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死神少女·镜][第2卷][台/简]


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1-5-20 23:2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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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1-5-20 18:14 编辑











第一话 “见习死神”

“好热。”
镜在我背后发出打从心底感到厌烦地喃喃自语着。
及腰的长发、扎在侧头部的迷你马尾,以及一撮白浏海。
感觉有些叛逆的那双眼睛,如今也因为炎热而闷闷不乐。
“好热,为什么会这么热!”
“因为是夏天。”
面向前方的我,头也不回地简单答覆。
“唉……要不要去那边那家便利商店纳凉一下?等汗不流了就走。”
“我不去!话说你只是给我载而已吧,拜托你也替骑两人份体重的脚踏车的我设身处地想想好吗!”
造成前方热气蒸腾的初夏太阳,即使到了放学时间依然毫不留情地照射着,夺走我们的体力。
刚出学校时,随着脚踏车的速度而感受到的风还很舒畅。
但,就算是脚踏车,一旦骑了五分钟以后,因为活动到身体的关系,无论如何就是会从体内逐渐热起来。我一停下来等红绿灯就立刻冒汗。
“唉……好重……”
我一边骑一边唉声叹气,不料镜对这句失言有所反应。她放开抓住我肩膀的手,换成一把冷冰冰的凶器抵住我的脖子。
“嗯?你说什么好重?”
“妈啊!痛痛痛!刀!刀尖刺到我了!我只是说比普通一个人骑的时候重而已!”
“是吗?别说一些引人误会的话嘛。”
不知道是不是镜听了我的话以后总算息怒,抵着脖子的刀尖挪开了。
这幅画面在旁人看来,虽然是男女学生有说有笑地共乘一辆脚踏车回家,但对当事人来说并不是那么浪漫的东西。
在我后面的少女,单纯只是因为回去的地方跟我一样,既懒得走也懒得骑脚踏车,于是给我载而已。
而她并不是人类,是‘死神’。
跟世人一般认知中,夺走灵魂的死神有些不同,反而是保护人类免于在阳寿未尽以前遭遇危险的存在。
简单说就是“死也是有顺序的,别擅自死掉”的意思。
她似乎是来自梦幻回楼股份有限公司护葬……什么什么之类的机构,我不是很清楚。
总之镜负责我的寿命,因为我是‘接近死亡’的人,于是待在我身边,执行二十四小时监视的特殊任务。
而且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待在我身边,她还改写了周遭人物的记忆,以我的未婚妻的‘设定’融入了我的日常生活。
因此,现在我们正过着在屋子里划清居住区界线的同居生活。
虽然,她好像确实有在保护我的性命……但她的保护方式充满问题。
主要就是砍我、劈我、对我发飙……这到底是所有死神共通的现象,还是镜特有的毛病,我实在无从比较。
顺便讲一下刚刚抵着我脖子的刀,那似乎是镜的‘死神镰刀’。
绝不会伤到人,就算被砍也只会痛不欲生,绝对不会死人的虐待狂武器。
据说是在以前工会抗议之后,改成了可以使用‘镰刀造型’以外的兵器。
“真是的,你的被害妄想也太严重了。既然你在意体重,就稍微注意一下饭量,还有不要吃饱饭就马上睡觉。”
“怎样啦,吃饱了本来就会想睡啊!反正就算忍着不睡也没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关系。”
“啊,对啦,你本来就忠于欲望。在学校也是一到第五堂课就睡得跟猪一样,可是……”
话说到一半我就闭嘴了。这句话要是讲出来的话,我应该就死定了吧……
“怎样啦,怎么讲到一半就不讲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欲言又止的行为惹到镜,脖子再次被刀抵住。
看来就算不讲也一样倒大楣,既然这样就铁下心直说吧。
“你最近……肚子是不是稍微长肉了?”
“……咦?”
镜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你吃完晚饭以后,习惯说‘呼,饱了饱了,肚子好撑——’就直接躺下吧?那时候不是会露出肚子吗?跟以前比起来总觉得……该说是肉会摇吗……”
“啊……啊哈、啊哈哈哈,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别、别、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对我的小蛮腰很有自信的。”
声音听起来显然心生动摇。镜惊慌失措,握着刀的手跟喉咙一起抖动。刀刃不时割到喉咙,超痛的。
“没有啦,你的腰的确是很细。嗯,只是跟以前比起来没那么细了而已……”
“话、话、话、话说回来,你在看什么地方啊!下流!”
啊啊!刀子怎么又抵住我的脖子了!好痛、好冰!我说错话了吗?
“既、既然你讨厌别人看就稍微遮一下!”
老实人没好报的时代,正在腐蚀青少年的心。
“我、我并不是讨厌别人看,但是你不要讲出来好吗!我会在意好不好……”
“我就是要你在意,我也是男人啊。”
一对年轻男女在狭小的房间内共处。虽然镜开始会穿胸罩了,但是动不动就小露香肌,秀背、秀肚子、秀大腿的,对精神卫生实在说不上好。
不,要说高兴的话是很高兴没错。我也是健全的男生,要是没兴趣才有问题。
但是——
“咦?啊〡〡对喔,原来如此,也是啦,你毕竟也是男生嘛——会忍不住对吧——”
——虽然就是这样没错,但要是我承认这点的话会引起很多问题。更重要的是镜似乎会更乐,这我可不爽。
于是我刻意叹气说了:
“是啊,这刚好成为‘不可以做这种事’的负面教材。我很感谢你。”
听到这句话,抵着脖子的刀“飕……”地抽离了。
我边骑脚踏车边转头看背后,眼前是笑容满面的镜高举着刀的身影。
啊啊,对喔,要砍我的话,就必须先把刀从脖子拿开才行。
怎么说呢……不管是活得诚实,还是曲意逢迎,结果都一样得不到好报……
我领悟到人生不合理之处的同时,浮现死了心的微笑。然后刀刃朝头顶挥下。
这是已经渐渐习惯的日常一景。


“唉……”
我一面牵脚踏车一面叹气。
脚下传来断掉的链条摩擦柏油路面的咪啦昨啦声。
在脚踏车行驶中,头部挨了重重一击的我当然顿时失去意识。
这么一来脚踏车也必然会失去平衡,连人带车倒下。
死神镜用她的力量飞上天空,因此一点问题也没有。
结果,狠狠摔了一跤的我,虽然意外地平安无事,但脚踏车就惨了。链条整个断掉,外行人根本无法修复。
再仔细一看,车轮好像也有点歪歪的,把手也不再笔直。
啊啊,我跟这家伙一起摔车过几次呢(主要是在镜来了以后)?或许这次真的就要跟它告别了。
我半眯眼看着走在隔壁的镜,感受到我视线的镜别过眼去。
但是她马上就一脸歉疚地开口了:
“听、听我说,刚刚那是那个,喏,你不是边骑脚踏车边看我吗?可能会因此发展出攸关性命的事故。”
“然后?”
“所、所以为了防范未然将伤害减至最低,才不得不立刻让你停下来。O、OK?”
“原来如此,OK……个头啦!给我乖乖道歉!”
这种一秒就拆穿的谎言惹毛了我。不知道镜是不是姑且有做错事的自觉,她缩成一团,显得过意不去地看着这边。
“呜t……脚踏车对不起。”
“在跟脚踏车道歉以前先跟我道歉……”
“可是你人还好好的。”
“你还‘可是’!我全身上下都在痛!这样叫人还好好的,那是什么时候才叫不好!”
听到镜搞不清楚状况的谢罪,我叱喝她。
然后深深叹气。
“从明天开始就要走路上学了吗……到时候就要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走快一个小时的路……”
“真辛苦啊!”
“你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也一样吧!”
“我可以选择用飞的。”
“那你平常就用飞的啊!干嘛要给我载!”
“我、我们好歹是设定成未婚夫妻,那样比较自然吧!还是说你怕别人看到吗?”
“我在各种层面都会有危险。”
只是因为一点差错导致背不小心扺到镜的胸部就被砍,还有看到我跟镜一起上学的男同学出于嫉妒的恶整……
“总之明天要用走的,自己做好心理准备。”
“不可以请假请到脚踏车修好再去上学吗?反正出席天数不是的份可以靠课后辅导之类的弥补。”
“你这个人真够懒的了。”
面对依然只重视结果的镜,我半眯着眼睛叹气。
我拖着就各种意义来说沉重不堪的身体,总算抵达大楼。
我在自动上锁的玄关口输入解锁密码。木框装饰的玻璃门发出咚的电子声,朝左右打开。
入口门厅开着空调,因此比烈日当空的户外要舒适几分。
不过家里的冷气是关着的,应该已经变得像蒸气浴室一样了吧。
“喂,我在这里等你,你先进屋里开冷气。”
“你以为你是谁啊。小心我把你锁在外面……”
“要锁就锁,反正我又没差。”
对喔……只要运用死神的力量,穿墙根本是※被动技能……(译注:电玩用语,意指不需主动施展,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就会自动发动的技能。)
与其在这里拌嘴,还是起而行比较有效率及建设性。我走向楼梯,前往位在三楼的家。
呜啊……楼梯好热……
我懒洋洋地垂着肩膀穿过走廊,打开家门锁。
清凉的空气从门缝泄漏出来。
奇怪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就有关冷气啊?
我纳闷地脱掉鞋子,穿过兼厨房的走廊,进入房间。冷气果然在运作。
而且设定为强风,我操作的话不可能会设定成这样。
“嗯……?”
我忽然发觉床隆起一块。
那张床直到不久前还是我睡觉的地方,现在是镜在睡。
难道是小桃……?居然放着冷气开强冷才钻进被窝里面取暖,这么不环保的奢侈行为实在不可原谅。
“给我起来————!”
我抓住棉被边缘,奋力掀开棉被。
然后床上是——一个与其说面生,不如说是没从看过的女孩在睡觉……
“……这是谁?”
任棉被在空中飘舞,我纳闷地看着床上的女孩。
就看起来的感觉应该还是小学高年级生,穿着白衬衫和略短的裙子。
不过因为她睡相很差的关系,那身衣服开的开、歪的歪、掀的掀,睡得乱七八糟。
啊啊,不过话说回来我放心了。就算我看到这景象也丝毫不为所动,可见我似乎完全不吃萝莉属性。
啊,先不说这个,这家伙是谁?敢擅自闯进别人家把冷气开到最强睡得跟猪一样,一般人做不出来吧。
而且还是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内裤都看光光了不是吗,况且还是条纹内裤……
“嗯……”
条纹内裤……?总觉得放心不下。不知道该说是莫名似曾相识、还是预先看到了未来……
总之得帮她把裙子拉好才行。再说我又不吃萝莉属性,根本没什么值得好高兴的。
于是我捏起睡得正熟的少女的裙子往下拉。
就在这时——

喀嚓!

“真是的!你怎么顾着自己一个人吹冷气!我可是流汗流到衣服都黏着身体很不舒服耶!”
镜气势汹汹地进屋里来了。
然后看着这边——用手指捏起小女孩裙子的我。
“…………”
“…………”
片刻沉默。想动却动不了的我,与八成搞不清楚状况的镜。
但是她似乎立刻就注意到某件事,在胸前敲了一下掌心微笑了。
然后保持微笑,不发一语地高举右手……在那只手中现出‘死神镰刀’——无铭·村正宗,朝我的肩膀一刀劈下了。

飕!

虽然有被砍的痛楚,却没有伤。这就是绝对不会死人的‘死神镰刀’的一击。我仆在地板上,痛得身体不时抖动。
“啊哈哈,恭也~我看你好像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镜嘴角挂着微笑,朝我投以绝对没有笑意的视线。
“原来你偏好那种的,难怪你跟我明明共处一室却不对我出手。这样啊,我不是你的对象就对了。”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用刀尖不停戳着倒在地上的我的背,好痛。
“我本来还做了心理准备,想说你毕竟是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是不是迟早会忍不住爆一发……啊,我的意思并不是希望你对我出手喔!我之前也说过了,要是你侵犯我的话,我就能够以正当防卫之名用刀砍你、刺你、削你了。”
根本不需要正当防卫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就已经被砍、被刺、被削了不知道多少次。
看来这个死神只有一张嘴,对自己的行为根本没有自觉,可恶!
“镜……镜……拜托……听、我……解、释……”
“之后再听,总之我要再砍你一次。”
镜露出感觉不到温度的眼神这么说完,这次用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这时候——
“镜姊姊……?”
从床上传来稚嫩的童声。只见那个小丫头坐起上半身,看着这边——看着镜。
“镜姊姊——!”
然后一边大喊一边从床上跳了起来,踩着我的背抱住镜。
“镜姊姊、镜姊姊!我好想你!”
“咦?奇怪?你……难道是KOKORO?”
“对,是KOKORO ”
看来这个小不点……是镜认识的人吗?
“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学校的课外实习,我从今天开始过来这边这个世界。”
小不点踩在我背上,充满朝气地回答。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她好像一直用脚尖还是脚跟转啊转地践踏我的身体,是我的错觉吗?
“我说,镜小姐,总之我希望你介绍一下这位天杀的踩在我身上的小姐,能不能大家坐下来好好聊聊?”
依然仆在地板上的我抬起视线,对镜这么说。
“这个嘛,这孩子叫作KOKORO,在死神世界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
死神世界?意思是这孩子也是死神吗?
“咦?难道这个人……就是笹仓恭也吗……?”
小小死神看着踩在脚下的我这么说。
“你认识我吗?”
“对,‘接近死亡’的人类会张贴在学校的公布栏上示众。”
“……我说,可以不要在我管不到的世界搞这种羞耻PLAY吗……还有,从我身上下来。你就那么想给我看内裤吗?”
听到我的话,KOKORO慌忙用手按住裙子。穿着那种短裙踩在别人身上,结果当然是这样。
KOKORO眼神怨恨地看着我,但不巧我不吃萝莉属性,所以一点兴趣也没有。
“色、色狼!请你反省受死!”
然后她满脸通红地举起右手。不妙!她想要召出死神镰刀!看来这家伙小归小,毕竟也是死神。
我仓皇扭动身体要逃走。
——但……
“你看你对KOKORO做了什么好事!”
在KOKORO动手前,镜的一刀己经刺进了倒在地上的我的眉心。

“拿去,这是茶。”
我走到设置在房间中央的桌子,将装了茶的杯子放在她俩面前。
右边是趁我昏倒时换上T恤(我的)、慵懒地跪坐的镜。然后我正面是端庄地跪坐的小不点死神。她盯着放在眼前的茶。
唤作KOKORO的死神开口了:
“这杯茶没加冰块,请给我ROCKICE。”(译注:原本是日本某知名袋装冰块的商标名,现泛指透明无杂质的冰块。)




“哈、哈、哈,这是从冰箱拿出来的茶,很冰的!”
“这是气氛的问题。”
KOKORO不友善地别过脸去。我眯着眼睛看镜,试着用沉默表达“这家伙是怎样”。
镜应该发觉了这个视线的意思,只见她把茶杯放到桌上,轻轻舔了一下被茶沾湿的嘴唇,开口了:
“我再重新介绍一次。这孩子叫作KOKORO,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像妹妹一样?”
听到这样不清不楚的形容,我歪头不解。但镜不理会我,继续说了:
“KOKORO很厉害喔,在同年纪的孩子之中总是名列前茅,前途一片光明喔!”
“言、言过其实了。跟镜姊姊比起来,我根本就不算什么。”
KOKORO被捧上天,当场羞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游移双手。
话说她的用词口气都很男性化,是所谓的※仆娘啊……倒是她又说了令人在意的话啊。我看向KOKORO。(编注:原文为ボクつ子,指使用较为男性化的“ボク”自称的女生。)
“镜是那么优秀的人吗?”
“一点也不夸张!她可是我们这代崇拜的前辈!在死神学校也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传说!”
“哦……”
看KOKORO激动地握住拳头这么表示,我没劲地应声以后看着镜。
“怎、怎样啦,你的表情怎么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意外。”
话说黑峰好像也说过镜很优秀之类的话。众人夸这家伙优秀的世界……会不会是某些根本价值观跟这个世界不一样?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镜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话说,镜姊姊……我有件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
“为什么笹仓恭也会在这里?”
KOKORO歪着头问镜。
“没什么好为什么的,这里是我家。”
我拿着满是水滴的杯子,不以为然地代替镜回答。
“咦,可是镜姊姊不是住在这里吗……?”
“对呀,我住在这里喔!”
镜爽快回答。从这句话完全看不出她有自己是食客的自觉。
但KOKORO听了这句话却不知所措起来。
“为、为、为什么笹仓恭也会在这里呢?”
“这里是我家。”
因为她问了两次同样的问题,所以我告诉她同样的答案。
她就像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看看我又看看镜,然后环视房间,最后看向床。
“难……难道说……你、你、你、你们一起……住在这里……吗?”
“是啊。”
“是啊。”
我和镜若无其事地点头。
“怎、怎、怎、怎、怎么可以!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世、世、世人会怎么看待!”
这家伙不知所构的样子就像镜一样。
KOKORO好像想责备我,但内心的动摇似乎更在那之上,舌头一直打结。
“这点你放心,我现在名义上是恭也的未婚妻。”
“……未婚……妻……?”
听了镜的话,KOKORO瞠圆眼睛看着我。
“对,镜以那种‘设定’待在这里。”
然后我肯定这点,KOKoRO再度看向镜。
“要二十四小时监视的话,这样最省事。喏,在学校不是也学过吗,要是设定成姊弟之类的话,会因为因果关系产生各种麻烦。”
镜稍微脸红起来,有点像在掩饰害羞地解释。
但KOKORO似乎听不进她死神前辈的这些话。
“……未……未……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
她依然眼神空洞,小声重复着未婚妻三个字。简直就像在咏唱异世界的咒语……或是诅咒一样。
(喂,这个小不点好像大受打击耶?)
(可见我跟你有多么不相配吧!)
(原来如此,这就表示我一表人才吧!)
(啊哈哈,所以是怎样?意思是我其貌不扬啰?嗯?)
呜哇,这个死神是怎样,自己想说的话被我抢走了,就反过来对我发飙吗?
镜静静地发出杀气腾腾的气场,摆明一有破绽就要亮刀砍人。
“原来如此。”
KOKORO爽期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只见她露出满面笑容对我们说了:
“未婚妻是指新的酱菜,对吧?”
我半眯着眼看KOKORO。
“你居然装疯卖傻逃避……而且字根本不一样。”
“话说KOKORO从以前就擅长逃避现实,暂时是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
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歪头不解。但观察KOKORO片刻以后就懂了。
“所谓的※饭菜渍就如同字面的饭菜,是以稻米为主体的酱菜。起源是距今约五世纪前的亚马逊内陆……” (译注:日文“未婚妻(いいなずけ)”音近“饭菜渍(いいなづけ)”,当然饭菜渍这种食物并不存在。)
她依然眼神空洞,叙述起不可能存在于世上的食物历史了。

太阳也已经下山了,从窗外传来虫鸣声。
这个时间虽然潮湿闷热,不过跟白天比起来还算宜人。我站在厨房准备晚餐。
镜根本不会做菜,如果要她下厨,她马上会叫外送或泡面。
所以今天的晚餐是炒味噌猪肉茄子。
我充满节奏地用菜刀切好猪肉和茄子,一头哼歌一面摇晃平底锅。
至于镜的话,她正在跟KOKORO看电视。
“原来如此,这种男人负责做饭的主从关系就是所谓的婚约,对吧?”
KOKORO握紧拳头,向镜热情地论述。
“嗯,大致就是这样没错。”
镜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这句话。
“你们两个,那边的书架上有国语辞典,给我查一查婚约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摇晃平底锅以免猪肉焦过头,一边批判她们错误的知识。
该怎么说呢,感觉好像多了一个小一号的镜一样。
我一面叹气,一面用长筷把平底锅里的味噌拌开,均匀裹覆食材。
“请问……”
从略低处传来说话声。我看向右斜下方,只见KOKORO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锅子会喷油很危险,到那边去。”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呢?一直坐着实在很不好意思。”
呜哇,这个死神怎么这么懂事,我刚刚居然冒出“多了一个镜”之类的想法真是抱歉!
“KOKORO!你不用在意那种事啦,恭也是自己爱做。”
是因为你不会才做的而已。应该要以身作则的前辈真是不像诟……
……不,好像会成为最佳的反面教师。我摇摇头看着KOKORO。
“……你尊敬那种前辈吗?”
“你在说什么啊?镜姊姊做的菜可厉害了。在学校可是缔造了名为‘杀戮荒野’的传说。”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发誓绝对不会让那家伙下厨的。”
我朝KOKORO投以笑容以后,继续做菜。


“总之,能不能把那边的盘子拿到这边来呢?”
“好,是这块对吧?”
KOKORO笑咪咪地拿起放在流理台隔壁的大盘子——直径约二十公分。然后……
“啊!”
小声惊呼的同时手滑了。
有如满月般洁白浑圆的盘子在空中飞舞,然后朝着我的脚趾坠落。

喀锵!

“什、什么事?怎么了?”
听到盘子摔破的声音,本来在看电视的镜慌慌张张地到厨房露脸。
“别过来!”
我立刻大喊。虽然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脚缩回,避开盘子砸到脚趾,但现在盘子的碎片撒了一地,非常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声巨响吓到,KOKORO缩成一团,就我所见似乎没有受伤。
“啊……呜……对、对不起。”
她噙着泪水看着我。
“抱歉,我刚刚那么大声吓到你了吧,要不要紧?先不要动喔!”
我滑步靠近KOKORO,把双手伸进她腋下,就这样单靠腕力把她抬起来。
“唔咦?哇、哇哇哇哇,你、你做什么?你在摸哪里?色狼!”
“好了不要乱动,地上都是盘子的碎片,很危险的。”
我就这样抬着KOKORO,继续滑步,缓缓地朝起居室前进。
脚趾尖碰到盘子的碎屑,发出唰佩的声响。
“请、请问……你的脚、没事吗……?”
KOKORO轻声问我。
“对,没事。要是直接砸中的话,指甲应该已经裂了吧!”
我笑着这么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真遗憾……”
奇怪?KOKORO的反应怎么好像不太对?我依然而带笑容,歪头表示纳闷。
KOKORO也回以笑容。
“幸好没有酿成大祸。”
是我多心了吗?
“来,到这边应该就不要紧了。”
我来到镜旁边以后,才慢慢地把KOKORO放下来。


“KOKORO,没事吧?”
“我、我没事,可是……盘子……”
“别在意,盘子再买就有了。倒是镜,拿吸尘器给我。”
我指着摆在房间的衣橱这么说。
“……奇怪?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很香的味道?”
镜拿出吸尘器,同时看着我。我一边收集大块的盘子碎片,一边抽动鼻子。
啊啊,的确有一股扑鼻的香味飘过来。不过那股味道开始伴随着些微刺激。
以及滋滋滋……的声音。
“平底锅冒烟了。”
KOKORO指着瓦斯炉上面,只见平底锅冒出黑烟……
“呜哇啊!我忘了!”
忘记关火的猪肉和茄子就这么化为散发味噌香味的焦炭了。

