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猫鸣泣之时~Episode.1~下[龙骑士07]


本帖最后由 时间、奔流 于 2011-5-9 01:57 编辑


海猫鸣泣之时~Episode.1~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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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之国度自录组录入
  原著:龙骑士07
  图源:千月绫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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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无比怀念,鲇鱼栖息的清澈小河贯穿故乡。
追寻黄金乡的人啊,顺流而下去寻找钥匙吧。

河流的下游有一座村落。
村落中,两人言语间沿岸寻觅。
通向黄金之乡的钥匙就埋藏于此。

获得钥匙之人,须遵从以下所示方可至黄金之乡。

第一夜,将钥匙选中的六人作为活祭奉上。
第二夜,幸存者要强行拆散相互依偎的二人。
第三夜,幸存者要赞颂我光荣名号。
第四夜,剜首杀之。
第五夜,剜胸杀之。
第六夜,剜腹杀之。
第七夜,剜膝杀之。
第八夜,剜足杀之。
第九夜,魔女复苏,无人生还。
第十夜,旅途结束,终至黄金之乡。

魔女将会赞颂贤者,赐予其四件珍宝。
其一,乃黄金乡中所有黄金。
其一,令所有死者的灵魂复苏。
其一,连失去的爱也可召回。
其一,令魔女进入永眠。

安详地长眠吧,我最爱的魔女贝娅特莉切。


本帖最后由 时间、奔流 于 2011-5-9 01:47 编辑


欢迎光临六轩岛,右代宫家的诸位

  在下侍奉金藏大人的本家顾问炼金求师贝娅特莉切。遵从契约,在下已为本家服务多年。今日,金藏大人已宣布契约结束。因此,从今日起,在下将不再履行本家顾问炼金术师之职责,还望诸位见谅。
  在此,在下必须向诸位对该契约的一部分内容进行说明。
  在下贝娅特莉切曾以某条件为代价将巨额黄金借予了金藏大人。该条件为,在契约终结时返还所有黄金,并作为利息,在下将收取右代富家的一切。
  如果只听到这里,诸位大概会开始悲叹金藏夫人实乃无情无义吧。
  但金藏大人为了让诸位获得留下财富与名誉的机会,在此之上追加了一项特别条款。若菔满足这项条款,则在下将会永远失去收回黄金和利息的权利。

                          <特别条款>
  契约终结时,贝娅特莉切享有收回黄金与利息的权利。
  但如有人寻找到了契约的黄金,则此时贝娅特莉切必须永远放弃该项权利。

  利息的回收即刻开始。但如诸位中的任何一人完成了特别条款,在下将会归还包括已收回的部分在内的一切。
  此外,作为利息回收的开始凭证,代表右代宫本家家督继承权的“右代宫家当主戒指”,金藏大人已经交付在下托管。请诸位从信封的封蜡处予以确认。

  至于黄金的所在之处,金藏大人已经在我的肖像画下方的碑文中公布。
  每一个能阅读到碑文的人均享有同等公平条件。
  如果找到黄金,在下将会归还一切。
  那么,今夜还请诸位期待随后与金藏大人的智斗。
  在下会由衷祈祷,愿今夜是一个知性而优雅的夜晚。
                                                           ——黄金的贝娅特莉切


10月5日
钥匙选中的祭品



■客房·佣人室
    源次把领结重新紧紧系好,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看去。
    雨似乎比昨天稍小了一些。……但是,厚厚的雨云却没有允许朝阳露出哪怕一点点的光芒,甚至太阳连存在都难以感觉到。
    是个与清爽二字相去甚远的阴暗早晨。
    “……果然,恐怕直到今天夜里也不会停下吧……”
    “久等了,源次大人。”
    嘉音检查完服饰容姿,从盥洗室走了出来。
    如果是平时的排班,很少会有结束深夜勤务后直接继续执行早朝勤务的辛苦状况。在亲族会议的这两天里却是特别情况。
    不过,如果今天台风还不过去的话,亲族们会停留在岛上直到明天。还是做好特别情况会再持续两天的心理准备吧,嘉音想。
    走出客房,两人撑起伞来。蔷薇庭园被昨天一晚的风雨吹打得乱七八糟。
    为了迎接亲族的到来,把这里整理得那么漂亮明明花了好几天,可是没想到只要一个晚上的风雨就全毁了。嘉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两人向主宅走去。这时候应该可以遇到乡田,然后一起开始准备早餐。
    那个完美主义的乡田现在肯定早已经起来,开始入制作玻璃饰品般精巧而绝妙地烹调着早餐了。
    走进主宅的屋檐下,收好伞。源次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大串钥匙,找到其中一把,打开了大门上的锁。
    六轩岛上除了右代宫家的宅邸之外什么也没有,所以本来以前并没有锁门的习惯。
    但是,在夏妃的命令下,从深夜到早晨锁住大门成了右代宫家的规定。
    因此,每天早上打开锁就成了佣人们的工作。由于乡田起床后会立刻开始准备早餐,所以这就成了源次他们的任务。
    主宅中还是—片安静,仿佛房屋本身也在在睡觉一般。
    “……那么,开始进行早上的工作吧。”
    “是。”
    两人开始分头去拉开宅邸内的窗帘。
    ……如果不把窗帘拉开,宅邸内就会好像还没有脱离夜晚一般,无法驱除那无处不在的黑暗。
    嘉音按照熟悉的顺序,巧妙地仿佛画一笔画做出宅邸的走廊地图一般经过每一个窗口,拉开一个个窗帘。
    即使是如此恶劣的天气,打开窗帘后也能让屋内多少获得一些早晨的气息。
    在途中,路过了厨房。……明明还什么都没有闻到,却已经开始期待乡田最得意的料理发出的香气,令空空如也的胃开始蠢蠢欲动。
    “……早上好。………?”
    本来打算向里面忙于准备早餐的乡田打个招呼,却没有在厨房里找到乡田的身影。
    厨房里还是一片昏暗,不要说窗帘就连换气扇也没有在转动。灶上没有升起火来,显得有些寒冷——当然,完全没有正在准备早餐的阳子。
    ……虽说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恐怕乡田是睡过头了。
    佣人也是人。偶尔也会有早上爬不起来而迟到的事情发生。
    ……万一出现了这种事情,为了让当事人不因为闹出问题而出丑,悄悄地帮一帮忙,让主人甚至无法察觉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佣人的美德之一。
    嘉音拿起来墙壁上的装置电话听筒,开始拨打佣人居住室的内线号码。
    “…………………?”
    ……没有听到那“嘟——”的独特机械音。
    嘉音挂上听筒再重新拿起来,却还是听不到平时的机械音。重新拨号试了试,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该不会是因为昨夜的落雷引起了什么机械故障,把内线电话弄坏了吧?
    这座宅邸的设备已经有些老旧了,时常会出一点小故障,这一点嘉音也是知道的。他只好放弃用电话去叫乡田起床,直接向佣人居住室走去。

■夏妃的寝室
    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是什么时候醒来,开始迷迷糊糊地盯着天花板的呢。
    ……夏妃的每个早晨都是这样暧昧。睡眠总是很浅,如果不靠药物的帮助甚至连这种浅睡状态都无法进入。……对于夏妃而言,睡眠绝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看看外面,还是一成不变的大雨。
    如果不是能够感受到些许的光明,恐怕还会以为现在也还是昨夜的继续呢。……自己在这里算是主人,可绝对不能比客人起得还要晚。
    夏妃一面这样说服自己,一面撑起还没有完全脱离疲劳的身体。
    只要还停留在这个房间里面,就不会被任何人的折磨。头痛也不会变得更加剧烈。……对于她来说,只有这个房间才是真正安宁的空间。
    但只要离开这间屋子,就会回到和丈夫的兄弟们勾心斗角的世界。
    ……那么还不如就这样一直躲在房间里,那样的话一面做着这样的妄想,夏妃苦笑了起来。
    ……那不就变得和金藏一样了么。
    ……金藏那对子女们完全不屑一顾,只知道自己躲在自己的房间中的态度,平时可是总被自己抱怨个不停的,可是自己却在憧憬那样的生活。真是矛盾。
    ……夏妃轻轻摇了摇头,赶走了妄想,但换来的却是平时的头痛。
    准备离开房间,伸手握住门把的时候,碰到了昨夜睡前挂在门把手上的蝎子护身符。
    ……是朱志香转送给夏妃的,从真里亚那里拿来的那个护身符。
    朱志香应该是说过这个有驱魔的效果,挂在门把手上比较好。
    ……该不会是多亏了这个的守护,才让至少这个房间没有被丈夫的兄弟们散发出的毒气所侵蚀呢。
    ……想到这里,今天早晨的心情也变得稍稍好了一些。
    “……多亏了朱志香,……才让我能够睡得稍稍安稳了些么……”
    然后夏妃想了起来。对了,昨天夜里好像和朱志香说好了,要把自己的护身符送给她作为代替呢。
    夏妃打开化妆台的抽屉,取出从小时候起就—直珍藏的一个古旧的小匣子。在那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当时的夏妃觉得有价值的小玩意。
    从那里面,夏妃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荷包。……把它打开,里面装着一面直径10厘米大小的小圆镜。看起来似乎很有些年头了,但镜子的背面的设计独具匠心,有觉到历史价值的气息。
    至少,和塑料制的蝎子型钥匙链那种东西相比的话,看起来要灵验的多。
    听说这面镜子是可以驱魔的灵镜,是在整理祖父遗产的时候祖母特地送给她的。自古以来,人们就相信镜子包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大概是因为能够反射光的特性让人相信它能够把灾厄与恶意也反射开吧。
    夏妃把它再度放回荷包里。
    ……这个应该很适合送给朱志香吧。
    正要把荷包收入怀中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我在。”
    “早上好,夫人。我是源次。很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您。”
    “我这就去开门。出了什么事情?”
    佣人在这么早的时候,面且是直接来房间找她,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是不是出了什么糟糕的问题啊。比如,早餐的准备出现了什么致命的错误,以至于会在客人的面前出丑,之类的。
    ……夏妃为了大概马上就会听说的问题而不由得叹了口气……。
    打开门后,源次对她行最敬礼,并重新请了早安。夏妃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他。
    “……早上好。到底出了什么事?”
    “非常抱歉。……似乎是因为昨夜的落雷,电话机出了故障。……因此内线电话无法接通,所以才直接来向您汇报,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内线电话无法接通?这真是变麻烦了呀。现在能不能修理?”
    “……很遗憾,现在并不知道故障的具体情况。我想恐怕只能之后再请专业人员来进行修理才能够修复。”
    “也就是说,在这场台风离开之前都没办法修了么。……换句话说,客人停留在岛上的期间都无法使用内线电话了。……会不会对给客人的服务造成什么影响?”
    “……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消除影响。”
    “很好。……请千万不要出现有失体面的情况。”
    夏妃轻轻地抚了抚胸口。本来很紧张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电话出了问题这种事情还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不过即使如此,恐怕也无法避免被绘羽之流讽刺几句吧。
    夏妃轻轻摇了摇头。
    “早餐的准备还顺利吗?”
    “……关于这个……现在找不到乡田。早餐的准备还没有开始……”
    “你说什么?”
    夏妃有些愤怒。……对于她而言,这是比电话无法接通严重得多的问题。
    可是,这个报告却被拖在了后面。平时明明可以有条不絮地完成所有家务,为什么偏偏在亲族们齐聚一堂的这个早晨出现这种问题……
    夏妃用手撑住额头,摇起头来。
    “大概是早上睡过了吧,总之不管谁去都好,先赶快去把早饭准备好。……………什么?!”
    走出房间后,夏妃为了关上房门而回过头来,
    然后,便因为看到了恶心的“那个痕迹”而说不出话来了。
    ……那是仿佛蘸着红黑色的液体的手指在门把手周围抓绕过一般的,令人不快的痕迹。仿佛有一双手在血泊中侵泡过之后摆弄过房门一样……大概是什么人为了表现出这种感觉而故意画上去的低级恶作剧吧。
    “这!……这究竟是什么恶作剧……。太令人恶心了……!”
    “……我也是刚才来向您报告的时候才发现的。稍后我会进行清理。”
    “……大,……大概是哪个恶趣味的客人开的玩笑吧。……真是令人不快,太令人不快了!”
    这样幼稚而令人不快的恶作剧,到底是谁干的!夏妃大致上能够想象到,但是反正也不会有什么证据,就算去质问也只会被闪烁其词地推脱掉吧。到时候反倒像是自己出丑一般。
    还不如装作自己没有发现这恶心的恶作剧。这样一定更好。
    夏妃再次命令源次要把这里完全清扫干净之后,变转身走向客厅。

■客厅
    夏妃和源次了,来到客厅的时候,绘羽和秀吉已经到了这里。
    “……早上好,各位。”
    “早安,夏妃。我听说早餐是乡田在做啊?一大早的胃就开始高兴地唱起歌来啦,哇哈哈哈哈。”
    “在本家值得享受的恐怕也就只有用餐而已了吧?呵呵呵。”
    “……能看到绘羽早上有一个好心情,我也非常快慰。”
    对这一大早就开始的冲突,夏妃用一副非常不耐烦的表情回应道。
    这时,嘉音小跑着过来了。对着亲族们低头行礼,为自己在宅邸中跑动的失礼表示歉意后,他走到源次身边小声报告着什么。
    “……嘉音,还没有找到乡田吗?”
    “……非常抱歉,夫人。主宅和客房都找过了,但还是……”
    “他到底去了哪里啊。……总之先不要管乡田了,你们先去准备早餐。现在立刻开始。”
    “……是。”
    嘉音偷偷看了源次一眼。……还有要报告的事情,但是他不确定是否应该由自己来说出这件事,因此在征询源次的意见。
    ……看到源次点头,便是决定由自己来说出这件事了。
    “………夫人。并不只是乡田。……主人也不见了。”
    “我的丈夫?”
    “是的。本来在去请示夫人之前想要先去向主人报告早餐尚未开始准备的事情而到寝室去,却没有找到主人。还有……留弗夫大人夫妇和楼座大人几位也不见了。”
    “既不在客房,也不在住宅里吗?”
    “……是的。也不在客房的房间里。”
    只听说乡田一个人不见了的时候,本来还以为他是睡过头了,或者躲在哪里偷懒,没想到连亲族中都有人失踪。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想法却反而变得乐观了些。
    昨天夜里的亲族会议,是不是一不小心开了一整夜,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吧?
    于是因为觉得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污浊,又打算冷却一下头脑,便在这雨中一起到外面去散步了。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冷却头脑——这的确像是藏臼会说的话。
    大概,乡田也是因为有什么需要的服务而被叫去跟着了吧。
    乡田并不是会忘记时间的人。他一定已经知道现在再不回去的话就会对早餐的准备造成影响。可是他却找不到机会告辞回来,那么说明,现在这个瞬间恐怕会议也在继续吧。
    ……原来如此。这种情况对于夏妃而已非常有说服力。
    夏妃回想起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自己以为昨夜还在继续的错觉……并得知了这绝不是什么错觉,发出一声厌烦的叹息。因为似乎那群肮脏的秃鹫还在围绕着金藏的财产继续他们的宴会。
    “大概是在庭院的某个地方,或者是在海岸那边继续重复着遗产的话题吧。……总之,不去把乡田叫回来的话,早餐总是没办法做好。”
    “等等,怎么搞的,……大哥他们还在继续商量吗……!”
    虽然是想要悄悄对佣人们说的,但似乎秀吉还是听到了夏妃说得话,得知了现在的状况。
    “哥哥和留弗夫还真是精力充沛呢。楼座则是因为年轻么?……我们昨天晚上过了二十四点之后就已经困得不得不回到床上去了,不过那个时候哥哥他们的确还在热衷地讨论着呢。……男人真是一起劲就会变得这么讨厌啊。”
    夏妃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嘉音,你到外面去找找。如果找到了乡田,就叫他立刻回来作早餐的准备。”
    “……我知道了。”
    “夏妃嫂嫂,可不一定是在外面哦?说不定他们是在父亲大人的书房呢?”
    “……原来如此,的确也有这个可能啊,虽然不知道他们最后谈得怎样了,不过说不定他们说着说着就跑到岳父大人的书房里,和岳父大人一起讨论起来了呢。这个可能性也很大嘛。”
    “……我不认为父亲大人会喜欢这种肮脏的话题,还允许他们进入书房。”
    “哎呀,是么?那就没有办法了。源次和嘉音,就麻烦你们去外面找找了。的确哥哥是很有可能会说要冷却下头脑,就建议大家到外面去散步呢。就算是这种天气也会这么做吧。我就去父亲大人的书房看看好了。说不定他们会在那里呢,对不对?”
    “…………怎么敢劳烦身为客人的绘羽呢。我会去的。也好顺便对父亲大人请早安。”
    “哎呀,那可就拜托你了哦?不过我倒是很怀疑父亲会不会回应你的早安呢?夏妃嫂嫂难道和父亲大人关系很好么?”
    “……虽然不知道关系算不算是好,但我确信作为右代宫家继承人的妻子,我拥有父亲大人足够的信赖。”
    “那么,也就是说他一定会回答你吧?我很想和父亲大人一起用早餐呢。能不能请你说服他下来和我们一起共进早餐呢?……我们可是完全被他老人家讨厌了呢,不过既然夏妃嫂嫂能被他这么信赖着,一顿早餐而已,说服他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才对嘛。……刚才说得那么有信心,可是不会出现说服不了父亲大人最后一个人下来的情况吧?如果真的变成了那样………你还敢再说自己获得了什么信赖么……?呵呵呵!”
    “………虽然没有自信,但我会努力的。”
    夏妃怫然答道。
    但是,她也知道金藏的性格,所以完全没有自信能把他从书房中请出来。……而绘羽肯定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故意说这种话的。
    可是即使如此,现在也不可能说句对不起我做不到就退下,如果这个时候认输请绘羽去找父亲大人,那么从此以后自己在家中就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了……
    夏妃小小的手因为绘羽的恶意的刁难攢成拳头不断颤抖。
    ……看到她这个样子的源次从后面靠近,悄悄对她说:
    “……夫人,如果可以的话,请把这个拿去。”
    “这是……?”
    源次拿出一把通体闪耀着金色,做工非常精细的钥匙,把它交给了夏妃。那是金藏书房的钥匙。书房的门上装的是自动锁,平时总是锁着,没有金藏的允许从来不会被打开。但是,只有源次拥有金藏特别的信赖,被允许持有那个房间的备用钥匙……
    “但是,如果使用了这把钥匙,你不也会被父亲大人斥责的吗?”
    “……老爷如果睡得很沉的话,恐怕是没办法听到敲门声的。……而且,如果要劝说老爷离开房间的话,隔着门说话恐怕会比较困难吧。请您不必在意太多,务必使用它吧。”
    “……源次……”
    夏妃以前一直认为源次是直属于金藏,从来不会奉侍自己的冷淡佣人。可是这个观念似乎不得不改变了……
    正想要对他表示感谢,可这时候源次已经转过身去,和嘉音一起顺着走廊走掉了。
    ……可这个时候从目送他们离开的夏妃背后传来的声音却充满了嘲笑的意思。
    “那么可务必请你把父亲大人带下来哦?这可是可爱的儿媳妇亲自去请求的呢,他一定会答允的。呵呵呵。我们几个都是客人,所以就坐在这里慢慢等了哦。”

■客房·表兄妹的房间
    昨天晚上闹得那么厉害,结果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
    我、让治大哥和朱志香三个人就在表兄妹房间里呼呼大睡着。可是,没有参加我们的游戏先去睡觉的真里亚倒是一大早就醒过来了。
    “………………………”
    一面揉着半睡半醒的眼睛一面看看周围,只看到三个表哥表姐躺在一旁呼呼大睡着。
    ……真里亚开始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姐姐们都还在睡觉。然后突然发现母亲不在身边,立刻开始害怕了起来。
    真里亚为了找母亲,离开表兄妹的房间去自己母子住的房间了。完全不顾房间里还有三个人睡的正香,关门的时候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听到这响声,战人嘟囔这什么翻了个身子。但是,他并没有醒过来。
    过了没多久,真里亚又啪的推门走了进来。门撞在墙壁上,又是一声巨响。
    “………………呜~”
    出去的时候脸上一副没睡醒的阳子,但回来的时候则是一幅不满的表情。然后,她爬到离的最近的战人的床上,开始一面像玩蹦床一样地跳来跳去,一面吵闹起来。
    “呜~呜一呜—起——床——啦——!呜~呜~呜~!”
    “呜哇!怎么了怎么了?!敌人打过来了吗?!兄弟们,给我顶住!”
    确认我已经醒了过来之后,真里亚立刻转身跳到旁边让治大哥的床上,开始做
  同样的事情。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都无缘享受早晨舒适美妙的懒觉时光了。
    “谢谢你啊真里亚,谢谢你叫我起来。我们昨天晚上闹到太晚了,你怕我们睡过头,才来叫我们起床的吧……不过,如果选择的方法能够再温柔一点的话,就更加完美了呢……”
    “……让治大哥真不愧是成熟的大人啊,我要尊敬你了……”
    马上就要七点了呀……嗯,的确也是该起床的时候了。呼啊~~”
    “呜~!妈妈不见了——呜—呜—呜~!”
    “楼座姑姑么?不在房间里啊?是不是已经起床了,就到住宅那边去了啊。”
    “不—见—了!呜—呜—!呜~!妈——妈——!呜~呜~呜~!!”
    真里亚似乎很不高兴,不断地呜呜的叫着。看起来比起因为找不到母亲而感到寂寞害怕,母亲不在自己认为她应该在的地方而感到期望落空,由此产生的不快感更加强烈。
  现在如果能够立刻告诉她楼座姑姑在什么地方的话,大概她也会安静下来吧。但是很可惜,如果不走出这间房间,我也不可能得知楼座姑姑的所在。
  “反正大概也就是去吃早饭了,我们去主宅那边吧。”
    “说得也是。真里亚,一起到主宅那边去吧?我想楼座姑姑应该也一定是在那里的。”
    “呜~?妈妈在主宅?那我要去。呜~”
   “是啊,我们去主宅吧。大概叔伯们已经都到那边去了呢。”
  真里亚刚才生气的样子仿佛是骗人的—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变回和平时一样冷静的样子。
  我们洗漱穿戴好之后,便离开了房间,向主宅走去。

■金藏的书房
  夏妃再次敲响了书房的门。可是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父亲大人还在休息,所以就没有继续打扰他了。……如果回去这样说的话,绘羽—定会高兴地像得了勋章一样抓住这一点不放,用尽全力讽刺她吧。
  而且,即使不考虑绘羽说过的话,在一年一度的亲族会议中,昨天一整天都缩在房间里,还没有和大家打招呼这—点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即使是家主,不,正因为是家主,这种场合下他应该是必须要露面的才对。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成功得说服他,但夏妃再次下定决心,把从源次那里借来的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门……
    从打开一道缝隙的门内侧,飘出来一阵仿佛要把脑髓腐蚀掉般感觉的甜腻气味。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夏妃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想到父亲大人可能还在睡觉,夏妃尽量放轻动作推开门走了进去。……可进屋之后,夏妃立刻看到了金藏已经起来,正站在窗边透过窗户向下看。
    “您……您已经醒来了呀。……早上好……”
    “……………你是怎么进来的。”
    金藏没有转过身来,背对着夏妃问道。声音中并没有包含愤怒的元素,反而非常沉静。这让夏妃不由得松了口气。
    ……但是,明明已经醒来了,却任由自己刚才敲了那么久的门而完全不作回答,这说明他的心情应该比较差吧。夏妃无法解除自己的紧张。
    “……非常抱歉。我是拜托源次,向他借来了书房的备用钥匙……”
    “喔……。源次吗。……既然我的友人认为值得这样做,那么我也不能不听你说的话了。那么……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是……。………早餐的准备马上就要完成了。我们想请父亲大人也务必出席早餐……”
    “早餐我就在这里用,像平时那样送上来就好。”
    “可是,父亲大人……现在是一年一度的亲族会议,至少也应该让亲族们见上您一面吧。”
    “……你是要我下去,加入他们对等我死后如何瓜分我的遗产的讨论么?愚蠢。……那种事情不用来问我,让他们自己愿意怎么谈就怎么谈去就好。如果说所谓的亲族会议就是这种事情的话,那么就没有让我离开这个房间的价值。我很忙,不要来烦我。”
    最后一句话中包含的感情非常强烈,看来他完全不愿意再多说任何事情。
    ……夏妃感到如果再多说几句的话,这次一定会触到父亲大人的逆鳞,虽然对绘羽承认的确无法说服父亲大人,然后听她的讽刺会很让人不快,但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虽然大家都会很遗憾吗,但我会如实向大家转告的。”
    夏妃决定放弃了。她默默行了一礼,想要在金藏开始暴怒之前离开书房。
    而在这时,金藏突然开始对夏妃说起话来。
    ……想起平时的金藏,今天的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平静的不可思议,声音十分温柔。
    “……夏妃,……你嫁到右代宫家来,也已经很久了吧。”
    “是……是的。……在我允许冠以右代宫的姓氏以来,已经过了很久了。”
    “……有没有怀念过以前的家呢?”
    “………………没有。……既然嫁了过来,我早已经舍弃了娘家,我是右代宫夏妃,不论是作为归属的家还是会感伤怀念的家,都只有这个右代宫家而已。”
    这绝没有任何夸张。夏妃的确是带着这样的决心改姓右代宫的。……也正因为如此,连自己的丈夫的认同都无法获得这一点,令她感到无比的悲伤。
“……如果藏臼是女人……而你成为他的丈夫的话………不,……还是不要说这个了。”
    “这……您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大人?”
    夏妃吓了一跳。……如果金藏刚才的话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么这句话对于现在的夏妃而言,可说是足以回报她之前所有努力的赞赏。
    “…………忘记吧,只是一个老人的胡言乱语而已。”
  金藏再次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虽然让她忘记,但夏妃的胸中还是无法抑制地涌出了温暖的感觉……
    “……父亲大人。………我夏妃,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父亲的女儿。……右代宫家的名誉和光荣……还有父亲大人留下来的一切事物,我夏妃一定会保护好……!”
    “…………你没有资格在衣服上绣上单翼之鹫的纹章。……但是,单翼之鹫的确已经烙印在你的心中了。………那么,你毫无疑问也是我的血族,是右代宫家荣光的继承者。……也许有人会嘲笑你的衣物上没有鹭的纹章,但你不需要理会那样妄言。………能把你迎入右代富家,现在我感到很光荣……”
  之后,金藏便没有再说任何话,—直背对着夏妃。
  但是,夏妃却不由得再次感到了从小时候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过,几乎已经要忘却的,从眼角涌上的温热液体的感觉……
  夏妃对金藏的背影默默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书房前
    “……哎呀,这还真是巧啊。父亲大人的情况如何?因为你实在是太慢,所以我就来看看了哟?”
    离开书房后,正好看到绘羽从楼梯走上来。绘羽看到夏妃失魂落魄地一个人从书房里出来,心想她一定是劝说失败了,便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可是,对于现在的夏妃而言,这样轻薄的笑已经无法伤害到她的心了。
    ……她的确没有被允许在衣服上刻下家纹。
    ……但是,她的心中却确实地刻有家纹。
    所以,她平静地,甚至带着-丝反讽地……并且,带着身为右代宫本家荣光的守护者的威严,堂堂正正地回答了绘羽。
    “父亲大人说他不会出席亲族会议。他说他对那肮脏的议题毫不关心。”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不还是没有成功说服父亲大人嘛,你绕什么弯子呢,直说不就好了。”
    “……真是悲哀啊。现在我也终于理解父亲大人为什么会哀叹了。”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妃并没有理会她。就好像刚才金藏所做的一样,堂堂正正地背对着她下台阶走了。
    好不容易,绘羽才认识到自己是被夏妃所嘲笑,还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夏妃突然变得充满自信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胆量去触金藏的逆鳞。没有去敲书房的门,她只是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做了个抓挠房门的动作就不得不跟在夏妃的后面下楼了。
    “那,那么,哥哥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啊?你有没有问父亲大人?”
    “……的确没有找到机会询问,不过他们也肯定不在书房中。……父亲大人甚至没有因为我丈夫他们那下贱的议题而允许他们进入书房,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吧。下去以后先等一等出去寻找的佣人们回报吧。……但是早餐会比较迟,要不要先喝杯茶呢,绘羽?”
    “……我,……我就不用了。”
    看到夏妃离去前和回来后完全不同的态度,绘羽无法隐藏自己的惊愕。
    ……只是态度变得堂堂正正而已,虽然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她开始令人感到某种威严。无法继续讽刺刁难下去,她只好跟着夏妃回到客厅去。

■客厅
    夏妃和绘羽回到客厅的时候,里面除了秀吉之外,四个孩子和南条也已经到了这里。正在和秀吉说话的源次看到夏妃回来,便立刻过来报告情况。
    “看来是没有找到我丈夫他们呢。”
    “……是的,非常抱歉。……还有,熊泽已经开始准备早餐了,希望您能够再多等一段时间。”
  看看表,已经过了上午八点。
  按照平时的规矩,上午八点是早餐开始的时间。既然时间已经推迟,那么对于客人而言,已经算是失态了。
    “……现在嘉音还在外面继续寻找。……另外,纱音也不见了。”
    “连纱音也?………真是的,我丈夫究竟叫了多少人陪他们出去散步了啊。”
    已经有多少人不见踪影了啊。
    这么多的人同时走开,让夏妃产生了一种仿佛他们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却把自己排除在外的不快感。
    看起来孩子们,不,特别是真里亚也有同样的感觉。她似乎认为母亲他们一定是把自己丢下,自己偷偷去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了,一面让肚子叫着一面生着气。
    为了哄她开心,其他的孩子们一个一个地切换着电视的频道,寻找着真里亚会感兴趣的节目。
    南条则一面一脸幸福地看着孩子们玩耍的样子,一面坐在沙发上看着书。那一定是关于国际象棋的书。
    这时候听到了快步跑来的脚步声。因为只有一个人的声音,所以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到前来的并不包括藏臼他们,而是应该只有嘉音一个人。
    “………夫人,失礼了。”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还没有找到吧。”
    “……非常抱歉。还没有……”
    “已经可以了口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反正他们肯定就在这座岛上。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直什么都没有吃,所以现在已经应该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才对。一定很快就会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大模大样地自己跑回来。
    于是夏妃已经完全放弃了,她开始认为没有必要硬把他们找出来了。
    “我到厨房去准备给各位客人的茶水。今天早上真是辛苦你们两人了。”
    夏妃的绷紧的神经恢复之后,平时的头痛似乎又回来了。她轻轻用手扶着额头,转身走出了客厅。
    ……这时候嘉音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叫住她,但夏妃走的很快,马上就走远了。看到他这个样子,源次叫住他问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是的。……虽然没有找到主人他们,………那个,”
    嘉音突然变得似乎有点不知如何启齿。看来虽然没有找到那些人,但是似乎找到了什么和他们有关的踪迹。
    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绘羽和秀吉也靠了过来。
    嘉音大概是注意到了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
   “怎么了怎么了,嘉音。找到藏臼大哥他们啦?”
    “……其实是……蔷薇庭园的仓库,样子有些奇怪。”
    “………样子有些奇怪。……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是……这个应该怎么说明呢……”
    嘉音再次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完全无法想像平时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他也会这么说话。看到他这副样子,绘羽和秀吉不由得歪了歪头……
    “怎么回事?是不是哥哥他们在仓库里面?”
    “不是……我本来准备接下来就去里面调查的,所以回来取仓库的钥匙。……那个……”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只要进去看看里面就好了吧。那仓库的钥
  匙在什么地方啊?”
    “……在佣人室。立刻过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吧。”
  接到源次的指示,嘉音立刻奔到佣人室,拿来了钥匙。
  源次说了句我去确认一下情况便离开了客厅,而绘羽与秀吉也跟了上去。
  ……会让平时性格爽利的嘉音都吞吞吐吐起来的那个“仓库的样子有些奇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外面依然下着大雨,但这天气也无法战胜对嘉音所说的那个“奇怪”的事物产生的好奇心。
    在孩子们还在看着电视吵着闹着的时候,嘉音他们已经迅速赶到了大门口……

■蔷薇庭园~以及仓库前
    蔷薇庭园的仓库是用于堆放管理庭园用的种种园艺工具的设施。
    那绝对不是什么漂亮的建筑物。因此,为了保证美观,它被隐藏在蔷薇庭园的一个角落里。
    打着伞的四个人以嘉音、源次、绘羽,秀吉的顺序跑着穿过了蔷薇庭园。
    穿过蔷薇庭园后,就到了平常欣赏蔷薇的人不会进入的管理用小路上。
    他们继续向前跑去,穿过小路,不久就在前面看到了那座仓库。
    那是一个已经相当老旧的仓库小屋,与拥有完美无缺美感的蔷薇庭园相比实在是太煞风景了。原来如此,怪不得要建在这种看不到的地方。
      嘉音和源次到达了一会儿以后,绘羽和秀吉才匆匆赶到。
    “哈……哈……嘉音你们还真是快啊~!我的心脏都快炸开了……”
    “没想到仓库竟然建在这种地方啊。………等等,那……那是什么……”
    望向嘉音所指的方向,绘羽不由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注意到她的反应,秀吉也抬眼看去,然后立刻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仓库入口的门是一道防护闸门。……而在那里……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明白了为什么嘉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在长年暴露在风雨中的闸门上面……
    ……用一种恐怖恶心的,红黑色的……液体?粘液?还是涂料一类的东西吗……?……用那恶心的某种东西,画了一个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可怕图案。
    然后因为下雨的关系,图案上仿佛从伤口中留下了鲜血一般,几道液体滴了下来。
    已经无法选择语言来形容了。……给人鲜血的印象的,红黑色的某种看着就觉得毛骨悚然的东西,画成了一个一个阴森的,仿佛暗示着什么似的图案,或是标志。
    ……那是两个同心圆构成的图案,其内侧画着十字状的图案。十字的上下左右四条边有些夸张地宽阔,看起来很像是欧洲的某种纹章。
    然后这些图案的间隙中,细细地写着某种不知来历的文字,或者是记号一样的东西。那些文字或记号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图案……
    “……这还真是个恶趣味的涂鸦啊……。……这是不是那个什么,恶魔的仪式什么的,那种东西会用的所谓的那个什么魔法阵吗?!”
    指着那个仿佛用红黑色的某种东西滴落下来画在闸门上的阴森图案,秀吉举出这样的例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个,是什么时候画上去的……?!”
    “昨天开始下雨之前我也来过这里,但那个时候闸门上什么都没有画。”
    “………在其他几位看到之前赶快清理掉吧。如果被他们看到,也只会令他们赶到不快而已……”
    “是啊……虽说这里不过是个小型仓库,但是这种恶心的涂鸦连我也不想看到它继续存在哪怕一秒钟。”
    仓库里面就有涂料。总之我们先把它用涂掉作为应急措施。等日后天晴了,在重新进行涂装吧。………”
    源次突然想了起来。他刚刚才在某个地方看到过和这个同样颜色——红黑色的某种东西画成的涂鸦。
    ……那应该是在……对,是在夏妃房间的门上看到的……
    “嘉音赶快把这个涂鸦弄掉吧?虽然只是个仓库,但是家里被人画上这种东西实在是很令人生气呢。”
    “……是。我立刻就开始……”
    嘉音在闸门蹲下来,打开了锁。然后用足力气,把闸门一口气打开。
    在刺耳的噪音中,画着恶心图案的闸门披上面的收纳部分吞没了。
    ……虽说只是暂时的,但那不吉的图案总算从眼前消失了。一行人不由得抚着胸口舒了口气……

■客厅
    由于把频道换来换去看了不少少儿节目,真里亚总算是又高兴了起来。
    战人和朱志香对这少儿节目里的内容一句一句地不停吐槽然后哈哈大笑。而让冶则是用与真里亚一样的眼光看节目,也和她一起看得很高兴。
    南条还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书消磨时间。
    走廊里传来慌张的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而已。……说起来,刚才出去的不应该是嘉音他们四个人么?
    回来的是源次。认为哧呼哧地喘气是违反使用人美德的源次竟然会这样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让人觉得很不寻常。
    恐怕是从外面直接跑来的吧。肩膀上湿成一片,完全没有源次平时老绅士的感觉。
    发现南条正在看着自己之后,源次轻轻地行了个礼,便快步走到了他身边。
    “……南条医生,非常抱歉,请您立刻来一趟。”
    “出,出什么事情了?”
    源次把嘴凑到南条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听到这些话之后,南条不由得变了颜色。
    为了不引起正在专心看电视的孩子们注意,南条轻轻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两个人轻手轻脚地快步走出了客厅。
    刚刚走出的客厅,他们便碰见了推着一台摆着茶具的配膳车走过来的夏妃。源次小声对夏妃说了几句什么,于是夏妃也立刻惊得变了脸色。
    ……然后,她便顾不得管配膳车,把它扔在原地,与那两人一起跑向大门口。
    让治从窗口看到了他们跑着穿过蔷薇庭园。
    “……出了什么事啊?源次和南条医生……最后面那个人,是夏妃舅母吗?”
    “怎么了,让治大哥。”
    “……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副非常慌张的样子。”
    朱志香和真里亚也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绘羽、秀吉和南条医生已经离开了房间,而客厅门口的外侧丢着一台配膳车。几个表兄妹也发现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
    “…咱们也去看看吧。光把咱们几个排除在外可真令人不爽啊是不是?嘿嘿嘿!”
    战人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显得分外刺耳。
    但是,大人们在这么大的雨中丝毫不顾形象地跑过去的样子,令让治也无法否定自己心中出现了不安和好奇。
    “……那就过去看看吧?我也有点在意那边出了什么事。”
    朱志香包含着不安的这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喂,真里亚.你要不要也一起过去看看?还是继续看电视啊?”
    “呜~!真里亚要看电视!呜——。”
    “那就我们几个过去吧。真里亚,我们马上就会回来的,你先在这里看电视,要乖乖地等我们回来哦。”
    “呜~!”
    孩子们走到外面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先出门去的大人们了。
    但是,朱志香从他们跑去的方向大致能够想象到他们去了哪里。
    于是朱志香领头,三个表兄妹奔跑着穿过被雨淋湿的蔷薇庭园……
    风似乎突然变强了,雷声也好像昨天夜里那样.捉弄人般地接连地响了起来。
    就仿佛是包围着整个岛屿的某种阴森恐怖的东西正在组织自己三人奔向目的地。
    “朱志香,这条路前面有什么东西?”
    “我记得,应该是有个放园艺工具之类的仓库在。”
    “在那种地方,究竟会出什么事啊……”
    如朱志香所说,一座仓库渐渐出现在三个人的视线中。
    在仓库前面,他们看到了大人们的身影。仓库的闸门已经打开,几个大人看起来似乎正在里面寻找着什么东西。
    而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夏妃停留在仓库外面,连伞也不打,就这么背对着他们低着头……刚才出去的是源次、南条和夏妃。之前走掉的嘉音、绘羽和秀吉也在这里。虽然有很多人,但是完全感觉不到热闹的气氛。
    夏妃发现了孩子们跑来,脸上突然浮现出非常可怕的神情,张开双臂跑了过来。
    “不许过来!!!你们快回到房间里去!!”
    ……但是,……不,正因为如此,孩子们才会更加急着探头去看仓库里的情况。
    孩子们看到的是,在闸门大开的仓库内部,被光线昏暗的荧光灯照亮的光景。在那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志香如裂帛般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但这只是因为朱志香的惨叫声音最大而已。从战人的口中,从让冶的口中,也有同样的声音飞了出来……

    绘羽也和夏妃一样张开双手,满脸凶恶的表情对着孩子们怒吼。
    “让治!把大家带回屋里去!!!快点!!现在就回去!!”
    夏妃张开双臂的时候,那是为了拦住孩子们不要继续往前跑。
    ……但现在绘羽张开的双臂却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为了不让孩子们看到仓库内惨状的动作。那是即使自己只能用这纤细的—双手臂,也要尽量遮挡住孩子们的视野,也要尽量保护孩子们的眼睛与心灵的母亲的心!
    “……这开的是什么玩笑啊,我说……?!”
    这种廉价的场面,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了。漫画里,电视上,动画片里,电影里,简直多得都要看腻了……
    这不就只是那种稍微有点刺激的影像出现在现实中的眼前而已吗……!
    只不过是这点事情……啊啊啊啊,但是那个,那身西服是……不是我那个死鬼老爸的吗……?……我知道的,旁边的那个是藏臼伯父对吧?然后还有雾江,还有楼座姑母!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爸爸!爸爸!!!”
    “不行朱志香!!不能进去!!不要看!!!”
    “爸爸!爸爸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确认到死后硬直已经几乎扩散到全身。……恐怕死后已经经过了六小时以上了吧……从损坏部位的情况看来,死后被破坏的可能性很高。……不,这种东西我说不准……!我只是普通的医生,尸体检查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
    听到南条医生的话,秀吉姑父愤怒而悲伤地大叫了起来。
    “……那么是怎么一回事,光是杀了人还不满足,把人杀死之后还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是恶魔,简直是恶魔干的!!“
    夏妃伯母抱住了朱志香,绘羽姑母保住了了让冶大哥,于是……只有我一个人冲到了仓库的门口。………啊啊,如果也有能够抱住我,阻止我的人在……大慨我就不需要把这无比凄惨无比恐怖的光景刻入脑海了吧……
    ……不,不是这样……并不是因为没有能够抱住我的人在所以我会站在这里。而是.因为会抱住我的人,就在这里。他们不就在这里吗!!
    ……就像朱志香所说的—样,这里之前似乎确实是用于放置园艺道具的仓库。
    割草机和备用的刀刃、割草镰和大锤、锯子之类的木工用具……
    堆积成山的花盆和肥料袋。仿佛和那些是同样的东西一般,几个人的尸体躺在那里。不,是被堆在那里!
    从衣服上就可以分辨出来。……我的死鬼老爸和雾江。
    ……藏臼伯父和楼座姑母。……对面的是,乡田和……还有么?到底死了多少个人啊……别开玩笑了,—只手都数不过来啊!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用这里的那些,如果用于正常用途之外的话便怎么看都充满了残忍气息的园艺工具干的么。还是从别的地方为了做这些事情而拿来了更加残忍的道具吗。这我并看不出来。
    ……但是总之……倒在这里的遗体,每一个都被施以了无比残忍的化妆。……什么化妆啊。这个……佣“开垦脸面”来形容还差不多……!
    每个人的脸都被砸得粉碎,被做成了正常的人类即使死后都绝对不可能浮现出的表情。……连眼睛的位置和鼻子的位置都看不出来。嘴倒是能看到。暴露在空气中的牙床所在的那个大张着的不就是嘴巴么!但是,门牙已经飞得到处都是了,而且本来应该覆盖在嘴巴两边的睑也已经烂得看不出形状了!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还相当在乎地用心保养,还为了装帅画的那点妆也完全没任何作用……!!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爸——!我早就知道你这家伙一定会下地狱的!不过啊,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你还没有变成坏到必须要死的惨残这个样子的大坏蛋吧?!所以雾江啊……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再跟在这种家伙身边了吗……就连你……就连你也变成这样了……你又有什么理由非要被弄成这样啊……睑都没有,连脸都没有了啊……可恶啊可恶啊可恶啊可恶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人君,不要再看了……你的父亲母亲也不会想要让你看到这个的……!就算是为了你的父亲母亲……你也不要再看了!!”
    “死者不是应该让人看到他们安享睡着一样的脸么?!不是么?!但是没有啊,没有脸啊!我老爸,雾江,都没有脸啊!!就连他们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就连这个我都看不到啊!!我算什么啊!以后回想起老爸他们的时候,想起来的就要是这样烂成一团的怪物—样的脸吗?!这还真是棒啊,我不用想起来老爹那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了啊,还真棒啊还真棒啊!!不过啊,雾江的脸没有关系吧……?雾江又不是什么坏蛋……虽然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她很烦人……不过她可是一个挺帅气的,就好像是我的大姐一样的人啊?!……怎么能这样啊……这怎么行啊……!!你看藏臼伯父他还算好呢!至少不是正脸而是侧脸啊?!至少还留下了半边好脸啊!!这还算好呢,这还算好呢!”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粗暴的话音刚落,朱志香的惨叫就充满了耳际。
    “……不要这样,战人君……!不要再看了,不要再说了……!”
    “大哥,大哥!!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完全不顾什么年纪什么形象,直接瘫坐在地上,抱住大哥的身体嚎啕大哭起来。
    仿佛代替了在场所有人的哭声一般……我代替了所有人的心境,不停地哭了下去……
    “…………爸爸,尸……倒在那里人,是藏臼舅父、鲁道夫舅父、雾江舅母、楼座姨母和乡田…………五个人么……?”
    “………不。……是六个人。在这里……还有一个人……”
    秀吉现在正俯视着的遗体……偶然落在了堆积如山的工具后面,对于入口处的让治而言正好是个死角。
    因此,让冶看不到那是谁的遗体…..
    ……也因此,让治不禁诅咒自己。让治不禁开始诅咒每次都只有最坏的预感会应验的自己!
    “……那么,倒在爸爸脚下的是…………不,不会是……纱音吧……”
    “………是啊,……是纱音。”
    “………………”
    让治沉默了。他一面紧紧咬住下唇,一面轻轻地颤抖着……
    本来,他也想要一面哭喊着,一面奔到心爱女孩的遗体身边的。……但是,在轻率地冲过去之前,他聚集起最后的冷静,询问父亲:
    “……纱音也……和藏臼舅父他们……一样么?”
    “………………”
    秀吉很明白他这句话究竟是说什么。……但是,他却无法立刻回答。
    ……不,……他认为这是对现在的让治而言唯一尚有一丝诚意与慈悲的回答。让治问“是不是一样”,也就是说……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变成了尸体。
    ……但秀吉没有否定。既然没有否定……那就只能说明,纱音现在也变成了同样形容凄惨的尸体了。
    “…………我,能去看看纱音么……”
    “……………不,不行。”
    “……为什么……?以后就,就再也见不到纱音了啊?……再也看不到她的脸庞了啊……?那个,至少让我……看到她最后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呢?”
    “……你最后见到纱音实在昨天吗?”
    “……嗯。”
    “是么……那个时候,你和她分开的时候,纱音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非常美丽的笑脸。”
    把戒指交给她之后……明明心中已经决定,却还在犹豫,还在害羞……又因为被自己看到那表情而害羞,转身逃了去……让治心中浮现出那时纱音的睑庞。
    “………是么。那么,纱音也一定也盼望着,留在你心中的是那个时候的笑脸吧。”
    ……秀吉低头看着脚旁沙音的遗体。……和其他的遗体一样,纱音的脸也被破坏得惨不忍睹。……头部从侧面被敲碎,只有一半的表情留了下来。
    ……如果把那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半边表情擦拭干净的话,还能不能在那里看到以往那温柔的笑脸呢。……只有一半……
    秀吉禁不住仿佛把手拍在脸上一样盖住双眼。这是何等的惨状……既然要打碎的话,为什么不全部打碎呢。把整个头部都打碎的话,还可以说这是一定是穿着纱音衣服的别的什么人,也许还能够暂时安慰一下让治的心。
    但是,却还留下了,一半的脸……!
    对如此亵渎逝者的遗体,……而且还要把遗体不可能是纱音之外任何人的事实清楚地残留下来!这是何等得残忍,这是何等的邪恶……
    在秀吉的旁边,嘉音仿佛要把纱音剩下的一半表情拼命地烙印在自己眼中一般
    死死地盯着她的遗体。
    ……嘉音没有哭泣。虽然眼中充满了泪水,但是并没有流出来。但是这决不是因
    为他不像旁人一般悲伤。
    ……在同一个孤儿院中长大,—直把纱音当作姐姐的他,现在一定和失去了真正
    的亲人一样悲痛。
    “………让治,……纱音现在一定在感谢你呢……如果被你看到她现在的样
  子,她一定会害羞死了……所以,她—定在感谢你忍住没有过来……”
    “我知道……我明白的,爸爸……我明白的……”
    让治在仓库外面靠住外壁,没存半点力气地坐在了地上。
    “………爸爸,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请你代替我看一看吧………纱音的手指上……有没有戴着一个戒指呢……?”
    “……戒指……?……我看看。”
    秀吉蹲了下去。……然后,嘉音伸出手,直直指向纱音的一只手。
    “………啊啊,……戴着呢。这是个钻石戒指呢。不是那种廉价货,是一个做工相当精细,镶着大粒钻石的戒指……”
    “那么……她把这个戒指戴在了那只手,那根手指上呢?”
    “……这是,是左手的无名指。……是吗……原来纱音已经订婚了呀……”
    “………让治,你该不会……”
    “绘羽!!现在不要管那些东西!!纱音和一个男人约定了终身……!一个男人
    ……他也只是个因突然失去了最亲近的人而心灵受到重创的,……和他们年龄相近的孩子而已。
    目送孩子们离开之后,夏妃对源次下达指示。
    “……源次。……你立刻去联系警察。虽然在台风过去之前他们无法过来,但是应该也会给我们一些关于如何处理现场的指示。”
    “……我知道了,家里有灾害时应急用的无线电设备,我会用它进行联络。”
    听到这句话,夏妃才想了起来。对了,今天屋里的电话好像也坏了……
    可是,由于需要长年在孤岛上生活,电话机的故障也是在预料范围之内的。因此,才会备有无线电。
    ……总之,先去向警察报案,拜托他们下达指示吧……然后才能开始处理其它事情。
    “……南条医生。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吗?”
    “很遗憾……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做更多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源次,能不能请你找些布之类的来改在我丈夫他们的脸上?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没有关系的吧。让他们保持这个样子的话,我想这对他们是莫大的侮辱……”
    “……是。”
    源次从仓库里找出几块晾在里面的毛巾,正要盖上去,这时绘羽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等一下等—下!你先等等,这里可是凶案现场啊?那么就不能随便乱动嘛。虽然刚才我们因为心中混乱跑到里面去了看了半天,不过这一定会妨碍警察办案的!”
    “………………”
    夏妃有些愤怒地瞪着绘羽。
    ……客观而言,绘羽说的没有错。但是,对于这些死后连尸身都惨遭破坏的人而言,对这些死后还要被人羞辱的人而言,难道连用布把脸盖住这样小小的安慰都不可以吗夏妃的用目光对绘羽抗议着。
    ……但是绘羽说的话非常冷静,并且很正确。从这惨状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这并不是什么事故,而是案件。……是有人杀死了他们。是杀人案。
    那么,的确应该尽量减少对现场进一步的破坏……应该尽最大努力协助警察的工作,保持任何可能对揪出那个人憎恶的犯人有帮助的哪怕一丝线索。
    “………我也同意绘羽说的。……在警察过来之前,我们应该不要再去碰任何事物了。”
    听到南条也这么说,源次向夏妃询问:
    “……夫人,要怎么办?”
    “………是啊。……我知道了。把这里关起来吧。……然后,为了保险起见,在这里再多加一道锁。”
    “……再加一道锁吗?”对她说,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那个男人是谁并不是问题!有一个男人对她这么说……身为一个女人,她一定非常幸福吧……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得到了这枚戒指,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她这枚戒指!但是……但是纱音确实得到了一枚戒指。并且,……她接受了这枚戒指,并把它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送给她戒指的男人也一定会非常高兴吧。”
    在场的很多人,大概都只会以为秀吉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令脑子混乱了,才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吧。
    ……但是……真正知道让治和纱音之间的关系的人,……一定可以完全理解他这些话的意思。
    “…………是吗。……谢谢你,爸爸。”
    让治站了起来。
    虽然脸上还留着泪水的痕迹,但表情已经变回了平时冷静的样子。
    “……战人,朱志香,我们走吧。……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给大人们添麻烦而已。”
    “呜……嗯,是啊……”
    朱志香抽了下鼻子,对自己—直抱住不放的母亲做了个“已经没关系了”的表情。
    ……然后回过头来看向让治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没有回来的,只有她的笑容。
    “……战人,振作……”
    战人一直蹲在父母的遗体前面,久久没有站起来……
    “…………抱歉啦。大哭一场以后。总算是冷静下来了。老爹那个死鬼,……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笑话我吧。一定会说平时总是死鬼死鬼的骂,真的变成死鬼了就只能蹲在旁边哭个不停。……不过这也没办法吧,爹娘死了要哭,这一点已经刻在遗传基因里了啊……”
    战人的脸上也留着通红的双眼和泪痕。虽然是苦笑,却也开始可以装着笑出来了。
    “……嘉音。你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了。带着孩子们回到主宅去吧。”
    夏妃没有走进仓库中,—直在外面被雨淋着。……和战人虽然不同,但也许这也是她自己的悲哀方式。
    丈夫死后,她开始感到自己必须负起责任来,因此便向嘉音下了命令。
    “…………是,夫人。”
    嘉音立刻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来。
    ……就仿佛,自己的心也和纱音一起被杀死了一样……脸色青白,从表能上完全感觉不到生气。
    若是在平常的生活中,对佣人们说带孩子们去蔷薇庭园玩的话,也许嘉音会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带着孩子们出去吧。
    ……但是现在,孩子们和嘉音已经没有了区别。
    ……命令源次再加上一道锁的夏妃除去为了保护现场,其实也许内心中更是想要把这可怕魔物的血盆大口完全封住,好让它无法再吞噬更多的牺牲者吧。
    “……好了,我们走吧,各位。……南条医生,刚才劳烦了,谢谢您。……源次迅速去通知警察。”
    “回到主宅之后我会立刻开始联络。”
    大人们也离开了仓库。
    在闸门上画着的魔法阵依旧封着六个人的尸体,时而被闪过的雷光照亮,现出它阴森的痕迹……
    “是的。来这里的时候,闸门是上着锁的。……也就是说,犯人用闸门的钥匙把它锁上了。”
    “的,的确有道理。那么,打开这道锁的钥匙上就应该残留着犯人的指纹了吧?”
    “……也许有作为证据提交给警察的价值,不过刚才嘉音只是和平时一样直接拿着,还用它打开了闸门的锁。恐怕上面也留下嘉音的指纹了吧。而且刚才他还把那把钥匙直接交给了源次,源次也是直接用手拿起来了……恐怕也成为不了什么有力的证据吧。”
    “……这的确是太不小心了。非常抱歉。”
    “源次,这座仓库的钥匙还有备份的吗?”
    “……不,只有这一把。”
    “也就是说犯人把这把钥匙从佣人室里偷出来……嘿,他还挺守规矩的,这么说来他用完了还给送回来啦?”
    秀吉说的一点没错。仔细想想这确实很奇怪。
    为什么把偷走的钥匙又放回了原处呢。……不,再仔细想想,又能想到其它可疑的地方。一般而言,犯人隐藏尸体是为了拖延犯罪行为被发现的时问,好趁这段时间躲藏起来或者远走高飞。
    虽然实际上杀害的地点并不一定是这里,但在这岛上的某处将六人杀死,再搬到这座仓库里把尸体藏起来,以推迟其他人发现的时间,一般而言这是说得通的。
    ……但是,画在闸门上的那个阴森恐怖的魔法阵似的图形却仿佛在高声宣扬尸体就藏在这里。
    ……虽然并不是具体地写着“此处有尸体”,但有六个人离奇失踪,又出现如此显眼的一大幅涂鸦,甚至连打开门的钥匙都放回了原来的地方……这简直就好像是在催促人们发现尸体。
    “……总而言之,只使用曾经被犯人打开过一次的锁实在无法令人放心。为了从犯人的手中保护好现场,我觉得应该再另加一把锁比较合适。”
    “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我也赞成这么做。”
    源次到仓库里去找了找,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一把全新的铁锁。
    “钥匙要怎么办呢……?”
    “……由我来保存吧。我会负起责任把它交给警察。”
    铁锁的钥匙从源次的手上移到夏妃的手中。
    然后所有人走到外面去,把闸门放了下来。
    ……这样一来,他们的尸体就再次被那个画着可怕魔法阵的闸门封印了起来。
    源次在闸门前蹲下,用新的铁锁把它锁好。
     ……在闸门本来的锁之外,也有用来使用其他锁的铁环。这是闸门本身的设计
    在混杂着雷鸣的大雨中,仓库阴森地耸立着……关闭的闸门上用看着像是血液的某种恶心的东西画成的魔法阵,里面吞噬着六条人命。


