生气!



空有一身特异能力,居然甘心屈居于这样平淡的生活,真是太浪费了,有哪个主角会跟他一样啊!由此可见这家伙实在是天生的配角命,还是那种过关用过就丢的三流NPC村人。要是我跟他一样的话,那我早就……啊,对喔。



我居然忘了还有那一招啊!



我望了望教室中,现处下课时间,周遭虽然有许多人,不过大多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没有太注意我们……其实也不是没有啦,只是总在看到我之后,大多会转移视线,偷偷拉远了距离。



怎么回事,我有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也罢,这样让我方便说话。



“游君翔,那你教我!教我怎么看‘轨迹’。”



我将头靠了过去,小声地对他说。



听到我说的话,他肩膀一垮,满脸无奈样。



喂喂,你那什么态度啊,我是看的起你才拜托你哟!



“我上次不是才说过而已嘛,这种东西学不来的,甚至连要解释都很难吧,这单纯是一种体会、一种领悟。懂了,就是懂了,就好像走路一样,只能凭自己去学、去感受,他人教不来的!”



“你骗人!既然你会走路,那我也可以走,那以此类推,你看的见的,我当然也能看的见啊!”我愤然说道。



那家伙,一定是想藏私,有这么好玩的能力,居然不肯分享,真是太狡猾了!



“我没骗人啦,说走路只是个举例,而且就好像有人视力可以好到2.0,但也有人却是天生眼盲,很多事情在人一出生时就决定了。而且,就某方面来说,你看不见‘轨迹’搞不好也是好事。”



“怎么说?”



我不懂,看的见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有什么不好?



“话说在八年前的那件事后某日,我才突然觉醒的。但是在刚开始,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游君翔身体往后一倒,双手反勾,靠在椅背上,喃喃遥叙著。



“当时我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隐约察觉到这是自己所引发的结果,但却完全无法控制。当时我还不像现在一样,懂得如何压抑‘轨迹’的规模,结果我的世界瞬间陷入了混乱……”




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苦恼表情。



“走在路上,就跟喝得酩酊大醉的酒徒一样,行人的身影闪晃带动著重重的线轨残影,乱七八糟的交错干涉著,越是想要闪,反而会撞上;过个红绿灯,简直就跟赌上性命似的,每次都是胆战心惊的,深怕看到的轨迹其实是实物,随时会将自己撞倒。



“去看医生,当然也查不出问题,因为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变化,再先进的仪器也检查不出来,我甚至因此不得不休学了半年……到我真正能够顺利自由的判断‘轨迹’时,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



“这样啊……”我微微咋舌。



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这么说来游君翔还比我大了一岁是吧,原来他为了使用现在的眼睛,其实也吃了不少苦头啊,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啦,我光是想像他现在眼中所注视的世界,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唉,看来我是注定没有机会拥有那样有意思的特异能力了。



不过仔细想想明明身旁就有这样的人,却没有可以引发事件的环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埋怨起来。



“啊啊,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别的学校都有事件可以发生,我们学校就没有!”



“事件?小姐,你该不会是在指泉谕高中的那件事吧?”



游君翔问道。



“没错,就是那间什么传说中的贵族学校,之前不是爆发丑闻弊案吗,就是有学生集体强暴同学,结果校方知情却故意隐瞒,最后却还是因为有学生向外界告发,整个消息爆了出来,导致社会轩然大波,校方管理阶层也因此饱受谴责。”



“既然你知道,那就该清楚,对当事人而言,这是一件很可怕的惨事,并不是什么值得欣羡的事情吧?”



“哎呀,这我当然知道啊,不过我也有注意到喔,就是在那个事件前后,有几个身为事件关系人的学生都刚好死掉了耶,可是到最后却不了了之,也没有找出凶手……我看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惊人的黑幕或阴谋在里面,真是太可怕了!”



“可怕?可是我看你脸上难掩兴奋之情耶。”



“那是你的错觉。”



“哼,最好是……”



游君翔竟然敢对我的人格不表示同意,而嗤之以鼻,呿!



此时,钟声正好响起。



“走吧,下一节是体育,该出发去操场了。”



“喂,等一下,刚刚的话题还没完呢……”



游君翔不理我地起身,随意收拾了东西后,便准备朝外走去,那模样根本就是想逃避我刚刚的话题嘛,真是的!



罢了,也没时间跟他耗了,体育课当然不会在教室里上,所以我和教室中其他的人也不例外的,纷纷整理了东西后,朝操场移动。



根据课程表,这一周似乎也是上排球的样子。



“先说好,如果有分组比赛的话,我要和你同一队喔。”



在走廊上移动著,我对走在旁边的他这么说。



“是、是,方岚倩小姐,有分组的话,我会选你那队的。”



真是没诚意的语气啊,不过算了,原谅你。



啊,当然我是不太在意输赢啦,不过有个厉害一点的队友,可以安全且轻松一点倒是真的,不是嘛,嘿。



这可是我上周亲眼目睹某位同学在以颜面接下杀球后,喷著鼻血轰然倒下的一幕后,所得到的宝贵心得。



一边和游君翔说著话,我同时在人潮中超车移动著。



搞什么,怎么走路这么慢,宝贵的生命就是被你们这样不知不觉浪费掉的知道吗?



由于现时正处上下课的交界,走廊上有相当数量的学生。



不管是准备回教室的,还是像我们一样准备转移上课地点的人,都踏著步伐往各自的目标前进。



不过此时我发现前方有一个身影和周围的人群景色格格不入。


那是一位留著披肩黑发的女学生,之所以很容易地发现她,是因为她正用比他人缓慢许多的速度前进著。



缓慢,是因为不方便。



她双手各倚著一只柺杖,一步一步地小心走著。



周围的人见状,大多也识趣的让开道路,让她方便通过。



不过,倒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细心,在这世上白目的人永远少不了。



有两个男学生自她后面,像个白痴地嘻笑追逐打闹著。



喂喂,你们好歹也是高中生了,成熟点不行吗?



这两人举止低能到不禁让我怀疑,他们是否是哪位老师所带来的小鬼学生,在走廊上的人潮中追逐著,然后,在经过那位不良于行的女学生身旁时,不经意的擦撞了她的肩膀。



“啊!”



结果,她步伐一个不稳,眼看就要往前跌倒。



就在此时,我的身旁窜出一道身影。



我根本不用看脸,也知道那是游君翔。



那家伙往前疾驰,就这样在她跌倒前一刻,及时赶及地探手拦住她的腰,扶著她的身躯。



——想必是游君翔的眼睛看见了那个“轨迹”,所以才来得及吧。



“啊……啊,谢、谢谢。”



她的表情犹惊惶未定,看著扶著她的肩膀的游君翔,细声答谢道。



“哪里,这没什么,呐,请拿好。”



游君翔捡起了倒落地上的柺杖,递给那位女学生,轻柔地开口道:“那就这样了,请小心点。”



“嗯,我会的,谢谢。”



她接过了柺杖,回以一个微笑后离开了。



不过很奇怪的,在她离开后,游君翔仍愣愣看著她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著什么。



他这呆头呆脑的模样,让我看了很不顺眼。



“喂,你在干什么啊,怎么还不走!”



我捶了他的背一下。



“方岚倩,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嗯嗯,知道啊。她是三年级的周玮学姊,曾经是学校田径队备受期待的明日之星,连我都听说过。可惜几个月前出了车祸,才变成这样,她好像也是这几个礼拜才又回到学校来的。”



“喔,是这样啊。”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回答著。



“我满意外的耶,没想到你居然不认得她,我还想说你参加过这么多社团,应该认识她的。”



“不巧的是,我并不是田径队的人,所以不认识她也是很正常的,虽然以前是有听过这件事,不过我不知道当事者就是她。”



“这样啊,不过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家伙不知为何,对她似乎特别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有些不爽。



“呃,这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之前都没看过她,今天正好遇到,顺便问一下罢了。好啦好啦,已经迟到了,还是快点走吧。”



“还敢说咧,是你自己拖拖拉拉的喔。”



我臭著口气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那家伙,还真是有点奇怪耶。



罢了,这不重要。



和迟到得罚跑操场四圈比起来,那种事就像是饮料杯中喝剩的冰块一样,不足为重!



体育课结束了,顺带一提的是,刚才由于体育老师难得的迟到,才免去我的四圈操场健行,真是好家在。



男生们一一贴著洗手台,大把大把地用手掌捧著水,往脸上泼洒著,也有更多的同学们大口地灌著福利社买来的运动饮料。



我和其他群人往教室走回。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发出了惊嚎。



“喂,你们看那边!真是帅啊!”



喔喔喔,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我抱著期待的心情,连同其他人一起朝刚才出声者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方向,是专供教职人员使用的停车场,当然的,我看到的也不例外的是一辆辆的房车,而不是出乎意料的BMP-1步兵战斗车还是M109自走炮等战斗车辆,更不是什么新锐AS。



什么嘛,害我期待了一下,那刚刚是大惊小怪心酸的喔。



我不满地嘀咕著。



不过相较于我,其他不少人倒像发现了什么宝似地,喧哗的跑了过去。



“哇靠,这不是老王的车吗?”



“对啊,怎么变这样……”



“有特色,我欣赏!”



咦?



我靠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其中一辆白色雅哥的前车引擎盖上,竟有著一个深深的凹陷。



那个凹痕,并不像是撞击或是擦撞所留下的,那看来仿佛受到垂直地面角度的强烈冲击,所留下的陷落,而且从凹陷的痕迹看来,就像是被什么钝物所重击过,严格说来,如果手持大号的铁锤奋力一击,留下的成果大概就跟现在这样差不多吧。



“哇,还真惨啊。”



游君翔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不知何时,他也过来凑了热闹。



“老师一定很难过吧,他一向很爱惜车的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痕迹还真诡异啊。”



游君翔的话引起大家的注意。



“耶,对喔,是怎么撞的啊,怎么会撞成这样?”



“拜托一下,不管是撞人或被撞,都不会凹在那个地方吧?”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啊?”



“呃,这个嘛……说不定是被特大号的鸟屎打中的吧。”



“白痴啊你!哪有这么重的鸟屎啊?”



“那大概是那只鸟便秘太久了吧。”



众人笑成一团,然后又一个个好奇地摸过车痕后,才嘻笑满足地准备离开。



真受不了他们!



这时,我看到游君翔突然一个回头,举首望著博爱楼的高处,表情凝重地不知在看著什么。



“喂,怎么啦?”



我拍了他一下,顺著他的眼光看去,但那边的走廊只是有著许许多多的学生,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事没事,走吧。”



他收回了视线,迈步离去,我离去前再次抬头望了一下。



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今天的他,真的有点奇怪喔。



又到上课时间了。



不过虽然上课了,教室中还是一团乱,姑且不论是否安静,连乖乖坐在座位上的也没多少人,满是喧闹的声响。



虽然老师还没到,不过这不是造成现今局面的原因,因为其实他在不在都差不多;不过换个角度来说,的确同学们会这么肆无忌惮,也是由于他的关系。



大约在钟响后五分钟吧,这堂课的老师才走了进来。



“同学们,上课了。”



这个怯懦的声音主人,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男人,穿著规矩的蓝衬衫配西装裤,脸上还戴著方框眼镜,是那种只要混在校园中人群里,绝对认不出来的那型——不,说不定因此额外显眼也说不定。



他发现众人似乎没啥反应,于是又用著大了一丝丝的音量开口道:“啊……那个,同学们,已经上课了……麻烦,快点坐好吧。”



终于,他那微弱的呐喊引起了同学们的注目,但那只是另一波喧嚣的起始。



“喔喔,是老王啊,你来了!”



“老师老师,我们看到你的车子了,好惨啊!”



“是啊,你不是上礼拜才刚修好吗?”



“老王真是超倒楣的啦!”



事件的主角,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断断续续的苦笑著。



“嗯,是啊……还真是倒楣,我才刚修好啊……呵、呵呵……”



啊,在这之前我最好补充一下,这位被称为老王的中年人,正是我们这堂物理课的老师。



此外,虽然总是被“老王”“老王”地叫著,但他其实并不姓王,而是姓陈,至于本名叫什么呢,这我倒忘了,一个人的头脑里,能容纳的空间那么有限,哪可能再多浪累时间去记啊。事实上我也很少主动去记人姓名,反正那种没办法留在我脑海中的小脚色,忘了也罢。



而且其实不只我们,连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跟著一起喊他“王老师”,虽然最初他似乎有尝试澄清,不过并没什么用,久而久之的也就随大家叫了,好在资格文件等等都是由电脑中直接列印出来,否则搞不好以后他在领薪时会收不到薪俸也有可能。



说到老王这个人啊,简单的形容,也就是滥好人一个。



和一般教理组老师不同的,他的个性实在好到不行。上课完全管不住学生,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看漫画的甚至直接大摇大摆的放在桌上看;每回出作业必遭强烈反弹,结果搞成课堂解题;期考考试选择题占了四十分不倒扣,剩下题目统统都是课本例题,一字不改,然后考试时不会甚至还可以叫他提示呢!




以上种种现象,就让他不知被校方约谈多少次了,就身为一名老师的立场,这实在有些糟糕,不过话虽如此,其实他这个人实在相当不错,不论是教材的事先准备或是授课的细心度都没话说,私底下对学生也非常关心,只要有问题必定细细解说到懂为止。



这方面倒是让部分认真的学生们,格外欣赏,不过,那也只是少数而已,大部分的人只是把握这点,尽可能地榨取好处,连其他师长似乎也多少怀有这种心态。



虽然听起来有点可怜,不过我只想对此说一句……



他自找的。



我对他并没有反感,不过我并不欣赏这种没有魄力的男人,年纪都这么大了,应该能对自己的行为有所感受,不过话说回来,也正因为他这种个性,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课堂中仍是一团乱,大家仍是围绕著老王的车这个话题,反正不管什么,都比那什么见鬼的白努力定理要有趣的多了。



“不过老王,你的车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车祸啊?”