因为肚子饿了,也没有力气重新煮饭,于是就用泡面解决晚餐。
“这就是人类的技术吗?虽然上课教过,不过这种食物还是真不可思议。”
泡面意外博得KOKORO好评,看来死神世界没有泡面。
“对了,KOKORO,你的研修指导官是谁?”
镜喝着饭后的茶这么间道b
只见用双手拿着杯子喝茶的KOKORO舒了一口气以后,一脸失望地说了:“我的指导官是命姊。”
“命……你是说黑峰吗?”
这时我插嘴了。除了镜以外,她是我所知的另一个死神。
她是我们班班长,也是守护我朋友——克己寿命的死神。
一直极力避免提到她名字的镜有些过意不去地看着我。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归那种白夜……”
“嗯?白夜?”
我撷取到KOKORO的喃喃自语。但KOKORO没理会我,迳自看着镜说:“为什么我的指导官不是镜姊姊呢?我无法接受。”
“那是因为我正在执行特殊任务,不能当研修指导官。”
“唔~……”
KOKORO鼓着腮帮子看我。
“咦?是我不好吗?”
“要是你可以更自立一点的话,就用不着二十四小时监视了。”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啊,我自认很自立。”
“你在说什么傻话。要是没有我的话,你知不知道自己早就丧命多少次了?”
镜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抱持着绝对的自信,这次换镜鼓着腮帮子看我。
“嗯,虽然你应该是在救我,但是你更害我痛得半死,所以我实在没办法诚心感谢你。”
我老实说出感想。
因为镜动不动就砍我、刺我,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痛。
“你这个人真没礼貌。受镜姊姊保护还不知心怀感激,比狗还不如。”
跟镜一样鼓着腮帮子的KOKORO如是说。
我完全成了恶人。
“倒是小不点,你再不回去的话没关系吗?天色已经暗了喔!”
“你!你就这么想眼镜姊姊独处吗?”
KOKORO把腮帮子鼓得更膨,气势汹汹地对我怒喝。
“哎呀,恭也变得挺大胆的嘛!是这样吗?”
镜不知为何转怒为喜,笑咪咪地看着我。
“不,我纯粹是担心回家的时间会不会太晚而已。话说你在这个世界是住哪里?”
我刻意不理会镜,看着KOKORO。只见小小见习死神把杯子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歇了一口气以后看着我。
“我的落脚处就是这里。”
她对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嗄?”
我把头歪到极限反问她。
“在研修结束之前,我要在府上叨扰。”
KOKORO开门见山地说了。
“为什么啊!我根本没听说这件事!”
“那当然。我又没告诉你,要是你知道的话我才吃惊。”
KOKORO毫不在乎地别过脸去这么说。我立刻将目光扫向镜。
“这没什么问题吧?虽然我知道你舍不得跟我独处的时间,但只要想着这只会维持一阵子,就能够忍耐了吧?”
“不是那个问题……那个,KOKORO?你真的想住在这里?”
“那我去住公园。”
KOKORO正眼看着我,干脆俐落地说了。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恭也,你该不会说要把KOKORO赶出去吧?”
镜升起骇人的气场,随时会具现化刀子。
这时我已经别无选择。我泄气地垂头,用态度答覆了一切。
“差不多该洗澡了。”
就在我们悠哉地看电视时,镜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这么说了。
她开始从衣橱拿出替换的衣服。这段时间,我竭力盯着电视看。
因为之前有一次不小心看了她准备衣服的样子时,瞥到内衣之类的贴身衣物——下一刻刀子就挥过来了。
“从上面数来第二层放着镜姊姊的内衣,对吧?”
KOKORO对着我小声说了,她究竟想要我回她什么?
“KOKORO,要一起洗吗?”
把更换的衣物用毛巾包住抱在胸前的镜这么问。
“咦?咦?跟、跟镜姊姊,一、一起洗澡吗?”
“你在紧张什么?”
KOKORO突然出现可疑的举动。
“怎、怎么行呢……居然要一起洗澡……我、我会害羞。”
“我们都是女生,用不着在意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之后再洗,请、请镜姊姊慢慢用。”
“是吗?那我先洗了。”
镜一转过身就哼着歌去浴室了,KOKORO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不久之后,淋浴声透过墙壁传来。
“一起洗不好吗?”
我对依然低着头的KOKORO这么说。
“因、因为……跟镜姊姊比起来,我一点料也没有……”
KOKORO按着胸部,变得更加沮丧。看来女生果然都很在意自己的身材。
话说小桃也很在意……
“这就是所谓的正常发育吧,要是你这个年纪就前突后翘的话反而奇怪。”
“这、这副身体也是有需求的!”
“你别要我同意那种危险的需求,我很为难……”
“镜姊姊在我这个年纪,体型就已经发育得很不错了。”
“啊……结果就造就了现在的豪乳吗……”
我听了镜的胸部大小起源以后,觉得可以理解。不料我发现KOKORO半眯着眼看我。
“我现在对恭也哥萌生杀意了。”
她对我撂下狠话了……
“要、要不要喝茶?”
我看向KOKORO的空杯子,顾左右而言他。
KOKORO鼓着腮帮子,默默地把杯子递给我。咕噜咕噜……我拿起宝特瓶替她倒茶。
“不过话说回来,恭也哥。”
“嗯?”
“你不去偷看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
这次换我半眯着眼睛看KOKORO。
“我以为这是健康男性应该采取的行动。”
听到KOKORO的话,我抓抓头。
“因为之前有一次不小心开了门,那时的下场好惨……只是看到裸体就被砍成那样,之后我就敬谢不敏了。”
“恭也哥,我现在非常想把你碎尸万段。”
“……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吗?”
碎尸万段,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么狠的话。
“话说你也有死神镰刀吗?”
“那当然,我在入学时已经订下契约了。”
“哦,契约啊……话说你也跟镜一样是拿刀吗?”
“不是,我的镰刀是这把。”
KOKORO缓缓地站起来高举右手。只见那里出现眼熟的波纹,一把凶器具现了。
那是一把——教人怀疑该不该称之为“刀剑”的凶恶刀具。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在手边的马达驱动下高速旋转的无数小刀刃。
“那是电锯对吧?”
“对。这就是我的死神镰刀=※卡里古拉(Oaliqula)。” (译注:罗马帝国第三任皇帝,暴君。)
我明白碎尸万段的意思了……
不过既然这也是死神镰刀,就表示只会痛,但绝对不会死人,对吧……
镜的是削铁如泥的刀,那么这把会将人肉切开剁成肉泥的武器,会是怎样的痛法呢?
“请问,恭也哥。”
“嗯?怎样?”
“你可以借我试砍一下吗?”
“……请你不要用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说出可怕的话……”
那张笑容纯真到可能会令人不加思索就说“好啊”。
这时喀嚓一声,浴室的门冷不防打开了。原本隔墙传来的淋浴声变成清晰的声音响彻屋内。
“恭也,护发乳没了。”
头发湿漉漉的镜从门缝探出头来朝这边挥手。
啊,水都滴到地板了!
“水槽下面不是还有之前买的吗?”
我转头对她这么说,镜小声说了一句“啊,对喔”就回浴室了。
我叹着气,视线转同KOKORO。没想到——
“镜……镜姊姊湿淋淋的头发……刚出浴的泛红肌肤……鼻、鼻血快流出来了!”
KOKORO眼睛炯炯发亮,按着鼻子,举动非常怪异……

我最后一个洗完澡(只有淋浴)出来时,KOKORO不知为何跪坐在地主。她面前是坐在床上跷着二郎腿的镜。
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烦恼该怎么出声。
……嗯?而且KOKORO……就连你都穿我的T恤吗!因为衣服太大件,都变得像连身洋装了。
“啊……怎么,镜在对你说教吗?”
“不、不是的,那个……因为已经到睡觉时间了,所以……”
“……死神在前辈面前都要跪着睡觉吗?”
“你可以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吗?我干嘛要那样欺负人啊!”
镜朝我投以非难的眼神。
“那KOKORO为什么要跪着呢?”
我看向浑身僵硬的KOKORO,仔细一看她的脸很红。
“请、请问……我、我真的可以跟镜姊姊……睡同一个被窝吗?”
“有什么办法呢,谁教屋子这么小,再说棉被也不够。”
“我家这么小真是抱歉喔,毕竟原本是给我一个人住的。”
要知道被迫睡地板的我可是连被褥也没有,只有铺座垫而已!
“可可可、可是、可是……真、真的……可以吗?”
KOKORO把手放在胸前,紧紧抓着衣服这么问镜。
“不然你要跟我一起睡吗?虽然是地板。”
我本着要帮忙解除紧张的好意随口这么说。但……“呸……”KOKORO露出有如看到脏东西的眼神瞥了我一跟。
“恭也……你果然喜欢那种的……”
然后镜产生天大的误会,跟我拉开一步的距离。我的心有点受伤。
“可恶,我要睡了!KoKORO也赶快进镜的被窝啦!”
“咦?咦?可是,心理准备还没好……啊,我说的心理准备并不是指我的准备,话说我的准备是要准备什么才好呢?身体已经洗干净了喔!”
“看来这家伙还满有趣的。”
我看着独自举止怪异、不知所措、自掘坟墓的KOKORO,对镜这么说。
但是镜看着KOKORO,反而双手环胸嘀咕起来。
“唔嗯……要一起睡是无妨,但是我担心KOKORO差劲的睡相及不规矩的手脚。”
“有那么糟吗?”
“她会从房间头滚到房间尾,最后回到原本的位置。所以本人不认为自己的睡相差。”
“呜哇……真恶质……”
我和镜侧眼看向依然自顾自六神无主的KOKORO,投以怜悯的视线。
“我要关灯了。”
看KOKORO浑身紧绷地跟镜一起钻进被窝以后,我拿起遥控器。
“好、好好、好的,晚、晚、晚安了。”
“晚安——”
虽然我很在意KOKORO在那种紧张状态下睡不睡得着,不过明天还要上学,我不睡的话可撑不住。
电灯关掉后,房间暗下来。从窗帘缝隙泄入的月光散发宁静的气息,将房间染成青色。
如今,我已经彻底习惯这张只是把座垫排在地板上锚成的床铺,是不是差不多该认真考虑再买一组床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KOKORO那家伙……她说研修期间都要住在这里,可是“研修”到底要多久?
不但餐费会增加、水费会增加,更重要的是我的疲劳似乎会增加最多。
我悄悄叹口气,一边调整枕头的位置一边翻身。
静下来的房间里,传出陌生的细微鼾声。看样子KOKORO好像睡着了。
虽然刚刚是那么地紧张,不过果然还是小孩子,很快就入睡。
话说……镜那家伙刚刚说了奇怪的话,她说KOKORO的睡相和手脚不规矩。
手脚不规矩是什么意思……?
脑海浮现的疑问令我百思不解,但是我立刻就得到解答了。
“咿晤……KO、KOKORO……不可以摸那……啊……”
从床上传来镜恼人的声音。啊啊以原来如此,手脚不规矩是指这么回事,这下我懂了。
但是这……对我的精神卫生很不好啊。
“啊!KOKO……RO……你这个毛病不但没改……嗯、啊……为什么专挑我的弱点……”
啊啊啊啊!饶了我吧!这个充满魅力的娇喘声和煽情的氛围是怎样!枉费我自从跟镜两个人生活以后,就尽可能不要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啊!
我该怎么做才好?我想想,念佛吗?念佛就行了吗?
还是圆周率?圆周率是那个,3。141592……简而言之就是π……*Pai?(编注:π的发音类似乳房(Oppai)。)
“呼啊、嗯、不可以摸胸部……克制不住声音……明明有恭也在……”
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π不行啊啊啊!还有不许用鼻音喊我的名字——!
啊啊,漫长无比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早上了……
“早……”
这一觉醒来身心沉章,实在不怎么神清气爽。我看镜在床上坐起上半身,向她道早安。
“嗯,早……”
镜也同样向我道早安。她的眼睛下面冒出黑眼圈,我想我的眼睛下面一定也有同样的东西。
至于KOKORo——她正抱着镜的腰不放,睡得幸福香甜。
时钟才六点。虽然这个时间比平常早很多,但我也提不起劲睡回笼觉,于是慢吞吞地爬起来。
“我去冲个澡……”
镜拨开KOKORO的手,似乎很疲惫地垂下肩膀走向浴室。
“总之先来准备早餐好了……”
我也一边打哈欠,一边进厨房。
耳边传来背后的淋浴声,我睡眼惺忪地洗米。
平常我不会一早就煮这么丰盛的早餐,不过这刚好可以用来杀时间。总觉得这样好像一碰到心烦的事就做家事逃避的主妇……
KOKORO还在睡。就在我设定好饭锅时,背后的门打开,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镜现身。
“你……怎么这样就跑出来了?”
“我睡迷糊了,忘记拿衣服。不要一直看我。”
这么说的镜之所以脸很红,是因为刚冲完澡,还是因为害羞的关系呢……
“我要换衣服,你不许进来喔!你要是敢进来就砍你。”
“好,我知道啦!”
我拿出锅子准备煮味噌汤,同时头也不回地回话。
不久之后,传来用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的声音。镜带进去的毛巾应该只有围住身体的那条而已,所以……她现在该不会是接近全裸吧?
虽然身为男人的我有股冲动想看起居室,但生物保命的本能不允许我那么做。虽然不会死,但我讨厌痛。
为了摒除邪念,我用力摇头。
“唔哇哇哇哇哇啊啊啊!镜镜、镜姊姊的玉体啊啊!”
KOKORO突然尖叫,看来她似乎是一醒来就看到了镜还没穿衣服的样子。
“等等,KOKORO?哇K,KOKORO、鼻血!恭也,快拿面纸过来!咦!啊,还不行!我没穿衣服!呃——呃——你闭着眼睛拿过来!快点!”
“你不要强人所难!用浴巾围住身体!我数到五秒以后过去!”
我拿起面纸,稍微放慢速度数到五。
接着回到起居室,只见镜用浴巾围住身体,按着胸口瘫坐在地上。然后旁边是流着鼻血倒在地上的KOKORO。
虽然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地幸福……不过在血流满面的状态下,怎么看都像是横死的尸体。
我在KOKORO身旁蹲下,用面纸把血一一擦掉。但是血毕竟不会马止就止住。
“呜嗯……镜姊姊的……镜姊姊的……”
“她要不要紧?”
“这只是单纯的鼻血,应该不要紧吧。你从冷冻库拿冰块过来,我要冰敷她的眉心。还有快把衣服穿上。”
要不然这鼻血一定不会停。还有,我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镜看过自己的样子以后“嘿嘿”一笑,就继续用手按着浴巾,小步退到走廊去了。
“K0KORO,你没事吧?”
我用面纸按住她的鼻子,轻轻拍了拍KOKORO小小的脸颊。
“呜……呜唔……呼啊……恭也……哥……?”
“喔,你没事吧?”
“……我……看到天使了。”
“那样再好不过。不好意思我要把面纸塞进你鼻子里喔!”
“咦?唔咕、呣噢!好、好大,那样塞进不去的!”
“没问题的,我要动手啰!”
“哇啊,呣哇哇哇哇!”
嗯?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面纸没办法像我想的那样顺利塞进鼻子里面。不过算了。反正鼻子也是肉,自然会撑开吧。
“呼、呼呜、呼唔嘿嘿、唔(不)要啦啊啊啊啊I”
“喂!你不要乱勤!这样塞不进去好吗!你就乖乖——”

飕!

背后突如其来的斩击,习以为常的火辣冲击伴随剧痛从右扁窜向左腋下。
“我说你呀……对KOKORO做了什么好事?”
只见镜从嘴巴“呼哈……”吐出像烟一样的怒气,一面用刀刺我,一面居高临下看着我……

“拿去,吃饭啦!”
我把盛了饭的碗和味噌汤摆在桌上,态度不悦地这么说。
“哎哟,拜托你息怒啦!我不是姑且道过歉了?”
“道过歉前面不要加上姑且两个字。”
“镜姊姊根本没有必要道歉,恭也哥对我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我只是要替你止住鼻血好吗!”
“我小巧的鼻子是我引以为傲的部分,你竟然硬把我的鼻子……”
KOKORO转过脸去不理我。可恶,我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
但是KOKORo随即把视线转回餐桌,皱着眉头问我:
“这是什么?”
她指着跟饭排在一起的纳豆。
“嗯?你没看过纳豆吗?”
“纳豆……这就是人家说的臭掉的大豆吗……以前的确在课堂上学过……”
KOKORO凝视着纳豆,凑近脸闻味道。
“……我很在意死神学校到底是学些什么的地方。不过算了,这个搅愈多下愈好吃喔!”
KOKORO照我的话开始用筷子搅拌纳豆。
“……怎么好像会牵丝……?”
“这些黏黏的丝就是美味的源头。既然你不排斥闻起来的味道,就吃吃看。”
KOKORO适度搅拌以后,战战兢兢地把纳豆放进嘴里。
“如何?”
“这、这是?怎么会这么美味!这样小小一粒,居然凝缩了芳醇的香气与浓厚的鲜味!”
似乎颇受好评。KOKORO先前不悦的态度一扫而空,眼睛亮了起来。
像这样情绪大起大落是小孩子特有的表现。我或许稍微掌握到应付这个小不点的方法了。
“呜哇……那种东西你居然吃得下去……”
看到KOKORO那个样子,镜眯起眼晴,整个人往后一缩,跟KOKORO保持距离。
“哼,居然不懂得欣赏纳豆的美味,真是可悲的家伙。对吧,KOKORO?”
“就是说啊,会吃这种臭掉的豆子的人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小不点!你要更有主见一点!”
啊啊,这个小不点的情绪变化真的很剧烈……
话说KOKORO那份纳豆,后来由KOKORO本人趁镜离开位子时一口气吃掉了。早餐吃完,洗过盘子和碗以后,我比平常还要早开始准备上学。
镜换衣服的时候,我就刷牙洗脸、梳洗整理。
“好了。”
听到镜换好衣服,我回到起居室。
“嗯?奇怪?KOKORO去哪了?”
房间里只有换上制服的镜。
“她说她有事要办,已经先出门了。”
“是死神研修吗?”
“大概吧。”
镜拿起书包,若无其事地这么说。
“话说回来,为什么非要这么早就准备去学校不可?”
“……我说你啊……你忘了昨天你把脚踏车弄坏了吗?”
“啊,有这回事?”
这家伙……一点反省之意都没有……
我叹气看向窗外。天空蓝得可恶,阳光毒辣。
然后,出门十分钟后——
“……好热……”
镜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是啊,很热。可是这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要弄坏脚踏车啦!你就不能摔车摔得更高明一点吗?”
“那不是加害者该说的话吧?”
我一边用手抹掉沿着脖子流下来的汗,一边半眯着眼睛看镜。
“你这是什么话,最先伤害我的心的人是你吧!谁教你对女孩子说失礼的话。”
镜跟我一样半眯着眼晴看我。
“但我的身体可是受了重伤。”
“心伤是很难痊愈的。”
镜这么说完,把视线转回热气蒸腾的马路,便加快脚步。
真是的,她最会讲歪理。
我大口叹气,看着镜的背影。
“……镜。”
“怎样啦?”
“你的汗浸湿衣服,胸罩线条都透出来了。你别再穿颜色鲜艳的内衣啦。”
镜闻言转过身来,手里多了一把刀……

我们比平常更加汗流浃背地抵达学校了。
我和镜都无精打采地走过走廊,连讲话的精神都没有。
“……我去洗把脸再过来……”
镜一脸疲惫至极的表情这么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了。
我轻轻挥手以后前往教室。
啊啊……在这个季节花一个小时走路上学太折磨人了。我还是赶快把脚踏车修好吧……应该说在脚踏车修好之前都不想来学校。
因为流汗的关系,制服到处沾黏身体,我一边用手指把制服从身上拉开,一边打开教室门。
“嗨,早……”
我一边无精打采地道早安,一边看教室……只见一群人聚集在教室一角。
“你们在干嘛?”
“哦?唷,笹仓早。有转学生来了。”
注意到我的安冈眉飞色舞地这么说。
“在这种时候?”
都已经快期末考了才转过来,这转学生有毛病。我歪头纳闷,总之先把书包放在自己的位子以后,靠近那群人。
看不到应该坐在椅子上的转学生。我一下踮脚一下歪身体,努力要偷看那个转学生。
冷不防从人缝间看到了某样讨厌的东西。
“…………”
我用手指捏住两眼中间,闭上眼晴。
不不不,等等,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打起精神,再次从人墙缝隙看转学生。
这次我颓丧地垂下头,强行拨开人墙,移动到‘转学生’附近。
“呜哇!是笹仓啊,不要推好不好!”
“怎么了?是谁啦,别从后面挤过来!”
我在同学的非难声包围下,一抵达,就“碰”的一声按住桌子,面带笑容看着‘她’。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嗯?KOKORO。”
“啊,早安。我从今天起就要在这个班跟大家相处,呃,我是黑渊心。”
只见小小死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连同早晨的问候一并说出惊人的话。
就在我要开口回嘴的瞬间,有人把手放在……不对,是抓住我的肩膀。
转头一看,是体育股长杉村及其他数名男同学。我被他们一口气带到教室后面的角落。
然后我被迫坐在地板上,被班上男生包围。之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喔!
“你、你们干嘛突然这样!”
“这才是我们要说的话,笹仓恭也。”
杉村代表众人向前站出来一步,俯视着我。
“你这杂碎……你明明就有镜同学了,现在看到可爱的转学生,还是打算偷跑吗?”
“偷跑?……不对,先等一下!重点是那个转学生太奇怪了吧!怎么看都是小学生吧!你们应该要先对这点抱持疑问!”
听到我的主张,周围形成人墙的男同学面面相觑。
但所有人随即看着我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他们的视线好像在说“你才奇怪”。
杉村在我身旁单膝蹲下,露出莫名同情的眼神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
“笹仓恭也,你冷静想想。”
“想、想什么?”
“小学生跳级进入高中就读不是很常有的事情吗?”
“……你们这些家伙已经病入膏肓了,真了不起……”
是吗……我之前都没发现,原来我们班都是些这么奇怪的家伙……
我不知道他们对KOKORO抱持何种幻想,只听到他们热烈地谈论着“IQ有200那么高”、“果然非选她当班长不可”之类的话。
……总之,这个“虽然是小学生却跳级进入高中就读”就是心的‘设定’吗?
姓氏是黑渊啊……死神对“黑”这个字真是执着到了极点。
“大家早安。”
门啼啦的一声打开,将黑色长发拢在背后扎成一来的少女进教室。真正的班长。黑峰命出场了。
“怎么了吗?感觉好热闹。”
看到教室今早的气氛跟平常不一样,黑峰一脸充满兴趣的表情。然后马上就发现人群,朝那里走近。
人墙自动分开迎接黑峰,开出一条通往心的路。
“啊,心。你来了呀。”
和心打到照面的命露出笑容说道。她们果然认识。
“命、命姊……早安。”
心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一个角度非常漂亮的礼,向黑峰道早安。
“黑峰同学,你认识心吗?”
女同学之一问黑峰。
“嗯,她是我的远亲。心的头脑非常好喔!”
“过奖了。”
相对于黑峰甜美一笑,心郤是用军队般的动作与超龄的应答鞠躬行礼。
她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前辈与晚辈,更像是上司与部下吗?不过既然都说黑峰是研修指导官了,就表示黑峰握有生杀大权吗?
“呜~好热~……早~”
接着换镜进教室。她懒洋洋地垂着肩膀道早安。
不过她立刻就发觉心在场。
“奇怪?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从今天开始转进这里。”
镜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这一句话就想通了一切,“啊——”她点头表示领会。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峰在的关系,总之这所学校成丸心的研修地点……我也懂了。
“不过话说回来,心,既然你要来学校,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出门呢?”
“我想要先到学校来给你一个惊喜。”
跟面对黑峰时截然不同,心对镜始终笑容可掬。
不过,既然都说她们的关系像姊妹了,应该是很熟吧。




冷不防突然有好几只手勾住我的脖子。
“笹仓恭也……突然有件事想间你一下,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们呢?”
又是我们班以杉村为首的男生。
“你现在跟镜住在一起,这我们也知道。虽然我们绝不服气,但我们勉为其难接受。毕竟就某种意义来说是因为家庭因素的关系。但是……刚刚镜同学是不是对心说了‘一起出门’……这句话呢?”
“应、应该是你们听错了吧?”
“是吗,是我们听错了吗……说的也是喔,毕竟如果过着像后宫般的生活,岂不是天理不容吗!”
杉村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起来虽然像在笑,但眼神一点笑意也没有……他好像怀着浓浓的猜忌。
后宫?最好是那么美好啦!现在的我可是过着能够理解主妇心情的生活好吗!
话虽如此,其他人才不管这回事吧?只因为跟女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成了男性公敌——杉村他们搭在我肩上的手格外沉重。
虽然我不认为这件事能够永远瞒下去,但我希望尽可能晚一点拆穿这件事,过平稳的生活。
不知道黑峰是明知道我的愿望还是无心的,只见她走近我。
“笹仓同学,早。”
“喔,早。”
跟克己在世时同样感觉的问候。班上的人当然都不知道黑峰是死神。
所以我也尽量用跟以前一样的态度和黑峰相处。
“心好像在你那边叨扰的样子,要不要紧呀?”
啊啊,这句话是在关心我吧……应该是出自善意吧……
可是,我似乎将因为黑峰这句话而大祸临头。
我偷偷地看隔壁的杉村。
……他面带笑容。
我看看周围的男生。
安冈也是、根岸也是、滨田也是,总之放眼所及的人统统都面带笑容。
所以……我也笑了。
然后领悟一件事——
每当死神增加,我的处境就会愈来愈危险。


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1-5-20 20:55 编辑


第二话 “水边的死神”

早上——一醒来,怀里多了一样小小的东西。
那就是最近突然跑来我家住的小小见习死神。
我想起昨晚。印象中……这个小不点确实是进镜的被窝睡着的才对。
我是听过她的睡相很糟,但镜不是说最后会回到原位的吗……?
……算了,重要的是现在。这个小不点虽然穿我的T恤当睡衣,但是因为尺寸太大的关系,有的地方掀起来、有的地方露出来,看起来有点糟。
心就这样枕着我的手臂,这模样要是被镜看到了……光是想像,全身上下就痛了起来。
总之现在醒着的人只有我。小心别吵醒心,先把手臂抽出来,再替心盖上棉被吧!至于我去走廊躺就好了。
虽然我身为这个家的主人却去睡走廊实在是很窝囊,不过这样做对自己来说,是最好受的选择。
我轻手轻脚地挪动手臂以免吵醒心——……
“………………”
“………………”
在我开始挪动手臂以前,心的眼睛就睁开了……我们超近距离地眼神交会。
“早、早啊……”
“……~~~~呀啊——唔唔唔!”
我在心大叫以前仓皇捂住她的嘴。心当然是一面硬要开口一边挣扎,踹我的肚子和腰。
“你冷静,先整理状况。首先我什么也没做,OK?”
“唔唔!唔唔!”
“你本来睡在镜的被窝,但不知道怎么搞的钻进我被窝里来了。事情就是这样,OK?”
“唔唔唔!唔唔!”
“只要你乖乖的别打人,我就放开你,OK?”
“唔唔?……”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说服心了,不过总之心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
“麻烦你简单扼要说明这个状况,OK?”
不该听见的说话声从头上传来了。
我战战兢兢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又细又白的腿。再抬高视线,是我眼熟的T恤,以及笑脸迎人的镜。她手里握着刀。
心挥开我颤抖的手,哽咽地哭喊:
“救、救我,镜姊姊!这个人想要对我霸王硬上弓!”
“咦!哇、不是的……!那是误会!”
就算我大声这么辩解,现在的我却是捂着衣衫不整的小不点的嘴,还跨坐在她身上,这种构图简直百口莫辩……
“哦……恭也,你不对我动手……却对心动手就对了……”
镜明明在笑却没有笑意。
刀映着从窗帘射入的晨光冷冷发亮。
从今晚开始到走廊睡吧!就在我这么下定决心的瞬间,我的意识被斩断了。