10月5日
惨剧的开幕

■客厅
    能听到的,只有雨声,真里亚一直在看的电视里儿童节目的声音,还有专注着电视,咯咯地笑着的真里亚的声音而已。
    也就是说……在他们目击了几乎无法当成是真的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惨状,昏昏沉沉地回到客厅里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只有笑得趴在地上的真里亚而己。
    回到客厅来的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真里亚,她的母亲楼座已经死了。他们只能沉默,保持着那飘着令人呼吸困难的气氛,沉默着。
    真里亚最初发现他们盯着自己睑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好奇地看了他们一会儿,不久后便得出结论他们并不是打算责备自己什么,便回过头去不再管表兄表姐,继续沉浸于电视的节目中去了。
    孩子们无言地深深坐进沙发里……是因为太过突然的事情令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了吧。之前哭了那么久,如此的伤心,到现在却仿佛失去了一切表情一般,只是呆呆地坐着……
    只有嘉音似乎恢复了平时冷静的表情。……可是,即使如此,他也决不是已经从之前的冲击中逃离了出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空中的眼睛里,没有映出任何事物。
    秀吉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大概是回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惨状,不断地嘟嚷着难以置信,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一定是恶魔的所为之类的话。
    而他的自言自语有的时候会突然变成询问,向南条询问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但南条保持了一个医生的冷静,总是回答他说只是看看也没办法了解到什么,必须要等到警察来调查过之后才能解决这件事。
    但是南条的冷静其实也不过是和无法抑制亢奋和恐怖的秀吉相比而言的冷静。其实南条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脸色非常苍白。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的情况,夏妃才拼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奋起发挥她的领导能力。她努力保持着平常的态度,接连不断地下达指示。
    “……我现在到父亲大人那里去向他汇报。……源次,你迅速去联系警察。”
    “我知道了。”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呢,夏妃嫂嫂?……既然藏臼哥哥已经不在了,那么辅佐父亲大人就是我的工作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夏妃嫂嫂,自己却在一旁闲着了啊。”
    都已经出了这样事情,她竟然还能想到那些东西去,这算是坚强吗?夏妃不由得愕然。
    看起来,绘羽是在主张说,在藏臼死亡之后按下来获得家中指挥权的不应该是他的妻子,而应是拥有下一位继承权的自己。
    ……或者,她是因为在这个非常情况下,夏妃越过自己直接开始指挥大家而感到不快吗。
    其实,绘羽本来也因为之前看到的惨状而惊得大脑中一片空臼。……直到听到夏妃开始下达指示、她才缓过神来。
    “…………………。……那就请你随意好了。”
    夏妃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默默地转身向前走去。绘羽便跟在她后面一起走了。
    ……正在这两个人刚刚走掉的时候.熊泽跑进了客厅来。平时她并不是一个会在宅邸内跑的人,所以正常情况下大家都应该会觉得很奇怪。……但在这个所有人都被惊得思考迟钝的时候,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点异常。
    “……那,那个,……夫人,夫人…………!”
    “夏妃嫂子的话,刚才已经去岳父大人那里啦。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吧。……熊泽,出什么事了啊?”
    “那,那个……在餐厅里,有……有血,有血……!”
    客厅里所有的人耳朵都是一颤。
    所有人都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就好像不论多么大的容器都有装满的时候,……这里所有人心中的容器都不可能有容量再装入更多的惨剧了。所以他们都在想,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在餐厅……?”
    “我在做早餐的准备……到餐厅去准备配膳的时候……啊呀,啊呀呀呀呀呀……”
    领头跑出去的是让治。听到他飞奔的脚步声,秀吉和南条也终于醒悟过来,立刻追了上去。战人他们也跟在了后面。
    他们一个个地跑进了餐厅,但却没有找到能令熊泽吓得脸色发青的痕迹。……对于知道那座仓库凄惨形状的人而言,这一瞬间让他们突然有点发愣。
    但是,后砸跟来的熊泽伸手指出了那里。
    ……的确,地板上残留着血迹。
    和之前仓库里的惨状相比,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痕迹。
    ……但是冷静下来想一想的话,这个痕迹的确代表着巨量的出血。
    “……这里也有一滩血迹………这究竟是……”
    南条回答了让治的问题。
    “……看起来,这血液流出来之后已经经过了很久了啊……恐怕,是昨天晚上……是在这里杀死他们的……这样想比较合理吧。”
    “应,应该就是这样了……因为我们昨天晚上—直在这里开会……然后,一定是有人闯了进来,杀死了他们……”
    “爸爸,你们昨天离开会议回去休息的时候是几点了……?”
    “……嗯……应该是昨天晚上过了二十四点出头吧……所以,这应该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这么考虑应该比较妥当吧。”
    “……真的假的……别开玩笑了……”
    “朱志香小姐……请振作……”
    “……嘿嘿嘿嘿……我刚才已经在仓库那里见识到什么叫这个世界的地狱了,现在再看这点东西已经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
    “……是么,那你还真好……我现在脑子已经要疯掉了……这里可是餐厅啊?我可是每天在这里吃饭,在这里抱怨学校里的老师,抱怨作业太多,……被老爸问学校的成绩……这里可应该是这样的地方啊?”
    “…………大小姐,留在这里对你来说不太好,……我们还是回客厅去吧。”
    “我也这么想……秀吉姑父!我觉得这个房间应该对警察来说也有重要的意义。我们就这么跑进来是不是不太好啊?”
    和嘉音一起抱住脸色铁青,不停颤抖的朱志香的肩头,战人用稍有些强硬的声音提议。
    “……战人说的的确没有错。我们不应该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了。”
    南条看着所有人苍白的睑说道。
    ……那仓库的惨状浑不似人世间可能会出现的情景,但是至少离主宅比较远,让大家至少回来以后可以觉得已经逃离那凄惨的地狱,获得一点点心理上的安慰。
    ……但是这餐厅则不同。它就在这座主宅中,……而且正如朱志香所说的,是这座房子里最能够让人产生安心感的地方之一。昨天,一家人还一起在这里高兴地吃了午餐和晚餐……
    ……而现在这里却被鲜血玷污了。这冲击令人们再次想起仓库中的惨状,强行让他们认识到自己并没有逃脱出惨剧的阴影……
    “……唔,我也这么想。说不定这间屋子里面还留着什么犯人的蛛丝马迹呢!我们这些外行人不应该在这里捣乱了。……快点出去吧,快点快点!”
    秀吉也理解了战人的话中所包含的意思,急急忙忙地催着大家赶快离开餐厅
    ……继续看着这些血迹对现在的自己等人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没有人反对他的话。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走出了餐厅。
    ………就好像,落在最后的人会被留在餐厅里关起来一样……
    在走廊上,扶起颤抖着靠在墙壁上两腿发软的熊泽,一行人又回到了客厅。
    ……这个时候,源次也回来了。
    “哎呀,源次,报警那边办得怎么样了?”
    南条问道,而源次却带着很抱歉的神情回答说:
    “…………这个,真是非常抱歉。……不知道是因为无线电出了故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关系……”
    “怎么……连警察都联系不到吗……!!电话和无线电都不能用了吗!”
    “非常抱歉。这里每周一的早晨会有船过来,我想只能等到那个时候借用船上的无线电设备了。”    
    “这座岛上就没有一艘船么?!新岛的警察署离这里也不远吧!直接过去不就行了!”  
    “……秀吉,这样的天气是没办法出海的。至少必须要等到台风过去,不然我们什么办法也没有。”
    “藏臼大人的小艇现在正在修理中,不在岛上。……因此,除了等周一的船过来之外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
    “怎,怎么会有这么乱七八糟的情况!已经死了六个人了!!可使电话也打不通,也没有船!等到台风过去有船过来……也就是说在等到明天早晨之前我们不但没办法报警,甚至都不能离开这里了吗?!”
    “………等等,这也就是说……不止是我们这些人,杀了伯父他们的犯人也没办法离开这座岛屿,同样被困在这里了……”
    “……应该是这样的。……杀了他们的那个犯人还留在岛上。”
    “也……也就是说杀了老爸他们的那个家伙并没有逃跑,还藏在这座岛上了?………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我要把他找出来,我自己找出来!我才不要把那家伙交给警察昵!我要亲手把他撕成碎片!呜呜呜呜呜呜……”
   “……………”
    真里亚终于发现客厅里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与其说是觉得不对劲,说是真里亚觉得其他人一旁兴奋地说着什么却不带自己一起,这种疏远感令她觉得非常不快,这样还比较正确一些。
    “……呜~。……朱志香姐姐,谁死了啊?”
    真是非常令人吃惊的说法。
    ……就好像在说电视连续剧里的登场人物一样,仿佛这件事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因此才会令朱志香愈发地生气吧。
    ……对着看到悲伤痛苦的自己却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真里亚,朱志香大声吼叫了起来。
    “死了啊!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啊!我的老爸也死了!!战人的爸爸和妈妈也死了!!乡田和纱音也死了!还有,真里亚你的妈妈也死了!!”
    …别说了,朱志香……!!伤心的不止是你一个人……!”
    “……真里亚,你大概被吓到了吧……不过还是请你听我说。你的妈妈……已经死了”

    “……妈妈死掉了?……呜~……”
    “……是啊,不知道被谁杀了。……虽然你也会很伤心吧,不过一定要坚强起来……”
    “…………………一共,死了几个人啊?”
    “六个人呢!死了六个人!……可恶可恶可恶!竟然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他还是人吗!人类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来啊!!虽然不知道是谁杀的,那个杀人犯已经不是人了!!他的血绝对不可能是红色的!!”
    “…………呜~。犯人不是人类。……是**选择的**嘛,就是这样。”
    “哎?………喂,真里亚,你刚才说什么?”
    刚才真里亚说了一句话。但那句话中包含的单词是从对话的走向中完全不可能推测到的,因此一时间无法理解它的意思。
    正在问她,想让她在说一遍的时候,突然从客厅的入口处听到了夏妃伯母在高声说话,吓了一跳。
    看来去祖父大人那里的夏妃伯母和绘羽姑母已经回来了。
    “无线电也连接不上?!……在这种时候却没办法用,那要这个防灾无线电机有什么用!”
    “………非常抱歉,夫人。那个机器应该每年都怍过检修的,可是……”
    “呐,不是还有那种用灯光闪啊闪啊的船舶用信号机么?能不能用那种东西和旁边的岛取得联络啊?”
    “……这里没有那样的设备……非常抱歉……”
    这个时候,熊泽推着配膳车走了过来。配膳车上装着今天的早餐。…因为不可能在那个餐厅中进餐,所以秀吉要她把早餐运到客厅里来。
    “为什么要把早餐送到这里来?”
    “……唉呀唉呀,夏妃嫂子……这个我过一会儿再和你说。绘羽啊,岳父大人知道这件事以后说了些什么?”
    “既然他没有跟随您们一起过来……难道都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不肯从房间中出来吗……”
    “他不在。……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呢。”
    “你说什么……在这种时候,他却又跑到哪里去了呀……!”
    “………您是说,老爷离开了书房吗……?”
    “……是的。我也很吃惊……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你们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夏妃说着看向了源次和嘉音。……她认为这两位被允许着用带有单翼之鹭纹章衣物的直属佣人也许会知道金藏会去的地方。
    ……但是事实正好相反。正因为他们对金藏的性格无比了解,才会更加认为他离开房间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比惊愕的表情。
    “……我们也不知道老爷可能会到什么地方去。”
    “……正如各位所知,老爷的书房里从寝室到卫生间都一应俱全,因此完全没有到外面来的必要。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是无法想象老爷会从里面出来的。”
    “…………这么一来的话……怎么,那不就是说明,出了那个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了吗!”
    “但是也并不是必定就是这样的!总之他是一位非常任性的人,总是喜欢随心    所欲地行动。也许只是因为不知道现状,因此一个人出去散步了……这样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应该尽快把现在的情况报告老爷,请他下达指示才行。”
    “……说的有道理呢……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不过……父亲大人不会也出了什么事吧……?”
    “那样不吉祥的事情我想都不愿意想……!”
    已经发现了六个人悲惨的尸体,现在连金藏也失踪了。
    不但如此,电话还发生了故障,无线电也无法接通,连想要报警都没有办法。
    ……虽然明天台风就会离开,应该也会有船来,……但在那之前,这座岛上的人完全无法寻求外部的帮助,并且也没有人能够逃出去。
    所确人都因为这太过于突然的惨剧而失去了冷静。
    ……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默与焦躁感。……明明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但却想不到究竟该怎么做。有的人开始烦躁地走来走去,也有的人只是抱住了头。
    ……不论是谁……都无法说明现在这座六轩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客厅·之后
    之后,大家默默地在客厅吃着熊泽做的早餐。
    当然,刚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没有一个人有食欲。
    ……但是,大家也都明白什么都不吃的话身体会撑不住。
    ……而且那样也对不起做饭的熊泽。乡田为了制作他凝聚了全副精神的料理而购买来的珍贵西洋蔬菜,被熊泽毫无违和感地做成了美味的和式料理。
    乡田本来要用这些材料做成什么样的料理呢……到了现在,人们已经连去想象都无法做到了。
    如果去想像的话,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乡田凄惨的死状,口中会充满酸味,再也无法吞咽下任何食物……。大家虽然也都做出在吃饭的样子,但是却没有人能咽得下去。
    然后,大家开始总结现在的状况并交换情报。
    首先……藏臼伯父、我老爹、雾江、楼座姑母、乡田和纱音六个人变成了六具凄惨的尸体,被发现在蔷薇庭园的仓库中。
    虽然出现了这样的大事,但由于电话和无线电都无法使用,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向警察报案。
    ……也就是说,直到这台风过去之前,我们就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再加上,本来以为到了这种情况总算可以期待我的那位祖父大人可以发挥一下他的领导能力,可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失踪了。
    ……因为乡田没有做早餐,所以他应该还什么都没有吃过才对。如果只是出去随便转转的话,到现在也应该饿得受不了了才对。可是他却没有出现。
    ……被卷入事件的可能性非常大。
    夏妃伯母他们去找祖父大人的时候,回来的路上曾经在每一层喊着找过,却还是没有找到他。
    ……从他失踪的时机来考虑,认为这和杀人事件有某种关系比较好吧,
    就像在餐厅被杀害,然后尸体被特地搬到那座仓库里藏起来的老爸他们一样,也许祖父夫人也已经被杀掉,尸体也被搬运到其他什么地方藏了起来,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而已……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是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假设。
    正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夏妃伯母开始对着大家讲话了。
    “我们现在去确认整栋房子的门窗有没有关好。也必须要仔细寻找父亲大人的去向。孩子们就留在这间客厅里,不要出去。绘羽和秀吉你们两位,很抱歉,麻烦你们留在这里陪着孩子们。也拜托南条医生留在这里。”
    “……知道了。我们在这里等着。”
    夏妃伯母带着佣人们——源次、熊泽和嘉音三个人离开了客厅。
    留在客厅里的是绘羽姑母和秀吉姑父、南条医生,还有我们四个孩子,一共七个人。
    “大家一起乖乖地看电视等着吧。不过这星期天的上午倒是也没有什么可看节目啊。”
    秀吉姑父想要把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装出一幅开朗的样子。
    “呜~我要看好看的节目,要看要看。呜~呜~!”
    “喔喔,是吗,真里亚要看电视吗。那就和姨父一起看电视吧。”
    回应他的就只有真里亚一个人。
    ……虽然告诉了真里亚,她的母亲楼座姑母已经被杀了,但却没有看到她出现什么感情的波动。
    ……真里亚已经九岁了,九岁的孩子,真的幼小到连母亲死了也无法理解吗……?
    周围的人也都没办法提起性质来看电视,大家都自己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大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么?”
    “……问什么?”
    “刚才在仓库那里,大哥你不是说了纱音手上带着的那枚戒指的事情吗。……那个,是大哥你送给她的么?”
    让治大哥没有回答。他俯下身子,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没有比这更加明确的回答了。
    “别说了,战人。……你体谅他—下啊。”
    “……是啊。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事。”
    “…………是的,没错。是我送的。…………我昨天晚上向她求婚了……就在那个时候,把戒指交给了她。……我对她说,你明天把这个戒指戴在喜欢的手指上,作为对刚才的回答。……哈哈,我还真是能装模作样啊。”
    ……然后那枚戒指……戴在了纱音左手的无名指上。
    “……………纱音啊,好几年之前就开始来找我商量事情呢。……说的就是让治大哥的事。”
    “……她都说了些什么呢?”
    “………因为纱音很不擅长说谎嘛。所以我—下子就知道她说的是让冶大哥了。…………她说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佣人一能不能和他这样亲近呢,什么的。………有的时候会问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东西,或者穿什么样的衣服能让他高兴,就是这种的,问了很多。………怎么说呢,我都要嫉妒了。”
    “………然后,让治大哥把结婚戒指送给了她,但是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吗……!’
    “……虽然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同啦……但是,被喜欢的男人求婚,……我觉得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人生的一个里程碑了。……所以我想昨天晚上的纱音,一定从内心深处……不,那一定是从出生以来到现在为止最幸福的时光了……”
   “………………………………”
    ……让治大哥抬起头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或者,是因为眼泪涌了出来吗。
    “………纱音昨天晚上应该是在客房里值勤的。……但是,……纱音因为觉得和我一起回客房的话太害羞,……就自己到主宅来了。”
    “……你要理解纱音的心情啊。……被人求婚这样的事,不论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也一定会兴奋得大脑一片空白啦。……她当时一定害臊得不行吧。”
    “……就因为这样,纱音才………明明没有当值,却跑去主宅给乡田帮忙……所以才卷入了这个事件……如果,我没有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没有送给她什么戒指的话……纱音……纱代她……就不会被卷入事件中了……!……呜呜呜呜啊啊啊…”
    “大哥,这你就说错了。一定不是这样的。……所以你不要再哭了”
    “………呜呜呜呜……”
    “战人君,你让他自己冷静—下吧。”
    被绘羽姑母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继续说什么来安慰他了。
    ……用言词来安慰的话,稍有不慎就会反而让人的心受伤更深。朱志香坐在大哥身边,静静地抱住他的肩膀。
    ……她知道大哥和纱音之间的故事,甚至被纱音咨询过关于交往的事情。大概只有朱志香才能够真正安慰大哥吧。
    我走到绘羽姑母身边,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战人君真是坚强啊……看起来你已经振作起来了嘛。”
    “……呃,那个,不是说爱有多深受伤就有多深吗。那个死鬼老爹会怎么死,其实我才不怎么在乎呢。……虽然雾江确实是太可怜了……不过她也毕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哎呀呀,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刚才可还是哭得那么厉害呢。”
    “嗯,毕竟是把我养大的父母,怎么也得那么大哭一场嘛,我觉得……嘿嘿嘿……”
    “……这种能够很快切换心情的能力还有淡漠理智的性格,的确是很像留弗夫呢。……那个孩子以前也是,虽然也会有大喜大悲大怒的时候,但是很快就—下子恢复冷静了。”
    “……也没有啦。我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摆脱心里的冲击呢。……只不过我和大家有一点不同……就是从这冲击里面产生的是怎样的感情。大概这才让我看起来比大家更早恢复的原因吧。”
    “这是什么意思?”
    和让治大哥与朱志香相比,我的行动似乎显得相当地满不在乎。
    ……但并不是因为我心中的哀伤比他们淡薄,现在已经从伤心中恢复了过来。而是因为悲伤已经渐渐地被另一种感情所代替了。
    “…………现在比起伤心来……我更加感觉愤怒。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什么人干下了这件事,不过我不狠狠地给他睑上来一拳狠的,可是没办法让心里的火气平静下来啊。”
    这才是我心中真正的想法。
    继续沉浸干悲伤中,就这么蜷着身子躲在这里的话,我会不能原谅自己。
    “……在老爸他们被杀了以后,这座岛屿就被台风所包围了。……也就是说,那个干了这么多好事的混蛋,现在还躲在这个岛上。”
    “应该是这样呢……也许现在他还藏在树林中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呢。”
    ……突然想了起来,昨天夜里似乎也在这里和雾江说过非常相似的话题。
    对了。是在昨天晚上,晚餐席上出现了一封自称来自贝娅特莉切的信……之后在我和她讨论这个岛上是否还有第十九个人的时候,也说考虑过类似的事情。
    “绘羽姑母……今天的这个杀人事件……和昨天晚上贝娅特莉切的信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哦,你是说那个?…………谁知道呢。昨天夜里兄弟们达成一致,认为那封信应该是父亲大人为了遗产的问题故意留下的匿名信呢。……在现在这个阶段,它和今天早上的事件是否有关系还不好说吧。”
    “那封信真的是那个叫什么贝娅特莉切的魔女交给真里亚的么?”
    “怎么可能。这一定全都是父亲大人安排的闹剧吧?让纱音或者谁穿上和肖像画一样的衣裙,然后去骗了骗真里亚而已吧?你不觉得这是个很有父亲大人风格的,安排得过于精细的恶作剧么?”
    “……昨天晚上,我和雾江曾经讨论过贝娅特莉切存在的真实性,雾江也说贝娅特莉切应该就在我们十八个人之中。”
    “这是当然的吧。在这座岛上,除了我们之外还能存什么人在呢?那么当然就只能是我们中的某个人伪装成了贝娅特莉切了呀。”
    “在这座岛上,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么”
    “那当然了。除了我们之外,你觉得还会有谁在呢?这座岛上就只有我们而已。只有十八个人而已。……那么,就只能是我们这十八个人当中有人伪装成了贝娅特莉切。”
    雾江是用了“翻转棋盘”的方式否定了第十九个人的存在。
    而绘羽姑母虽然好像没有什么理论,但也和她持有同样的意见。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非常令人厌恶了……
    如果说贝娅特莉切的信还能够当作是某个人的恶作剧.不用多加理会的话……可是,如果否定了第十九个人的存在,那么这件事情就不能只当作是一个玩笑了,……也就是说,
    “……如果没有第十九个人存在的话……杀了我老爸他们的那个犯人,不也就必须是我们十八个人中的一个了吗。……也就是说,杀人犯的就是现在这座宅邸里面的某个人……!”
    绘羽姑母脸上浮现出含有深意地笑容。
    ……看来,对于姑母来说,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最应该第一时间察觉到的结论。
    “犯人把那六个人的遗体运到了仓库里。但是,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哦?那个仓库的闸门常年都是关起来的,而且—直上着锁哟?也就是说,要运到仓库里面的话,就必须把锁打开……你明白了么?”
    “……只是那一天仓库的闸门碰巧打开之后没有关上的可能性呢?”
    “佣人们说过,那座仓库是—直关着的哦?也就是说,如果不从佣人室中把仓库的钥匙拿出去的话,仓库是绝对不会打开的。”
    “钥匙是不是只有佣人室里的那一把呢……”
    “源次是这么说的哟?也就是说,犯人一定知道那唯一一把仓库钥匙的所在地,所以才能把它拿出来。刚才嘉音在佣人室把钥匙挂回去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那里的墙壁上可是一大片地方都密密麻麻地挂的是钥匙呢。如果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可是绝对搞不清楚哪里挂得是哪把钥匙的。犯人可是成功地从那里面挑选出了仓库的钥匙哟?而且,拿着一个什么完全没有标签啊牌子之类的钥匙,他就理解了这是蔷薇庭园后面的那座仓库的钥匙。……顺带一提,他连那座仓库的具体位置也知道……我就说得再清楚一些好了。可以断定,犯人非常熟悉佣人室的内部。”
    这个结论非常的简单明了。
    ……如果遗体被随便扔在蔷薇庭园里的哪个茂盛的角落,那么还比较容易理解。但是,仓库唯一的一把钥匙放在佣人室,而且还放在大量的钥匙中间,又没有任何标记,一个普通人是绝对无法将它找出来的。
    这样的话,就只能认为犯人是一个平常就经常出入佣人室,熟知钥匙的摆放方式的人。………而家族里的人平常事不会进入佣人室的。
    ……这样一来……
    “……这么说来的话……也就是说,犯人是……佣人中的某一个人……”
    “抱歉了,姑母不可能再说出更多的事情了。……但是,有一点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是什么?”
    “那个犯人……不,应该说那些犯人,他们并不只是…个人,而且恐怕拥有足够的武器吧。因为你想,他们可以在餐厅里同时袭击哥哥他们四个人,并且把一共六个人的遗体搬运到蔷薇庭园后面的仓库那么远的地方去。……这样的事情,没有可能是单独一个入能够做到的吧?”
    很有道理。虽然只要多花些时间,一个人也并不是不能完成,但那样的话要花的时间却太多了。认为是有相当的人数参与了这件事情比较妥当吧。
    “…………呼。也就是说,绘羽姑母认为……家里的佣人们全都串通好了,一起做下了这件事么。”
    “安静一点哦?只凭臆测便说这种话可不太好哟。……而且,如果这是真的,你又能怎么样?他们大概不会放我们活着回去吧。而且,对方可以轻易地杀死哥哥他们四个人啊。现在留在这所宅邸里的人里面,真正能够打上一打的,大概也就剩下我们一家三口再加上战人君你,一共也就只有四个人了哦?这个情况和昨天晚上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是说,对于犯人而言,把剩下来的我们这些人都杀光,也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我是为了在警察之前找出杀死老爸他们的犯人来,才会和绘羽姑母一起来尝试着进行推理的。
    ……如果真的能够看穿谁是真正的犯人,我本来想要直接把证据摆出来给他看。
    ……那样的话,犯人应该就会像那些常见的侦探电影一样放弃隐藏罪行而投降的——至少,之前我—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要犯人投降,还需要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犯人必须处在即使抵抗也没有任何作用的状态。
    而现在这座岛屿上犯下罪行的犯人们却根本不能称之为无力,甚至他们的力量也许可以轻易地杀光岛上其他所有人。
    ……而且这座岛等于是一个由于台风而与世隔绝的巨大密室,不论是杀人的时间还是湮灭证据、伪装现场之类的时间,都有直到明天早上为止的整整一天可用,非常的充足。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没有进人可以安心的玩推理游戏的安全地带……
    不但不安全,甚至还不得不担心犯人什么时候会再次开始大开杀戒,不得不时刻处于不安与恐惧之中……
    “……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这不过是可能性而已哦?……但是我还是不能信任那些佣人呢。而且,我怀疑的可不只是佣人们而已呢。说不定在他们身后还有另外的幕后黑手哦?”
    “幕后黑手?喔……?这是为什么呢?”
    “直觉而已啦……所谓的佣人,人如其名,就是为人所用的存在哟?被杀死的都是右代宫家族的成员。那么,有会因为这结果而获得利益的人参与其中不也是当然的吗。”
    这又是一个非常简单明了的结论。
    右代宫家的族人们现在正在商讨在祖父死后的遗产应该如何分配。按照古典的推理小说中已经用滥了的典型设定,这绝对是与遗产问题有关的右代宫家族成员犯下的罪行……大概姑母也读过几部这一类的小说吧。
    ……虽然绘羽姑母的理论稍微有些武断的感觉,但却也的确是不论谁都会想到的王道推理。
    恐怕不论中途的思考历程如何,但最后所有人都会开始怀疑佣人们吧。特别是关于闸门钥匙的情况,恐怕所有人都会由此轻易而确信地怀疑佣人们中至少有一个人参与了犯罪吧……
    “……………所一以我才会不知道为啥觉得这么不爽啊。”
    “不爽?什么不爽啊?”
    “没有没有,我自言自语而已,嘿嘿嘿!”
    我对姑母装傻蒙混了过去,但自己心中的违和感却无论如何无法抹除。……因为这推理单纯的有些太过分了。
    任何人都可以做出的推理。
    ……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如果按照从雾江那里学来的“翻转棋盘”的思维方式……那么正因为能过做出这样的推理,所以我认为佣人们反而不可能是犯人。
    如果佣人们真的是犯人,那么就不会把遗体隐藏在和自己有关系的地方,更不要说是必须用自己管理的钥匙才能打开闸门的那座蔷薇庭园的仓库中了。
    警察大概第一个要调查的就是钥匙的管理方法吧。这样一来,证据隐藏得再好也很有可能会露馅。……因此越假定他们是犯人,就越找不出他们把遗体搬进仓库里的理由。
    ……那么,是不是他们反而抓住了这种心理,故意把尸体扔进仓库里呢?
    不,这一点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要警察来检验杀人现场,就一定会有种种发现吧。不论犯人们是多么小心在意地进行杀人的行动,也一定会留下某种痕迹,最终被警察发现。
    也就是说,这个行为对他们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如果用这种方式思考,从犯人的角度来看这场杀人游戏的话,却完全无法感觉到任何故意暴露被害者遗体的意义。
    被害者的遗体一旦被找到,其他的人一定会报警,同时行动也会变得更加小心,甚至开始自己寻找犯人……总之不会发生任何犯人看来会感到高兴的事情。
    ……最近看过的一本叫做《寒蝉鸣泣之时》的小说中,主人公的母亲曾经这样说过。要想达到完全犯罪的目的,最重要的是不让“起承转结”的“起”发生。
    ……现在,祖父大人失踪了。不知道是已经成为了犯罪的牺牲品,还是他本身就是罪犯中的一员,……但这种不明了的状态对犯人而言才应该是最合适的。
    得意洋洋地把遗体扔出来.清楚告诉其他人这些人已经被杀死了,明目张胆地宣扬发生了杀人事件,这对于犯人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好处。不,这里正应该使用“翻转棋盘”的思维方式。那么,也就是说把尸体给其他人看反而才是犯人的目的了。
    ……也就是说,搞不好对于犯人而言,比起杀死那些人来说,在那里放置六个人的尸体才是他行动的真正意义。
    也就是说,犯人是在炫耀杀人。对谁?
    ……对我们。
    这是他留下的信息。犯人们对我们传达了某种信息。
    ……但是,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只能从这恶趣味的大量杀人事件中感受到对我们所有人的恶意,却无法发现更深的意思……对于全员的恶意,么。
    被杀的六个人对于现在活下来的所有人而言,都有着某种联系。
    藏臼伯父的死给予了朱志香一家悲伤,我老爹和雾江的死给予了我悲伤,楼座姑母的死则给予了真里亚悲伤。
    ……乡田的死令同为佣人的其他几个人深受打击,而纱音的死则给了和她定下婚约的让治大哥,以及把她当作姐姐般爱戴的嘉音以悲伤。
    ……现在这座岛上的所有人都被给予了均等的悲伤。
    虽然绘羽姑母断言说佣人们肯定串通好了一起进行犯罪,……但这样要怎么说明乡田和纱音的尸体呢。
    ……而且按熙这个思路想下去的话,这六个人的死带给所有人的悲伤,没有影响到的就只有绘羽姑母和秀吉姑父两个人而已。
    虽然绘羽姑母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怀疑的箭头指向了佣人们,但姑母自身也有无法洗清的嫌疑。
    ……而且,虽然被闸门钥匙的烟幕遮蔽了视线,让我也一度开始怀疑佣人们,……但是仔细想一想,通过这场杀人,获得利益最大的是谁呢?从动机来考虑的话……最值得怀疑的人反而是绘羽姑母。
    “……战人君现在在想些什么,姑母我可是知道的哟?”
    “哎?嘿嘿嘿,不要这样啦,请你不要说出来嘛,不就是我脑子里装得那些很黄很暴力的东西嘛。”
    “在这次杀人事件中,获得最大利益的人是我。……反正也一定会被怀疑,那我不如先自己说出来呢。”
    本来想要开个玩笑搪塞过去,但是看来姑母不吃这—套。
    “不论如何分配,遗产都要分成至少有兄弟姐妹人数的几份。但是原来的四个人只剩下了我一个。也就是说,右代富家的全部财产全都归我所有了。……呵呵呵呵呵。”
    “要是被秀吉姑父听到了,恐怕他会马上说‘绘羽你不要乱说,这种事情可不能象来开玩笑’吧……”
    “抱歉哦?因为恐怕不管怎么解释都一定会怀疑到我头上来,所以就开了个玩笑而已。……所以在我的立场上看来,这个杀人事件恐怕是为了栽赃给我才故意选择了这些人作为目标。……而且很麻烦的是,我昨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相当地不可靠呢。”
    “那么能请您告诉我吗?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战人君你们应该也知道,昨天晚上我们兄妹几人围绕着要如何瓜分父亲大人的遗产而开会到深夜呢。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最后商议到了几点。因为我和我丈夫早上起来得很早呢。所以很快就困得不行了,刚过二十四点之后没有多久就退出了会议,然后就回到客房去休息了。”
    “……这件事除了秀吉姑父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够作证么?啊不是不是,我可不是在怀疑绘羽姑母啦~嘿嘿嘿!”
    “哎呀,这可不好说哟?呵呵。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证明,不过我们会到客房的时候,源次出门来迎接我们,并且还问我们要不要用毛巾。所以应该可以证明我们回到客房的时间是二十四点之后……不过如果像我的假设那样佣人们串通起来实行犯罪的话,这种证言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不在场证明呢。”
    “的确是这样啊?等等啊那不就是说,我现在正在和真正的犯人一起玩推理游戏吗?嘿嘿嘿!”
    “不过为了我的名誉,我可还是要告诉你,如果我是为了遗产,可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杀人哦?因为如果只是要让别人丧失遗产继承权的话,让当事人怎么死都可以嘛。装成是出事故死亡其实才更加合适呢,对不对?如果还控制了佣人们的话,那么安排一两个看似正常的死亡就更不在话下了。”
    “的确是这样啊……如果是为了利益而杀人的话,那么就不应该被人看出来死者是被人杀死的。”
    “就是这样哦?所以姑母现在的心情非常忧郁啊。……恐怕会被警察当作幕后黑手,从里到外都要被调查一遍呢。哎呀,真是讨厌。”
    绘羽姑母耸耸肩,做出苦笑的表情。
    ……就如同这个事件让人们很容易怀疑到佣人们,绘羽姑母同样也是很容易被怀疑的。那么,“翻转棋盘”的话……如此容易被怀疑到的绘羽姑母,也不可能是犯人么……?
    可是,如果这个思维方式被肯定的话,所谓的动机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这不可能。获知犯罪动机应该是找出犯人强而有力的线索。
    ……正因如此,从古至今的杀人犯们才会巧妙地把事件伪装得错综复杂,令人难以察觉他们真正的动机……
    ……不明白……不明白……每次翻转棋盘,都会在表与里之间不断徘徊
    ……我的思考正在接近真相么?还是……
    绘羽姑母似乎不想要继续交谈了。因此我抱着胳膊走到了窗边,想要冷静下头脑。
    回头放眼环视整个客厅.发现让治大哥他们也聚在一起说话。
    ……看起来好像是在说关于闸门上画的那个魔法阵的事情。
    秀吉姑父一面回忆着那个魔法阵的形状,一面在真里亚的笔记本空白处把它画了下来。……原来如此,家里除了祖父大人之外,最了解这些灵异方面知识的就是真里亚了。说不定她知道这个魔法阵的意义。
    “嗯…一我记得大概是这样的感觉。很像是一个加工过的十字架形标记,然后,像这样在外围的圆周围包围似的写着奇怪的文字,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十字架的上下左右边上和四个角上也写着什么东西。并不是什么拉丁字母哦?很像是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所谓的古代文字。”
    “然后圆周的顶点上也画着一些什么标记。我记得是五个小圆,排列成十字的形状,然后分别用线连接起来,这样的一个形状的标记……”
    “啊,确实画了这样的东西……!嗯,图案方面大致上就是这个样子了。虽然具体的文字什么的我搞不清楚,不过整体的形状就是这样。”
    因为大家都过去看着那个图形,我便也凑了过去。
    听说这个图案就是在那个仓库的闸门上,用一种看起来非常像血液的涂料画着的东西。……原来如此,的确是个很阴森可怕的图形。
    “会喜欢画这种乱七八糟东西的除了祖父大人之外,就想不到别人了吧。……真是的,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真想把他赶快抓过来,问问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朱志香的声音中包含着急躁的怒火。虽然没有直说祖父大人就是犯人,但也一定是认为祖父大人肯定知道犯人究竟是什么人吧。
    ……的确,能够把右代宫家和灵异这两个关键词联系起来的,问十个人就会有十个人提到我们家那位祖父大人吧。
    并且,没有灵异知识的人是不会知道这奇怪的标记究竟包含着什么意义的。
    也就是说,……,这就是说……这是不是一个要传递给祖父大人的信息呢……
    没错。犯人故意炫耀自己的犯罪行为,是为了向活下来的人传达某种信息。
    ……那么,应该接受这个信息的,最重要的那个祖父大人现在究竟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关于这个图形,你能想到些什么吗?”
    “……………………………………呜~。”
    听到让治大哥的提问,真里亚开始用认真的表情观察那个图形。
    ……是不是因为碰到她擅长的领域,所以开始努力了起来呢。
    ……但是,她的神情看起来好像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完全看不出她是在看一个画在关着她母亲的尸体的闸门上画着的图形……
    “……这个图形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觉得它的造型很像德国的十字勋章 呢……”
    “啊——……的确是这样的造型啊。这么说来是和德国有什么关系了?”
    “我听说,德国的十字勋章本来是保护圣地巡礼者的神殿骑士所佩戴的纹章……”
    “……也就是说,这个魔法阵还有点什么宗教意义了?我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我也正要加入讨论,随便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突吓了一跳。
    因为真里亚……脸上出现了一幅非常恐怖的笑容。
    ……那简直就好像是在嘲笑正在讨论着这图形的人们是多么的无知一般的笑容。……竟然会在真里亚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过。
    并且……她笑出声来了。那仿佛枯树折断般的阴森笑声,令我几乎想要否认这正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是真实的。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完全不对啦,你们说的,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所有人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真里亚在仿佛非常高兴地笑个不停。
    终于,笑声停止了。而且停止得非常突然,仿佛被什么斩断了一般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但是真里亚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可怕。
    “这是太阳第七之魔法阵。……上面写的文字是希伯来语。拿给我。”
    “啊,……哦……”
    真里亚一把从被她吓呆了的秀吉姑父手中抢过笔和笔记本。然后,在秀吉画的魔法阵旁边,熟练地画出了另一个魔法阵……
    “你看?是这个图形吧?”
    “呃……嗯……的确是这样的图形。”
    “……真,真里亚,你真是厉害啊……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听到真里亚问是否有错,秀吉姑父和南条医生都不断地点头。
    “没有错……对,的确是写着这样的文字!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啊……”
    “啊,还有,四周部分的附近也写着什么文字呢……”
    “我知道的啦。………………是这样吧?”
    真里亚又唰唰地在圆周部分的旁边熟练地写下几段希伯来语。
    “旧约圣经的诗篇,第一百一十六篇的第十六节和第十七节。……你们至少要渎过圣经才行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仿佛自己知道的东西是每个人都必须知道的常识一般,真里亚又笑了起来。看着她,我们所有人都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说出话来。
    ……直到让治大哥总算醒过神来,才开始张口说话。
    “……真厉害呀,吓了我一跳呢……那么,这个魔法阵拥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这是惜用太阳力量的魔法阵。……身上佩戴了用黄金画下的护符的人,就会披赐予不论怎样的牢笼怎样的束缚都无法封锁,一定能逃出生天获得自由的力量。”
    “……逃离束缚……获得自由?好像有很深的含义啊……”
    “这所谓的束缚并不只被解释为肉体上的束缚。……所以,这并不只是指被绑起来关在牢房里的人哦?也有从心理的羁绊或无法逃脱的命运中解放出来的意思。”
    “心理的羁绊,或者无法逃脱的命运么……这又是一句含有深刻意义的话呀。”
    “不过我完全想不明白啊……这和那六个人的遗体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要说解放什么束缚了,他们不是被杀死之后又被关在那仓库里面了吗?!”
    “并不是为了那六个人才画下的魔法阵啊。而是因为要画魔法阵,所以那六个人才会在那里吧。还真是可悲呀。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这是什么意思……?为了画魔法阵那六个人才会在那里?为什么这么说?”
    真里亚伸出食指,仿佛把大家都当成傻瓜一般地晃动着。
    “这些就在圆周的部分上写着呢。看不懂么?诗篇,第一百一十六篇,第十六节和第十七节。……我念给你们听好了。‘耶和华阿,你已经解开我的绑索。我要以感谢为祭献给你,又要求告耶和华的名。’……知道了么?”
    “知遒什么啊…………我完全搞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啦。”
    “………也就是说,是祭品……么?”
    如果说刚才真里亚读出的部分是魔法阵景重要的部分.……那么它就是再说,作为这个魔法阵显灵的代价需要献上祭品。
    ……并且,在画着这魔法阵的仓库中,的确奉上了祭品……
    稍过了一会儿,在场的人都做出了这个想象。
    ……有人完全呆住了,也有人一面低声骂着“简直是疯了”一面攥拳捶在腿上……
    事情突然间变得令人感到恶心。……而且既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也完全无法理解。
    ……不管是什么魔法阵或者魔咒,愿意相信的人就去信吧。也不会有别人多说什么的。
    ……但是啊,为了这种无聊的东西,就要把老爸他们作为活人祭品杀掉吗……!
    心情-下子变得烦闷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让不如是为了遗产争端而杀人呢!至少,那样还要正常一些……!
    我因为某种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的感情而感到非常焦躁,便从大家身边走开,再次回到了窗户边上。昨天晚上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昨晚的晚餐桌上,真里亚读出的那封魔女贝娅特莉切的信。
    ……仿佛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就……不,这座宅邸,这座岛屿就被某种诡异的世界吞噬了一般……
    对了。想起来,那封信不就正是魔女的邀请函吗。
    在这座岛夜晚的支配者邀请下,拥有白天的我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电话和无线电都断了开,被台风隔绝的这座小岛,甚至可以断言已经从原来的世界中切离开,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对,所以现在这座岛上才会收到魔女送来的信件,才会把为了完成魔法阵而杀人献祭作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跑出来一群戴着山羊面具的疯子开始围着火堆跳大神吗……!
    ……啊,不行了不行了,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连现在应该考虑些什么都想不到……。愤怒,悲伤,相反的感情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吞了进去……
    我无法抵抗这感情的漩涡,只能这样用手遮住双眼,任凭身心被它卷入深沉的海底……
    ……就在我的心灵受到挫折时,小时候的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我还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在电视上看了一个灵异为主体的恐怖电影,结果害怕得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然后那个死鬼老爸夸张地大笑着,对我说了这么一段话。
    ……我说啊,战人,你觉得为什么人们要特地把灵异啊恶魔啊这些东西拍成这样的电影呢?因为它们根本就不存在。……这种滑稽的东西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存在。
    正是因为不存在,所以才会想要看,所以才会特地作出来。所以我才会只要看到这种灵异电影就会忍不住想笑啊。
    要我说的话,比起什么恶魔啊妖怪啊之类的东西来,本年度的收支报告和心情不好的老婆要可怕上一亿倍呢!
    要是再让我说的话,我会告诉你所谓恐怖这种感情,都是那帮心理和生活都太悠闲的家伙弄出来的娱乐用的感情。
    就是因为他们太闲太无聊了,所以才会制造出这种奇怪的感情来玩弄自己的心灵,所以才会编造出什么恶魔啊灵异啊这一类的文化来。
    ……………………………………。
    ……这说的真是一点也没错啊。我到底是在发什么愣呢?差点就要被他扪骗过去了。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人类的世界。我才不管他什么魔女啊恶魔啊魔法阵啊祭品啊什么的。
    杀了我老爸的人类,现在就藏在这座岛屿上。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接下来开始对我的心灵说话的是雾江。