一位坐在讲台前的学生聊天似地发问。



“呃,其实我也不知道,早上醒来就这样了,大概是昨晚被人恶作剧了吧,因为赶著要上班,只好硬是开来,好在稳稳跑倒也撑得到学校,就等放学后再开去修就好,呵呵。”



物理老师支支吾吾地,傻笑著回道。



“那还真是好凶好凶的恶作剧啊。”



“是啊,咱们老王人畜无害,怎么有人这么恶劣啊!”



班上的人开口应话著,不过从口气中感受不到什么诚意就是。



“短短时间就得进场修车数次,老师你干脆办贵宾卡好了。”



“是啊,不过才半年不到就已经三次了,光是保险费就不知涨了多少,哈。”



而刚才一直没什么答腔的游君翔,在听到了这句话后,突然有了反应,但见他贴近方才说话那人,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喂,阿潘,你刚刚说这是老师半年来的第三次,这是什么意思啊,但就我所听说的,类似的事故应该才第二次而已吧?”



“这个啊……我也是听我朋友说的啦,他们班的导师刚好就是老王,好一阵子前有听他说过,好像半年前他的车子也出问题过,今天刚好想起。”



游君翔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然后微笑著问道:“那,你那个朋友是谁啊,可以说一下吗?”



“十一班的周煜,我记得他是足球社的……咦,你好像也有参加过喔,干嘛问这个?”



“没有啦,随便问问而已。”



游君翔笑了笑,又坐回了座位。



我看著他,那家伙拿出了笔,开始在课桌上的一张纸上东画西涂的不知在写些什么。



然后,我就这样一直看著他整堂课都维持著那个模样,直到下课。



钟响,代表了物理课的结束,同时也是今天最后一堂课的结束。



我收拾著书包,发现游君翔那家伙匆匆地收好东西,便往外走出去。



“喂,你这么赶要去哪?”



我跟了上去,好奇问道。



据我所知,就算要参加社团,时间应该也没这么赶啊。



“我有点事要问人,怕晚了他就走了,就这样,明天见啦。”



“喂、喂,等等!”



完全不理会我,他背对我挥挥手,就跑著离去了。



好家伙,居然无视于我的存在是吧!



我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不过,对于他这不寻常的反应,我嗅到了某种事件的预兆。



那是我所期待的,麻烦又有趣的事。



我不会放过的!



我抓起了背包,尾随著他离去的方向跑去——



偌大的操场草皮上,有著众多的人在上面奔走著,虽已逼近黄昏,但余日的照耀依旧明亮地覆盖这片大地。



游君翔站在操场旁,观看著他的目标。



足球场极占空间,想当然尔学校并没有多余的场地可以兴建,所以由四百米跑道所包围著的广大草皮,就成了足球社半公认的社团活动场地,任他们践踏萌发著生机、挣扎地存活著的杂草们……啊啊,这就是杂字头的宿命吗?此外,在椭圆型草皮的直径两端,也摆放了两架球门。



方才下课后游君翔去了十一班要找某人,但一问之下,才知原来那人已经前往参与足球社的社团活动了。



于是,游君翔只好再转向操场亦即足球场地,而由于他们正在进行著比赛,无奈之下只得在一旁静待著。



两方球员并没有特意穿著可供分辨的服装,由此看来似乎也只是社内球员间的练习而已。



虽然我觉得这不过是小小的训练赛之类的,直接进去把要找的人揪出来问话就好,不过游君翔那啰唆的小子坚持要等到他们结束,在苦劝不听之下,我只好乖乖和他待在一旁看著。



而反正都得等了,我也就随便看著场中超过二十数目的人们跑来奔去的热血样。



此时,某一方在好不容易守住了对方的攻势后,逮住机会一记长传,发动了绝地大反攻,该侧位居中场的三人立即全速冲上追著半空中投射下的球影。



“喔喔!好快啊!”



我的赞叹不禁脱口而出。



实在是太快了!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速度很明显的远超其他队友,以著肉眼就可明显看出的惊人的相对速度,硬是追上了我原本认定过头的一记长传。



看旁边暂任的裁判没有吹哨,看来他应该是没有犯那个越界还是什么的规则。



一个、两个……



他盘球前进的速度连不带球的对手都仅能勉强跟上,就这样让他穿越许多人后,在球门前才被后卫群包围截住,纵然他球技再强,面对三人的包抄,也只得停下了脚步。



但见那人先是作出了一个往左侧闪切的假动作后,后脚跟轻轻一带,身体急停,脚尖将球一挑,在空中划出了一记漂亮的弧线越过了后卫群。紧接著,后方的队友终于及时赶上,配合著时机,高高跃起,在和守门员一对一的对决中,一记头捶将球顶入进网。



身负吸引敌人注意的功臣和顶进此球的两人喧喝著双拳互击,其他人的脸上则满是无奈却又佩服的神情。



但看到这一幕,我反而有意见了。



有没有搞错,头捶?小朋友踢球才用的把戏!是男人就该用雷兽射门爽快地贯破球网啊!搞什么靠头得分,你们在踢的是足球不是吗?难道你们看过有人排球杀球用脚的吗!?



但当我这么和游君翔表示后,他却只是苦笑地别过头去,不予置评。


罢了,我早就知道孤高的我是没办法被世俗所认同的,只是连游君翔都这样子,让我有点不甘愿,我还以为他一定能了解我的,呿。


“很厉害吧,那家伙……和他姐姐一样都有一双出色的腿。”



突然有另一个女声插入我们的对话中。



我转过头,不知何时,我们身边站了一位穿著运动外套,留著短发,外表看来约略三十上下的女子,看来刚才开口的正是她。



“啊,老师,好久不见。”



游君翔打了招呼。



她是一位体育老师,因为女性的体育老师不多,所以让我隐约留有一丝印象。



“对了,你旁边的是?”她问。



“她是我同班同学,方岚倩。不过老师怎么会在这,这时候你不是要带田径队练习的吗?”



“哈,刚刚我们才在旁边跑道做完折返冲刺训练,现在他们还累摊在一边休息,我也顺便趁机偷闲一下,结果远远看到你,就过来寒喧一下。”“这样啊,对了老师,你刚刚说的那个人,是指周煜吗?”



“嗯,就是刚刚盘球前进那个,啊……你应该认识不是吗?他跑的可不是普通的快喔,前阵子才测过,只差一点就跑进十一秒了啊,如果好好锻炼,要挑战十秒的界限也不是不可能喔。可惜周煜对足球的兴趣较大,真是遗憾啊,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强求啦,毕竟没有兴趣没有心,也练不起来。”



女老师双手叉腰,摇头叹气著,故意装出一副万分遗憾的样子,由此看来田径队有战力不足的可能,所以准备玩小动作挖足球队的墙脚?想不到连社团都有著这么残酷的黑暗面,真是可怕呀。



正当我胡思乱想著同时,游君翔开口问道:“啊,老师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他有姐姐?”



“啊……嗯,是啊。他姐姐就是周玮,有听过吗?”



“咦,这个名字……”



我愣了一下,不就是今天下午才刚碰到的那位学姊吗?



这么说来,他们的确都是姓周没错,那还真是巧啊。



“嗯嗯,我之前没听他说过家庭成员……原来他们是姐弟啊,这我之前倒是不知道。”游君翔沉吟。



老师说道:“是啊……唉,说到周玮,就忍不住要为她惋惜。不是我要吹嘘,她是我教过的学生中……不,就算是我见过的女生中,恐怕也没人能出其右,有著那样优异的双腿,兼具柔软和韧性的肌肉,加上比任何人都要热爱跑步的心,要不是发生那件不幸的事,保送体大几乎可以说是确定的事了吧。”



不知是为自己先前努力的教导白费,还是可惜学生的才能就这样消逝,总之她的眉间充满了深深的惆怅。



我虽然跟周玮学姊不熟,不过看到老师的模样,也不禁为她感到遗憾。



这时,足球社的对赛练习似乎已经告一段终了,但见他们一一分散喝水休息去,为等一下的活动储蓄体力,游君翔看到后,向老师告退,然后就往周煜那儿走去。



我跟在游君翔后面走近的那位男学生,裸著满是汗渍的上身,右肩挂著一条湿毛巾,正在大口大口地灌著水。



“嗨,周煜,练球辛苦了。”



那人抬起头,用著上吊的眼神冷淡地看著我们。



“游君翔……你不是不踢足球了吗,还来做什么?”



呃,这个口气实在……



“啊,我有件事想找你问问。”




“找我?干嘛,跟你很熟吗?”



呜,我快忍不住了,虽然我只是在一旁听著,但这家伙说话的态度实在有够差的!



不过在我发作前,游君翔回头瞄了我一眼,手在大腿侧暗暗做了个手势,那含意不言而喻,大概是他察觉到我的愤怒,赶在我发作前钳制住我,但由他一下子就做出反应,看来他大概也认为对方的态度不佳,所以才会有阻止我的举动。



罢了,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少教训他一顿,静静在旁边听就好,反正本来也就不干我的事,不过下次再遇到,可绝不轻饶!



“我想请问一下有关你们班导的事,因为昨晚他的车子又出了一点意外,又听说你知道几个月前,他的车曾经出了一点事是吗?”



他的眉毛挑了一下,不知怎地神色中透出一丝敌意。



“你们问这要干什么?”



“啊啊,其实没什么啦,只是单纯好奇老师的车是不是有奇怪的地方,否则怎么三番两次的出问题,所以想要问一下。”



他用著狐疑的眼光瞪著我们,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你们班的潘咸祐,是我以前的同学,他有个亲戚在开修车厂,然后经我拜托后,让我在放假时在那里打零工。然后在某个周末……大概五个月前了吧,某次我在打工时,突然发现老王,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好像车子有问题要送场维修,情况如何就不是我这个小小的工读生了解的了,我知道的就这样。”“我知道了,谢谢你,周煜。”



“……那如果没事,就离开吧,我们准备要练球了,最近有新的比赛快到了,所以和你不同,忙的很,非社员麻烦请离开!”



周煜冷冷说完,起身转头无视我们存在地自顾走开了。



哇靠,你什么态度啊,你当球场你家开的吗!



“甩什么架子啊,我就偏要待在这、赖在这!还要在球场中间打牌聊天睡午觉,本姑娘高兴还打算在这里吐口水怎样!”



我气冲冲地对著周煜的背影叫道,只差还没比中指破口大骂而已。



“好啦好啦,没关系啦,是我自己不好。”



“你哪里不好了,客客气气的和他说话,而且你们不是曾经都是队友嘛,他还那种态度!”



我真是不懂,好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第二个王老好人喔。



“就是因为曾经是队友,所以他才这么生气啊。”



“何解?请翻译。”



“你也知道我有跨好几个社团,去年我还在时,正巧碰上县大会四强赛,赢了就有机会参加全国赛。但是你也清楚,我有不参加某些比赛的坚持,结果在当时正巧有人受伤、极度缺乏战力的情况下,遗憾落败,从此和他处的很不愉快,后来考量到社内的气氛和谐,我就自愿退社了。”



他露出了苦笑。



“不过我不怪他,虽然看起来那个样子,但周煜其实人很好,只是对某些事比较认真,所以相对的也特别无法谅解我坚持不参赛,近乎是背叛队友的行为。”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太小心眼了吧,不就一场比赛而已嘛。”



“哈呵,算了算了,我不在意啦。”



他搔搔颈子,装出一副释怀的样子。



我说,不在意才有鬼。



看你那个样子,就是一副欠他几辈子债的内疚样,你又没欠他什么,要比不比是个人自

由好吗?就算你抢了他的马子,也是你的自由啊!


但想归想啦,我还是没有开口,这种事情我无力解决。



只是我一直不懂的是,到底游君翔为什么这么在意老王的车。



虽然我有问过,但他却是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说是现在还不确定,过一阵子再考虑跟我解释清楚。



所以,我只好抱著这个疑问,和他告别后返家,一直到我在那天沉沉睡去前,都还在想著这件事。



——曾备受田径队期待的周玮学姊,同样体育天分优越的弟弟周煜,还有游君翔莫名在意的,老王那多次受创的爱车……



之二 遗人不再


隔天,游君翔来到学校后,开始了他的行动。



先是向潘咸祐询问出他那个不知名亲戚所开的修车厂地址,然后又在午休及下课时间,在教师休息室中,跟几个老师不知在聊著还是什么其他的。



连上课中都仿佛在思索著什么,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然后那天下课后,又匆匆忙忙地前往了该修车厂。



想当然尔的,闲闲没事的……不,是求知欲强烈的我也跟去了。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样,他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也好,看来他已经明白了我对探求真实的意志有多么坚定,不是他这么一个小小人类所能阻止的了的。



那间修车厂离学校并不远,我们搭乘公车,约过了四、五站后下车,再走了约十分钟后就到了。



那是一间私人性质的修车厂。



虽然不及正式厂房般有广大的占地,只有小小无装饰的大门,以及陈旧凌乱又沾满油污的店面,但相对的收取价格较低,工作人员的效率技术也相当优越,并不输大型公司。



即使碰上难得的较严重的整修,也能够靠管道调到需求设备,在附近地区的生意似乎也经营的相当不错——以上统统是来自游君翔所探听的情报内容。




“五个月前整修的车体资料吗?虽然我们是都有归档,不过随意将客人的资料提供出去似乎不太好耶。”



车厂的老板,亦即潘咸祐的叔叔,在听到游君翔的请求后,露出了小小的困扰表情,不过后来看在自己侄子的同学的身分上,外加我们保证绝无不良用意后,终于答应找出资料借我们观看。



“不过还真奇怪啊,在短短三个星期内,你们就已经是第二个查问这车辆资料的人了,那辆车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多久,老板找出了五个月前的旧资料。



似乎是因为没多久前才有人做过和我们一样的要求,所以在寻找这份资料的时间并没有花费太多。



游君翔在听到后,眉间闪过了一道慎思的神情,好奇道:“第二批……



是吗?那请问你还记得之前的那个人是谁吗?”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耶,因为已经好一阵子前了,而且那天刚好人手不足很忙,加上那人只是随意问问那辆车的修理情形,我也没特别留意或问其姓名,所以现在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那老板抱歉的说,而游君翔则是摆摆手笑笑地表示无所谓。



没有斥责他是不是老年痴呆还是什么的,只是在接过了维修资料后,找了个小木椅坐下观看。



随著时间流逝,他始终沉默不语,而表情也益显沉重。



我好奇地凑了过去看了一下,无奈对那些相关的用语根本不认得,于是很快地就举手投降了。



大概在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后吧。



准确时间我不确定,反正也不重要,游君翔就交回了资料,并再次向老板道了谢后,便离开了。



走出了店门,那家伙停住了脚步,愣愣著不知在想著什么,不言一语。



“喂,怎么了,干嘛呆呆站著。”



我推了他一把,游君翔转了过来看著我。



“再来我还有点事,不知道会拖多久,你要不要先回去?”