我之所以再度清醒,是因为门铃响了。
我按着闷闷作痛的头,看了看屋内,镜和心不在。再看看时钟,已经快八点了。这个时间用走的上学绝对来不及。
……看来那两个人丢下我去上学了,真过分。
门铃又响了,然后是喀嚓喀嚓的开锁声。
“哥哥,你还在家,对吧?”
门一开就冲进来的,是穿制服的小桃。
“哦,早。”
我依然趴在地上,举手打招呼。
“哇,哥哥连制服都还没穿!再不赶快准备就要迟到了!”
“嗯,是啊。话说你怎么一早就来了?”
“镜姊说哥哥一直不起床,要我先过来看看情况。”
哦……可是我起不来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镜姊往我头顶的一劈……
“不过现在脚踏车坏掉,不管怎样都注定要迟到了。”
“没问题,有我的脚踏车。”
小桃充满自信地微微一笑。
“好了、好了,快换衣服。”
“哦,好。”
在小桃催促下,我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制服。我一把代替睡衣的T恤脱掉扔在地上,小桃就把T恤捡起来拿到洗衣机那边去。
这段时间我脱掉短裤,总之先穿上制服长裤。
“咯咯咯咯咯咯、哥哥————!”
小桃突然尖叫了。
我吓得抖了一下看向走廊,只见小桃浑身发抖看着我。
“怎、怎么了?”
“……这、这……这是……什么?”
小桃这么说着,把一小块布给我看。
不,那不是布片。小桃手上的是……内裤?而且还是女用内裤。
怎么小桃到现在还会为了镜的内裤而大惊小怪……嗯?好像不太对,那条内裤显然比镜的小……
——是心的内裤吗!
惨了,小桃还不知道心住在这里。应该说她大概连有心这号人物存在都不知道。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这给镜姊穿应该太小吧……”
“这、这个嘛……就是……”
“还是说这是强迫对方穿上小件内裤的玩法?紧绷的状态特别撩人吗?陷进肉里的内裤?”
“你冷静,我应该没有那种特殊的嗜好才对。”
“那你说这是什么啊——!哥哥你这个大变态——!这种连我都跟不上的嗜好太糟糕了——!”
小桃把内裤往我身上一丢就哭了起来。
“那、那是镜的妹妹的内裤,她从昨天开始借住这里。”
“镜姊的……妹妹?”
“对,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亏心——……”
“哥哥你这个酒池肉林男——!那不就是姊妹井吗——!”
啊啊,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边说着偏门的知识一边失控了起来。倒是说我酒池肉林是什么意思?这是哪门子形容词?
“呜呜~……以前的哥哥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你也不会这样胡乱误会人,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影响?”
“因为最近我玩的游戏就是这样……设定为独居的男主角愈来愈淫乱……所有登场人物不管长相如何一律都是十八岁以上。”
呜哇……这家伙竟然在玩不该玩的游戏,我不小心看到了小桃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疲惫地叹气,穿上制服上衣。
然后扣好扣子以后,就把手放在沮丧的小桃头上。
“喏,我已经准备好了,该去学校了。”
“……把手放在对方头上的行动……就跟游戏一模一样……打马虎眼、或是强行提升好感度时采取的行动……啊!这就表示我也在攻略对象之列?”
不妙,这家伙搞不好已经病入膏肓了……

唰——唰——我骑着脚踏车,后面载着小桃。
这原本是小桃的脚踏车,而我们脚长不一样,所以骑起来大腿特别酸,不过比走路要好了。

“哥哥平常都是像这样跟镜姊一起去学校的吧?”
已经平复心情的小桃,把脸凑近我耳边这么问。
“嗯,对啊,因为脚踏车只有一台。”
“为什么不再买一台呢?”
“因为镜说她不要。”
“呣……镜姊真狡猾。她是不是想宣示哥哥后面的位子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呢?”
“不,我想她的心机应该没那么重。”
她应该只是一心思考要怎样才能轻松移动,最后得到给我载这个最好的结论而已。
话虽如此,既然我也不排斥载镜,或许就表示我也深受毒害。
“哇哇,哥哥!红灯了、红灯!”
“咦?呜啊!”
都怪我发慕的关系,没专心看前面。我赶紧煞车。
小桃当场压到我背上。

软绵绵……

背感受到一股跟平常不一样的柔软。虽然跟镜不一样,少了一点分量,不过触感还不错。
——吓!我在对小桃想什么!
“啊,吓了我一跳。哥哥你要好好看前面啦——”
“啊,好,抱歉。”
小桃鼓着腮帮子,身体从我背上移开。
喔喔,不会被砍。这是当然的,毕竟背后的人是小桃,不过感觉好新鲜。
我好像到今天才体会到男女共乘的正常模式。
“你看,绿灯了。Let's go! ”
小桃指着已经变换灯号的红绿灯这么说,要是镜也是这种感觉的话该有多可爱。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奋力踩踏板。
抵达学校后,我把脚踏车还给小桃。因为脚踏车停放位置依年级分开,所以我们在校门口道别。
总之托小桃的福,我总算不用迟到了。
但是我一进教室……不知为何气氛变了。
“………………?”
班上同学用着意义各不相同的眼神看着我。气氛很不自在。
“怎、怎样?”
我一看身旁的女同学……
“…………”
对方就不发一语地别过眼去,我一头雾水地杵在原地。
这时安冈走近愣怔的我。
“笹仓,那是犯罪啦。”
他突然这么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一大早就突然胡说些什么?”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安冈,“呼……”只见他摇摇头,对我耸耸扁。
“心可是沮丧到现在喔?”
我听到这句话就不寒而栗了,难道心那家伙向班上同学宣扬了早上发生的事?
不妙!要是不解开误会的话,我在这个班上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就在我要去位子上找心的瞬间,几名男同学阻挡在我面前。
“哦呀,你想去哪里?”
“能不能请你不要靠近心半径五公尺以内?”
“等一下,我是不知道你们听心说了什么——……”
“真受不了,没想到你居然逼她在家里的时候不能穿内裤,只能单穿紧身裤,还要人家叫你哥哥……大变态。”
“给我等一下啊啊!”
这全都是被过度扭曲的事实!那是哪来的变态事迹!——我看着心。
见习死神发觉我的视线,朝我吐舌头以后别过脸去。
那个小不点,竟然这样报复我。我明明就没错!这明明都要怪那家伙的睡相不好!
“家里或许是你的天堂,但这里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等一下!听我解释!”
“住口!你这混帐太令人羡慕了!把你的幸福也分一点给我们!”
呜哇,这些家伙的愤怒也扭曲了。就很多意义来说,我们班的男生非常直率。
我看向镜,那家伙最起码知道我没做那种变态要求。
我比手画脚地请求救援。镜一发觉我的求救,便微微一笑。
很好,这样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话说他一开始也是要求我在家里只许穿运动型内衣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
四面楚歌啊……我颓丧地垂下头。
这时候,大约三名男同学进一步靠近我。
他们露出了灿烂得近乎爽朗的笑容,朝我伸出手。
“笹仓,你对紧身裤的执着,我们深感佩服。”
“我们也充分感受到你对运动型内衣的热情了。”
“要不要跟我们好好聊聊呢?来,抬起头来。”
我被危险人物盯上了……

上课到一半——我被欺负了。
只要老师开始在黑板上写东西,橡皮擦屑或纸团就会一齐朝我飞来。
可恶,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而且纸团还细心地附上留言。像是“萝莉”、“变态”、“鬼畜”……还有“征求镜同学和心睡着的照片”。
就连隔壁的镜都朝我丢纸团。上面写着“笨蛋”。可恶,真不知道该说是可爱还是气死人。
不过其中也有“对你另眼相看了”、“勇者诞生”、“神降临”之类的话……嗯——……我莫名其妙受到认同?
“那么这句英文……对了,黑渊,你来翻翻看。”
名义上是跳级小学生的心雀屏中选。
但是心依然盯着笔记本跟教科书,动也不动。她是不是没发觉老师在叫她?
“黑渊?黑渊心。。”
“咦?啊,有、有!”
似乎直到老师喊她全名,她才终于发觉老师在叫她,心慌张地站起来。
“请你翻译一下这段英文。”
“呃、呃——……”
心盯着黑板看。虽然设定是小学生跳级,但她实际的学力究竟到什么程度呢?虽然镜夸心非常优秀……
“I think he is a very intelligent person, but many people don't agree with me﹒我认为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大多数人的意见跟我不一样。”
完美的发音,再加上人概是完美的翻译(这句我不会……)包括老师在内,班上同单都用佩服的眼神看心。
看样子她的头脑似乎真的很好。
跟在考试时光明正大地用死神力量作弊的镜就是不一样。
我看向隔壁,只见镜不知为何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满意地点头。她是不是为小妹的成长感到高兴?﹒
心的完美表现还不只这样。
在数学课指正老师错误的同时说出证明题的正确解答;在音乐课弹得一手好钢琴;对法律的了解又十分透彻——
“心读过很多书,可以说是无所不能喔!”镜对她的评价在我耳中听来格外诡异……
不过她也已经记住班上所有同学的名字,而且长相跟名字都对得起来,这点也很厉害。
再加上小学生的外貌这个特征,如今心已经跃居成为班上的吉祥物了。
同时我也感到愈来愈不自在……我明明就是无辜的……
“我说笹仓。”
找我说话的人是安冈。
“别在意啦,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吧?只要老实道歉的话,心也会原谅你的。”
“不,你们误会我了,不过你居然还愿意与我心平气和地谈话,我都快爱上你了。”

哗啰铃啰铃~

我听到了讨厌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黑峰架着手机——
“……黑峰?”
“啊,老毛病不小心犯了。”
“这是哪门子老毛病!你还在经营那个部落格吗!”
“没有,恭恭×克克爱的回忆已经不再更新了,因为那是你们两个人的回忆。”
“回忆这种东西拜托放在心底就好……”
黑峰一提起克己的名字,我的心就又无法自拔地起疙瘩。
黑峰以死神·命的身分守护我的朋友·御柱克己的寿命,而她的确守护了克己的寿命。
明知道克己最后会为了救我而死,却瞒着我们。
死的管理者,生命的舵手——神……
虽然我自认理解这样的职责,但我就是还无法看开,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黑峰在倒下的克己上方,拿着巨大镰刀旋转起舞的身影烙印在眼底,挥之不去。
她曾说除了克己以外还负责其他人的寿命,也就表示她还会再对某个人见死不救。
虽然,我不知道那会是何时发生在什么人身上,但要是那种事在我眼前发生的话……
“笹仓同学,怎么了?”
看我恍惚地低着头,黑峰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这种行动也是我内心起疙瘩的原因之一,要是我能够干脆恨黑峰恨个彻底的话该有多痛快,。
但是不久前校内发生火灾时,黑峰救了小桃一命,现在也像这样替我担心。
结果我还是无法讨厌黑峰这个‘人’。
“班长、班长,刚刚那个难道会成为恭恭×修修爱的回忆?”
安冈突然凑过来这么问。
“修修是什么?”
“嗯,我的名字是修一,所以省略以后就是修修。”
“那就字数来说根本没有省略。”
“咦?还真的是耶!算了,没差。”
安冈露齿一笑。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怎么会想主动报名啊?那是不该涉足的世界吧!”
克己以前常常对我毛手毛脚当作是亲密接触的一环,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不过那都是闹着玩的……(我这么认为)
啊,难不成这家伙……为了怕我因为克己不在以后就意志消沈,才特地逗我的吗?
“没有啦……该怎么说呢……女生说背叛就背叛……根本不能信任不是吗……”
“…………”
过去曾经二度遭到女生恶意背叛的安冈,说出来的话格外沉重。
安冈眼晴周围散发阴气,继续说:
“就这点来说,男人啊,是心灵的避风港,有许多心有灵犀的默契,而且再怎么说最懂男人的还是男人……我想笹仓你应该能够理解才对。”
不妙!这家伙好像已经走偏了!
而且,还完全把我当成那个世界的人!
“班长,你觉得我是攻还量受?”
“安冈同学是受吧,而且还是顽皮受。”
呜哇,黑峰的眼神活起来了。话说顽皮受是什么?
“顺便说一下,我心目中的笹仓同学是鬼畜攻。”
黑峰竖起拇指,露出爽朗的笑容替我设定了惊人的属性。
“哦,鬼畜吗……他会怎么对付我呢?”
你冷静,安冈,快回到原本的世界。那边是条荆棘之路,而且只通往万劫不复的深渊喔!
不好了,安冈和黑峰露出可疑的眼神,热烈讨论起来。
“笹仓恭也,你也真辛苦。”
这时把手搭在六神无主的我肩上的人是杉村。
“干、干嘛啦,你也靠得太近了一点。”
“别这么说嘛,我是在配合你的嗜好。”
“我的嗜好?”
“萝莉控兼同性恋是吗……不过对象不是正太这点,让人感受到未完成的美学。”
杉村浮现了奇妙的微笑。呃,该怎么形容才好呢……比较贴切的说法大概是捕食者的笑容?
“我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请你不要再靠近我……还有,我才没有那种奇怪的嗜好。”
安冈发觉我和杉村的互动,眼神腾地一变。
“喂!杉村!你想对我的恭也做什么!”
“谁是你的恭也!”
唰!安冈猛然靠近,我面带笑容踹了他。
“还有不要突然亲昵地叫我的名字!很吓人好吗!”
我看着倒下的安冈这么说。
“也对,是太突然了。总之先从叫你小恭开始吧,你也可以叫我小修喔!”
“谁要那样叫你!还有不许这样叫我!”
现在是怎样?这些家伙是认真的吗?还是说,我已经跟克己在一起太久,所以才没发觉周围的人这么变态?
“真是的,没情调的家伙。”
一直搂着我肩膀不放的杉村冷冷地这么说了。
“你也给我放开!”

哔啰铃啰铃~




手机照相的音效再度响起,一看果然是黑峰。嗯,这家伙的奇怪,我倒是早就略察一二。
“发现了另一个鬼畜攻,这下轮的那方就会眼神无光。”
“是吗?听起来可真是有趣。”
杉村浮现邪恶的笑容。黑峰见状,便回到自己的座位,拿了某样东西过来。
“杉村同学歹你戴上这个。”
“……眼镜?”
我歪头不解。杉村似乎也烦恼了一下,不过还是从黑峰手上接过以后戴上。
黑峰看了,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看来鬼畜果然还是要配眼镜。”
黑峰竖起拇指向我征求同意,不过我并不晓得这是那个世界的‘果然’,所以无法苟同。
装备了眼镜的杉村用中指指尖推了推镜梁,调整镜片的位置。
“呣……真是不可思议,我渐渐起了嗜虐心。现在……非常想看笹仓求饶的样子。”
“你……被荼毒了……”
虽然不知道杉村有几分是认真的,不过我不以为然地看着玩过头的杉村。
但杉村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悄声对我说:
“怎样,只要像这样一步步铺路,总有一天你就会成为真正的萝莉控兼同性恋吧?”
“不,我想那绝对不可能……”
“决定的人不是你,而是用遭看在眼里的人。总有一天镜同学也会厌倦你,恢复自由之身。”
“你、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这时我才发觉杉村真正的目的,气得低吼。但——
“……到时候,你在镜心目中也会跟我是同样一种人吧?”
听到我的话,杉村僵住了。奇怪?这家伙看似设想周到,其实什么也没想?
跟安冈同等级吗?
“我、我喜欢女生远胜过男人!我喜欢大胸部!啊啊,可是我情不自禁地想染指笹仓恭也!”
杉村大失控,现在是怎样?好像在宣告自己是变态一样。整间教室的人都露出敬而远之的眼神,看他戴眼镜苦恼挣扎的姿态。
“嘿,真是没骨气的家伙。对吧,小恭?”
爬起来的安冈笑咪咪地走近我。
“你也快恢复正常吧……”

——午休时间,我去福利社买了面包来到顶楼。
炎热的阳光、混凝土发热的气味、紧缠着皮肤的湿气。
冷静想想,这个季节最不适合吃饭的地点就是这里……
但我还是来了。
而且避开背阴处,坐在太阳照得到的地方。
“呼……”
我从福利社的袋子拿出咖哩面包(中辣)、纸盒装咖啡以及红茶。
我把红茶放在我右边,把吸管插进咖啡。
然后吃起咖哩面包。
“嗯——……我好像没朋友的小孩喔……”
自愿选择这个地方,选择一个人吃饭,却一个人嘀咕。
虽然,一部分是因为心害我在教室有点待不下去。不过,到头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这里原本就是我吃饭的地方。
我侧眼看了放在身旁的红茶以后,叹了一口气。
不行,看着地下只会愈来愈消沉。我深深吸气,同时仰望天空。
就在这瞬间,映入我眼帘的是金眼黑斗篷的镜。
她在空中摆出坐姿,抱着双腿看我。
“……你在干嘛?”
“嗯,没什么,来看看你而已。”
“为此特地切换成死神模式吗?”
“其实只要变成这样,就不太会在意气温了。”
“哦,那还真方便。不过你要是飘得太高的话,小心穿帮喔。”
“……你别看啦!”
镜应该明白我想说的话了,只见她按着裙子,慢慢地降落在我眼前。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吃饭?”
“我本来就常常在这里吃了,应该说教室我待不下去。不知道是谁完全不肯替我解园。拜这所赐,我成了热爱萝莉、同性、紧身裤和运动型内衣的少年……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想死了……”
我半眯眼看着眼前的死神。
“啊哈哈,我本来也觉得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一点,想收却收不回来了。我之后会好好替你澄清的。”
“说真的拜托你啰!啊,还有早上那件事……”
“嗯,我知道。是因为心的睡相不好嘛!”
这混帐一派轻松地说了无法忽视的话……
“……等一下,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要砍我?”
正要把咖哩面包往嘴里放的我停下来看着镜。
“你想想嘛,如果忽略过程和原因,我当时就算砍下去也没什么不妥吧?”
“嘎啊啊啊啊啊啊!你给我更重视过程或原因一点——!”
“唔……少啰唆。这有什么办法,我当时是真的火大了。居然给心躺手臂……就连我都还没说……”
镜鼓着腮帮子,愈说愈小声。
“你不要对小鬼发飙啦!真是的,既然你想躺我的手臂的话,只要跟我讲,要躺几次都行!”
“我、我、我、我又没说那种话!而、而且躺手臂,就是一起睡的意思喔?”
镜涨红了脸,心慌地这么说。
“啊,这么说也对,那样的确不妙。”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是可以考虑……咦,不行、不行,现在有心在,那样不行。对那孩子来说刺激太强了。”
咦?“刺激太强”?镜小姐……您心目中的睡手臂究竟是什么行为?
镜按着双颊,使劲地摇了摇通红的脸。黑斗篷和黑长发随之摇动。
我不理会这伛死神,继续吃我的午餐。
我一面叹气一面把咖哩面包往嘴里塞,忽然发现从妄想回归现实的镜盯着我看。
“……怎样?我这样很难下咽耶?”
“嗯,——我在想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吃呢,还有这是什么?”
镜指着我放在身旁的红茶这么问。
“……那是……克己的份。”
虽然说得有些吞吐,不过我还是老实回答她。
“因为以前午餐都是跟那家伙一起吃的。怎么说呢,就像是纪念一样。”
其实或许只是我还放不下,只是我太婆婆妈妈而已。
不管怎么说,如果一直待在教室,杉村或安冈他们就会靠过来,为我带来开朗的气氛。但我总觉得要是安于这种状态的话,克己就会变成不曾存在过一样,为此感到害怕。
所以,至少午餐要在这个以前常常跟那家伙两个人待的地方静静地吃……我这么想。
早上来学校,总是一边想着那家伙是不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一边打开教室的门。
每到下课时间,即使时间短暂,我们还是会瞎聊直到上课为止——这我绝不会忘记。
像这样吃午餐,就会期待那家伙是不是会拿着饮料忽然出现。
可是,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就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不断流逝。
忍不住靠近他人不幸的鸡婆性格,反而换来我一靠近就会带来不幸的说法——大家称我是死神、疏远我时,是克己陪在我身旁。
可是,最终导致他死亡的人或许就是我自己,因为那家伙是为了救我才不幸丧命的。
无法全怪黑峰的理由之一就在于此……
“嘿咻!”
镜在我身旁坐下,拿起放在地上的红茶。
“这罐就给我了。”
她一说完就把吸管插进饮用口,接着直接端起红茶把吸管放进嘴里。
然后,她喝了一口以后看着我。
“……听我说,恭也。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对吧?”
“唔,是啊,姑且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认为这种时候正是表现出那个感觉的时候,你觉得呢?”
“那个感觉……?”
我歪头纳闷,只见镜东张西望。然后一确认周围没人,就把头靠在我肩上。
“……?你、你干嘛突然这样?”
“很、很有未婚妻的感觉吧?”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楚镜的表情,不过从头发缝隙间看到的耳朵是通红的。
“这么做没什么特别的涵义喔!这种时候未婚妻应该要陪在身边才自然吧?要不然周围的人或许会起疑或觉得奇怪……”
这家伙是不是在关心我?
“虽然要填补克己留下的空洞还需要时间,不过我就在你身边,所以……”
镜稍微把视线转向我,这么说了。
“当你觉得寂寞的时候就叫我,我大概会……马上过去。”
“谢啦。”
我轻轻笑着道谢。
“总之,只要别人看到现在这个状态的话,我那些不好的传闻自然就会烟消雾散吧!”
“相对的你会被一大堆男生怨恨喔?毕竟我这么可爱。”
“最好是。”
看着镜微微一笑,我苦笑地这么说。
“要吃吗?”
我从袋子里面拿出咖哩面包递给镜。
“不用了,我不吃。下午第一堂是体育课。”
“嗯,既然这样就更该吃才有力气吧?”
“那是游泳课。”
“呃,我不懂你的意思?”
“因为要穿泳装,所以要是吃了东西,肚子不就会突出来吗?”
“啊……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没错。”
镜边喝红茶边这么说。
夏天炎热的阳光下,坐在地上吃午餐,右肩是头靠着我摆出娇态的镜。
身旁有人在的感觉真不错,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我冷不防发觉某人的视线。
只见通往校舍的门那边,是安冈和杉村。他们不知为何绷着一张脸看我。
我和镜独处的画面打击到他们了吗?
“小恭……你在跟谁说话?”
安冈浑身发抖地指着我间道。
“咦?你问维……”
我看镜。她在吧……?虽然多罩了一件黑斗篷……咦,啊……!
糟了!一般人看不见这个进入死神模式的镜!
这就表示,在旁人看来,刚刚的我是自言自语的危险人物?至少在安冈和杉村看来似乎是这样。
“呼……安冈,我们要体谅他……这里是笹仓恭也和御柱克己以前共度时光的地方,还不是我们能够涉足之处。”
杉村用中指推了推镜梁这么说。话说,杉村显然爱上那副眼镜了……这家伙……
我看镜,镜也看我。
“呃——喏,因为很热的关系,我就不小心一直保持这样了。”
镜发出“嘿嘿”一笑,跟我打哈哈。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笹仓恭也。下午是体育课,还要换衣服,记得提早回来。”
杉村和安冈两个人朝我们(不对,只有我吧?)挥挥手,便离开屋顶。
“呃——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你也知道嘛,女孩子换衣服比较花时间。”
镜笑着打马虎眼,就这么飞上天空,离开屋顶了。
我叹着气仰望天空,太阳……非常耀眼。

为这种大热天注入一丝凉意的课程终于来了。
夏季体育的精髓,也就是游泳课。
能够消暑当然是受欢迎的原因之一,不过能够合法欣赏女同学的泳装打扮才是重点。
镜……好像还没来的样子。不过,要是她来了的话,周围的男同学大概会躁动,应该就马上晓得了。
我把浮板放在地上,坐在上面消磨时间。(不,正确来说是欣赏女同学……)
这时走过来的人是安冈。他在我旁边坐下,慢条斯理地对我说:
“小恭,我进这所学校,曾经对一件事绝望。”
“什么事?”
“这所学校的女生泳装……不是旧式的泳装。”
“喔,这样啊……请你不要看我,我不想被当成同类……”
“拜托你听我说完,不过如今我感动不已。”
这么说完,安冈就按着眼头,指着女生群一角。
在那里的是心。然后她穿的,是跟其他女生不同造型的泳装。那是一般(?)称为旧式学校泳装的款式,连名牌布条都有。
“我好像死而无憾了。”
呜哇……安冈居然哽咽起来了。而且仔细一看不光是安冈,其他也有几个家伙握拳看着心。
这异样的光景引起女同学强烈反感,不料心忽然朝这里跑过来。
“请问,恭也哥……”
“嗯?怎么了?这边现在充斥着各种现代社会的郁闷,很危险喔!”
“没有,就是,放在恭也哥衣橱的这件泳装,好像跟其他人的不一样……是不是我搞错了?”
“心小姐……算我求你,请你不要撒这种危险的谎。”
我诚心请求。不过,似乎已经太迟了……背后有只手放在我肩上。
啊啊,我一定会被扔进游泳池里面吧……在上课以前就我一个人全身湿透——我为自己的未来做好心里准备后转过头去——结果站在我面前的是全班的男生。
然后,他们全都突然朝我竖起大拇指。
“笹仓,干得好。”
“我对你另眼相看了。”
“原来笹仓肯做就办得到。”
“你们很烦耶……”
总觉得听了就火大的赞赏气得我忍不住嘀咕。啊啊……这个班……病得超乎我想像的严重……
忽然有人惊呼感叹,大家都看着游泳池入口。
出现在那里的,是换上泳装的镜和黑峰。镜把毛巾挂在右肩,黑峰把毛巾当成披肩一样围住双肩,两人就这样走过游泳池边。
镜注意到我,朝我挥挥手。尽管被泳装压住依然藏不住大小的丰满胸部随着手的动作摇晃。
隔壁的黑峰也仿效镜朝我挥手,从毛巾缝隙间若隐若现、秾纤合度的身材也同样耀眼。
我尽可能保持冷静,稍微偏移视线挥手回应。
我不经意看向脚下——
“镜、镜姊姊……穿泳装……!”
发现心捂着鼻子蹲下来了……
稍远处,几个男生聚集在一起抱腿坐着。
“真不愧是镜同学,穿泳装的样子太耀眼了。”
“虽然很可惜不是旧式的,不过新式泳装独特的光泽感和明显的身体曲线同样无法挡。”
“开始上课以后,那白皙的肌肤就会湿透,添上宝石般的水滴……”
说到这里,那些男生不约而同地瞪我。
“笹仓恭也……我们果然还是无法原谅你,不过现在就暂时放你一马。”
杉村依然抱腿坐着,一面用中指调整眼镜的位置,一面说:
“哼……老实说,我们现在就想抢先一步把你扔进游泳池里,不过我们现在因为诸多原因不能动。给你捡回一条命了。”
啊啊,原来是男人悲哀的本能……
因为我平常在家里就看多了刚出浴或换衣服途中之类的香艳场面,所以已经有免疫力……
呵……这样正好。就趁这个机会让大家知道我可没那么好惹。
“喂,镜。你过来这边一下!”
“你!你这混帐!你想干嘛!”
对我的声音起反应的人是杉村,他显然很心慌地大叫。我不怀好意地朝杉村投以浅笑。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和镜讲一下话而已啊——?”