    国际象棋和将棋这样的东西呀,越是接近终盘,越是到了最后的阶段,能够采取的最佳手段就越少呢。
    ……所以呢,自己把别人逼上绝路的时候,或者自己被别人逼上绝路的时候,双方会采取的行动就会变得越来越容易看穿。
    换句话说,当你认为自己完全被人逼入死角无路可走的时候,才是最容易看透对方策略的瞬间。
    ……但是,立于守势的人无论如何思考都会变得僵硬,因此反而无法看透对方的行动。
    ……所以这种时候,就要“翻转棋盘”。
    我用双手使劲拍了下自己的睑颊。
    ……完全清醒了。
    什么都搞不明白,完全被逼进死角的现在,不就正是“翻转棋盘”的最佳时机吗……!
    立于守势的我们完全看不透犯人的目的。
    而改变角度思考后,究竟能看到什么呢……
    ……首先,犯人在进行杀人的时候,已经知道这座岛屿被台风所封闭了。
    所以,他也明白杀了人之后也不可能在第二天早上就马上逃掉。
    也就是说,犯人不顾无法确保有路可退,却还是下定决心杀了人。而且他还把尸体扔进了仓库,并且非常细心地在门上画了那些仿佛在提醒我们失踪的人就在这里的图画。
    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最终总会找到尸体,但实际上犯人却是“想让我们看到尸体”。
    那么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开始犯傻,连那个仓库都没有注意到的话,“犯人的目的不就无法达成了吗”。
    哼哼,这么想来的话,犯人那个家伙恐怕一大早就在提心吊胆地注意我们的行动吧,因为他害怕我们找不到。
    犯人让我们看到仓库的尸体,是为了让我们感受到些什么呢?六个人的遗体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脸部都被破坏得很厉害。
    ……怨仇?杀鸡儆猴?
    遗体是在死后才被破坏的。也就是说,那并不是杀死被害者的手段。对于被害者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也就是说,这是“对发现尸体的人有意义”了。是想要向我们炫耀,他如此残忍的杀死了那些人。
    哈!想到这里,就开始觉得那混蛋犯人是在瞧不人了。
    谁要按照你的设计走啊。难道告诉我“请你害怕”,我就必须得遵命开始害怕吗?怎么可能!
    ……我右代宫战人,可是被告知入口在这边的时候就会跑到另一边爬窗户性格!
    接下来令人在意的是闸门上那个像魔法阵一样的东西。
    ……之前真里亚向我们展示她绝不在祖父大人之下的灵异方面知识时,就可以得知这个图案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魔法阵。
    会在大雨里面,在一片黑暗的仓库前面,一手撑着伞一手在闸门上画下这种东西,倒让人真是很想要佩服他的认真和耐心。耐着性子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这间宅邸里面出现什么灵异方面的东西,我们所有人都大慨第一个就会去怀疑里面是否有祖父大人的参与吧。也就是说,想要让我们认为“祖父大人参与了犯罪”吗?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随便画个类似魔法阵的东西不就行了么。反正我们这些外行也没办法分辨出这是真正的魔法阵还是随手瞎画的。
    ……可是,魔法阵却是货真价实的,而且据说上面还写了什么希伯来语。
    ……也就是说,这个魔法阵很可能是一个“只有懂得灵异知识的人才可以读懂”的信息。
    所谓的信息,是交流的一种。
    …送出信息的目的,一般是期待收信者做出某种反应。
    ……反应。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祖父大人失踪了。虽然不知道祖父大人是怎么看到那道闸门上的魔法阵……但结果是他的确对信息做出了反应,也就是从我们面前消失……吗?
    不,也有可能是犯人想让我们这样推测,令我们怀疑祖父大人参加了犯罪。
    ……不管是哪种目的,我可都看穿了。那小子还挺能搞的嘛。
    ……犯人让我们看到这灵异现象似的情况,究竟是在期待怎样的反应呢……?看来在这行动的真正含义里面,很可能就包含着犯人露出来的尾巴呐……
    昨天晚上真里亚在晚餐上读出的那封来自贝娅特莉切的信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记得那里面说什么请期待之后的斗智。
    这不是挺有趣的嘛。也就是说我们要和魔女大人斗智了?就来看看是你的灵异游戏先把我们全部吞没,还是我们先把你的伪装扒下来吧!
    距离台风过境还有整整一天呢,时间可是足够的。那就让咱们来试试看吧……!
    突然发现整个客厅里都变得非常安静。
    大家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或是在思考着什么,或是在不安地生气,或是失去了生气般地消沉着。
    而真里亚则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样,回到电视前继续看了起来。……似乎觉得广告比无聊的节目更加好看,她一面看一面呜~呜~地嘟嚷着,哈哈哈地笑着。
    我一个人一个人地慢慢看过去,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动作和表情。
    因为如果第十九个人不存在的话,………那么犯人就—定在这个房间里。
    绘羽姑母和秀吉姑父、让治大哥和朱志香.南条医生,真里亚,……还有我。
    ……现在夏妃伯母和佣人们正在宅邸里巡逻吗。
    ……那么,就不是在这个房间里。
    ……而应该说是在这座宅邸里了。……不论如何,夏妃伯母也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而佣人们当中藏有凶手的可能性也无法否定。
    ………每个人都有犯罪的嫌疑。
    可是,夏妃伯母他们好慢啊……虽然这座宅邸的确不算小,但是如果只是去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的话,是不是花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呢……
    正想着,夏妃伯母和佣人们就回来了。全都在,没有少一个人。
    ……正要安下心来的时候,所有人突然吃惊地盯着夏妃伯母……
    ……绘羽姑母说过的话浮现在脑中。犯人们应该拥有能够一口气杀死老爸他们六个人的人数,或者是准备了某种武器。
    “……似乎令大家受惊了呢。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而拿来的。”
    因为夏妃伯母的手中拿着的,是一支来福枪。
  一眼看去似乎很像普通的猎枪,但长度非常短,给人一种孩子们玩的玩具枪一般的印象。但是,枪支散发出的厚重感在雄辩着它并不是玩具或者模型。
    “这应该是金藏老爷的枪吧……?”
    “您知道这把枪吗。是的,我想起来父亲大人收藏的古董里有这么一把枪,就找了出来。”
    “咻~真厉害~……夏妃伯母,那是把真枪么?”
    “是的,是真枪,可以发射实弹的。以前父亲大人曾经用它来驱赶过野鸟。”
    “……哎呀,还真是令人怀念呢。这个到底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呀?我以前就算是去求父亲大人,他也绝对不让我碰一下呢。”
    “喔……原来祖父大人还收藏着这种东西呀,我都不知道。”
    “父亲大人以前曾经沉迷过一阵子西部剧呢。那个时候可喜欢这种枪了。”
    “是温彻斯特么?但是,这么短的型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这种枪!真是怀念啊,以前的那部电影《黑色九月※1》里面史蒂夫 麦奎因用过的那种枪嘛!岳父大人真是行家呀……!”
    ※1:英文名Wanted dead or alive.事实上是电视剧,同名的电影不是史蒂夫 麦奎因主演,并且1987年才上映。中文译名是电影版的译名。
    “………这是很久以前老爷特地从美国买来的。……如各位所见是真枪,因此关于这件事还请务必保密……”
    “刚刚拿到手的时候,老爷可是爱不释手呢。好像比起射击来更喜欢看弹壳跳出来的样子,总是在后面的树林里面摆着姿势玩呢,呵、呵、呵、呵……”
    “……可是竟然拿出这么危险的东西来啊……有这个必要么?”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恐怕杀人的恶贼并不只是一个人吧。而且,他们是同时杀死了我丈夫等六个人的凶恶之徒.……我有义务保护各位平安等到明天。”
    夏妃伯母说罢,仿佛很累似的在沙发上坐下,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之前她说除了要确认门窗是否关好之外,同时还要去寻找祖父大人的。
    而既然祖父夫人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过来,那么看来还是没有找到吧。
    “……整个宅邸的门窗我们都仔细地检查过了。但是也可能会有万一的事情发生,所以希望各位能够尽量聚在一起。”
    “是啊?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的话,也可以互相监视呢,这样比较能令人安心哟。”
    “…………你这是什么意思,绘羽。”
    “没有什么啊?我只是赞成夏妃嫂嫂的意见而已。”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紧张了起来。
    如果从遗产问题考虑的话,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能够获得最大利益的绘羽姑母了。
    ……但是也无法保证夏妃伯母是完全清白的。
    ……不,说起来的话,如果贝娅特莉切的信是祖父大人安排巧妙的恶作剧,而连这个事件也是其延伸的话,也有充分的理由去怀疑祖父大人。
    然后,夏妃伯母认为犯人在外面。……而绘羽姑母确认为犯人就在宅邸之内。换而言之,就是是第十九个人是否存在的问题。
    ……自从昨天晚上在晚餐桌上听真里亚读了自称魔女贝娅特莉切的人写下的那封信之后,这个问题已经被重复了很多遍。
    ……究竟犯人是在我们当中,还是在外面呢。还有,魔女贝娅特莉切究竟是否存在呢。
    如果说魔女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话,那么就等于是在说犯人就在这个房间里,这些血脉相连的人中了。
    如果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话,就只好承认魔女这种应该只存在于童话中的人物真的存在了。这样也比较轻松。
    …………是魔女吗?她画下了那诡异的魔法阵,并且为其献上了祭品?
    只要能够接受这梦话一般的推论,……我就可以完全信任眼前的这些亲人。但是,无聊的常识却阻止我这么做。
    ……它不断地重复着,魔女不可能存在。
    ……那么…………犯人,就在这个房间里面……
    在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雨声中,我们无法打破这沉默……

■「Winchester M1984 Sawed-off」
    温彻斯特黄金时代制造的来福枪的短管改造版。
    虽然这样的改造令有效射程有致命地降低,这样的代价换来了便携性和浪漫程度的飞跃性提升。
    同时,如果能够熟练地使用它独特的枪栓操作,便可以获得如手枪一般的连射速度。不但如此,利用独特的枪栓操作完成的装弹动作对每一个西部剧爱好者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金藏出于兴趣,对它作了令其能够射击.45 Long Colt子弹的改造。装弹数为4+1发。


10月5日
灵异

    午餐结束。佣人们已经收拾起餐具,正在厨房进行清洗。
    屋外的风雨没有变强也没有变弱,依旧保持着把这座岛屿从外界切离开的状态。
    夏妃本来打算不让任何人离开这个房间的,但是到了该准备午餐的时候终于认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还是为了不出现某一个人独自留在厨房的情况,而让三个佣人一起去了,这样一来,最先获得权利离开这间充满了十一个人沉闷心情的房间的,是三名佣人。
    ……由于一大早就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很多人都没有好好吃早餐。因此.午餐时大家都默默地专心吃着眼前的食物。
    “我来洗餐具就好了。源次和嘉音先休息—下吧。……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就不用了。……嘉音呢?”
    “……我也不用了。”
    “你们两位从早上以来一直都在忙碌吧……会感觉到劳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厨房中响起熊泽洗刷碗碟的声音。源次和嘉音在稍远的地方拿出椅子坐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正如熊泽所说,两个人都相当的疲劳的了吧。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不能让主人一族看出来。……因为这是他们的美德。在持续了一会儿的沉默之后,……嘉音轻轻张口说道:
    “………纱音……为什么,会死得那么惨呢……”
    “……忘记她死去的样子吧。……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是啊。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两个人再次沉默了下来。……嘉音的表情充满了悲痛。
    “没想到纱音竟然会死……”我到现在还没有办法相信呢,真是太可怜了……真是无法相信,以后竟再也无法见到她了么……真想再看到一次那个孩子的笑容啊……”
  熊泽背对着他们,一面洗碗一面说。
  ……因为熊泽没有看到纱音他们的尸体,所以才能够说出“想再看一次她的笑容”这样有关表情的话。
    ……听到这句话,嘉音不由得想起了纱音那只剩下一半的脸庞,脸上的悲伤愈发浓重起来。
    “……为什么贝娅特莉切大人要……如果只是想要祭品的话,明明还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为什么……”
    “……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如果运气有所不同的话,现在代替纱音躺在那里的可能会是我,也可能会是你。其他的人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命运。”
    “源次大人……我记得您说过,夫人的房间门上有仿佛血液一样的东西留下的痕迹是吗……?那和在闸门上画魔法阵的是同一种东西吗?”
    “……嗯……那是看起来非常可怕的痕迹。就好像染着血的手指想要把门把手拨下来一样……不,好像是想要把门抓破一样的痕迹。……真是非常可怕的痕迹。”
    “也就是说, 贝娅特莉切大人去过夫人的房间,……然后,虽然想要打开门,却没有成功……是这样吗?”
    源次回想起夏妃房间的门上留下的那个仿佛血迹一样的东西……那附着在门把手附近,仿佛抓挠房门般的痕迹,的确看起来很像是想要开门却没有打开的样子。
    “……为什么……夫人逃脱了成为祭品的命运……如果夫人被选中的话……纱音,纱音不就……不需要死了吗……!”
    这个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两个人吃了一惊,回头看去。
    “………………这个事情倒真是挺有趣的啊。也告诉我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人站在了厨房的门口。
    “……战人少爷,这真是失礼了。”
    源次和嘉音吃惊地站起来,匆忙低头向我行了一礼。
    ……但是我却完全不在乎这个。我更想听他们说刚才的事情。
    “我说要上厕所,自己偷偷跑出来了。如果一直把自己关在那个房间里面,我一定会被憋死的。……本来只是想要过来倒杯水喝,没想到你们倒是在说这么有趣的事情。……不用行礼啦,赶快把刚才说的事情告诉我。”
    “…………刚才我说的……并不是……”
    “刚才我已经听了一会你们说的话了,到现在也没必要藏着了吧?…………那我就单刀直入的问了。……贝娅特莉切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似乎不只是个在童话里出现过的魔女啊。”
    “………………”
    嘉音移开了目光。……很明显可以看出来,他不想让人问这个问题。……所以才愈发的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一面尽量保持着笑容,—面一把揪住他的胸口。
    “……到昨天寝里为止,这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啊,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一样了。自从老爸他们被杀掉开始,这就和我也有了无法消除的关系了。……我应该也有资格知道那个可疑家伙的事情了啊……?”
    即使如此,嘉音还是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仍旧不肯把视线移回来。
    ……因为身高的差距,嘉音只能用脚尖站立着,姿势似乎有些痛苦。
    “………战人少爷,请你放开嘉音吧……他并不是想要瞒着你的。”
    “那么说给我听不就好了么……不带我玩的话,我会寂寞得哭出来啊……!”想要进一步把嘉音揪起来的时候,源次从旁边插了进来。
    “……这件事情可以告诉您,……但是,因为可能会让战人少爷感到不快,所以嘉音他才有所踌躇……”
    ……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些许觉悟的神色……似乎是不会再隐瞒了。
    “还踌躇什么,真是太不男人了。被人瞒着才令我觉得恶心呢。快告诉我吧。反正到明天之前都没有事情可做,讲讲这种荒唐无稽的故事说不定还能打发一下无聊呢。”
    源次和嘉音对视了一眼之后,似乎下定决心说出来,相互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有什么问题请您尽管提问。…………我会回答的。”
    “嗯。那我就问了。……那个叫贝娅特莉切的到底是什么?……据我所知,传说是居住在六轩岛森林中的魔女。……听说因为进入那个森林很危险,所以祖母大人就编出来这么一个故事去吓唬小孩子。……不是吗?”
    “………不,您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榉。贝娅特莉切大人的确是居住在六轩岛森林里的魔女。”
    “战人少爷……也许您仓促之间无法相信,但贝娅特莉切大人的确是实际存在的。她曾经授予老爷巨额的黄金,并且常年服务于老爷的身边,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哈……?少来了少来了……谁道你们要说,你们的工资里也包括帮着祖父大人圆谎的酬劳吗?”
    我笑了起来,开了个玩笑,但是源次和嘉音……就连慌忙转过身去继续开始洗起碗碟的熊泽都完全没有笑出来。
    于是没有办法,我只好一个人很苦很苦地笑了下去……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源次要那么说呢。这玩意要是认真听,还真是够让人恶心的。………也就是说,那个名叫贝娅特莉切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了?”
    源次回答了我的问题。
    “……是的。她自从老爷建设返座宅邸之前,就一直在为老爷服务。恐怕,她为老爷服务的时间比我还要长吧。”
    “怎么会是这样,看来雾江的假设落空了呀……也就是说,祖父大人真的有一个名叫贝娅特莉切的心腹了。……那么,那个家伙现在就在这座岛上了?”
    “………是的。我想她应该是在岛上的。”
    “……说得很含糊啊。也就是说,昨天和今天你们都没有看到过那个家伙了?”
    “……是的…………那个,虽然非常难以说出口……”
    嘉音说到这里又低下了头,再次移开了视线。
    “………干什么啊,别说了一半突然停下啊。这样很不爽的耶。”
    我再次作了个鬼脸,催他继续往下说。……可是嘉音似乎还是迷惑于是否应该说出来。    
    ……这个时候熊泽婆婆突然轻轻地说话了。
    “……呵、呵、呵怎么可能会看到呢……贝娅特利切大人可是没有形象的……”
    “………形象形象怎么了?”
    代替熊泽婆婆,嘉音继续说了下去,
    “贝娅特莉切大人有的时候会化作闪光的蝴蝶出现在我们面前……如果见到了,绝不可以追逐她。这是这座宅第中不成文的规则。据说如果追逐那蝴蝶的话就会发生不幸。……实际上确实曾经有个佣人打破了这个规则,最后受了重伤,辞职了。”
    “…………喂喂,真的假的。你们是认真说出这些事情的么?”
    “……战人少爷,现在贝女特莉切大人已经降临于这座宅邸了。我想您说这样的话恐怕会不大好。”
    “贝娅特莉切大人并不喜欢世人冒渎干她……如果怀疑她的存在,一定会被降下不幸吧。”
    “战人少爷……您听到我们这么说,大概会觉得很不高兴吧。但是呢,贝娅特莉切大人的确‘在’这里哟?”
    “…………的确‘在’这里。贝娅特莉切大人特别厌恶有人怀疑这一点。”
    “…………您还不明白吗,战人少爷……贝娅特莉切大人现在已经降临干这座宅邸中了……”
    “……喂喂,别这样啊,我可是很怕这种的啊?别吓唬我呀……”
    但是,从三个佣人的眼中完全看不到半点开玩笑的神色。
    我停留于表面的逞强笑容迅速地干涸了下来。
    ……他们的眼睛也迅速地干涸了下来。
    “战人少爷……拜托你了,请不要再冒渎贝娅特莉切的人了。听我们说的,不会对您有害处……”
    那个总是很开朗,总喜欢捉弄人的熊泽婆婆,竟然会用这样干巴巴的表情说话……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不,不是啦……就算你们说她真的在这里,但是我还什么部没有看见啊……?难道你说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么?别开玩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这个时候,那有些阴森可怕的笑声突然在厨房中回响了起来……
    ……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真里亚站在了厨房的入口处。
    ……但是,她的表情与身上散发出的气氛和气息……都和佣人们一模一样。
    “……波长不合是与生俱来的。战人是从生下来就波长不合的一类人呢。所以看不到,遇不到,无法对话。……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是贝娅特莉切大人最讨厌的一类人呢。”
    真里亚似乎笑得很开心……但是也很恐怖。
    ……她笑得就好像现在厨房里的几个人里就只有我还没有搞明白情况一样。
    “你想要知道贝娅特莉切的事情?…………贝娅特莉切呀,是一位千年魔女哟。………能够使唤各种各样的恶魔,将炼金术修炼到极致,制造出了贤者之石,并可以用它制成无数黄金。祖父大人通过和她定下契约,而获得了右代宫家庞大的财富昵。……昨天我不是读了贝娅特莉切的信吗?那可是真的哟。……不过,就算让战人去相信,只怕也是不可能的吧。因为看起来你生来就完全没有任何第六感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什么啊你说的是。魔女?恶魔?这你都是听谁说的啊……”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当然是听贝娅特莉切本人说的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里亚不断发出令人恶心的笑声。
    ……但是看着她的佣人们却眉头部没有皱一下。
    她说,是那个装饰在玄关大厅里的肖像画中所画的魔女告诉了她这些事情。只是这样而已。仿佛在强调这点一般,真里亚不断地怪笑着。
    “……真里亚,虽然这么问也有点没意思,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一遍。昨天晚上把信交给真里亚的究竟是谁?”
    “当然是贝娅特莉切了,我要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啊?……不会明白的,因为你根本看不到她嘛,根本不会相信她的存在嘛。……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然后真里亚的笑声突然间停止了。
    “……战人,你还不明白?还没有发现贝娅特莉切大人就‘在’这里?”
    “‘在’这里是……在哪里啊?”
    “所以啦,贝娅特莉切大人就‘在’这里啊。”
    ……对啊。
    想起来,刚才开始就—直觉得佣人们视线的焦点有些偏差。
    ……本来以为大家都在发呆,……但并不是这样。
    在这里的源次、嘉音、熊泽还有真里亚四个人……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看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我一面吞了一口唾沫,—面慢慢地回过头,向后面看去。
    ……当然,那里不可能有任何人。这我早就知道了!
    ………可是,这个房间里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把视觉的焦点放在了似乎就在我身后的某人身上。
    “贝娅特莉切可是活了千年之久,最伟大的黄金之魔女。……但是,她只会让波长合适的人看到她的样子,只会对波长合适的人说话。所以呢?这是非常可悲的事情啊。……所以呀,她非常讨厌被像战人这样,生来就没有半点魔法触觉的人否定她的存在呢……!战人可是非常幸运的哟?幸好昨天你从我这里拿到了那个护身符呢。如果没有带着它的话,现在已经不知道被贝娅特莉切下了怎样的诅咒呢。战人真是太幸运了呀。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哦,就是那个蝎子图案的钥匙链吗。我还以为那是个什么便宜的纪念赠品呢,难道还真的有点什么用处么?”
    “嘻嘻嘻嘻嘻嘻嘻,如果没有那个的话,现在战人已经变成那仓库里被打碎头脸的活祭了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喀嘻,战人真是太幸运了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是么。如果没有了那个的话,我现在已经被杀死了吗。”
    “为什么战人就是不相信贝娅特莉切呢……?明明就‘在’啊,就是现在,这个地方,你看。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呐,你开始有点相信了吧?快相信吧。相信魔女,然后感谢真里亚给了你那个护身符吧……!如果没有了那个的话,战人现在就已经在仓库里了哟。虽然这样的话就会有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不用死了呢。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噗。
    ……我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笑了。这魔女游戏的确到半途中都很与有趣,但是到了最后结尾的地方做得还是不够好啊。
    “哇哈哈哈哈哈……这样的话完全不行啊,真里亚。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虽然抱歉,不过就是完全不行嘛。”
    真里亚看到我突然笑了起来,自己便停住了笑声。她似乎完全不明白我在笑什么,明显感到非常不高兴。
    “因为怕伤害到你,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你给我的那个护身符啊,本来我是打算放在口袋里的,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所以我现在这个瞬间能够平安站在这里并不是靠着护身符的力量,而且本来我现在理所当然的会被魔女诅咒,可是却还健健康康地站在这里呢。……抱歉了,我只会相信我看到的东西。第六感?波长?魔法的触觉?抱歉啊,我对这种可以的东西完全没有半点好感。每次听到班上的女生说什么灵异感觉强啊弱啊的,我就会恶心得想吐!……虽然我不知道祖父大人每个月给你们多少工资,不过想要劝我加入什么奇怪宗教可绝对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一点给我记住了。”
    “……………战人少爷……”
    “……嘉音你们想要相信的话也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要不要相信什么事情,不论什么时候、都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抱歉了,在看到那个家伙之前,我是不会相信什么魔女贝娅特莉切的存在的……!”
    得好好训斥了他们—下了……!但这个时候,真里亚又开始笑了起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那么这样不就好了吗……?总有一天,像你这样波长完全不合的人也能用眼睛看到贝娅特莉切的。……很快就会复活了.贝娅特莉切……我已经和她约好了,到时候要和她好好说说话聊聊天,一起玩个尽兴呢。没有必要怀疑,也没有必要相信,完全没有!……因为很快她就会亲自出现了呀。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走廊
    吃过了饭,有人想去厕所,也有人想出去抽支烟。
    就像我跑去厨房喝水一样,离开客厅的人并不在少数。
    结果,最后夏妃伯母让所有人都集中在客厅不要出去的命令,不得不改成了不要落下单独一人并且不能离开客厅太远。
    毕竟,让十一个人一直留在同一个房间里的话.空气也当然会变得浑浊。
    ……而且,经过了一些时间之后,大家也渐渐从早晨事件的阴影中脱离了出来,恐怕危机感也渐渐地开始变薄弱了。
    ……但是,这座宅邸中已经有六人被杀的事情却是不容置疑而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也没有人真正地完全放松下来。
    因此,最多也就是稍微装装样子跑到走廊上去呼吸—下新鲜空气,……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觉得害怕,于是很快便会回到客厅中来。
    ……这就和那个北风与太阳的寓言一样。如果硬要把人关在一起的话大家都会反抗,但是—旦同意大家可以自由行动,最后却还是会乖乖地回来。人类就是这么喜欢闹别扭。
    ……佣人们收拾完餐具之后,也按照夏妃伯母的吩咐乖乖回到了客厅来,坐在入口附近的沙发上等待主人们的命令。
    真里亚也仿佛结束了她的魔女游戏,变回了我所熟知的那个天真可爱的真里亚,呜~呜~地说着话。
    ……刚才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时我完全没有感觉到那个叫做贝娅特莉切的家伙变成透明的样子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但是从真里亚身上,我却隐隐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正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让治大哥突然说话了。
    “的确,一说到魔女的话题时,真里亚就会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昨天在海岸那里的时候战人也看到了吧?”
   “是她给我们那个蝎子的钥匙链的时候吧。……不,我看不是那种惹得她不高兴的感觉。而是就好像,那个……双重人格一样。”
    “是啊,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僦像刚才真里亚说起魔法阵的事情时的那个样子,偶尔也会出现呢。给人的感觉真糟糕啊。”
    按照朱志香所说,似乎那个嘻嘻嘻嘻嘻嘻地笑的真里亚平时也偶尔会出现。
    不过这次正赶上这样一个时机,而且我是第一次看,也难怪几乎被吓破胆。
    “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里亚是双重人格什么的么?还是她真的拥有很强的灵异感性,所以很容易被什么东西附身什么的?”
    “……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战人没有经历过么?小的时候突然变成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的感觉。”
    人刚刚生下来的时候,不论谁都是没有什么个性的。
    但是到了成长期,开始认识到自我的存在之后,便无法允许自己没有个性,开始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些和别人不同的东西。
    ……但即使如此,在学校学的是和别人一样的东西.只能过上同样生活的自己,却不可能获得什么和班上其他人不同的东西。
    于是最先开始做的就是打破规则,也就是所谓的反抗期。因为其他人都在遵守规则,所以自己就要通过打破规则来展示自己的个性。
    ……一面瞧不起周围的孩子,说他们太孩子气,一面装坏的那些臭小子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也只是小孩子可爱的自我追寻而已。
    ……虽然我在装作很成熟地在这里高谈阔论,不过实际上这也只是让治大哥那里听来的而已。而且我自己本身也是个装成小坏蛋的样子还一直自以为很酷,但到了现在只会觉得害羞的家伙。
    不过没有办法,那时候正是男孩子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异性注意的年纪。
    “成长期的最深处是希望脱离孩子这个阶段成为大人的愿望。这种冲动与雏鸟对破壳而出的期望很相似。你知道小孩子和大人的区别是什么吗?”
    “年龄?还是体格?”
    “都不对,是经验啊。大人看不起小孩子,也是因为他们的人生经验还太少。不管孩子说什么都只会哼一声不加理睬,就是在嘲笑小孩子的不懂事故啊。”
    “哦,这个我也明白。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特别喜欢装出一副看破人生的样子说些自以为聪明的话,好显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而不管小孩子说什么,大人都只会说这个世界可没有这么简单啊,或者等你出了社会就明白了啊之类的讥笑小孩子。……虽然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啦,不过在小孩子看来,就会觉得是大人看不起自己,然后觉得很生气呢。”
    “……原来如此。重要的是知识和经验的积累么。……的确,如果只是年龄变大,内在却没有成长,那么的确也得不到什么尊重。”
    “这也就是说,在拥有想要脱离孩童时代冲动的时期里,孩子们会希望获得和其他人不同的个性。那么如果说脱离孩童时代等同于获得知识与经验的话?”
    “…………原来如此,所以拥有其他人所没有的知识,就成了一种另自我从大众中区别出来的手段了吗。”
    “在上小学的时候啊,如果知道班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拥有别人都没有的东西,或者是学会了别人都不会的事情,就会成为班级里的英雄呢。战人不也有这样的经验么?”
    “有啊有啊。的确那个时候是非常想要有个别人都赶不上的特技啊。……原来如此,那就是所谓的脱离孩童时代的冲动,也就是成长期吗。”
    “拥有健全意义的成长期会这样为了脱离无个性而督促孩子去学习别人没有的知识或技能。……在社会学中,这是个非常有趣的课题。因为人不愿没有个性,所以他们努力去学习别人没有的技术,最终令整个社会得以获得范围非常广泛的各种技术。……真是被众神巧妙的设计惊到了呢。”
    “不过,个性也有往负面方向发展的情况啊?比如因为班上所有同学都在认真学习,所以我为了引入注目就开始逃课什么的,也有这种孩子。”
    ……当然有了,说的就是我自己。最近想起那个下课以后抓到我就给我两耳光的那个中学老师的时候,终于开始感谢他的作为了。
    “不过呢,想要尝试去跳没有人跳得过去的跳箱啊,或者想要超过那些体育成绩好的人一整圈,就在马拉松比赛里一开始就全速跑呀,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呢。……如果学习赶不上的话,至少要在运动方面报仇,当时我就是这个脾气。……原来如此,看来我果然也有成长期啊。”
    “男生果然还是会更加关注肉体方面的成长啊。不过呢,同样年纪的女生则会更容易关注精神的方面。……战人的班上也有写总是在聊些什么灵异感性啊占卜啊之类的女生集团吧?”
    “啊,啊,有啊有啊!没事就去问别人的星座啊血型啊什么的,问到以后就马上说‘啊~果然是这样呢,呵呵呵’什么的。每次听到她们这么笑,我都会觉得很不爽。不管到了什么地方,班上的女生都总是在那里说什么灵异感性是强是弱啊,感受性怎么怎么样啊,看到了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啊之类的。不管是哪里,都肯定有这样的人。”
    “因为占卜和灵异感受性都是学校所不会教的东西啊。和男孩子不同,对于容易对自己的精神面产生关注的女孩子而言,这是一个很容易树立自己与众不同的个性,并且非常令人感兴趣的一类知识。”
    “和男孩子进入成长期之后会突然开始装坏或者开始反抗大人完全一样,女孩子进入了成长期之后自然而然地会开始对这些事情产生兴趣呢。……虽然我倒是没有喜欢上这些东西吧!”
    “也就是说,真里亚会对灵异产生兴趣,以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而言并不是很稀奇的事情吗……”
    ……虽然这些说来我也能够理解,但是这个理论能够解释她那阴森可怖的双重人格现象吗……
    ………不,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释。
  “就像我刚才说的,成为大人就意味着获得知识和经验。所以为了获得这些,孩子们必须学习各种各样的事情,以脱离他们的孩童时代。……而在孩子们的世界中,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有一种非常便利的妄想在蔓延着。你知道是什么吗?”
    “漫画和动画片里不是经常有这种的吗?比如说那个,什么前世的记忆苏醒了呀之类的,或者是某个伟大的灵魂附在身上了啊什么的。”
    “啊~其他还有什么遗传基因突然觉醒啊,突然取回了被封印的能力或者记忆啊,有好多种呢。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这种东西非常流行呢。……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刚才举出的这些例子一总结起来都是‘身为孩子的自己突然获得了足以成为大人的知识和经验’这样的幻想。九岁的小女孩只要说自己被活了一千年的伟大魔女附身,就会获得一千零九岁的个性树立。”
    “嗯,也就是说小孩子觉得学习很麻烦,但是又想要获得别人不会的技能好逞威风,好让别人夸奖奉承自己。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这种妄想很方便,是吧。”
    不需要学习,就可以轻松地装酷。
    ……原来如此,这简直可以说是正合孩子们的心意啊。
    “然后,脱离孩童时代的愿望一定会把理想中自己的形象投影出来,而这个愿望中的形象形成了另一个人格的例子并不少见。战人你在家里和在学校时,性格也多少有些不同吧。我想,如果让你把在家里的性格展现给学校的同学看,你恐怕也会害羞吧。因为在学校的性格是自己理想人格的投影,而在家的性格则是真正的自己。”
    “……也就是说,这种性格的分离……或者说人格的多重化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现象了?”
    “喜欢灵异知识的女孩子经常会说被什么东西附了身,或者有什么东西觉醒了之类的。说实话、其中有些女孩的性格改变厉害到能吓到别人。……男孩子里不是也有么。只要生气发飙了,就会变身成非常粗暴的性格。虽然本人可能会觉得那种改变很帅气,不过旁人看来只会摇头啊。”
    “那么总结起来就是这样了。……真里亚那个年纪的女孩子,出现刚才那样可怕的双重人格,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么?”
    “简单总结起来的话就是这样。对于形成自我来说,个性的树立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你嘲笑她的这种行为,令她受到伤害的话,可能反而会令她无法敞开心灵。所以,有的时候也要陪她演一下戏才行。……把这种人格也完全接纳,就是所谓父母的包容力了。”
    “……大哥,我都没办法相信你现在还是单身……看你这理论结合实际说的,简直就像孩子都上了中学一样嘛……那么,楼座姑母应该也很清楚真里亚有这样的双重人格了?”
    “当然知道了……不过我只告诉你们,楼座姑母非常讨厌这个呢。因为非常可怕,所以在学校里都没有同学愿意理睬她呢。所以只要真里亚说关于灵异的事情,或者是发出那种魔女似的尖锐笑声,楼座姑母就一定会打她耳光呢。所以真里亚后来就渐渐不会在楼座姑母面前说这些事情了。”
    ……刚才那个,莫非真的是进入成长期的女孩子经常会出现的,一种类似游戏的行为吗……
    由于希望获得一些和别人不同的东西而获得自己的个性,少女开始对灵异与魔女产生兴趣。
    ……然后,因为希望成为和幼小的自己不同的自我,真里亚心中出现丁魔女般的人格,并偶然浮出表面。
    虽然最初觉得非常的恐怖恶心,但是听了让治大哥的解释之后,也开始觉得这是不论谁都会经历的事情。
    ……虽然没有告诉过什么人,不过我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也曾经嚷嚷着要保卫地球的和平,和几个坏小于组建了个地球防卫军。一想到那个时候和他们一起一面EDF! EDF!的乱喊着一面到处乱跑,还自称是什么战斗训练,就觉得脸上开始发热。
    真里亚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一面呜~呜~地叫着,咯咯咯地和同年纪的小女孩—样的笑着,一面沉迷在电视节目中。
    ……但是在她内心的深处,沉眠着以她崇拜并盲信着的魔女为理想创造出的另一个人格。可这并非是什么异常现象,而是每一个小女孩在这个年纪时都很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稍稍平静了一些。刚才在厨房经历的奇怪体验带来的冲击也缓和了下来。
    ……如果没有和大哥聊上这么一聊,恐怕我现在还在因为背后那个看不见身影的魔女而害怕着呢。
    ……可是,……真的可以把那些事情都当作是大哥说的那样吗?
    如果只是真里亚一个人的问题,那么还可以简单地总结成成长期女孩子的妄想,不用多加理会。
  ……可是之前在厨房的时候,哪里还有源次、嘉音和熊泽婆婆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否定真里亚。
    ……只是无言地对贝娅特莉切‘在’这里的事实做出肯定。
    感觉心情又开始变差了……
    绘羽姑母认定第十九个人并不存在,而杀人事件则是由亲族之间的争执引起的内部仇杀。
    而另一方面,夏妃伯母则认为犯人潜藏在宅邸外面。也就是说,她否定内部犯案的可能,而支持第十九个人的存在。
    最后在厨房,真里亚和佣人们也都肯定了第十九个人的存在。但是,他们所认定的第十九人并不是人类。
    ……他们说,是一位不可见的魔女,正在执行她诡异的计划。
    第十九个人,是存在,还是不存在?下手杀人的,是人类?还是魔女?
    不论是哪个推论,都无法一笑而过。……即使是最为荒唐滑稽的,那个关于魔女的推论也是。
   “……朱志香,关于贝娅特莉切的传说,据我所知,好像是大人为了防止小孩子误入森林而编出来吓唬人的,……和这间宅邸里的传说不—样吗……?”
    “…………嗯~………我也同意战人的说法啊。我一直觉得这个是大人为了让小孩子听话才编出来的半吊子鬼故事一类的东西。……不过,的确平时宅邸里的气氛让人无法把贝娅特莉切不存在这句话说出口呢……”
    “……因为祖父大人曾经公开宣称过贝娅特莉切的存在呢。佣人们在立场上无法怀疑这个说法。而藏臼舅父他们也不会想要和祖父大人吵架,所以也不会公然去否定她的存在。……所以我想,恐怕对于在这座宅邸里生活的人,承认贝娅特莉切的存在是一条不成文的法则吧。这一点和我们这些一年才回来一次的人不一样。……是这样吧?”
    朱志香看起来佩服的五体授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大哥的推测是正确的。
    “让治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大家在心里面应该也都是不信的。……但是,谁也不会说出来。就好像是一般人对神灵的态度一样嘛。虽然知道实际上是不存在的,但是也不会随便张嘴去否定他,以免让听到的人感到尴尬。”
    “那么佣人们是怎么想的呢?是因为祖父大人这个主人说那魔女‘在’,他们就只能应和着说她‘在’么……?”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在佣人之间,贝娅特莉切的传说似乎成了一种鬼故事的题材。你还记得昨天在海岸哪里纱音说过的么?就是巡夜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什么奇怪可怕的东西那一段。”
    说来她的确说过这种话啊…..
    那个时候觉得她只是为了哄不高兴的真里亚开心而故意这么说的,我也没有太留心。……不过现在想来,她那时候的确是用很认真的表情说出来的……
    ……对,她的确是说过。的确是说过和之前在厨房,源次他们所说的很类似的内容……
    “其他也有几位佣人说看到过鬼火或者闪着光的蝴蝶。……嘉音也说过,他之前在巡夜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东西。还有,最近在宅邸里,深夜经常能听到神秘的脚步声,这件事情在佣人们之间也传得很广。我们都说,这是那幅肖像画中的贝娅特莉切大人隐藏了自己的身影在宅邸里散步。……而且很久以前,我在巡夜的时候也听到过很可能是他们所说的那个脚步声。”
    ……对,的确这么说过。这和刚才听到的几乎一横一样。
    我开始回忆纱音和让治大哥的对话后面的部分。
    “啊……但是,并不需要害怕哦?贝娅特莉切大人是除了老爷之外的另一位宅邸之主。所以不需要害怕她,只要对她保持敬意,她就不会做出不利于我们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尊敬她的话就会很可怕吧?”
    “……是的。在我开始来这里工作之前,曾经有一位从台阶上摔下去,受了重伤的佣人辞职了。听说他之前说了贝娅特莉切大人的坏话,所以佣人们都在传,他是触怒了贝娅特莉切大人才会遭受灾难的。”
    “如果不敬,就会触怒她而受伤。……也就是说,对于佣人们来说,相信贝娅特莉切的存在就好像是相信触怒了狐仙就会有狐狸来作祟了。”
    的确,即使到了这个已经不会有人承认狐狸作祟这种东西存在的年代,……人们还是会害怕它,并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敬意。
    在开始盖房子之前先去找神主做法祭祀土地神.这样的行为即使是在大城市里也经常能看到。
    ……虽然旁人也许会觉得这只是浪费时间和金钱,但是听说工人们都认为如果不做这样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重大事故,每一次动工都不会少了这些仪式。
    也曾经听说过如果在城市设计的时候没有搞好,让稻荷神社挪动位置的话,就会被狐仙诅咒的说法。
    记得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曾经出过占领军为了扩建机场想要把碍事的稻荷搬开的时候,工作人员一个一个地突然开始莫名其妙的发高烧的事情。
    那些盖着高楼大厦的现代化城市也一样,仿佛故意躲开一样,经常出现一大片高楼大厦包围着一个小小的稻荷神社的情况,这在东京很是常见。
    而且也不知是日本有这样的事情。
    恐怕外国人让婴儿接受洗礼也是出于同样的想法吧。
    记得按照基督教的教义,灵魂没有接受过洗礼虽然是最轻的一种罪,但也足够让他死了以后下地狱了,可是在婴儿的额头上洒水划十字,终究只不过会把婴儿弄哭而已。
   但是如果只是费这点事就能不让孩子的灵魂下地狱,那么父母大概都会很高兴地去画这个符吧。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已经进入了如此合理的现代社会,但是我们仍然无法抛弃对某种信仰和敬畏之心。
    ……虽然留下的只有消极的行为,但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对超常存在的肯定。
    而在这座岛上,被崇拜的是名为贝娅特莉切的魔女。仅此而已……么。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在这座岛上出了什么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那么就是贝娅特莉切干的么。………我记得纱音好像也说过,本来关好的门和窗户或者是上好的锁,检查的时候却发现被打开了这样的事情;还有本来关上的灯又亮了起来这种事;还有我记得她说是又一次朱志香早晨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找不到书包了,这些事情都统统算在贝娅特莉切头上了么?”
    “你记得还真清楚啊……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地方会说是小精灵做了恶作剧,到了这座岛上就变成了贝娅特莉切而已。就是这种无聊传言而已啦。”
    “这座宅邸修建起来也有将近三十年了吧。既然有这么长的历史,那么就一定会有几个有关灵异的谣言或者鬼故事出现。就好像所谓的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一样.’
    “………………然后我们就应该在这里,‘翻转棋盘’呀……”
    “啊?”
    “……也就是说,在这座岛上,有把人类做不到的事情都归结于贝娅特莉切的习惯。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人类有多少个?十八个。……也就是说,犯人打算利用这种习惯,做出那些表演,让大家认为杀了人的是那个魔女。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极力想让我们认为凶手是第十九个人。………真是令人不爽啊,太不爽了。”
    “你说什么不爽啊……?”
    “…………假设存在一个无法看到的第十九人,而那个人想要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存在……那么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去找一个更加完美的时机来展示力量。”
    “……完美的时机?这是什么意思呢?”
    “……嗯。你想,时间是在深夜到天亮这段时间中发生的吧?而昨天所有的人,不论是开会一直到很晚的,值夜班的,还是回房间睡觉的……不论谁的不在场证明都很暖昧。让治大哥你也听绘羽姑母说了吧?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内部的仇杀。”
    “……呃,嗯,是啊。”
    “……也就是说,如果无法看到的第十九个人真的存在,那么他通过最初的事件展现自己的存在这一目的已经失败了。……不,其实他选择的这个时间带就有问题。如果想要让人确定无法看到的第十九个人是存在的,那么必须要在六个死者之外的十二个人【全员都能被证明是无辜的情况下】进行犯罪才能够确保成功。如果被疑者的数量不是零,那么他就无法确实地向别人展现自己的存在。因此,在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暖昧的深夜,对于那第十九个人而言,等于是一个自己的存在也最为暧昧的时间段。可是,犯人仍旧选择在这个时间进行犯罪。”
    “如果在这个时间进行犯罪的话,十八个人中肯定会有人被怀疑。……可是即使如此,他却依然自称是魔女,把信交给真里亚,宣称自己不是十八人中的任何一个。”
    “也就是说……你是要说想让大家认为贝娅特莉切确实存在的人就在十八人当中吗……?这想法还真是兀突啊……我觉得还是我娘说的,犯人藏在宅邸之外的说法比较容易让人相信呢……难道战人你要说,犯人就在这间客厅里面吗?”
    “是啊。有人想要让我们承认贝娅特莉切的存在。……对,从昨天收到那封信的时候起,事件就已经开始了。……虽然我没有什么凭据也没有任阿证据……只是翻转棋盘的话,我也只能推测到这个阶段了。”
    “……你这有点兀突得过头了吧……是不是什么奇怪的推理小说看多了?”
    “但是,这个着眼点的确也不能无视。……先不论第十九个人是否存在,总之那个犯人的确在利用这座岛上的习惯,设计另一个阴谋。……刚才听战人这么说,我也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令人难以接受的可能性。”
    “令人难以接受的……?”
    “嗯。……你们还记得么?贝娅特莉切的那封信。……贝娅特莉切说,除了黄金之外,她还要回收利息。然而这利息,则是指‘右代宫家的一切’。”
    我和朱志香开始回忆昨晚听真里亚读出的那封信的内容……
    “……没错,是这么说过。她还说立刻就会开始回收利息,但如果有人解开了黄金日谜团,那么就会失去回收利息的权利。”
    “祖父大人通过贝娅特莉切赐予的黄金复兴了右代宫家。也就是说,贝娅特莉切是要把以黄金作为资本而生出的一切都作为利息回收。……换句话说……”
    “……这个玩笑可太难笑出来了啊,大哥……该不会,所谓右代富家的一切……是指祖父所创造的一切的话……那么也包括继承了祖父血脉的右代宫家族中的所有人吗……!”
    “如果这样解读那封信的话,…这次的杀人事件就会成为贝娅特莉切正当的利息回收。……如果是这样的话,事件还会继续。……因为利息的回收还没有结束啊。”
    让治大哥回头扫视整个客厅气
    ……拥有右代宫这个姓氏的人还有很多。
    即使是那些不姓右代宫的佣人也无法逃脱。这一点从乡田和纱音的死中就可以了解……
    “他,他打算……把我们全都杀光吗?!……但是很奇怪啊让治哥!为什么只杀了六个人?明明可以再多杀很多人的。最糟糕的情况,趁着大家都睡着的时候一个一个悄悄杀死的话,昨天一晚上把所有人都杀光也不是不可能的啊?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是特别条款。……如果有人能够解开黄金的谜团,那么就放弃回收利息的权利。……然后我记得信的最后是这么结束的——她要我们去解开祖父大人留下的黄金谜题。”
    “基督啊……!……总算把犯人留下的信息搞明白了……也就是说,犯人是要让我们去解开祖父大人写的那个碑文里的谜题了。而且,如果磨磨蹭蹭的话,她就会不断地去回收那个所谓的利息……”
    自己也知道,这是很多飞跃式的突发奇想重叠之后得出的答案。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并非全都能连接成一条完整的线。
    ……未知的事物几乎都是单独的点。
    ……我们把这些点用线穿连到一起去,通过这样的方式渐渐的理解了这些事情。这些连接线两端的点位置越接近,就越容易用理性思维来理解。
    ……而离得越远,用理性思维进行解释就越为困难。从这个距离的角度来讲,这种思维被称为飞跃式。
    ……但是只要距r近,那么能够成立的思维范围也就会越狭窄。
    思维和推理有什么区别吗?
    我只是在用不包含多少证据和思索的想象强行理解这个事件吗?
    不,不是。
    这就好像在黑暗中用双手触摸去寻找目标。这个寻找的过程就是想象。只通过想象来找出应该连接在一起的点与点。
    ……推理不过是在这些点之间连上线的行为而已。
    如果没有想象,那么推理也就不存在。
    ……虽然我的思维只是飞跃式的突发奇想,……但应该也没有错误。只有想象力才能在完全的黑暗中寻找到线索。
    ……然后,就可以用推理把线索连接起来。
    ……这和寻找到敌人的弱点,再一击将他打倒的过程很相似。
    就算是突发奇想也好。
    首先寻找弱点。
    然后再去寻找一击打倒对方的方法!现在,还是在寻找用来连接的点的阶段……!