他这么说。



“开什么玩笑,我都跟这么久了,你居然想把我赶走,难道你认为有那种看到一半会断电赶客人走的电影院吗!”



“算了,你的回答也在我意料中了,爱跟就跟吧。”



当然要跟了。



会怕的就不是方岚倩,不管是万魔殿还是阿鼻地狱,都尽管给我放马过来吧!



由于当时已经到了傍晚,我和游君翔各自为晚归打了电话回去告知一声后,便找了间简餐店打发了晚餐。



等到出了店门时,已经是夕阳西沉之后了,天际抹上一色黑暗,街灯也一一亮起。



我抱著期待的心情,尾随著游君翔走著,心中猜测著等会将有著怎样的刺激冒险,不过很遗憾的,最终我们的目的只是间很平凡的住宅区中的平凡三楼房屋。



我失望地看著这间房子。



普通的骑楼加上四拉式玻璃门,除了那正门外侧贴著不协调的米色壁纸,单由这种格局,实在看不出等会要找的房屋主人会是怎样了不起的人物。



真要说,先前那修车厂的老板,还比较有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啊,我可没有以貌取人喔。



严格说来,我是以屋取人。



游君翔走近门侧梁柱,按了电铃,须臾后,一道女性声音从答话机传出。



“请问是哪位?”



“不好意思,我们是陈建安老师的学生,有事想找他,可以麻烦通知一声吗?”



陈建安?



这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我苦思绞脑不得其解后,宣告放弃。



过了一会,开门锁声传出,玻璃门扉拉开一条缝,一道脸庞从中探出。



“唉呀,你们不是游君翔和方岚倩吗,有什么事吗?”



原来是老王!



这么说来,他第一次上课时是有自我介绍过,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他居然记得我们的名字,一下子就叫了出来,还真厉害,啊……不过在这之前,连老王的原名都还记得的游君翔一点也不输他喔。



“请问老师已经休息了吗,我想要和你谈谈事情。”游君翔道。



“我已经吃饱了,没问题的,你们是要问课业上的问题吗?那就进来里面坐吧。”



老王露出邻家老伯般的笑容,亲切说道。



“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因为我想谈的……是和老师您的车子有关的事。”



“我……我的车,你在说什么啊游君翔?”



老师的笑容僵硬了。



“不知道吗?那么如果我说五个月前的‘那件事’呢,这样你会不会比较有印象?”



此时游君翔正背对著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



但是老王在听到他那句话之后,脸上闪现出极度震惊的表情,方才的微笑荡然无存。



“你、你……我不……”



我好奇的看著游君翔。



连我都不清楚他指的那件事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绝对是什么重要的关键字,而且老王也知道,才会令他出现那样的反应。



老师脸色苍白,辛苦地噎了口水后,结巴地开口。



“你们……等、等我一下……”



他进入房子交代了事情后,披上了一件薄皮衣,领著我们走到了附近的社区公园里,找了个周遭没人,刻有楚河汉界线、平日供人下棋的石桌椅坐了下来。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八点。



附近公园亮起了耸立的路灯,但我们所处的这区由于正巧偏离主要走道,在只有远方余芒和夜空残月的银晖照耀下,略显黯淡。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游君翔和老师的神态,显的有些阴沉。



“那……游同学,你想问的事到底是什么?”



“真相。这阵子你车子被人破坏的真相……不对,应该要说原因。”



“这、这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耶,怎么和刚刚不一样了?



我敢确定,就老王刚刚的举动判断,那件事非比寻常,他根本就知道什么。



我望向游君翔,他也回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口了。



“想装傻了吗?好吧,你不说,那我来帮你吧。你的车的确是被人破坏的,不过,那并不是单纯的恶作剧而已,那是……”



游君翔缓了缓,说:“报复!”



老王偏开了视线,支支吾吾地开口。



“报复……呵、呵,别乱说,好好的没事怎、怎么会有人要报复我,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游君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搞错吗?唉……既然这样,那就听听我的猜测,让我胡言乱语一下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



“事情的起因,发生在五个月前的一个星期五夜晚。当日在导师室中,有人提议平日同事间不常聚会,希望邀约大伙儿晚上一起去烧烤店,而大多数的老师们都答应参加了。那天大家兴致高昂,时间一直持续到将近午夜,才各自解散。



“在回家的归途中,老师你……开车撞倒了人,而那个被你撞倒的人……”



仿佛不愿说出残酷真相般,游君翔闭上了眼顿了顿,却终究说出了那个事实。



“——是周玮学姊没错吧。”



“什么!”



我错愕地看著游君翔的脸,他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不会吧?



那么说来,的确听说周玮学姊是在上个学期末的某天被车撞到的,时间点的确是差不多,原来那个肇事逃逸的人,居然就是老王吗?



沉默了一阵子,老王才低沉地说道:“……为什么,游君翔,为什么你会知道?”



将头整个埋入双臂,老师趴伏在石桌上,语气消沉却没有否认。



“因为车子的维修资料。我借阅过了,五个月前的那次送场维修,损坏的情形和近两次都不同,车头板金受损,微微凹陷,前挡风镜也有受冲击留下的刮痕,由资料数据判断,车体受损不严重。



“再配合撞车留下的痕迹,可以推断出,你撞到的不是其他汽车或是电线杆等物体,而是人……”



游君翔继续说。



“而凑巧的是,根据我所询问得来的消息,老师你们当天聚餐和周玮学姊出车祸的时间都是同一天……同样都是五月十七日晚间!此外,由当天聚餐的烧烤店‘和风’往老师家的路线,有经过车祸现场。



“而车子进场的维修日是五月十九日,正巧是在车祸后两天,所以根据这所有的一切,我做出了方才的推断。”



作出结论之后,游君翔也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定定看著老师。



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我意料,所以一下子我也不知道该怎办才好。



是该站起来拍拍他肩膀劝他早日自首?



还是狠狠骂他个狗血淋头吗?



或是干脆点一拳把他扁晕后拖去派出所?



我最恨那种敢作不敢当的人了。



但老王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却无法和那位肇事逃逸的小人连结在一起,他不像是那种人啊。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相信游君翔自有他的打算,这次我就乖乖站在一旁什么都别管吧。



偶而当个不开口的华生也不错。



“……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老王开口了,他双掌捂著脸,声音微颤地吐叙道。



“那天我喝了酒,虽然有点喝过了头,不过那晚没人能顺路载我回去,我想说意识还算清醒,只是开车应该没问题的。那时路上很暗,结果、结果当我看到路中间的她时,已经来不及了……”



老师的声音蕴藏著哭音。



“我那时慌了,看著后照镜中的她的身躯,已经一动也不动了……她死了吗?被我撞死了吗?我好害怕啊!因为那时我不但没及时踩下煞车,甚至还误踩到油门……那个身影,还是个女人,她被我撞死了啊!



“结果在隔天去到学校后,我就听到了那件事,当时我立刻就知道了,干下那件事的混帐就是自己!”



他的声音在颤抖著,身体也在颤抖著。



我没有说话,只是听著,而游君翔也是。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怕,所以才逃走了。



呜呜……我很后悔,为什么那时候的自己那么胆小……居然……居然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居然就这样放著自己的学生不管,这样的我究竟有什么资格称为老师啊……”



我看著老王,此时的他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那个细声啜泣的男人背影,看起来好软弱,也好可怜……我实在无法苛责现在的他。



——正因为他是那样的好人,所以这段时间来,想必他已经累积比正常人要多上数倍的罪恶感了吧,还有那无比深沉的内疚。



“我后来原本想去自首的,但是在病房门口,见到了他家人那无比愤怒的悲怆样,我退缩了,没有将自己的错误说出口,反而逃回家去……”老师抬起了头,犹带著未干的泪痕的双眼看著我们。



“游君翔、方岚倩,请你们尽管说出事实吧。已经够了,我已经受够了,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是啊,再这样下去,也只是继续对双方造成伤害而已,就说出事实吧,不管会不会被原谅,至少也是一种负责。



不过游君翔似乎并不这么想。



“要道歉是一定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老师,请问关于这件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很可笑吧,连我太太也不知道,我怕她看不起我。”



“那就奇怪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针对你报复而来的人,到底是谁呢?”



游君翔缓缓说著。



“很明显的那个人知道真相,不过既然他不举发你,却仍持续著他的泄愤行为,在这种情形下,他要的并不是法律对你的制裁,而是他自己对你的制裁!



“如果不化解他的心结,就算你再道歉恐怕也没用,虽然现在只是针对你的汽车下手而已,但却难保之后会不会有激烈的报复举动……老师,你可以说明一下这段时间来,所发生的事吗?”



“啊……嗯。”



老师思索了一下,道:“最早开始,是在两个星期前,有人在我家正门喷上漆字……‘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开始我以为只是恶作剧,没有太加理会,只是重新清洗掉;但后来又连续发生了几次类似的情形,所以干脆就简单贴上壁纸掩饰。”



“啊,原来那个没品味的壁纸是这样来的!”



我轻轻击掌。



听到我的声音,游君翔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本来嘛,哪有人玻璃门这样贴的,又不是在贴春联!



算了算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是先听老师说完吧。



“这样发生了几次后,我开始察觉他可能在暗示那时的事,然后终于在上个星期,某天早上起床后,发现我的车,除了后照镜被打断,玻璃也被重物击碎了,于是我只好送场整修;然后在我取回后的隔天晚上,发生了第二次……”



老师不知怎地,犹豫了一下。



“再来的我也很难解释清楚,总之那天晚上我夜归回家时,在行经至我家附近的一条巷子时,突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狠狠踏在我的引擎前盖上,紧接又一跳离去,我一惊之下,急踩油门,下车察看时,周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然后车子就变成了你们知道的那样。”



“等一下,我有问题!”



我像个小学生般的举手发问:“请问你刚刚说人影从天而降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个用字似乎有点诡异喔。



老王面露苦笑道:“我想你们可能不相信,不过就如我字面的意思,当时我很确定前方附近都没人影,而那个人就是宛如从正上方的天空垂直踩下般地,直接出现落在我前方视野的车盖上……”



这也太神了吧!你当他是蝙蝠侠啊!



“老师,会不会是他躲在一旁的房子上还是什么地方埋伏起来,等你经过再跳下来呢?”这次是游君翔问道。



“感觉不像,而且在我停下车后,附近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这就真的奇怪了……罢了,总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老师。”



“请你修正用词遣字,改为第一人称复数型好嘛,是‘我们’喔,‘我.们’!”



游君翔无视我的抗议,继续说道:“现在你先暂时不要管,感觉上那个神秘人士的举动明显地越增激烈,请老师自己注意一下安全。”



“这样……真的好吗?如果我……”



“没关系啦,再来的事就交给我们玩……不,是处理就好。”



我拍拍胸口,打包票说。



没错,难得事情好似开始有趣了,如果这样放著不理真是太可惜了,也就枉费了我之前的努力——虽然动都是游君翔在动,但我好歹也都有跟,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方岚倩说的没错,老师你身为当事者可能也不方便,所以就交给我们吧。今晚就先这

样,我们也得回家了。”


“嗯,那就拜托你们了,拜托了。”



老师低下了头,而我们在挥手道别后,迈步离去。



我回头一望,老师的身影在远方的黑暗中,逐渐隐去。



叮咚——



游君翔按了一下门铃。



“不好意思,我们是周玮的同学,昨天打过电话通报约过时间了。”



“我有听周玮说过了,你们稍等一下喔,我叫人去开门。”



答话机中传出疑似其母亲的声音。



“好的,麻烦你了。”



游君翔礼貌地回话。



我抬头看著,就外观来说,这房子是合格了,至少要比昨天老王的家,来的不落俗套多了。



喔式的双层楼建筑,前庭还有小庭院,就算是在住宅区中,也算是颇优越的存在,看来周玮学姊家的家境倒还不坏。



而至于为什么我们现在在这里,就要回顾到昨晚回家的时候了。



在返家的路程及候车的空档间,游君翔问及我对凶手的看法,然后我回答他,九成九是利害关系者或家属最有可能吧,他同意了我的猜测。



“可是到底要怎么办呢,难道要去把周玮学姊的家人朋友一个个抓起来拷问吗?”



“这样好像也不错喔,就这么办吧。”他笑笑答道。



咦?



结果,那只是他夸大化的说法而已。



根据他的想法,与其对不知数目的亲友一一询问,他有一个更根本的中心人物想要与之谈谈,也就是周玮学姊。



听到原来他只是开玩笑而已,这让我不禁有些失望。



刚才在一瞬间,我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如何将众嫌疑犯们一一囚禁拷问,并用各种心理精神上的压力及巧妙的诱导,来逼出真正的犯人。



——哼!刚刚的那句话已经泄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凶手……就是你!



……诸如此类的,无奈这只是空话。



总之啦,游君翔后来打了通电话给周玮,说是希望以校刊社的身分采访她一番,而她也答应了,时间就约在隔天的周六下午三点。



结果那小子,居然给我在两点就出门了!



要不是今天我心血来潮,兼以防万一,提早到游君翔家门口等他,那我不就被他放鸽子了嘛!