“那、那你过去那边不就好了吗?”
“那样就不好玩了吧?是吧,各位男同学?”
我浮现恶魔般的微笑,居高临下看着那些不得不抱腿坐的家伙。
大家应该都发觉我的意图了吧,一齐变了脸色。
“真的假的!笹仓你是来真的吗?”
“恶、恶魔!你是恶魔——!”
“喂,镜,用跑的过来好吗——”
“嘎啊啊啊!那样不就会摇吗——?你想宰了我们吗——?”
镜尽管歪头不解,还是听话地跑了过来。哦,在摇了、在摇了。
……不妙,我或许也快“起来”了……
“喂、喂,怎么办,一想到能够看到这种状态……我反而兴奋起来了……”
“……我、好像满足了……能够看到这么养眼的景象……没有遗憾了……”
男生一个接着一个带着安祥的笑容倒下。
“可恶!我是不会认输的——!”
以杉村为首的数名男生维持抱腿坐姿,突然滚倒在地上,就这样栽进游泳池了。
噗通、噗通的落水声连续响起,倒在地主的家伙也仿效他们。
然后等到镜抵达这里时,所有人都泡在游泳池里了。
“你们男生在做什么?”
镜双手环胸,歪着头纳闷。
“这个嘛,青春期的男生有很多事是一言难尽的。”
“哦,那,找我什么事?”
“喔,麻烦你把挡在这里的心带同你们那边去。”
我指着还蹲在我隔壁的心这么说。
“怎么了,心?要不要紧?”
镜在心面前蹲下,那对胸部移动到小小死神的脸前面。
“呼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
突然尖叫的心跟刚刚那票男生一样滚倒在地,就这么跳进游泳池。
然后抓着游泳池边缘,把脸一半浸在水里,不知为何用怨恨的眼神瞪我……

受伤后复职的体育老师。竹山在游泳池边现身后,便开始上课。
老师不久前发生意外,被名副其实的箭雨击中,不过很快就痊愈了。虽然全身上下还包着绷带,不过看起来很有活力。
做暖身操时,杉村靠近我。
“笹仓恭也,你方便吗?”
“怎样?”
因为杉村跟平常不一样,表情有些严肃,所以我也站正面向他。
“其实是,那个……这件事我还没跟大家说,就是我们班确定要再跟六班比一次排名赛了。”
杉村有些难以启齿地这么说。
“复仇战……这样讲或许不好听,不过为了御柱,我认为这一次非赢不可。可以仰赖你……当我们的战力吗?”
杉村应该是为我顾虑到克己的事,才这么说的吧。
“别担心,我会连那家伙的份一起努力。”
我笑着回应杉村笨拙的温柔。
“是、是吗,谢谢你帮忙。毕竟你是当事人,我不想勉强你。不过既然你愿意提起斗志,大家就有信心了。”
杉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完,把手放在我肩上。
“不过话说回来,比赛项目还是原本的排球吗?”
“不是。因为体育馆暂时禁止使用,于是采用了别的项目。”
“是什么?”
“水中骑马打仗。”
“为什么是这种运动……?”
“这是考量到就算马垮了也不容易受伤。另外,就季节来说这样似乎也未尝不可,于是体育委员会就采用了。”
看我歪头不解,杉村得意地这么解释。难不成提案者就是这家伙?
“虽然,感觉是很安全没错……不过好像是难度很高的竞技啊。”
“呵……别担心。我会用完美的布阵和战略带领本班取得胜利。”
杉村伸出拳头抵在我的胸前,扬起嘴角笑了。我的眼角余光看到黑峰露出少女的眼神注视着我和杉村……
就在课上到接近一半的时候——
我们男生一而等着测五十公尺游泳,一面望着女生的泳道。
特别是体育老师。竹山顶着职务监视的名义用力地看。
话说女生也一样在测秒数。一次三个人照顺序站上跳台,照竹山的指令跳进泳池。
她们站上跳台的景象,就像一场小小的泳装秀。
竹山那家伙……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硬要勉强回来上课的吧……
“下一组,黑渊、黑峰、黑谷。”
喔喔,是黑色三人组。被老师叫到名字,镜和黑峰和心站上跳台。
“命,我们来一较高下。”
镜朝黑峰投以充满挑战意味的视线。黑峰接收到她的视线,也微微一笑。
“我跟以前不一样,已经变快一点了。”
“哼哼,你以为你赢得过人称河童小镜的我?”
呜哇,这好像不是女生愿意欣然接受的绰号吧?两人在跳台上用视线擦出火花。
镜只是单纯好战而已,不过原来黑峰其实也不服输。
不经意一看,发现黑峰隔壁的心站在跳台上显得很不安。
“黑渊,你要是怕跳水的话,要不要从水中出发?”
体育老师出声问心。就心的身高来看,高中游泳池的跳台的确是高了点。
心瞥了镜一眼以后,咬紧嘴唇。
“不、不用了,没问题。别看我这样,以前我可是人称※溺水河童的小心。” (译注:原文的俚语意近“人有失足,马有乱蹄”。)
我说,那根本不行嘛……
“那么各就各位,预备……”
哔!短促尖锐的哨声响起,同时拿着码表的手挥下。
镜和黑峰在第一时间出发。晚了几拍后,心也从跳台起跳了。
镜和黑峰几乎没掀起水花地漂亮入水。她们在水中顺势前进片刻,忽然浮上水面的瞬间,开始用相当标准的泳姿划水。
一瞬间就引人入迷的华丽泳技,河童小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至于心的话……嗯,她正用别脚的游泳方式努力着,好像在跟水的阻力硬碰硬一样。
看来“溺水河童的小心”之名也不假,根本没有前进嘛!
大家都关注着镜和黑峰。两人转眼问抵达游泳池边缘,同时华丽地转身踢墙,简直就像在看水上芭蕾一样。
然后心……还是老样子继续跟水搏斗。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累了,水花愈来愈小……
——不对!
后脑勺窜过一阵类似冲击的感觉,然后我跳进游泳池。
在水中未带蛙镜的视野一片模糊,只见心小小的身体逐渐往下沉。我靠腰部以下潜泳,一口气拉近跟心的距离。
在冰冷的水中,我一抱住心小小的身体就直接扛到肩上,一口气跃出水面。
“——噗哈!谁来帮我一下!”
听到我的声音,杉村和安冈立刻跳进游泳池。
我在两人的帮助下,把心拉上岸,小小的身体虚脱无力。
我按着她的脖子,脉搏——在跳动。
接着耳朵凑进她嘴边,呼吸——停止。
“等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镜和黑峰也上岸跑向这里。
其他人也远远围观,这时竹山跑过来。
“黑渊要不要紧?”
“她没呼吸。”
听到我的话,体育老师颤抖了一下。
这种情况是不是要人工呼吸?不过这是不是交给老师处理比较好?
我看着竹山。
“跟、跟这么小的孩子,接、接……接吻,不是男、男、男人所为……”
说什么蠢话,白痴竹山!这种时候你的身分不是男人而是老师!
我一咂舌,就直接捏住心的鼻子,抬起她的下巴。
这样应该就畅通呼吸道了,之后就是——
周围爆出类似躁动的声音。
我不理会他们,从心的嘴唇吹气进去。我保持一定的间隔,两次、三次地反覆做人工呼吸。
心小小的嘴唇一瞬间恢复力气,对吹进去的气产生抵抗。
“呜!咳!咳咳!”
心猛力咳嗽,把水吐出来。然后稍微睁开眼晴,眼神暂时还涣散对不到焦,同时不断地喘气。
“呼啊呼啊……恭也……哥……?”
意识似乎也恢复了,总之这样应该就不要紧了。
我大大吐气,当场瘫坐下来。同时发觉自己刚刚做的事。
见气氛格外宁静,我战战兢兢地环视周围。
“你做得很好。”
杉村拍拍我的肩膀这么说。
“真不愧是萝莉王。这么毫不迟疑,真是了不起。”
“既然要夸我就不要拐弯抹角!”
不名誉的绰号气得我叫苦。周围的家伙也流露出想通一切般的同情眼神,看着我点头。
这时,镜——她温柔地摸着还躺在游泳池边的心的头——看向我。
“恭也,谢谢你。”
然后,面带笑容向我道谢。
是啊,我并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总觉得镜的那句话拯救了我。
“总之,我先带她去保健室躺着。”
我抱起心,看向竹山。
“嗯,说的也是。就麻烦笹仓好了。”
感觉有点着急的竹山双手环胸点头。
“啊,我也一起去。”
“啊——那,帮我拿我的毛巾和替换的衣服来。我先过去了。”
我对镜这么说完,就前往保健室了。
“他们的对话就像夫妻一样自然……”
背后有人悄声这么说了。同时我感觉到一票男生发出的强烈憎恶……

我让心躺在床上,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心虽然一度睁开眼睛过,不过带她来这里的途中,她在我怀里又失去意识。
心的呼吸跟脉搏都很正常,我想应该不要紧,不过还是不忍心移开目光。
但是话说回来,只披着毛巾会冷耶!
这也没办法,因为保健室跟普通教室不一样,是开着冷气的地方。不过镜那家伙怎么还不快点拿衣服过来呢?
我一面发抖,一面替露出肩膀的心拉好棉被。
“嗯……恭也……哥……?”
“哦,你醒来啦?”
听到心尽管虚弱但总算出声,我的表情也亮起来。
“这里……是……?”
“这里是保健室。你刚刚在游泳池溺水了喔!你不记得了吗……?”
“游泳池……溺水……”
心简要地复述我的话,探索内心的记忆。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虚空半晌——冷不防黑眼珠一缩,从被窝里面跳了起来。
然后用右手背捂着嘴,用左手掀起棉被裹住自己的身体。
简直就是准备应战。
但她的眼睛倒是红得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样瞪着我。
“啊……”
我从她捂着嘴的举动,明自这个行动的理由了。
“呃——那并没有其他意思喔?当时我并没有邪念,只是站在人道立场尽可能采取最妥善的行动……”
“笛……笹仓……恭也~……”
不妙……心恶狠狠地瞪着我……我从她身上清楚感受到“谁要听你说话啊”的气场。
而且眼睛逐渐变成金色,她想变成‘死神’吗?
我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倒退。但心就像在配合我的行动一样,啪沙一声具现出斗篷披上。
学校泳装配黑斗篷……真是另类……
就算试着逃避现实,事态依然继续恶化。
是的,心举起一只手了,我感觉到气氛紧张。因为我已经看过好几次镜的行动,所以我知道这阵皮肤刺痛的感觉。
然后,不辜负我的预想,心的手出现了死神镰刀,即电锯·卡里古拉。
马达启动,组装在链条上的小刀刃发出“咕啦啦啦”的声音旋转。
“我早就决定好第一次要给镜姊姊的说————!”
高高举起的电锯,朝我的头挥下。
“呜喔哇!”
我屈膝的同时整个人往后仰,脸颊感受到火辣的疼痛。
好、好像划到了。
“冷静一下,你刚刚差点就有生命危险啊!”
“我才不管那么多!”
心怒目瞪着我,浑身颤抖地大叫了:
“要是没有你的话,或许就会换镜姊姊替我做了!”
“…………”
啊啊~原来她是气这点……
“所以就请你以死补偿。”
“我、我拒绝。”
心搬出怎么想都是迁怒的理论,对我举锯相向。
眼前是发出日常听不到的声响的凶器,我一边倒退跟心保持距离,一边寻找退路。
镜,拜托你快回来!
“请化为肉酱吧!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心左右挥动电锯,斗篷随之翻飞。
马达声与刀刃旋转的风声轮流窜进耳朵。
情况相当危急!只要有一次躲错方向的话,下场不知道会有多痛。
我无法采取回避以外的行动,不断往后退。然后终于被逼到墙边。
“我、我说心,玩笑就到此为止吧……?好不好?”
“你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个玩笑。”
呜哇……这个小不点,讲话好刻薄……
心用双手握牢电锯的柄,就像拿刀一样摆出※正跟的架式。(译注:将刀握在腹部前方,刀尖对准对手眼睛的架式。)
总觉得周围的声音消失了,就连原本那么刺耳的电锯刀刃旋转声也变得好远。
可见我已经被逼到绝路,意识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凶器。
唉,不过就算集中精神,还是不可能躲得过……话说回来真的不妙。我……无路可逃。
见我背靠着墙,再也无法后退,她眼中的金光更盛,握住电锯的手更加用力。
“就请你用名为死亡的长眠,清偿名为活着的罪过。”
心高高举起电锯,跺地而出——下一瞬间,
“笹仓同学,心没事吧?”
保健室的门发出喀啦啦的声响打开,一张熟面孔进来了。
是换回制服的黑峰。看到既是前辈、也是研修指导官的她出现,心瞬间解除死神化,恢复成只穿一件泳装的样子。
然后面向我立正。
“呃,我拿心的衣服来了……怎么了?你们两个?”
看到贴着墙壁的我和立正的心,黑峰歪头不解。
“是。我正在为我的不成熟造成的失态悔过,并向救我的恭也哥致谢。”
这么说完,心就弯腰向我鞠躬。
这表示,她不能被研修指导官看到她危害我的样子吗?
“不、不会,你不需要这么客气,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倒是你还是再躺一下吧?”
“是,谢谢恭也哥的关心。”
心这么说完以后,动作俐落地回到床上,把棉被拉到头上。
我安心地松口气,走近黑峰。
“谢啦,总算得救了。”
“咦?得救了?”
黑峰歪着头。啊,我得帮心隐瞒她发狂的事情才行。
“啊,没有啦,我是指心的衣服。我刚刚正好想到不能让她一直穿着泳装,你就及时出现了。”
“这点笹仓同学也一样吧,一直只披一条毛巾会着凉的。”
“我的衣服已经拜托镜帮我拿来了……但是那家伙在做什么啊?”
都已经过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来。反而是黑峰还先到了不是吗?
虽然应该不可能,不过她该不会是不知道保健室在哪里……?
“镜的话,她刚刚在男子更衣室前面抱头烦恼喔!”
“……咦?”
“虽然应该没有半个人在,不过进去真的好吗……她在烦恼这件事。”
“……真不知道那家伙是粗线条还是纯情。”
“镜是很纯情的。特别是在笹仓同学面前。”
“会吗?”
虽然我不知道死神对“纯情”的基准是什么,不过,总而言之,我知道现在镜正在伤脑筋了。
我双手抓住挂在肩膀的毛巾两端,然后叹气。
“我去更衣室那边看一下。”
“嗯,好主意。而且心有我看着。”
“那……那个……”
只见心从棉被底下探出半张脸看着我们。
“怎么了?”
“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下。所以……我想要独处。”
心小声这么说了,我和黑峰面面相觑。
她是为刚刚的失控感到难堪吗?
“嗯,好。那我把衣服放在椅子上,至少换个衣服再睡会比较好喔。”
“……是。”
心点点头,又钻回被窝里了。
我和黑峰再次互看以后,静静地点头离开保健室。
关门时,我从门缝看了一下,心还是一动也不动。

我和黑峰前往男子更衣室。
因为还没下课,所以除了隔着窗户、门传来的讲课声以外,非常安静。
我以泳裤和肩膀挂毛巾的装扮,黑峰以制服装扮走在走廊上。
对了,自从克己死了以后,这是我和黑峰第一次独处。
因为各种心结存在的关系,一碰到没有其他人在场的状况,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点黑峰一定也一样,她看起来像在找话说。
我们始终不发一语,保持微妙的距离并排穿过走廊。
……总之什么都好,讲点话转移注意力吧!
“喂,笹仓同学。”
啊……被抢先一步了。只见黑峰边走边盯着我的腹部看。
“怎、怎样?”
“笹仓同学的腹肌很漂亮呢!”
“……这是在夸奖我吗?”
“我是那个意思呀!”
黑峰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歪着头看我。腹肌被人夸奖的感觉好奇妙。
我看着自己的肚子,不知该怎么回话。
“男生从腹肌到下腹部的线条果然美得像幅画,游走尺度边缘的危险气息会让人小鹿乱撞。加绘海报也多半是这个题材喔!”
“啊……那是那个世界的事情?”
“想看吗?下次带来给你?有一些是可以放心推荐给男生的。”
我从眼睛闪闪发亮的黑峰感觉到危险,一点一点地将那些东西灌输、荼毒过来——就是那种视线。
“啊,不、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一婉拒,“唉呜——”黑峰就哇了一大口气,垂下肩膀。

再次沉默半晌,不过这次没那么久了。
“话说,笹仓同学已经听说了吗……?排名赛确定要再比一次的事。”
因为黑峰感觉战战兢兢地这么问我。
黑峰、排名赛……这两个关键字同时出现,我的心不由得起疙瘩。
“……嗯,刚刚上课中我听杉村说了。可是,他说他还没跟班上同学讲啊?”
我尽可能压抑感情地回答。
“因为我是班长嘛,没道理不知道。”
“说的、也是……”
“……谢谢你。”
黑峰不知为何出其不意地向我道谢了。
我皱着眉头看黑峰。面对我的视线,黑峰回以有些伤脑筋的笑容,继续说:
“老实说,因为发生过克己同学那件事,所以我有点怕你再也不跟我说话。”
“啊啊,原来是这件事吗……”
我也稍微降低声调。
“……我并不是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件事。撇开你是死神这点不谈,我认为你是不错的朋友。而且要是对你不好的话,好像会被克己骂。”
对现在的我而言,这么说就已经是极限了。
“嗯……谢谢你……”
对,换作是克己的话一定会这么做吧——我不过就是本着这样的想法行动看看,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罢了。
况且黑峰是克己心仪的女生,我果然还是不想怪她。
在她是——人类。黑峰命的时候。
“我想打赢排名赛——这也算是为了克己。”
“嗯,我也是……虽然我也许没资格这么说,不过为了克己同学,我想赢。”
黑峰浮现一如往常的伤脑筋笑容这么说了。
“对了,换个话题,心的——死神研修是要做什么?”
“嗯——项目很多。”
死神前辈一边走,一边流露出回想事情的视线看着空中说了:
“主要是在人类世界生活。在那里助人、隐密行动、适应人类文化,及其他行程约四十八项目。我们指导官要检查有没有做好,加以评分。”
“原来你们负责评分……”
心不能违逆指导官黑峰的理由,就在于这点吗?
“她目前算是进行得很顺利吧,而且也以自然的设定融入我们班。”
“不……我觉得那种设定会行得通是因为遇到的是我们班……”
我不以为然地搔了搔脸颊,忽然抠到东西并感到刺痛。
“好痛……?是怎样?”
我看了看指尖,发现沾着些微红红的东西。血……吗?
“怎么了?”
黑峰见状,感到不可思议地问我。
“喔,没事。我好像受了一点伤。”
应该是被心的电锯划到的地方,不过也不到需要在意的程度。
我不经意一看,发现黑峰盯着我的脸看。
“嗯?怎样?”
“这个伤……该不会是心弄的?”
“啊……啊——……是那个啦,从游泳池救心上来的时候,那家伙在水里面挣扎了一下。那时候被她的指甲划到了。”
我不忍心因为我的关系害心不合格,所以我隐瞒了电锯的事情。
但是,黑峰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脸颊看。
“怎、怎样啦。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会害羞喔……?”
“我问你,笹仓同学。心在保健室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咦?这个嘛,她是说了很多。像是她希望是镜替她做人工呼吸之类的。”
“其他呢?”
黑峰稍微板起脸来追问我,我花了一点时间斟酌用词。
总之,我尽量不要讲一些对心不利的事情会比较好吧?
“对了、对了,她还说过类似尊敬黑峰之类的话。”
我稍微捏造事实,好提升黑峰对心的印象。
但是,黑峰听了这句话却微笑了。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真要说的话,我是被她讨厌的那方。”
黑峰保持笑容这么说了,听到出乎意料的回答,我不知所措。
有人讨厌黑峰,这有可能吗?就连失去克己的我,都无法彻底痛恨她了。
我忽然想起心第一次来的时候,提到黑峰名字时的不悦表情。
“黑峰,‘白夜’是什么?”
当时我没特别留意,听过就算(只是被无视了而已……),不过,我猜那大概是指黑峰没错。
黑峰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看着我,但是立刻就微笑了。
“白夜是指在南极或北极夜晚日不落的现象,现在在北极圈应该看得到吧!”
“………………”
她给了我正经的答覆。这种知识我姑且知道。不过,这跟我想听的答案大概不一样。
……她想隐瞒我?像现在黑峰回答以后就立刻别过眼去。
不希望我再追问下去。她的表现看起来是这个意思。
是也没必要勉强追问没错……
“啊,是镜。”
就在我烦恼的时候,黑峰指着眼前。
前方是男子更衣室的门。
换回制服的镜就盯着那扇门,“唔——唔——”小声低吟,拿不定主意。看来她还没拿回我的衣服。
她有时会握住门把,“呼!呼!”喘气僵住,最后用力摇摇头倒退。
虽然,里面应该还没有半个人才对,但她似乎不好意思进去名为“男子更衣室”的男人巢窟。
“……感觉……好像痴女……”
就在我喃喃自语的同时,钟声响了。镜因此冲进男子更衣室。
下一刻——
“嗨,笹仓,心没事吧?”
“辛苦你了,快换衣服吧。”
我们班的男生上完课回到校内了,然后就这么鱼贯进入男子更衣室。
进入镜在里面的男子更衣室。
我观察了一下情况,更衣室别说是传出尖叫,就连半点噪动都没有。
我和黑峰而面相觑。
“镜,刚刚进了更衣室里面对吧?”
“嗯,是啊。”
“她是不是顺利逃走了呢……算了不想了,我也去换个衣服再过来。”
我对黑峰这么说完,就进去男子更衣室了。
化为男人园地的室内,充满了氯味很重的湿气,与看到也不会关心的臭男人裸体。
因为是要换掉泳裤,当然也有人一丝不挂。
这样凌乱空间的最里而角落……
“………………”

只见,满脸通红僵住、金眼黑斗篷的镜——……只有我看得见的死神就在那里……




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1-5-20 22:07 编辑


第三话 “死神的密谈”

心转进我们学校,过了三天。
后来,晚上睡觉时我都到走廊避难,不再受到心的直接攻击。
但是,心的手脚还是很不规矩。每晚我都听着镜的艳声从起居室传来,度过不成眠的夜晚。
在学校,心还是老样子,获封为班上的吉祥物而备受宠爱。
而我自从游泳池那件事以后,也不再被班上那些家伙排挤。倒是动不动就喊我萝莉王……
不过,那种情形也因为我和镜在屋顶一起吃中饭而渐渐消解。
想当然尔,男生对我的攻击视线是愈来愈来激烈……
只不过……这双人午餐对我来说,不过是多了一样工作而已。
第四节下课的钟声响起,午休时间开始,我冲出教室奔向福利社。
手里握着笔记本的内页——镜写的备忘录。
‘炒乌龙面面包×2、红茶(原味)×1’
对,每到午休时间,我都要去福利社跑腿……
然后,今天我也在屋顶和镜两个人一起吃中餐。会在这种炎热的时期到太阳照得到的地方吃饭的人,也只有我们了。
心被班上女生拐走,带去食堂。
看来她真的完全吉祥物化了。
“……喂,恭也。你不做便当吗?”
在隔壁吃炒乌龙面面包的镜这么问我。
我啃着咖哩面包,半眯着眼看镜。
“你都要我跑腿了,居然还讲这种糟蹋人的话?再说,那样是增加我的麻烦。”
“咦?可是,那样你就不用跟福利社的人墙挤了喔?”
以镜来说,似乎姑且是为我设想才这么说的。
“而且一直吃面包好像会腻。”
……看来似乎也不是这样……
“你搞清楚,要是做便当的话,就必须早起对吧?你想夺走我睡回笼觉的幸福吗?说起来,为什么前提是要我做呢?虽然,我也不小心以这为前提说了这些话。”
“因为我又不会做菜,要是可以做的话我就做喔?”
镜鼓着腮帮子这么说。难道她要是会做菜的话,就会替我做了吗?
但我想起心说过的话。
“杀戮荒野……”
“咦?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镜抖了一下,惊慌失措。
“心说的,听说那是传说之一?”
“那、那……那个是那个……我只是加了各种东西提味看看而已喔?像是有盐巴味道的粉末、还有酱油色的某种东西……”
“OK,我光听就不安起来了。”
“我、我也好好看过书的。像是究极与至高的料理对决、下厨老爹、还有妙手小厨……”
“够了,你再讲下去就是亵渎料理漫画。”
我绝对不会让这家伙做菜的。
“倒是心那家伙,不知道有没有得到黑峰核可?她看起来不像有所作为的样子。”
“这就难说了。具体的研修项目并没有告知我,所以我也不清楚,不过命好像有在好好检查喔。”
“真是讨厌的研修……整个期间都不能有半点松懈嘛!”
“因为临机应变是我们必备的技能呀!”
“哦……”
不管发生任何事,最后都是以砍人作结,这算临机应变吗……?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不,绝对没有。”
镜面带笑容问我,我回以笑容。
“啊,对了、对了,倒是恭也,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水中骑马打仗的漫画?”
吃完炒乌龙面面包的镜问我。
“……问这干嘛?”
“因为排名赛补赛不是就快到了吗?我得好好钻研才行。”
镜挺起胸膛,讲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的知识来源就只有漫画吗……
镜一面打开第二块炒乌龙面面包的包装,嘴角一面浮现讨厌的笑容。
“总之,今天放学后要开作战会议,又得想各种对策才行。先把口香糖和麦芽糖买起来好了。”
眼睛闪闪发亮,握紧拳头的好战死神……
之前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她究竟打算如何运用那两样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这所学校有马吗?应该说,把马放进游泳池没关系吗?我一直很想拿刀骑在马上一次看看。话说可以带哪一种武器啊?”
哦?这个死神,看来并不晓得体育竞赛的骑马打仗。
她脑袋里八成正在想像战国时代的武士。只见她的剑客之血似乎正在骚动,眼神充满期待。
“你冷静,骑马打仗再怎么说都是一项运动。所以不是骑马,而是骑在人身上。然后不会用到武器那种危险的东西,是互相争夺帽子或头巾来进行比赛。”
“咦?骑在人身上吗……?”
“对。所以骑在上面的人要是很重的话,马就不灵活,会比较不利。”
我这么说着,看向镜正在吃的炒乌龙面面包——……再看向镜的肚子周围。

飕!