■客厅·在那之后
    不管第十九个人是否存在,总之犯人的目的恐怕是催促我们去解开碑文的谜题。我对大家公布了这个推论。
    虽然秀吉姑父对我的说法非常感兴趣,但是夏妃伯母却认为这个推论没有任何价值。
    “说的不错。这么想的话,那封奇怪的书信也就可以解释了。我觉得你猜的这个动机非常值得深思……!先不管到底是谁把那封信交给真里亚的。”
    “呜~!贝娅特莉切是存在的!!呜~”
    这鼓起脸颊表示不满的可爱表情从昨天起就经常出现在我们的限前。但是……现在却无法从中感觉到她的可爱。……因为如果反驳她说的话,也许下一个瞬间这可爱的笑脸就会变得扭曲,并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笑声。
    “……父亲大人并没有什么隐藏着的黄金。但是,如果说犯人深信其存在,想要逼我们解开谜题找到黄金令他有机会抢夺的话,这个动机的确可以令人接受。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最先杀死的都是右代宫家的主要人物?”
    南条接过了夏妃伯母的话头。
    “……说的有道理啊。如果要解开谜题的话,杀死与金藏老爷关系密切的人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是啊……?而且,按照这个说法的话,从一开始就直接去胁迫父亲大人不是更方便么?比起让我们去解开谜题,直接去找出题者问谜底可是要快得多啊。”
    “你说的也的确没错。……不过,我倒是不认为一般的恐吓能让岳父大人张嘴。”
    “如果是熟悉金藏老爷的人,那么应该会知道他不会因为一般的恐吓而屈服的……”
    “……他可是背负着拥有如此巨额财产的右代富家的当主,至今为止不知道已经经历过多少攻击与胁迫了。正因为父亲大人把那些攻击与胁迫全部战胜,我们右代宫家才会有今天的繁荣。”
    “这一点我也有同感。我可是完全没办法想像咱们家那位祖父大人屈服于那些混蛋的恐吓下的样子啊!”
    “……朱志香,你用词太粗俗了。”
    “……呜,是。”
    “那么………这样的想法怎么样呢。……不,这也一样很突发奇想……”
    ……我开始踌躇了。突发奇想和弓箭是一样的。
    ……虽然射中目标很困难,但却是可以消灭远方敌人的优秀武器。
    ……听说研究认为,古代的战争中战死者大多数都是死于弓箭。……在战争中射箭时,并不是一次只射出一支箭。
    同时射出大量的箭矢,让它们同时砸向敌军的头顶。……所以才能够射中,迅速杀死大量敌人……
    “把大量的真相一起砸过去!”
    “如果说犯人的目的是隐藏的黄金,那么让我们去解开谜团的话效率就太差了。的确直接去找制作谜题的人更加方便。……所以呢,这也就是说……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希望传达给祖父大人的信息呢?”
    也就是说,这次的杀人事件就是对祖父大人的胁迫。
    ……如果不说出隐藏黄金的地方,就一个一个地把你的家人都杀光。犯人是在通过杀人传达这样一个信息。他不知是在要求我们去解开谜题,同时也是在同样要求祖父大人!
    如果这样考虑的话,祖父大人不自然的失踪也可以解释了。
    如果犯人也杀死了祖父大人,那么从之前六个人的遗体状况看来,祖父大人的遗体也一定会施以恶趣味的“化妆”,然后炫耀给我们看才对。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祖父大人的尸身。
    ……换而言之,祖父大人应该是被绑架,现在正被关在某个地方才对。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呵呵呵,这个说法倒是很有趣嘛……也就是说,现在父亲大人被关在了什么地方,而犯人就用如果不说就继续杀人来威胁他,逼他说出黄金的所在?”
    “这个说法究竟哪里有趣了,我完全无法理解……”
    夏妃伯母很不高兴地说道。但是绘羽姑母却完全不在意地笑了一笑。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间却还看不到父亲大人的身影,那么恐怕可以肯定他已经被卷入事件中了。这样想来,战人的推论恐怕也不能够无视吧……?”
    “让治你不要说话。……而且父亲大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呢?”
    “……最后一个见到岳父大人的是谁啊?”
    “……我想应该是我吧。今天早晨听说我丈夫他们失踪了之后,曾经提出过他们也许在父亲大人的书房里这个假设,因此我便去了书房,并且进去对父亲大人道了早安,…………说起来,书房的钥匙我还没有还给你呢,源次。这个还是你拿着比较好”
    夏妃伯母取出一把金色的钥匙,并交给了源次。
    看着那把钥匙,绘羽姑母突然笑了起来。
    “……我说,源次啊。反正我想警察也会对父亲大人的房问进行彻底的搜查,……不管里面藏了什么.也一定会被发现吧。……所以不如早一点,现在就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
    “…………请问您是说什么事情?”
    “很简单啦。……父亲大人的书房是除了用那把钥匙打开锁之外肯定没有办法进入的密室哦?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一点啦。父亲大人的房间就只有一个入口。能不能从窗户进去?或者还有别的出入口么?”
    “……没有。如果想要进去,就只有从那道门进去。”
    “这一点是肯定没错的吧?没有什么隐藏的门之类的吧?……既然现在父亲大人不在,那么我就是拥有右代宫家最高位排名的人。我以右代宫家代理当主的身份问你。请你理解这一点后回答我的问题。那个房间除了门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出人口?……如果有的话,身为父亲大人第一亲信,你应该是知道的。”
    当她说到最高位排名的时候,夏妃伯母睑色一沉,但忍住没有张嘴说话,等待着源次的回答。
    ……而我却无法消除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又说到隐藏入口上面去了?
    “嘉音和熊泽也是,如果知道什么的话就说出来吧。如果有的话,最好直说是有。不然的话,就会害别人被大家怀疑成杀人凶手哦?……而如果有一道暗门的话,我的推理就等于完全没有存在意义了。”
    虽然绘羽姑母没有明说她在怀疑谁,……但是从对话的走向看来,总觉得她说的应该是夏妃伯母。
    “……妈妈……你在说什么?”
    “让治你先不要说话。……怎么样?源次,嘉音,还有熊泽。那房间里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出入口?源次在父亲大人改造书房的时候应该担任了监督施工人员的工怍吧。可不准说你不知道哦?”
    “………老爷的书房里井没有隐藏的出入口。”
    “没有错么?允许着用单翼之鹫服饰的嘉音呢?”
    “……是的,没有错。……老爷的书房里不存在什么隐藏的出入口。”
    “那熊泽呢?”
    “不……不,我并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那么身为父亲大人亲密友人的南条医生呢?”
    “……我,我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很好!那么大家听好哦?我要开始说了。这是个非常单纯的推论。”
    看着绘羽姑母得意的侃侃而谈,大家都感到非常不解。……看绘羽姑母的表情,仿佛是要把什么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公开一样得意的笑着。
   “最后一个亲眼看到父亲大人的人是夏妃嫂嫂吧?……虽然具体的时间我也不记得了,不过那应该是今天早上快九点的时候吧。……嫂嫂你还记得么?你刚离开书房的时候正好遇到我刚刚上楼去呢。”
    “……是的,我还记得这件事。这又怎么样呢?”
    “然后,嫂嫂下一次去父亲大人的书房是在什么时候?应该是找到哥哥他们的遗体之后吧?那个时候你为了报告哥哥他们死亡的事情,和我一起去书房找父亲大人,结果发现他并不在书房里,对吧?……不过嫂嫂啊,在要进入父亲大人的书房时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你是指什么事情?”
    “不记得了么?进去之前,你不是捡起来了一个垃圾么。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收据。”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又有什么问题……?”
    “其实啊,那张收据是我在去机场之前,顺便在路旁一个小店里买糖果的时候开的呢。”
    绘羽姑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小袋糖果。
    “……啊,是那个时候买糖的收款条?……但是妈妈,这张收款条又有什么意义啊……?”
    “让治,你先闭上嘴听你妈妈说……”
    秀吉姑父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看起来,他似乎已经理解了绘羽姑母想要说什么。
    “这个可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哦?并不是预想到了什么,或者是想要给夏妃嫂嫂设一个陷阱之类的,绝对不是这样哟?……其实啊,这张收款条……嫂嫂最后那次见过父亲大人之后,出门的时候不是遇到了我么?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把这张收教条夹在了书房的门缝里面。”
    “……那么,您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在夏妃伯母捡起那张收条之前,没有任何人打开过书房的门……?”
    “等,等一下绘羽姑母……!在门缝里夹上个纸条这种事情很容易被人发现的!也可能是祖父大人出门的时候发了那个,觉得好玩就又夹了回去呢……”
    朱志香慌忙做出反驳。
    ……虽然这件事情所代表的意义还没有说清楚,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正在被套上某种嫌疑。
    “我夹在那里的时候,当然把它叠成了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大小啊。而且呢,就算看到了那张纸掉在地上,也不可能准确地知道原来它是夹在门缝的什么位置啊。我在夏妃己嫂嫂拿钥匙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那张纸夹的位置和我当初夹在那里的时候完全没有改变,哪怕是一点点,一毫米都没有移动过,就在我原来夹的那个地方……!”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孩子气的恶作剧,我完全无法理解!而,而且,在我的房间门上画下那些东西的,只怕也是你吧!”
    “……夏妃房间的门上?”
    “……因为很令人不快,我也没有对别人说过。今天早晨起来之后,我房间的门外侧被人用恐怕和那闸门上的涂鸦同样的材料画上了一些乱七八槽的东西。是仿佛用手抓挠门板一样的痕迹……”
    “怎么回事,我没听你说啊!这种事情你怎么一直到现在都不说出来!”
    “非常抱歉。由于在那之后,接连发生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直到刚才我都一直没有想起来这件事。”
    “这跟我可没有关系。我现在说的可不是嫂嫂你房间的门,而是父亲大人书房的门哦?从早上嫂嫂确认了父亲大人在书房里之后,一直到和我一起去确认他已经不在了之间的那段时间里,书房的门可是一次都没有打开过哦?既然门没有打开过,父亲大人又究竟是怎么从房间里出来的呢?”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我还想要请问你这是为什么呢!”
    “除了夏妃之外,还有谁确认过岳父大人在书房里?”
    “我最后一次见到金藏老爷,是在昨天晚上和他下象棋的时候。……在晚餐之前我都一直和他在一起。”
    “在这之后就没有别人去过书房了吗?”
    “………我去过。昨天晚上我负责服侍老爷进晚餐。”
    “……是。我和纱音也一起去了。”
    “到这个时间为止,岳父大人应该都确实是在书房里没错了。……但是,夏妃嫂子。确认岳父大人不在书房的时候,书房应该是窗户和门都关得好好的吧。……但是夏妃嫂子你却说今天早上曾经见过岳父大人,还和他说过话。”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突然变得这么紧张。……请问有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
    “爸……爸爸和妈妈是说……夏妃舅母说自己今天早上见到过祖父大人……是在骗人的么?”
    “怎,怎么可能是骗人的啊!我妈可是清白的!!为什么我妈要说谎啊!!”
    “朱志香!我说过了,把你这种粗野的说话方式改过来!”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骚乱了起来。绘羽姑母和夏妃伯母隔着桌子对峙着,而朱志香也对着让治大哥大喊大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有复数人可以证明父亲大人在书房里的时间就只到昨天晚上哦?但是从今天早晨开始,自称在书房里见过父亲大人的就只有夏妃嫂嫂你一个人了。……然后,再加上我夹在门缝里的那张纸条所证明的奇怪事实。……那么,两个点究竟应该如何连接起来呢……?”
    绘羽姑母在催促全员进行想象。………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夏妃伯母在今天早上就说了谎,让我们都认为祖父大人还在书房里面。然后,绘羽姑母一时起性的恶作剧看破了这一点……??
    “这都是在扯什么淡啊!为什么我妈非要说谎不行啊?!完全没有这种理由啊!”
    “……这其中的理由我也很想知道呢。不过啊.朱志香,伪装父亲大人还在房间里的事实却也未必完全没有价值哦?推理小说里面偶尔不是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么?通过伪装死亡时间来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的诡计。”
    “什……你在胡扯什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啊?!”
    “……虽然还没有找到父亲大人,但是就一般而言,应该可以认为他现在已经被杀死了吧。这样一来,我们一定很快就能够找到尸体。……那个时候如果能够巧妙地伪装死亡时间的话,夏妃嫂嫂就可以制造出不在场证明了……大家都明白了么?”
    ……今天早晨,夏妃伯母说在书房见到了祖父大人其实是在说谎……而实际上那个时候祖父大人已经死了?然后把祖父大人的尸体转移到其他地方,伪装成刚刚被杀死不久的样子。
    ……然后自己就可以和大家留在一起,准备出足够的不在场证明。
    ……接下来,只要说听到有人在惨叫,然后带着大家一起冲过去,就可以和大家一同成为第一发现者……是这个意思吗……?
    “太愚蠢了!什么推理小说,不过也就是娱乐小说而已!就是因为你总是看这种东西,才会有这样轻率的想法!”
    “就是!就算能够伪装死亡时间,但是把尸体送到警察那里去一检查,不就立刻会露馅吗!!如果是古代也就罢了,你真以为在现代日本这种手法还能成功吗?!疯了吧!”
    “……真的是这样么?今天早晨,南条医生在检查那几位牺牲者的遗体时,对死亡时间不也只作了相当暖昧的推测么?尸体检查的结果,非常容易受到环境和个人差别的影响,特别是死亡时间,可是经常出现数小时误差的暖昧数据哟?而且非常槽糕的是,警察的科学搜查要从明天才能开始。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朱志香所说的现代日本,恐怕也没办法检测出多么精确的死亡时间吧。对不对啊,南条医生……?”
    “………尸体检查是需要经验和直觉的一种非常困难的工作……我听说误判率非常的高。的确,如果出现几个小时的误差,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吧……”
    “……可是对于不在场证明来说的话,几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太充分了!这不是只存在于古典推理小说里的诡计,而是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实际使用的!……夏妃嫂子,我们并不是在怀疑你啊。正是因为我们不想要怀疑你,所以才希望你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想让我证明什么清白!今天早晨,我的确见到了父亲大人!!而且,父亲大人还对我说,我的心中也刻有单翼之鹫的纹章……你们是想否定他的那句话吗!!这我决不允许!我决不允许你们连父亲大人对我说过的话都否认掉!!”
    “……也说不定.父亲大人的遗体根本就不会出现呢?一般失踪七年之后就会被宣告为死亡。让活不了多长时间的父亲大人多活七年,然后就能独占他的财产。这做法还真是巧妙呢!”
    “这,这句话我可不能当你没说过!不准你继续这样说了!!我可是右代宫夏妃!!即使没有资格把单翼之鹫穿在身上,它也已经刻在了我的心中!!我现在作为当主继承者藏臼的妻子代行其职责,是本家的最高负责人!你的无理诬陷绝不能容忍。!!”
    夏妃伯母高声叫着,把手中的枪指向了绘羽姑母。
    “干什么?你要用那把枪射我么?好啊?那你就开枪吧?反正不就是没办法抵糊自己的罪行,所以想装作一时气昏头脑趁乱杀了我么?有本事你就来啊?试试看能不能用暴力来掩盖真相啊!!”
    “你……你这……!!”
    本来夏妃伯母手中的枪并没有端起来,但是在绘羽姑母的刺激和诱导下,她真的端起了枪,做出了瞄准射击的姿势!
    ……到了这种情况,朱志香和源次终于插进了两人之间劝阻她们。
    “……夫入,请您务必冷静……!”
    “妈妈你没有说谎啊!所以这种话你不需要理会的啊!”
    “……请你冷静一下吧,夏妃嫂子。只要你自己发誓说岳父大人当时确实在房间里就可以了。只是这样的事情而已,何必那么紧张呢……?”
    “……是,是啊是啊。夏妃并没有说谎,只是这样的事情而已嘛……”
    “所以我才想要让她解释啊,父亲大人到底是怎么从房间里消失的?……窗户从内侧关得紧紧的,门也是一样啊?……如果今天早晨夏妃嫂嫂真的见过父亲大人的话……就必须请夏妃嫂嫂说明—下父亲大人是怎么从无法打开门窗的密室中消失日了。否则的话,终究还是只能说明嫂嫂你说了谎啊?”
    “你这个人……究竟要怎样侮辱我才甘心啊……!!”
    “如果你能够反驳的话,就请你尽管反驳吧?能够说明的话,就现在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啊?如果能说清楚的话,要我对错怪你的事情赔礼也可以哦?只要你能说明,父亲大人究竟是如何从那间密室里出来的!!”
    “那种事我无法说明,也没有必要说明!’
    “是么?那么我来替你说明好了。你不敢承认的话,我就帮你说出来好了!……嫂嫂,我就相信你说的,今天早晨的时候父亲大人还在书房里的说法吧。但是,下一次打开门的时候,父亲大人已经不在了。到此为止你都同意吧?”
    “我不会再听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不要用那种轻佻的语气对我说话!”
    “我的推理是这样的。通过书房的门进出的人就只有嫂嫂一个,这一点我已经确认过两次了。并且,那张收款条也证明了这一点!可是,父亲大人却离开了房间。那么,答案是什么呢?是窗户!他是从窗户出去的。……是夏妃嫂嫂你,把父亲大人从窗户上推下去,让他从三楼书房的窗户直接掉到了庭园的地面上!”
    “你你你,你这个人————一!!!”
    “夫人!请您务必冷静……!!”
    “绘羽大人…请您不要再说了……!!”
    “在那之后,夏妃嫂嫂自称要去检查宅邸内的门窗是否关好,趁机到外面去把掉到庭园里摔死的父亲大人的尸体搬到什么地方藏了起来!大概在那个时候,把伪装死亡时间的小把戏也做了吧!”
    “……也包括藏臼大哥他们的事件,还有昨天晚上贝娅特利切的事件也算在内,夏妃你的嫌疑非常的高……其实我本来不想这么说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经说破了,那么也没有办法……!夏妃嫂子,拜托你!请你证明自己的清白吧!不然的话,我就不得不怀疑你了……!!”
    “为什么我要证明!!我右代宫夏妃凭什么要被你们这样的侮辱——!!”
    ………嗯。……看来双方的说词都已经说完了。
    “嘿嘿嘿嘿。……不行啊。完全不行啊我说?绘羽姑母啊……”
    “……你,……你是说什么不行啊,战人君。”
    朱志香用仿佛看到救世主般的眼神回头看着我。
    绘羽姑母则是一成不变的从容不迫。
    “……到底是什么完全不行啊?战人君,快说出来。”
    “看着您这样猛烈攻击夏妃伯母的样子,倒让我觉得只有夏妃伯母一定不可能是犯人了呢。……倒不是我帮夏妃伯母说话啊,只不过像这样虚张声势的手段是将不了军的。以收款条为中心的推理还算可以,想法不错。不过让我来判分的话,也只能给您六十五分而已啦。如果把这个当作答案交出来的话,可是会放学后留下来补习的哟?”
    “……唉呀,那么你倒是说说,父亲大人是怎样穿过那道用小纸片封印住的门,从房间内失踪的呢?除了我的说法之外!”
    “绘羽姑母的说法的确很有趣。而且,如果除了那个推论之外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方法能让祖父大人从书房里失踪的话,那么就可以断定,最后见过他的人,也就是夏妃伯母毫无疑问地与犯人有关。但是,夏妃伯母是无辜的,而这些事情只是对她的裁赃这样的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所以并无法断言夏妃伯母就是犯人!”
    “……喔?那么战人君,那么你倒是说说,除了夏妃嫂嫂以外,还有谁能让父亲大人失踪?只有她一个人才有可能啊。我的那张收款条可是确实地证明了这一点哦?第一次进入书房的只有夏妃嫂嫂一个人。然后直到第二次我和夏妃嫂嫂一起进去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书房是完全的密室,而密室被打开的时候父亲大人已经失踪了!如果你说夏妃嫂嫂不是犯人的话,那么究竟是怎样的诡计才能满足这些条件?!”
    “所以我才说六十五分啊,绘羽姑母。那么我们在这里‘翻转棋盘’如何?不是要怎么从外面让祖父大人失踪,而是如何从内部让祖父大人失踪。我们来这样思考吧。
    因为那张收款条,我们知道了房间的门并没有被打开过。虽然可以从窗户里出去,但是却无法从外面把它锁上,而绘羽姑母去书房的时候已经确认窗户是锁上了的。所以也不可能是从窗户出去的。在这个时点上,书房的确是密室。这一点不得不承认!但是,书房并非永远是密室。只要收款条的封印被解开,那么门就又可以被打开,里面的祖父大人就可以出来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考虑的并不是夏妃伯母如何让祖父大人失踪的问提。……而是祖父大人是怎样从书房中逃离的问题!
    ……祖父大人的书房可不是普通的书房吧?按照源次说的,里面从厕所到厨房一应俱全,就连卧室也不缺,而且家具也配的很齐全吧。
    ……比如,祖父大人可以躲在床下面,让进来的姑母您们认为他已经离开了书房。
    绘羽姑母您也没有找遍书房的每个角落吧?然后姑母您们认为他已经失踪了,便下楼回到大家身边。这个时候,收款条已经不在那里了!也就是说,只要祖父大人在房间是密室的时候躲起来,等到绘羽姑母您们来看过、离开之后再离开房间的话,就可以突破这个密室!”
    “你,你这算是什么!为什么父亲大人非要做那种奇怪的事情不可?!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没错,的确可能是有些荒唐。但是,即使如此,这个推论也足够说明夏妃伯母可能是被陷害的可能性。绘羽姑母的收收款条并不完美。用象棋术语来说的话虽然也可以算是将军,但是并无法将死!
    而且,我最看不过去的是绘羽姑母您逼着夏妃伯母做解释,如果解释不出来就断定她是犯人的这种做法!如果这种做法能够行得通的话,我可就要再一次翻转棋盘了!
    绘羽姑母,按照您这种说法啊……那我就必须请您做出解释,证明您和秀吉姑父不是昨天杀了老爸他们六个人之后才跑回客房来的!既然您逼着夏妃伯母证明她自己的清白,那么相比您是一定可以证明自己的无辜吧?!要知道,现在祖父大人的遗产可是已经都到了绘羽姑母您的名下啊!!”
    “就,就是啊!绘羽姑母不也很可以嘛!如果说我妈妈因为是最后一个看到祖父大人的人所以可疑的话,最后一个看到爸爸他们的人不也是绘羽姑母你们吗!!战人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倒是证明你自己不是凶手啊!”
    “……我也认为妈妈你的推理有些过于武断了。……那张收款条我想的确是很重要的线索。但是正如战人所说的,它并不足以断定夏妃伯母是某项罪行的犯人。……我们所有人都有同等程度的嫌疑,没有道理只责怪夏妃伯母一个人。”
    “你,你说那位高傲的父亲大人会趴在床底下的尘土中?你认为这样可笑的推论能够证明些什么?!”
    “那绘羽姑母你倒是先说清楚啊!那六个人究竟是谁杀死的,拿出那件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证据来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小姐……大小姐!!”
    朱志香突然开始咳嗽了起来。本来以为她是因为用力大喊而被唾液呛到了,但咳嗽却—直停不下来,看起来非常痛苦。
    朱志香不断地咳嗽着,终于站立不稳趴倒在地上,咳嗽却还是没有停止……
    “朱志香……振作啊!南条医生!”
    “……朱志香,快去拿吸入器!……不,我也带来了一副。”
    南条医生从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里拿出一副装着支气管扩张剂的定量吸入器交给嘉音。
    ……这么说来,六年前的时候朱志香也会时不时地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那个时候就是用这个来吸药的吧……不过,我记得六年前的时候她并没有这么痛苦才对啊。
    “…大哥,朱志香的哮喘有这么严重么。”
    “她的病这几年来一直在恶化……平时没事的时候还好,可一旦发作起来咳嗽就停不下来。”
    “咳咳咳!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大小姐,请用药。…………来……”
    “…………呜……。……咳咳咳!”
    嘉音拿着吸入器送上去,朱志香熟练地把它蒙到睑上吸了起来。
    ……虽然还是感到喉咙有些痒,但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没问题吧,朱志香?吓坏我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担心……”
    朱志香全身渗出大粒的汗珠,喘息也久久无法止住,但突发的哮喘发作总算已经平息下来了。
    由于这么一乱,刚才紧张的气氛也变得缓和了下来。
    但是,这样正好。
    ……那种驱使大家相互猜疑的气氛完全没有半点好处。
    仔细想来,相互刺探对方的不在场证明和寻找犯人的行为恐怕也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虽然我们都只是毫无力量的平民,但等到明天警察来了,肯定会用最先进的技术进行彻底的搜查,这样一定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团逮捕犯人。
    “…………的确战人君说的也有道理。……就好像夏妃嫂嫂有可疑之处一样,我们也没办法证明自己是完全清白的。现在争论这些事情,的确是毫无意义的呢。……只要等明天警察来了,把一切都交给他们就好了。……但是战人君你不也想要知道犯人么?为了能够教训那个让你失去了亲人的家伙,你难道不也想要尽早知道犯人的真实身份么?”
    “…………这一点我无法否认。那个干了这么赞的事情的混蛋,就算只是一天我也不想让他逃脱在外。……但是即使如此,我也并不想要怀疑十八个人中的某一个。在我看来,绘羽姑母是一位有点爱开玩笑,很好相处的人,也是我非常喜欢的姑母。……所以我也不想要和姑母你互相猜疑骂来骂去啊。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应该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才对。……是不是啊,各位?”
    “………我和战人的意见一致。……这样的对骂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啊。……我想,恐怕是因为这么多人从早上起就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大家都积累了很大的压力,才会变成这样吧。”
    “……大概是这样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只是说说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事情,不过我还是想要请各位尽量放松自己……”
    “………绘羽,我们也应该冷却—下头脑吧。那张收款条的事情在寻找岳父大人的行踪上应该的确有很重要的意义吧。不过这只要等到明天告诉警察不就好了吗……”
    “……也对。……是啊。因为收款条那件事,让我有点得意忘形了。……的确只怀疑夏妃嫂嫂一个人的话是很不公平呢。我们也是一样可疑的。……但是呢,战人君,收款条的事情可是真的哦?这一点……你不要忘记了。然后,就请你再好好想想,这件事情包含了什么样的意义吧……”
    “…………………”绘羽姑母和秀吉姑父站了起来,似乎是准备要离开客厅。
    “结果,我们在这里做这种推理游戏也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反正明天警察来了之后,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对。即使我们不做这种推理游戏,只要明天台风过去……那些吵吵闹闹的海猫回到码头的时候,一切都自然会迎刃而解吧。
    对,这种事件,想一想真是觉得无聊。
    ……一定会被解决。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在那海猫鸣叫的时候,一定。
    “……我想,恐怕夏妃嫂嫂暂时是不会想要看到我的脸了。我也是一样。……我记得昨天嫂嫂好像说过,为了让我们不用回客房才能休息,在主宅里也准备了一件客室吧?那里有浴室也有厕所,门锁和防盗链也是齐全的。有可以躺下来的床,我丈夫也不需要继续和真里亚抢着换台就能看电视了。”
    “………………………请你随意吧。……但是……还请务必小心。”
    “非常感谢,嫂嫂。……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监视大家的事情就拜托嫂嫂了哦?犯人可一定就在这间客厅里面呢。……然后嫂嫂你也请不要忘记,你也在被大家监视着。”
    “……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了么。”
    “……是的,就这些。……,那么再见了,夏妃嫂嫂。……源次,到晚餐的时候请你来叫我们。在那之前,我们会挂上防盗链闭门不出的。”
    “………………………………”
    “……源次,嘉音,把他们两位送到客室。”
    “不必了。我可不想被人用护送的名义带到无人处干掉。倒不如在我们到达客室之前请大家不要离开客厅呢,那样我倒还会觉得比较安全一些。………让治,我们走了。”
    “………我要留在这里,和大家在一起。”
    “让治……!犯人可也在这间房间里啊!你难道想要和那个家伙待在同一个地方吗……?!”
    “……离开这间房间的话……就等同于在怀疑亲族中的某一个人了。……我……我不相信那样可怕的事情是人类,是我们的亲戚做出来的。”
    “让治……!……你也来说说他啊……!”
    “……让冶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他的仁义让他不愿意离开这间客厅的话,那也是他的自由吧。就让他自己选择吧……”
    “……爸爸……”
    绘羽姑母和秀吉姑父走了出去。而出声送他们离去的就只有窗外的大雨。
    客厅中充满了紧张的沉默……看看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原来为了思考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为了互相商议,为了相互咒骂,我们已经花去了那么多的时间了吗……
    心情一下变得非常烦闷。伸手去挠挠头,回头一看……却和真里亚四目相对。
    我还以为她正在沉迷于电视节目中呢,吓了一条。
    “……现在我倒是愿意相信了。”
    “呜~?”
    “信和杀人事件都是那个贝娅特莉切干的。……不,我现在甚至想要拜托她出来承认这一切。……让这些都是第十九个人做的吧。不然的话,我们十八个人就不得不继续相互猜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可相信第十九个人的存在……”
    “……不打开门也不打开窗户就把祖父大人带到外面去这种事情,在贝娅特莉切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吧?”
    真里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俯下身子,……然后又抬起头来。
    “…………这就对了嘛。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在魔女面前,什么门啊钥匙啊都没有任何意义。……贝娅特莉切可是精通全部的七十二柱呢。而第三十三位的概布可以赋予她把任意的对象瞬间移动到任何她希望的地点的力量。……对于她而言,不管是怎样的密室,把躲藏在里面的人带出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魔女还真厉害啊……拜托了,如果再出现什么事件的话,一定要清楚地弄成那是人类不可能完成的状况,……让我相信第十九个人……不,让我相信魔女的存在吧。”
    “…………………………………嘻嘻嘻。……好啊,如果看到她,我会替你对她说的。”
    可恶……现在连自己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某种情况诱使我相信第十九个人的存在,我就将它否定,而如果出现了某中状况诱使我相信岛上只有十八个人,我又会再次做出否定。
    明明希望除了我们十八个人之外还有另外的什么事物存在,但却又无法承认第十九个人。
    ……也就是说比十八个人多,又不到十九个人。……在这座岛屿上的人数,是19>X>18。也就是说人数无法用整数来表示。
    但是,这个所谓的19>X>18,一个不到1的小数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这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个第十九个人,是一个无法被人看到的存在。
    所以,在只能用整数表现的人数中,是看不见的。
    那个魔女,是无法看到的。因为贝娅特莉切没有身体。所以,无法看到
    第十九个人究竟存在还是不存在。魔女究竟是存在还是不存在。l9>x>18。……在这个X里,就有魔女的身影……!

■客厅
    绘羽姑母他们虽然离开了,但紧张的气氛却留了下来。
    似乎思索犯人的真实身份就等同于在怀疑家中的某个人一样,所有人都开始回避讨论杀人事件。
    因此大家都开始不把有关事件的事情说出口。
    ……可是,肯定所有人都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思索着。虽然没有任说出口,但大家都一定在绞尽脑汁地推测犯人。
    因此,客厅便在表面上平静了下来。
    同时让一切都变得暖昧起来。
    “……雨似乎变得小了一些呢。”
    “呜~……?还是下得很厉害啊?呜~……”
    “就算雨停了,这座岛上也没有船啊。如果明天那艘船能够准时到达就好了。在洋馆里的假期我已经享受得有点腻味啦,嘿嘿嘿。”
    “妈妈,明天船什么时候过来?”
    “本来回程的船应该是今天下午三点钟到达这里的。恐怕船家也曾经打电话来说明天再过来的事情,但遗憾的是现在电话无法接通……不过对方也不是小孩子。之前告诉过他们这次出船的目的是迎送客人,所以大概在明天一大早……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就会过来了。”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看看时钟,现在已经过了七点,肚子也开始觉得有些饿了……

■厨房
    在厨房里,熊泽正努力地做着晚餐。
    各式各样的碟子摆在旁边。里面的料理虽然比起乡田的艺术料理还是逊色了不少,但也是色香味供全,相当豪华。熊泽希望用料理让大家消沉的心情能够稍稍振作起来,所以分外下功夫。
    虽然比起乡田那样的专业厨师来,熊泽的烹饪技术还是差了一些,但也决不算是差劲。
    ……实际上,生长于小渔村的她做出的朴素料理,经常会受到大家一致的好评。
    熊泽一面把做好的菜盛进盘子里,一面教嘉音摆放菜肴的方法。
    嘉音有时候也会到厨房里来帮忙,但是很少做这一类的工作,因此虽然非常努力地学着,动作却依然显得稚拙……
    自己也发现菜肴在盘子里摆放得实在算不上好,嘉音的脸上不由得显出自责的神情。
    但熊泽却笑着说这样就好。
    “呵、呵、呵,你盛得很漂亮呢。嘉音的手真巧啊。”
    “……………如果是纱音姐姐,……一定能做得更好……”
    嘉音盛菜的手停了一停,低下头来……
    平时为熊泽做饭打下手的一向是纱音。……今天晚上嘉音代替了她的工作。
    ……然后,他想起了纱音的笑容,和最后悲惨的死状,表情不由得开始扭曲……
    “………现在就先忘记那些事情吧……”
    源次一面把手中的旗子落在盘上,一面安慰着嘉音。
    ……源次正在应受不了客厅里尴尬的气氛而逃出来的南条请求,陪他下着国际象棋。
    “……是。……我现在会忘记。”
    “嗯,这样比较好。”
    源次故意不看着嘉音这么说。
    ……因为他明白,如果现在有人看着嘉音的眼睛说话,对嘉音来说反而是一种痛苦。
    南条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轻轻把话题带了开去。
    “……金藏老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呢……如果?没出事就好了……”
    “…………不知道。……但是,我想这一切都是老爷所期望,所安排的事情。”
    “……源次你不害怕么……?我总觉得今天夜里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怕得不行啊……”
    “…………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我们只要继续为右代宫家服务就好了。”
    南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下了深思熟虑的一步。
    ……南条觉得有些怪异。
    ……他在想,难道源次认为这些事情都和他无关么?
    虽然对现在这所宅邸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无从想象.……但是,这些事情都是金藏的安排这种可能性也的确无法排除。
    ……金藏把这座岛看作一局国际象棋,几个回合之后有六个棋子被赶出了棋盘。
    ……源次莫非是认为只有自己站在棋盘外面,非常安全.所以才这么放心的吗?
    南条心想……在这棋盘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例外,所有人都同样作为棋子摆在上面吧。
    ……即使是最得金藏信赖的源次……不.就算是身为金藏唯一 好友的自己,……恐怕也不过是摆在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源次………我真的很害怕今晚。……我全心全意地希望能够平安地度过这个夜晚,迎接明天的到来……”

■绘羽和秀吉的客室
    绘羽和秀吉使用的卧室是在客房建起来之前原本用于给客人住的房间。所以在几年前,召开亲族会议的时候他们都住在这里,因此对这个房间也很熟悉。
    这个房间和宾馆的客房一样,是自带浴卫的卧室。同样是躲起来不出门的话,躲在这个房间里可比客厅舒服太多了。
    “果然还是只和自己家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放松下来啊。……其他人也都各自躲在客室里不出门不就好了。”
    “因为夏妃嫂嫂在那里凶巴巴地叫大家不准离开嘛。也没有人敢和她顶嘴。那个人在家里—直都被别人看不起,现在哥哥死后,她就觉得这个天下轮到她来座了,所以发号施令发得正过瘾呢。……真是的,没见过她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好了好了,不要这么说嘛。夏妃嫂子也是在努力啊。你也没有必要总是和她吵架嘛。……刚才收款条那件事情,说的就有点太过分了。”
    “……可是啊,如果不那么说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啊……”
    绘羽一面可爱地撅起嘴吧,一面坐在躺在床上看电视的秀吉身边。
    “但是………我们也很久没有像这样两个人独处了呢。”
    “是啊……看看,你也开始有点显老了呐。生下让治之后,时间就开始变得飞快了呀。”
    “……是啊,的确变得很快了呢……是不是生孩子生得太早了呢。”
    绘羽望向远方,回忆起当年的事情来……对,那时候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哥哥藏臼一直都没有生下孩子。和夏妃结婚之后已经过去了六年,却仍然看不到怀孕的征兆。金藏对这件事一直感到不快。
    而自己本来觉得一旦结婚就会失去右代宫家族的身份,所以当主的继承人生不生得下来和自己都没有关系……绘羽本来是这样想的。
    ……但有一天,她突然获得了天赐的启示。
    ……或者,也许是贪欲深重的自己听到了恶魔的耳语吧。
    如果自己先生出了继承人,那么是不是还有机会留下右代宫家族的身份呢?……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这还能令自己继承右代宫家……
    和秀吉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这并不是因为他也同样的贪婪,而是因为孤身一人的秀吉开始怀念大家族的温暖,而这正给了他一个机会。
    所以,他立刻同意结婚之后放弃自己本来的姓氏,以入赘的身份加入右代宫家族。
    虽然说服金藏很困难,但作为女儿,绘羽也清楚地知道金藏的性格。
    ……所以他看准金藏对夏妃的不满到达巅峰的时刻,成功地让他同意了秀吉的入赘。
    ……也许白手起家的秀吉让金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吧。他很快喜欢上秀吉,并同意他成为右代宫家的一份子……
    总有一天要让让治继承右代富家。绘羽一直抱着这个信念,对让治的教育非常严格。
    而让治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长大成为一个走到哪里都可以称得上是非常优秀的青年。……所以她才无法容忍让治爱上了区区一个佣人。
    ……然后,在纱音身死,他们之间私定的婚约化作泡影的时候……在受到那凄惨的事件给自己带来的冲击同时,心中某个角落也暗暗地放下了心来。
    “……………………我,……以前就一直很讨厌藏臼哥哥。总是装出一幅了不起的样子,到处逞威风。总是在炫耀日后自己会成为当主的事情。……所以我才总是想要反抗他。……不过,那也只是小时候的感情哦……?可是,这感情……最后却支配了我几乎全部的人生。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但是,这感情却连你和让治都没有放过,把你们也卷入了这些事情里面来。”
    “…………绘羽,不要这么责备自己。”
    秃吉站起来,抱住绘羽的肩膀。……温暖的包容力透过他的怀抱传了过来。
    “……我呀,现在人生早已经已经进入了后半部分。……但是呢,在这么长的人生中,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一次都没有。……和绘羽结婚,让我品味了其他男人一辈子都无法品尝到的快乐人生。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自从在战争中失去了所有亲人之后,第一个带给我家庭温暖的就是右代宫家。所以我非常感谢右代宫家,也把右代宫家当作是自己唯一的家。……我和你经历的人生,绝对没有任何一丝光阴是虚度的。一直到今天,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快乐啊。”
    “……谢谢你,亲爱的……”
    绘羽低下头,把脸贴进秀吉的怀中……在客厅中的每一个人,恐怕都无法想像绘羽的这个样子吧。
    “要道谢的是我才对啊。能够和你在一起直到今天,我不曾有一天后悔过!”
    “……………我也是啊。能够和你在一起……实在是太好了。”
    “让治也已经成了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不需要我在旁边看着,也可以把所有工作都做得妥妥当当。他已经是个合格的成年人了。……怎么样,等新年的时候要不要到马尔代夫去悠闲地度个假啊?就我们两个人,其他谁也不带。”
    “……我才不要呢。你不是每年都在抱怨为了给寄来的贺年明信片回礼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下个新年咱们就不管这些了!才不看什么贺年明信片呢。最多也就是偷偷看看下面那个新年抽奖有没有中奖的。今年要是能中个彩色电视机就好了!”
    “不要嘛……我才不想在马尔代夫看兑奖信息呢……”
    “那就连那个也不管了!……就我们两个人去悠闲地度假,就像生下让治之前的那段新婚时光一样,好不好?”
    “………嗯。那我就和你一起去……”
    “听说马尔代夫可是个好地方哦?什么都没有的小岛,旁边围绕着美丽的珊瑚礁和水上别墅……”
    “新婚时期的继续么……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
    “只要等我把工作交待完,咱们立刻就走。虽然不去旅行代理店问问还是不知道,不过大概是在除夕之前应该”
    “不要嘛~。……现在。……我现在就想去。”
    仿佛是闹别扭,又好像是在撒娇,绘羽撅起嘴来……
    然后,充满房间的就只有秀吉已经不再关注的电视新闻中播音员那遥远的声音,以及不识风趣地不断拍打窗户的雨声……

■客厅
    在那之后又过了多长时间呢。
    几声敲门声响过后,源次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还是要在这里用餐吗……?”
    “……是的。把料理送到这里来吧。南条医生是在厨房吗?”
    “………是的。他说要仔细考虑下一步的走法。……请您放心,其他佣人也和他在一起。”
    “源次下国际象棋可是能和祖父大人一争高下的呢,应该比南条医生要厉害很多吧?”
    “……是这样啊。以前曾经请他和我下过一局,当时应该是因为他让着我,我才下赢的吧。”
    “真里亚,快要开饭啦。不过你看电视都看一整天了,也不觉得腻么?”
    “呜~。我平时也总是在看电视,所以没关系。呜~。”
    “喔~。原来真里亚这么喜欢看电视啊。”
    “要吃饭了,咱们得把桌子上整理出来才行。”
    刚才我们从真里亚的记事本上撕下了几张纸,大家一起来画画玩。留下的残骸现在还乱扔在桌子上。朱志香开始快手快脚地收拾起来。
    ……可是,没想到大家都这么会画画啊,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源次。你去通知绘羽他们吧。就说希望至少晚餐还是请他们来和大家一起用。……虽然我想他们恐怕会拒绝。”
    “……我知道了。”
    “父亲大人之后又是绘羽吗……想要在右代宫家的餐桌上见到家族全员的面容还真是困难呀。”
    夏妃感到头再次开始疼了起来,伸出指尖轻轻地按揉著太阳穴……

■绘羽和源次客室前的走廊上
    因为从厨房到客厅并不远,所以源次自己一个人走过来进行报告。但是,客室就少有些远了。
    夏妃不断地提醒大家不要单独行动,而自己也刚刚才被南条告诫要多保持一些危机感。
    ……源次回到厨房带上了嘉音,之后两个人一起来到了绘羽和源次使用的客室门口。源次伸手敲了敲门。
    “……绘羽大人、秀吉大人。晚餐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他停下来,等里面的人过来开门。但是里面却完全没有动静。
    “…………源次大人,……这个是……”
    嘉音指着门的下方说。……下面的门缝里塞着一个华丽的信封。……就是昨天夜里真里亚拿出来,另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的,那个金藏专用的信封。
    “…………………没有错。这是老爷的信封。”
    “……莫非………”
    即使是金藏的信封,……昨天夜里真里亚读出的那封信,发信人就不是金藏……
    源次开始用力敲门,并且大声叫着里面的人。
    “绘羽大人,绘羽大人……!我是源次,您在房间里面吗!请您回答!绘羽大人……!!”
    可是里面没有任何回复。
    偶尔有的时候也会出现来请客人吃饭的时候,正好碰到客人睡熟了没有反应的情况。
    ……那种时候,一般会在门缝里夹上一封信,示意曾经来过,然后便离开,任客人继续睡觉。
    ……但是,这次源次却没有依照以往的惯例行动,而是更加用力地敲着门,大声呼唤绘羽的名字。但是仍然没有回答。
    嘉音把耳朵贴到门上,屏息倾听屋内的声音……
    “………能够听到类似电视的声音。……但是无法感觉到气息。…也许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源次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小心不用手指直接接触地把塞在门下面的信封轻轻地抽了出来……
    信封上面有鲜红的封蜡。
    ……而封蜡上的印记,毫无疑问就是用右代富家当主戒指印上的……
    “绘羽大人!绘羽大人!!请您立刻回答!!您现在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吗?!”
    可是,房间里依然没有传出任何回复的声音。
    也可能,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房间,正在宅邸内散步。
    ……对于绘羽而言,这座宅邸也是她的生长的家。因此出去散散步也是很有可能的……
    源次翻弄口袋中的事物,找出包括了客室钥匙在内的一大串钥匙。
    “……源次大人……?!”
    嘉音也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确认客人外出之后,有时候也需要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来进行打扫房间之类的工做。
    但是,除此之外,特别是客人有可能还留在室内的情况下,没有获得客人的允许就擅自拿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是身为佣人决不能做的事情。
    ……可是,源次却下了决定。
    ……如果,只是敲门没有回答的话,并不至于让他这么做。
    但是,门下面塞着的那封信用的明显是金藏专用的信封。
    ……不。应该说右右代宫家当主专用的信封。
    ……然而,从昨夜开始,用这信封寄信的人就不只是金藏一个人了。
    ……如果这封信是金藏之外的人寄出的话……
    “绘羽大人……!非常抱歉,我要进去了。”
    源次道歉之后,毫不犹豫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中。
    门锁中传来机械音……然后,他轻轻拧动门把手,慢慢把门打开。
    从打开的缝隙中漏出房内的灯光。
    ……他们在房间里?还是…………忘记关灯了……?
    咔嚓。
    ……那是防盗链挡住门的声音。看来门上的防盗链被挂上了。
    防盗链是无法从从外面挂上的。这说明人的确在房间内。
    房间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灯光,防盗链,再加上电视。
    这些都明显说明了房间的主人没有外出。但是…………没有任何气息。
    源次次从门打开的缝隙中向里面呼喊绘羽的名字,但是依然没有传来回音。
    “………………源次大人……………要怎么办……?”
    佣人们由于职务上的原因,身上带着几乎宅邸内所有房间的钥匙。
    可是,他们也无法打开防盗链。
    ……想要打开防盗链,就只有把它切断。
    ……而这绝不是允许佣人们在平常的事务中采取的行为。
    ……两人的背上已经开始被不安感带来的恶寒占据。
    嘉音再次屏住呼吸,感觉室内的气息,但是依旧无法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
    “…………我回去请夫人过来。……嘉音你去切断防盗链。”
    “是……是!”
    嘉音匆忙向走廊一段跑去,准备去拿切段防盗链的工具。而源次却出声叫住了他。
    “等—下,嘉音……!……我们先回厨房,你和熊泽一起去。绝对不可以单独行动!”
    “……是……。我知道了……”
    嘉音似乎在想,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怎么还要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但是这道命令正说明了源次对他的关照。自己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要紧,但他不希望嘉音身上出现什么万一。