真是可恶,明明到周玮学姊家也不用花太多时间,事实上在我们到达时,也才两点半而已。



“不过我们这样好吗,居然伪装成校刊社的。”



“伪装的只有你好吗?我本来就是校刊社的啊,虽然并没有实际参与编辑部分,但我也一直都有提供一些文稿喔。”



游君翔歪著头侧看著我,眼中带有一股无可奈何之意。



啊,对喔,这么说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时才又确切感觉到,这家伙真是超强的啦,为什么有办法碰这么多东西,而且成绩也不算太差,真是太不公平了!




喀滋。



“谁啊?”



大门口拉开,一个人影探出后,发现是我们后,那个人随即面露不悦的神态。



“你们来我家干嘛?”



那个臭脸……那个滥口气……那个足球社的家伙……周煜!



我都忘了,既然她们是姐弟,那理所当然的,会住一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呸,谁要找你啊,我们来的是周玮学姊家,要找的是周玮学姊,和你这吃闲饭的米虫没关系!”



碰!



门关上了。



“妈,按错门铃的啦!”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谁跟你按错门铃啊,混蛋!



我冲上前猛按电铃,连续按、间断按、拼命按,以不规律的频率一直一直按——“烦死了,别再按啦!”



他的头探了出来吼道,然后随即就被我揪住领子,往外一扯,他则是拉著我的辫子死命抵抗。



要不是他母亲听到声音赶紧出来阻止我们,我们两个大概就打起来了吧。



之后他母亲一边跟我们道歉,一边领我们进去。



不过虽说是亲人,不过这家伙的个性和他妈妈也差太多了。



看来要不是遗传变异,就是他遗传到了父亲那方。



由此判断,他那刚好不在家的老爸八成也是个凶猛无礼、粗暴蛮悍的男人吧。



那种人最容易变成偏激狂,如果让他知道老王就是害她女儿变这样的人,肯定是当场就拿起球棒杀到凶手家门前吧。



不知为何,我认为这个推测有很高的可能性。



支开了周煜,周妈妈领著我们上了二楼,敲了敲某一间的房门。



“阿玮,你学弟来找你了喔。”



“咦耶……喔,好,你们进来吧。”



帮我们开了门后,周妈妈就先告退了,放我们自行进入。



“哇——”



我在看到周玮学姊的房间后,不禁发出羡慕的感叹声。



她的房间相当大,大概有将近十米见方,少说也有我房间的两倍大。



不过相较于这么广大的空间,房间内的摆设显的额外稀少,只有一张双人床、衣柜、大书架和书桌,一台小电视以及配署了电脑的专用桌和置物架。虽然我是没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过这还真是个很少女性摆饰玩偶、相当男性化的房间呢。



周玮学姊正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摆著的一本书,似乎是她刚才正在看的小说。



“应该不是我家时钟慢了吧,我想是你们来早了。”周玮学姐对我们微笑道。



“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第一次来,为怕迟到,所以提早出门,如果造成你的麻烦真是不好意思。”游君翔说。



“麻烦是不至于啦,只是有点惊讶而已。话说回来,你旁边这位是?”



周玮学姊带著好奇的眼光看著我。



“啊,我是游君翔的同班同学方岚倩,周玮学姊你好。”



游君翔这家伙!



看学姊的反应,他昨天在联络的时候一定没有把我算在今天的会谈人员内!



好在周玮学姊并没有因为我这多出来的访客,而有所意见,反而很亲切地跟我道了声好。呜,真是客气啊,和那个叫做周什么煜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啊!



然后简单地寒喧了一下后,游君翔很快的进入了主题,在房间内另外找了两张椅子坐了下来,游君翔由包包中取出了笔记本和签字笔,开始了发问。



游君翔的问题,大多都是以学姊对于田径方面的经历提问。



比方说何时开始接触这方面的领域,如何被人发掘才能,如何在田径展露才华,以及许许多多的心路历程和磨练时的甘苦和喜悦,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而周玮学姊也不避讳地一一道出。



这段时间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



期间的会谈中,随著游君翔和我的问题和意见,学姊一一回顾著她的曾经,或对获胜的欢笑、或对训练辛劳的埋怨,她的表情和情绪一展无遗,但这所有的一切集结起来,都在在说明了一件事……



——周玮,是个比任何人都热爱跑步的人。



当日在操场老师也曾这么说过,这句话此时我也终于感受了解了。



“……后来那次圣诞夜,老师居然还要我们加强特训,真不敢相信是吧,结果那次集合连我在内到的还不到五个人呢,老师的脸都录了,哈呵……”



想起了当时的旧事,她绽放著毫不做作的开怀笑脸。



游君翔也笑著:“哈哈,我可以想像喔,那一幕应该很恐怖吧。”



“呵呵呵,是啊,那个脸就算疯狗看到也要夹著尾巴逃走呢……啊!



这个你可不能写进校刊里喔,被老师看到那我可就惨了。”



“放心吧,这我不会写进去的,因为我遇到她的机会还颇大的呢。”



“那我以后说她坏话可要小心别被你听到了。”



周玮学姊吐吐舌头,和游君翔相顾一笑。



“那么,可以请学姊你说说自从发生车祸后,你的一些心情吗?”



听到游君翔的这个问题,周玮学姊头低了下去,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啊,如果学姊不愿意的话,就不用勉强了。”



看到学姊的反应,游君翔连忙说道。



“……没关系的,我只是想说,这些不知对田径队的学弟妹们,有没有帮助罢了。”



学姊轻轻摇了摇头,眼眸微闭,像是缅怀,又像是感伤。



“当时车祸之后,一下子我也很不能适应,别说不能再跑步了,到我能再用自己的腿走路,也是前几个星期前的事了。”



“学姊……你真的很厉害耶,一般人应该没办法像你这样坚强,早就放弃了,我很佩服你耶。”我开口插嘴道。



这不是客套话,我家那老爸有时候看个电视,连从沙发上挪动一下屁股,到冰箱拿饮料都懒。



假如砍了他双腿的话,他大概也不会尝试复健,反而会理所当然地用这个当理由叫我帮他服务吧?



周玮听了我的话,并没有高兴,反而低著头苦笑著,那神态不知怎地,居然让我感到她的无奈和自嘲?



“坚强?没这回事……自这段艰苦的复健期以来,我不知道暗地里哭泣了多少次,也放弃了多少次,要不是有我家人和老师朋友的相信及鼓励,失去了双腿的我,恐怕没办法支持到现在,而且还有……”



学姊奋力摇摇头,举首望著我们,努力挤出了开朗的笑容。



“不好意思,怎么越说越感伤,越说越灰暗,这样子根本不能登在校刊中给学弟妹们作借镜和激励啊,抱歉喔。”



“没这回事、没这回事!学姊的故事很棒的,一定很有用处的!”



“对啊对啊,学姊很厉害的,是少数能叫我佩服的人喔。”



游君翔连忙摆动著双手澄清,我也赶紧附和著。



“呵,那真是勉难你们的抬爱了。”



“不会啦,而且说实话,学姊比你那个弟弟好多了!我真搞不懂,都是同一个父母生的,怎么差这么多,态度差,脾气坏,还长的一副废社脸……”



“你说谁是废社脸啊!”



我说到一半,房门“碰”地一声,以猛烈的气势被打开,周煜红著眼冲了进来。



“啊,说人人到,废社脸的。”



“你在叫谁啊,不要给人乱取绰号好吗!?”



“啊,放心,那不是绰号,从今以后就是你的正式名称了。”



“你说什么!”



我和周煜视线交会之处喷闪著蓝靛色的雷光,我终于也体会到何谓游君翔那能看见看不见的事物的感觉了。



那缠绕在我们之间的,就是斗气!不,是杀气!



“好啦好啦,周煜,算了啦。”



周玮学姊打了圆场。



“可是,姐……”



“没错,小鬼弟弟就该乖乖听姐姐的话,到边边玩金钢战士去喔,咻咻!”



“你!”



那家伙将手中一直端著的盘子放下,作势要冲过来,我也马上站起,握紧拳头摆出迎战模式。



怎样,要打就来啊,我可是无场地无流派无差别格斗术的信奉者喔,像你这种程度的角色,我还不放在眼里咧!



所以,来战吧!恩恩怨怨就在此时此地分出个胜负!



“喂!方岚倩,你也少说两句吧……”



游君翔从背后把我往回拖至椅子上压著,并对那家伙道歉。



“抱歉啦,周煜,她总是这样旁若无人的猪突猛进样,别在意啊。”



你说谁旁若无人、猪突猛进啊!



周玮学姊也对那家伙说道:“好啦,没事了啦……周煜你到底是上来做什么的?”



“呼……”



他深深喘了口气——喘什么,喘死你吧——端起地上的餐盘,上面摆著一些小蛋糕和疑似冰奶茶的东西,将其递给了周玮学姊。



“妈要我给你们的。”



“是喔,谢谢了。”



完成任务后,那家伙便不理会我们的离开了,在走经我身边时,还故意“哼”地一声将头偏向一边,不看著我。



“真是个坏脾气的家伙。”在他离开后,我说。



该不会有毒吧?还是里面放了铁钉?如果是那家伙拿来的话,倒有这可能……



看著手中的蛋糕和饮料,我小心地试吃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嘛,就是奶茶不够冰。



“别这么说,其实跟他熟了就会发现,他人真的不坏的。”



游君翔你这叛徒,居然帮他说话!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碰上你,脾气就变这么差了呢。像他其实对朋友或是我们家人,都很细心关心喔,证据就是……”



周玮学姊也为那家伙辩护了。



“刚刚他进来的时机,以及……”



游君翔接著话,然后周玮学姊又再接了下去。



“饮料都退冰了,最重要的是他进来时……”



游君翔和周玮学姊面面相觑,同时露出邪恶的笑容。



“眼眶是红的,而且还泛著泪光!”



这么说来,难道?



我站了起来,往外冲出将门把奋力一拉,探头向外一看。



人虽然不在,不过匆忙的下楼脚步声和碰碰的响音,已被我所捕捉到。



——那家伙居然在偷听啊!



“噗哇哈哈哈哈,真是不干脆啊,明明就很在意还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我爆笑著。



“呵呵,在我卧病在床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是常常假装有事没事的走进来,陪我聊天说笑,谈点学校或是打工社团的趣事,虽然常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却是在暗暗鼓励著我。”



“这样啊,那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咦?”



这时我突然发现摆满了学姊奖杯奖牌和各式荣耀战绩的置物架上,有一块相框,我好奇的拿了起来。



“这个人是学姊你吗?”



相片中有著穿著运动服的数十人,相互拥著嘻笑的模样。



那背景是学校的操场,而画面中站在那天的女体育老师旁的一位短发女子,看起来虽较年轻一点,不过仍看的出是周玮学姊。



看到我指的人物,学姊噗哧笑道:“呵,头发很短是吧,那个时候因为练习量太大,留长发既热又不方便,所以都只好剪短呢,这样说来,像现在这样留著乌黑漂亮的长发,已经很久没有了呢!”



学姊轻轻拨动颈部后长长的马尾,对著我们笑道。



我说:“这样啊,其实我也曾经考虑要不要把头发再留更长一点呢。”



我好歹也是女人,所以也能体会学姊的想法。



不过我却发现此时游君翔愣愣看著学姊,怎么……难道是太漂亮所以看呆了吗?真是丢脸的家伙。



轻轻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游君翔才恍然回神,然后站了起来说道:“那么,今天就先这样吧,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了,我们先离开了,今天真是谢谢你。”



“好说,那让我送你们下去吧,啊……请帮我拿一下柺杖好吗?”



我左右探望了一下,找到了放在床铺另一端的柺杖,跑了过去拿起并递给学姊。



学姊持著柺杖,原本还很担心她如何下楼,不过后来发现其实根本不需我们紧张,她自己就做得很好了。



看来是也经历过不少练习吧。



送我们到门口,学姊表示今天很愉快,也欢迎我们以后再来。我们连忙答应称是,游君翔并保证会写出一篇出色的报导后,我们就离开了。



在回家路程中,我问游君翔今天的收获如何,他告诉我虽然仍不敢确认,不过对他心中的底案倒是更加深了一点。



喔?这么说来他早就有怀疑人物了搂……我猜一定是周煜那家伙!



对我的看法,游君翔那家伙笑而不答。



最后在分开前,我们做下了决定,既然还不能确定嫌疑犯,那就只好埋伏起来,正所谓捉奸在床,如果在他犯案时直接揪出他,谅那家伙也无法否认。



于是,我们约定在晚上十一点后在老师家门前附近埋伏起来,为了这点,我则是早点做了必要的准备,并为晚上的守夜提前休息。



看来这将是长期奋战了!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15 17:19 编辑 ]


之三
曾经奔驰前祭



我在黑夜中跑著。



有点对不起方岚倩,我骗了她。



今晚的事不适合她介入。



不只是在实际面,或是情感方面,我都希望她能保持现在的原样,所以我不想让她面对接下来的事。



也因此,我才故意约了我不打算赴约的时间地点,而独自前往埋伏。



来到了估计的地点,我平复了喘息,将身子隐没在夜巷的阴影中。



我不敢确定那个人会在何时出现,但直觉告诉我就是今天。



时间流逝。



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小了。



原本这里就是较少人行经的地带,加上已过了午夜的现在,附近生活正常的住家应该也早就入睡了吧。



但我仍持续等著,平静的等著。



——然后那个人出现了。



自转角窜出,那人穿著整套的运动长裤和长袖高领风衣,套上了连衣的头套,那人的面容隐没在黑暗中而模糊不清,就像其位居在暗巷中的身影般。



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从隐藏身躯之处走出,阻在他面前。



发现是我,那人似乎有些小小惊愕。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准备离去,但我喝止住那个人。



“不用走了,就算去陈老师那儿,也找不到他的。”



那个人的身子定住了。



“所以,请放弃吧,这段时间来一直威胁老师的神秘人,还是该这么称呼你……”



我沉吟了一下,喊出了她的名字。



“周玮学姊——”


之参“曾经奔驰”


寒风吹徐,穿梭在深夜的暗巷中低响著。



她静静站著,仿佛和这夜色相应著,右臂轻举捏住帽沿,然后向后一拉,露出了她沉静又迷惘的脸庞。



“为什么你知道是我?”