镜闷不吭声地砍了我的肚子。
“靠……你……干嘛突然……砍、我……”
挨了火热冲击的我当场倒下。不过在我完全趴在地上前,勉强用手抵住,四肢着地撑住。
镜笑咪咪地说:
“你刚刚在想非常失礼的事情对吧?我可是水蛇腰喔?要我给你看吗?相对的我会砍到你丧失记忆为止。”
“对、对不起……”
我痛得发抖。镜看着我,笑容从甜美变成阴险。
“骑马打仗是要骑在人身上对吧?你这副德性刚好适合练习呢!”
“咦……?”
我抬起脸一看,只见镜露出嗜虐的眼神。
难、难道这个死神想……!
“等等,不一样喔!虽然说是骑在人身上,但不是一个人当马——”
“一下下就好,好吗?”
镜不等我说完,就愉悦地打断我,慢慢地在我背上坐了下来。
跟胸部不一样、充满弹性的暖意压在我背上。
这、这是……感觉好像不错?
不,虽然很屈辱,不过代价是这种触感的话,或许值得?
等等,我是不是已经走在歪路上了?
不久镜整个人坐在我身上,脚离地。
“呜唔!”
体重全压在背上,被砍的肚子痛起来。听到我痛苦呻吟,镜有所反应。
“恭也亡‘呜唔’是什么意思?很重吗?没这回事对吧?对不对?”
虽然说不重是骗人的,但是我绝对不敢说出口。要是说了,保证被砍!
“可是,这要是在游泳池的话,当马的人不就不能呼吸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不一样吗!马是三个人一组。你快给我下来,被人看到该怎么办!”
“哦——不过既然能够体验到骑马的感觉,这样也算练习吧?要不要动一下看看?”
“……啊,这么说我记得有种健身器材加入骑马动作,印象中好像对瘦腰很有效?”
“嗯?你说什么?”
铿!镜而带笑容地把刀抵在我脖子上……
然后,这幅光景——……
“哥哥……?镜姊……?”
——被突然出现的小桃撞见了。
“呃……我听说哥哥在屋顶上吃饭,于是想过来跟哥哥一起吃……”
午休时间,无人的屋顶,名义上已经订婚的两人玩骑马游戏……
糟、糟透了!有没有这么糗的!
镜这下似乎也心生动摇,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小桃看。
“……要是斩头的话,会不会因此受到打击丧失记忆呢……”
镜好像冒出危险的念头!你想对我堂妹做什么?
至于小桃倒退了两三步,当场瘫坐下来。
“你们……你们毕竟已经订婚,我想亲密互动是很重要的,嗯。可是这里是学校,天色也还很亮……不对,也是有些情境就是要在学校才更有劲,对吧……可、可是、可是……没想到你们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我完全不知情……”
小桃露出眼睛根本没笑的苦笑,她抱持天大的误会!
“等、等、等、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对、对呀!这是,呃,练习啦!并不是在做奇怪的事情!”
“嗯,我知道,这是练习对吧?正式来的时候,哥哥要是不面朝上就无法成立,对吧?”
“并不是那种练习好吗!”
“对呀!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喏,骑在上面的不是要负责鞭打吗?”
“……是哦,原来你们是那型的……这么说来,哥哥以前的确常常陪我玩骑马游戏。哥哥自愿当马……只要我打哥哥的屁股,哥哥就发出‘嘶嘶——’的马叫声……啊哈哈,嗯,哥哥从以前就没变。哥哥始终是原本的……哥哥……”
“呜嘎啊啊啊啊!不要把儿时温馨的游戏说成是不堪回首的记忆————!镜,你那是什么眼神?”
“啊,嗯,我在想,原来你其实很喜欢这样……”
“快给我下来!”
“哥哥,要是你早点跟我说的话,要我帮你打多少下屁股都愿意的……”
“你误会了——————!”
我的呐喊没有传进任何人心里,回荡于青空之中。

放学后,镜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
留下来的是班上大约一半的同学——跟上回同样的面孔。这是第二届对抗六班作战会议。
“那么,我们要怎么来羞辱六班的家伙好呢——”
然后用跟上口同样的口号揭幕。
“镜姊姊真是威风凛凛。”
心看着镜的英姿(?)看得入迷。不过,集钦羡日光于一身的镜背后透露出骇人的气场。
那次午休后,我就把骑马打仗的规则好好教了镜一遍。
重点在于敏捷的动作与攻击范围。
“这次跟社团之类的似乎没什么关系,所以只要运动神经感觉不错的,一律列为摧毁对象。”
“在那之前有件事要报告!”
咻!举手的人是滨田谍报员。只见他沉着脸走向讲桌,动作如军人般俐落地向右转以后,看向我们。
然后快狠准地指着安冈说:





“本日么三洞洞时,安冈交到女朋友了!”
听到这句话,整间教室为之哗然。在场所有人看向安冈。
当事人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
“安冈,你这混帐!又来了吗?”
杉村站起来瞪安冈。
“得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才行。”
镜也看过安冈上回的丑态,所以心浮气躁。不对,是全班都暴躁。
在这样充满敌意的视线中,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首先看向我。
“小恭,抱歉。我之前对你的心意并不是随便玩玩的。”
“不,拜托你告诉我那是假的。”
“只不过,我果然也是男人。比起厚实的胸膛,我更爱软绵绵的咪咪。”
安冈潇洒地拨起浏海,爽朗地说了。
“重点不在那里!”
但是,滨田谍报员仿佛要一口气轰散那股爽朗般大叫。
“对方的名字是千仓亚由美……是六班的女生!”
教室再度动荡,这是不该发生的情况。
不对,这种事平常或许还可以容许。但是在这种时期、这个时间点跟敌班的女生暗通款曲也太扯了!
这种学校应该没有不懂这种事的人。
这出恋爱剧百分之百是圈套。
“圈套,吗……呵……是啊,或许是圈套,但也或许不是……’
安冈修一静静地诉说:
“谁能证明她那句‘我喜欢你’是虚假的?也许有些感情要等到敌对以后,才会发觉的吧。倘若明知道不可以爱上对方却还是察觉到了那份心意,那么那就是所谓的真心吧!”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挑在这种时候吧?”
杉村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回以锐利的目光。
没错。要是真心想交往的话,等到排名赛后也不迟。
但是安冈不让步。只见他伸出双手用力地拍桌站起来,便低着头大喊:
“要知道她可是D罩杯喔!”
那是——灌注了灵魂的一句话,众男生倒抽一口气。
大家都低声说:“那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抗拒那种引力是违反自然原理。”
“喂,小恭!我没有错吧!这个选择是正义,对吧!”
“不,镜的也很大。”
“笹仓恭也……之后再杀你……”
呜哇,惨了!男生九成的敌意都转向我了。
然而,比那更迫切的危险逼近我。
飕!扫过腹部的火辣冲击。
没有半个人发觉,我就这么被砍而倒下。
“我可以现在马上杀了你吗?”
原来镜火冒三丈地站在我背后……
再补充一下,在更后方,是眼睛随时会变成金色取出电锯的心。
总之,安冈的事再争论下去也没有结果,就暂时保留了。
在我突然闹起神秘的腹痛而倒在地上的期间,作战会议继续进行。
“这次骑马打仗,我有个作战。”
会议进行中,有个人举手了。
是杉村。
“这场骑马战,有个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如果允许的话,我希望全盘交给我处理。”
杉村不知道是不是相当有自信,他毅然的态度博得了众人的信赖。
“那么,我就专心负责妨害工作好了。”
“不,我想请镜同学跟上回一样,在正式比赛前剩余的两天照顾笹仓恭也。”
“我、我有异议!那是什么?”
这时举手的人是心,她不知为何气得胀红了脸。
“心,这场战斗将有各式各样的妨碍。可以说,多得是我们年轻人无法反抗的毒计。”
“就、就算是这样,为什么是镜姊姊要……”
“因为她是未婚妻,所以是最适任——……不对,等一下喔?还剩下一个手段,就是我来充当笹仓恭也的对象吗?我的话应该有可能扮演御柱克己的替身才对。”
“就麻烦镜了,应该说不是镜的话我不要。”
眼看杉村就快要失控,我趴在地上向他磕头。
“讨厌啦,恭也,你怎么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你这个人就是独占欲强。”
然后镜听了我的话娇羞起来,她还是一样拿直球没辙。
不过这时慌忙举手的人是我们的小小同学。
“我、我也要!我也要帮忙!不能让镜姊姊一个人牺牲形象演出……我会假装成恭也哥的女朋友,防止其他女人靠近!”
心……你竟然用“牺牲形象演出”这种词,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请恭也哥随时用猥亵的眼神看我。这样一来,一般女性想必就难以靠近你了。”
“嗯,是啊。但是那样我会失去许多东西。”
“为了成就大事,不要计较小事。”
“这可是攸关我人生的大事好吗……”
这个小不点,是不是想趁乱封杀我的未来?
“喂喂喂,笹仓同学,你有什么不满吗?”
“胸部丰满的美女未婚妻配上洗衣板身材的小萝莉……”
“我从来不曾这么强烈地想杀你。”
全班男假为了所有想得到的嫉妒而发狂的目光非常刺人……我的未来岌岌可危……
“啊,我忘记跟大家说了。”
至今保持沉默的班长。黑峰举手架着手机。(……那台手机机是想照什么……?)
“是这样的,机车通学好像要正式开始试办了。”
听到黑峰的话,所有人的眼睛同时发亮。
“试办对象是排名第二的班级。顺便补充一下,第一名是海外交换留学。至于我们班现在排名第三……要是输了就禁止申请排名赛一个月……这点相当要命呢!”
输了就等于整整一个月不能挑战前面的班级。但是,来自后面班级的挑战不可以不接受,因此排名有可能往下掉。
这就是排名赛可怕的地方。
虽然我一直倒在地上,不过刚刚被镜砍的痛楚也差不多快消了,于是站起来。
“那么杉村,出场选手你打算怎么安排?”
“出场选手名单要等到当天发表。虽然我很想现在就公布,不过这可是作战士的重要因素,千万不能泄漏出去。”
杉村这么说完,看向安冈。
没错。如今既然和六班的女生牵连,安冈已经不能算战力,而是化为巨大的炸弹了。
“喂喂喂,你这样讲,好像我会背叛大家,把这边情报透露给她一样,不是吗?”
看安冈刻意展现爽朗的笑容,杉村调整眼镜的同时眯起眼睛。
“我就是那个意思喔!”
“呵……单身汉就是这么伤脑筋,欠缺从容,只看得见伸手所及的范围。我劝你再多拓展视野看看世界。”
哦,安冈趾高气昂起来。两人近到快要碰到彼此的脸,迸出火花。看来杉村vs安冈的构图愈演愈烈。

哔啰铃啰铃~

黑峰突然用手机拍下两人。
“笹仓同学,我认为要是把这两个人对立的照片,跟笹仓同学裸着上半身的照片合成在一起。感觉应该会非常棒,你觉得呢?”
“黑峰小姐,你是想要我怎么回答你呢?”
只见黑峰浮现有些烦恼的表情,把脸凑近我的耳边。
“听我说,笹仓同学……有件事我个人觉得有点可疑。”
“……可疑?”
会是什么事?安冈的女朋友吗?虽然我认为八九不离十,不过应该也不到需要特地讲悄悄话的程度才对。
“……虽然我一直认为是恭一×修一,不过其实最配的应该是孝道×修一。”
“……孝道是谁?”
“那是杉村同学的名字,你不记得吗?”
“我哪记得住全班同学的全名。应该说这根本不重要……”
不对,就是因为这样才讲悄悄话的吗……
“安冈同学变得强硬是为了吸引杉村同学,以杉村同学的鬼畜个性,看安冈同学杠上自己,应该激起了他的嗜虐心,想要征服安冈同学才对……”
黑峰完全进入了妄想模式。但愿那两个人就这样成为她的标的,我就此脱离妄想对象的行列。
我一面思考这种事,一面摇摇头。
“恭也~我看你和命好像很要好嘛?”
“没有啦,是你的错觉吧?”
某位爱吃醋的死神小姐,用别人看不见的刀尖不停戳我的侧腹部。

会议结束后,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徒步后抵家。在冷气开到最强的屋内,我和镜和心一个个累趴。
“我、我说……总之买一台……新的脚踏车好不好?”
镜放任地板吸收自己的热量,眼神空洞地这么说。
“我是很想这么做,不过……喏,机车通学不是听说就要开始试办了吗?既然这样,买机车不是比较好?”
我同样倒在地板上,眼神空洞地这么回答。
但是靠墙坐的心唱反调:
“不过……要是排名赛没赢的话,最后也是白搭。”
“我满脑子就只有赢的念头!倒是你们两个只要死神化的话了不是就不会觉得热了吗?根本不用傻傻地走路吧!”
“你在说什么呀!今天的会议不是也说过了吗?因为必须要请你保持万全的状态,所以我们必须装成感情很好的情侣,以免害虫靠近。啊,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喔?既然脚踏车坏掉不能两人共乘了,啊,那明天就勾手臂上学?就、就当作是作战的一环。”
镜有些娇羞地这么说。
“不要,天气这么热就免了。恕我拒绝。”
“既、既然恭也哥拒绝,那就换我、我勾镜姊姊的手臂……!”
心突然站起来激动地提议,那样根本没意义。
“呜~……不过话说回来,全身是汗很不舒服~……我去洗个澡。你要敢偷看就砍你~……”
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蹒跚地走向浴室。她躺过的地板沾到汗都湿了,总之得擦干才行……
我拿了几张面纸擦拭地板。心直盯着我看。
“恭也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面纸……?”
“你问我怎么处理……除了丢掉以外还能干嘛?”
“咦?啊,说、说的也是,当然是丢掉嘛!”
小不点不知为何红着脸慌张起来。除了丢掉以外还有别的用途吗?
不久之后,隔着墙壁传来淋浴声。心似乎对那个声响有所反应,心神不宁起来。
“怎么了?你想去厕所吗?”
因为浴室是一体成型卫浴,所以镜洗澡的时候不能用厕所。不对,她们都是女生,应该没问题?
“才、才不是。再说……我得看好恭也哥,以免恭也哥偷窥。”
“我又不会偷看。啊,其实是你想偷看吧?”
我笑着随口逗她,没想到心却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
屋内只听得见隔着墙壁传来的淋浴声。无法形容的尴尬气氛。心一脸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瞪着我。
奇怪……我是不是踩到地雷了?
“呜……啊……唔、呃~……”
我可受不了小朋友哭,于是我焦急地找话说。
然后找到的答案是——
“……要偷看、吗……?”
听到我的话,心顿时挑起眉毛。但是立刻就闭上眼睛,开始思考。
沉默再度造访屋内。总觉得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但是再也无法回头。
最后心缓缓地睁开眼睛,取眸怀着强烈意志地点了一下头。
屋内很安静,听见的依然只有隔墙传来的淋浴声。
我和心屏住呼吸,踮着脚尖慢慢地……但尽可能迅速地移到浴室前面。
从门框些微的缝隙,传来较为清晰的淋浴声。
(恭也哥……这、这扇门对面……就是镜、镜姊姊……)
(是啊,全身赤裸的镜就在里面。)
两人尽可能压低音量,并排凝视着门。这是镜来到这个家以后不曾有过的行动。
一方面是因为一开始就被痛砍一顿的关系,所以没有勇气做到这个地步……不过这个心跳加速的感觉超棒的。不论成功与否,我感受到身为男人的充实感。
为什么以往都没做这种事呢?是勇气不够吗?
我苦笑起来,为过去的自己懊悔。
但,伤脑筋的是,我隔壁有个眼睛比我还亮的。
(这、这扇门对面……就是镜、镜姊姊……)
嗯,托这家伙的福,我稍微能够保持冷静。
(心,你听得出水声并没有直接落在地板吗?这就表示现在镜正在冲身体。)
(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现在是最没有防备——更进一步的说就是最适合偷窥的时机对吧!?)
这孩子真聪明,闻一知十。
我们互相凑近脸,近距离点了一下头。
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伸出右手握住通往乐园门扉的门把。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转动门把,以免发出任何细微的声响。
我停止呼吸、停止眨眼,用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手心的心情转动门把。花了大约三十秒,将门把转到再也转不动的位置。
我看向心。第一道,同时也是最大的关卡突破了。之后就剩推门制造缝隙,从门缝偷看而已。
空着的右手朝心竖起拇指,心也沉默地竖起拇指。
不料下一瞬间。心的拇指不知为何一百八十度旋转,指着地板。
“咦?”
我不自觉出声。
同时心“碰!”的一下整个人撞过来,撮得我直接跌进浴室。
头先着地,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然后热水从上方稀疏地淋下来。
“噗哈!是、是怎样!”
我边叫边爬起来。只见眼前是镜浑身裹着热气、头发湿淋淋的身影。
“………………”
“………………”
时间停止。
镜看到有人突然闯入,思考因而停止。
我也因为陷入难以置信的状况而动弹不得——不,不对。正确的说是不小心看呆了。
乌黑长发顺着水流贴住冲湿的身体,表现出奇妙的性感。
健美的腿,以及镜一再强调的水蛇腰(嗯,的确很细),细瘦的肩膀,形状饱满的胸部……
以及——镜的笑容……
“哦、哦~恭也……原来你会做这种事……”
“啊……不是啦,你等一下,不是这样的。”
“班上同学的确是要我在所有层面满足你……原来别人这样讲了你就会做……不是平常,而是挑这种时候……”
“我说……镜小姐,请你等一下,听我解……”
“你~~这个笨蛋——————!”
这或许是我至今看过最出色的身手。
从脚尖到手指尖,甚至是头的动作,全部都是对‘砍’这项行动的理想动作。
一切以慢动作进行时,眼角余光捕捉到心不怀好意微笑的身影。
中计了——在我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心喷出鼻血倒下了。看样子她似乎是看到了镜的裸体……自爆了吧?活该。
目睹这样的光景后,我的意识还来不及感到疼痛就中断了。

我清醒时人在走廊。
全身湿透地倒在地上。冷气吹得我身体彻底发冷,到处疼痛。
除了那以外,头、肩膀、胁边,体内到处都在痛。到底在那一瞬间被砍了几下?
当时我好像听到了“九个头的龙在闪——!”之类的呐喊……
忽然传来“哄——”的声音。我看向起居室,只见心一边用梳子替镜梳头,一边用吹风机一吹干。
“嗯——心替我弄头发真的好舒服喔!弄得非常细心,我都快睡着了。”
“这可是镜姊姊的头发,要是施力过当伤到就糟糕了。”
看似抚摸,但确实将头发一根根笔直梳开。吹风机也不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不断一波波地移动。
像这样看着她们,真的很像一对好姊妹。
镜舒服地闭着眼睛,好像随时会睡着。面对那样的死神姊姊,心……瞪着她……?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我眯起眼睛再看一次心。
心看着镜……不,不对。心看的是镜的头发。称为‘白伤’的唯一一撮白发,对死神来说是触犯禁忌者的印记。
“嗯~?心,怎么了?”
镜发觉心的手停住,睁开眼睛。
“没有,我看镜姊姊的头发好长好漂亮,就看呆了。”
“没问题的,你的发质也很好,留长以后会漂亮得跟我有得比。”
镜微笑这么说。听到这句话,心腼腆起来。
刚刚看到的心是怎么回事呢?虽然可以确定不是我看错……
“不过话说回来,笹仓恭也真是差劲透顶。居然敢偷看镜姊姊冲澡。”
哦?那个小不点,竟然说成是我一手主导的。虽然我的确是因此一饱眼福,但那只是我彻底中计了而已。
“就是说啊。何必那样偷偷摸摸的,直接说‘我们一起洗吧’不就好了。”
“……镜姊姊……?”
“啊、不、不是的,不对、不对,没事。真差劲呢,那个笨蛋。常人的神经根本不会想到要偷窥。”
“就是说呀!太离谱了。”
……下次跟她说“我们一起洗吧”看看好了……
“不、不说这个了,肚子差不多要饿了。”
“啊,那我去叫那边的帮佣男起来。”
唔喔!我怎么不知不觉间在心的心目中成了打杂的!
总、总之装睡吧。
我脸面向地面,保持沉默。
啪哒啪哒的小小脚步声朝这边走近。最好等她喊个两三声以后,再起来比较好吧。
就在我思考这种事情时,脚步声停在我的头附近。
唔唔……她好像盯着我看……视线猛烈刺着我。怎么还不快点出声呢……

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哪有这样叫人起来的——!”
听到卡里古拉的咆哮逼近,我仓皇爬起。
“啊,原来你已经起来了,真遗憾。”
心边叹气边这么说完,就把电锯收起来。
我一边用手背擦掉吓出来的汗,一边看着小小死神。
“心,你是不是讨厌我?你是不是想着一逮到破绽就要做掉我?”
“老实说我不喜欢你。”
心立刻答覆……感觉好伤人……
“恭也——饭还没煮好吗?”
镜在这时补刀催我煮晚餐。
“啊~……好好好,我现在就煮……唉~……啊,喂,小不点。我买了好吃的纳豆,要吃吗?”
“恭也哥,你难不成是好人吗?”
“心小姐,你难不成是讨人厌的人吗……?”