■厨房
    在厨房中,正在把料理往配膳车上装的熊泽和似乎总算是想到了能够起死回生的一步棋,打算在源次回来之后给他看的南条正在一起等待源次和嘉音的归来。
    ……但是,回来的源次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哎呀,……请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南条医生,非常抱歉,这局棋不得不暂时中断了。……嘉音,防盗链就拜托你了。熊泽,用餐的准备也暂时中断一下,你和嘉音一起走。我现在到夫人那里去。南条医生,麻烦你和我一起。”
    “这……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源次带着还什么都没有搞明白的南条医生快步走掉了。
    “熊泽,抱歉,请你和我一起过来。”
    “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嘉音……”
    熊泽也和南条一样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一面问着,一面追赶已经跑到走廊上的嘉音…
    嘉音带着熊泽走到仓库,在工具箱和挂满了墙壁的各式工具中,寻找能够用于切断防盗链的东西。
    “是在找什么呀……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我们要切断防盗链。……大号的铁丝剪在什么地方来着……”
    “切断防盗链……?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
    “………绘羽大人他们的房间里挂上了防盗链。……他们应该是在房间里面,但是不管怎么叫都没有回答。”
    熊泽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为什么不回答就必须要切断防盗链。但是到最后,她还是明白了现在情况多么紧迫。
    “用这个的话,应该可以……”
    嘉音找到了挂在墙壁上的大号铁丝剪。虽然名字里面有个“剪”字,但是它的形状更像一个大型的钳子。
    ……嘉音想起刚来的时候,曾被叮嘱说它是可以轻松切断手指的危险工具……
    嘉音拿着它,开始飞快地跑上台阶。
    ……直觉已经告诉了他。
    ……现在必须争分夺秒,尽快打开那道门。
    ………或者,现在已经………
    “请你等一下,嘉音……!哈……哈……!”
  “……快—点!”
    熊泽总算追了上来,两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嘉音准备好铁丝剪,准备开始切断的时候,看到房门却不由得惊得呆住了。
    “……这,这究竟是什么呀……………哇哇哇……”
    熊泽脸色苍白,无力地惨叫着。
    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在那里……在门上,……就如同蔷薇庭园的仓库闸门上画着的那个魔法阵—样,也用仿佛鲜血一般的涂料,又画上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图形。
    不过,这次的图形能不能叫作“魔法阵”倒是很难说。
    ……因为这次的图形并非像普通人印象中的魔法阵那样,是在一个圆内部画着各种图形,而是—种更加复杂的几何图案。
    ……可是,在这图案的间隙中写满的那些明显不是拉丁字母的文字,却毫无疑问是和仓库闸门上缩写的是同—种……
    可是令嘉音惊呆的并不是这魔法阵阴森恐怖的感觉。
    ……就在刚才,离开这里之前,门上还没有这种东西……!!
    回了—趟厨房。然后就去仓库取工具,那到工具之后就直奔这里来了。
    时间过了还不到五分钟。……而就在这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竟然有人能够在这里画上如此复杂而可怖的东西……?!
    而且它真的,就好像是刚刚画上去的一样,仿佛门是某种活物,正在流出鲜血一样,嘀嗒、嘀嗒地向下流淌着,把那恶心的红线向下方延伸着……
     “……呜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熊泽吓得站都没办法站稳,当场趺坐在地上。……如果不是熊泽先吓得跌在地上,恐怕现在坐在地上的就是嘉音了。
    “……贝……娅特莉切……大人……”
    “呜哇啊啊啊啊啊……!这是贝娅特莉切大人做的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
    嘉音一面吞咽着唾液,一面举起铁丝剪,靠近房门。
    他不愿意靠近那个可怕的魔法阵,更不愿意碰到那些恶心的如鲜血一般的涂料。
    ……但是,不靠近的话就没有办法切断防盗链。他一面忍耐着背上的恶寒,一面再次吞咽唾液,下定决心,继续靠近房门,把铁丝剪的剪刃搭在防盗链上。
    ……然后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合上剪刃。防盗链比想象中脆弱地多,手上传来轻微的抵抗感之后便已经被剪断了。被剪断的防盗链左右分开摇摆着,不断发出声响……
    “…………嘉音,…………你脚边上有个信封…………而且那个,不是老爷的……”
    熊泽也注意到了门下面的信封。
    并且,也发现了封蜡上用当主的戒指打下的刻印。
    嘉音犹豫了一下是应该先打开信检查内容还是应该先进房间察看情况,但很快决定先完成自己最初的目的。
    ……嘉音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这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指纹留在门上。
    ……如果最糟糕的预测成为了现实,………那么这间房间也会成为警察重点调查的地方……!
    他慢慢地推开门……房间中传出的电视声音变得愈发清晰了。
    “……………绘羽大人……?”
    他看到绘羽正仰面躺在床上。……为什么她穿着鞋子就躺下了……?
    躲在嘉音背后,提心吊胆地轻轻走进房间的熊泽,看到绘羽的样子之后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呀……!”
    嘉音最先看到的是绘羽的鞋子,所以对穿着鞋躺在床上先产生了违和感。但是……当他继续把视线移向绘羽的上半身时,嘉音也和熊泽一样,忍不住发出了惨叫声。
    绘羽的眉间,垂直地……有什么东西……放在那里?不,长在上面?
    不对。
    ……在绘羽的眉间,有一柄……古典式样的匕首?一样的凶器,笔直地刺在上面!!!
    鲜血从匕首刺出的伤口中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床上,把里侧的床单染得通红。
    熊泽再次吓软了腿,坐倒在地上。……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也无法继续惨叫出来。
    ……绘羽被人从眉间插入某种凶器.已经身死了。
    她的两限睁得圆圆的,似乎是想要把杀死自己的凶手清楚地烙印在眼中一般——可是,她却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把看到的真相说出来的方法。
    虽然非常不想看到,但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想她的眉间移去……
    凶器垂直地插在绘羽的眉间。露在外面的柄部可以看到豪华而复杂的装饰,令人一眼就能看出它不是一柄工具。
    ……那是……简单的说,就是一种灵异式的装饰。……仿佛是按照某个恶魔的形象制作出的恶趣味雕刻。
    “……秀吉大人呢……?秀吉大人……!”
    绘羽的尸身就在她的床上,但另一张床却是空的。
    ……秀吉在哪里?
    看了一眼吓得跌坐在地上精神恍惚的熊泽确认她没事之后,嘉音为保险起见去检查浴室。推开浴室门之后,水气和淋浴喷头的水声便立刻涌了出来。
    浴室和宾馆的房间一样,是浴室和卫生间并用的形式。在淋浴的时候,需要拉上防水的挂帘把浴缸隔离开,防止水溅出来。
    现在防水挂帘被拉开了一半。……从那里可以看到秀吉全裸着身子,瞪圆眼睛倒坐在浴盆里面。……他的视线和嘉音的双眼正面撞在一起。
    和绘羽一样,秀吉也被一柄用恶魔的雕刻装饰着的凶器刺穿了眉间。
    由于头部一直被温热的淋浴冲刷着,他并没有像绘羽那样半边脸上挂满血污,……但被温水冲刷着的尸体看起来却显得更加悲惨……
    这个时候,走廊上传来了夏妃的声音。大概是源次把她带来了吧。
    “……又,又是这种可恶的涂鸦……。……这封信是?里面说了什么……?”
    “不,……我并没有阅读它。”
    源次话音落后,南条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想不要随便碰这封信比较好……因为这上面也许还留着犯人的指纹。……我想直接交给警察比较好吧。”
    “……既然犯人胆子大到直接把这封信放在这里,那么应该是不会在上面留下什么证据的。”
    夏妃一面如此断言,一面把信抬了起来。
    ……然后,在检查其内容之前,她先走进了房间………然后看到了死在床上的绘羽。
    “绘,绘羽……!!!!”
    “……夫人……这边的秀吉大人也已经…………”
   “这……竟然……这真是太惨了……”
    “………嘉音,你帮他把淋浴关上吧……这个样子未免也太可悲了……”
    “是,……是。”
    嘉音把手帕盖在旋钮上,把淋浴喷头关了起来。一个装着浴液的小瓶子开着盖子掉在了浴盆里面。
    ……看来的确是在洗澡的时候被人袭击了。……白色的浴盆边上还残留着一点飞溅出来的血,白与红形成了一种可怕的鲜明对比。
    “…………南条医生……”
    “……我,……我知道了……。……没有出现死斑啊……死后硬直也没有开始,大概距离被杀死只经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吧……可是,……这样短柄的凶器竟然能穿透头盖骨……这简直是无法想象。”
    南条检查了两个人的脉搏和瞳孔,再次确认他们确实已经身死。
    ……而嘉音看着他事物性的检查,却想。
    ……就算不做这种事情,不也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已经死了吗……
    南条虽然有些想要拔出插在头部的凶器,但是最后认为尽量保持原状交绘警察比较好,便没有碰。
    可是,仔细观察凶器的柄部,却发现它没有刀刃。……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刃状物,而是呈圆锥状。
    比起匕首,凶器更像是一柄短柄的枪。可以看出它奇特的造型是为了突刺而非斩切设计的。
    或者不说它是短枪,而换一种比喻的方式的话,也可以称它是一种类似冰锥的东西。
    可是不论如何,这施以了可怖装饰的凶器,本来是为了怎样的目的而被制作出,又是如何完成了它的使命,已经完全不需要用语言叙述了。因为,它已经用事实作出了说明……
    夏妃仿佛想要尽快逃离浴室中充满的那令人不快的蒸汽般,一面用手帕捂住嘴巴一面飞快地冲出房间……
    他们悲惨的死状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烙印在了眼中。如果继续看下去的话,肯定一辈子都无法从心里消失吧……
    胸中涌上来的呕吐感和今天早晨在那个园艺仓库外面感到的完全一样……夏妃背对着客室一动不动,和呕吐感斗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到能够张口说话的状态。
    “……总,……总之不能够让孩子们,……不能让让治看到这间房间里面的惨状。现在立刻把房间锁起来……!”
    “…………是,……是啊,绝不能让他看到……。如果让治看到他的父母死得如此悲惨的话……”
    可是,走廊上传来的那猛跑的脚步声,在进入房间前就可以听出是让治。
    让治和孩子们一起留在客厅里等着晚餐开始。但是,看到源次来找夏妃,然后夏妃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飞奔出客厅的样子,他立刻察觉到发生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
    然后,看到人们都奔向客室,他终于确信了
    “爸爸!!!妈妈!!!”
    “……啊!这,……这是什么啊,又是……又是魔法阵吗?!”
    “……………………”
    “绘羽姑母他们没出事吧?!喂,嘉音!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战人少爷……。…………………………………”
    即使嘉音什么都不说.冲进了房间的让治发出的惨叫也令他们知道了一切。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谁!!是谁干的!!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让治……你要振作些……”
    夏妃轻轻地伸出手搭在让治的肩头,却被他粗暴地甩开了。
    ……让治在绘羽的床边跪倒在地,把脸埋在床上母亲的面前大声痛哭着。他双手攥拳,不断地敲在床上……
    “………让,让治哥……你,你振作些……。……哎?战人?”
    “……战人少爷……”
    战人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一面用右手捂住双眼,一面呜咽着……
    “太过分了……这实在太过分了……和心爱的女子订下终身之后,第二天就失去了她……然后竟然又在同一天,连父母都被杀了………这种事情,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事情……”
    ……当然,被杀死的人非常的可怜。但是,对于战人而言,……被留下的人却更加可怜。
    现在在场的人全都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可怜的并不只是让治一个人。……但是,即使在这些人之中,让治也是最悲惨的一个吧。
    “……………战人……”
    “其实,人确实是总有一天会死的啊……只要是人,谁都逃不过和亲人死别的悲伤。……但是啊,这些对于大哥来说,不应该还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吗……而且,这些悲伤不是应该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来临吗……!太惨了……这样太惨了………那混蛋……那混蛋……!那个混蛋他就没有—点人类的同情心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战人不哭,战人不哭……”
    真里亚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安慰着战人。……战人粗暴地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
    “……没错。可恶……我再也不会流泪了……不管是悔恨的泪水还是悲伤的泪水,我绝不会让它们再次从眼睛中流出来……!………啊啊,这完全不行啊。我们现在就像是被魔女大人慢慢用刀切开吃掉一样。完全处于守势……!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我要把棋盘转过来了……!!那个混蛋大概认为我们这些小羊没有逃避到明天到来,只能够无助而害怕的颤抖吧……但是啊,我要把一切都逆转过来!在明天到来之前无法逃离这座岛的不只是我们,那个混蛋也是—样……!只能四处躲藏,吓得快尿出来的可不是我们,而是那个混蛋!我要把他揪出来,一定要把他揪出来!在明天到来之前……不,哪里等得及明天,就是今天夜里!我今天夜里一定要抓住那个家伙的胸口,把他提到大家面前……!”

■绘羽和秀吉的客室前走廊·之上
  “……总之,这个房间在警察到来之前要先锁上以保持原状。……没有意见吧?”
  夏妃对所有人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
  ……如果说会反对,那么也只会是让治。电脑上此时让治大概已经哭得够了。
  让治背对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这样所有人便都同意了。
  夏妃拾起的当主用信封还没有拆开。
  ……但是,既然说过要封锁现场,那么大家就必须先离开这里,所有拆信要等到都回到客厅之后了。而大家正要向客厅走的时候,有人察觉到了某种违和感……或者说是异常。
  “…………呜~。……好臭啊……”
  “啊,……真里亚你也闻到了?……这是什么味道啊,真是臭死了……”
  听到她们这么说,剩下的人仔细闻了闻……的确,走廊上突然飘荡出一股之前没有闻到过的,仿佛某种东西烧焦了一样的臭味。
  “……我去厨房看看吧……我记得火我已经关好了呀……”
  发现是焦臭味之后,刚刚还在厨房用火的熊泽立即怀疑是自己之前出了什么差错。她立刻急急忙忙地向厨房方向跑去。
  “……嘉音,你和熊泽一起去。不要让她单独行动。”
  “是,是……!”
  听到源次的指示,嘉音点点头,便追了上去。
  而且他人为了寻找散发恶臭的源头,虽然没有跑起来,但也跟在了他们后面。
  “……呜~。好臭。……呜~~”
  “的确很臭啊……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住鼻子了。可是现在应不应该打开窗户通风呢……”
  因为需要关闭窗户防止犯人闯进来,夏妃无法下定决心开窗户。
  “……用换气扇吧。我想没有必要打开窗户。”
  “……让治大哥,……我能和你说几句话么?”
  让治似乎已经从悲伤的深渊中爬了上来。
  ……现在充满让治心中的,是对那夺取了自己所爱之人和父母生命的那犯人的憎恨。这感情如同寂静的火焰般越燃越烈。
  “……房间从里面挂上了防盗链。……刚才我观察了一下那个防盗链的结构,应该是没有可能从外面想办法挂上的。……也就是说,那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的确如此。蔷薇庭院的仓库还有从佣人室里悄悄把闸门的钥匙偷出来或者是偷偷复制了一把钥匙等等很多种可能性可以考虑……但是,防盗链则不同。防盗链是现在已经普及的上锁方式中,能够最简单地构筑出密室的手段。”
  “如果是防盗链的话,只要不在物理上破坏它,在房间之外绝对是对它毫无办法的。那么也就是说,犯人并不是从门进出房间的吗……?”
  “……这倒是有意思了。我记得在几个小时之前,大家还因为不经过门的话要如何出入房间这件事情大吵了一架呢。”
  是祖父大人为什么从房间中消失的事情。
  ……绘羽姑母一时兴起夹在门上的那张收款条把那道门封印起来了。随着这个事实的出现,其间为一出入过书房的人——夏妃伯母被大家所怀疑。
  绘羽姑母做出了夏妃伯母把祖父大人从窗口推了下去,然后自己从门离开房间的推理,这的确可以合理地解释这些事情。
  可是这次的密室更加单纯。门被防盗链从内侧封印,窗户也从内侧关闭着,遗体也在室内,……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密室。
  ……对包括祖父大人失踪的事件在内,现在一共一级发生了三次事件,而每一次都出现了和门有关疑问。
  最初的是闸门。但佣人室里就有它的钥匙,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很难把那个仓库当作密室。
  接下来是用收款条封印的书房的门。但是,既然夏妃伯母进入了室内,那么不论祖父大人是自己从窗户出去还是被推下去,夏妃伯母都可以锁上窗户之后再出来。
  或者就像我的突发奇想一样,祖父大人在书房中躲了起来,直到收款条消失之后才从房间里出来。……总而言之,虽说有些牵强,但是只要用上一些小手段,那扇门也并非是绝对牢不可破的。在这层意义上,那个房间也无法称之为是密室。
  然后这次是用防盗链封印的门。
  ……而这次我不得不投降了。门和窗户都是从内侧锁上的,这是一个完全的密室。
  最初的密室因为所以人都可以被怀疑,所以无法成立。
  第二个密室则是因为夏妃伯母被怀疑,所以也无法成立。
  ……但是这次的密室却令我无法怀疑到任何人!房间是完全的密室,并且用能够平等地拒绝所有人的防盗链封印了起来……
  “……那么,犯人在行凶的时候并没有进入室内……?在房间外面,用某种方法……”
  “的确,虽然挂上了防盗链,门无法打开到能让人进去,但是依然能够打开一条缝隙。如果敲门之后,在里面的人从门缝里往外看的时候……不,这样也不可能吗?”
  “确实不可能。……绘羽姑母的遗体如果倒在门的旁边,那么这种手法倒是还有可能。但是绘羽姑母是躺在房间内侧的床上的!而且秀吉姑父甚至在浴室里面。从被防盗链拦住的那一点点缝隙里面,不但看不到他们,连想要伸手进去都不行……可恶,这样完全不行啊!完全想不到!”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拉了拉我的袖子。……是真里亚。
  “…………呜~。满意了?”
  “啊?什么满意啊。”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战人不是因为不愿意怀疑亲人,所以许愿希望犯人是贝娅特莉切么?所以贝娅特莉切就实现了你的愿望。她按照战人说的,‘用人类绝对无法使用的方法杀人,让战人相信魔女的存在’了啊?…………可是你还是这么任性地不肯相信。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啊痛!”
  我用拳头敲了一下发出可怕笑声的真里亚的额头。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你让她实现了我的愿望啊。作为谢礼,我就对你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发笑这件事来个教育性指导吧。还有,告诉我,在绘羽姑母他们的房间门上不是也画了一个诡异的图形吗?那个也是魔法阵么?!”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那个魔法阵形状很有特点,非常好记呢。这么简单的东西你竟然都不知道么。啊痛!”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的。少废话了,快点说明!”
  “……战人真是暴力啊。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不告诉你了……啊痛!呜~……我知道了啦,我说就是了。就会用拳头……那个是月亮第一之魔法阵。”
  “它有什么意义。这个魔法阵的效果是什么?!上面写的希伯来文是什么意思!”
  “上面记载的是旧约圣经诗篇的第一百零七篇第十六节。‘因为主打破了铜门,砍断了铁闩’。……魔法阵的效用有两个。一个是可以用它打开使用任何方式锁住的门。”
  “这还真是个方便的魔法啊。……也就是说,通过那个不用魔法的力量就无法打开的门来展示魔女大人的存在么……那另一个效用呢?!”
  “把走投无路的事态看作被封锁的门,把门打开……在遇到困难的事情时使用它,就可以获得之前没有想到的解决方法。……简单地说,就是获得观察力和洞察力,授予灵感与直觉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贝娅特莉切在挑战你呢,战人。她的意思是说,像你这样区区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想得出打开这道门的办法!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啊痛!”
  “很好,辛苦了闭嘴吧。……好啊,很好!我就接受那个魔女的挑战好了!”
  “……真里亚……这个世界上没有魔女也没有恶魔的。……我的爸爸和妈妈是被人杀死的!虽然不知道杀死他们的是我所熟知的人还是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但是无论怎样,犯人一定是人类……!”
  “……可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通过那个只能打开不到10厘米的门缝,他是怎么把室内的两个人……!”
  “而且这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厨房
  先走的熊泽和嘉音到达厨房之前,就发现了发生臭味的地方并不是厨房。
  因为在到达厨房的途中,他们发现通往地下的楼梯处有更加浓烈的臭味传来。
  “……锅炉房……”
  “……是不是锅炉又出什么问题了啊……”
  那个楼梯通向的是地下的锅炉房。
  这个宅邸的锅炉非常古旧,时不时就会出一些小问题。
  两人都遇到过锅炉出问题的情况,但是会散发出这种恶臭的情况却还没有见过。
  叭嗒。
  “刚,刚才的声音是……?!”
  从地下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是关门时发出来的响声。
  ……熊泽虽然说出来的是个疑问句,但是她其实也已经理解了那只可能是关门声。
  熊泽被那个声音吓了一大跳,仿佛又要跌坐在地上了……
  ……因为,现在这个瞬间,锅炉房里本不可能有人在的。
  刚才所有人都聚在了绘羽和秀吉的客房!那么,刚才那声关门声却又是谁发出的?!
  “……………………!”
  “嘉音……!”
  嘉音瞬间理清了状况,冲向地下。
  刚才地下响起了关门声,却感觉不到有人走上来的气息。那么也就是说,关上门的那个人现在正躲在锅炉房里。
  如果锅炉房里没有别的出口,那么嘉音也不会着急地跑下去。
  ……但是,因为嘉音也是佣人,所以他知道。在锅炉房里面有一个通向宅邸内的入口和一个通向庭院里的出口。如果现在不赶快追上去的话,也许就要被他跑掉了!
  熊泽虽然比嘉音慢了很多,但是也想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如果躲在锅炉房里的人是犯人,……在第一次事件中轻易杀死六个成年人的对手,只靠嘉音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的。
  ……虽然这么想来的话,再加上一个熊泽也没有任何意义……
  总之熊泽认为不能让嘉音一个人去,自己也追着他奔下了楼梯……!

■锅炉房
  而那个时候,嘉音已经进入了锅炉房。
  锅炉房里独特的湿热空气令他感到烦躁。……这里本来就是充满了令人不快的湿气和臭气的地方。
  而且再加上那股恶臭。嘉音几乎想吐了。
  ……看来不需要怀疑了,这里就是臭气的发生地。
  那么他应该立刻开始检查是哪里在散发臭气。
  但是,嘉音只是瞪视着前方,伸手从入口旁边的工具架上面取下一柄柴刀。
  ……他并不是因为需要使用柴刀而去拿的。
  ……而是因为他需要找一柄能够当作武器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所以才会去拿最近的,并且有相当杀伤力的柴刀。……为什么?
  “………………………”
  嘉音瞪着小灯泡无法撕开的黑暗。
  ……然后,回答了。
  “…………所谓的轮盘,是在数字和红黑颜色的格子上下注的游戏。……但是,如果只是下在红色和黑色那样低风险的地方,获得的回报也会只有那一点点。”
  嘉音口中的言语渐渐被黑暗所吞没。
  而那黑暗却突然闪烁起来,转动起来……
  那是……仿佛幻想一般的光景。
  在锅炉房中各处阴影里躲藏着的,闪耀着黄金光芒的蝴蝶……一面闪动着美丽的金色光芒,一面舞动着翅膀……它们集中在黑暗里,渐渐消失……
  嘉音只是注视着吞噬了蝴蝶的黑暗,继续对那说话。
  ……但是,集合在黑暗中的蝴蝶……大概,恐怕,不,反正……也是在嘲笑他吧。
  ……可是嘉音仿佛完全没有感到恐惧一般,继续说着。
  “……而相反,在命中率较低的格子里下注的话,赢得的报酬也会随着风险而上升。…………老爷把在天文学级别风险的格子中下注并命中的情况称之为‘奇迹’,而通过‘奇迹’获得的天文数字般巨大的报酬则成为‘魔法’。…………我不知道老爷和你为了寻求怎样的‘魔法’才决定挑战这个轮盘,我对此也没有任何兴趣。……可是,你却忘记了。……你忘记了,所谓的轮盘并不只有红色和黑色两种颜色的格子而已。”
  轮盘上有“0”这个特殊的格子,在部分赌场的规则中它代表庄家通吃全局,也就是回收盘面上所有的赌注。是一个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立刻结束游戏的格子……
  “……我早就已经下了一个决心。……如果,…………如果出现了纱音被杀死,而卧还活着的情况……就算舍弃我的一切,我也要把你这轮盘完全破坏……!”
  “…………这个规则不是老爷制定的。……当然,更不会是你制定的。……这个规则是我自己制定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家具了。……而是你这轮盘上的‘0’……!”
  ……嘉音的脸上浮现出屈辱的神色。
  ……很明显,这番话也是对他自己克致心的嘲笑。
  嘉音的眉间变得愈发扭曲。……他的脸上出现了没有人见过的激动表情。
  ……握着柴刀的手轻轻颤抖着。……汗一滴一滴地从手心流至刀柄,然后滴落在地上……
  嘉音的手会颤抖,很明显不是因为他的愤怒……
  但是,嘉音却强撑着那感情强压在心底。
  “………………我不会再为你的言词而迷惑了。…………恶魔的轮盘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你就在地狱里再等上一千年,直到下一个召唤者出现吧!贝娅特莉切——————!!!”
  嘉音高高举起柴刀,冲向那团黑暗,然后便要重重斩下去。而在这这个时候,那黑暗的确发出来嘲笑声。
  那是在嘲笑嘉音的勇气之书非常低俗的、无聊的、无谓的、无能的、无力的感情。
  ……然后嘉音便保持着高高举起柴刀的样子,…………已经无法再向前踏出哪怕一步了。

  喀啦一声在昏暗的锅炉房中响起。那是嘉音手中的柴刀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然后,接下来嗵嗵的两声,则是嘉音的双膝已先左后右的顺序着地的声音。
  柴刀掉下去之后,他的手变得仿佛像是想要抓住空中的什么东西一样。而那只手也渐渐地垂下来,移到胸口。……然后,另一只手也移到了胸前。
  ……在那里……一个仿佛按照恶魔的形象设计雕刻出的柄留在了嘉音的胸口。……那是与刺在绘羽和秀吉眉间的凶器相同的东西……
  “…………呜………………啊…………”
  嘉音因痛苦而扭曲的嘴角溢出了鲜血。……对于嘉音白皙的皮肤而言,这化妆颜色实在是太浓了……
  看着嘉音的样子,黑暗中闪烁的金色蝴蝶开始跳起诱惑的舞蹈。……那是无比美丽的,对一个少年的勇气跳起的赞颂与嘲讽与侮辱与葬送的舞蹈。
  ……虽然嘉音自己已经做好了失去生命的觉悟,……但为了不让自己的死成为如赋予他死亡的人所想的形式,他开始了最后的抵抗。……于是他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刺入他胸口的那把凶器的柄,…………一面要紧牙关抵抗几乎无法想象会出现在这世界上一般的剧痛………………,…………………………把它拔了出来。那一瞬间,鲜红的飞沫喷涌而出。然后便是扑哧地一声,……发出非常令人不快的声音。
  那恐怕是和嘉音的灵魂被死者的深渊吞没时发出的是同样的声音吧……
  “…………嘉音……?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来,来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熊泽看到眼前那难以相信的情景,尖声惨叫了起来。她看到嘉音倒在了血海之中……
  ……熊泽的心中已经完全混乱了。
  啊啊,运气真是太差了!如果等自己一起下来的话,他就不会被杀死了!
  啊啊,运气真是太好了!如果和自己一起下来的话,现在恐怕自己也已经被杀死了!
  所以她惨叫着的表情,是动用了脸部全部肌肉的,一副似乎半哭半笑的表情。虽然她的表情错乱到令人感到滑稽,但是没有人能够嘲笑她……!!
  “出了什么事,熊泽!!快回答我,熊泽!!”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手握来复枪的夏妃。
  跟着,战人和源次也冲了进来。
  他们本来是打算到这里来调查是什么令锅炉房里充满了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吧。
  ……但是,看到仿佛沉没于血海中一般倒在地上的嘉音,这些事情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嘉音!我在叫你,快回答!!……源次,快叫南条医生过来!!”
  夏妃发现了虽然嘉音已经濒临死亡,但还没有失去意识,便立刻向源次下令。
  ……夏妃高高举起了来复枪,向着锅炉房深处的黑暗怒喝起来。
  “……藏在那里的是什么人!!快点老老实实地出来!!如果不出来的话,我可就要开枪了!!”
  “对了,用灯!伯母,我来照亮这里!!”
  战人急中生智,跑到旁边的工具架前取下一大型的手电筒,用它射出的光柱撕开了夏妃怒目而视的黑暗。
  但是,被照亮的只有无生命的热水管线和通向中庭方向的门。
  那道门开了一点点缝隙。很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什么人慌慌张张地从那里逃出去时留下的痕迹。
  “……夏妃伯母,那道门是通到什么地方的?!”
  “源,源次……!那道门通向的是什么地方?!”
  “……是,是中庭方向……!”
  “怎,怎么会让你逃掉啊!这该死的混蛋——————!!!”
  战人一面怒吼着,一面用全身的力量撞在了那道门上。外面冰凉的空气一口气吹了进来。
  ……那里有一条狭窄而粗糙的楼梯。……战人一面怒吼着,一面沿着楼梯冲了上去!
  “等一下,战人!一个人上去太危险了!!”
  追在战人身后,夏妃也冲上了楼梯。

■中庭
  楼梯的尽头是中庭。
  ……按照设计,这座宅邸的中庭完全是用于改善采光的,因此看起来并不如何气派。由于四面八方都被围住,所以这里是完全没有一丝风吹过的平稳空间。
  然而,悲哀的大雨却还是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冒着倾泻而下的寒冷雨水,战人一口气冲了上来,在中庭的中央四处张望。
  ……当然,他没有看到任何像是埋伏在此的人影一般的影子。
  战人一面转着身,一面向四方眺望。他转了又转,转了又转。不断转动,直到几乎要失去方向感。一面祈祷着犯人就躲在周遭的景色中,一面狠狠盯着每一个角落!
  但是,却不可能在这里。
  他看到的,只是宅邸的几面外壁,和上面排列着的窗户,在按照顺序不断经过他的视野……
  而且,从中庭进入宅邸的入口有两个,无论哪个都没有上锁。由于在建筑结构上中庭无法从外部直接进入,所以这里的门没有装上锁。
  ……这样一来,就不知道犯人是从哪里进去的了!
  完全没办法了。战人一面低声骂着,一面握拳砸在墙壁上。
  “……战人!你不要一个人跑得太快!!……………………。…………战人……?”
  战人把额头顶在墙壁上……一面用指甲扰着墙面,一面哭泣着。
  “……可恶,……可恶啊,可恶……!绘羽姑母,秀吉姑父,然后连嘉音也不放过吗!!!已经杀了六个人了!!然后还不觉得满足,又再杀三个人!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啊啊!绘羽姑母和秀吉姑父都是从以前就一直对我很好的好姑母、好姑父啊……!!嘉音虽然是昨天才认识的,按时当时我就觉得以后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啊?!为什么把他们杀了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人啊,如果被杀了啊,可就没办法再活转过来了啊?!不会像竹笋那样下场雨就又一个一个地冒出来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人是明白人心的痛苦与悔恨的人。所以他哭了。用尽全力哭泣。
  夏妃一面惊讶于平时看起来性格豪放的战人也有如此纤细的一面,……同时也理解了战人仍然是个孩子,非常容易受伤的心灵,温柔地抱住了他。
  “………………没关系的。……你和让治,真里亚还有朱志香,就让我来保护吧。我一定会保护你们周全。……作为一个母亲,也作为右代宫家 代表……!”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人扑在夏妃的怀里放声痛哭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又向之前一样,自己站好擦干眼泪露出了苦笑,让夏妃知道他已经哭够了……
  “总之,我们还是先下去吧。……现在比起寻找犯人,我们应该先保护自己的安全。等明天,就会有船来了。然后,我们就可以报警了。警察会把一切谜团揭开,抓到那个犯人的。…………不论犯人藏在哪里,他怎么可能逃得出这座岛……!!”
  “……是啊。……只要等警察来了。”
  到了海猫鸣叫的时候……事情一定能被解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战人心中却有种不安的预感。他似乎隐隐觉得,那些海猫已经不会再次鸣叫了……
  ……但那明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要台风离开之后,海猫一定会再次回到码头,欢快的讴歌着雨过天晴……

■锅炉房
  我跟着夏妃伯母一起回到了锅炉房,有气无力地告诉大家在上面什么收获也没有。
  嘉音已经被南条医生和让治大哥两个人抬到佣人室去了。听说是因为佣人室有急救箱和洗手池,可以当作保健室使用。
  熊泽和朱志香也跟着他们过去了。
  ……地板上还留着嘉音的鲜血形成的血泊。
  那令人恐惧的出血量,和冰冷地躺在地上的那柄凶器残忍的形状可以推测出,……恐怕南条医生的应急处置只会变得徒劳吧。
  那柄凶器毫无疑问和刺入绘羽姑母与秀吉姑父眉间的是完全一样的东西。
  ……不,柄部的恶魔雕刻形状稍有些不同么……?
  不过,如果是手制的东西,那么稍微有一些差别也是很正常的吧。总之,如果是“是否是同样形状的凶器”这层意思上,三件凶器是完全相同的。
  绘羽姑母他们的遗体因为要保持现场状态,虽然有些残酷,但是并没有把凶器拔出来,而是保持着刺入头部的状态锁在了房间里。
  ……所以能够这样观察完整状态的整个凶器还是第一次。
  果然,凶器并不是如匕首般的刀状物,而是冰锥状……不,应该说是细木桩形状的东西。而且在尖头的部分,还作了如钻头一样的刻上了螺旋状的纹路。
  ……如果做个恶趣味的比喻,这凶器看起来就像是作为钉入祭品的心脏时用的细桩而制作出来的,进行某种恶魔祭祀仪式时用的祭具……
  加上柄的部分,凶器的全场大约有二十五厘米左右。其中大约一半是被鲜血染得通红的细桩状的部分。
  ……观察出的长度令我不禁开始想象它刺进嘉音的胸口有多么深……
  但是,夏妃伯母却对凶器看也不看,直接走到了喷出无比浓烈的恶臭的焚烧炉前面。
  之前被什么人放进炉室里燃烧的“那个”,已经被拉到了外面。
  ……它还在不断地散发着热气和令人无比难受的臭气……
  源次和真里亚……直直地低头盯着它。而夏妃伯母却好像无法正视那东西一般,一面不断地摇着头,一面转过身来。
  “……………………呜……!”
  ……那几乎令人无法相信是这个世界上会出现的恶臭,……他的真面目,是在焚烧炉中被烧成焦炭的尸体散发出的焦臭味……
  衣服,身体的表面,头发,所以的一切都被烧得一丝不剩。被烧成如此猎奇形状的尸体,不要说脸型和年龄,就连性别都已经无法分辨了……
  但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的话,就发现现在会出现的尸体只有可能是一个人的。
  ……就是从早上起来便不见了踪影,从这座宅邸中消失了的……祖父大人了。
  “……恐怕,……我想这是老爷的遗体。”
  “………………我也……这么认为。…………死后留下的遗体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太令人心痛了……”
  “……但是,这具尸体……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它真的是祖父大人的遗体吗……?已经被烧焦成这个样子了……从外形上九连性别都无法想象啊……”
  “战人,……你仔细看看他的脚。”
  夏妃伯母背对着那烧得焦黑的尸体,一面用手帕捂住嘴,一面伸手指着尸体脚部的方向让我看。
  ………………?
  “……请您仔细看。能够看出来吗?遗体的双脚都有六根脚趾。”
  “哎?………………啊,……真的…………”
  的确如源次所说,两只脚都有六根脚趾。由于六根脚趾很自然地并列在脚上,没有人提醒的话的确很难发现。
  “……老爷生来便是双脚都有六根脚趾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复兴右代宫家的重任才会托付给了老爷。”
  “右代宫家的人似乎自古以来就有很多与生俱来的多指症患者。大概是和遗传有关吧。”
  所谓的多指症,正如字面所示一般。在出生的时候,由于造物主的一个小错误,令本来应该长成一根的手指或者脚趾分成了两根,因此手指或脚趾的数目就变得比普通人多了。
  但是,多指症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病症,只是与生俱来的身体特征而已。
  所以多指症的患者经常在婴儿时代就在医院接受诊断,等一岁左右的时候就接受手术切除多余的指头,治疗成和普通人相同的样子。
  因此一般人即使患有多指症,也会在开始记事之前就治疗好,长大之后孩子自己都不会记得曾经还有一根多余的手指。
  顺带一提,出现多指症的概率似乎是每两千个婴儿中就有一根,所以虽然不能经常看到,但也绝不是什么罕见的现象。
  这么说来以前好像曾经听秀吉姑父说过……那个丰臣秀吉的手似乎也是有六根手指的……
  听夏妃伯母说,右代宫家的历代当主中,被后世赞颂为明君的几位全部都有多指症。
  ……也正因此,在祖父大人出生的时候,右代宫家族里的人们就开始传说他将会成为下一个明君。然后在关东大地震中,由于主要的亲族全部遇难,于是剩下的人就开始认为能够复兴右代宫家的就只有带着吉祥征兆出生的祖父大人。
  如果祖父大人愿意成为当主的话,恐怕他也会把这第六根脚趾当作幸运的征兆吧。
  ……这么说来,记得好像还听说过,在哪里有个国家的人还相信多指症的人是神明的使者来侍奉呢。
  说些题外话,一般的推理小说中如果把尸体烧掉,那么通常的目的是隐藏尸体的真实身份。
  ……然而到了祖父大人这里,却有一个只是烧一烧的话完全无法蒙混过关的清晰证据吗……
  而且,……祖父大人的遗体并不只是被放进焚烧炉中烧焦了。
  ……就和绘羽伯母他们一样……然后之前也刺进了佳音的胸口的哪“恶魔的冰锥”,也刺在了祖父大人的眉间……!
  “…………手指上,并没有套装‘当主的戒指’……”
  源次确认了遗体的手后说。
  “……也就是说,昨天夜里的那封信并没有说谎了么…………父亲大人,一定非常的不甘吧…………”
  夏妃喃喃自语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这间锅炉房也变成了需要交给警察的重要犯行现场了。
  祖父大人的遗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放进焚烧炉里开始烧的,到现在也无从分辨。
  源次说,因为焚烧炉里的火势并不太大,所以恐怕是很早之前就放了进去,烧焦的臭气渐渐充满了锅炉房之后,才溢了出来,顺着楼梯飘到了宅邸中。
  先不管是三分熟还是七分熟,……总而言之祖父大人虽然把自己关在带有自动上锁门的密室中,却还是被人带了出来,杀死之后烧掉了。……应该可以这么认为吧……
  但是按照源次的说法,平时锅炉房是一直上着锁的。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之外的人潜伏在岛上犯下这些罪行的可能性变得非常之高,而且那个人拿着一把万能钥匙一类东西的可能性也很大。
  ……因为即使现在宅邸已经锁好了所有门窗,但凡人却还能够视门锁如无物地在宅邸内自由行走。
  通过这件事,我们已经可以确认第十九个人的存在了吗?
  直到现在也还一直没有现身于大家面前,却不断地用行为展示他存在的矛盾。对此,我使用雾江的棋盘推理法,反而否定了第十九个人的存在。
  ……如果现在再次把棋盘转过来的话。既然出现了如此明显地证明第十九个人存在的证据,……那么第十九个人的存在反而变得更加不可能了。只要那第十九个人没有真正出现在我们面前……!
  ……从用收款条封印的门中把祖父大人带出来,穿过用防盗链封印的门把房间里的绘羽姑母和秀吉姑父杀死。犯下这些罪行的那些犯人,也有可能使用某些诡计和陷阱,在我们的脑海中制造出那个架空的第十九个人吗……?!
  如果现在还相信犯人就在这十八个人当中的话,那么现在的嫌疑犯的范围已经相当的小了。
  我们四个孩子,夏妃伯母,再加上源次、熊泽和南条医生。……犯人就只会在我们这几个人之中了!
  不,现在也还不能如此断言。
  ……刚才不也怀疑了祖父大人的石头是否真的是他本人吗。……既然如此,其他的尸体不也需要仔细地考虑吗。
  比如,最初被杀死的六个人,脸部都被破坏得非常严重。
  ……虽然有的遗体还能通过剩下的脸庞来辨认出身份,但比如我家那个死鬼老爹,整个脸都被一点不剩地扒了下来,这样脸部完全无法辨认的遗体也有几具。
  我们只不过是通过服装和情况判断出遗体的身份……
  如果事先准备好了作为替身用的尸体,趁第一件命案的时候伪装成自己已经死了的样子藏在什么地方继续行凶的话……?……虽然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有人会做这种事,但这的确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诡计。
  ……看来要向第十九个人……不,…………要向魔女屈服似乎还为时尚早。
  “真里亚,不要再继续看了。还有战人,我有些担心嘉音的情况,而且我们也不能总是呆在这种地方。回去吧。”
  “……呜~”
  真里亚没有和大家—起出来,而是留在了锅炉房里面。
  她—直盯着看的大概并不是祖父大人的遗体,而是刺在他眉间的那根“恶魔的冰锥”吧。
  ……恐怕对于这些发烧友来说,这玩艺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我伸出拳头敲了敲她的脑袋。
  “喂,真里亚。……贝娅特莉切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吗?”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贝娅特莉切很快就会复活了哟?……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还真能笑得出来啊。你以为这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么?为什么感觉不到自己也正在面临危机?为什么不会害怕?!”
  “……因为贝娅特莉切已经和我约好了嘛。……她会带真里亚到达黄金乡。……在那里不会有任何障碍,所有人都可以一直在一起,可以永远过着幸福美满生活的美好地方哦。……真里亚很期待的哟?而那个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里亚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之前只在六年前的时候见过年仅三岁的真里亚。那个时候她还是个纯真可爱的好孩子。
  然后六年之后再次见面的时候,……现在的真里亚已经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真里亚了。
  ……到底是谁?这个自称是真里亚的“魔女”……
  对于顽固地相信着魔女存在的她来说,这一连串无法解释的事件就是魔女确实存在的证据。
  每次出现某种以人类的力量难以完成的事情时,我们都不得不想要相信那个叫做贝娅特莉切的魔女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而这对于真里亚来说,……看到之前—直顽固地否定魔女存在的亲族们一个一个地改变态度开始相信贝娅特莉切,她恐怕会感觉非常之痛快吧。
  ……所以才会这么高兴吗……?
   “……真里亚,我要再问你一次。虽然反正你的回答多半是不会改变的,但我还是要再问一次。”
  “呜~……?”
  “……你昨天在蔷薇庭园里从某个人手上拿到了那封信。……那个人是谁?”
  “呜~。是……我都说过了,是贝娅特莉切。……战人还是不相信。呜~”
  真里亚的回答和她以前说的完全一样。
  ……真里亚见过第十九个人,也就是魔女贝娅特莉切。虽然不知道那是真正的第十九个人,还是十八个人中的某个人伪装成魔女令她相信了。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真里亚—直和我们在一起,随时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也没有作出过任何可疑的行动。
  ……她只是因为被贝娅特莉切选中作为信使而陶醉于使命感中,绝不可能是那第十九个人。
  ……应该是这样。
  对了。在绘羽姑母他们的房间拣到的信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呢—?那封信现在应该也还在夏妃伯母的手中吧……。

■佣人室
  ……嘉音到最后也没有恢复意识。南条医生他们拼命地进行治疗,想要留住他一命,但还是没有成功。
  ……不,在这个没有药品也没有设施的岛上,恐怕也没有办法进行什么有效的治疗吧……
  可是,他却是唯一一个和犯人直接对峙的人。如果他能醒过来,告诉我们关于犯人的线索……
  可是,早在嘉音被抬到这里来的那个时候,……实际上就已经太迟了。
  “…………非常抱歉。这样的重伤,在这种没有任何设备和药品的地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
  “……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您能够坚持做完能够做到的一切,我已经非常感谢了。”
  南条医生的衬衫上沾满了血,可以很容易地想象到他直到最后一秒都没有放弃治疗。
  朱志香在走廓上蹲着,默默地哭泣着。
  ……也许嘉音死去的那一瞬间,她也在旁边看着吧。
  让治大哥虽然也试着去安慰她,但是朱志香什么也听不进去。于是大哥也只好不再继续勉强她振作,放朱志香自己沉浸在悲伤中。
  “…………如果我没有让嘉音自己追下去的话……呜呜……”
  熊泽也在因为后悔而流泪。而同为佣人的源次安慰地说:
  “……你就不要自责了。……即使你和他一起下去,恐怕你也一起被袭击了吧。……而且,这也只是他因为自己愚蠢的冲动而自食恶果而已。”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嘉音可是找到了犯人,勇敢地和那个家伙面对面地战斗了啊!如果熊泽和他一起下去的话,也许犯人就会感到踌躇害怕而直接逃跑了呢!!”
  这几句话说得非常感情化,几乎令人无法相信是平时总是细心为他人着想的朱志香说出的。
  ……熊泽大概也感到非常内疚,深深地低下了头……
  “朱志香……”
  “……现在我们不应该对她说什么。……我也是……而且战人你不也是吗?心中已经乱成了一团,痛的仿佛要破裂了一般……”
  让治大哥的眼角再次溢出泪水。……大概是看到坐在地上痛哭的朱志香,令他也回想起了失去双亲的悲伤与痛苦吧。
  …………我已经把所有的悲伤合在一起哭过了。……所以,现在并不想要继续哭泣。……但是,我也无比明白他们心中的感受。
  “…………没关系的啊,朱志香。…………我门都很快就能再见到嘉音了。”
  “……别说这些啊!我才不需要这种没有意义的安慰!”
  “贝娅特莉切会把死者,甚至连失去的爱都召回这世间。……所以,一定很快就能再见到他了。然后,一定能和大家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杀死嘉音的,就是昨天交给真里亚那封信的那个贝娅特莉切吗?!那个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她藏在哪里啊!!我要把她找出来,把她撕成碎片!!你给我说啊!你不是知道吗,犯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隐瞒着!!你给我说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大小姐,请您不要这样……!”
  “呜~!呜~!贝娅特莉切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呜~呜~呜~!”
  “可恶!源次你放开我!!真里亚知道犯人到底是谁!!她不但知道,而且还帮助犯人隐瞒了身份!然后她一定还把我们的情况偷偷地告诉那个混蛋,帮助那家伙来杀我们!!绝对没错!!”
  “朱志香!你安静些!!”
  但朱志香不顾夏妃伯母的制止,依然想要去抓住真里亚。
  虽然源次为了阻止她,已经把她紧紧抱了住,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停止。
  接下来听到的,是夏妃伯母—耳光打在她脸上的声音。
  然后,就只有朱志香悲惨哭泣的声音在房间中回响……
  “……真里亚,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是犯人。……你—直和我们在一起,而且也没有时间去和犯人联系。…………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说出来。…………昨天交给你那封信的贝娅特莉切。……究竟是谁呢?”
  ……让治大哥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温柔,……但是一字一句里都能感觉到满是对真里亚的怀疑。……虽然他没有扑上去捉住真里亚。
  可是,他心中所想的,恐怕和朱志香也是一样的吧……
  “……大哥,刚才我也问过她同样的事情,她的回答也是—样的。”
  “我想亲耳听真里亚说出来。……贝娅特莉切究竟是谁呢?”
  “……………………。就算我说了,反正……你们也不会相信。”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剧!……该不会犯人是一个我们非常熟悉的人,……而你因为某些原因想要袒护他,所以才说不出口的吧?!你究竟是从谁的手里拿到的那封信!”
  “………是从贝娅恃莉切手里拿到的啊。不管说几次都是一样。是贝娅特莉切把信交给我的。……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让治哥哥不愿意相信贝娅特莉切,是因为你没办法用拳头揍她么?让治哥哥是想要找一个人,把无处宣泄的感情转换成暴力施加在他的身上。所以,要打的如果不是人类,就无法觉得甘心。……所以,就算我告诉让治哥哥真相,让治哥哥也没有办法接受。所以,说了也没有用,无法相信。…………但是真里亚还是会说,不论多少次还是会说。因为是真相,所以要说。……贝娅特莉切呀,就‘在’这里!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黄金乡的门扉马上就会被打开了。真里亚要到那里去。贝娅特莉切已经和我约好了!在那个世界里面,妈妈会很温柔,爸爸也会在一起,也会很温柔的对待我们。真里亚真想赶快到哪里去呀。……大家都很害怕贝娅特莉切呢。不过这也的确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么你们尽管安心好了。……贝娅特莉切已经说过了。在台风离开之前,就会让一切都结束。…………啊痛!”
  “……虽然我也不讨厌真里亚变得爱说话,不过总之你先给我到此为止。……虽然对于—直叫着魔女存在存在的你来说,现在这个情况恐怕是非常令你高兴的,但是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把范围限定到你自己,不要强加给别人。”
  “这,这个家伙……之前就觉得她有些令人恶心……太奇怪了,这家伙太奇怪了!!战人你不觉得吗?!源次呢?!熊泽呢?!妈你觉得她怎么样啊?!真里亚明明知道犯人的真实身份,却还帮他隐瞒!虽然她可能的确没有直接下手杀人!但是,她绝对是犯人的同伙!!没错,是间谍!怎么能让她继续和我们呆在一起!”
  “………………嘻嘻嘻嘻。”
  “……真里亚,……你应该懂得,说这种不谨慎的话有时候需要谨慎。如果你继续在这混乱的状况下做出火上浇油的举动,舅母可就会真的生气了。”
  “…………”
  夏妃伯母用可怕的眼神瞪着她。……真里亚虽然已经习惯了楼座姑母那样大吵大闹的叱责,但是对于这样无言的压力似乎还没有免疫能力。……她耸耸肩,闭上了嘴。
  室内充满了冰凉的气氛……
  感觉似乎不论谁张嘴说什么,都会令情况进一步激化。
  ……到此为止,已经有多少人死去了啊。
  老爸他们六个人。
  接下来是绘羽姑母夫妇二人,再加上嘉音和祖父大人。
  ……在这座岛上,本来应该有十八个人才对的,……而这里面,有十个人都已经被杀死了。
  已经有—半以上的人被杀死了。
  ……而且,剩下的,八个人能否平安活下去,也完全没有保证。
  “……总之,现在我们也不是闹内讧的时候。……既然现在我们知道犯人可以在宅邸内神出鬼没行动自如,那么就应该先专心考虑如何保护自己,让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能够支持到明天。”
  “……我完全同意夏妃伯母说的。……今天夜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研究犯人在什么地方。现在最好先考虑什么地方是完全安全的,可以供我们躲进去关起门来打守城战。”
  我—面说,一面示意大家看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从今天早上一大早开始,我们就接连不断地经历了—系列的冲击,无论身心都已经疲惫得无法支撑了。
  ……而到明天的时间还有很长。
  所以,现在至关重要的是寻找一个能够获得最低限度的安全感,可以用来休息身体的地方。
  “…………我也有同感……包括我在内,我向大家的身心都已经接近极限了吧。现在先考虑休息的事情恐怕比较明智……”
  “就是这样。…………敌人拥有等同于万能钥匙的某种道具的可能性非常高。”
  “……纱音、嘉音和乡田三个人手里有万能钥匙吗?”
  源次回答了让治大哥的问题。
  “……是的。如果是勤务时间中,他们应该会把万能钥匙带在身上。”
  “……因为说现场不能乱动,所以也没有仔细调查,不过没有办法否定他们的万能钥匙已经被人抢走的可能性啊。”
  “……其实为了打开蔷薇庭园仓库的闸门,犯人可能早就已经去过—次佣人室。把犯人早已从那里拿到了万能钥匙作为前提来考虑比较合适吧。”
  右代宫家的佣人数目也并不算少。因此,万能钥匙也有很多把。
  同时,交接换班的时候万能钥匙也是在佣人室进行交接的,因此无法不承认在这方面的管理上做得有些不够严格。
  “那么假设犯人已经从某个已经被杀死的佣人口袋里偷走了钥匙串,那么在宅邸里面还有没有无法用那些钥匙打开的安全场所……?”
  我问过之后,熊泽便回答道:
  “…………我们因为有工作在身,所以手里拿着所有房间的钥匙……不论是主宅还是客房,所有的房间都……”
  “也就是说,……不论我们躲在什么地方,就算是锁上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好啊,那就不要锁什么门了!想来的话就给我来啊,看我反过来把你干掉!”  
  “……敌人不会从正面杀过来的。最初的六个人先姑且不论,但是看我的爸爸妈妈和嘉音……还有祖父大人的例子就可以知道,敌人只会盯着孤立出来的人下手。他肯定没有在我们所有人固守在一间房间中的时候还能够从正面冲进来的力量。”
  “是啊,大哥你说的一点没错。……说不定,伯母手中的那把来复枪也对他构成了抑制效果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很高兴。”
  “………………”
  “真里亚,你大概有话想要说吧。不过给我憋回去,现在闭上嘴。”
  “……呜~”
  反正真里亚要说的也不过是魔女不怕枪之类的事情吧。
  但是如果让她说出口,气氛又会一下子变得充满火药味。
  已经看出了这—点,所以在她说出来之前先拦住了她。
  “……………对不起,请容我说—句。还有—个地方是使用佣人的钥匙无法打开的。”
  “源次,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是。就是老爷的书房。”
  “我,我反对!我可不想进祖父大人那间恶心的房间!”
  “那间房间的钥匙有几把?”
  “……有两把。其中一把由我保管,另一把则是老爷亲自保管的。刚才我在锅炉房的遗体中把它拿出来了。”
  源次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用手帕包起来的钥匙。打开一看,果然是书房的钥匙,只是被烧得焦黑。然后他又拿出了自己曾经借给夏妃伯母的那把自己保管的钥匙,放在一起给大家看。
  “……本来应该把钥匙留下给譬察调查的,……但是由于老爷曾经吩咐过书房的钥匙—定要保管好,所以我就擅自拿了出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金藏老爷的书房就是唯一的安全地带了……”
  跟在南条后面,夏妃伯母也发话了。
  “……看来的确是这样。……虽然要在那诡异奇怪的房间里躲上一整晚这种事我就连想也不愿意想象,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同意那里是唯一的安全地带。”  
  “………………不过一直躲在那个安全房间里的祖父大人就被人带出去杀掉了。……所以也没办法确定就是绝对安全的吧……”
  “不过如果按照战人提出的那个可能性,祖父大人是躲到收款条消失之后按照自己的意志离开了房间的话,……那么躲在里面固守恐怕也是有足够可行性的。”
  “……这么说就太乐观了,大哥。”
  可是,我同时也认为这是—种很有趣的选择。
  因为,这样就等同于是在逼迫敌人……逼迫魔女自己说出打开那道被封印的门的方法。
  如果假设犯人是用某种方法从书房中把祖父大人绑走的话。为了袭击躲进书房的我们,那么犯人就必须再次使用他绑走祖父大人的时候使用的那个诡计
  ……这也是在我们眼前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就等于是在宣布,如果犯人真的是魔女的话,那么就在我们的眼前只靠说一句芝麻开门把上了锁的大门打开吧。……可是,这恐怕是不可能做到的吧。
  如果把棋盘反转过来思考,那么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犯人做出种种举动的目的都是想让我们相信他是魔女。
  ……如果真的是魔女的话,那么就堂堂正正的在我们眼前,用能令人瞠目结舌的华丽魔法让我们全部心服口服吧。……可是如果避开这个挑战,那么就说明犯人只是个想让我们相信魔女存在的冒牌货。
  ……所以,使用魔法之外的方法破解那个密室的犯人,无法在我们的眼前再次打开书房的门。
  “……源次,祖父大人的那个房间够不够大啊,我们八个人都进去的话也挤得下么?”
  “…………是的。里面有床也有沙发,毛毯一类的东西也有足够的数量。如果不奢求舒适的话,足够我们所有人过一夜。房间里面也备有洗手池、厕所、冰箱和酒橱。”
  “咻~。这房间还真赞……不过也真奇怪啊。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还要再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么?作为把岛屿整个买了下来,实现了所有梦想的祖父大人最后的家来说,这还真是狭窄啊。”
  “………………。你说的也对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父亲大人来说,即使是在宅邸中也没有任何能够让他安下心来的地方了吧。”
  “…………我们平时总是嘲笑他总是躲在那个房间里面,可是现在反倒轮到我
  们躲进去了……嘿!”
  朱志香恨恨的说。
  “朱志香……你好象并不想躲到安全的地方,而是更想要去寻找犯人呢。”
  “……我当然也不觉得只要我们去找就一定能够找到那个家伙。……所以到最后也只能等着。不过这样的话再哪里等还不是一样?!我们没有必要逃跑也没有必要躲起来,就堂堂正正的坐在客厅里,一面看着电视一面悠闲地等他现身不就好了!那个贝娅特莉切大人最后总会跑出来的吧!”
  “……如果最后也没有出现的话,那么也没有问题。因为对于我们而言,揪出犯人并不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您说得很对……在警察来之前,我们没有必要冒险。”
  “谢谢你,南条医生。…………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去父亲大人的书房。……的确,犯人也许拥有从书房中把父亲大人带出去的能力,那里也无法认为是绝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如战人的推理一样,父亲大人是用某种方法自己离开了书房,在外面被犯人抓到的可能性也无法否定。”
  ……那个时候我只是作为权宜之计直接提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测。
  但是,正如绘羽姑母的反驳,即使理论上能够说得通,但实际上我们也完全无法说明祖父大人不惜做这么麻烦的事情,也要瞒着我们偷偷离开书房的动机。
  而且,躲在床底下让进门的夏妃伯母与绘羽姑母认为他已经离开,直到收款条消失之后才离开书房的这个方法,如果没有“祖父大人知道门缝里夹了一张收款条这件事情”这个条件成立的话,也是无法使用的。
  虽然绘羽姑母并没有指出这—点,……但是那个推论的荒唐无稽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那幺,究竟还是如绘羽姑母所说的一般,书房是一个门始终被封印的密室吗。其实犯人就是夏妃伯母,而房间是密室的事情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吗……?
  …………如果现在绘羽姑母也在这里的话,大概就会立刻如此主张,把我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测完全推翻吧
  ……但是不论如何。
  那间书房里同时拥有厕所和可以用来睡觉的地方,还足够容纳八个人躲在一起,……而且唯一能够打开那房间门的钥匙都掌握在自己人手中。以上这些条件,令那个房间成为了现在宅邸中最安全的地方。这—点是不得不承认的。
  ……至少,比起继续躲在客厅里要安全得多了。
  不,……正因为之前躲在了客厅里,我们才能安全地活到了现在么?如果离开那里移动到未知的地方去,也许反而会变得更加危险……
  ……啊啊,不行啊不行啊这完全不行啊。
  ……我这副廉价的头脑快要因为思考过度而发热燃烧了。
  ……由于—直在反转着棋盘,在正和反之间不断切换,到了现在连该相信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到了感觉犯人就在十八个人中的时候就开始想要相信贝娅特莉切的存在,而到了快要相信贝娅特莉切确实存在的时候就又开始向要在十八个人之中找到犯人。
  ……这样的循环不断地持续着,结果到了现在,我的思考还是没有前进一步,一直在原地打转。
  ……雾江教给我这个棋盘思考法是在以前什么时候来着……
  把状况反过来看,从敌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摸索状况。当时好像是觉得这种思维方式非常有趣,所以我那个时候不论想什么都要使用这种方法。
  ……顺带—提,那个时候雾江还是老爸的同事。
  ……那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她会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
  …雾江,……好像也这么说过吧?棋盘式思考虽然也是一种思维方式,但也绝对不是能够解决一切的万能方法。甚至如果过度滥用的话,最后反而会获得更差的结果。嗯,她的确这么说过。记得以前和雾江曾经有过这么—段对话。
      