平日过肩的乌黑长发,此时在后脑处高高扎起了马尾。纵然带著疑惑,学姊的眼神仍有著不同昨日的锐利。



“很简单,如果要说谁会是最憎恨著老师的人,那理所当然的,一定是那位被夺走生命中最宝贵事物的学姊你。”



比师友的期待落空更深,比父母的哀伤更痛,比弟弟的遗憾更沉的……曾经奔驰的周玮,却不复往日的英姿。



“但在这之前,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办法做到,我的双脚,在大家的面前,看起来是那个样子啊。”



她静静的询问著。



的确,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留下警告字句,破坏老师车辆,却又不曾被他人发现的夜行者,居然会是不便于行的周玮。



但这一点,反而却是我怀疑她,甚至是促使我行动的最重要因素。



——正因为是她,正因为是我,所以才知道。



“原因有好几个。昨天在你房间里,我发现到一件事,那就是不便于行的你,应该是随时将柺杖携带身旁的。然而昨天我们进房间时,你的柺杖却放置在离你书桌座位有数公尺远的床边,这点并不合理,我想是我们的提早到达,让你疏忽了吧。”



她紧抿著唇,带有一丝淡淡不忿地开口。



“只因为这点吗?这应该不会是你怀疑我的主因吧……”



“不是,这只是更加确定我的猜测,打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你是做出一切的人。”



“那就奇怪了,如果是这样,怎么说都不合理。”



学姊不解道。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当初也为那件事深深不解,所以才展开了行动,也因此无意间发现了她的所作所为。



开始的契机,是在那一天……



“学姊还记得吗?有一天下午,我们曾在走廊上遇见过。”



“我差点跌倒被你扶起的那次吗?当然记得,那天的事多谢你了。”



念及那天的事,周玮学姊微微一笑。



“不用谢,因为根本不需要我的搀扶,学姊也不可能会跌倒。”



“什么意思?”



看来她没听出我提起这句话的真意。



——我并不是因为今天的对峙,才否定当日的协助;相反的,正是因为当日的协助,才有今日对峙的局面。



“我看的见轨迹……那天学姊你被人推倒的一瞬间,我看到你反射性地踏出了脚,企图稳住身躯的画面,那个潜意识的动作,反应和速度都和常人无异,这才造成了我对你双脚伤残的怀疑。”



周玮蹙起了眉头,对我的解释露出了迷惘的神情。



“看的见轨迹?看到我踏出脚步?那时明明你不就只是扶住了我,那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就像现在周玮学姊的腿一样,我的眼睛映照的景物非同常人,一般人不能理解是很合理的。



不过如果是她,应该可以……



“虽然不敢确定,不过我想学姊你应该和我一样,曾经影响或是干涉了‘某种东西’吧?”



她的脸色变了。



“原来……你也是吗?”



我点点头。



果然没错。



就像八年前的我一样,周玮学姊也是因为某个契机而有所感应领悟,因而觉醒,并在改变影响了某种“法则”后,得到了某样能力。



而想必那个能力,就是她如今,能够在半身不遂的情况下,仍能使用著双脚走路的理由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就像你领悟感受的某件事那样,我则是拥有能看见他人下一瞬间动作的双眼。”



周玮学姊很聪明,只瞧她闭眼略一思索,已经大略了解了我的话意。



“……原来是这样啊,就是在那天被你注意到,所以之后才会刻意注意我,昨天的访谈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啊。”



我继续说下去。



“之后,我又碰巧得知了老师的事,在事前就有所怀疑的情况下,我开始了调查。虽然我也曾想过周煜会不会有暗中帮忙的可能,但是由那次修车厂老板的话中,得知了在我之前,还另有人前往询问过汽车的维修资料。



“而那人老板并不记得他的脸孔,换句话说,也就是那人是老板不熟识的人,身为工读生的周煜理所当然的也就不是了……我想,那人应该是学姊你没错吧?”



“嗯,原来你也去过了,难怪你会知道这件事。”



学姊直言不讳。



由此可以确定周煜确实不曾参与,否则学姊也就没有必要冒著被人认出的危险,亲自去询问车子的维修资料。



这样也好,因为如果连周煜都介入这件事的话,那可就麻烦了,他那个人个性率直,对于坚定相信的事大概很难再改变他的想法。



“那么,既然游君翔你都知道所有事情的起因,那么你应该可以明白我的心情,所以请你让开,别再插手管我的事了。”



“不,我不明白。既然学姊你都能够恢复正常走路了,为什么还要拘泥于对老师的仇恨?我晓得要你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老师他也为自己的作为感到深深的愧疚,即使不用这种方式,还是有别种让他赎罪的方法才对啊?”



听到我说的话,周玮低下了头,娇躯微颤,肩膀抖动,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



——那笑声……好悲哀。



“恢复正常?你在说什么,你是在指如果不靠像这样子异类的双腿,就没办法下床走路的我,也算是恢复正常了吗?别开玩笑了!”



低首看著自己的腿,周玮的那双脚,在颤抖著。



不“干涉”的她,如今的双腿,连要站立都很困难吗?



“已经五个月了,我的脚已经衰弱至这种程度,虽然只是要走路或许还勉强可以,但是要再像从前那样,不靠任何人、也不仰赖任何外力,就这样凭借著自己的双腿尽情奔跑,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了解她的意思,因为我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正由于那是她无可取代的自尊与骄傲,所以更不愿意仰赖著别种力量来取胜,这一点,她和我并没两样。



然而,纵然我和她很像,但是却有著关键性的不同。



因为我并不是受害人,我所位处的……是不可原谅的那方。




周玮的双瞳染上了愤怒的神色,握紧著拳头,她低嚎了起来。



“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踏上赛场,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奔驰,你说……夺去了我最重要事物的那个男人,要我怎样去原谅他——”



心好痛。



霎时我无法多说什么。



因为那个人的每字每句,都宛如铁针般地深深刺入我心中。



——不能原谅。



在我眼中,周玮愤怆斥责的身影,和另一人重叠了。



同样的无助,同样的悲愤,同样的失去了最重要而无可取代事物的人。



那是我毕生引咎的对象。



——无法原谅。



尽管一直渴求著原谅,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够赦免我……



因为连自己都无法饶恕自己。



来自她们的“原谅”。



那是以别人的幸福为代价所换来生命的我,没有资格获得的东西……



“所以游君翔……让开!”周玮学姐对我喊道。



我身处的这条路,是连接周玮家和老师家所必经的,不被他人所注目的偏僻小巷。



穿越它,就是复仇目标。



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因为现在穿越这条路,就代表了她绝不回头的复仇意志,所以……



“我不让。”



绝不能再让复仇扭曲了心。



现在的她,眼中看不到未来。



而幸福,也不存在。



所以我想帮助她,就像帮助当年的自己一样。



“你,游君翔!”



我不会退让的,这不只为了老师,更是为了她。



“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



她压抑著怒气,蹲倨著身子,然后,突然冲了过来。



——好快!



这已经不是用普通的快就能形容了。



那完完全全超乎人类的极限,以这个速度,只要她有心,绝对可以轻轻松松破世界纪录的。



也难怪她说没办法再踏上赛场,因为这根本不是人类的速度!



十多公尺的间距在一瞬间就消失了,眨眼间她已经冲到我面前了,抬腿一脚朝我踢来,我举起双手立在胸前,但是……



“呜——!”



那贯穿我防御的冲击,直穿入我的胸腔,我整个人硬生生被踢退了两公尺,同时双手也都麻痹了,这是怎么样的脚力啊?



学姊再次朝我突近。



不行,那样的踢击我可撑不了几下。



正当我做出戒备姿势时,周玮突然往旁边一跳。



她脚抵在墙侧上,身体和地面呈九十度垂直,连续踏出步伐,名副其实地飞檐走壁著,越过了我的身边。



可恶!



对她的动作感到讶异,甚至来不及回头。



我只能扭转身体,同时用刚恢复感觉的右手往后一探,及时握住了她的脚踝,然后顺势旋身奋力拉扯一甩。



“呜!”



周玮学姊在空中翻转了身体后,稳稳落下,维持著手撑地的屈身姿势,我则趁机再次拦在她前方。



“游君翔,你就这么坚持要妨碍我吗!”



她的眼中带著压抑不住的愤怒。



“没错,而且我在开始时就说过了,就算你现在去老师家,也没有用的。”



“你是什么意思?”



“前一阵子我去找过老师了,也和他厘清了我的疑问,在确认他的想法后,我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当然,也包含了这一切的真相,以及你的存在;而在我的规劝之后,我请老师先暂时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所以你已经没办法再做什么了。”



当然,这是骗人的。



我并没有告诉老师。



因为在此之前,我还不敢百分百确定我的猜测是否正确,而且也没有自信能够让老师了解我的说明。



最重要的是——以老师的个性,如果知道了犯下一切的人是周玮学姊,为求负责,内疚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乖乖任周玮处置。



我认同老师的想法,但现在这种情形下,那却是于事无补的举动。



——换来的,只会有越来越深的,两个人的伤痕……



“游君翔,你实在太多管闲事了……老师去哪里了,快告诉我!”



“我拒绝。如果学姊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话,那就打倒我吧,就像你打算对老师做的那样,逼我说出来啊!”



“游君翔!”



学姊吼道,我用毫不相让的眼神瞪了回去。



周玮咬著牙,握紧了拳头。



“我本来以为你应该能够了解我的,但既然你坚持要站在那个人那边……很好,那我就连你一起干掉!”



局势比我想像中还要糟,但正因为如此,我更得这么做。



学姊这段时日来的不满和积愤,在一直没有机会对外人叙说发泄的状况下,不断地积蓄,终于在此时此刻爆发出来。



既然如此——你的悲哀和愤怒,就让我来承受吧!



随著一声低呼,周玮一个箭步上前,朝我踢了过来。



呼啸著锐响,我低下了头,躲过那股带著猛烈气势,几乎连大气都能撕裂的踢腿。



眼看没踢中,周玮收脚同时连带转身一记踢腿交错,连环直突而出。



就像她刚才超乎常人的跑步速度一样。




她这番连续踢击不但同样迅速凌厉,而且在配合著高速踢出的劲道同样惊人,即使她身为一个女性,我也完全不敢轻视她的非凡力道。



不过既然接不住,挡不下,那就全部闪开吧!



我凝住意识,将全部的心神集中在双眼。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自从懂得如何控制这双眼睛起,为了配合生活,我一直压抑著我的双眼。但在此时,为了学姊,我竭尽所能地注视著这个月夜。



视野扩展而去,接受光线而映入我双眼中的景物改变了。



世界没有变,改变的是我。



——集中一切意念地凝视吧……意动的轨迹!



映照在我眼瞳中的世界,延展了。



位处世界中心的周玮学姊,动作牵引出重重黑白残影般的移动轨迹,虽然我跟不上她的速度,但那无所谓,我所需要避开的,仅仅只有那些轨迹!



腿影轨迹,自左下斜上,然后从头顶贯下,闪。



在我错开了轨迹同时,紧接而来的腿影在我身边擦削而过,落下的脚踢碎了柏油路面,溅起黑色的残片。



之后尾随而来的脚影踢击没有间断,速度甚至更为增快。



但却仍没有一击能触及我,虽然轨迹和实体两者间距连一秒都不到,不过够了……




要阻止现在的她,光靠这一秒就已足够。



看紧时机,我托开她突踢而来的一脚。



掌压住她的左肩,往前挥出一记掌底打,将周玮学姊的身体往后击退。她踉跄地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可恶,为什么会踢不到……”



虽然她的动作远比我还快,但被太过激昂愤怒的情绪所驱使的动作,



反而更容易看穿。不过我还不敢放松注意,因为我知道还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周玮深深吸了口气后,再次朝我突冲而来。



我不打算伤害她,不过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所以就保持现在这样吧,至少让我承担她的怒气,这么一来,一定……



然而这次,她改变了战术,就在快跑近我时,周玮突然高高跃起。



好高!



她那奋力一跳的高度居然远超过了两公尺,然后就以居高临下的姿势,带著重力加速度的朝我踢……



——不对!



就在我以为她要朝我踢来之时,我眼中她的意动轨迹,突然有所变化,虚幻的身形在空中再次跃起,然后越过我头际,消失在我眼界中。



糟糕!



“呜!”



我猛地回头,刚好跟上空中的她神奇在空中的二段跳后,一记身处半空、身躯翻转的倒挂金勾!



我使劲全力扭腰,脚尖削过鼻前,在惊慌失措之下,我赶紧拉远了距离戒备。



刚刚那一瞬间,我敢确定在半空中没有任何施力点,但周玮仍旧做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举动。



那双理应无法自由行走的腿,此刻不但拥有远胜常人的速度,甚至还能在半空中改变方向,以及二段跳跃。



这是完全违反了三次元空间的力学法则,一项不可思议的行为!



“原来……这才是周玮学姊你的特异吗?”



那天老师所看到的一幕,就是靠著眼前的学姊的能力所做到的吧?



和我不同的,方才那个才是学姊她在“干涉”定律后,所得到的改变点。



我的眼……以及她的腿……



同样都是来自创伤所留下的疤痕。



“我再问你一次,游君翔,快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



带著凌人的气势,周玮学姐侧站著,夜风吹动的那身黑马尾悄然摇晃,对我放声冷冷道。



“我也再说一次,做不到!”



没错,我绝不要放著你不管。



此外,我也终于懂了,你所憎恨的,还有你所恐惧的,到底是怎样的东西。



——你和我一样,却也完全不一样。



该醒醒了,周玮学姊,你还不了解吗?那一直背负著什么,在逃避著什么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啊。



不过既然身陷愤怒之中的你没有发现,那就算了,就尽管待著吧。



然后……



让我来救你!


之四
如今依旧



——我在奔跑著。



迈出步伐,手臂也随著韵律摆动。



什么也不须考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往前方不断的前进,再前进。



急促的呼吸、喘气,肌肉紧绷的感觉,以及那肌酸的累积,都化成了我在奔驰时的充实感。



意识催促著双腿,再快、还能再更快!