晚餐后——
三个人一起看电视。画面播的是时代剧“三十匹斩!”。这是一出反派就算有一百个人、五百个人,三十个同伴都会一齐杀过去的豪迈武侠剧。
补充一下,就算反派是一个人,照样三十个人一齐杀过去的铁腕行径曾引起轩然大波。
“嗯~打斗看起来好帅喔~……”
镜一脸陶醉的表情看着电视。
“我一直很想尽情挥刀、大显身手一次看看呢!”
“你还好意思讲这种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我被你砍过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我不是想要单方面砍人,而是想要来一场紧张刺激的战斗。”
“真对不起喔,我这个对手砍起来就是这么没意思。倒是原来你有单方面砍人的自觉啊。”
我半眯着眼睛看镜,但当事人顾着看电视,没发觉我的视线。
“镜姊姊看过很多用刀战斗的书,没多少人敌得过镜姊姊的。”
代替镜回答的人是心。
“话说你们看的书都是漫画吧?为什么光看就学得会?”
“那就像是一种想像训练。我想只要彻底融入角色,身体自然就会动起来吧?”
“看来死神是活在二次元与三次元的狭缝之间。”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这是在夸奖我们吗?”
“对,是在夸奖你们没错。”

叮咚——

“嗯?谁啊,这么晚了。心,你去开门。”
“好。”
心站起来走向玄关,镜依然顾着看电视。
传来喀嚓的开门声,然后——
“哇哇——!你、你、你是谁?私生女?哥哥的私生女?”
是小桃的声音。话说小桃应该是第一次看到心。
咚哒哒哒!吵闹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只见小桃把心夹在腋下穿过走廊跑过来了。
“哥、哥、哥、哥哥!这、这、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哥哥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孩子的母亲是镜姊吗?”
心吓得僵住,在小桃腋下无法动弹。
“来,先冷静下来。最好是我才几岁就生了孩子啦!”
看到小桃预料中的举动,我冷静对应。
“可、可是,谁教……”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镜的小妹来我们家。”
“啊……这么说是有这回事……”
“请问……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心仰望小桃这么说。
“啊、啊哈哈,对不起~要不要紧?”
“是,我不要紧。虽然的确是吓了一跳。”
心边这么说,边把皱掉的衣服(我的T恤)拉平。
“……你之所以穿着大作男装T恤,是哥哥的嗜好吗?下半身该不会……没穿裤子……?”
“对,他说要是不这样穿就不让我住这里。”
“我才没讲这种话!是你擅自拿我的衣服去穿而已!”
就在我大吼的瞬间,胸口突然窜过无法言喻的冲击。
“吵死了……我都听不到电视的声音了。”
原来是镜的神速拔刀术袭击了我……
看我咕咚一声倒下,小桃和心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总之,你们两个先自我介绍。”
我趴在地上,尽可能小声地这么说。
“我是笹仓小桃。写作小桃子的小桃。”
“幸会,我是心。镜姊姊平常受你照顾了。”
“既然你是镜姊的妹妹,那么是黑谷心对吗?”
小桃轻轻歪着头问心。
“呃……那样也可以。”
“喂,不要窜改姓氏。你是黑渊吧!”
“啊,对喔!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执着,请不用在意。”
心真的讲得很意兴阑珊。她不在乎姓氏,是讨厌父母吗?
“然后呢?小桃,你这个时间来有什么事?”
“啊,嗯。这个。”
小桃把塑胶袋放在我跟前。从塌下来的塑胶袋里面露出来的是,又红又圆充满光泽的……樱桃?
“我们家收到了一大堆,分一些给你们。”
“是哦,谢啦!”
我爬起来,掐着樱桃梗拎到眼前。
嗯,圆润饱满,看起来很好吃。
“嗯——太好看了——”
电视节目刚好播完,镜整个人滚倒在地上。
“咦?小桃你来啦?欢迎光临。恭也你怎么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沉迷于时代剧,镜现在才发觉小桃在。她刚刚砍我是本能吗?
“啊,你拿着好东西呢,给我。”
镜看到我拿着樱桃,就这么拖着身体爬过来。然后就像鱼上钩一样从我手上吃掉樱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鸣呜呜呜呜呜!”
目睹这整个经过的小桃和心同时惨叫。
然后两个人联合起来瞪我……为什么?
“啊,这很好吃。”
“你啊,太没规矩了。要是那边的小不点学起来该怎么办?”
我边叹气边说,看向小桃和心。
“……哥、哥哥……我也要。”
小桃居然已经滚卧在地上,真是伤脑筋的堂妹。
“对了,我听说如果可以在嘴里把樱桃梗打结,就代表接吻技巧很好。”
心从袋子里面拿出一颗樱桃这么说。
“哥哥会吗?”
“我也不晓得。没认真做过。打结可以用牙齿吗?还是真的只用舌头就办得到?”
我再拿一颗樱桃,这么问镜。
“你真笨,如何运用那个牙齿就是重点所在。舌头的动作,跟力道适中的吮咬——就是吻技的精髓所在。”
镜得意地发表高见。
“哥……哥哥……被镜姊这样吻……”
“恭也哥,我可以杀了你吗?”
“我发誓我们没做那种事,请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
看着仿佛随时会哭出来的小桃与看起来随时会拿出电锯的心,我出言制止她们。
“总之你就试试看嘛,我来教你。”
镜这么说完,就把一颗带梗的樱桃塞进我嘴里。
小桃和心又表情狰狞地瞪着我……镜那家伙,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开始咀嚼嘴里的樱桃梗。再怎么说这都是植物的茎,一点都不好吃。
不过镜说要教我是什么意思?嘴巴跟舌头的动法是要怎么教啊……
‘恭也,你抓不到诀窍吗?’
‘嗯,对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
‘就像这种感觉,像这样……嗯,就是这样做。’
‘我就是不懂啦!’
‘真拿你没办法。来,张开嘴巴,你要用自己的舌头……好好感受我舌头的动作喔!’
——这么说完,镜就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展露精湛的舌功。
‘镜……镜……嗯……嗯啊……!’
‘像后(这)样……嗯……用舌尖……咕呼……嗯……’
——镜的舌头简直有如年物求爱般交缠我的舌头。
——然后彻底舔吮过一遍以后,缓缓地分开,脸色潮红地看着我。
‘懂了吗?’
‘……我不仅,麻烦再一次。’
‘讨厌……真拿你没办法……嗯呼……’
停!妄想结束!哪来这种事!不可能!
假使发生的话是有点高兴,但是不可能————!
“呜呜……镜姊姊……好大胆……”
我看向隔壁,只见心红着脸捂着鼻子蹲下来了。
奇怪?难道我跟这家伙脑子里装的东西是一样的?
“嗯呣嗯呣……嗯噎……寒横呃(完成了)——!”
只见小桃举手,舌尖上是虽然不好看但确实打了结的樱桃梗。
“唔嗯——还有点太嫩了。我想你可以再试着更大胆一点地运用牙齿会更好。”“嗯——……大胆……哥哥,再给我一颗樱桃。”
“拿绪(去)。”
我一面动嘴巴,一面掐起一颗樱桃扔进小桃嘴里。
没想到立刻就听到噗滋的一声。只见小桃嘟着嘴皱眉头。看来似乎是大胆过头了。至于我的话……
“嗯嘎啊啊啊!嘴要抽筋了!”
放弃了。
“恭也不会吗?”
“这种事不会也没关系,并不是学不会就活不下去。”
“我或许会关心喔……你看你害我说了什么呀!”
“我又没那个意思……”
这家伙活在自己的世界还真开心。忽然间,我发觉心一个人保持沉默。
只见她表情严肃,嘴巴动个不停。
“如何,心。还顺利吗?不过你还小——”
“唔呸!”
不等我说完,心就把樱桃梗吐在自己手上。
樱桃梗打了个漂亮的结……
“很、很行嘛,臭小不点。”
我不自觉绷起脸。
“哇!这好厉害,仔细看会发现末端穿过圆圈两次!”
小桃拿起心做出来的樱桃梗圈,这么说。
的确是打了两层结。
“只要掌握到诀窍就是这么简单。”
心浮现获胜得意的笑容。
但因此有所反应的人不是我,而是镜。
只见她不发一语地把樱桃放进嘴里,开始蠕动嘴巴。小桃不知道是不是受镜感化,也把樱桃放进嘴里。
这……我是不是也不做不行……?
最后我败给现场气氛,也把樱桃放进嘴里。
四个人围着樱桃,面对面沉默地各自动着嘴巴,堪称异样的光景。
——然后当晚……
“唔~嗯……镜姊姊的饺子~……”
“啊呜……心……你……不、行……耳朵……耳朵要……嗯嗯!……”
心除了不规矩的手,又多了不规矩的舌头(?)。
不时传来啪喳啪喳、啾啾……之类的湿濡声响,非常淫靡。
倒是什么饺子啊!难道你吃饺子都是边吮咬边吃下去的吗!
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镜性感撩人的声音与喘息。
(呜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你们是想憋死我吗———!)
我独自在走廊抱头打滚……

隔天,又经过漫长艰辛的路程前往学校。
从天空倾注的太阳光,与吸收阳光转换为纯粹的热能放射的沥青,这种三明治夹心攻击快要了我的命。
顺便一提,出门时,镜本来还说“为了排名赛,得装成感情很好的情侣,以免害虫靠近才行”跑来勾着我的手臂,不过走不到五十公尺就说“热死了!流汗好恶心!”放开我。
热气蒸腾的马路当前,我和镜和心都没有交谈。尽可能不浪费体力。
那些经过身旁的脚踏车看了就火大。
历经这样苦行般的一小时徒步,最后抵达了一台冷气也没有的教室。
我坐在椅子上,拿起垫板代替团扇扇风纳凉。
“恭也~……帮我扇……”
无力地趴在桌上的镜朝我伸手。
“好。”
我替她扇了两三下,又继续扇自己。
“再多扇几下嘛!就只顾自己,你好诈。”
“我哪里诈了,你不会自己扇啊?”
就在我半眯着眼睛看镜时,心摇摇晃晃地拖着蹒跚的脚步走近,手里拿着垫板。
“镜姊姊……我、我来帮你扇。”
这么说完,心就虚弱地开始帮镜扇风。
“……镜,你没有罪恶感吗?”
“唔,嗯……对不起……”
镜愧疚地道歉,轻轻拍了拍心的头慰劳她。
“心,谢谢你,你放心,恭也等一下就帮我们扇了。我们一起吹风吧。”
“我才不扇!”
我把垫板放在桌上,双手环胸叹气。
“小恭……”
只见安冈满身大汗,一副看了就热的样子走过来。他不知为何笑容满面,但那样更教人觉得热。
“什、什么事?”
“两个人骑着一辆脚踏车上学……真好!以前看着你跟镜同学,看得我羡慕得要死。不过,我终于也晋升一个阶段了!”
安冈握着拳头,更进一步逼近我。热气直扑而来,教人受不了。
“比方说碰到人行道落差,脚踏车弹跳不稳时,她就会倒在我背上。然后……啊啊!为什么我的手不是长在背上啊啊啊啊!”
这家伙幸福过头,快要放弃当人类了。
这是男女情爱使人狂的绝佳例子。不过,这对情侣的关系极可能是一场阴谋。在排名赛当天前……不对,在排名赛开始前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不过话说回来,小恭,我看你都冒出黑眼圈了,有没有好好睡?健康管理很重要喔!”
“嗯?喔,最近有点睡眠不足……”
我叹着气这么一说,镜就像在呼应我一样打了一个大呵欠。仿佛被那个呵欠传染一样,心也打呵欠。
“嗯——……下巴,应该说舌根好痛喔……”
“我也有点痛,昨晚努力过头了。”
这么说着,两人揉揉眼睛。
我也扶着下巴动动嘴巴,舌根的确会痛。
这就类似肌肉酸痛吗?舌尖也被樱桃柄磨到会刺痛。
“……小恭……”
嗯?安冈不知为何双唇颤抖。
“怎么了吗?”
“你、你、你们几个……做了什么,弄到三更半夜还不睡……?”
“没有啊,只是在玩而已?”
“在……在玩……!”
安冈整个人往后仰,睁大眼睛依序看着我、镜,和心。
“弄、弄到三更半夜……玩到舌头会酸……三、三个人一起……”
“我、我说……安冈同学?”
看来我引发了离谱的误会?
而且这时候镜还顺口补了一句“小桃也来了,所以是四个人喔”火上加油。
“小恭好淫荡!你总是领先我好几百步!你的背影太遥远了!”
安冈哭着冲出教室了。
目睹整个经过的其他班上同学——特别是男生……不约而同地握紧拳头。
不管是哪个家伙都露出慷慨赴义的战士眼神,一点一点地逼近。
这……这气氛不妙……
“早——”
替我软化了教室这种危险气氛的人物到校了,班长·黑峰命登场。
黑峰一看到我,也没把书包放下,就快步朝这边走来。
“啊,我想在上课前去一下洗手间。”
心就像在逃避黑峰一样出了教室,她怕研修指导官吗……?
“早,笹仓同学。”
黑峰猛然把脸凑近我的脸,向我打招呼。
“早、早啊……怎、怎么了吗?脸靠得这么近……?”
要说有多近,就是吐出来的气拂在脸上还很温热的距离。
啊……眼角余光看得到镜的笑容……还有全班男生的杀气增强到皮肤会痛的程度。
我把视线转向窗外,逃避黑峰近在咫尺的脸。没想到黑峰忽然摸我的脸颊。
教室哗然。镜依然面带笑容,摇身站起来。
怎样?黑峰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型态的整人方式?她有没有发觉这样是间接攻击我?“脸颊的伤,看来还没好。”
“咦?”
说到脸颊的伤,我记得是那天在保健室被恼羞成怒的心的电锯划到的伤。我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过这么说来的确是还没好。
黑峰细长的手指,从伤口上温柔地触碰我的脸颊。不会痛,反而会痒。
但是,这时却从别的地方传来肃杀之气。
“恭也~你好像从一大早就在做什么开心的事呢~”
表情固然是笑容,却发出绝对笑不出来的气场的镜就站在我身旁。
“请……问……呃,这是……我不好吗……?”
我要被砍了,我就要被常人看不见的神速斩击砍了。
啊啊,我又将因为原因不明的头痛或腹痛而倒下……
镜的气息渐渐、但确实地锐利起来。目标是右侧腹,寒意集中在那个部位。我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仿佛这就是信号一样,镜的眼睛发亮了。
“镜。”
黑峰抢先一刻制止镜。这完全出其不意,镜失去了攻击的{时机。
黑峰指着走廊,表情严萧地看镜。




“方便出去一下吗?”
不知道镜怎么解读这句话,只见镜浮现万夫莫敌的笑容,看着黑峰握拳。
“我在这里也行喔?”
我的死神为什么会这么好战呢?
教室掀起一阵奇妙的紧张,大家都屏息看着镜和黑峰。
但是黑峰无视于镜,迳自走向走廊。镜不知为何瞪了我一眼以后,追了过去。
等到门关上,看不见两个死神以后,不知道是谁吐了一大口气。教室就此恢复安宁。
当然我一点也没有因此就松懈。
“我看你很受欢迎嘛,笹仓恭也。”
像是在擒拿般,用力搭住我肩膀的人,老样子还是杉村。那副眼镜发出凶光,看不见眼睛的颜色。
“哈、哈哈……你爱上眼镜了吗?跟你愈来愈配了,不是吗?”
“承蒙夸奖,本人甚感光荣。话说回来,笹仓恭也,我们所有男生现在正在认真思考一件事。”
“是、是什么呢?”
相对于我胆怯的声音,杉村的声音低沉、有分量地说了:
“就是,该放弃排名赛立刻杀你呢,还是该等到排名赛后再杀你呢——”
“请给我不杀的选项……”

“呼——哈——、呼——哈——、吁——吁——甩、甩掉了吗……?”
我在通往屋顶的楼梯途中回头一看,确认没有半个人影。
全班男生竟然同时变了眼色发动攻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可恶,你们倒是说说看我做了什么。这根本就只是迁怒嘛!
我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走向屋顶。就到外面去,跷掉第一堂课好了。
我来到连接蓝天的门前握住门把。但,我感觉到门的另一边有人。
难道被人抢先一步了……?
这下不妙,万一对方是班上那帮人的话,我或许会被包夹。
虽然喉咙和肺还有一点痛,不过我尽可能屏住呼吸,偷偷观察屋顶的情况。全神贯注在听觉,不愿遗漏任何一点声响。
“…………?”
有说话声。不只一个……女生的声音……?这是镜和黑峰的声音。
声青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原来那些家伙到屋顶来了。知道对方不是刺客以后,我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不过话说回来,她们究竟在这里讲什么事?看她们离开教室时的气氛非同小可……
我忽然想起黑峰摸我脸颊的举动,以及镜见状发怒的模样。
啊!难道她们在屋顶上为了争夺我而展开决斗!
……哪有可能嘛。我推翻自己的说法,一个人摇头耸肩。
但是,两个死神究竟在讲什么事?
我把耳朵贴着钢门,探听另一边的声音。
“那么命……你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镜的声音显然很不高兴,黑峰稍微加重口气回应。
“镜,你没发觉吗?”
“发觉什么啦?”
“笹仓同学脸颊的伤。”
“伤?你是指恭也说他救心的时候,在游泳池被指甲划到的伤?”
“嗯。那个,会不会是心的死神镰刀造成的?”
呜哇……黑峰识破了……我还以为我顺利蒙混过去了。
“心的……?卡里古拉造成的伤?你在说什么呀,死神镰刀不能伤人吧!?”
镜目瞪口呆地这么说。
没错,死神镰刀是用来将阳寿已尽的灵魂从肉体分离的工具,不能伤害活人。
要不然,成天被镜砍的我早就化成碎片了。
不过……脸颊这个伤,的确是心的电锯造成的伤。这是怎么回事?
我抚摸着脸颊上的伤,更加用心地聆听两人的对话。
“嗯,普通是这样没错。可是……心很崇拜‘KYOU’对吧?”
黑峰的声音变低沉了,怎么回事呢?刚刚黑峰喊‘镜’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有点不一样。
与其说是称呼眼前的对象,更像是在称呼全然不同的别样东西,就是那种口吻。
“等一下,难道那孩子……”
镜的声音显得困惑。
“虽然她现在还在研修期间,也不知道将来想当哪种死神……”
“断罪之镰(Executioner)……”
陌生的字眼——镜有如吃到苦涩味般吐出这个字眼。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感觉得到她们还在门的另一边。
只是两个人似乎都陷入沉默。
“镜。对我们死神来说,名字就像是命运一样。”
黑峰显得寂寞地低声说了,但是镜没有回答。
“就像名字不能自己取一样,命运是不是也无法由自己作主呢?”
“我……才不管那种事。我就是我,跟‘KYOU’无关。我根本就不想要赫刃。”
“嗯,是啊。”
然后再度沉默。
名字……?命运……?她们到底在说什么?而且镜否定自己的名字。
“赫刃”是什么?对死神来说名字是什么?
虽然偷听很心虚,但是两人对话之严肃,我实在没办法把耳朵从门上移开。
“我也是……假使步上‘白夜’的命运的话……克己同学或许就不会死了……”
听到黑峰的话,我全身紧绷了,仿佛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冻结般的冲击。
她刚刚说了什么……?克己……或许就不会死了……?

喀碰——!

我用蛮力打开门。
镜和黑峰睁圆眼睛看着我。
“恭、恭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镜完全想像不到我会出现,心慌地看着我。
但我现在满脑子发烫,咬牙看着黑峰。
“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我从紧绷的喉咙挤出话来。
“你说克己……或许就不会死了……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眸子也很烫。情绪不可自拔地高涨……但是,我却无法提高声音。
“告诉我,黑峰……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面感到呼吸困难,一面走近黑峰。
“恭也,你等一下,刚刚的话是……”
镜慌忙站到我前面,但我抓住她的肩膀要她让开,进一步走近黑峰。
克己的死神依然看着地上不动,这件事令我更加烦躁。
最后,黑峰小声说了“对不起……”
“不对!我不是想听这种话!”
感觉就像脑袋里面点了火。
事到如今,我根本就不想听她道歉。因为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纵使我粗声粗气,黑峰就是不看我。手紧紧握在胸前,依然低头保持沉默。
“白夜到底是什么,那样克己就不用死了吗?喂,告诉我!”
听到我再度咆哮,黑峰闭上眼睛。但是换镜拉住我的袖子。
“恭也……不可以再追问下去……”
“为什么不可以?”
“命跟我不一样,而且要是你再追究下去的话,一定会后悔。”
后悔……?还会有比现在更后悔的吗……?
但是看到镜仿佛为我担心般,眼神恳切地望着我,我稍微冷静下来。
我一边慢慢地调整呼吸,一边看着依然低着头的黑峰。
“抱歉……但是我希望你告诉我……”
或许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我想知道。只要是关于克己的事,不管是什么事都好,我都想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领会了我的心情,黑峰终于肯看我了。
“笹仓同学……对不起,现在不能说……不过,我想总有一天能告诉你。”
这大概是黑峰目前最多所能透露的讯息了。
“恭也……求求你体谅她的心情。”
镜也看着我,替黑峰说悟。镜紧紧握住的衣袖,告诉我她有多么拚命。
诸多疑问卡在我的喉头,无法接受的部分多得是。
不过——
“好吧。”
现在暂且全部咽下。
我夸张地伸懒腰,藉此扫除沉重的气氛。
“那么,既然也快上课了,我们回教室吧!”
我用开朗的口气对两人这么说——这也是为了不要留下芥蒂。
既然总有一天能告诉我,那我就等吧。就算硬逼问黑峰,万一她说谎骗我,我也不会发觉。
所以我就等待时候到来吧。
“谢谢你,恭也。”
镜朝我展露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但,下一瞬间那张笑容包含了其他色彩。
“那么换个话题……你不觉得偷听很不应该吗?”
“咦?”
一改先前温驯的态度,现在这是平常的镜。
“不、不是啦,那个……我并不是在偷听……”
我感觉到情况不对而倒退,但是被镜牢牢抓住的袖子阻碍了我。
我看向黑峰求救。
“那我就先回教室了,毕竟班长可不能迟到。”
只见同样也恢复成平常的班长的黑峰微微一笑,一半身体已经隐没在门后。
“命,你先走。我教育过恭也以后就回去。”
“嗯,我知道了。不过不可以迟到喔!”
“我没问题的。”
意思是我有问题吗?
答案,只有迎着太阳闪耀的刀身知道……


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1-5-20 23:06 编辑


第四话 “死神接近”


阳光很刺眼。风吹来只在水面掀起涟漪,根本无法为身体带来凉意。
只是化为夹带湿气的热风,拂过身体而已。
脚下的混凝土地面,烫得没穿拖鞋就站不了。
但是,有一群人互相投以更加滚烫的视线。
那就是隔着游泳池互瞪的我们班和六班。
没错,现在排名赛即将开始。
“呜~皮肤会晒黑……”
“用毛巾披在肩上挡一下。”
我和镜在游泳池边眯起眼睛抵抗水面反光。
我双手环胸看着六班。镜在身旁抱腿坐着,表情厌倦并虚脱的模样。
我看向镜,从上往下俯瞰的乳沟非常迷人。
“恭也哥,你一副色咪咪的嘴脸。”
心从背后出声,吓得我慌张地把视线转回六班。
呜哇……感觉得出镜在瞪我……
“镜姊姊,紫外线是肌肤的天敌。至少得涂防晒油才行……那个,如、如果镜姊姊不嫌弃我的话……!”
穿着旧学泳在学校游泳池边紧握防晒油的心,做出有点诡异靮举动。
“等一下就要下水了,涂那种东西干嘛?”
“平时的保养是很重要的。镜姊姊雪白的肌肤万一要是多了黑斑,那会成为历史上的一大遗憾。”
真是狭隘的历史……我忽然有点想整她了。
“喂,心。”
“什么事?请不要随便跟我讲话,别人看了会误会。”
虽然很想请教是怎么个误会法,不过总之先整这家伙再说。
“晒黑也未尝不好,你想像一下看看。”
我只让心听见,悄声说了:
“——小麦色肌肤的镜。”
“…………!”
心抖了一下,有所反应。我继续说:
“——晒黑的肌肤留下白色的泳装痕迹。”
“…………!”
心的肩膀开始微幅颤抖。
“晒伤的肌肤会痛,穿不了内衣而困扰的镜。”
“:…………!!!”
心终于捂住鼻子蹲下来。哼,轻松搞定臭小孩。
“哇!心、心你怎么了?”
看到心突然蹲下,镜担心地问她。
只见心满脸通红,眼眶湿润地看了我以后,说:
“呜呜……恭也哥……摸我的屁股……”
“谁要摸那种扁屁股!等你长大一点再说这种屁话!”
“……恭也……”
奇怪?镜怎么发出险恶的气场……?她不信任我吗……?
“妈啊!等一下!镜,你冷静!我为什么非得摸这种小不点不可!要摸也要挑更值得摸的……呃——啊——可恶!既然要被砍,扁的也好,早知道就摸了!”

飕!