  “棋盘式思考是以前我在书上看到的—种游戏理论,用我自己的方式进行解释而得出的。这个理论是一门非常有趣的学问,等战人上了大学之后也可以试着去研究一下。”
  “我非常想试试看!如果通过学习它,能够进一步强化棋盘式思考的话,那么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都能轻松地看穿他的行动,那多有趣啊!”
  “但是呢,你也不能对它过分信赖。游戏理论是一门非常深奥而复杂的学问。而棋盘式思考不过是我对它的皮毛用自己的方式做出的—种解释而已。如果想达到战人你想象的,不论什么样的对手都能够读出其想法与行动的程度,那么一定要付出相当程度的努力才行。而且,棋盘理论也只是一种能够灵活运用的话就能带来种种便利的思维方式,它并不完美。虽然很方便,但也有很多弱点。”
  “……弱点?”
  “是啊。……棋盘式思考的基础是游戏理论。而游戏理论发展的终点就是数学。你知道数学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噪音。”
  如果数学上认为1+1=2,那么这个等式就算过上几亿年也还是1+1=2,不会有任何一点点的变化。因为它完全没有混入半点噪音。
  但是,比如……不说数学的话,语文就会混入噪音。
  就以汉字为例吧。古代的汉字和现在使用 汉字有一些微妙的区别。这就是随着时代的变迁,里面渐渐混入了噪音的表现。
  历史不也是一样的么……现代看起来只是愚蠢的决策,在当时也许被认为是救国良策。这种情况其实相当常见。
  国际象棋正因为其规则—直没有改变,所以象棋高手对于某一局棋的评论,不论是百年之前的人还是百年之后的人都有可能获得同样的结论。
  ……但是,如果国际象棋的规则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作出了大胆的变更,那么对
  同—局棋,不同时代的人作出的评论就很有可能大相庭径。
  “正是如此。人世间的事情本来就充满了噪音。人的感情不也正是这样么?就算发生的是完全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也未必会一定作出相同的反应。……把人列入计算范围内,用数学的理论去解释,想要获知对手的行动时,必须要先认识到这个理论也有其弱点和界限。……简单的说,这种棋盘式思考在碰到噪音、心血来潮的行动、误会、认知错误等等情况时会变得非常脆弱。”
  ……没错。雾江的确这么说过。本来,国际象棋这种游戏正是因为双方都在按照同样的规则交战,都在为了达成胜利这个共同的目标而战斗,所以才有可能猜到对方下一步的行动。
  …………正是因为可以—直假设对方总会采用最佳的手段怍出反应,所以才能够猜测出对方的行动。
  ……但是如果对手突然因为疲劳或者心血来潮,下子—步无法称之为最佳的棋呢?
  或者,……实际上这个游戏有某种特殊的规则,有只有对手才知道的,才能够使用的某种手段存在的话?
  不,甚至是,其实如果对手有胜利之外的其他某种隐藏的目标的话?
  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思考。这是棋盘式思考的基本。  
  ……换句话说也就是,……如果自己不能够看穿敌人的本质,那么最后导出的预测结果也只能是完全无稽的,毫无用处的妄想……
  我通过棋盘式思考,好几次都感觉似乎捕捉到了隐藏在事件背后的什么人的轮廓。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犯人的任何事情。
  ……于是所有的思考都只不过是在迷宫里绕圈子么。
  ……在这种时候,如果雾江就在身边的话,她一定能用更加清澈敏锐的思考捕捉到什么更加本质的东西吧……
  直到最后,朱志香还是不愿意移动到祖父大人的书房里去。
  但是,最后夏妃伯母强硬地压下了她的反对意见,命令所有人立刻移动到书房。
  现在,所有人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
  ……虽然熊泽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但是因为绘羽姑母他们的事件而厨房和客厅都曾经—度没有人看守,所以就有人提出那些饭菜可能已经被人下了毒。
  ……因此,我们就没办发享用那顿熊泽下大力气做出来的晚饭了。
  ……老爸他们六个人被杀死的方法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但是毒杀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的确,如果使用这种方法的话,即使是要杀死六个成年人,就算犯人只有一个人也可以轻松完成。
  而且这样的想象最终发展成了“犯人是一个人,而且害怕夏妃伯母手中的来福枪”的形式,对我们的精神安定也起了一些正面作用。
  可是,疲劳和饥饿却比想象中更加难熬。
  ……于是大家便同意了熊泽的提案,一起到厨房去找出了—些罐头一类不太可能被下毒的食物,把它们带回了书房。
  在这样担惊受怕了—整天之后,至少要用晚饭让大家放松—下……熊泽的这份心意就这样可惜地化作了泡影。
  看着配膳车上装的食物,我不禁感到有些悲哀。
  大家—起走上台阶。走在最前面的是夏妃伯母,她十分警惕地端着来福枪,用双眼和枪口紧紧地盯着前面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到了三层之后,正如夏妃伯母之前警告过的那样,一股药品式的气味和甜腻的莫名气味混合而成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让人感到脑子似乎都被这气息所污染了。
  “……原来如此。如果在这里躲—个晚上的话,的确很可能会头疼啊。……虽然已经事到如今了,不过我又开始想要赞成反对进祖父大人书房的朱志香了啊。”
  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股味道是从一扇非常气派的门后面飘出来的。
  ……这就是拒绝—切来访者的那扇书房的门吗……
  在源次打开门锁的时候,真里亚非常感兴趣地盯着门把手仔细观察。
  “……呜~。……这门真厉害。’
  “古老、严厉、容不得任何玩笑的感觉,的确是与祖父大人书房非常相配的门啊。”
  “……里面包含了能够驱逐灵异性质恶意的强大力量。……恐怕,就连贝娅特莉切也投有办法打开这道门呢。”
  真里亚这样说。
  “喔……?这是怎么回事?”
  真里亚伸手指向门把手。  
  在门把手上面画着一个蝎子的纹章……不,是一个如同装饰着蝎子图案的魔法阵一样感觉的雕刻。
  ……这个图形的设计……对了,这不就是和我与朱志香昨天从真里亚那里拿到的那个钥匙链护身符上面完全一样的图形吗。
  “……火星第五之魔法阵拥有强大的驱魔力量。而且这个魔法阵制作的相当仔细,里面充满了力量。…………对于身为魔的贝娅特莉切而言,这个魔法阵恐怕相当的难以对付吧。”
  “那还真是让人安心啊。也就是说呆在这个房间里就可以逃脱贝娅特莉切的魔手吗?咱们家的小魔女还真是可靠呢。”
  “……那么,贝娅特莉切又是怎么把身在房间内的祖父大人给……?”
  “…………就是战人推理的那样啊。……贝娅特莉切无法进入这间书房。但是,她有她的魔法,也有她的使唤魔。只要使用这些,也许就可以安排一些事情,让外公自己从书房里出来了。”
  “啊~我在漫画上看过类似的情节啊。我记得有个漫画里面的一段剧情就是吸血鬼自己害怕使自己所以没办法接近目标,但是使唤魔却不吃这一套,于是他就让使唤魔去袭击那个人了。”    
  “我昨天给战人你们的那个蝎子的钥匙链一样的护身符上面,画的就是这个火星第五之魔法阵。虽然里面包含的魔力非常低微,但是足够保护你们在岛上这段时间里的安全呢。……不过你却把它弄丢了呢,真是遗憾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蝎子的钥匙链护身符?”
  “啊,……嗯,那个……昨天我给妈妈的那个护身符,其实是真里亚给我的。她说把那个挂在门把手上就可以驱魔,……那个时候我觉得妈妈比我更加需要那个东西……”
  “……是这样啊。……我还在奇怪,为什么朱志香会有那种奇怪的东西呢。”
  “…………夏妃舅母把那个……挂在门把手上了?”
  “是啊。……昨天夜里,我听她这么说,就在睡前把那个护身符挂在了门内侧的把手上面。”
  “那么,夏妃舅母真的是非常幸运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昨天夜里贝娅特莉切肯定是没能动夏妃舅母一根手指呢。……贝娅特莉切一定非常懊恼吧……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贝娅特莉切在懊恼?……没能动—根手指?……
  夏妃想起了今天早晨在那扇门的外侧看到的,那仿佛沾了血的手指抓挠门板留下的痕迹一般的涂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该不会,…………那个自称贝娅特莉切的魔女,……昨晚曾经企图破门进入自己的房间吧……?
  ……所以她没能穿过那扇门。所以她才会懊恼。……所以,才会用手指抓那扇门……
  “别说这个了,有什么意义啊。……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魔女。有的只是犯人,和我们一样是个人类。……如果你们要证明的话,就把她大卸八块,看看流出来的血是不是红的吧。……可恶……可恶……她竟然把嘉音……”
  喀嚓一声,源次打开了门锁。
  八个人走进了金藏的书房……

■金藏的书房
  祖父大人的书房……就如之前听到的传闻一样,所以倒是没有太令我惊讶。
  他已经把灵异当作自己全部的兴趣,并且在房间的摆设上也贯彻了这一宗旨。仅
  此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祖父大人是个追星族,那么现在房间的墙壁上就已经被偶像的海报掩没了。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虽然无法理解他的兴趣,但是也可以明白这个房间就是他的兴趣在现实中的体
  现。
  可是即使如此,那诡异的药物味道,还有仿佛要把脑子溶化掉一般的甜腻气味却让我们不得不闭上嘴巴……
  关上门之后,立刻听到了门锁自动发生了喀嚓的一声。……原来如此,这个锁是只要关上门就会自动上锁的自动锁吗……
  然后能够从外侧打开这道门的就只有两把钥匙,而且这两把钥匙现在都在房间里面。……也就是说,现在这座房间已经成为了“密室”。    
  ……闸门、收款条、防盗链。……最后是自动锁。……第四次的门是用最强的形式锁上的,它把这件房间变成了—个非常完美的密室。
  为了确认它的确是完美的,我首先检查了房间中所有的窗户。
  所有的窗户都是锁好的。
  那么这样应该就完美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把所有的墙壁都用手敲了一遍。
  ……因为心中还是怀疑这个房间里可能会有暗门。
  ……但是,最后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的地方。
  祖父大人的书房面积非常大。虽然叫做书房,但实际上并不止一个房间。
  简单划分—下的话,可以把整个书房分成书房部分、卧室部分、浴室卫生间部分和厨房四个部分。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的话,即使只有这个书房,也足够构成一个完整的生活空间
  丁。
  ……同时也明白了祖父大人不离开这个房间也足够过上舒适的生活。
  祖父大人似乎没有看电视的习惯,所以房间里不说电视,就连收音机都没有。
  ……也就是说,我们在直到明天早晨之前,都只能听着风雨的声音来捱时间了。
  南条医生看着沙发前桌子上放着的棋盘,喃喃自语道……
  “……金藏啊……果然,…………这局棋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决出胜负呀……。
  那似乎是他昨天和祖父大人下了一半的棋。……看盘面上的情势,黑方已经把白方杀得丢盔弃甲,恐怕只差几步就能够将军,已经到了最终局面的最后部分。
  再差一点就能够将军了。但是……却由于太着急决出胜负,最后反而没能将死。
  “……南条医生……”
  “很久以前我就是金藏的朋友了。但是……我对他的了解却只有一半而已。金藏仿佛在每时每刻,体内都同时有一个充满智慧的金藏和一个充满疯狂的金藏共存着。…………可以说,我完全无法理解金藏的心灵……”
  “特别是一提到贝娅特莉切大人的时候,老爷就好像整个变了一个人一样……’
  熊泽婆婆抬头看着的地方,挂着一幅贝娅特莉切的肖像画。
  那并不是门口大厅里挂着的那幅一样巨大的肖像画,而是为了挂在这个房间里缩小了尺寸的同一幅画。
  祖父大人每天都在这个房间里生活,而每天又要花多长的时间对着肖像画中的魔女说话呢。
  其实,对于祖父大人而言,贝娅特莉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现在,已经无法用为了防止小孩子误入森林而编出来的故事这样的说法来解释贝娅特莉切的存在了。
  我们一面吃着从厨房拿来的罐头,一面开始聊起贝娅特莉切究竟是什么人。
  ……姑且先不论犯人究竟是贝娅特莉切本人,还是哪个冒充贝娅特莉切的人,也不管她究竟是魔女还是人类。这个事件的根底和背景都和肖像画上的这位女性有非常深的关系。
  ……如果不先了解关于她的事情,我们根本无法开始讨论这个事件中的任何事情。
  “……对了。……妈妈,你刚才在绘羽姑母他们的房间那里捡到了犯人送来的信吧?”
  “是啊……说起来,那封信还没有打开来看呢。……我们一起来看吧。”
  ……夏妃伯母拿出了那封信。
  源次从书房桌子的抽屉里找出了拆纸刀,交给了夏妃伯母。
  看着他们打开信封,让治大哥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
  ……毕竟那是留在自己父母被害现场的东西。……那封信的内容,很可能会令让治哥无法接受吧。
  夏妃伯母似乎也想到了这—点。
  ……因此,她并没有直接开始读出声来,而是自己先看了一遍。    ,
  我们很紧张地看着她的脸,害怕她的表情会因为愤怒而扭曲。但是夏妃伯母却
  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头。
  “……内容是……?”
  “……只是一句令人不快的话而已。……这是在向我们挑衅吗?”
  夏妃伯母大概是认为这封信的内容可以让孩子们看,所以把它放在了桌子上,大家都凑了过去,看着那封信的内容。
  里面是这样写的.
  “‘赞颂我名’。”
  朱志香出声把那句话读了出来,然后皱皱眉头评论道:
  “这什么玩意啊,真恶心。”
  “……大概就是想要宣布自己是贝娅特莉切,夸耀胜利的意思吧?…………嘁……”
  “…………………”
  “你大概概以为又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魔法阵冒出来吧。”
  “……我期待的可不是魔法阵哦。……而且。她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呢。……嘻嘻嘻。”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在炫耀自己的存在吗……?”
  “我想这样考虑比较妥当吧……这封信出现之后,我们才能够确信昨天晚上送来那封信的人就是凶手。……我想比起信中写的内容,写信人用的是和昨晚同样的信封这一点更值得我们注意。”
  “……信封和封蜡都是老爷专用的,不会有错。”
  “……哇哇哇哇……我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自从我开始为右代宫家服务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如果昨天晚上的那封信里说的是真的,……那么贝娅特莉切自称是祖父大人最早的亲信。……而且祖父大人也经常这么说,对吧?”
  对源次和熊泽询问后,他们—起点了点头。
  “……那么换句话说,除了祖父大人之外最了解她的就是源次和熊泽了。……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直以来,我都故意对关于贝娅特莉切的事情充耳不闻。但是,事到如今也不容我们按照个人好恶行动了。源次,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
  源次并没有回答。
  ……究竟是知道而不愿意说呢,还是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过,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了。

  ……名为贝娅特莉切的魔女,在佣人当中已经从鬼怪传说上升为神话了。
  ……而热衷于灵异学问的祖父大人对这种倾向大概是相当高兴的吧。
  所以,祖父大人很可能会继续告诉他们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们愈发相信魔女的无所不能,把魔女当成类似神灵的存在。
  源次在所有佣人中最早对祖父大人发誓效忠,同时也是最受祖父大人信赖的人。所以,他对那个祖父大人编出来的魔女幻想的信仰程度恐怕也是最深的。
  所以,源次保持沉默的理由应该只有一个。
  虽然不是不能够说出来,但是只要说了—定会遭到大家的反感,所以还不如闭上嘴。反正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大概就是这样的理由吧。
  ……之前真里亚就还因为毫不遮掩地乱说这方面的事情而差点和朱志香打了起来。这也成了前车之鉴吧。
  源次会保持沉默也是没有办法的……
  “……她是……父亲大人的情妇么?”
  情妇。……这的确很有可能。
  普通的穷人否定—夫多妻制倒也并不是完全因为什么道德观。
  因为他们的经济养不起第二个女人。
  ……但是,大富豪则没有这个顾虑。所以,经常有些富翁除了正妻之外还明目张胆地养着好几个女人。
  所以,祖父大人除了祖母大人之外另有女人,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许吧……我记得祖母大人活着的时候经常这么怀疑呢。说祖父大人恐怕是在外面养了女人。……我一直以为她说的就是祖父大人想象中的那个魔女……”
  “……这样一来事情倒是有趣起来了。我记得源次曾经对我说过,贝娅特莉切是在这座宅邸建成之前就开始为祖父大人服务了吧?”
  “我听说宅邸是在昭和二十七年竣工的。”
  那也就是一九五二年了。而现在是一九八六年。
  “那么换句话说,那个叫做贝娅特莉切的人在三十年前就和祖父大人在一起了……”
  “那个三十年前的情妇,或者是她的亲戚或者私生子之类的人,因为对祖父大人抱有某种怨恨,所以企图对我们右代宫家族进行复仇吗。……嘿嘿嘿,原来如此,这个故事倒是很适合在这种洋馆里发生的命案啊。”
  “……虽然是很下作的事情,但这个猜测的确是最符合现实的。……怎么样,是不是这样呢,源次。”    
  “……………………。………………恐怕,老爷对她的确抱有爱情吧。我想,比起已经逝世的老妇人,老爷对贝娅特莉切大人的爱应该更深。”
  “……贝娅特莉切到底是个什么人啊!那个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
  “………………。……据我所知,应该是在这座宅邸落成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你是说她已经死了……?”
  “……是的。……老爷当时非常悲痛,……正是因为想要找到让贝娅特莉切大人复活的方法,所以才会如现在这样把全副精神投在黑魔术上面。……老爷是从内心深处爱着贝娅特莉切大人的。……所以他才会如痴如狂地研究黑魔术。”
  源次一面说,……一面张开双手,让我们看现在所在的这个被祖父大人的疯狂愿望堆满的房间。
  ……所有人都无法说出话来。对于普通人而言,对所谓的黑魔术不过只有阴森、恐怖一类的印象而已,恐怕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沉迷于其中吧。
  ……金藏在那疯狂中复兴了败落的右代宫家,所以没有人愿意承认他是一个“怪人”……
  而在祖父大人的心中,有的却只是失去了最爱的女性……却无法放弃追求的悲哀。
  ……就在刚才,还觉得这个房间中的种种摆设非常阴森可怕,……而在这个瞬间它们却变成了可以理解,可以谅解的事物。
  写着古怪名字的藏书、阴森的魔法阵、散发着奇怪气味的药物……所有的一切。
  ……这些都只是为了让他能够再次看到那位已经逝世三十年以上的女性美丽的面容……
  “…………我听老爷说起贝娅特莉切大人的事情只有—次。那时候老爷喝得酩酊大醉……具体的事情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我只记得……那是连身为女性的我听到都会感觉无比羡慕的,非常非常之深的爱情……”
  跟在南条后面这么说的是熊泽婆婆。
  “金藏老爷继承右代宫家当主的时候,……是依照当时还活着的右代宫家各位长老的命令,和现在已经身故的那位老夫人结婚的。”
  “……也就是说,是被长老们逼着娶了—个能给右代宫家带来好处的女人?”
  “……正是如此。……金藏老爷接任当主之位为得只是能够复兴右代宫家,所以背负了无比沉重的责任。……但我也不知道,金藏老爷是怎样认识的贝娅特莉切,又与她有什么样的交往。”
  “…………而且继续说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么。”
  祖父大人在那个时候第—次真正了解到了恋爱的滋味……
  那究竟是多么深邃的感情……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想象。
  ……在这个房间中的一排排装满黑魔术关联书籍的书架。
  而祖父大人从多少年前以来直到今天,都—直把自己关在这间书房里面,日复一日地埋首于自己的研究中,没有一天停歇。
  ……从这些事情中,我们都能够感受到祖父大人对贝娅特莉切那无比深邃的爱情……
  “………………。……我,……误会了呢。源次。”
  “………………请问您说的是什么事情?”
  “我……一直以为佣人们对贝娅特莉切如此深信不疑,恐怕是因为被祖父大人那令人恶心的黑魔术爱好传染了。……但是并不是这样,对吧……”
  他们是希望即使贝娅特莉切只有灵魂复苏于世,飘荡在这间宅邸中,也能让祖父大人从中获得一点点慰藉吧……
  源次闭上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仿佛回想起遥远过去的那些日子时的表情。……他没有说一句话。
  …………因为,如果他说了实话,那么便会成为对他那已经死去的唯一主人最大的背叛吧……
  ……贝娅特莉切化作魔女复活,现在还飘荡在这座宅邸当中。
  ……他如此述说,如此相信,并让其他人相信……直到自己死亡,他也会继续着这样的事情吧。
  也许,这就是他对主人最后的尽忠。
  在佣人们之间不断流传,化作六轩岛怪谈的魔女传说。
  ……它的真面目并不是什么吓唬小孩子的故事,而是对失去了最爱之人的祖父所说出的……悲哀的谎言。不,应该说是关怀吧。
  “………………。……我曾经当着父亲大人的面,说过好几次否定魔女存在的的话……现在想来,恐怕当时我真的深深地伤害了父亲大人的心吧……”    
  “……现在的我也能够理解。…………如果黑魔术能够让纱音复活的话……我简直想要现在立刻成为这个房间的下一任主人,开始继续研究了……”
  “……………………大哥。”
  让治大哥的眼中再次留下一行泪水。
  ……也许是因为看到让治大哥的眼泪,朱志香似乎也回想起了之前的悲伤,眼中也浮现出泪光,开始抽泣。
  “…………贝娅特莉切已经说过了。…………很快她就会复活。我们很快就能在此看到她了。”
  ——很快,黄金乡的门就会敞开了。
  在那个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誓约之地,所有死者的灵魂都会复苏,就连失去的爱也会回来。
  ……然后,我就会在那安详的世界中遁入永恒的睡眠吧。
  “……是她自己说的么。就是那个把信交给真里亚的贝娅特莉切?”
  “…………反正你不信,对不对?……嘻嘻嘻嘻。”
  “……如果祖父大人还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吧。如果知道贝娅特莉切很快就会复活,他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吧……。……那么,我就相信一次好了。……祖父大人花了大半辈子进行研究,最后终于获得了成功,在他去世之后,终于让他最爱的那位女子灵魂成功复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便也相信好了。”
  “……战人………………”
  “……对一位女子恒久不变的爱。他的感情感染了周围的人,令这件事情变成了真实。……如果说这只是对他心灵的照顾,那么也就不过是这么一回事。…………但是,现在我却宁愿把它叫做魔法。”
  “…………这可不是什么照顾。……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魔法啊。……是魔女啊。……嘻嘻嘻嘻嘻嘻。果然,还是没有人能够看到贝娅特莉切的身影呀……”
  在接下来的—段时间,我们只是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风雨声。
  ……同的想象着,这个房间之前的主人,是怎样为了那名他曾经爱上的女子,度过了用爱情和疯狂填满的后半生……
  “……虽然我身为一名女性,听到父亲大人的故事也会被他的纯爱情怀所感动……但是这样也未免太对不起母亲大人了。”
  “哈哈,我也有同感。外遇就是外遇,就算说得再漂亮,这—点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说得倒也没错啊。的确,这样一来祖母大人也太可怜了些。”
  “那么,……贝娅特莉切和祖父大人之间曾经有一个孩子,……有没有这一类的传闻?”    
  这次的所有事件都和贝娅特莉切这个关键词有很大的联系。那么,想象犯人的身份可能是贝娅特莉切的后代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源次回答后,让治大哥继续说道。
  “……如果真的有孩子留了下来,那么祖父大人一定会把他当作是最爱的人留在世间的唯一遗物,对他倾注所有的爱情吧。而祖父大人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埋头于黑魔法研究之中,所以恐怕认为并没有私生子存在更加合理吧。”
  “………………这个么说来,我好象听说过这么一个流言。……你们也知道吧?祖父大人曾经大力出钱援助过—个叫做福音之家的孤儿院。”
  “……朱志香,别这么说。那个谣言只不过是没有根据的中伤而已。”
  告诉我们吧,夏妃伯母。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么?”
  “…………那只是一个无聊的谣言而已。父亲大人对孤儿院赠与了—笔很大数额的援助金,并且作为社会教育的一环,开始雇佣院中孤儿作为宅邸的佣人。……然而,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就借此中伤父亲大人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下流爱好才这么做的。只是这样而已。”
  “有—段时间里,传闻说那是为了找人来做黑魔术的活人祭品……实际上他也的确—直关在这个房间里做—些诡异的仪式和实验什么的,所以我差点都半信半疑了。”
  “……那么,那个福音之家出身的佣人有哪些?”
  “…………有好几个人,不过在亲族会议期间当班的就只有嘉音和纱音两个人。”
  为了让贝娅特莉切复活,……所以就从孤儿院以佣人的名义招收孤儿来做活人祭品……?
  “的确,祖父大人每次从孤儿院里选择的佣人都是像纱音或者嘉音那样的小孩子。……所以连我都相信祖父大人可能有什么不好的爱好了。”
  “朱志香!你不要乱说话!”
  夏妃伯母开始生气,—下子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了。大家都闭上了嘴。
  ……可是,我的脑子却突然回想起了什么。
  活人祭品……祭品……。…………从孤儿院里招人来做活祭……
  ……怎么回事?活祭这么一个令人毛骨耸然的词汇,可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
  ……可是,最近好像的确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词出现。
  …………总觉得记忆中的某处存在这个印象。
  ……对不对,贝娅特莉切。
  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我走到了贝娅特莉切的肖像画前。
  虽然没有门口大厅里那幅画那么大,但是那幅一定是请了有名的画家画成的巨画,即使是缩小了尺寸,也能展现出非常威严的姿态。
  ……在画的下面,和门口的大厅中一样,写着隐藏黄金线索的那几句碑文。
  “………………啊,………………!这是………………活祭!”
  “干,干什么啊战人,你别说那些恶心的东西好不好。”
  “……是活祭,六个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双眼瞪得像盘子那么大。
  ……在那里,早就写上了预言于—切话语……!
  大家都围了过来。然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和我一样的惊愕表情……
  没错。碑文上的确记载了一切。
  “第—夜,将钥匙选中的六人作为活祭奉上。”
  “啊,……啊啊,不会有错的。最初死的的确是六个人!然后画在闸门上的魔法
  阵,其实要画的并不是魔法阵!重点是希伯来文的献上活祭的那句话……!!”
  “……呜~。我不是早就这么说过了吗……”
  对了,真里亚早就说过了!刚刚发现六个人的尸体后不久,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真里亚就这么说过了!
  “…………呜~。犯人不是人类。……是钥匙选择的活祭嘛,就是这样。”
  “这不是什么隐藏黄金的地方!而是用黑魔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复活贝娅特莉切的步骤!对了,按照这个碑文上写的,的确是需要,死很多人才行的!”
  “……的,的确如此……光是这么看看,也至少需要死6+2+5……需要死至少十三人才行……!”
  “……平时这座岛上一共有多少人在?”    
  “虽……虽然根据佣人的排班也会有所不同……不过一般是父亲大人,我、我丈夫和朱志香,再加上两三个佣人。……虽然昨天和今天一共有五个佣人在这里,但平时并没有这么多人。”
  “……那么也就是说,想要执行这个‘仪式’的话,平常的人数就达不到祭品的数量要求。……不,不对。祖父大人从孤儿院招人来是为了进行某种可怕仪式需要活人祭品的那个传闻……”
  “……那么难道真的是这样?!为了增加活祭的人数才招募更多的佣人,……而且人数会进一步增加的—年一度的亲族会议,……就是可能执行这个仪式的每年只有—次的唯—机会了?!”
  就在朱志香大喊出来的时候,真里亚开始仿佛非常高兴似的笑了起来。又是那令人寒毛倒竖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人为了探知自己的运气,不是经常会利用某种概率来许愿么?”
  比如把木屐扔起来,如果掉下来的时候表面朝上的话明天就会是晴天。或者如果古钱掉下来的时候如果是正面那么事情就会成功之类的。
  ……这种有些迷信的许愿多得数不胜数。
  如果正在因为运气不好而烦闷的时候,偶然掷了—把骰子却掷出三个六,那么自己也愿意相信这是某种奇迹将要出现的信号吧
  ……扔钱币赌正反这种仿佛赌的不过是二分之一的概率。就算真的扔出了正面,那么也不会有多么相信愿望会成真。
  ……可是,如果三个骰子,在无意识的一掷中真的掷出了三个六,那么就一定会相信这是奇迹吧。
  “…………黑魔术中也有这种思想的。……期待出现概率无限接近不可能的情况,并—直祈祷如出现了这个情况就会愿望成真。……这样一来祈祷积蓄起的念,在奇迹的情况出现时,就会转化成魔力,让愿望具现化。…………祖父大人想要使用的魔术,大概就是这—种吧。让钥匙不受人力干扰地随机选择出活祭,而且为了防止万一自己被选中的情况,而在这个岛聚集的人数最多的时候实行……”
  “太愚蠢了!!你是说,这些事件全都是作为那诡异的魔法仪式的过程发生的吗?!”
  夏妃大喊道。
  ……浮现在脑海中的,是自己靠着蝎子的护身符才逃过—劫的恐怖感。
  ……如果自己没有从朱志香手中拿到那个护身符,如果自己没有真的把它挂在门把手上……我现在也会变成那六个人中之—,作为祭品被杀害了吗?!
  但最奇怪的是,护身符只是挂在了门的内侧,而犯人却没有能够打开那道门。
  ……犯人在门的外侧就发现了里面挂着那个护身符,所以才放弃了开门。
  ……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做得到的。那是用来驱逐某种人类之外的事物的护身符所驱逐的,某种人类之外的什么东西……!!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但是,夏妃……真的,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碑文上所写的发展了下去……”
  跟在南条医生后面,熊泽婆婆也说话了。
  “第,第二夜,幸存者要强行拆散相互依偎的二人……这个,不就是在说绘羽大人和秀吉大人吗……”
  “……虽,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种推测……而且,杀死了爸爸和妈妈的犯人还把关于第三夜的语句写在了信上,并且留在那里啊。”
  (p208   图)赞颂我名
  “是,是这样啊……实行了第二夜的行动,并且在那里留下了第三夜。……而这个第三夜,不正是刚才夏妃伯母读出来的吗!”
  “第三夜,幸存者要赞颂我光荣名号。”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把它读了出来,那么不也就是说这上面的杀人还要继续下去吗!
  “第四夜,剜首杀之。”
  剜首杀之。
  ……绘羽姑母他们的头上,的确是被那“恶魔的冰锥”贯穿而死的。
  ……但是,如果他们算是第二夜中描述的人物,……那么除了他们之外,被刺穿头部而死的人是……
  “……是祖父大人……因为尸体被焚烧炉烧得焦黑,所以我们都没有怎么注意到,不过祖父大人也是被刺穿了眉间……不,刺穿了头部死亡的。”
  “祖父大人是……第四晚的牺牲者……?那,那么嘉音是……”
  “……‘第五夜,剜胸杀之’。……虽然我们都以为嘉音是偶然碰到了犯人才会被杀,是一起意料之外的犯罪,…………但并不是这样。他从最开始就计划着引诱一个人出来,然后用刺穿胸部的方式杀掉……”
  听到让治大哥所说的,夏妃伯母似乎也有些开始相信了。
  “…………如果,犯人真的是按照这个来杀人的,……那么不就是说,还要再死三个人才行吗……!”
  “第六夜,剜腹杀之。”
  “第七夜,剜膝杀之。”
  “第八夜,剜足杀之。”
  “……的,……的确,……这么看来的话……哇啊啊……”
  “……不,这可说不准。……如果再死了三个人,那不就会—直进行到第九夜了吗。你们看……”
  “第九夜,魔女复苏,无人生还。”
  “我们所有人……都会被贝娅特莉切所杀死……”
  “……什么乱七八糟的。前面还在说几个人几个人,到后面却说全都要死。……祖父大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啊。按照这个仪式来的话,不论最后怎么样,祖父大人都活不下来不是么……”
  这个时候真里亚轻轻地说了一句。
  “…………没有人活下来也没关系啊。……第十夜就会到达黄金乡了。”
  “第十夜,旅途结束,终至黄金之乡。”
  “魔女将会赞颂贤者,赐予其四件珍宝。”
  “……祖父大人根本就没有害怕死亡……你看,在四件珍宝的第二件和第三里不是写着吗。”
  让治大哥按照真里亚所说的,把碑文读了出来。
  “…………‘其一,令所有死者的灵魂复苏。其二,连失去的爱也可召回。’……也就是说,祖父大人相信即使自己在仪式中死去,最后也还能够复活……?”
  “太愚蠢了,这不是胡扯么!!死了不就什么都完了吗?!死人是没办法活过来的。这可是人类追寻了几千年,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完成的奇迹啊?!其实是这样吧,他是想说在死后的世界可以再会,所以就和贝娅特莉切复活一样了,对不对?”
  “……如果真的是朱志香所说的那样的话……这件事情就是老得快死掉的祖父大人因为以往的爱情而发狂,所以搞出这么—个事情来自杀……不,拉上很多人一起陪他殉情吗?!”
  “………………………………”
  “……源次。……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吗?”
  “…………我也不知道。……老爷是一位有时候能够看穿千年后未来的充满智慧的人。但是,我等凡人也许只能将他的智慧看作疯狂而已。”
  “你说这个,其实就等于是同意了吧?!熊泽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是啊,我当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会有这种事情,你觉得我今天还会留在岛上吗?不管是装病还是怎么样,我早就请假了!是不是!”
  “那么与祖父大人相交多年的好友南条医生,你的意见呢?”
  “……我,我和源次一样。……金藏老爷的确是一位智慧远超凡人的伟大人物。我经常能够从他身上感受到—种超越常人的力量。……所以,就连我也……完全不明白,……金藏是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段碑文……!”
  “……只有一点我们可以断定。……那就是,就算制订下这个计划的是父亲大人,但执行它的一定另有其人。”
  “的确。…………至少,有一个袭击了祖父大人和嘉音犯人存在。而且那个家伙似乎还打算按照碑文上所写的继续进行犯罪……!”
  “……我们没有多想的那封最初的信,里面写了些什么呢?”
  在信里,贝娅特莉切曾经宣言过。按照和金藏的契约,她会把右代宫家的一切作为利息收走。
  但是,她也指出了有一个特别条款。如果有人找到了祖父大人隐藏着的黄金,那么她就会放弃这些利息。
  在我们收到那封信的时候,祖父大人还活着。
  ……但是在那个时候,那封信就已经在用“当主的戒指”进行蜡封了。
  ……换句话说,祖父大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把当主的戒指交给了贝娅特莉切。
  …………按照普通的逻辑,这是祖父大人为了贝娅特莉切能够执行那可以的契约,用交付戒指的方式保证了她的权力。
  ……也就是说,这等于是祖父大人早已知道了那封信的内容,并且同意了其中所述。
  换句话说,那封写着“不赶快去解密的话就要开始回收利息了”的信,其实等于是祖父大人和贝娅特莉切联名发布的。
  ……也就是说,是祖父大人和贝娅特莉切在要求我们去揭开碑文的谜团。而且,如果无法做到的话,就要按照碑文上所说的杀死所有人。
  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样做能获得什么?!
  完全搞不明白!
  突然,真里亚又说了一句。
  “…………。………你看,贝娅特莉切又来信了。”
  “……哎?你说什么?”
  真里亚伸手指向了放着刚才大家吃剩罐头的那张桌子。
  那里真的放着一个贝娅特莉切使用的那种信封。……那又怎么样啊?
  “……什么?!”
  夏妃伯母突然惊叫了起来,目光在桌子上和自己的手中不断来回移动。
  ……因为,刚才伯母打开的那个信封,现在也还握在她自己的手上。
  ……但是,桌子上却又出现了一个信封……?
  “怎,……怎么搞的?!这是怎么回事真里亚!!那个信封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刚才我看到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那里了。呜~”
  在真里亚的身边,熊泽惊慌地连连摇头。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这里只有我们八个人!!而且也不可能有第九个人偷偷地摸进来!而且我们大家聚集在这肖像画前面的时间一共也没有多长啊?!”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后退!!!站到墙边去!!”
  夏妃伯母端起抢来指着源次他们大声喝道。被枪指着的人有源次.熊泽,南条医生,还有真里亚。
  源次—副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在气势上已经被伯母压倒了。
  当然我们也是这样。……但是,迟了几个瞬间之后,我们也想到了和伯母相同的答案。
  就在刚才,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前,桌子上还不存在那封信!而且,也没有任何人进入这间房间!既然如此,那么不就只有房间里的某个人,在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肖像画吸引过去的那一小段时间里,把信放在了桌上了吗!!
  “战人,你去把那封信打开,读出里面的内容!”
  “好,好的。”
  我去捡起了那封信。……封蜡还很完好。在检查里面的内容之前,已经知道了这封信是还没有开封过的,一封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出现过的信!
  我没有用什么裁纸刀,而是粗暴地撕开了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信上的内容是下面这些。
  “诸位是否已经在金藏大人的碑文谜题中享受到了解谜的乐趣呢?我想各位现在已经知道了,留给各位的剩余时间并不多。恳请各位务必舍弃在台风过后就能够逃离六轩岛这样的天真想法。这个游戏的结果只有我的胜利或是各位的胜利两种。时间用尽之后,获得胜利的便会是我。并不存在平手这样的选项。这一点还恳请各位务必不要误会。”
  “……信上写的就是这些了。”
  “…………现在还无法明确得知是谁把这封信放在桌子上的。但是,却可以确定可凝人物的范围。就是你们几个!”
  被枪指着的人里,熊泽很委屈地抗议道:
  “……夫,夫人……您这样……也太过分了……”
  “我在走去肖像画前面之前,把手里的罐头放在了桌子上。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看到这里放着那封可疑的信!而且,那个时候朱志香、让治和战人已经走到了肖像画前面!!而且在那封信出现之前,他们并没有离开过那里!换句话说,把信放在桌子上的人,就是你们四个人中的某一个!!贝娅特莉切就在你们之中!!”
  “……呜~。我们才不是贝娅特莉切呢。……贝娅特莉切就‘在’这里啊!”
  “你给我闭嘴!!!我不知道可疑的是你们中的某一个人,某几个人还是所有人!……但是,犯人肯定藏在你们当中!”
  “没,……没错。岛上绝对不会存在什么第十九个人……!魔女是不可能存在的!!嘉音被杀死也是……没错,如果熊泽是凡人的话就可以说明了!!你其实是和嘉音一起进了锅炉房,然后把他杀了吧!!然后对我们撒谎说你进去的时候嘉音已经倒在那里了!!”
  “不,不是这样啊大小姐,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
  “虽然对于如何杀死了身在密室中的爸爸和妈妈,我还完全无法想像。但是,犯人杀死他们的时候除了佣人们之外所有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你们两个佣人和南条医生……但是……难道我真的应该怀疑你们吗……!”
  “……的,的确如果这么说的话,所有事件我们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呜!”
  这样简单地断定他们就是犯人没有问题么?
  但是,现在这个房间里这个地方这个瞬间这样最小单位里,事情却的确是简单明了的。
  只有他们四个人,才有可能在我们视线的死角把信放在桌子上……!!虽然无法判断究竟是谁放的,但是放信的人在他们四个人之中这件事却无可置疑!!
  “……夏,……夏妃,请你务必要冷静一些……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变得有些急躁这我们也是明白的……”
  “我也非常不愿意怀疑南条医生……!但是,作为父亲大人的主治医师,作为他独一无二的好友!您和父亲大人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你也许知道贝娅特莉切的事情。也许你知道一些旧时的事情,却没有告诉我们,不是吗?!”
  “那怎么可能!你冷静一点……”
  南条医生拼命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看到他的样子,连我都觉得有些心痛。如果被人怀疑的话,一般的人都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吧。
  熊泽也是一样。由于被朱志香怀疑她杀了嘉音,直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因此,—直保持着平静的源次就令人感到愈发可疑了。
  “………源次。你是父亲大人最得力的部下。……贝娅特莉切是你让父亲大人看到的幻想,而你又成了他疯狂仪式的实行者。是不是这样?!”
  “………会这样被怀疑,说明夫人承认我是老爷最得力仆人。……虽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但我依然认为这是非常荣誉的事情。……但是,把这封信放在桌子上的人并不是我。”
  “你这么说认为我会相信吗!你肯定是这个事件的主谋!说不定南条医生和熊泽也是共犯!!……真里亚也是!”
  虽然怀疑几个大人是理所当然的,但夏妃伯母却毫不留情地把枪口也对准了真里亚。
  但是真里亚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仿佛就像是在说,被枪打死也没有关系一样。
  “真里亚……现在这种场合下,已经不可能因为你小就不怀疑你了。所以,我要再问一遍这个问题。我想所有人心中也都还留有这个疑问!……昨天,在蔷薇庭园里,把信交给你的那个贝娅特莉切,究竟是谁?!”
  “………………呜~。”
  “……其里亚,这次可不能让你蒙混过关了!!现在你就给我说清楚!把信给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嘻嘻嘻嘻嘻嘻。所以我都说过好几遍了。贝娅特莉切就是贝娅特莉切啊。是已经存在了千年之久的黄金之魔女。……要想知道她长什幺样子,只要回头看看不就好了。你看,贝娅特莉切不就在那里吗?……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你这混蛋把我们都当成傻子啦?!”
  “别这样,朱志香!真里亚,你也收敛一点。你还搞不清楚状况么?!你说这种话又有什么意义啊!别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挑衅啊!”
  与激动的朱志香正好相反,真里亚还是非常的平静。
  “…………真里亚真是不明白啊。……战人你们到底把谁当成犯人才能满足?只有不愿意相信犯人就在自己的亲人当中的时候才会相信贝娅特莉切的存在……又只有在因为亲人被杀而痛恨犯人,想要把他抓起来施加暴力的时候才会否定贝娅特莉切。………所以你们才看不见啊。……贝娅特莉切就‘在’这里。但是你们看不见!”
  “你给我闭嘴!!!虽然我不愿意认定你就是犯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把我们的痛苦当成乐趣,你是内奸这—点已经不容置疑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那么,你要怎么办?开枪把真里亚打死么?没关系
  啊,来吧。反正很快黄金乡就会打开,然后所有的死者都会复活。……到了现在,死
  亡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妈,妈妈,这个家伙果然有可疑!!我们不能和她继续呆在一起了!”
  “但是夏妃舅母,请您也冷静一些吧……!现在没有杀死真里亚的理由!请您一定要冷静……!虽然犯人用那封信来挑衅,但是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犯人也在害怕!他害怕明天的到来!他害怕警察来这里!虽然这座岛上现在完全没有秩序可言,但是那只不过是因为台风把这里和外界隔离了开来!等到台风离开之后,秩序又会回来了!所以舅母您一定不能开枪……!!”
  ”……为什么让治哥你能那么冷静啊?!犯人可就在这四个人里面!不,甚至有可能这四个人全都串通好了一起犯罪!说不定杀了绘羽姑母他们的人也在这些人里面啊?!为什么你还能够这么冷静?!”
  “我当然也有要找出真正的犯人来,把他杀掉的冲动啊……!但是,那只是一种野蛮的行径而已。我必须把对罪恶的制裁交给秩序来进行!所以不管有多么愤怒,您绝对不可以扣动扳机!!”
  “我,我也同意让治大哥说的……夏妃伯母,咱们还是先冷静点吧……总之要是开枪的话可就真的不好了哟,嘿嘿嘿……!这种时候啊,听说可以把头转向身后,默念三遍‘冷静下来’就行了……”
  “…………在这里我说清楚好了。魔女根本就不存在!这里是六轩岛,这座建筑是右代宫家的本家主宅!我以右代宫家代表,右代宫夏妃的名义宣布!!这里没有什么魔女!!本家决不承认什么贝娅特莉切!!不管你们企图些什么,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动我的儿女们一根手指!!!这是我作为母亲,作为本家代表的职责!!”
  这句话……成了结束—切的最后告别。
  ……夏妃伯母为了保护女儿朱志香,把所有的可疑的人都当成了敌人。
  ……我和让治大哥现在能够站在她的身后,只是因为我们偶然在这封信的事件中拥有不在场证明而已。
  如果我没有靠近肖像画……恐怕我也会被她怀疑,被枪口指着,被高声怒骂吧。
  ……但是,一面这么想的同时,……我也开始认为把所有可疑的人都赶出这个房间,才能确保这里的安全。
  源次、熊泽和南条医生都是祖父大人身边的人。而真里亚则是坚信着贝娅特莉切的存在,所以也可以说是祖父—方的人。……没错,他们所有人都很可疑。
  可是,这样做真的好么……?!
  我们真的应该用把可疑的人全部驱逐这样无秩序,去对抗那个名为魔女的无秩序吗……?!
  夏妃伯母并没有亲口说出要他们离开。
  ……但是,她却用无言的压力逼迫他们自己离开这个房间。
  ……所以,如果南条医生没有说出那句话,那么这冰冷的沉默恐怕还会—直持续下去吧。
  “…………请你冷静下来,夏妃。…………但是我也很明白你的心情。我也一样,因为从今天早上开始的那一连串事情弄得头昏脑涨,几乎要发疯了……所以,我也很明白你怀疑我们的心情。”
  “…………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南条医生无关,……那么我也知道自己做了非常失礼的事情。…………但是,现在还请您理解。”
  “…………我知道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吧。…………怎么样,源次。……要不要回客厅去继续下棋?”
  “………………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请务必让我奉陪。”
  “……我,……我不愿意……!你看,把我们赶出去不是因为犯人可能就在这几个人里面吗?!我不要啊,夫人!请你一定要饶了我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熊泽想说的我们也很明白。
  如果她自己是清白的,那么就等于要和犯人—起被驱逐到外面去。
  而现在这种状况下让她和犯人一起出去的话,几乎就等于是对她见死不救了……
  但是,熊泽的确也有嘉音被杀的第一发现者这个嫌疑在。
  ……而且在那个时候,除了熊泽之外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只要没有发现什么特殊布置,或者证明第十九个人的存在,熊泽就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是她干的。但是,包括她在内,不论是夏妃伯母还是我们都已经无法不去怀疑这些只有一点嫌疑的人了……。
  所以,我们对采取蛮横的态度要把他们都赶出去的夏妃伯母没有一句劝阻。
  ……虽然阻止了她开枪,但是对把他们赶出去这件事,我们在消极地赞成着……!对着依旧磨磨蹭蹭不肯走的熊泽,真里亚说话了。
  “…………没关系啦。……贝娅特莉切对尊敬她的人很好的。……熊泽是相信贝娅特莉切‘在’这里的啊。……所以—定没关系的。和真里亚一起去客厅里看电视吧。……这里没有电视,好无聊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真里亚仿佛恶作剧般的笑容,在现在的熊泽眼中恐怕也变得非常恐怖了吧……
  可是,除了自己之外的三个人都已经同意离开房间了。
  熊泽也无法继续反抗,只好哭哭啼啼的同意了。
  “……那么夏妃,今晚就在此分别吧。我们明天再见。”
  “……好的。只有今天晚上,还请几位谅解。等到警察来了以后,我一定会对你们所有人为今天晚上的无礼道歉。……源次,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
  “……呵.……呵呵呵……真是没有办法啊……都说带着孩子的熊是最可怕的……”
  “……源次和熊泽,我对你们也感到很抱歉。……我们明天再见吧。……还有真里亚也是……请你原谅冷酷的舅母。”
  “呜~。真里亚会原谅。呜~!”
  “夫人,这是这个房间的钥匙。……两把钥匙现在都交给您。”
  源次从怀中掏出两把金色的钥匙,交给了夏妃伯母……
  “还有,我所持有的宅邸内所有的钥匙也交给您。”
  他又拿出了一束大约有十把的钥匙串,也交给了伯母。
  ……身为佣人的证明,也许正是这些钥匙吧。把钥匙交给佣人,就意味着信任他而把一切托付给他。
  现在必须交还这些钥匙,大概就意味着对他的信赖已经失去了吧。
  如果这么想来……对于常年服务于右代宫家的他而言,这可能是最大的屈辱吧。
  ……可是,源次还是如以往一般,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源次。……我本来是想在父亲大人身故以后,就回报你多年来的辛苦,准你退休的……但是,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我从内心深处感到羞耻…………”
  “我已经受了老爷的大恩。……到今天为止为本家服务,只是我对老爷报恩而已。…………请您务必不要为此介怀。”
  “……那么,……我们就走吧。……各位,晚安。”
  “呜~。晚安。战人也晚安。呜~”
  “……啊,……真里亚,你等—下。”
  因为犯罪意识,让我叫住了真里亚。
  ……我在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了那个有蝎子图案的钥匙链。
  “…………这个不是有驱魔的功效么。……你就带在身上吧。”
  “呜~……?战人,你不是说你把它丢了么……?”
  “……那个时候就是觉得有点不高兴,所以乱说的。…………这个护身符可是你送给我的啊,怎么可能丢掉呢?”
  “……………………”
  真里亚无言地取过了护身符。……而我却无法再对她说出一句话。
  “…………那么各位,晚安。”
  我们无法做出回答,……只能用无比疲惫的表情目送他们离开房间。
  ……然后直到门被关上,自动锁锁住的声音响过之后,都似乎无法进行呼吸……
  接下来,在总算能够呼吸了之后,……我才发现手中紧握着的,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那封贝娅特莉切的信,其实还有第二页。
  ……因为两张纸非常紧密地贴在一起,所以我错当成只有—页了。那第二页的信上面写的并不是文字。
  ……上面用血一般的红色墨水画着一个魔法阵。
  …………之前的出现的魔法阵都是不同的。这个魔法阵也是这样,又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种类。
  那是—个圆中。用大小两个三角形组成的简单图形。
  但是和之前的魔法阵—样,这里面也写了很多希伯来语,很明显包含着某种意义。
  虽然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唯一能够看懂魔法阵的真里亚已经
  被赶出这个房间了。
  …………我认为,这个魔法阵里包含了贝娅特莉切想要传达的第二个信息。
  ……这个魔法阵究竟有什么含意呢……………………可恶……!
  可疑的人物都被赶走之后,只要我们在这里固守到明天早上,那么一切就都会结束了吗?
  ……等到台风过去,海猫呜叫之时,一切事情就都能解决了吧。但是,突然出现在书房里的这封信—下子打碎了我们天真的幻想。
  ……等到时间用尽,魔女就会获得胜利。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些。等到时间用尽之后,魔女就会亲自出马么。
  ……这次她又会再次展现出昨天夜里能够同的杀死六个成年人的那恐怖魔力了吗。
  ……不,实际上所谓的时间用尽又指的是什么呢。最后的期限是什么时候呢?……什么也不知道……
  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有心情发出安心的叹息。
  …………至少,在我们的耳中能够再次听到海猫欢快的鸣叫之前……