眼前注视的只有终点。



剩下的一切,不管是对手的背影、观众的声响、大气之风,还是我的思想,都随著速度一一消逝在后方。



在这一刻,我再次确定了……我果然最喜欢跑步了。



没错,周玮是最喜欢奔驰的啊!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须想,在这一瞬,我能感受到自己确实是活著的。



这是我的骄傲,我的自尊,更是我不同于他人……



身为“周玮”的证明。



——奔驰,是我活著的证明。



夜里,我自学校走出。



已经快到比赛了,老师将我们集体留下集训。



然而我甚至在集训后,还自愿选择留下来延长训练。



最近的状况很好,几次的测速下来,我接连破了自己的最佳纪录,连我都为自己的表现满意不已。



我有感觉,这次的大会,我一定可以不负众人的期望,跑出很好的成绩。



不过毕竟是练习太久了吧,我感觉到肌肉有著满满的酸痛。



但这无妨,只要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定又能再恢复最佳状况。



自学校最近的便利超商走出,我将运动饮料含在嘴中,一口一口的缓缓吞入喉咙。



左肩背著书包,右手提著替换的衣服,我加快脚步往家里出发。



虽然之前已经事先报备过了,爸妈他们也很为我的努力鼓励著,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他们想必还是会担心吧。



尤其是周煜那小子更是爱唠叨个不停,真是搞不清楚谁是姊姊,谁是弟弟了。



我对自己笑著,所以还是早点回去吧。



那么,走吧。



深晚的夜,连车流也为之减少。



交通号志前,我停了下来,因为红绿灯显示的是危险的红。



须臾,灯号转绿了。



我用力眨了眨那疲倦的刺酸双眼,往前踏出了脚步。



这时,我突然感受到左侧的灯芒,然后感受到什么的存在,我转头往旁边一看。




——冲击,强烈的冲击!



我的视野突然乱七八糟的翻转扭曲著,身体在空中飞舞著,然后重重落下。



“呜……”



发生什么事了?



我倒在大街上,仰望著星空,刚刚发生了什么,完全无法了解。



意识从空白中恢复,麻痹的身躯此时也才恢复触觉,然后泉涌而来的是宛如肌肉撕裂般的剧痛,满布著全身。



好痛,好痛啊……身体好痛啊!



到底怎么了?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是车祸吗?我被车撞了吗?



尝试著要站起来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



怎么回事?脚呢,为什么我的脚不能动?



我将脸偏到一侧,前方的街道上,斜停著一辆银白色的小客车,轮胎拖引著焦黑的煞车痕。



动啊,动啊,身体快动啊,脚也快动啊!



我鼓尽全身意志,努力地移动身躯,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拜托,救、救救我,好痛……我的身体不能动了啊……



尽管我多么努力求救,但喉咙却只能发出蚊子般的细微话语。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啊!



但车上没人下来,没过多久,那台车发动引擎,开动离去了。




什么……别走,我在这里啊。



救救我,求求你别走啊!



……别……走啊。



视野中的车子逐渐远去,我的眼角流下了泪。



我在……这里……



世界模糊了,我的意识沉入了黑暗。



眼前的他带著毫不犹豫坚定的眼神望著我。



那眼瞳透露出,绝不说出那个人现在所在地的坚毅意志。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阻止我,游君翔!



我还认为如果是你,应该能够体会我的悲哀。



但是你现在居然站在那个男人那边,站在那个夺走我幸福的男人那边吗!




难道你认为错的人是我吗?



不是,才不是!



——我只是……想要再次奔跑而已。



纵然被爸妈和周煜以及师友们所包围安慰著,我不得不装出坚强的模样。



因为这样才不会让他们为我悲哀,因为这样才不会因为他们的悲哀,而意识到我的不幸。



但是我其实没有那么坚强。



有谁知道?多少个夜里,我在棉被中暗自啜泣。



又有多少次,为著永远不能再次奔跑而诅咒自己的命运。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害的!



要不是他酒驾闯红灯,要不是他畏罪潜逃而置我不顾……



那么,周玮就可以继续她最喜爱的奔跑……



所以,我绝不原谅他!



那天,我在极度的绝望中,突然有所感受,而了解到那件事,领悟到原来我能做到那种事。



但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呢?



来不及了,周玮的脚,已经无法再踏上赛场了。



将近半年了。



就算我在复健后能够不靠那种能力就自行行走,周玮的脚,也已经无法再复当日的极限了。



那这种能力,要来何用?



后来在那一日,周煜仍旧像往常一样找个理由进来陪我聊天。



然后他谈起了在修车厂打工时,遇到那个男人的事。



突然,我的心中浮现了某种怀疑。



因为我想起了当初刚入院时,那名我不熟的男人,也曾来探望过我,他当时闪烁著怯弱的眼神,让我有了某种猜测。



难道会是他吗?



我抱著这个想法,决定进行调查。藉著那个能力,我伪装成有所好转,而能搬出医院,接著,开始了我的调查。结果越是调查,越是加深了我的疑虑。



尤其在某晚潜行而出,来到那个男人家时,我确定了。



纵然在模糊的眼界中,我也不曾忘记过那台车的形体。



在那一瞬间,我终于懂了,我的能力是要来干什么的。



——那是,拿来制裁夺走我幸福的对象的能力!



我不会轻易地放过他的。



我要让你那仅存的小小内疚,在受尽良心煎熬后,再让你尝尝和我同样的滋味!



你夺走我的人生,我就毁灭你的幸福。



所以,现在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的。



如果你游君翔想妨碍我,那我就连你一起打倒——



“喝啊!”



我向游君翔冲去,朝他踢击而去。



以我的能力所带动的踢击,连水泥墙都能踢碎。



只要能够确实踢中,一击就可以分出胜负了。



只要踢中……



虽然是这样,我却仍然为眼前所见感到不敢置信。



统统都被闪开了,在这样近距离的攻击中,我居然连一下都踢不中。



“可恶,怎么会这样?”



我气喘呼呼,不得不止下攻势。



突然,我想起他刚刚说过的话。



——对了,那是因为他所指的轨迹吗,我的动作被看穿了,所以都被他闪开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留情了。



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在失去了双腿,在无比绝望中所换来的能力的真正用法!



我朝后一跳,拉远了距离,但见他也摆出了防御姿势。



或许你闪的掉看的见的东西,但看不见的呢?



我往前飞纵而去,脚底往“空中”一踏,身体瞬间改变了方向,闪到了他的背后。



但见他虽然努力将视线紧咬著我,不过单凭那速度是跟不上我的!



连续变换著轨迹,围绕著他的周围,或跳或纵。



我不落的身躯,三度空间的立体移动,你看的见吗?



就是那里,中!



他在慌忙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破绽。



游君翔被我横脚一踢,整个人飞弹了出去,重重撞在墙脚。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他抚著腹部,又再站了起来。



可恶,这似乎是因为刚才在踢中他的一瞬间,及时以掌抵住我足,同时向后一纵,减轻了不少冲击。



但就算如此,他的身躯依旧受了影响,脸色也略显狼狈。



“怎么样,你还要坚持下去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和他为敌。



他不该是敌人的,我渴望的是另一种关系。



“不对,现在仍在坚持的人是学姊你。再这样下去,痛苦的人也只会是学姊啊,为什么你就是不懂!”他苦著脸,这么说道。



“没错,我就是不懂,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为什么你就一定要阻止我!”



我错了,我居然渴望他的理解,真是大错特错。



果然吗?毕竟不曾遇过,就无法体会。



我的痛苦,终究不是你单靠想像就能了解的。



“别再装的很了解我的模样了,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情……这种就算一辈子也无法挽回事物的遗憾,你可曾经尝过吗?你又能懂得那种滋味吗——”



我朝他怒吼之后,瞪著他,余气未消的喘气著。



而他,平静了下来,带著某种感情地望著我。



“——我当然懂,因为我也曾经碰过。”



他静静地开口。



什么?



我错愕地看著他。



游君翔低著头,缓缓说道:“……在八年前,我曾经碰上了一件毕生难忘的事故。我还记得,那天是个假日,我父母带著我去看电影,结果,在回程时,碰上了一个正在逃亡中的犯人……”



“或许是被逼急了吧,那名犯人抓了附近一名孩童当作人质威胁。那个犯人有吸毒习惯,加上在当时那种压力下,已经显得歇斯底里,近乎疯狂。



“但手持枪械的他,却又没人敢随意接近,怕误伤了那名人质,警方在不得已下,只得乖乖依照他的要求,让开包围网,并提供车辆给他。而在最后,那名犯人在搭上了车辆后,居然将孩童踢出车外,并疯狂地举枪作势要对其开枪……”



他淡淡地说著,我却一个字都无法插口。



“当时那个孩子摔落地面,眼睁睁看著已经处于戒断征兆的犯人举枪对著自己,在场没有人来得及作出反应,他的父母来不及,警察也来不及,那孩子在那时,毫无疑问地了解到,那就是自己的死期……”



“而就在那犯人开枪的一瞬间,突然一名便服男子冲了出来,他是一名休假中的警官,正和妻孩出来逛街,见此状毅然决定挺身而出。最终那名孩子得救了,但那位勇敢的警官却为那孩子挡下了子弹而不幸逝世……”



我看著游君翔,说著这件事的他面无表情,口气也很平缓。



……但是,却充满著深深的哀伤。



“她们从此失去了经济的来源,更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当时他大可不必冒险的,他有妻子,有家人,而且还是在休假中,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人会怪罪他,但他仍然选择挺身而出。



“像这样了不起的人,就为了救我,而再也无法回到他家人的身边了。



我永远无法忘记,在前往他家殡丧致意时,他的孩子望向我的眼神中,有著多么深刻的愤恨和悲伤。



“纵然今日他的妻子和孩子早已不再挂怀,但我仍旧不会忘记,我这条生命,是牺牲了多少人的幸福所换来的……”



“就算她们不在意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如果不是我,她们就不必被迫艰辛而坚毅地生活著,是我夺走了她们不可取代的幸福……”说到这里,他抬起了头,直直地望著我。



“我欠她们的,永远也无法偿还,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浪费我这条命!我答应过她了……”



游君翔握紧了拳:“这条被她丈夫所救的命,绝对不会白费的!我要好好的珍惜这条命,善用每一分每一秒,接触更多更多的东西,然后不只自己,还要连她们失去的幸福,好好的坚强活下去——”



好沉重。



他让自己背负著如此沉重的东西,虽然可以选择放下,但他却不肯。



这是他的温柔,也是他的坚强。



那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游君翔……”



他和我一样,我们都有著希冀著却无法挽回的东西。



一念及此,我居然有种欣慰,难道是因为他是有著和我相似际遇的人吗?



不管怎样,果然……他是可以了解我的。



——我,并不孤独。



“然而学姊你呢?口口声声说著要报仇,嚷著失去了幸福,但是在我看来,你只是在逃避而已!”



但是当我犹为他的际遇而有所感触时,他突然这样说。



他瞪著我,眼神带著斥责之意。



“你说……什么?我在逃避?”



我愣住了。



我才正因为你能了解我而感到高兴,你却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你应该明白的,你应该能够明白的啊!



“向老师报仇什么的,根本只是你的借口,如果你想要大可以干脆点告发他,但你却只是重复著威胁逼迫,看著老师的悔咎,藉此满足自己的被害心理,并逃避你这懦弱自我的事实!”



住口……住口……



别再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所以求求你不要再说这种会让我失望的话了。



我每天都面对著自己双腿不能再复往日奔跑的痛苦,承担著幸福被夺走的悲哀,现在要面对我的仇人时,你却说我在逃避?



“只要继续怪罪著别人,就可以暗地靠著责备他人,听著亲友的怜悯安然入眠;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不用面对那个无法像以前一样奔驰的自己……可以拥有漂亮的理由,正大光明的选择怯弱,放弃挑战再次站起来的那一天。”



不是的,不是的!我才没有这样!



我是……我是!



“你和我根本不同,你又懂得什么?”



“——没错,我的确和你不同!虽然我也曾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遗憾,但我的双眼却仍然选择往前看;但你却只会怀抱著他人的罪,停下脚步滞留原地,自怨自怜著,你根本只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而已……”



“给我闭嘴——”



够了!我受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不准再……侮辱我的梦了!



游君翔你太让我失望了。



果然打从开始,我就不该抱持著什么幻想的,你根本就不能了解我!



除了自己,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明白我,我是孤独的。



既然这样,我也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果然还是该继续我的行动。



结束这一切!



我压低了身势,就像刚刚一样。



你根本没办法抵挡我的攻击,这一次,我要毫不留情把你打倒。



但我却不由停下了脚步。因为我发现游君翔移动了身躯,背靠著围墙直视著我。



“这样,你就没办法绕到我背后了吧。”



可恶,想不到才一下子,他就想出了应变方法。



既然如此,就我也不啰唆了,就来直接比比看吧……



究竟是你的眼快,还是我的脚快?



全力疾冲上前,在他的面前我跃起于半空,甩出一记回旋踢。



虽然被他低头闪掉,但还早的很呢,有办法全部闪开就试试看啊。



空气爆著声响,我在空中交错不断地踢出,游君翔则是一边闪避,一边努力地想要反击,但却统统被我的双脚给震踢开来。



一记横踢,他低头匆促闪过,几丝黑发扫落。



我脚一蹬,紧接斜踢出第二脚,虽然仍旧被他避开。



但那其实只是我的战略,为了闪这一脚,他的身体已然失去平衡,面对我接下来这击,已经无法再闪避了。



结束吧!



我足踏大气,身体在空中翻转半圈,右脚全力自上而下地奋力甩踢劈下。



——你已经闪不掉,也挡不住了!




然而就在即将踢中游君翔那高举交错抵挡的双臂时,他的身体微微一偏,手腕没有直接接下我的一击,而是往旁边轻轻卸开后,顺势抓住了我的脚踝。



糟糕!



我在空中以另一只脚踢向他的手腕,逼的他不得不松手。



还来的及,就这样的高度和姿势,我还能够……



正当我准备修正姿势落下时,眼前却看见了游君翔突冲而来的画面。



他双手紧紧抓住了我双脚的脚踝,逼的我无法在空中使力后,全力用肩膀往我胸膛顶来,连我一同全力冲撞上小巷中的墙壁!