映入眼帘的只有刹那的残光,我按着肚子当场倒下。
总觉得最后好像不小心脱口冒出危险的话,我想我是吓坏了……
真是的……等一下就是排名赛了,镜也真狠……
话说,好烫!这地板好烫!混凝土的含热率好高!皮肤会烫伤!
“心,对不起喔,放任这种变态靠近你。我会再好好调……教育他的。”
……刚刚我的死神小姐,差点说了不得了的话……
撇下痛苦的我不管,镜一面歉疚地这么说,一面抱紧心。
这应该是镜安抚心的表现,镜的胸部软绵绵地抵住心的脸。
“呼啊!呼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心发出欢欣的呼喊。只见她浑身紧绷,面红耳赤地僵住了。
这正是天国中的地狱,地狱中的天国。
“奇、奇怪?心?心——?”
镜冒出问号,抱着心跑向背阴处。
活该……我依然仆倒在地上,握紧拳头。
我眺望着她俩的背影,叹了口气。
镜一如往常地对待心,没有特别的变化,一点也感觉不到昨天跟黑峰两人交谈时的沉重。
这是不是表示,我不需要那么在意呢?
至少,我不想去思考会破坏此刻那两人气氛的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地板好烫……
“怎么了,笹仓恭也。肚子痛吗?就快要发表排名赛选手名单了喔!”
杉村来到倒地的我身旁。
“再一下下我就能动了,你先发表吧!”
“不行,要在大家都在的地方发表。我来背你,把手给我。”
杉村半强迫地拉着我的手,就这样把我背起来带去人家那边。
“怎样,我的背很宽吧?”
“……温得恶心,感觉很差。”
我皱着眉头抗议。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杉村站上跳台,居高临下摆出指导者般的姿态大声说道。
听到这个声音,我们班的家伙聚集过来。
“总之放我下来……”
眼看杉村背着我要发表名单,我勒住他的脖子,发出阴沉的声音这么说。
在集合的班上同学最前排,黑峰跟睛闪闪发亮地架好手机。
杉村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越过肩膀瞥了我一眼。然后仿佛要重新开场般把手水平一划,提高声音说: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就说了放我下来!”
咻!咻!我连续用手刀劈杉村的后脑勺。
再加上被镜砍的腹痛也逐渐平复,于是我半强硬地从杉村的背下来,结果换黑峰一脸怨怼地看我;
我不晓得她在期待什么(不想了解),就当作没看到。
我双手环胸混在大家之间,看着杉村。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
第二次开口不知为何声音有气无力。
不过杉村竟然真的到比赛开始前一刻才发表名单,这对班上同学来说真的很不方便。
就连要求镜持续满足我的一番话,都表示那或许也是欺敌作战之一,浮现了心机很重的笑容。
“……在那之前……安冈上哪去了?”
杉村皱着眉头,依序看着班上的人。再看看周围,也的确不见安冈的踪影。
难道那家伙临赛脱逃了吗……
“你们看,那不是安冈吗?”
镜指着对岸的六班群集,的确有个眼熟的家伙混在六班里面有说有笑。
安冈隔壁的女生,就是那个叫千仓亚由美的D罩杯吗?
我清楚感受到班上男生的杀气逐渐膨胀。
但是,这时候,千仓亚由美突然在安冈面前搂住别的男生的手,连同引以为傲的D罩杯一并抵过去。
安冈面带笑容地僵住。
被搂住手臂的六班男生对安冈说了些什么。
看了这幅景象的我们,无不仰望天空。内心呢喃着“啊啊……”
突然“碰磅!”的一声,我们把视线转向游泳池。只见安冈全力朝这边游过来了。
他以游泳社员相形失色的速度一口气来到这头后,纯粹靠手臂的力量一口气爬上岸,单手拨起滴水的头发。
“嘿……作战成功。那个女人被我甩掉以后,现在精神残破不堪。我使她无法成为战力了。不过话说回来,掺了氯的游泳池水好薰眼啊!”
安冈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地说了。杉村把安冈踢进游泳池里面。
“我要发表选手名单了。”
然后杉村一边调整眼镜的位置,一边兴致全消地这么说了。
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宣告的选手名单依照马、骑士的顺序揭晓。
那是……推翻我们预想的大胆人选。

‘那么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就此开始。两队,组成马队下水!’
委员会派来的审判一手拿着扩音器,吹哨宣布准备开赛。
被杉村叫到名字的人陆续下水。
我当马,是三人组的前锋。后面两个人搭着我的肩膀形成马鞍,再牵手搭成马镫。
六班的人看到我们,脸色明显变了。
我们也一脸正经地加快准备。
不久,六班完成马队准备的一队掀起波浪往这边靠近。
有体力的男生当马,个子高的排球社员当骑士,这是攻击防御双方面都很理想的配置。
“……你们真的想赢吗?”
刚好就在绑着骑士标志头巾的镜要踩上我的手时,六班的人这么说了。
对。我们班的马队,骑士全都是女生。
“呵……看到这个马队还看不出战术,真是有够蠢的。”
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拨开水靠近的,是杉村带头的马队,上面坐着心。
心那家伙感觉很得意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待在高处感到了优越感,只见她双手环胸,显得非常满足。
“理想的马队就在于机动力。像你们那种只以高度和攻击范围为目的的愚钝马队,你以为我们会比不上吗?”
杉村的话确实有说服力。骑马打仗的重点在于跟对方对峙时,如何抓到对方的破绽取得头中。
体重轻的女生当骑士的话,当马的男生就能够迅速移动,这样的机动力既能成为防御,也能成为攻击。
“还有,可别小看男生在这种组合下的高昂情绪!”
杉村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下去:
“可以合法地被女生踩!被女生骑!被女生跨坐!倒是你们的马呢?手有没有抵到讨厌的东西?嗯?”
听到这句话,六班的马倒抽一口气。骑在上面的骑士也不知为何抬起腰。
假设在比赛开始前战斗就已经开始的话,那么我方应该已经先发制人。
合乎理论逻辑的战术……杉村的笑容已经是胜者的笑。
不过杉村……你该不会其实是M吧……?
目睹这个情况的镜一跨上我带头的马队,就稳稳踩住马镫,半蹲着跟我说话。
“……恭也,你很高兴被我踩吗?”
“你真会挑讨厌的问题问。算了,在水中有浮力,没问题的。”
为了保持平衡而搭着我双肩的手,使出超乎必要的握力。
“……那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是说我可以更敏捷地移动。”
我看着斜下方,脖子不停发抖。
看六班马队大摇大摆地回到自己阵地,我靠近杉村。
“这作战挺棒的嘛!之前排球赛的时候,因为你包藏色心选了镜,所以我本来还很担心,不过这次我对你另眼相看了。”
“呵……可别小看我了。”
杉村闭着眼睛安静地笑了。
“名为胜利的大事当前,一丝一毫的疑问都会彻底消失。只要套上合逻辑的理由,要制造合理的机会简直易如反掌。”
“……?这话什么意思?”
“女生要是不骑在上面的话,就不会露点了。”
咦?我是不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杉村露出清爽的笑容仰望天空。我……或许太小看这个男人了……
这家伙似乎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始自终都忠于自我欲望的男人。
“啊,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打算选择眼睁睁输掉。但是,制造这种可能性是有意义的吧?”
“就算你征求我的冈意,我也很困扰……”
看我为之语塞,杉村眯起眼睛告诉我。
“……我期待你那队的战力与意外插曲,我命令你积极参与混战。”
“我坚决拒绝。”
怎么办?我是不是比赛一开始就假装滑倒瓦解队形好了?这么一来就可以退场了。
啊啊,但是那么做的话,我之后绝对会被镜欺负。被她用刀又刺又戳。
总之尽量避开混战区吧!
“啊,对了,杉村,方便说句话吗?”
“什么事?”
我放低音量,只给杉村听见地小声说:
“千万别害心露点,那可会衍生很严重的问题。”
“你放心,这点我也明白。因为不养眼嘛。”
“不——就是因为一部分人有需求才伤脑筋。”
“……原来如此……的确很危险。”
我们两个互相深深地点头。心见状,朝我投以怀疑的视线。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不过感觉非常失礼。”
“你多心了,我们只是在拟定作战而已,是非常重要的作战。”
毕竟最近引起许多问题……

组队完成的两班阵营在游泳池两端各自排成一列,等待哨声。
马队数量各六队。我们班的马一律是男生,上面载女生。
六班的骑士一律是男生,马的前锋安排男生,后面两个人参杂着体育性社团的女生。
风拂过水面,掀起小小的波浪。两班之间的气氛愈来愈紧张。
裁判观察我们的情况。然后确认双方都准备就绪后,就把哨子放到嘴边,高高举起一只手。
“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开始!”

哔——————!长而有力的哨声响起,举起的手奋力挥下。

“我们上————————!”
“打垮他们———————!”
两阵营发出火热的怒吼,拨开水朝中央前进。
水中骑马打仗,规则跟运动会的骑马打仗项目一样,骑士的头巾被抢走,或是马垮掉导致骑士摔下来就算输。最后留下马队的班级获胜。
“快,恭也!我们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给我冲进去!”
“别说蠢话了,冲太前面会被孤立包围的。我们要跟其他人步调一致……”
说到这里,我就把话吞回去了。因为我看到有个笨蛋从我们阵营单枪匹马冲出去。
“噢噢噢噢噢噢!我要你们见识失去守护事物的男人的执念————!”
只见伤心的战士。安冈带头的马队不等其他人跟上,就单枪匹马鲁莽地冲进六班。
“那个蠢蛋在干什么!”
安冈失控,气得我骂人。但是杉村看了,不知为何奸笑了。
我不懂杉村浅笑的意图,百思不解。果不其然,安冈的马队被六班的家伙盯上。
“哇、哇哇!哇!安冈同学,你冲得太前面了!”
黑峰着急起来,在马上不知如何是好。安冈队转眼闻被四支队伍逐渐包围起来。
对方想从前后左右全方位进攻,确实抢走头巾。
“你、你们这些家伙!有种就踉我堂堂正正地单挑——!”
虽然安冈嘶吼,但这毕竟也是正当的战术。怎么想都是搞单骑特攻的安冈不好。
抢占黑峰背后的马队朝头巾伸手。
“哇!危险!安冈同学,右边、右边,啊,不行,往前一点……结果应该是往左边,哇哇哇哇哇!”
黑峰勉强靠上半身的动作闪避伸过来的手。但,包围逐渐缩小,头巾被抢是迟早的问题。
“趁现在!包围他们!”
这时杉村发号施令了。我们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便围成大大的圆形朝着包围黑峰的六班马队移动。
“糟了!要被包围了!快散开!”
六班的其中一组人马注意到我们的行动,连忙惊呼着提醒队友——但这时杉村提倡的“机动性”派上了用场。
我们抢在围住黑峰的四队散开前,迅速从背后包围他们。
这样一来不利的就是被包围的那一方了。
要是他们动手抢黑峰的头巾,我们就会从背后伸手。要是顾忌我们,黑峰就会从内侧伸手抢头巾。
这就是杉村打造的完美阵形。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料到安冈那个笨蛋会只身冲进敌阵。你们不过是在我盘上起舞的棋子!”
杉村得意洋洋,但是——
“呀啊啊啊!”
从圆阵中央传来黑峰的尖叫。然后是——“扑通!”落水的声音。
从六班马队的缝隙间窥看中间,只见本来应该在那里的黑峰马队消失了。
没多久,黑峰从水面探出头来。马……垮了?
同样从水面探出头来的安冈用双手拨起湿漉漉的头发,冷冷地笑了。
“呵……脚扭到了。”
这家伙搞屁啊——————!
好不容易组成的阵形白费了。不仅如此,我方部分队伍甚至被我们外侧剩下的六班两队包夹,陷入危机。
“快回来!重整阵形!”
杉村再度号令。我们仓皇往游泳池边移动。然而这中间有一队不幸被逮到,被抢走头巾了。
这下我们班剩四队,对方六队完好如初。
背对着游泳池边,残存队伍重新集合,观察情况。
“呿……我没算到那家伙会蠢成那样。”
杉村懊恼,人数差距在骑马打仗非常不利。
“现在就靠机动力取胜了。我们靠速度搅乱对方,全队进攻落单的马!”
这恐怕是目前有办法采取的最有效作战,但是这时有人泼冷水了。
“杉村同学……对不起,这我办不到……”
说丧气话的,是我隔壁那队当马后卫的根岸。
“我们……差不多到极限了。”
附和那番话的,是别队当马的人。他也同样是后卫。
“是吗……已经不行了吗……”
但是杉村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有某种程度的预料,愁眉苦脸地低头。
“你们是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
我问根岸。以根岸为首,那些当马后卫的家伙别过脸去,忸忸怩怩。
“笹仓恭也……你要谅解他们。”
“咦?谅解什么?”
杉村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当场皱眉。
“这种队形唯一的弱点……我早就知道这是一把两面刃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
“班上女同学的屁股就在眼前……而且会摇晃,有时候还会抵过来……”
“啊啊~……”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原来后卫怀着这样的内心纠葛,担任前锋的我是不会发觉的……
但是听了这段对话,当骑士的女生羞红了脸。
“等、等一下!你们男生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要我们坐上面的?”
“混、混帐东西!当然是为了获胜才选择这个方法!只是结果不小心变成这样而已!”
“倒是你们不要在我们眼前拉卡进肉里的泳装!你们这样是要我们眼睛往哪里摆!”
马跟骑士之间的信赖岌岌可危……
我战战兢兢地看头上的镜。
但她似乎不在意的样子,定睛观察六班的动向。对这家伙来说,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以获胜为优先呢?
“呵……结果在名为青春的棋盘上,受到摆布起舞的人其实是我吗……”
杉村一脸有所领悟的表情仰望天空。
如今我方失去机动力,残存马队的高度和攻击范围也都不足,应该是找不到胜算了。
“话说我后面的家伙不要紧吗?”
我转头越过肩膀看向后面的马。只见湿淋淋的雪白大腿对面,两名男同学表情愣怔。
“……你们不要紧吗?”
“你这样小看我们就伤脑筋了。”
“我们对年龄是二位数字的女性没有兴趣。”
“哎呀~要是眼前是心殿下的话就危险了。”
“就是说、就是说,应该早就把持不住了。”
“…………”
我愈来愈想放开互牵当作马镫的手了……
至于杉村那队后面的马——
“唉,心的话实在……”
“因为我有个跟她同年纪的妹妹,所以……”
“总、总觉得你们好像说了什么失礼的话!”
嗯,看样子没问题。
总之我方就剩两队还能动弹,这样想应该比较好。
“真拿你们没办法,这时候就轮到我出场了吧!”
尽管陷入不利的状况,镜没有丝毫不安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
只见一直静静观察六班的镜一边伸展双手的手指,一边笑了。
“恭也,慢慢来就好,麻烦你前进。”
“你想要单枪匹马冲过去吗?”
“没错。好了,快去。”
我不知道镜有什么作战,不过看她很有自信的样子,于是就决定照做。
我看了杉村一眼以后,慢慢地开始向前进。
看到我方有动作,六班的家伙也动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探探情况,只有两队朝这边接近。
镜双手环胸,展现游刃有余的架式。
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引起了那两队的警戒心。他们预备包夹我们,抱持一定的距离伺机而动。
“恭也,停下来。”
“咦?”
在完全被左右包夹的状态下,镜下了大胆的指示。她在等对方进攻吗?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觉得这样太鲁莽了。
其中一方的骑士用眼神示意。另一方一点头回应,两队就开始一点一点地逼近。
然后,终于进入了伸手就能碰到头巾的制空圈。
这时镜露出甜美的笑容呢喃了: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们趁乱吃豆腐。”
两队的动作顿时停住。
镜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她缓缓地将右手搁在左腰,就像要空手使出居合斩般把手一抽。
下一瞬间,两侧马队的头巾消失,落入镜手中。
“就这么简单。”
镜得意地给我看头巾。
“……现在我知道,与你为敌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被迅雷不及掩耳地抢走头巾的两队,一脸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表情,伸手按着额头。
总之这样一来残存队伍是四对四。考虑到镜这种战力,我方相当有利。
冷不防有一组人马从背后哗啦哗啦地拨开水靠过来。
“镜姊姊,看了你刚刚的示范,我获益良多。”
那是杉村带头的心队。心看了刚刚整个经过以后,似乎受到启发。
她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六班剩下的四队。
“我已经抓到诀窍了,接下来换我上。杉村哥,麻烦你。”
“喔,包在我身上。”
杉村似乎也看到了胜利之道,声音充满自信地回应。
载着小小骑士的马,就这样悠然地只身靠近六班。只见这次六班只派出一队接近心。
“笹仓同学,情况不妙。”
在我后面当马的人慌张地告诉我。
“什么不妙?”
“六班的骑士……那家伙是我们的同志。”
“同志……?”
我赫然惊觉,看向心。
两队已经进入彼此的制空圈了。尽管个头娇小的心就攻击范围来说明显不利,却一点也不畏缩。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趁乱吃我豆腐。”
心双手环胸,很有自信地挺胸模仿镜这么说。
本来听了应该要退缩才对——但六班的男生却愉悦地点头。
“没问题。不如说,这种事正合我意。”
这就是六班伤脑筋的人。原来如此……同志是吧?
碰到出乎意料的反击,心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这边。
“镜,我们上。”
“好。”
为了救心,我向前进。六班剩下的马队见状,全骑出动了。
“杉村!过来这边!”
听到我的声音,心队转向要回来这里。
六班的伤脑筋家伙趁机眉开眼笑,地朝心伸手。
虽然那只手差一点点没摸到头巾,指尖却勾住了心的泳装肩头。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
心尖叫。泳装肩带遭到硬扯而伸长,滑落到上臂。
“你这混帐!别在这年头干这种危险的事——!”
我直接往六班的马队撞过去。
我的脚踩稳了容易滑倒的游泳池底,奋力撑住以免镜失去平衡。
“唔噎……”
没想到六班的骑士突然按着肚子,发出呻吟掉进水里了。
我当场起疑,一看头上,只见镜叹着气甩甩手。
“……你刚刚砍了他?”
“没问题,谁教他对心做了那种事。”
镜似乎是在撞到对方的瞬间趁乱使出居合斩,击垮了一队。
算了,这是自作自受。我看着头朝下在水面载沉载浮的六班骑士,再看心。
“你没事吧?”
“呜呜……糟透了。男人统统给我从这世上消失就好了。”
“别说那种话。总之这样一来就是四对三,情势一口气变有利了。”
“你错了,是二对三。”
六班的骑士——排球社的家伙向我炫耀头巾,浮现奸笑。
只见除了镜和心以外的两队都溃不成军,在水面漂浮。
“就说了没办法……根本就动不了……”
“因为很在意后面男生的目光……”
失去机动性、起了羞耻心的两队似乎轻而易举就被抢走头巾了。
“先打倒大的那边!小不点之后再收拾。我们一拥而上抢她的头巾!就算死了一队还有两队!”
六班的残存队伍要一口气决胜负。对方打算三队同时攻过来,趁一队被抢走头巾的时候,剩下两队再抢走镜的头巾。
“唔……”
已经被团团围住了,不管哪个家伙都是一副随时愿意为胜利牺牲小我的眼神。
“或许有点不妙。”
面对愈来愈紧绷的气氛,镜虽然依旧展露笑容,声音却没有余裕。
怎么办……?要不要趁对方行动的瞬间反击,尝试突破缝隙……?
我大口吸气,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只让镜听见地小声说:
“……镜,你要牢牢抓紧我,不要掉下去了。”
“你想做什么?”
“我要撞过去突破包围,顺利的话或许还可以把对方撞下水。”
不过要是算错时机的话,我方当然就会一口气陷入危机。
我把力量集中到池底的脚,以便随时动起来。
镜察觉我的动静,仿佛也做好心理准备,弯下身来盖住我的头。
软绵绵……柔软的物体抵住我的后脑勺。
……这个,是胸部,对吧……
“啊啊————!啊啊————!你对镜姊姊做了什么————!”
看到这幅光景的心尖叫了,包围我们的六班马队的注意力转向心。
“做得好,心!”
我撞向眼前的马队,一口气突破包围。
因为皮肤浸湿的关系,接触点很滑,就算撞到,冲击也不如预期的大。虽然稍微失去平衡,不过我和对方都没有瓦解队形,就这样拉开了距离。
为了避免被对方堵到背后,我立刻掉头,防范追击。
“不用怕,你看。”
从我头上爬起来的镜朝我挥挥手示意,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条头巾。
“你的手真不规矩。”
“请你说我是贪图胜利。”
“……这样说,你会高兴吗?”
“咦?那不是赞美的话吗?”
赞美……唔嗯——虽然感觉像讽刺,不过对正面思考的镜来说是赞美吗?“先不说这个了,还剩两队喔!”
“不过,我方这队可是心喔!”
我苦着一张脸,看着和六班的一队保持距离对峙的心。
“没问题的,那孩子可是我的小妹。”
“那是怎么个没问题法?”
“为求胜利不择手段。”
镜说了不可以轻易点头同意的话。
“要不要做个交易?”
只见心朝六班的马队伸出指头。
“就算我们现在在这里互门也只是消耗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跟你赌上最后的胜负一对一单挑。”
“哦,这话什么意思?”
“接下来,我们就偷袭自己班剩下的马队。这么一来到时候战场就剩我跟你。请你想像看看。在全班同学寄予期待中,自己战斗的身影。”
“原来如此,这个好。我将会光芒万丈,就像英雄一样。’
“你愿意接受这个请求吗?”
“好啊,包在我身上。剩下的马上的家伙,是个看了就火大的万人迷,我这就去把那家伙的头巾拿来。”
“那么我也去把我们班的头巾抢过来。”
只见两队缔结了奇妙的密约后,便并排朝这边前进。
不料,下一瞬间——
“我怎么可能同意啊!”
“上当了吧!活该!”
并排的两队同时举起手转向对方。
下一瞬间,游泳池响起“喀碰!”一声,听起来痛得一瞬间会想遮住眼睛。
那是心和六班骑士的头疑似反击撞在一起的声音。
只见两名骑士眼冒金星,身体一软,就这么掉进水里……
杉村迅速解除队形,在心沉下去以前抱住她。
然后看向这边,缓缓地摇摇头。她似乎是无法战门了。
“看来我们彼此都有愚笨的同学。”
六班的队伍耸耸肩,视线转向这边说道。
结果剩下的,是个子高、攻击范围广的排球社员担任骑士的队伍,是吗?
要是正面冲突的话,我方稍微屈居下风。
“恭也,我们决一死战吧!”
不理会我的担忧,要求上面对决的人是镜。她一边双手互扣手指伸展手腕,一边继续说了:
“既然攻击范围有差距,保持距离反而不利。假如对方是长枪的话,我方就是刀。只要冲进对方怀里就任我们宰割了。”
这个比喻虽然暴力,不过我懂她想表达的意思。总之就是要进入镜的手构得到的距离。
“好好对付敌人喔!”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人称Sway defense(弯身闪躲)的小镜。”
“那个外号怎么这么长,感觉很难念啊……算了。我们上!”
我瞥了一跟支撑后面的两人以后,冲向六班的马队。
最后的敌人是全部由高个子男生构成的强敌,这应该是六班的大头目没错。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在比较早的阶段就已经解决掉这组人马了。
“我说恭也,这个情势发展很热血对吧?”
但是,镜面对这种状况却乐在其中。仿佛脑中完全没有想过落败情景般充满自信的声音,带给我们马队安心感与前进的活力。
“有意思!从正面过来吗?”
六班的马队张开双臂,突显自己的魁梧。
“我要向全校宣传,说你们吃我豆腐喔!”
镜再度投以恶魔的呢喃,这位死神小姐基本上很卑鄙的。
然而排球社员并没有退缩,朝镜伸出他的大手。
“哼!运动上的接触是不可抗力!”
完全没有邪念的手笔直伸向镜头上的头巾,镜纯粹靠上半身的动作避开。但是对方就好像理所当然料到这种行动一样,剩下的另一只手从斜下方袭向镜。
“唔——!”
镜侧身靠后仰闪躲总算撑过去。对方的手动得超乎预想的快,该说真不愧是排球社的吗?手臂的摆动是行家级的。
现在最好暂时拉开距离——
“恭也!不可以退后!”
镜突然大叫了,只见排球社员的眼晴发亮。
“在我的出手范围之内!”
他从马上抬起腰,宛如蛇扬起脖子般抬起手臂插向镜的头巾。
镜凭她神乎其技的(啊,她是死神没错啦……)反射神经,设法回避了这个攻击。
我们暂时脱离排球社员的出手范围,调整呼吸。
“看来比当初想的棘手。”
镜一边这么说,一边重新绑好头巾。不过声音略显开心。
“想得到什么作战吗?”
“嗯——大概行不通吧。那么难缠的对手,与其要小花招,不如直接硬碰硬比较好。”
啪!她在我头上以拳击掌,鼓起斗志。
“打得赢吗?”
“会赢的,我讨厌输。”
“也对。”
我扬起嘴角一笑,看向六班的马队。
“这次我再也不会停下来了,好好对付敌人喔!”
“包在我身上。”
以这句话为信号,我们全速突进。
“好气魄!”
排球社员张开双臂,摆出从容不迫的架式迎战。
我们晔啦哗啦地掀起水花,用今天最快的速度拉近距离。
再一步就要进入排球社员的出手范围。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一直不动的马突然上前一步拉近距离。
出其不意反击的一步。排球社员的手——为了构住头巾而弯成钩状的手指就要碰到镜了!
“嗯!”
镜虽然跟刚刚一样,纯粹靠上半身的动作避开第一击,但另一只手果然从斜下方发动第二击袭向镜。
不过这种已经看过一次的攻击,镜早就看穿了。她有如延续第一击时的动作般,流畅地避开第二发攻击。
“恭也!”
“喔!”
我猛力踹了池底一脚,朝六班马队的前锋撞过去。水花因溅。
在彼此的右肩互相抵住的状态下,两队的马开始比力气。我下半身使力,以免重心不稳摔倒。
在头上,终于进入自己出手范围的镜,接连不断地瞄准排球社员的头巾出手。
但,该说真不愧是现役运动员吗?他凭着不同于一般学生的反射神经,用手掌化解了所有攻击。
每当双方的骑士展开激烈攻防,阵阵冲击就传向我们坐骑,在水面掀起波浪。
从泳池边传来两班拚命加油的声援。其中不知道是因为心年纪还小、还是声音特质的关系,心的声援格外清晰。
“镜姊姊——!眼睛!只要瞄准眼睛,不管再么大的动物都会畏惧!”
啊啊……不愧是镜的小妹……为求胜利毫不留情……
“呜噢!你、你这家伙,刚刚瞄准了我眼睛,对吧!”
“想也知道是偶然!我又没打到,你少抱怨!”
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也没听见……
在我头上,双方互不相让的激烈攻防持续着。不过,这点就该称赞镜了。尽管有男女落差,再加上攻击范围压倒性不利,却能够对等应战。
Sway defense的小镜这个外号真是贴切,排球社的攻击有一半是纯靠上半身的动作回避。
“可恶!灵活得跟什么一样……!快把头巾交出来!”
失去耐性的排球社员强行伸手逼近镜的头巾。
但是那种急躁的攻击对镜来说一点威胁也没有,她游刃有余地后仰闪躲。
排球社员煞不住手,就这么失去平衡。镜可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维持后仰姿势的她眼睛发一见了。
“——唔!”
感觉到镜的杀气(?)的排球社员硬是挺起身体要躲开镜。
既然对手·镜的攻击范围不够,只要爬起来挺直背脊,就能够逃离危险区域,他应该是这样判断的。
但镜使出仿佛要起跳般的猛烈力道,重重地踩了我们搭成马镫的手。
下一瞬间——背后的重量消失了。往上一看,是水花和镜的肚子……咦,肚子?
对,镜跳起来了。
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有如羽翼般在天空飘扬,全身从指尖到脚趾尖伸得笔直,瞄准排球社员的头巾。
面临这样的舍身攻击,六班的马无法动弹。挺起身体后就掉以轻心的排球社员的头受到冲击歪了一下,头巾从他额头上消失。
从马上跳起来的镜浮现满面笑容,朝我展现握着头巾的手。
“澎滂!”的一声,水面掀起大波浪,镜掉进水里。同时响亮的哨声吹长音。
‘排名赛第三名争夺战补赛,三班获胜!’
裁判用扩音器宣告我们胜利。
三班这边热闹喧腾,我和后面两人松开手解除队形,伸出拳头互碰,赞扬彼此的奋斗。
反观六班那边充满了手撑着地面绝望的人、痛苦呻吟的人、懊恼地拍打池水的人。这下,六班将有一个月失去挑战排名赛的权利。
到时候排名只有可能下降,不可能上升……将是严酷的一个月的开始。
“不说这个了,我们要谢谢镜。决定胜负的英雄……奇怪?人在哪?”
我张望四周,就是没看到镜。难得我要夸奖她的……
我用手把湿掉的头发往后梳,再张望周围一次。
“……嗯?”
虽然水面波浪起伏,看起来摇晃不清,不过池底有人影……这不是——
“镜!”
抢到头巾以后掉进水里的镜就这么沉到水底了。
她按着脚,一动也不动。
听到我的声音,大家转头看向这边。
是不是在抢夺最后那条头巾的时候,身体伸展过度导致脚抽筋了?
我拨开水来到镜所在处,把躺在池底的她抱起来。
一从水里捞出镜,手臂立刻感受到镜失去浮力加持的身体传来人虚脱时的独特重量感。
她的手里虽然牢牢握着头巾,却没有意识,闭着眼睛无力地歪着头。
我抱着镜,爬上三班同学所在的岸边。
接着在发烫的混凝土地面铺上毛巾,让镜躺在上面。
“镜姊姊!”
心发出近乎尖叫的声音冲过来,眼泪快夺眶而出地看着我。
其他同学也聚集过来探望镜的情况。
我把手凑近镜的唇边确认呼吸。
“笹仓同学……镜要不要紧……?”
黑峰担心地问我。
“……没有呼吸……唔……!”
我沉痛地表示。虽然是为了获胜,但实在太鲁莽了。为了弥补距离的不足,居然把脚弄到抽筋。
“得赶快帮她做人工呼吸。”
这么说着,杉村靠近镜,但我不发一语地抓住杉村的头推开他。
手自然就动了起来,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不觉得这个行动有异。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碰镜。
周围的目光一齐转向我,但我不在乎。就连平常爱啰唆的心,也紧张地吞口水关注我的行动。
我扶起浑身无力的镜的下巴,有如对待易碎物般确保呼吸道畅通。
——这时忽然感觉到奇妙的抵抗。
我板起脸盯着镜看,应该已经昏厥过去的她不知为何似有若无地抖着细眉。
“…………”
总之我先掐住她的鼻子看看。
周围的人看了,“哦哦!”发出某种充满期待的惊呼。
这股兴奋跟以前替心做人工呼吸时不一样。
这次完全是同龄的同学,而且还是未婚妻设定,感觉大概就像身临其境观看一场好戏。我掐着镜的鼻子,盯着她看。
盯着她看。
……继续盯着她看。
…………总之就是盯着她看。
“恭也哥,你在做什么?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看我没有动静,心失去耐性大喊。但我还是不动。
最后——
“——~~噗哈!”
镜皱起眉头,挥开我的手爬起来了。
然后,张大嘴巴反覆急促呼吸,深刻体会氧气的可贵。
“哦哦!活过来了!”
“这是笹仓魔术!原来他的手指能够供给氧气!”
围观群众胡乱欢欣鼓舞,这些家伙的眼睛是装饰品吗?镜只是假装溺水好不好!
“镜姊姊!”
心扑向坐起来的镜抱住她。镜一边搂着心的肩膀,一边朝我投以愤恨的视线。