■金藏的书房
  我们在赶走了源次、熊泽、南条医生和真里亚之后,……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一句话了。
  ……已经把所有可疑的人都赶出了房间。
  明明知道很可能有人是无辜的,但我们还是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从这个不需要互相怀疑的乐园中,把他们赶了出去。
  可是,赶走他们的动机,却是人与人之间的怀疑这人类最无法饶恕的罪。
  ……如果,我们把魔女当作第十九个人,承认并接受她的存在,……那么他们现在也许就可以和我们一起留在这个房间里,共同度过这个夜晚了吧。
  在那个瞬间,我们赞同了把一切可疑之人都赶走的做法。
  ……可是这个做法究竟是否真的是正确的呢?
  ……无沦如何忍耐也无法结束的沉默时间,静静地折磨着我们的良心。
  夏妃伯母完全没有放下来复枪的意思,一面沉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一面把枪口
  指向着门口。
  ……恐怕,她今天会整晚都不睡觉,—直监视着门口吧。
  让治大哥从拉上的窗帘露出的缝隙中,透过窗户眺望着中庭和它四周围绕着的宅邸。……是在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影映在窗户上么。……还是正庄进行某种种自问自答呢。……不知道。
  朱志香坐在夏妃伯母旁边的沙发上斜对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仿佛如死人一般。……然后,有时候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从口袋里取出那个在哮喘发作时使用的吸入器,叼在嘴里。
  ……刚才大哥已经告诉我了。……朱志香好像是喜欢嘉音的。但她的感情还只是淡淡地爱恋,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她在自己所爱的人死去之后,才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感情吧。
  …………那一定是无比悲哀的事情。这么说来,……那个吸入器是嘉音交给她的。……她大概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吧。
  我……为了调查那个画在信的第二页上的魔法阵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正在祖父大人的藏书中乱翻。
  虽然选择了躲在这个房间里采取守势,但是我的反抗心还是让我想要去寻找一些线索以维持攻势。
  ……反正,到明天早上之前时间还多得是。用这些时间不论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其他人对于这个魔法阵都没有表达出太大的兴趣。
  完全不明白这个东西的意义,而且就算明白了,里面包含的也肯定是一些会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信息。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吧。
  ……其实这—点我也同意。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愿意就此放弃,于是便这样一面装出调查的样子一面消磨着时间……
  “……真是热心啊。……有没有找到什么能够成为线索的东西?”
  “……完全没有。而且啊,我得先从用日语写的书开始找起,这实在是太累了。……祖父大人到底懂几国语言啊?他还真是了不起。”
  “战人,你不困么?……在别人能够坚持醒着的时候尽量休息—下比较好哦。虽然夏妃伯母说她会守夜,但是恐怕她的身体也支持不住吧。我们最好还是轮番休息比较好。”
  “那大哥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是继续查书,等困了再说。”
  “……就是刚才那个魔法阵?”
  “……是啊,反正时间多得用不完。……我很好奇呢,关于贝娅特莉切大人究竟又赐下了什么金口玉言啊。”
  “……………别管这些啦。要是经常研究这些东西的话,总有一天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的。”
  “你放心吧。我已经得到了真里亚的保证了。……我完完全全没有—丝—毫的魔法才能。嘿嘿嘿……!”
  “…………真里亚……。…………我是不是对她太凶了?”
  “…………朱志香,……现在你不要想这些。”
  “但是妈妈……如果真的另有犯人,而真里亚又和他没有关系的话……犯人—定会先向容易杀死的对象下手。……那么如果她被杀死的话……不就等于是我逼她去送死的吗……”
  痛苦的沉默再次降临了。
  ……朱志香似乎也开始后悔自己把心中的感情直接用语言表达出来。
  ……这个家伙以前也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很激动,总是一下子会做得过分,然后又开始后悔。    
  “……虽然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真理亚的确接触过犯人,并且言行中总是在庇护甚至支持犯人的行动。…………所以我判断她是危险人物,把她赶出了这个房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放下心来休息。”
  “……夏妃伯母还真是严厉啊。……那也有可能是一个九岁小女孩的玩笑嘛。”
  自己都觉得这几句话非常没有说服力……我今天也好几次认为真里亚非常可疑可怕,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和犯人有关系。
  ……然后,看到真里亚被赶出这个房间,也的确无法否定我内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和她无关的话,那么明天我会郑重向他们道歉。……把他们赶出这个房间间是我做的决定,不管最后怎样,这都是我的责任。……所以,你们没有必要在意这些。”
  从夏妃伯母的话语中,可以感受到—种悲壮的意志。
  ……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她断然把所有可疑的人都赶了出去。
  ……而如果最后造成了被怀疑的那些人无辜身死的结果,那么也只是毫无办法的不幸。她已经做好了为此背负上所有责任的心理准备。
  “……为什么真里亚—直要那么说呢。那不就等于是把自己往火上推吗。”
  “……………说到底,真里亚会沉迷于魔女和魔法这些事物之中的原因,……我想恐怕应该是在楼座姨母身上。”
  “楼座姑母是原因?她和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啊。”
  “……战人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真里亚真正的父亲很早以前就人间蒸发了。而楼座姨母却对大家说他是去海外出差什么的,—直没有说出真相。”
  “…………在右代宫家,谈论楼座一家的情况被视为一种禁忌。”
  “我想姨母她也考虑过再婚吧。……但是我想真里亚的存在可能成了她的一道枷锁,令她进行再婚的难度变得非常之大。…………你们想,姨母不是有的时候,……对待真里亚的态度非常的情绪化吗。”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同感。……我总觉得楼座姑母在努力让自己喜欢上真里亚。……那么换句话说,也就是……她本身并不喜欢真里亚了。……大概真的是觉得妨碍她再婚的真里亚很讨厌吧。”
  “……我想,母亲的这种情绪化的拒绝一定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深的伤害。……然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接触到了灵异兴趣,于是便为了弥补心灵上的裂痕而沉迷进去了吧。……你们知道么?对于真里亚而言,魔女的形象决不是什么阴森恐怖的东西。……你看,昨天在海岸边的时候,真里亚不是把她的笔记本拿出来给我们
  看了么……?”
  “……是啊。……我记得上面画了很多有趣的涂鸦呢。”
  昨天,在海岸边对她质疑魔女的存在时。……真里亚开始兴奋起来对我们大说魔女的事情时,拿出了她的笔记本。记得那上面的画里没有一幅中的魔女姿态是丑恶的。
  上面画的各种魔女,都是或美丽,或可爱,或温柔慈祥的。
  ……不被母亲所爱的悲哀。……真里亚为了从悲哀中拯救自己,只能向那能够带给所有人幸福的魔女求救。
  总有一天魔女会来到自己的身边,用美妙的魔法让自己活得幸福。
  ……虽然她一直如此相信,但伴随着成长,她淡淡的梦却也开始渐渐破灭了。
  …………然后,在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个自称是六轩岛上魔女的存在。魔女告诉真里亚,会把她带往黄金乡,让她活得幸福。
  “……………………。……我……还是想要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刚才,把真里亚……不,把源次他们赶出去,…………恐怕,……是一件不应该做的事情吧……。”
  “…………的确,我也觉得很不安……”
  正因为当面的时候恶声恶气地大骂过真里亚,朱志香现在一定感到良心非常的痛苦。
  “那么,你们要如何说明那封信呢?除了当时站在我身后的那四个人之外,没有人有机会放下那封信了。这件事情是我亲眼看得清清楚楚的,绝对不会出错。……如果说那四个人是无辜的,那么犯人又是怎么在这间密室内,在八个人的眼皮底下把那封信放在桌子上的呢?”
  “…………没错……。……如果说起这件事情来的话,的确就会觉得那四个人很可疑。……但是,……这样完全不行啊,嗯,完全不行。”
  “不行……?你是指什么?”
  “嗯…………到了现在恐怕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不过我还要再把棋盘转过来一次。……也就是说,如果犯人真的那四个人里面,那么这件事就奇怪了。”
  “……………………说的对啊……。……把那封信堂堂正正地放在桌子上,不就等于是在告诉大家犯人就在房间里面吗?……没错,这太奇怪了。……就算他要找个地方把信拿出来放下,也不用放在桌子上啊,比如从塞在门缝里,伪装成是从走廊上塞进来的样子之类的……!没错,如果不伪装成犯人在房间外面,那么自己就一定会被怀疑!这—点犯人不可能没想到的!”
  “是啁,就是这样。……那如果犯人就在那四个人当中,那么把信放在桌子中央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除了风险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但是,如果先不论犯人是使用什么样的诡计把信放到了桌子上,……如果那四个人之外另有犯人……也就是说,如果犯人是在这个房间外面的话,那封信就具有了重大的意义……”
  “…………好了,不要再说了,战人。……现在这些只不过是细节而已。”
  夏妃伯母立刻察觉到了我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不,或者是,在我想到这些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只是—直没有说出口……
  “……犯人在这间书房外面,……看到我们躲进这个令他无法出手的密室中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办法。……没错。在祖父大人从这个房间中消失的时候,我不是提出了一个推论么。……就是祖父大人是按照自己的意志离开的房间这个推论。……犯人用了某种计策令祖父大人认为自己必须离开房间才行,然后中计走了出去。如果是这
  样的话……”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真里亚在看到这个门把手上刻着的魔法阵时说过的话。
  贝娅特莉切无法打开这道门。但是,她也许使出了什么计策,让祖父大人自己走了出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等于已经正中了犯人的陷阱,向他双手奉上了新的祭品啊……”
  “…………源次他们也不是傻瓜。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一定会选择除了这个房间之外最安全的地方。有源次和熊泽在,恐怕他们比我还要清楚哪里更加安全吧。”
  夏妃伯母的话无法成为理由。
  ……夏妃伯母自己也已经发现了,如果犯人不在我们八个人之中的话,那么那封信就一定是个陷阱。
  但是,现在再去把已经赶走的人叫回来不但有风险,而且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于夏妃伯母而言,现在保护孩子们才是她唯一而最重要的责任。……为了这个目的.她大概认为一些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那个啊,夏妃伯母。我向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吧。……如果那个时候,朱志香偶然站在了伯母的身后,……伯母你会把朱志香赶出这个房间么?”
  “…………………………”
  “您做的事情也许确实有些残酷。……不过,夏妃伯母作为一个母亲,当然希望保护自己的女儿,为了完成这个责任,您做了日后会被谴责的心理准备,仍旧做出了把他们赶走的决定.…………我可并不是在责备您啊。只不过,那个……我觉得朱志香真是有个好妈妈啊。”
  “……是啊。……夏妃舅母在这些从早上起就接连不断发生的事件中,一直保持着冷静指挥大家。……如果没有舅母的冷静,我们现在恐怕所有人都已经遭了犯人的毒手了吧。……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要感谢舅母才行。”
  “………………谢谢。”
  “………………。……战人想说的……是不是这样?…………你是想让妈妈也……能够成为真里亚的妈妈?”
  “…………………………”
  “……我其实,……—直把真里亚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喜欢的。……但是这次,……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我也有些混乱了……。……结果对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一定深深地伤害了她吧……。………………妈妈,求求你。…………让真里亚,……不,让大家都留在这里吧……。…………犯人—定不在我们中间啊……。这个事件的犯人,我们就当作是魔女贝娅特莉切不行吗……。所以,……我们不要再互相猜疑了……”
  夏妃伯母轻轻闭上了眼睛。
  ……是在忍受再次发作起来的头痛,还是在回想着什么事情呢……
  “………………………………。朱志香是…………我和丈夫结婚之后,过了十二年才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是我最重要的女儿。如果是为了保护朱志香,就算把心变成鬼怪我也在所不惜。”
  她的语气在最后渐渐变得坚强了起来。
  她知道把那四个人赶出去的理由不过是借口。但是即使如此,她依然下决心为保护女儿而化身为鬼。
  …………可是,这却也是因为她的内心也在忍受着良心的谴责吧。
  …………这是多么长的一天啊。
  ……今天一天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令我们到现在几乎已经走投无路。
  ……现在的我们,还有资格迎接明天的到来吗……
  ………………啊,找到了。
  “…………我找到了,……就是这个魔法阵。”
  我突然在—直随手翻着的书里看到了和那第二页信纸上画的一模—样的一个魔法阵。让治大哥凑了过来看着书上的记载。
  这个魔法阵的名字是……火星第三之魔法阵。上面用希伯来语写的,是旧约圣经诗篇的第七十七篇第十三节的一部分。
  “有何神大如神呢。”
  而魔法阵的意义是……“不和”。……煽动内部分裂,令敌人自行瓦解。
  “…………喂喂喂……真的假的……”
  对我们现在的情况和心境,简直没有比这更贴切的描述了。
  我们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么,……也就是说这封信真的是陷阱了……?!到底是怎么放进来的啊?!在这个房间里面,除了我们八个人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啊?!”
  “总,总之,先不要管他是怎么把信放进来的了。……不管怎么样,犯人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想在这个防守严密的书房中让我们疑神疑鬼互相猜忌,最后亲手把祭品赶到外面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目标就是被赶到外面去的那些人……!!”
  “妈,妈妈……这可怎么办啊!!那四个人有危险了……!”
  “………………………………”
  夏妃伯母依旧痛苦地保持着沉默。这也是当然的。
  ……假如这一切都是犯人的陷阱,刚才赶出房间的四个人现在有危险,但那和现在房间里面的四个人的安全也没有关系。而且,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够证明被赶出去的四个人是无辜的。
  ……既然已经做好了牺牲他们的心理准备,那么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应该离开这个房间。……这才是最安全的!!
  而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尖锐的电话铃声。
  那是放在祖父大人书桌上的一台仿古风格的内线电话。
  ……我们正在说这样的事情,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地把这通电话当成了被赶出去的那些人打来的。
  但是夏妃伯母却吃了—惊。  
  “为…………为什幺电话会响?!不是说内线电话出了故障不能用吗……!”
  “别管那么多了……!如果这是真里亚他们为了求救打来的电话……!”
  “而且,如果电话出故障是犯人搞的鬼,那么这通电话……恐怕就是……”
  这—句话,令原本听起来像是求助的叫喊一般的电话铃,突然变得有些阴森恐怖……
  夏妃伯母犹豫了,不知道是否应该拿起听筒。
  “……还,还是接电话吧,舅母……!也许是因为某些巧合让电话系统又恢复了……而且这很可能是真里亚他们打来的求救电话……!”
  “就是啊……!而且万—这是犯人打来的不就更好了!我们来听听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反正这是电话,隔着电线他也不可能把我们怎么样……!!”
  “……如果伯母你还不接的话,我可就要接了……”
  “我,……不,还是我来接。……喂?”
  我伸出手去要拿电话听筒的时候,夏妃伯母终于下了决心,拦住我自己接了起来。    
  ……我们都紧张起来,静静地等待着,想要知道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
  可是夏妃伯母却一直只是喂喂地问着。
  ………对方没有人说话……?真里亚他们是不可能做这种恶怍剧的。
  ……那么换句话说……这通电话……该不会,真的是…………
  夏妃停了下来不再说话,开始仔细地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似乎从距离听筒很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了,某种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哎?……………………这是………………有人在唱歌……?”
  “唱歌……?怎么回事啊,伯母?”
  “……不知道。从电话里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似乎是有人在对方的电话旁边小声唱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来听听看。……喂。喂……………………………………?!”
  从有些发怔的夏妃伯母手中一把抢过听筒,贴在耳朵上。
  …………最初什么也没有听见。……但是,……因为已经听夏妃伯母说过,所以很快就发现了。
  …………这个感觉应该不是声音小,而是唱歌的人离电话有一定距离吧。…………的确可以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唱歌。
  ……那个声音越听越像是真里亚。……但如果真的是她,那么情况就愈发令人费解了。
  至少,打电话过来的人不是真里亚。因为从歌声听来,她和电话听筒之间肯定有
  相当的一段距离。
  ……那么,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是源次、熊泽和南条医生中的某个人才对。
  …………可是对方却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呢……?…………到底是谁打电话过来的……?!
  “喂!!喂喂!!到底是谁啊,给我回话!!在唱歌的是真里亚吗?!回答啊!!”
  “出……出了什么事啊?!到底是怎么搞的?!”
  “不知道……!我只能说,这个电话……恐怕多半是个陷阱吧。……还有就是真里亚现在恐怕有危险……”
  夏妃伯母再次拿起电话听筒,又对着里面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复。于是她便把电话挂断,并迅速拨了—个号码……然后啧地咂了咂嘴。
  原来如此。既然电话恢复了正常,那么现在应该也可以报警了。……但是看伯母的反应,外线电话应该是依旧没有恢复吧。
  “……我,我们走吧!虽然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但是也不能就这样见死不救啊!”
  “是啊,你说的没错!朱志香,你和夏妃伯母留在这里!”
  我和大哥正要跑出房间的时候,被夏妃伯母拦住了。
  “你们等—下。…………我不能只让你们两个人出去。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朱志香你留在这里等我们。”
  “为什么只有我不能去啊!别开玩笑了,我也要一起去!”
  “说的也对,恐怕大家一起去比较好。……如果那通电话的目的是想要分散我们然后各个击破的话,留下人在这里反而不妥。”
  “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些,大家快走吧!”
  夏妃伯母高高地端起来复枪,走在最前面。
  我也觉得空着手出去不太好,就找了—个看起来像是在什么诡异的仪式中会使用的三叉烛台,当作武器带了出去。
  虽然上面用于插蜡烛的尖刺不长,但是挥舞起来也有几分三叉戟的样子。
  然后我们离开了书房。离开了这个在整个宅邸中应该最为安全的书房。
  这样一来,我们无法继续固守在安全的密室中,被犯人引了出来……而恐怕,……我们已经重蹈了祖父大人从书房中失踪时的覆辙……
  “真里亚——!!你们在哪里啊?!快回答……!!”
  竖起耳朵仔细听,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宅邸的面积很大,而即将离开的台风也仿佛开始回光返照一般让雨下得更加猛烈了。
  “……我记得真里亚说过她要到去客厅看电视!我们下去看看吧!”
  “…………说的对。我们过去吧。……大家不要对四周放松警惕!”
  “知道了!”
  以端着来复枪,手指不离扳机的夏妃伯母为中心,我们仿佛背靠背似的聚在一起,一面警戒着周围一面向前移动。
  刚才那个不和的魔法阵仿佛真的在发挥它的魔力一般,……令我们内部分裂,而且还把我们引到了危险的外界来。
  ……换句话说,现在这个瞬间我们已经落入了犯人的 掌握中,成了他编写的剧本中 一部分。……主宅现在已经化作了一个无论突然间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的异空间……
  夏妃伯母每次看到—点阴影角落就会神经质地把枪口指向那里。她的动作看起来与其说是在警戒,还不如说是在害怕更合适。
  可是,她手中的来复枪则—定是一张能够令犯人害怕的王牌……
  “……其实我—直有—个疑问。……像嘉音被袭击时那样,把那个冰锥刺进他的胸口并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如果要想像袭击爸爸和妈妈那样用冰锥刺穿头盖骨,让它立在眉心,这恐怕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也就是说,犯人的力气很大吗?”
  “……我想,恐怕犯人手里有一个能够射击那种冰锥的发射器一类的武器。以人类的力量而言,用那样短柄的武器绝对不可能在头部刺入那么深。”
  “……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武器力量强到可以直接刺穿人的头盖骨。……我听说嘉音的伤势也是直达肺部的。……如果看到了犯人,绝对不可以冲到前面去。你们一定要躲在我身后。”
  能够射出那冰锥的武器,究竟是怎样凶残可怕的东西啊。
  ……用我现在手中的这个烛台,有可能敌得过那样的武器吗。
  最初的杀人事件中,犯人恐怕是去餐厅同时袭击并成功杀死了在那里商谈遗产问题的老爸他们四个人。……而现在我们也只有四个人。……看起来在想同样事情的不只是我。
  ……让治大哥,朱志香,……当然还有夏妃伯母,……都把神经绷紧到极限,一面维持着最高强度的紧张状态,一面—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啊啊,我们究竟犯下了怎样的罪啊。……就因为那一封信,我们便疑神疑鬼,争吵猜疑,……竟然把真里亚他们四个人赶到了如此恐怖的世界中来。
  到达—层了。……下了楼梯之后,客厅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
  竖起耳朵仔细听……果然能够听到一点点。……是真里亚不可思议的歌声。
  那并不是因为心情畅快而自然唱出来的那种歌唱方式。
  …………简直就好像是在学校的音乐课上一样,因为被人命令才开始唱的,很认真却没有包含任伺感情的歌声。
  ……她在唱的歌是不论谁都会至少在学校唱过一次的普通民谣。
  ……可是,为什么,她要在这样的深夜中,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直,为什么,唱这首歌……?!
  刚刚离开书房的时候,我们曾经大声喊过真里亚的名字。
  ……可是,现在却没有—个人张嘴说—句话。
  ……大家屏住气息,集中全副精神,一面神经质般地注意着周围,……一面慢慢地向前一步一步地挪动……
  客厅的门是关着的。但是,的确可以从里面听到真里亚的歌声……
  夏妃伯母伸手抓住门把手想要开门,却被让治大哥拦住了。
  “……我来开门。夏妃伯母和战人把武器准备好。”
  “…………我知道了。……你要小心。”
  “也许一打开门就会被攻击……让治哥,你千万小心啊!”
  “……嗯。……那么,开始了哦……?…………嗯?!”
  他用力一推,却没有推动。客厅的门上了锁。
  夏妃伯母从口袋中拿出钥匙串交给让治大哥。
  ……钥匙串上有将近十把钥匙,而且没有标明哪一把是哪个房间的。因此,让治大哥不得不一把一把地尝试着去开锁。
  ……对于悄悄靠近客厅屏住气息准备奇袭的我们来说,钥匙发出的声音仿佛带来了致命的绝望。
  可以听到真里亚的歌声从客厅里面传来。同一首歌她已经反复唱了好几遍。
  ……就好像一台已经坏掉了的录音机……
  从今天早上开始,我们就—直躲在这个房间里面。
  ……可怕的事情总是发生在这个房间的外面。
  ……所以,我们不知不觉中都开始坚信这个房间里一定是安全的。
  …………可是这毫无道理的盲信已经完全被粉碎了……
  “……啊,打开了。”
  “……谢谢。让治和朱志香退到后面去。”
  “……夏妃伯母,我们一起冲进去,然后立刻分开到左右两边去。如果打开门之后在门口呆站着,也许那个冰锥就会冲着门中间飞过来了……”
  “我知道了。……准备好了么?”
  “嘿嘿嘿……!我还是想说我不想进去啊……!”
  我下定了决心。……如果对方把那个冰锥扔过来,我也要用这柄烛台让他好看……!
  “……去吧!!!”
  我和夏妃伯母仿佛撞开门一般地冲进了客厅,然后迅速一左一右地分开,四下寻找可能躲在客厅里埋伏的什么人。
  可是,映入我们眼帘的,却是…………非常难以形容的…………景象。
  客厅…………被鲜血染红了。
  我们今天几乎在这里度过了—整天。为了躲避那不知来自何人的恶意,—直在这里紧紧地相互依偎的地方,已经染满了鲜血,化作一骗片血海……!!
  源次、熊泽、南条医生三个人满身是血地倒在了地板上……
  ……但是,我们只能够通过他们的衣服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因为,……啊啊,没有错,今天一整天的惨剧的确就是从这样的事情中开始的……!
  三个人的睑,……就好像老爸他们在仓库中被毁得一塌糊涂的尸身一样,……已经完全看不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了!!就好像在马路上被汽车压过的西红柿一样,烂成一团!……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不只是这样。他们三个人的身体上还另有伤处。……插在他们身体上的,就是那个“恶魔的冰锥”!那冰锥插在了源次的腹部,南条医生的腿上……不,应该说是膝盖?没错,就是膝盖……!碑文上写着,第六夜是剜腹杀之,第七夜是剜膝杀之!所以看到熊泽婆婆小腿上插着的那根冰锥的时候,我不禁发出了自虐般的笑声……没错啊,就应该是这里!!

  第六夜,剜腹杀之。
  第七夜,剜膝杀之。
  第八夜,剜足杀之。

  啊啊啊啊……这样,第八夜也结束了。然后接下来的第九夜……是什么来着?
  真里亚呢……她在那里。
  …………真里亚站在房间的里侧,面向墙壁,……一个人站在那里。

  背对着满屋的惨状,面向墙壁站着,不断地唱着歌……
  房间里面只有这些。
  ……被残忍杀死的三个人的尸体,……表示出刚才打来的电话来自这个房间的,还没有挂上的电话听筒。
  ……以及,背对着这一切,面向墙壁不停唱着歌的真里亚……
  ……面对着这异样的情景……我们已经连惨叫都无法发出了。……我们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大了嘴……
  “……真,真里亚……?”
  朱志香终于出声叫了真里亚的名字。
  ……但是真里亚没有任何反应。…………她依然一个人不断地唱着歌……
  我们是因为觉得真里亚可能有危险,所以才会从书房中出来,跑到这里想要救她。
  ……所以,看到真里亚平安无事,我们本来应该很高兴,应该跑到她的身边抱住她才对。……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做出那样的行动……!
  谁都会这么想吧。但是没有人说出口来。因为这绝不可能啊,绝对没有一点点点可能!可是除了这样就没办法解释,不,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真,……真里亚!!不许唱了!!你听到没有!!”
  我和夏妃伯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约而同地把手中的武器指向了真里亚。
  ……我粗暴地向真里亚吼到。
  ……可是,没有任何反应。她还是不断地唱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歇—般……!!
  我端着烛台跑了过去,用力……不,应该说是充满暴力地用手拍上了她的肩头。然后一把抓住,狠命拉着她转身面向我!
  “……呜啊呜。………………呜~。”
  真里亚小小的身体立刻被我拉倒在地上。
  ……然后,仿佛因为唱歌被我打断而感到很不高兴,……她用和平时—样的表情噘着嘴回头看着我。
  在这种无比凄惨的环境中,[和平时一样]!
  “真里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呜~。贝娅特莉切。”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把手中的烛台狠狠地砸在墙上。烛台发出的巨响化作声音的暴力冲击着真里亚的心。
  ……但是,真里亚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
  “不要这样,战人!真里亚,……这次你应该肯定是看到了杀死这三个人的犯人。那个犯人……就是交给你那封信的那个贝娅特莉切吗?!
  “……呜—。贝娅特莉切。”
  “是吗,那么这下就可以确定了。第十九个人是存在的。贝娅特莉切是实际存在的!那么真里亚,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们吧?那个家伙是怎么杀死这三个人的?她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把他们弄成这么凄惨的样子?!”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就是发生这个房间里的事情啊!!你难道要说你是唱歌唱上瘾了,根本没发现她进来杀人吗?!”
  “战人,你冷静些!真,……真里亚,来,和我说话吧,好吗?”
  让治大哥用平常对待真里亚的态度,蹲下来正视着她的眼睛,用温柔的口气和她说话。
  “……真里亚你……为什么要面对着墙壁唱歌呢?”
  “……呜~。是贝娅特莉切,她说让我站在这里,要我对着墙一直唱歌不要停下。呜~”
  “那么,贝娅特莉切来过这里了?!那个时候源次他们应该还活着吧?!”
  “……呜~。大家—起来客厅坐下了。……源次也把门锁好了。”
  “门确实是锁好的……那贝娅特莉切又是怎么进来的啊?!”
  “呜~。但是贝娅特莉切是魔女,所以锁不锁都一样。她化身成蝴蝶,穿过门缝飞进来了。”
  “哈?!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些什么?!”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你没办法相信吧?所以我才不愿意告诉你的。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但是贝娅特莉切就是魔女。她会用不可思议的魔法,什么都能做得到。所以门上有没有上锁,对贝娅特莉切来说是完全一样的。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然,然后呢?贝娅特莉切出现以后,对大家做了什么?!”
  “……贝娅特莉切说了。因为祖父大人的书房被强大的力量守护着,她没有办法进去。所以,她要从客厅里的人中选出剩下三个祭品。……大家都说不愿意呢。但是,贝娅特莉切还是选择了。……然后呢,贝娅特莉切说真里亚不用成为祭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真里亚还拿着包含了战人祈祷真里亚平安无事的思念的那个,画着火星第五之魔法阵的蝎子护身符!所以因为护身符的力量,贝娅特莉切没有办法对我做任何事悄。所以贝娅特莉切就从剩下的三个人中选择了祭品。然后呢,贝娅特莉切就对我说了。”
  “好了,你就面向墙壁,唱歌给我听吧。……你要唱很多很多的歌,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听到什么,都会变成听不到,都会变成不知道。来吧,为我唱出欢快的歌曲吧。”
  “所以真里亚就开始唱歌下。—直站在这里唱歌。所以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不知道。……然后战人你们就来了。呜~。”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当我们都是笨蛋啊?!”
  “嘻嘻嘻嘻嘻嘻嘻!那这次你要怀疑谁?要怀疑真里亚吗?你现在要杀死真里亚吗?就算你杀了真里亚,贝娅特莉切也还是‘在’这里,不会消失。现在第八夜已经结束了。贝娅特莉切会复活!!”
  “开什么玩笑!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这种事情了!!什么魔女,怎么可能存在!我怎么会被你骗到!!我绝对不承认,贝娅特莉切决不存在!!我绝对不会承认!!所以我不会让她变成现实,不会让她复活!!传说永远都只会是传说。我绝对不会承认那种事情啊啊啊啊啊啊啊!!!”
  “别这样战人……!并不是真里亚杀下他们,也不能说是真里亚见死不救!是,是贝娅特莉切来了这里,真里亚没有办法抵抗,只好服从她的命令而已!!”
  “…………咦?!夏……夏妃伯母?!伯母怎么不在了……!”
  “哎?!怎么回事?!”
  “妈,妈妈?!你去哪儿了……?!”
  “…………刚才她一面读着信一面自己走出去了。”
  信?!这……这倒是很有可能。犯人—口气把第六到第八夜都顺利完成了。现在他—定爽的不得了,想要写点什么东西出来炫耀—下也是正常的。
  我们几个光顾着逼问真里亚,却忘记察看附近有没有书信留下来了……!
  但是,就算找到了那封信,就算读了它,在这个危险的宅邸中,就算她手中有枪,为什么要一个人出去?!
  朱志香立刻想要追上去,但伸手想要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不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拉开!
  “妈妈,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打开啊,打开啊!!”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刚才战人扔出去砸在墙上的那柄烛台,被夏妃捡了起来。
  ……然后,夏妃离开房间时,把烛台当作门闩,插在了外侧的门把手上。……烛台
  复杂的造型令它牢牢地卡在了门上,非常牢固地把大门封印了起来。
  女儿呼唤母亲的悲切叫声,是否传到了夏妃的耳中呢……
  夏妃的身影……独自出现在了门口大厅里面。就是那个装饰着贝娅特莉切的巨幅肖像画的地方。
  夏妃把在客厅里读过的那封贝娅特莉切最后的信扔在了脚下,然后重新端好来福枪。用清晰响亮的声音对着门口大厅巨大的空间喝到:
  “……我是右代宫家代表,右代宫夏妃!!!你给我出来吧,……黄金之魔女,贝娅特莉切!!!”
  大厅中光线非常昏暗。
  除了—点点灯吹照亮了中央的部分之外,其余的空间都被黑暗所占据。
  ……就在那黑暗中……闪耀着金色光芒的一群群蝴蝶,在飞舞着,闪烁着……嘲笑着。
  夏妃身上—抖,把冰冷的枪口指向了那些黄金色的蝴蝶……
  “…………你终于…………终于出来了。…………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存在,竟然真的存在于现实世界…………我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但是,这并不是问题。……以右代宫家代表的身份为自豪的我,和自称继承了右代宫家当主身份的你,现在都在这里。……你真的是魔女,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来吧,……我们来做个了结吧。……看看最终真正能够继承右代宫家的究竟是谁。……是我右代宫夏妃,…………还是你,……贝娅特莉切!!你提出的决斗,我接受了……!!”
  金色的蝴蝶渐渐形成—个人形,从昏暗的灯光中走了出来……
  夏妃端起来复枪,……瞪着眼前的魔女。而魔女,举起她的黄金魔杖,……笑了。
  夏妃的手指,慢慢地扣动了扳机……
  “一,二,三——!!!”
  战人全力助跑后撞在门上,外面化作门闩的烛台一下子变了形,让门打开一条大缝。
  从那条缝隙里面用脚踢了几次烛台,终于把门打开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听到了。……一声枪声响了起来……
  “妈妈!!妈妈——!!”
  “朱志香,不要着慌!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刚才那声可是枪声啊?!是夏妃伯母开的枪!!”
  开枪打谁?是打犯人!!
  枪声是从门口大厅里传出来的。
  然后门口大厅中,……就仿佛是戏剧的舞台上一般。
  仿佛悲剧的女主角在灯光的照耀下倒下一般,……带着这样静寂的美感,…………夏妃伯母仰面倒了下去……
  朱志香仿佛发了疯—般冲向夏妃伯母的身边。
  ……夏妃伯母额头的正中央……仿佛镶嵌着一粒鸽血红宝石一般闪烁着……
  ……然后,……从那里流出一行……鲜血,仿佛化妆一般,流过眼角,穿过她的脸庞……。从她手中握着的枪口处,传来一丝硝烟的味道。
  …………哎?那,那么…………伯母是,……开枪打了,……自己的额头吗……?!为什么?!
  “妈妈,妈妈妈妈!!!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伯母要自己跑出来?!……她为什么要开枪把自己的头打穿啊!!”
  “刚才真里亚是说舅母一面读着信一面出来的吧?!但是这里没有信!!可恶!舅母到底在信上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引导这里来啊?!”
  “我不管,我才不管!!那种事情怎么样也无所谓!!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自杀啊?!为什么……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志香抱着母亲的尸体号啕大哭着……
  我被一股不知该向谁发泄的无名怒火烧得两眼发红,一把从夏妃伯母的手中夺过了来复枪,用枪口指向四周的黑暗不断转身,仿佛想要把枪当成探照灯,照出犯人的所在来一样。
  让治大哥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努力保持冷静,想要理解现在的状况,但是他的努力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结果吧。
  …………然后,就只有真里亚还非常平静。
  ……仿佛就像这—切都是早已决定好的命运一般。
  不对。
  这—切都是……通往那美妙世界的门打开的前奏。
  通往黄金乡的门,终于要打开了。
  “……第九夜,魔女复苏,无人生还。……然后,第十夜,旅途结束,终至黄金之乡。……这样就全部结束了呢,贝娅特莉切。恭喜你啊,恭喜你。……所以请你引导真里亚吧,把真里亚带到你所说的黄金乡去……就是现在……!!”
  在那里,一切死者都能够复活,就连失去的爱也能够取回。
  ……所以,今天所有的惨剧对于真里亚而言,就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给我住嘴!!这有什么有趣的,这有什么值得庆贺!!这座岛上本来有十八个人!现在已经死了十四个!!活下来的就只有我们四个人而已!!我绝对不会死!在天亮……不,在台风离开,海猫再次回到码头之前,我绝对不会死!!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嘻嘻嘻嘻嘻嘻。不要这样啦,战人。……对贝娅特莉切来说,枪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意义嘛。而且,也不用想什么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了。一切已经结束了啊。现在旅途已经结束了。……喏,你自己看看表。”
  ……哎?看表?
  我按照她说的看自己的手表。
  两根时针即将在顶点处重叠。……很快,就要到深夜十二点了。……也就是二十四点,想起来,二十四点还真是一个奇妙的时刻啊。它既被称作二十四点,又被称作零点,是一天的时间完全结束的时刻。也是新的一天从零开始的时刻。
  “…………贝娅特莉切!!”
  真里亚突然高兴地地叫了起来,向阴暗的影子里跑去。
  就好像……贝娅特莉切就藏在那阴影中,在呼唤她过去一样。
  我隔着枪口,朱志香抱着母亲的尸体,让治大哥发着呆,……一起向那黑暗处看去……
  那是肖像画的前方。而真里亚扑过去抱住的,…………是肖像画上的,……人物。
  骗人的……怎么会,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什么魔女,根本就不存在,我不承认……!
  你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存在的,因为这里可是人类的世界啊!怎么可能承认非人类的存在啊!我绝对不会承认!!
  狠狠地拉下来复枪的枪栓,弹夹被弹了出来,弹仓内填入了下—颗子弹。
  然后我把枪口对准了黄金之魔女……
  真里亚回过头来。
  ……她一面抱着黄金之魔女不松手,一面回过头来。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这没有意义的。…………枪弹对贝娅特莉切无法起到任何作用。……人类真是太笨了。……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绝对不承认什么魔女!!你是什么人!!不许动,你要是敢往前走一步,你要是敢动一根手指!!我就把你打成马蜂窝!!”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喀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女的……不,魔女们的笑声交织在了—起。就连大厅里那台巨大的座钟也开始笑了起来……
  那是告知人们现在的时刻已经是二十四点的声音。
  那是宣告今天这一整天已经完全结束的声音。也是宣告将这一整天全部归为虚无的声音。规则上清楚地写着,当时间用尽之后,便是魔女获胜。
  “…………战人。……让治哥哥还有朱志香。……旅途已经结束了,魔女已经复活了哦?”
  然后,无人能够生还。
  魔女将会赞颂贤者,赐予其四件珍宝。
  其一,乃黄金乡中所有黄金。
  其一,令所有死者的灵魂复苏。
  其一,连失去的爱也可召回。
  其一,令魔女进入永眠。
  安详地长眠吧,我最爱的魔女贝娅特莉切。

  暴风雨终于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中一直包围着这座岛的沉重阴云终于散去了,天睛了。
  阳光穿过云间的缝隙照在宅邸上,……仿佛昨天的台风是幻觉一样。
  在码头,和某个人所盼望的一样,海猫们飞了回来,热闹地叫着。
  在那之后,警察终于来到了岛上,开始检查现场。
  被认为活到了最后的那几个孩子的遗体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但是通过发现了的部分身体,和凄惨到无法想像的现场状况,警察不得不下了包括孩子们在内的18个人活下来的可能性全部非常绝望的结论。
  魔女的狂宴究竟是多么的凄惨。
  而黄金乡又是多么的美丽呢。这些,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狂宴结束后才来到岛上的人,是无法得知任何事情的。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想象力去猜测,这两天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可是……魔女是任性的,
  她让这没有人能够述说,也没有必要去述说的故事终究还是留了下来,让它留在了人世间。
  在那之后又过了好几年。
  附近—座岛屿的码头上,渔夫们捞上来了—个随着海水漂来的奇怪葡萄酒瓶。
  那里面有—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小字。
  那就是,…………这个故事。
  —直在谜团中的,从1986年10月4日开始的那充满谜团与怪异的两天时间,人们在看过这张纸之后才第—次知道了其真相。
  这个事件之后被世间冠以“六轩岛大量杀人事件”或是“六轩岛18人遇害事件”等等名称,但是在那些好事家口中,它被称做是“魔女传说连续杀人事件”,不断流传了下去。
  喜好灵异与魔法一类事物的人,宣称这事件是岛屿被封闭之后实行的某种邪恶仪式的结果,并把这充满谜团的两天加上各自的解释和残酷的修饰广为流传。
  但是,不论他们如何进行解释.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推测出事件的真相。
  而装在葡萄酒瓶里的那张纸上,虽然讲述了这充满谜团的事件,却没有提及事件的真相。    
  不。……也许写下这张纸条的人,自己也不知道真相究竟如何吧。
  ……或者,她写下这些,正是因为想要知道真相吧。

  按照纸条上最后的署名,写下这些的人,名字叫做右代宫真里亚。

  同时,在警方全力搜索过后,发现有关真里亚的事物,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下颌的一部分。
  根据牙科的医疗记录,警方确定这是右代官真里亚身体的一部分。这是这起事件中,能够确定尸体身份的珍贵例子。
  ……由于在那凄惨的情况中,有很多无法确认身份的部分身体散落在各处,所以可以说这一块下颌是非常幸运的一个部分。
  警察在察看过下颌部份的损伤状况之后,虽然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其他部分,或者无法确认哪些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依然做出了她活下来的可能性非常绝望的判断。
  那么,就用右代宫真里亚留下来的那张纸条上的最终部分来结束这个故事吧。

  当你读到这里的时候,恐怕我已经死了吧。
  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尸体留下来而已。
  读过这张纸条的你啊,请一定要揭开事件的真相。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右代宫真里亚