“啊——!”



撞击从脊椎透入我的身躯,痛楚瞬间传遍全身。



我在弹撞墙壁后,软倒在地。



游君翔站在我身旁,居高临下地望著我。



可恶,还可以……我还可以……



绝不放弃,如果就这样放弃了,那我要怎么继续生活的动力?



我的梦想已经粉碎了。



如果连这点小小的意志都无法维持,那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不能放弃,站起来!



不管多痛苦,也要挣扎地站起来!



但这时我却听到游君翔开口了。



“已经够了吧,学姊,不要再勉强下去了,这样不适合你啊……”



我抬头仰望著他,那直视著我的眼瞳深处,里面是无比深遂的黑色。



不能映照出任何一丝的光彩,也看不到任何景物的光影……



——但是却反而显得无比的纯粹而真诚。



我不懂。



为什么,为什么你在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能有这样的眼神?



我做不到,也放不下。



但同样放不下的你,却有著我所没有的东西。



有著这样诚挚眼神的你,却是这样阻止著我,难道说我真的错了吗?



“难道学姊已经忘记了吗?你究竟是为什么才跑步的,难道是为了要赢过任何对手?还是要获得别人的称赞吗?请试著回想吧,最当初的你,最早以前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游君翔这么问。



脑海一片空白。



我为什么要跑步?



不就是因为我有著比任何人都优异的才能,所以才要好好练习,并胜过其他人?



不对,那并不重要,我比赛的对手……一直都只有自己而已。



那难道是要证实自我吗?



我如果不能跑步了,就和一般人无异,得不到别人的赏识,也得不到称赞?



那也不对,我想要的,只有来自自己的认同。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要开始跑步呢?



究竟在什么时候,我居然忘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我认识的周玮学姊,是个光是聊起跑步时,就会绽放笑容、热爱著跑步的人。而你呢,学姊认识的自己又是怎样呢?”他开口道。



笑容吗?是笑容吗?



我之所以要奔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好像记起来了,并没有很复杂的原因,也甚至没有其他理由。



唯一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周玮是个比任何人都热爱跑步的人。



我想起来了。



曾几何时,自从事故后,我就遗忘了最重要的东西,却换得了无意义的仇恨。



这些日子来,我到底渴望的是什么?



又将所有的心思,浪费在什么没用的东西上?



不敢面对别人,更不敢面对自己。



只是这样一味地,将梦想埋葬在懊悔与憎恨中。



这样子的周玮,这样子的人,实在是太懦弱了,懦弱到不敢坚持梦想。



没错,我真是个大笨蛋。



本来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奖励。



就算只是这样奔驰著,我就能得到无比的幸福。



快不快也无妨,能不能获胜也不重要。



只要在忘情的奔驰中,我就可以感受到充实的快乐。



但我却忘了那种纯粹的心情。



眼角有股湿润感,滑落了脸颊。



“是啊,我本来就只是单纯的热爱著跑步而已,我怎么会忘了呢……



但是,现在还来得及吗,游君翔?我还有办法再次奔驰吗?”



我哭了。



已经失去的东西,我还能够再取回来吗?



像这样软弱的我,能做到吗?



曾经奔驰的我,是否还能依旧?



“一定可以的。”



游君翔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温柔地看著我,口气中充满著毫不犹豫的坚信。



“只要现在开始复健,就算没有办法再像往日般,但总有一日,你一定可以再次自由奔跑的。”



总有一天吗?



如果是他,我应该可以相信吧?



有著那样眼神的你所说的话,我愿意相信。



已经失去的东西或许再也回不来。



但是剩下来的,也仍然是存在的。



就这样坚信著,只要我继续向前迈出脚步,我一定可以到达重新奔驰的那一天。



没错……



——曾经奔驰的周玮,如今依旧能继续。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15 17:21 编辑 ]


尾声
步伐再起



“喂,你不要再摆著臭脸了啦,这样很难看耶。”



“哼!”



别开了脸,我现在只要一看到游君翔那家伙的脸,就一肚子气。



那天明明约定好十一点的埋伏,因为有了前一次的先例,所以我十点半不到就已经到达了。



结果这次他根本连到都没有到。



我就这样痴痴地等,呆呆地等,就这样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直接迎接了日出。



啊啊,多么美好的日出啊。



多么地充满生机,就像我正萌发的昂然杀意。



尤其那天正好遇见出门时的老师,实在是尴尬之极。



最后,我就抱著无比的怨怼和疲倦,回家补眠去了。



好在那天是星期日,否则学校书桌这么难睡,趴整天一定闪到脖子。



然后对他累积了整整一天的怒气,则是今天一早来到教室时,听到他瞧见我的身影时,所发出的那一声“啊,糟糕”后,爆发了出来。



——那个混帐,摆明完全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嘛!



看到我的样子,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对不起啦,我那天真的不小心睡过头了嘛。”



“呿!如果说声道歉就可以了事,那这世界还要女仆做什么!”



“你是指警察吧……”



随便啦!



总之这种理由也敢拿出来说,我还不好意思听咧。



“哼!”



我走出了教室,准备前往餐厅去,那家伙可能真的很抱歉吧。



游君翔摇头晃脑地,跟在我后方,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终究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好吧,就原谅你好了,等等叫你请我一顿午餐就是,嘿。



走著走著,前方走廊突然看到了一位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人物。



“周玮学姊?”



那个手持著柺杖的女性,怎么看都是周玮学姊没错。



不过,她将原本留的长长的乌黑秀发给整个剪短了。



尤其后颈的发丝,还是那种短到和男生差不多的及耳长度。



我吓了一跳。



此外,让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她宛如换了个人般的眼神。



和我之前的印象完全不同。



周玮学姊面容焕发著风采微笑,浑身上下有著难以言喻的活力。



这个转变——对了,简直就像是我当日看到照片中的那个人一样。



学姊走了过来,向我和游君翔打了个招呼。



“虽然学姊头发剪短了,不过反而更漂亮了喔。”



我由衷赞许道。



“谢谢你,方岚倩,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这个造型呢。”



学姊对著我开朗笑著。



“对了,游君翔,昨天老师来过我们家了。”



周玮学姊续而向游君翔开口道。



咦?



真的假的,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刚开始我们家的人都非常激愤,尤其我爸和我弟更是差点就对他出手动粗,不过最后由于老师很有诚意、也非常诚恳的表示愿意负起一切的责任,加上我的表态,后来我们也就终于决定私下和解了。”



“呵,这样啊。”



“此外,我也和苏老师聊过了,她也很欢迎我在复健成功后,再次回到田径队对我予以指导,并表示愿意无限期的一直等著我喔。”



听到这段话,游君翔笑开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恭喜你了,周玮学姊。”



呜……怎么回事,这两个人的气氛好像有点变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明明距离那天校刊访谈后,只过了一天啊。



我完全无法进入状况。



这种置身事外的排挤感,真是叫人有点不爽。



“谢谢。啊,对了,游君翔你有空的话也请到足球社晃晃吧,周煜那小子说虽然你不愿意参加比赛,但至少偶而去和他们踢踢球也无妨吧。”“喔,周煜说的?”游君翔脸上偷偷浮现笑意。



“我只是帮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反正他常常在家里动不动就念著什么,游君翔那小子不踢足球很可惜,想当初和你一起搭档时真是快乐啊,还有你何必耍别扭真的坚持要退社之类的……”



学姊背叛了那小子,一一条列了出来。



噗,他那个人还真的很爱装喔。



“哈哈,我懂了,最近有机会我会去看看的。对了,上次校刊的特别文稿我已经大致完成了,应该会很不错的。”



“喔,那我会期待看到的那一天。那么再见了,游君翔。”



“学姊再见。”



和她道别后,游君翔微笑著看著周玮学姊离开的样子,脸上还挂了一股我不了解的,像是欣慰般的表情。



但总之,他们之间那种让我无法介入的气氛,让我看的越是无名火起。



“哼!”



我不理会他,大步大步自顾离开,后面游君翔连忙赶来。



“喂,走慢一点啊,方岚倩。”



“大碗咖哩猪排饭加味噌汤配波霸奶茶,你请客!”



“啊,会胖喔。”



“要你管!还有明天后天这星期统统都让你请了!”



“喂喂,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你自找的,活该!”


非曲
The man,Girl,Aand Gun



黄昏时分,在行人纵横的街道上,有一名男人正在走著。



因为工作因素而来到这个城市的他,正要回到他暂居的一间旅馆歇身。



老实说,男人并不喜欢都市生活。



他出生在传统淳朴的乡村,虽然长大后因为某些因素而离开了故乡,在国外生活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但最终仍选择回到了他的故国——只是,那里早已和他遥远记忆中的模样不同了。



他偶而会想起幼年时乡村的平静和悠闲。



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都市生活的繁荣和现代化真的有它便利和优胜之处,更是时代变迁的必然趋势,只是城市演进的太过极致后,却也将遗失更多的东西。



这点,他有著深深的体认。



毫无经过规画的市容,规格不统、新建和古旧混杂在一起的建筑,人行道满被随便摆放的机车脚踏车阻断,甚至还须注意那不时凸出的店家招牌。



地上散布著人们随手丢弃的垃圾,和那东溅西吐的鲜红槟榔汁。



开辟出的大条马路,却衔接著不配合的紧纠在一起的单线道,仅供参考的交通号志,让车流缠绕在一起无法动弹。



路旁还有著暗巷通往不知名去处,被城市吞没、地图遗忘的所在。



这里就是个遭受改变与滞留的交错冲击,现代革新及骚动的开发中城市。



上班回家的人们,无业倒坐一旁的流浪汉,放荡的年轻人,浓妆艳抹的风尘女郎,各式各样的人们,看似矛盾,却又理所当然地处在同一条大街上,都一一勾起了他不愉快的回忆。



男人横扫了四周一眼,脸上毫不掩饰他的不快,但却也不能做什么,只是再次拉紧了那背在肩上,放置了替换镜头和相机的黑袋,暗暗加快了脚步。



不管是人,或者是物,甚至仅仅只是飘逸在空气中的空气和气氛,所有的一切,他都无法喜欢。



这时,他突然感到裤管一紧。



停下了脚步,男人扭颈低头一望,原来是一只小手正拉著他的西装裤摆。



那是一名小女孩。



身高只到他腰高,女孩仰著头直直盯著他的脸,斜斜朝上伸出了右臂,摊开掌心。



“——给我钱。”



她这么说。



小女孩看起来似乎还不满十岁,穿著破旧的上衫和牛仔裤,满是补丁的衣料外露出了较之常人黝黑的小麦色皮肤。



一头没有整理的杂乱长发覆盖了整个后背,一撮发丝自额前滑落,主人却不在意地任它掩断双眉直下鼻梁。



一张肮脏的小脸面无表情,只是以两颗冷淡的乌黑双眸直盯著他看。



“给我钱。”



她又重复了一次。



就像那是长辈给孩子零用钱那样理所当然的事,语气冷漠不带一丝起伏,也不具有任何期待之味。



男人微微皱了眉头。



大概是住在这附近的小孩吧,或许是落魄的失业者小孩?



稍微犹豫了一下,男人自腰间掏出了钱包,取出了里面最大面额的一张钞票,递给了女孩。



连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她就这样很快地抽过了男人指缝间的钞票,转身跑掉了。



男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将钱包塞回了口袋。



然后转身继续移动,离开。



距离那天后的第二个下午,男子又经过了那条街。



今天该做的事提早结束了,就像前两天做的事一样,他依旧穿著同样的服装,披著同样的长大衣,背著同样的相机袋,走著相同的路,只是时间往前提早了数个时辰就是。



突然,男子的裤管又是一紧。



以著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角度,转头低下望去,和那天同样的少女揪住了他的裤管,仰著同样的角度,睁著同样没有温度的大眼,伸出了依旧脏兮兮的手掌。



“给我钱。”



同样的语调,同样的话。



但不同的是,这次男人少去了皱眉的动作,只是默不吭声地掏出了钱包,取出了和上次一样面额的纸钞。



女孩接过了钱,很快地塞进口袋,仍是什么都没说地,转身跑掉了。



女孩在离开男人后,继续对著附近走过的人们,一个个拉住了他们的裤管或衣摆,伸出了她那肮脏的小手。



只是,对女孩冷漠表情和请求有所回应的人,并没有因此增加。



人们纷纷不理会地拨开她的手走了开,而女孩也没有因此产生遗憾的表情,只是继续对著其他的行人,扯住了他们的裤管。



男人凝望著女孩的背影,缓缓阖上了眼睛,又再睁开。



然后迈步,离去。



隔天,先发现到对方的是男人。



甩著那头光看就令旁人觉得烦热的浓乱长发,女孩跑进了街上的一家便利超商中。



男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他隔著壁窗,看著女孩垫起脚尖,停在几乎和她身高一样的柜台前。



隔条街和窗户的他,听不见女孩对收银台旁的工读女学生说了什么,只知道她那黝黑的侧脸,依然是那冷漠的表情。



就像是习以为常般。



工读女学生很快地从冷藏室中取出了数个便当和面包饭团——那是便利超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因过期而丢弃的食物——交给了女孩。



而女孩则是熟练地快速将食物微波加热后,小心地捧著那叠起来高过她那张小脸的食物,离开了超商。



视线大半被叠起的食物遮住的女孩,注意力都放在移动上的平衡,并没有发现到男人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好奇吧,或是其他自己不清楚的理由,他跟在女孩的后面走著。



并没有花很多的时间,仅仅数分钟,在附近某个十字路口,女孩走下了斑马线旁的地下道。



男人在下地下道的转角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女孩小心地捧著食物,走向了靠在走廊墙侧,一个胡渣杂生、满脸落魄的中年男子。



那个男子颓压在报纸上,他面前的白磁空碗,孤单地躺著几枚铜板。



发现了女孩的走近,中年男子粗鲁地,一把抢过了大部分的食物,开始自顾自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而女孩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捡起掉在一旁的面包,在中年男子身旁坐了下来,一口一口地啃著食物。



地下道中并不只有他们,其他来来去去的人们,视若无睹地移动著他们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凝视著这一切,男人转身离去。



留下女孩,还有她捕捉到某人背影的视线。



这天,男子又被拉住了裤管。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为这件事惊讶了,女孩拉住裤管,男人掏出钱包。



那是默契,他们之间就这么简单。



所以这次他根本也不需回头确认,就很顺地转身同时抽出了钱包。



但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熟悉的少女,熟悉的举动,但在她那小麦色的深色脸庞上,男人发现了他所不熟悉的红肿。



女孩没有说话,依旧默默伸出了手,摊开掌心,等著。



男人盯著她,她盯著男人,两个人的表情都没有变动,只有路人好奇却没有停留的眼光,

扫过了他们。


这次男人没有再给她一同以往的那张面额钞票了。



——因为他把所有钱都给了女孩。



每一张的钞票,甚至连拉链里的每一枚铜板都不留地,统统掏了出来,放在女孩的手心上。



然后男人第一次看到了女孩的另一种表情。



虽然嘴唇依然紧抿,但那对深黑的眼眸微微睁大,眉毛也轻轻挑了一下。



男人想,这应该可以看做是女孩惊讶的表情吧?