——直到今天,“魔女传说连续杀人事件”的真相,依然沉没在黑暗中。

              Ist game “Legend of the golden witch” Result

右代宫  藏臼
于第一夜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中,作为祭品被献上。

右代宫  留弗夫
于第—夜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中,作为祭品被献上。

右代宫 雾江
于第—夜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中,作为祭品被献上。

右代宫 楼座
于第—夜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中,作为祭品被献上。

佣人  纱音
于第—夜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中,作为祭品被献上。

佣人  乡田
于第一夜死亡。
被黄金乡的钥匙选中,作为祭品被献上。

右代宫 绘羽
于第二夜死亡。
眉心被“阿斯蒙蒂斯之锥”贯穿。

右代宫 秀吉
于第二夜死亡。
眉心被“别西卜之锥”贯穿。
右代宫 金藏
于第四夜死亡。
眉心被“玛门之锥”刺入。
佣人  嘉音
于第五夜死亡。
胸口被“撒旦之锥”刺入。
佣人  源次
于第六夜死亡。
腹部被“路西法之锥”刺入。

主治医师 南条
于第七夜死亡。
膝盖被“贝菲戈尔之锥”刺入。

佣人  熊泽
于第八夜死亡。
腿部被“利维坦之锥”刺入。

魔女贝娅特莉切
于第九夜复活。
她终于打开了黄金乡的大门。
右代宫夏妃
于第九夜死亡。
魔女赞扬其高洁,赐予其决斗的名誉。

右代宫  让治
于第十夜失踪。
承认魔女存在,拜倒于魔女脚下的他被魔女召入黄金乡。

右代宫  朱志香
于第十夜失踪。
承认魔女存任,拜倒于魔女脚下的他被魔女召入黄金乡。

右代宫  真里亚
于第十夜失踪。
承认魔女存在,拜倒于魔女脚下的他被魔女召入黄金乡。

右代宫 战人
于第十夜失踪。
不承认魔女,—直否定其存在的他会被魔女召入黄金乡吗。

魔女会赞颂贤者们,并在黄金乡赐予他们四件珍宝。
他们在黄金乡中选择令死者复活,并取回失去的爱。
因为,他们想要的,便是用如山般的黄金也无法换取的东西。

让冶想要的是逝去的未婚妻。
朱志香想要的是逝去的倾慕之人。
真里亚想要的是逝去的母爱。

安详地休息吧,贝娅特莉切。
在永远无法再次被打扰的沉沉长眼中。

胜利者是黄金之魔女贝娅特莉切。
18个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时间内揭开黄金的谜团。
18个人全员死亡。
在海猫呜叫之时,没有人生还。

■在不可思议的西式房间中召开的茶会上。
  战人:“哟,大家都辛苦了,哎呀呀,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故事就结束了。”
  朱志香:“结果这算什么?到了限制时间还是没有找出犯人,所以就是BAD END了?”
  真里亚:“呜~。  一定是BAD END。呜~。”
  让治:“是啊。在第一天的夜里真里亚读给我们听的那封贝娅特莉切的来信里面,已经明确地说过了要我们去揭开碑文的谜团。可是我们却只是忙着找犯人,完全没有尝试着去解读碑文。”
  纱音:“……是啊。如果尝试着去解读碑文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了呢……”
  战人:“这倒是不好说吧。纱音,你也辛苦了!别忙着给我们端茶倒水啦,现在这个茶会的目的是慰劳我们这些出场者,当然也包括你在内了。咱们几个都死得很惨,所以现在聚在一起就应这互相安慰互舔伤口嘛!我舔我舔我舔我舔~。”
  朱志香:“要说死得惨,我看纱音是最惨的一个吧!我看纱音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本来以为一定能活到最后的,结果没想到第一个就被杀掉了。而且被杀了还不算完,连脸都被打碎了一半啊!这也太惨了吧!”
  纱音:“…………既然我这次是这样的一个角色……那个,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嘉音:“……姐姐你也不需要太难过。从最后结局的描述看来,大小姐和少爷他们到最后的死期也是相当的悲惨呢,只怕不比姐姐好到哪里去。”
  让治:“啊哈哈哈哈……你说的好像没错呢。光从那一段描写看来的话,就好像全身都被绞得粉碎一样,似乎连大一点的碎块都没剩下多少?那里写的真是恐怖啊。”
  战人:“不过要说死期的话,我倒是觉得死得最帅的就是嘉音了。虽然说还是被杀死了,不过他可是跑去和犯人单挑了啊?比起我们这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人来说,这可是帅气太多了。”
  嘉音:“…………但是,最终还是没能伤到犯人一根汗毛。”
  纱音:“但是……我觉得,嘉音的死成了最大的线索呢。因为嘉音死时的情况,清楚地证明了第十九个人的存在。”
  让治:“说的对。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所在地都是明确的。所以能够在那个时候杀死嘉音的,就只有未知的第十九人而已了。”
  真里亚:“呜~!真里亚从一开始就说了,是贝娅特莉切!真里亚一直都这么说!呜~!”
  朱志香:“……虽然不大愿意相信,但恐怕犯人真的是那位自称贝娅特莉切的魔女吧。”
  纱音:“是啊……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人类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真里亚:“呜~。比如杀死躲在密室中的绘羽姨母他们啊,有很多事情都是只有魔女才能办到的。人类是做不到的!呜~!”
  嘉音:“………所以很明显第十九个人是存在的,并且还拥有人类没有的某种力量。”
  朱志香:“这样一来,认定那个人就是贝娅特莉切,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让治:“……恐怕,我们在最后真的见到她了。……真的见到了那位黄金之魔女。”
  真里亚:“所以真里亚一直说贝娅特莉切是存在的嘛!大家都一直不相信真理亚。是大家不好!呜~!她的朋友,另外一位魔女也说过,不相信的话就不会发生奇迹!”
  纱音:“是啊。贝娅特莉切大人好像对崇敬她的人非常宽容呢。”
  嘉音:“……虽然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但是贝娅特莉切大人却一直没有对真里亚大小姐出手。我想这就是她对崇敬者的报答吧。”
  朱志香:“毕竟真里亚是第一个相信贝娅特莉切的人啊。……啊,不过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同样坚信贝娅特莉切存在的嘉音你们会披杀掉啊?这有点觉不通吧。”
  嘉音:“……我想这恐怕是因为贝娅特莉切大人也有自己的行动准则吧。”
  纱音:“如果碑文上的诗写的真是贝娅特莉切大人复活的仪式,那么就必须要准备大量的活人祭品才行。……所以她才会把我和嘉音指定为其中之一吧。”
  让治:“……纱音最后真的死得很惨呢……为什么一定要弄成那个样子呢?让人安详的死去就不可以么……”
  纱音:“…………嗯,其实……也并不是很痛啦。……而且你看,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原状了,所以没有关系的。”
  纱音轻轻抚摸着剧中被打碎的脸颊。大家看到她的动作,都大笑了起来。那的确是非常令人欣慰的情景。
  让治:“但是,虽然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一直以为这肯定是个纯粹的推理剧呢。最后发现其实是魔幻剧的时候真的吓了一大跳。因为你们看,被暴风雨与外界隔绝的孤岛上发生的一系列围绕着遗产问题的命案,作为推理剧的舞台而言实在是太王道了。”
  真里亚:“……呜~。这才不是什么魔幻呢!贝娅特莉切是存在的~!呜~!”
  嘉音:“……是的,我们明白的。贝娅特莉切大人的确是存在的。”
  纱音:“是啊。……贝娅特莉切大人的确是存在的。”
  朱志香:“……虽然很不甘心,不过不得不承认啊。第十九个人,也就是魔女参与了这个事件,这是非常一目了然的事情。”
  让治:“她完成了很多人类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虽然在剧中,我们曾经为了否定她的存在做出了种种设想……但是到了现在,已经可以断定了。那一切的一切都是人类不可能完成的犯罪。……是只有能够驱使魔法的力量,做到人类无法做到之事的魔女贝娅特莉切才能够做到的犯罪行为。”
  朱志香:“犯人是魔女。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疑问。贝娅特莉切大人万岁!哈哈哈哈哈哈。”
  真里亚:“呜~。大家都相信了。真里亚很高兴。呜~。”
  纱音:“……不论是神还是魔女,对于惧怕他们的人来说可能是很恐怖的存在,但是对于相信、崇敬他们的人来说,则一定是非常慈悲的存在吧。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嘉音:“…………我觉得姐姐说得很对。”
  朱志香:“那么,既然杀人事件的游戏已经结束了,那么我们现在就重新来过,按照贝娅特莉切所说的,开始挑战碑文的谜题吧。怎么样?”
  真里亚:“呜~!赞成!贝娅特莉切一定也会高兴的!”
  让治:“哈哈哈哈哈……因为在剧中那封信被所有人无视了呢。”
  纱音:“难得亲自出了这么一道题,却被所有人无视掉了。这么想来,贝娅特莉切大人也有些可怜呢。”
  真里亚:“我把碑文抄下来了!大家一起来解谜,大家一起来解谜……!”
  让治:“在剧中,我们恐怕从这里就放下了错误呢。”
  嘉音:“……也许真的是这样吧。我们也许应该最初就按照贝娅特莉切大人的指示,去挑战解开碑文的谜题。”
  朱志香:“好啦,反正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太多了。现在还是赶快开始解谜吧,说不定能让魔女大人原谅我们呢。来吧来吧,我们来解谜!……什么什么,‘那条无比怀念、鲇鱼栖息的清澈小河贯穿故乡。’……”
  真里亚把笔记本翻开记载着碑文的那一页,摊开放在桌子上面。大家一起凑过去看那上面记载的文章,一面说笑着,一面提出各种猜测,热闹地研究了起来。
  一起享受着快乐的解谜游戏……
  战人:“…………你们几个,给我等一下。”
  但是,战人却仿佛要故意破坏这美好时光般地,用非常冷漠的声音说话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如此快乐的时光,他究竟有什么不满呢?
  战人:“……你们几个……刚才我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你们为什么要停止自己的思考?为什么把一切都推在魔女头上,说这些都是魔女干的啊。……这种事这么可能嘛。”
  战人这一句话,……把茶会上热闹的气氛一口气打碎了。
  不论是让治还是朱志香。
  不论是纱音还是嘉音。
  还有真里亚。
  ……都不约而同地吃了一惊:战人他为什么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啊?
  就连那愚蠢而不自量力的战人,也发现为什么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啊。
  让治:“因……因为你看,那些事件中的手法很明显是人类没有办法做到的啊。”
  朱志香:“是、是啊,就是啊。……所有的事件都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纱音:“就是呀……如果说那些事情是人类做到的,那么根本没有办法合理的解释啊……”
  嘉音:“……战人少爷,您究竟在说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
  战人:“你……你们几个才是,这么异口同声地说这些,我完全搞不懂!这个事件当然是人类做的啊,魔女什么的哪有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纱音:“那,……那么,我在仓库中被杀死的时候,脸面的一半被人毁掉了。如果犯人是人类的话,他是怎么做到这种事情的?”
  战人:“……这个,……虽然我也很难想象为什么人类能够忍心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但是那里可是蔷薇庭园的仓库中啊?里面一定也有不少道具之类的东西吧。虽然我也不太了解,不过比如说电锯啊、砂轮机啊之类的东西,使用那种电动工具的话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纱音:“…………这,…………这个……,……呃……”
  朱志香:“那么战人……祖父从密室中消失这件事你又要怎么说明啊?门明明被收款条封住,但祖父大人却还是从里面消失了啊……?”
  战人:“这件事情在剧中我也说过了吧。祖父大人使用某种方法令那张收款条无法束缚住他,这并不是做不到的。比如说从窗户出去,或者掉下去,然后夏妃伯母再从内侧把窗户锁上,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就是不使用魔法,也可以想出不少手法啊。”
  朱志香:“…………这,……这个倒是没错啦……”
  让治:“那么战人,我的爸爸妈妈在客室中被杀死的事件你要怎么说明呢?那时候房门是用防盗链锁上的。当然,窗户也都上了锁。如果犯人是人类的话,他是怎么杀死爸爸和妈妈的?”
  战人:“……呃……的确,在剧中我也没有能够想明白这个事件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法完成的。不管怎么样,犯人手里有房间钥匙的可能性非常之高。所以,他至少能够保证门能够打开到防盗链允许程度的一道缝。……虽然怎么说有些强词夺理,不过通过那道缝对门做些什么手脚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不,或者是把什么东西扔进了房间内么……?……唔,的确,防盗链这个东西虽然结构很简单,但是作为密室的构成要素而言相当重要啊……。……但是,这种密室手法在现代的推理小说中已经把几乎所有能够实现的手法都囊括了。只要随便找个书店买几本密室杀人的推理小说,总能找到能够解释这个事件的手法。……总而言之,虽然我现在想不到,但是只要想一些办法,那么这也不是人类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断定。”
  让治:“你这话说得有些太不讲道理了吧……?明明无法说明,却还断言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这样根本就不合逻辑啊。”
  战人:“……哪里不合逻辑了啊。倒是大哥你们为什么要停止思考呢?虽然一眼看去似乎无法解释,但是里面肯定有什么鬼,让人类也能够做到。不管是什么样的推理剧,最后不都是这样嘛。”
  朱志香:“战人你太奇怪了。……既然你说人类能够做到,那你就解释下是怎么做到的啊。可是你又解释不出来。”
  战人:“不可能解释就立刻放弃思考,直接同意犯人就是魔女么。如果这样的想法也能够行得通的话,那么世界上所有没有解决的事件不就都成魔女干的好事了么!”
  真里亚:“……战人又在偷换概念了。而且还什么都没有解释清楚。……真里亚和大家的意见是‘人类无法做到,所以犯人是人类以外的存在,也就是魔女’,但是战人却没有办法正面反驳,至少一个劲地说‘虽然无法解释,但是是犯人绝对不是魔女’这样一厢情愿的话。……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就好像旧时代中无知的人类一样。就像那些总是认为地球不可能旋转,虽然无法解释或者证明,但就是顽固地认为宇宙是围绕着地球转的愚蠢的人一样。”
  战人:“…………你,你这个说法还真是让人不爽啊。那么你们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对吧。……只要无法说明人类能够做到,犯人就是魔女。……也就是必须要承认贝娅特莉切的存在。是这样吧。”
  嘉音:“…………我们并没有要用这种方式来强迫您相信。只不过战人少爷所说的,也都是些没有任何根据的胡言乱语啊。”
  战人:“胡,胡言乱语……。……我,我说啊……我刚才说得话有那么怪么?!难道是我脑子出了问题么?!证明你们都说这种令人生气的话啊!”
  嘉音:“战人少爷。我在剧中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在锅炉房里,那个本来不存在的第十九人杀了我。……这件事情您能解释为人做的吗?当时十八个人的所在位置都是清晰的。但是,我仍然被人杀死了。”
  战人:“这件事情在剧中不是说过了吗……?!比如说,杀你的其实是熊泽婆婆,她说是在你下去后才立刻追上去的,但其实也许是在说谎。也许她是和你一起下到锅炉房去,然后趁你不注意用那个冰锥一口气刺进你的胸口!或者是你在进入锅炉房的时候触发了什么陷阱,令某种机关射出了那每冰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焚烧炉中传出了祖父大人遗体产生的恶臭,所以一定会有人下来查看。所以犯人很可能在设置好陷阱之后就离开锅炉房,回到大家中间,从而获得了嘉音死时的不在场证明。”
  纱音:“……但是锅炉房的陷阱要怎么设置呢?”
  让治:“是啊。在那之后我们大家立刻就都跑到锅炉房去了,但是那个时候也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装置啊!”
  嘉音:“……正是如此。战人少爷,请问犯人是用什么样的装置杀死我的呢?”
  战人:“不。…………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不论是有人设置了什么装置,或者是哪个人说了谎,……这都是可以想象到的可能性啊?!说不定那根本是嘉音装作自己被杀死了而已!没错,对,对了,就是这样!绘羽姑母他们也一定是自己伪装的!自己完成密室,然后装作被杀死的样子!”
  朱志香:“……战人……你真的脑子没问题吧……?”
  纱音:“……那个,…………要不要我去给您拿点冷饮过来……?”
  战人:“我,我说的话可没有奇怪到要被人怀疑是发疯吧……我只不过是为了搞清楚犯人用的手法,所以在列举出所有的可能性而已啊。而且你看,很多推理小说中不都会出现死者其实没有死的桥段嘛!”
  让治:“桥段……?”
  战人:“也就是说,嘉音被杀的时候我们的确所有人的位置都是清楚的。同时,也认为熊泽婆婆并没有说谎。但是,这些只能确定活着的人不可能是凶手。……如果犯人装作已经死了,混入牺牲者的行列,然后躲在我们无法注意到的地方行动的话,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说明了。”
  朱志香:“…………哈……。也就是说,你是把绘羽姑母他们当成犯人了……?但是,当时南条医生已经对绘羽姑母他们做过检查,证明了他们的确已经死亡了啊?”
  纱音:“……的确如此。南条医生检查过所有的牺牲者,……如果战人少爷的说法成立的话,那么南条医生难道也是犯人吗?”
  战人:“呃,对,就是这样!,也许南条医生本身就是犯人之一,检查尸体的时候做了假的死亡宣告:如果考虑到这个可能性的话,整个事情就都不一样了……!你看,这不也是推理小说中经常使用的桥段嘛!”
  真里亚:“……但是,南条医生最后也被杀死了啊……?”
  战人:“呃……这个呢……对了,南条医生也是在装死,因为当时除了南条医生之外就没有别人能做尸体检查了,而且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也没人有闲心去确认他的脉搏是不是真的停了!按照这种方式来想的话,所有的死者都有可能是装死的犯人。”
  纱音:“……我想就算战人少爷说的有可能,但最初死的我们六个人也是没有办法这么做的……因为,闸门被锁上之后,还另外拿了一把大铁锁在外面把闸门锁了起来。……这样一来,从内侧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开闸门的……”
  朱志香:“说得对。那把大铁锁的钥匙一直由妈妈保管着,那战人你还要说妈妈也是犯人集团中的一员么?”
  战人:“……啊啊啊啊啊啊,不对不对……最初的六个人恐怕是不太可能,但是绘羽姑母他们的房间只是从外面锁上了吧,等我们离开之后,从窗户出来,抢先绕到锅炉房准备杀人,……很,很牵强吗?,或者是南条医生检查尸体的时候出现失误?对了,他自己不是也说过么?尸体检查是很容易出现误差的!如果装死装得像一点,或者准备一具尸体假扮成自己的样子就可以伪装出自己已经披杀死的
  假象,至于具体的方法和手段,我们以后再去考虑,但是总之,总而言之,否定第十九个人的存在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啊,更何况你们说什么,犯人是魔女?!那更是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可能的呀!!”
  真里亚:“…………战人你为什么要这么顽固地认为犯人就在大家当中呢?真是让人搞不明白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也就是说,战人是非要怀疑亲族中的某一个人不可了?”
  战人:“并不是这样……但是,我只是认为,不应该这么轻易地肯定第十九个人的存在,而且就算真的存在,也应该把他视为人类,并以此为基础进行推理。直到这些可能性都被完全否定之后,我们才能够勉强承认犯人是魔女。这样才是正常的思维啊。
  魔女怎么可能存在于现实当中呢?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轻易地同意魔女就是犯人的说法呢?我也觉得,无论如何不愿意承认家里人是杀人犯这样的亲情的确令人感动,但是难道可以就因为这个理由而放弃追踪真正的犯人吗?!你们难道不想要找出那个杀了这么多人的可恶杀人犯吗?!大哥你也想找出那个杀死父母的仇人吧?!朱志香你也想要为嘉音报仇吧?!而且嘉音难道不会想要为纱音报仇
  么?!纱音你也应该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杀了自己才对。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简单就缴枪投降,认定犯人是那个什么魔女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冒失而愚昧的战人为了让大家认同他的无知,拼命地解释着。
  ……但是,大家都只是用怜悯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
  真里亚:“………………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真是让人都没办法说你了呀。……战人怎么一直在重复这些不合逻辑、没有条理的话?还自以为是想明白了什么东西。……所以呢?然后呢?人类要怎么做到?具体方法呢?如果这么问的话,战人就只能说什么现在还没有想到,或者是一定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含糊其辞,把问题搪塞过去。
  其实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呢。为什么你不相信贝娅特莉切?她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呢?”
  战人:“她才不‘在’呢,魔女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怎么可能会
  存在!!”
  …那简直就像是抵死不承认的小孩子耍赖一样的说法。
  虽然大家怜悯的眼神包围了战人,但却无法触及他顽固的心灵深处。
  朱志香:“………已经完全变成闹别扭的小孩子了。”
  纱音:“……战人少爷,我也很明白您的心情,但是……”
  嘉音:“………贝娅特莉切大人的确就‘在’这里。”
  让治:“战人……你为什么不相信呢?明明都已经有这么多证据
  了。”
  战人:“如果不能说明就全都推到魔女头上,这种逻辑我绝对不
  能认同。那么难道如果不知道为什么电灯通了电会发光,就也要说那是魔法么?这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用魔法才能够解释的!!什么魔女,什么魔法,这只是放弃思考的借口而已!大哥你们只是对这个复杂难解的事件投降了而已!没错吧?!”
  真里亚:“……………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果然。……只有战人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呢。……就算只有一个人不相信的话,“奇迹”也不会发生。……所以,如果不改变战人那愚昧的顽固想法,奇迹……魔法就无法完成。”
  战人:“嘿嘿……原来如此啊。……我终于看出点蹊跷来了。……其实你们就是想让我相信魔女的存在,对吧?所有人都相信的谎言就会变成‘真实’。……你们就是这么想的吧?!……不过真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只有这一点无论如何我是做不到的,我拒绝。……就是因为你们太着急逼我承认,所以我才愈发不愿意相信啊。”
  真里亚:“………………为什么?”
  战人:“抱歉了,在最后的最后,我又要把棋盘转过来了。如果想要让我认同魔女的存在,那么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并不是做出人类做不到的事情从而证明魔女的存在这种绕远的方法!只需要魔女自己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她的魔法就可以了。而且,刚才真里亚说的话自己也暴露了真相。……如果即使只有一个人不相信‘奇迹’也不会发生?真正的奇迹,不管有没有人相信也会自己发生的!就算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不相信,它也会发生的!!所以,必须要我相信才能够成立的奇迹和魔法,包括魔女全都是骗人的!!”
  真里亚:“………………………………………………”
  被战人无知而粗暴的话语搅得尴尬不堪的气氛,被一阵清爽优雅的笑声一下子吹走了。
  这是谁的笑声……?战人因为那个第一次听到的声音而吃了一惊。
  四下望去,只见让治和朱志香,纱音和嘉音他们都仿佛敬畏着什么一般紧紧地闭着嘴。
  然后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已经站在了他旁边。不,战人是认识她的。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她本人·……但是在那肖像画中……
  真里亚:“……………贝娅特莉切。”
  贝娅特莉切:“……没关系。……很久没有见到如此有趣的人类了啊。”
  战人:“你………………你到底……是谁?”
  贝娅特莉切:“……被招待来参加茶会,却连主人是谁也不知道
  么?……好吧好吧,没关系。哼哼哼哼……!”
  嘉音:“……这位大人就是千年的黄金之魔女,贝娅特莉切大人。”
  纱音:“贝娅特莉切大人,纱音向您请安。”
  让治:“……请您务必宽宏大量,饶恕战人的胡言乱语吧。”
  朱志香:“这,这个家伙就是有点顽固啦。他还不明白,那个,自
  己现在究竟处在什么情况下……”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哼……好了好了。……活过一千年以上,大多数魔女都会开始厌倦于活下去。有时候见到一个向你这样有点骨气的人也是不错的。”
  真里亚:“………贝娅特莉切亲自现身出来,这对我们来说可是非常光荣的事情哦,战人”
  战人:“……嘿,……嘿嘿嘿嘿……!!这还真是……吓到我了。……为了让我相信魔女,……相信犯人是第十九个人,竟然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但是,正因为这样才完全不行……!你只不过是真里亚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魔女贝娅特莉切的幻影而已,…………并且,只能在所有人都相信你的存在时才能够真正的存在于世界上。……你不就是这样虚幻的存在
  吗?所以才想要让我相信。[因为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不相
  信],[你也无法存在]。…………没错吧?”
  贝娅特莉切:“………以一个不知魔法奥妙的凡夫俗子而言,理解力倒是不差么。……原来如此,看来你似乎是生来便对魔力有很高的抵抗性啊。……是我们魔女的天敌呢。……不论完成什么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奇迹给你看,你也绝不会相信我们的存在。所以才无法被魔法影响。……那么你的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哼哼哼哼……!”
  战人:“你在说什么我完全搞不懂,嘿嘿嘿!虽然你特地现身出来让我也感到很过意不去,不过我还是一点都不相信你是真实存在的!的确,这两天里面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刚才真里亚说的也没错,虽然我认为所有的那些手法都是能够说明的,但具体到每件事情的时候还是无法真正做出解释。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向你屈服。我和大哥他们是不同的哦?我可绝对不会承认只要不能说明的事情就都是魔女干的这种奇怪的逻辑!”
  贝娅特莉切:“…………我越来越欣赏你了。如果能让你屈服的话,一定会非常有成就感吧。……要知道,让你这样的人赞颂我的名号,才是最能够带给我乐趣的事情……让你这样的人最后亲吻我的指尖,才会令我不感到无聊啊。……哼哼哼哼!”
  战人:“你就别白日做梦了……!我一定要否认你的存在……我
  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用人类的诡计解释出来……!!不会剩下任何魔女或者魔法介入的余地!!”
  贝娅特莉切:“好!……不这样的话,可是没有办法消除我积累千年的无聊啊。那么我问你。刚才你说过,要杀死绘羽和秀吉,只要利用门能够打开的那道缝隙就可以了对吧?那么,如果是人类使用诡计,究竟要怎么杀死他们呢?你就来说说看好了。”
  战人:“……嘿,突然从最棘手的地方开始问么。……换句话说,这个诡计就是你最得意的作品了。对不对?真正的犯人。”
  贝娅特莉切挥了挥黄金烟管,从里面冒出一股七色的轻柔烟气。
  ……那烟气渐渐扩敞开,包围住四周,……然后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宅邸的走廊上。
  眼前的是一道被防盗链锁住,只打开了一点点缝隙的门……
  ……没错,这里就是绘羽他们被杀的那间客房门前。
  战人:“……这,这还真是方便啊……”
  贝娅特莉切:“好了,就通过这一点点缝隙,你要怎么做呢,战人?”
  战人:“呜…………。……大,大概是,有一个能够射出那个‘恶魔的冰锥’的机器,犯人就使用那个……”
  贝娅特莉切:“从这个缝隙中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你要怎么瞄准躺在床上的绘羽?……还有,在里面浴室洗澡的秀吉你又要怎么射到?”
  战人:“………………………………可恶。…………有一道缝……应该有什么办法可以……”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哼。如果想象不到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作个示范。”
  战人:“……喔?那么我就拜见一下魔女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怎
  么办好了。”
  真里亚:“…………战人,注意你说话的口气,太无礼了……”
  贝娅特莉切:“没关系,没关系。真是个令人愉快的人。……所以让他屈服才会令我感到乐趣啊。”
  战人:“……嘿!你就这么想让我亲吻你的指尖吗……!要是最
  后我真的服输了,那么你想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过你看着,我一定能够揭穿这个诡计的谜团,然后让你亲吻老子的屁股!”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真是个令人愉快的男人。这个约定我记庄了,……弱小的魔女为了获得力量去亲吻恶魔的屁股。可没有比这个更适合表达屈服的仪式了。既然你都说出了这种话,那么我更加要让你屈服在我面前了。……哼哼哼哼。”
  贝娅特莉切并没有理会战人低俗而粗暴的言语,而是再次挥动了黄金烟管。
  ……对,这根烟管其实就是她的魔杖。
  贝娅特莉切:“来吧,来吧,出来吧,我可爱的孩子们。我乃炼狱之引路人,拥有宽恕大罪之七柱魔锥。”
  在仿佛唱歌一般的魔咒声中,七根魔锥出现她的身边。
  ……那是七位大恶魔的魔锥,他们分别象征着人们所犯下的七桩大罪。
  贝娅特莉切:“别西卜和阿斯蒙蒂斯,来吧,来吧,去宽恕那罪孽吧,一去解放那罪人的灵魂吧……!”
  战人:“呜哦……?!”
  别西卜之锥和阿斯蒙蒂斯之锥回应了贝娅特莉切的呼唤。两支恶魔的魔锥仿佛被球杆击中的台球一般突然射出去,从门打开的那一道窄窄的缝隙中飞了进去。
  然后,房间中传出了它们在墙壁上反弹的声音,仿佛啄木
  鸟一样咚咚咚地不停。
  最后,听到了一声脆响。
  ……如果打比方的话,就好像是劈柴的时候挥下的斧头干脆地把柴棍一分为二时一样,非常干脆利落的声响。
  那是两支魔锥深深刺入绘羽和秀吉眉心的声响。
  贝娅特莉切:“…………正中眉心呢。你要不要自己去确认一下?
  ”
  的确,从房间里传出的魔锥击碎头盖骨刺进去的声音有两声。
  虽然在门后面的战人没有办法看到,但是房间里第二次被杀死的两个人死状的确是和之前完全一样,尸体的姿势没有半点不同,就连流出的血液都画下了同样的血痕。
  战人:“这…………这混蛋……!我,我怎么可能相信他们是被这么扯淡的方法杀死的啊!!”
  贝娅特莉切:“当然是这么杀死的……他们当然是被我这么杀死的!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突然间,地点又从走廊上回到了原来的茶会中。
  除了战人之外,所有人都带着一副紧张的表情坐在椅子上。……而嘉音却突然呻吟起来,并且口中流出了鲜血。在茶会席上竟然如此失态,真是太没有教养了。
  撒旦之锥深深地刺进了嘉音的胸口。
  嘉音:“………………呜………………呃…………”
  战人:“嘉,……嘉音……,嘉音!!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但愤怒的就只有战人一个。
  其池人,让治、朱志香和纱音都好像正在挨老师骂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
  贝娅特莉切:“……嘉音心中产生了无谓的怒火,想要扰乱我的宴
  会。……容易动怒就是你的大罪了。快用鲜血洗清自己的
  罪孽,后悔并反省吧。”
  嘉音:“……娅特……莉切…………大……人…………。”
  纱音:“贝,贝娅特莉切大人……请您宽恕嘉音吧……他已经充
  分反省自己的过错了……!”
  贝娅特莉切:“好吧。我对敬畏我的人是很宽大的。……哼哼哼哼
  哼……!”
  战人:“少开玩笑了!别以为你在我面前演这种不入流的戏就能
  让我相信你的存在,什么活过千年的魔女!你的那些诡计哪用的了千年,不过是这至多一百年里推理小说界出现过的一些桥段的堆积而已!才不可能有什么魔法,绝对没有!!一切事件都一定能用‘人类的诡计’来说明!!”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哼!竟要用凡人的百年来解释我的千年吗……!很好很好,所以我才会这么欣赏你……!”
  真里亚:“………………愚蠢的战人啊……,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让治:“别这样,战人……:不可以违抗贝娅特莉切……不,不要……
  纱音:“……嗯……啊…………呜…………”
  纱音伸手按住脸庞,开始呻吟起来。
  ……也许是她的蛀牙痛起来了吧。
  但是,那似乎并不是蛀牙。
  ……一种淡淡的红色图案从纱音用手按住的地方冒出来,渐渐向整张睑上扩散开去。
  那红色的图案似乎带给了纱音难以忍受的痛苦……
  纱音按在睑上的手越来越用力,渐渐变得仿佛要在脸上抓挠一般。她全身也开始冒出大粒的汗珠。
  让治:“……纱音……沙音……!!振作些,你要坚持住啊……!!”
  战人:“到底怎么了啊?!可恶,这个红色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啊?!
  那红色的图案依然不断扩张,最终覆盖了纱音一半的脸庞。
  ……到了现在,就连愚蠢而糊涂的战人也明白了过来。
  让治:“求,求你了,战人……,求你相信贝娅特莉切吧……!求你做做好事吧……!啊啊啊啊啊,就因为你不相信,就因为你不相信,啊啊啊啊啊……,魔法,……魔法就要被解除了啊啊啊啊啊啊!!”
  战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所谓的石榴破裂般的声音。
  那红色的飞沫也喷到了战人的脸上……
  可怜啊,纱音的半张脸啪地破裂开,……在仓库中时那凄
  惨的死状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让治:“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纱音,纱音!!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人:“呜,啊啊啊,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住
  手啊,你给我住手啊!!不要侮辱死者啊,不准你侮辱死者啊啊啊!!!”
  让治:“呜呜……呃,……啊!”
  这次,是让治的全身开始浮现出那红色的图案……
  那是仿佛就像是在红茶中注入的牛奶一般非常美丽的云雾状图案。它慢慢地扩散开,就渐渐布满了让治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它的颜色渐渐变深,同是也开始令让治感到了极度的痛苦。
  看着那奇怪的图案,战人开始用他自己那贫乏到可悲的想象力,拼命地联想着让治他们当时的死状是多么的古怪而可怕,然后惊得呆了。
  终于……那红色的图案也出现在了旁边朱志香的身上……
  朱志香:“呜…………啊,……呜……”
  战人:“住手,住手住手!!大哥他做了什么,朱志香又做了什么?!你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啊!!!”
  朱志香:“战,战人……!你,……你可不要被……什么魔女……
  给打败啊……!……你要否定她……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个家伙……只要被任何一个人否定,就只会是一个无法实际存在的幻影……!呜呜啊,呃啊……!!!”
  战人:“你,你没事吧朱志香?!……呜啊,大哥?!!”
  让治已经连人的形状都没有了。
  ……仿佛就像是在料理时割下了美味的鲜肉之后,剩下的那堆残骸一样。
  ……能够证明这曾经是一个人的,大概也就只有下颌 部分和肋骨的形状而已了。
  红色的图案颜色渐渐变深的朱志香,很明显最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真里亚:“…………呜~。……战人。……你快点相信贝娅特莉切吧……。……不然的话,……大家身上的魔法……就会都解除掉了……”
  战人:“真,真里亚,就连你的身上也……!!!”
  贝娅特莉切:“我用魔法让所有的死者都复活了。……但是,只要你不相信,那么这个魔法就无法拥有真正的力量。哼哼哼哼哼!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屈服于我吧……?”
  朱志香:“战,……战人……!我们……因为不愿意怀疑自己的亲人,……所以才对魔女屈服了……!但是,……战人你……战人你的话……一定不会屈服于那个魔女的……!!呜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战人:“朱志香!朱志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怜啊,朱志香也走上了同样的末路。
  和让治一样,仿佛肉店里的残骸一般。
  整个身体崩溃分解,掉在地上混在一起。已经无法分辨出哪些是让治,哪些是朱志香了。
  真里亚:“…………战人,不要哭。……贝娅特莉切可以无数次令
  死者复活。所以你不必悲伤……。……所以,……就算是死……也没有……关系……的……”
  真里亚的全身也开始被那红色的图案渐渐侵蚀……看着她,愚蠢的战人绝望地大喊起来。
  战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原谅你!!什么魔女,什
  么魔法!!我要拼上我的身体,我的灵魂,也要把你彻底否定!!不论发生什么,我也绝不会认同你的存在!!既然你成了我的敌人,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决不放过决不放过决不放过!!你竟敢与我右代宫战人为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一定要否定你的存在!!不管怎样难以解释的事情,我一定都会全部用‘人类’来作出说明!!!我要让你从这个世界上不留一丝细胞地彻底消失!!!”
  贝娅特莉切:“说得好,战人……!不这样,可是没有办法消除我千年的无聊啊!那么你就来说明好了。就来试着用你那‘人类的诡计’来说明好了!然后,认清你们人类的极限吧!!你就试试用你们人类构筑的百年来对抗我的千年吧!!这样才会让你屈服的过程变得更加充满乐趣!!告诉我,战人!真里亚的信是怎么回事?六个人是如何杀死的?闸门是怎么回事?收款条的封印呢?防盗链封锁的密室呢?嘉音在锅炉房是怎么死的?源次他们在客厅又是怎么死的?!夏妃为什么要自杀?!,碑文的谜团该如何解?!隐藏的黄金在什么地方?!来吧,战人!就让我见识见识‘人类’的力量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战人:“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炼狱之七锥”
  象征着七宗罪的七柄包含着魔力的尖锥。
  它们会按照术者的命令,无比正确地刺入目标人物的目标部位。
  可以超高速飞行,并且利用墙壁等进行反射改变弹道,因此没有死角.不论怎样躲藏在障
  碍物中,也一定会被命中。另外,威力也可以通过调整命中部位来控制。
  虽然是非常强大的武器,但是无法用它们攻击没有犯下七宗罪中任何一项的正直无辜者,或是对魔力拥有极强耐性的人。
  ????
  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吸烟室中。
  魔女贝娅特莉切发问了。

  贝娅特莉切:“……接下来您想要尝尝哪种红茶呢?从古至今所有的茶种我都可以拿得出来哦。”
  另一位魔女贝伦卡斯特尔回答了她。
  这是一位比贝娅特莉切更娇小,外表看起来有些年幼的文静黑发魔女。
  贝伦卡斯特尔:“……梅干红茶。……梅干要一包二百日元的那种。”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我品尝红茶的历史已经有上千年,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那种东西。……这个世界还真是永远不会让人腻烦啊。”
  贝伦卡斯特尔:“…………贝娅特,你不需要如此充满敌意。……我只是一个旅行的魔女。并不打算
  侵犯你领地的规则。”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我哪里有丝毫的敌意。……只怕对传说中的魔女贝伦卡斯特尔卿有哪怕
  一点点招待不周,而正在惶恐不安呢。”
  贝伦卡斯特尔:“……你似乎有所误会呢。我是没有什么力量的,在你这位拥有能够把一个人杀死一百次的恐怖力量的魔女面前,我是完全无力的。”
  贝娅特莉切:“可这位无力的魔女大人却拥有无人能及的强大力量,这还真是令人佩服啊。就连当初的大魔女卿,不是也被您一个人击退了吗。”
  贝伦卡斯特尔:“……我只是和那个孩子比耐性,最后只是她先觉得厌烦了而已。”
  贝娅特莉切:“不过ΛΔ卿可不是这么说的哦?……哼哼哼,过分谦虚只会令您显得虚伪啊,贝伦卡斯特尔卿。”
  贝娅特莉切:“那个孩子拥有非常恐怖的力量…………可以‘必定’杀死一个人的力量。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必定’。就好像不论把一除以多少,结果都不会是零一样。那个孩子可以让结果‘无限接近于零’,从而创造出‘无限接近于绝对’的结果。……如此恐怖的魔女,我可不想在遇到第二次了。”
  贝娅特莉切:“可是您却拥有让‘只要不是零’的事情必定成功的力量。……宣称这世间不存在‘绝对’的贝伦卡斯特尔卿自己,却拥有‘绝对’的力量。……好可怕,好可怕哦。哼哼哼……!”
  贝伦卡斯特尔:“……可以‘无限次’杀死一个人的力量。……我却认为你的力量更加可怕呢。”
  贝娅特莉切:“您在开玩笑。……在您眼中,我这不过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而已。真的是就算得您赞赏也没有任何意义呢。”
  贝伦卡斯特尔:“奉承话就算是代替我的过路费好了。……我是穿越于各个碎片之间,不断继续着逃离无聊之旅的逃亡旅人……我只是听说你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所以才特地过来看看。只要你也开始变得无聊,我就会立刻离开的。”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能够获得伟大的贝伦卡斯特尔卿亲眼赏识,我贝娅特莉切真是感激不尽呀。哼哼哼哼!那么,您有何感想呢?”
  贝伦卡斯特尔:“……ΛΔ虽然无比残酷而可怕,但也是可以理解的孩子。……而你虽然乍看去充满慈爱,却让我完全无法理解。所以,你比那个孩子要可怕得多。”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哼哼……!容易心血来潮乃是我的生性,还请您见谅啊。
  ……而且,把命运交托给那性情难以猜测的骰子,不也是贝伦卡斯特尔卿所喜欢的游戏吗?”
  贝伦卡斯特尔:“……我掷出骰子的时候,每次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得到是哪一面。和你不同。但对于你来说,所有的面都不会逃脱出你的手掌心。不论哪一面,都不会辜负你的期待。不管最后骰子停在了哪个面上,你都‘必定’会满足。…………在这层意义上,你的力量远远凌驾于我。
  …………我最不想要和你交战。在你的内部只有零而已。所以,我的力量无法在你的身上找到任何胜算。……可以说,是最不适合用于对抗你的力量。……如果是ΛΔ的话,她的力量也许正好相反,是最适合对抗你的吧。因为她也许能够杀死你的‘无限’。”
  贝娅特莉切:“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果然,喝茶还是要和魔女一起喝啊。一点也不会无聊。哼哼哼哼!”
  贝伦卡斯特尔:“……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无聊是唯一能够杀死我的毒药。……所以,请你不要杀死我哦?无限之魔女,贝娅特莉切卿。”
  贝娅特莉切:“如果您是如此期望的,那么我贝娅特莉切,就努力给您带去更大的乐趣吧。……那么,我是不是应该立刻去准备好下一个棋盘呢?对于您来说,替换手上空茶杯的比起下一杯红茶,下一场故事更加合适吧。”
  贝伦卡斯特尔:“………………………………”
  贝娅特莉切:“就请您再稍等片刻吧。……哼哼哼哼。”
  说着,贝娅特莉切便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然后,剩下的那位魔女开始说话。
  。…………你看起来被一个麻烦的人物喜欢上了呢。虽然我很想要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很遗憾,正如你刚刚听到的,我的力量并没有办法对抗那个孩子。
  不过,如果一点帮助也没有的话就太可怜了吧。那么我还是稍稍给你一点帮助好了。
  首先是关于那个孩子。
  虽然她拥有名为贝娅特莉切的这个存在,但她本身并不一定是‘某一位女性’。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某一个人类。
  而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拟人化出现的存在。
  想要打倒那个孩子,就必须要找出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且完全了解它。
  这就好像是在不懂得象棋规则的情况下,通过观看棋局来学习下法一样。
  首先要纵观整个棋盘。
  然后要发现每一枚棋子的行动规则和它的作用。
  然后寻找那个孩子的游戏胜利条件是怎样的。
  把这些都找出来之后,你就会发现那个孩子的心脏已经暴露在了你的眼前。
  接下来,不论你是想把它撕裂还是捏碎都随你高兴了。
  ……我也还真是大方呀。
  想当年还是人类身体的时候,我为了发现这一点东西,就花了上百年呢。
  这是送给被贝娅特囚禁的你这个可怜人一点微薄的饯别。只是一柄汤匙而已。
  汤匙并非只能用于喝汤。
  它也可以成为你挖开石牢的工具,以及挖出魔女眼珠的武器。
  ……当然,你也可以在永远的石牢中,用汤匙不断地来喝那稀如水一般的汤。
  ……不过,希望你不要会错意。我并不是打算帮助你。
  虽然我会把自己的意识融合到你的体内,但并不会出手帮助你。
  ……就好像你在电视前,不论如何为屏幕中的人加油,也无法让对方听到一样。
  所以,你也能够明白,我是一位魔女了吧。
  我只想要继续欣赏贝娅特接下来要编织的那个无限的故事,直到我厌倦为止。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一定很快就会厌倦吧。
  ……所以,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为了让我不会无聊。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魔女。
  不管对手是什么样的人,都绝对要让她屈服。
  即使是那位无限之魔女贝娅特莉切哦……
  你就是我的旗子。尽量努力吧。
  我会在那孩子看不到的时候悄悄地给你一些指导。
  不要让我感到无聊哦……?
  呵呵呵呵呵……”

〈海猫鸣泣之时~Episode1~完〉


后记

  各位好,我是龙骑士07。
  欢迎各位光临《海猫鸣泣之时》的世界。
  首先,希望各位允许我介绍如何欣赏这个世界吧。

  当然,因为这本《海猫鸣泣之时》是一本小说。所以只是阅读它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如果您对本书特有的欣赏方式也有兴趣的话,就请您务必和主人公战人—起挑战和魔女的那场不可思议的比试吧。

  故事的最后,魔女和战人互相发表了宣战布告。
  贝娅特莉切主张,这个故事完全是自己造成的一部不可思议的魔幻故事。
  然而,战人却主张这个故事中一定存在着犯人和诡计,是一部可以说明的推理故事。

  读完了本作,也就是Episode1的各位读者,恐怕现在完全不会相信这个事件会是魔女的所为吧。
  的确,故事中数次出现了比较难以解释的事件。

  在挂上了防盗链的密室中,绘羽和秀吉被杀死了。
  在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的情况下嘉音在锅炉房中被杀死了。
  突然出现在书房中的,绘有单翼之鹫的信封……
      
  等等,发生了不少一眼看去人类不大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是,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诡计手法。
  在过去的推理名作中出现过的某些诡计应用,一定可以把这些新事情解释清楚。
  各位应该会这么想吧。
  至少,在刚刚读完Episode1现在。各位应该认为不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魔女用魔法犯下了那些罪行吧。
  ……可是,这是因为各位还没有看到魔女出手。
      
  下—卷,Episode2的副标题是“Turn of golden witch”。意思是魔女的回合。
  也就是说,到了下一卷,贝娅特莉切才终于开始认真行动,用深思熟虑的策略让各位认为事件的犯人只可能是魔女。

  真正享受这个游戏的方式。
  那就是,和战人一起迎战魔女。  

  黄金之魔女贝娅特莉切,会在今后重复进行的故事中,用尽各种手段想让您和战人相信这些事情除了魔法以外没有任何办法说明,让您们相信魔女的存在吧。
  她会宣告尝试挑战密室谜题和进行推理是没有意义的。从而让各位屈服吧。
    
  请各位和战人—起抵抗魔女,不要让她的企图得逞吧。

  《海猫鸣泣之时》是拥有推理和魔幻两种面貌的故事。
  对于相信谜团必定能够解开的人来说,是推理故事。
  对于相信魔女存在的人来说,是魔幻故事。
  故事会自由地切换自己的面貌。

  当然,不论是把它当作推理故事来阅读,还是当作魔幻故事来阅读,都是各位读者的自由。

  但是如果,您想要参加和战人一起战斗的游戏,那么还请您也务必一起来挑战魔女。

  魔女自称用魔法完成的,无法解释的事件。从下一卷开始会层出不穷。
  请您务必不要对她屈服,承认魔女就是犯人。请和战人一起抵抗她,与密室杀人战斗下去吧。

  我不会要求您必须解开谜团。因为我无法保证所有的谜团都是能够被解开的。
  毕竟。魔女还在主张她使用魔法进行犯罪的呢。

  可是。即使只是不接受,不认同,只是相信着谜团一定能够解开,也是和魔女战斗的一种方式。
  请各位能够把自己能够否定魔女的存在到什么时候,相信这一定是人类的犯罪到什么时候当作一种游戏来享受吧。
  没关系。只是读过这一卷,应该是不会有人就此向魔女屈服的。
  ……可是,到了下一卷又会怎样呢……?

  恐怕。
  充满自信地读到这里的各位读吝,其中99.9%都会在下一卷的卷末我们再会时,已经拜倒在魔女的脚下了吧。

  这样选择屈服的各位。欢迎来到魔幻的世界!
  即使读完第二卷还坚持抵抗的各位。欢迎来到推理的世界!

  只要挑战就会成为推理剧。只要屈服就会成为魔幻剧。
  相反的两个故事。现实和幻想的缝隙中飘荡的故事。

  欢迎来到《海猫鸣泣之时》的世界。

  我衷心期望这个故事在供各位阅读之外,还能够成为一个和魔女对抗的游戏。为各位带来更多的乐趣。
  那么,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就在下一卷的卷末再见吧。
  我衷心期望到了那时您还能够还保持着反抗魔女的精神。
                                   龙骑士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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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2

10000
轮回者 平民
不管怎么说,谢谢楼主了

13 年前 0 回復

银翼妖精 王爵
这根本就是剧本嘛,感觉说不上是小说

13 年前 0 回復

sam1988hk 勳爵
有在玩海貓的game到ep7
迷都解得差不多了
可惜還沒時間去通ep8
期望小說可以到達game的高度(嘛....雖然ep6以後都有點失望)
p.s. game轉作書我想不會坑掉吧

13 年前 0 回復

真空地带 伯爵
最近我书荒的挺厉害,正好解一下。

13 年前 0 回復

johncena19 伯爵
海猫也在慢慢录入,不知道什么时候解才能完结,龙7千万别坑爹。

13 年前 0 回復

dennisvan 子爵
有看到别人在卖这书,貌似挺贵的...话说我以为会有插图

13 年前 0 回復

zhaomy1010 子爵
居然找到了,赶紧吧上不乐趣

13 年前 0 回復

llll 子爵
坑挖的太大,我想他解不辽了

13 年前 0 回復

niko143245 公爵
前排。。。?这个还真是长啊。。。何时才到解题篇呢。。。?

13 年前 0 回復

桜羽 王爵
本帖最后由 桜羽 于 2011-5-9 02:03 编辑


收下小奔的沙发~虽然前面和后面缩进不一样但是算是可以了吧?小奔和小寒辛苦了喵~

(PS:没留下那长长的原帖真可惜~

13 年前 0 回復

时间、奔流 伯爵
深夜中、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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