所以他心满意足转身走开了——即使他的表情也是看不出变化。



隔天,男人并没有遇到女孩。



这没有什么,他知道少女同时在两、三条街上活动著,因此有时当天没遇到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后隔天,女孩还是没有来揪住男人的裤管。



男人有些困惑,但依旧没有在意。



只是再来的两天、三天、四天,女孩还是一直没有出现,男人开始担心了。



担心?



为什么?又有什么必要?他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为那位素昧平生的女孩担心才对啊。



不过男人并不打算否认他心中的那股情感……



那股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的情感。



他很清楚,这两天工作时,他确实感受到了心头那股淡淡的焦虑。



他在这里的工作就要结束了,这意味著他将离开这里,当然以后也不会有遇到女孩的机会。



本来他们两人所处的世界就完全不同,这段时间的相遇,只不过是光影的短暂交会而已,这在一开始,就是早该知道的事情。



是啊,早就该知道了。



但那又如何?



他就是担心。



为那位认识还不到两个星期,在一起时间总合还不到五分钟的小女孩担心,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既然这样,就行动吧。



他开始在自己认知中,女孩活动的范围内来回走著。



男人没有询问路人,因为那是没有用的。



像那样的女孩,会被那些人们无意识地排除在记忆外,所以他只是来回地走,把可能的所有地方,都走了一次。



只是,随著时间的流逝,男人一直找不到女孩的踪影,甚至连当时那个地下道里,也寻不到他记忆中的人物。



找不到,男人就是找不到。



该放弃了吗?



反正打从开始,那就只不过是个会拉住他裤管讨钱,一点都不可爱的女孩罢了。



不过他还是不想放弃。



放弃很简单,只是他不愿意在将来看见其他的女孩时,会有著其他人的身形叠影。



所以还是继续找吧,继续找吧……



然后终于在黄昏的落日都快隐没时,他在某座天桥的走道上,看见了被余晖染红的女孩身影。



朝她走了过去,在身边停了下来。



即使身处血红的光芒中,男人依然可以看出女孩的身躯手臂和脸庞上,有著怎么样的瘀伤。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透过栏杆的间缝,默默看著下方来来往往的车流。



脸上,依然是那张男人熟悉的无表情。



——只是男人仍然能从那女孩的无表情中,看出里面少了些什么,也多了点什么。



对这个世界,他一向自认无能为力,即使对方只是这样的小小少女,他也没有办法为她做什么。



他很清楚,比起能做的事,他做不到的事要多太多了。



但就算这样,他仍然想要给女孩一个机会,所以他开口了。



“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



女孩转过了头望著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于是男人缓缓说了出来——男人说话的时间很短,但女孩沉默的时间却很长。



云层越来越紫,天色越来越暗,只不过在男人和女孩间的宁静,一直没有变化。



四周传来的喧嚣声没有停歇过,但两人间却没有发出过一声一语。



一直到夕阳完全掩没在地平线彼端,城市里的夜灯开始一盏一盏地逐渐稀疏亮起后,女孩才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是我爸爸。”



她的回答。



“……这样啊。”男人说道。



既然她已做出了决定,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也只能离去,毕竟这里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地方,他只是个过客。



——终需离开。



所以他迈出了双脚,自天桥走下。



就在此时,他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裤管拉扯,以及微弱的语声。



“他是我爸爸,但是……”



男人转过了身。



背后,女孩轻轻地伸出小手揪住裤管的模样映入他的眼帘。



熟悉的举动,熟悉的人。



唯一陌生的,只有那流露自少女漆黑双眸,沿著脸颊滑落汇集于颚尖,然后滴下的泪珠。



“——我想活下去。”



夜深人静,冷风呼袭。



在一间窄小的旧屋里,睡著两个人。



其中一名中年男人裹著毛毯,倒卧在屋内唯一的一张床铺上,身旁还摆著瓶瓶罐罐的空酒瓶。



另外剩下的那一名女孩,则是兀自蜷缩在破旧的沙发上。



此时很轻很轻的脚步踏进屋内。



门并非没锁,只是被无声无息地打了开来。



来人身披一件长大衣,在黑暗的屋内没有办法马上看清楚景物,在屋内观望了一下后,他找到了目标,缓缓走去。



来到了中年男人的床铺旁边,闻著他满身的酒气,以及满屋的残瓶落罐,来者完全清楚这些买酒的钱是怎么来的。



所以他将手伸进大衣口袋,然后掏出了一把通体乌黑的组装型手枪。



一边缓缓在枪头加栓上圆筒形消音器,同时站到了酒醉男子的身前,只是这时他却踢到了地板上的一个空罐。



咖锵。



空瓶滚动后撞在墙壁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屋内显的分外吵耳。



中年男子呻吟地睁开了眼,正待要破口大骂时,却突然发现眼前站立了一位来历不明的陌生男子。




“你是……”



“啧!”



面对目标出乎意料的清醒,风衣男子连忙举枪便扣下板机。



通过消音器射出的子弹,削出小小的风声及火光。



不知是因为太过著急或是单纯因为中年男人运气好,子弹并没有击中,只是将他背后的墙壁打出碎屑,留下了弹痕。



虽然宿醉未醒,中年男子脑袋还不够清醒,但他至少还知道眼前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是要来杀自己的,如果不赶快逃的话,绝对会死的!



可惜就算他知道了这点,身体也没办法灵活运作,才刚下了床,就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地。



“呜呜!等、等一下,你是谁,为什么要……!”



根本来不及站起来,也来不及把话说完,大衣男已然站到了他的面前,枪管直直对准了他,手指搭上了板机。



扣下——“爸!”



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另一声喊声发出。



方才的吵闹声,已足以惊醒沉睡中的那位黑肤少女。



但见她朝著两人这边冲了过来,一阵混乱中,黑暗中再次闪起一丝火光。



火光闪灭。



中年男子和大衣男之间站著女孩。



女孩捂著胸口,缓缓回头看著父亲。



鲜血从她押著胸口的指缝间泉涌而出,女孩的双唇像是想要说什么似地嚅嗫著,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接著缓缓软倒在地。



似乎是因眼前场景而愣住了,女孩父亲和大衣男子的身体都止住不动。



不过很快地,那女孩的父亲首先拉回了心神,迅速抓过了地板上的空酒瓶,朝著大衣男砸去。



大衣男一个不备,错失制敌先机,连忙闪身避开,而女孩父亲则是趁这个机会,夺门而出。



看著女孩父亲快速逃走的背影,大衣男并没有追上,只是缓步走回了倒在地板上的女孩身体旁,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以悲哀的眼光注视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唉,还是逃走了。”对著女孩小小的身子,男人这么说。



短短一句话,却包含了许多感叹,在各种意义上都是。



然后,女孩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立起了身。



“没关系的。”



少女的眼中是一如往常的冷漠无表情。



少女身上的血流已经停了,因为那只是血浆包,而子弹也是空包弹。



方才的所作所为,完全说明了女孩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只不过……



就算这样,他仍然是女孩的父亲。



所以这样,她也是没有关系的。



“你妈妈呢?”他这样问。



“很久以前出了门,就没有回来了。”她这样说。



不过女孩不怪她。



就跟她一样,母亲也只是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对生下她的爸爸,女孩以生命回报。



少女死了,也活了下来。



只是,再来呢?



男子将屋内做了适当的处置后,移动了身体来到出口。打开房门,他背对著屋内,停下了脚步。



“我啊,其实不喜欢别人拉我的裤管。”



男子突然开口。



“这样啊。”



听到了男人的话,女孩低下了头,眼中出现了罕见的落寞。



是啊,一切都只是她任性的行为。



本来男人就拥有拒绝的权力。



似乎没有注意到背后女孩的反应,男人只是自顾继续说道。



“所以拉别的吧……”



“咦?”



女孩愣愣地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而刚好,男人也微微侧了身,然后——伸出了右手掌心。



“要跟来吗?”他这么说。



女孩默默看著男人,原本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在看到他眼中的温柔之时,明白到她根本就无需多说。就像当初遇到他那时一样,只要看著他,多余的话是不必要的。



所以女孩只是露出了男人所没看过,属于她的笑容。




“嗯!”



女孩小小的手搭上男人大大的掌心,紧握。



然后两人一起走出了这个晦暗的房间。



房门关上。



——而新世界开始。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15 17:23 编辑 ]


后记、完稿之后


各位好,又再次见面了。



虽然当大家看到这篇后记时,时间理应无情地迈入九月,不过此时我的时光可还在七月呢。身为学生,理所当然地假期是一项非常珍贵的存在,所以长达两个月的暑假,就更该浪费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嘛——比方说,暑修……



咳咳!



话说回来,今年的夏天真是热得异常,好一个艳阳高照的炎炎夏日啊!



连打个字都得小心翼翼地,深怕随时心血会因为电脑过热而罢工,全部付诸流水。



——别这样嘛,伙计,不就热一点,咬著牙就过去了,老哥我也很拼呀!



不然像你这样动不动就给我几千字几千字地豪爽喷掉,我可是没得豪爽地一笑置之啊。



回归到正题,本集的故事共收录了四个篇章,或长或短,或轻松或严肃,虽然连写作出的时间点也差异很大,但其中却有共通的一点就是……都是刚好让我写的很愉快、很顺利的故事。



尤其某位方姓女子,更是让我第一次尝受到传说中“故事人物不按作者剧本演出擅自乱来”的事情。



也托她的福,让我在写所谓“游君翔篇”的两段故事时,字数大大暴走。



虽然我对文字量的掌控很差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啦,但比预期还多了三分之一的量,也是头一遭就是,这一集可也是好不容易才刚好塞进去的呢。还有关于本集第四章的部分,如果凭直觉在猜犯人的也就算了,反正嫌疑犯也没几个,但若是有人正经地对故事进行推理的话,那可就抱歉了。这本来就不是推理小说了,推不出凶手是很合理的(耸肩)。



题外话,因为当时初发表时曾有人问过一个问题,所以我想最好也补注一下比较好,那就是某人在故事中没写出的干涉名就叫做“不落天碑”。至于为什么要取这名称,我就不想多解释了,这是因为个人颇不喜欢将设定一窝蜂贴出来,许多资讯应该要顺著故事需要才揭露出来。



在我认知中,里设定是给作者自己用的,不是拿出来现的。



反正有很多事情本来只是单纯一种感觉,取名称的理由说太明味道也没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个人对于取名称本身的确是有某种执著就是,不管是人名或是特殊名词,我都或多或少会花上相当心力去构思。



只是要在现有的华文习惯中取出既不太过俗气,音节适当,又要配合故事气氛而“布袋戏”和“武侠奇幻”味不致太重——虽然那本来就不是我要的方向啦——还真是颇有难度,而且也令相当多的人认为我的故事用字太怪就是(苦笑)。



而且关于刚刚说的用字怪癖,我也马上吃到苦头了就是……第一集的校稿似乎因为没有和校字人员沟通好,导致易鹫的干涉“命缘终断”全部都被误改成“命缘中断”了。



关于这点如果造成阅读困扰真是非常抱歉,但套句赤木队长的话:“这是因为编辑们太用心所造成的”,所以还请各位见谅。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虽然不舍,但无奈现实的页数就是这么残酷,还是请下次同一时间准时欣赏吧。



——在那里,你将看见作者的眼泪。



二零零六年七月二十日,中坜自宅中,笔。


[ 本帖最后由 saraphim 于 2008-1-15 17: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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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3

10000
whuami 平民
好东西,谢了

14 年前 0 回復

shebaise 平民
很好看啊!顶上去

15 年前 0 回復

幻月战神 侯爵
虽然题材比较灰暗,不过总算结果都算不错,这作者写的东西还算感人。。。

15 年前 0 回復

sd5745124 子爵
楼主辛苦了。。   这本书我是一定要顶的,倒不是为了抵制日货什么的。       2字,好看1.

15 年前 0 回復

magicwww 騎士
...等TXT的说~~~

16 年前 0 回復

whaohao 侯爵
希望继续更新,不要停顿LZ,支持你!我是准备下载完全版啦

16 年前 0 回復

wings9099 伯爵
第二集啊,谢谢了
多谢汉化和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the-o 子爵
期待国货能走出国门,支持~!!

16 年前 0 回復

lukbbq 伯爵
終於第二卷錄入完成,可以慢慢看了

16 年前 0 回復

wangleiwyl 伯爵
挖坑填坑美,果真论坛RP两天,小说一次性就多出来不少~~~~~~~~~

感谢啊~~~

16 年前 0 回復

wuzhenwz 侯爵
先来试看一下,等着下载区的TXT版。 谢谢楼主。辛苦了。是06年写的书啊。

16 年前 0 回復

c666c 皇帝
虽然看得很累,但依然谢谢楼主的录入

16 年前 0 回復

sa7777 公爵
感觉看这个需要有跳跃性思维啊 
lz辛苦了

16 年前 0 回復

saraphim 公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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