“喂,你干嘛啦!”
“那是我要说的话。你是在模仿一吓到就陷入假死状态的小动物吗?嗯?”
“才、才不是那样。我只是……只是水哽到喉咙而已!”
镜游移视线,结结巴巴地回应。
“真是的,别害我白担心。”
我用拳头戳了一下镜的头,替她湿淋淋的肩膀披上毛巾。
镜不满地鼓着腮帮子仰望我。
“你不要摆出哪种表情。托你的福,比赛获胜了喔!”
我轻轻叹口气后放松表情,转换心情微笑看镜。
“辛苦你了。”
这么说完,朝她伸出手。
镜顿时一脸愣怔地看着我的手,但马上就鼓着腮帮子转开视线。
“有我在,想也知道不可能会输嘛……”
她口气不悦地这么说。
“…………?”
我感受着空虚的风吹过伸出的手,歪头不解。她好像不高兴……?
镜抱着胸前的心(这小不点明明是自己抱上去的,却在镜胸前红着脸静止不动……),就是不看我。
“好————!我们把引导三班获胜的镜同学抛起来庆祝吧————!”
安冈突然大喊了。“喔喔喔!”班上男生齐声嘶喊,呼应安冈。
那股魄力弄得镜有些退避。
这时,冷不防出现一堵人墙要保护镜。
是我们班的女生。
“你们女生是什么意思?”
本来率先要接近镜的安冈,当场恶形恶状地拱着肩膀对女生这么说。
“说是要抛人庆祝,其实是想趁机乱摸黑谷同学吧!”
“哪有!才、才、才没、没、没、那、那、那回事好吗?”
安冈很明显地慌了手脚。后面那堆男生也有的看天空、有的看地面。
这些家伙……怎么会这么卑鄙……
“像刚刚骑马打仗也是,天知道你们扛着我们的时候内心都在想像什么。”
“你们的作法太奸诈了。表面上讲得冠冕堂皇,结果只是好色而已嘛!”
“这样讲就不对了,我们应该已经确实拿出成果了喔?”
稍远处的杉村一面用手指调整眼镜的位置,一面走近女生人墙。
但是,女生露出充满侮蔑的眼神看杉村。
“我们听心说了……露点是怎么回事?”
“非常对不起。”
杉村,你道歉也未免太快了!碰到毫无胜算的战斗就瞬间举白旗吗?
“你们也道歉,给我鞠躬展现具体的歉意!”
杉村应该是不想只有自己低声下气道歉,于是要其他男生也拉下脸道歉。从犹豫的男生之中,喃喃传出小小的说话声:
“……不道歉……”
出声的人是根岸。他低着头,肩膀颤抖。
但是下一瞬间,根岸同学抬起脸来,红着眼睛大喊了:
“我们不道歉!因为杉村同学没有错!结果赢了,显示作战本身确有其合理性。而且,女生一开始不也是认同这个作战才上马的吗?”
“这、这……或许是这样没错……”
女生们退缩起来。不过冷静啊,根岸的理论就像是可疑的街头拦人推销——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要是讲了保证遭到男生痛扁,所以我保持沉默。
“没错、没错!杉村的作战没有任何不周全的地方!多亏这个作战,我们才能获胜!”
就一个作战来说,那大概是失败的。要是没有镜的话,百分之百早输了——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要是讲了,总觉得应该会被整得很惨,所以我保持沉默。
“呵……没错……我的作战并没有错,也的确为班上带来胜利。”
虽然一度举了白旗,不过托背后援护射击的福,杉村挺起胸膛重新面对班上女生。
“这世上结果就是一切。不管过程如何,得不到结果就没有意义。因此我就是正义!”
啊,——他讲了像是镜会说的话……
女生听了杉村的演说也浮现不满的表情。
“男生真差劲。”
“所以说,男生果然还是年纪大的好。”
啊啊,男生跟女生之间的裂缝愈来愈严重。
现在这个样子在六班的人眼中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是全班团结起来求胜的排名赛,在胜利后男女生随即决裂。
“人类就是会为了小事吵架。”
在我身旁看着男生和女生起一争执的心喃喃说道。
“是啊,就是说。不过那就是年轻的证据。”
“恭也哥,你好像老头子。”
“讲话不要那么没礼貌。咦,奇怪?话说镜呢?”
不知何时她已经不在隔壁了。
“在那边。”
就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心指着女生群。
只见镜混在女生群里面跟男生争论。
“赢是赢了没错,可是战况有依照你设想的方向走下去吗?靠别人赢得的胜利沾沾自喜,不觉得可耻吗?你真的敢自豪吗?”
……她在责备杉村。那些话,自己说了都不会感到害躁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为什么这么好战……”
我就像要一吐肩膀累积的疲惫般叹气。
“镜姊姊好帅。”
然后心望着镜的英姿,眼睛闪闪发亮……

之后——
“那、那么我就先去洗澡了。”
晚餐后,拿着毛巾和衣服的心深深一鞠躬以后进了浴室。
我靠着墙壁看电视。稍远处,镜穿着我的T恤和短裤在床上随意倒卧。
她不知为何心情很差,采取背对我的姿势,视线对着电视。
隔着墙壁传来淋浴声,还有就是电视播放的综艺节目声,我和镜之间完全没有对话。
非常令人窒息的空间。
这是怎样?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那场排名赛后,男女生之间起了纷争,结果我们班分成三派。
厌恶男生派的女生、批判女生派的男生,决定不参与这场纷争的男女生。
我属于不参加派,但镜不知为何加入了厌恶男生派。
“……唉……喂,镜。”
我一边叹气一边叫她。
只见她肩膀顿时动了一下,但没回头。
“镜。”
我再喊一次,但这次她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下我真的火大。
“喂,就算你跟班上那些男生闹翻,也不要把情绪带回家啦。”
“……不是那回事。”
镜的声音摆明很不高兴。
“那是怎样?你发出那种不高兴的气氛,究竟是想要我怎样?想抱怨就抱怨。这样我比较轻松。”
“……什么抱怨不抱怨的,我是在气你啦!”
“……咦?我?”
这句话有点出乎预想,我挺直了身子。镜越过肩膀朝我投以锐利的视线。
她之所以一直很不高兴是因为我的关系?
“呃,我做了什么吗?”
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内心有些焦急。我一口气回顾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至少到排名赛结束前都还有好好讲话。
难道是那个吗?她不满我掐她鼻子吗?引以为豪的小鼻子因此变形了之类的……?
“我实在不懂,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
“镜。”
“吵死了,既然你没发觉就算了。”
“哪能算了。既然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惹你不高兴,就表示我或许会不自觉再犯吧?”
我盘起腿,抓着自己的脚踝正襟危坐以后,正眼看着镜。
“毕竟我们住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悬而未决,拜托你告诉我。”
我清楚明白地对镜说了,沉默暂时造访。
电视声、隔着墙壁的淋浴声、屋外传来冷气室外机振动的声音。
原本背对我躺着往这边看的镜,终于慢慢地爬起来。然后在床上跟我一样盘腿坐好,双手叠在脚踝前面,视线看着下方轻轻开口了:
“……谁教你没做。”
她喃喃说道。
“咦?”
我不仅她的意思,当场皱冒。
“我是在气你什么都没做啦!”
我果然还是不懂她的意思,闭起跟睛歪头纳闷。
看我这样,镜转为严厉的视线,语气粗鲁起来。
“为什么你只有掐住我的鼻子就没了?那种情况,大可以立刻帮我做人工呼吸的,不是吗?”
“人工呼吸……你是指排名赛后的事吗?”
“不然还有哪个?”
“不是,你……你又没有停止呼吸,要人工呼吸干嘛?”
我还是搞不懂她在气什么。
她是在测试我有多担心她吗?如果是的话,这种作法有点不入流喔?
“……心那时候明明就一点都不迟疑的……”
“心那时候是真的没有呼——……”
嗯?奇怪?这家伙,虽然我想应该不可能,不过……
我眯起眼睛看镜。
“怎、怎样啦?”
“你啊……虽然我想应该不可能,不过你是不是在吃心的醋?”
“哪有!”
听到我的话,镜顿时脸红,肩膀弹了一下。
背脊与其说挺直,不如说绷直,视线左右游移。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怎、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心、心还只是小孩子,我、我哪有理由吃醋?”
呜哇……这家伙真容易懂……
我怎么渐渐觉得先前的烦躁很蠢。
“真、真、真、真、真要说起来,那是人工呼吸吧,既然这样就不算在内……也就是那个……”
“对,没错。那是人工呼吸。”
我一面放松肩膀一面吐气,目瞪口呆地边说边站起来。
镜依然红着脸,嘟起嘴仰望我。
“听我说,镜,那时候要是你真的没有呼吸的话,我绝对早就替你做人工呼吸了。这点我可以保证。”
“可是你没做嘛……”
镜眼神怨恨,不知为何说出带着责难的话来。我不以为然地半眯着眼接受她的视线。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假装停止呼吸。”
“唔……我、我只是想测试你一下而已啦!”
“既然你希望我做人工呼吸,要我做几次都行。要几百、几千次我都替你做。但是,那不管做多少次都是人工呼吸,这样好吗?”
说到这里,我发觉镜把头低下来了。
看起来也像垂头丧气,我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
“啊……啊——呃——我、我并不是在生气喔……?”
看镜没有反应,我感到过意不去,这次换我结巴起来。
“……对不起。”
“咦?”
就在我思索接下来该说什么时,镜小声对我抛出带着歉意的话。
“我不该用那么讨厌的方式测试你……对不起……一
“啊,唔,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无所谓喔!”
“但还是对不起。”
镜低头行礼。
这次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吧,感觉有点新鲜。
以往就算把我砍得半死、或是趁乱把我整得惨兮兮时也没老实道歉的镜一道歉,反而换我动摇了。
镜沮丧地低头。
“哎,就是那个啦,也就是说,一旦不是人工呼吸的话,就不是可以在人前做的事了。所以我那时候不想在那个地方做,这才是我的真心话。”
我为了提振气氛,稍微故作滑稽地这么说。镜听到这句话,睁大眼睛看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马上低头了,只见头发缝隙间露出来的耳朵很红。
“我、我说……镜?”
“有、有!怎、怎、怎、怎样?”
“咦?没有,你才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心慌?”
“因为……你刚刚……说的话……”
镜把嘴唇抿进内侧,闭上嘴巴。接着露出湿润的双唇继续说了。
“不……不是人工呼吸……就表示想在不是人前的地方做……对吧……”
我并没有说到‘想做’这种地步……咦,妈啊!这个气氛是怎样!
我猛力左顾右盼,敏锐地确认四周。
就、就我们两个人而已……我忽然在意起我和镜是独处状态。
总觉得空气看起来多了颜色——是淡淡的桃红色。
“听、听我说,我……如果恭也……想做的话……我愿意喔?”
虽然眼睛不看我,但是显然是对着我的独特动静,弄得我的脚因此僵住。
镜趁呼吸空档一次次抿起双唇,轻轻舔湿以免失去润泽。
咦?我该怎么做才好?该上吗?
我并不排斥,而且设定上是未婚夫妻,做这种事也很合理……不对、不对,不可以用这么方便的藉口敷衍了事。
我想做,还是不想做,这才是首要问题。
…………
啊啊,嗯,应该是想做。
僵住的脚生硬地前进一步。
见我动起来,镜抬起脸看我。通红的脸,配上有些惊讶的表情,但流露出仿佛在等待我的眼神。
这房间不大,只要走个三步,我就已经在镜眼前了。
坐在床上仰望我的镜,喉咙发出咕噜一声。我的喉咙也发出咕噜一声。
“我、我说,恭也,这是……设定是未婚夫妻,所以没问题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的关系,镜垂下眉毛笑着。
“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设定的关系。”
我这么告诉镜,把手放在镜肩上。镜小声发出“啊”的一声看着我。
细瘦的肩膀隔着T恤传来的暖意,原来女生连肩膀都那么柔软。
“镜……”
“恭也……”
视线交缠片刻。这样讲是很好听,其实只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前进而已。
沉默的空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不妙,时间拖愈久只会愈不好意思动。
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我内心的动摇,镜静静地闭上眼睛了。
没有比这更明白的表示了。我也闭上眼睛,嘴唇缓缓地凑近镜。

喀嚓!

“我洗好了。”
屋内突然响起开门声与心洗好澡的通知。
以及接近起居室的脚步声。
“恭也哥,你捧着肚子在地上做什么?”
心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倒在地上的我。
“对、对喔……你在啊……我都忘了……”
“?”
被开门声与心的声音吓到的镜使出脊髓反射般的拔刀斩,以前所未有的高速扫过我的肚子。
然后摆出跟心进浴室前一样的姿势,躺在床上看电视。
“那么,既然心也洗好了,接下来就换我去洗啰!”
刚刚还面红耳赤的死神摆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爬起来稍微伸懒腰。
然后就这样拿着衣服和毛巾下床。
“心,你要看紧恭也,以免他偷窥喔!”
“是,包在我身上。他要是出现任何想偷看的举动,我就当场割掉。”
……割掉什么?虽然我很想问,但是这个小不点好像会不消音就直接讲出来,所以我还是别问好了。
“那恭也,我、我先洗啰。”
镜仅止于一瞬间和我对看,就红着脸逃也似的去浴室了。
看到她教人无法怨恨的表情,我只能一味叹气。




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1-5-20 23:24 编辑


幕间 “死神之毒”


我在作梦。
不,正确来说是整理记忆。现在的自己回顾过去的种种——往事,下意识的精神行动。

‘镜姊姊、镜姊姊,那是学校的制服吗?’
‘对啊。很好看吧?’
‘是!非常适合姊姊。’
‘心,我要努力成为出色的死神。首先目标是以第一名毕业、免读高等学部,跳级进大学!’

为什么如今会梦到这些事呢?
我……明明喜欢镜姊姊……
现在依然仰慕着镜姊姊……

‘镜姊姊好出色!光这股志气就已经是菁英分子了!’
‘还好啦,因为我得证明“KYOU”这个名字不是浪得虚名,可是很辛苦的。’
‘我也会努力追随镜姊姊的脚步!’
‘咦——?心办得到吗?’

与人类生活期间所见的镜姊姊的行动、
镜姊姊只在确仓恭也面前展现的特别表情、
镜姊姊挥舞的死神镰刀的意义、
这些都是我不曾见过的镜姊姊。

‘办、办得到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用功读书!’
‘光会读书也是没办法的喔?’
‘我知道。所以我会看着镜姊姊出色的背影和有益的足迹学习,来弥补我不足的部分!’

……嗯,我知道……那时候的镜姊姊,跟现在的镜姊姊不一样。
尽管同样是‘KYOU’,本质却已经大大改变了。

‘真是的——心就是这么率直——就算你这么称赞我,因为都是事实,所以没有任何奖励喔——啊,我记得你好像喜欢甜食?要吃甜纳豆吗?’
‘好,我要吃。’

我追寻的‘KYOU’已不在。
白伤夺走了我作为目标的背影与前进的道路。

‘哎,我也会努力成为你的模范的。’

所以,我希望她想起来。

‘是,我也会每人力求上进,跟镜姊姊走向同样的道路,成为断罪之镰。’

想起收割人类的镰刀——赫刃(KYOU)这名字的意义。


“喂,心,你怎么了?”
早餐吃到一半,我看心盯着纳豆愣住,就出声叫她。
听到我的声音,心赫然抬起脸,东张西望地左右摇头。
“你该不会是边吃边睡着了吧?”
“不,没这回事。我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
心愠怒地鼓起腮帮子,重新动手搅拌纳豆。
呢啾……呢啾……明明就充满节奏却黏稠得要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听着这个声音的镜皱起眉头,半眯着眼在煎蛋上挤美乃滋。
“那种食物果然太奇怪了……说起来那声音很色……”
“我是不知道这哪里色了,不过我觉得会这样想的你才色。”
“镜姊姊,对不起……我也不想吃这种臭掉的豆子,是恭也哥要我更大声地搅拌……”
“哈、哈、哈!晚餐我准备了稻草包住的高级纳豆,看来心是不想要了。”
听到我的话,心整个人抖了一下,露出不知道该说是快哭出来,还是想发火的难以言喻表情看我。
她在镜面前,应该是不敢主动要求纳豆。
“话说回来,镜,你也挤太多美乃滋在煎蛋上了吧!我特地把蛋黄煎成半熟的滑嫩口感不就没意义了!”
看到以蛋黄为中心挤成漂亮漩涡状装饰的美乃滋,我半眯起眼睛看镜。
“蛋跟美乃滋的组合可是名垂青史也不奇怪的发明喔!只要有塔塔酱,几碗饭我都吃得下。话说塔塔酱是Tarutaru做的酱吗?”
“问我问谁啊……应该说※Tarutaru是谁啊……” (译注:FFXI五大种族之一。)
用塔塔酱淋饭,再多碗都吃得下……不行,光想像就快反胃了。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洗碗,你们赶快吃。”
时钟已经指着七点五十分。在没有脚踏车的现在,这个时间走路上学一定会迟到。
尽管如此,我们却还是悠哉地吃早餐。这绝不表示我们已经放弃准时到校。
因为我们发现了解决问题的新方法。
到了八点左右,我洗完早餐的餐具,拿起书包。
“差不多该出门啰!”
听到我呼喊,用梳子梳头的镜和心从起居室小跑步过来。
然后我们一出大厦,就三个人一起朝学校反方向走去。
因为,我们再也无法忍受在这种大太阳底下,花一个小时以上走路上学,于是决定搭公车。
虽然我也想过要买新的脚踏车,但是因为听说机车通学要开始试办,于是做了这样的选择,用意是要提高赢得排名赛第二名的动力。
只不过,要说难处的话,就在于水中骑马打仗后,我们班的男女生就此交恶,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这场比赛必须全班团结一致,因此当前的愿望就是想办法和好如初,向现在排名第二的班级挑战。
但是,尽管排名赛都过了好几天,整间教室依然为沉重苦闷的气氛所包围。
“喂,男生,你们不要一直盯这边看。天知道你们在妄想什么。”
“是你们自我意识过剩好吗,我们又没在看你们。要是不希望别人看,就不要穿那种花俏的内衣。都透出来了啦!”
“你、你们果然有在看嘛!而且还强调内衣……你们这些变态!”
“不就是想要人家看才刻意穿得五颜六色的吗,你们这些色魔!”
唉,在旁人听来水准低得不敢恭维。
不知何时教室的座位也大风吹﹒男生坐窗边,女生坐走廊边。中立派排在正中央形成界线。
起初隶属厌恶男生派的镜不知不觉间移到中立派。
坐这个位子会从两边飘来怨气,非常不自在。
顺便一提,心是厌恶男生派。
“话说恭也哥常常在我洗澡时说‘糟糕、糟糕,忘记拿东西了’,想要佯装凑巧进浴室。”
啊,错了,与其说是厌恶男生,应该说是厌恶我派……
“喂,小恭。你也别当中立派了,来我们这边嘛!同样都是男人比较能够互相理解。”
“那句‘男人互相理解’好像包含了各种讨厌的意义,太可怕了。”
我设法摆脱每到下课时间就来缠我的安冈。
虽然黑峰到处帮忙调停,但这次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结果说穿了,是男生不好啊……
虽然似乎有几个人理解这点,却还是无法坦率道歉,该说是男生的坚持吗?虽然说穿了不过就是无谓的坚持。
这种时候要是克己在的话,或许早就摆平了……
换作是那家伙的话,或许就能够成功协调男生,化这场争执为一则笑料了。
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大口叹气。

“我看看,咖哩面包买了,炒乌龙面面包也买了祝个,饮料说随我选,买草莓欧蕾应该可以吧?”
午休时间,我连同镜的面包一并买齐,单手拎着装那些东西的纸袋走过走廊。
我溜出冷漠的教室,前往能够放松身心的屋顶。
“啊,笹仓同学。”
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是黑峰。
“什么事?”
“嗯,我问你,你有看到心吗?”
“心?没有,我没看到她。她应该是被班上女生带到某个地方吃饭去了吧?”
“唔嗯,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不过今天似乎不一样。”
黑峰伤脑筋地歪着头说了。
“我记得你身为指导官,必须看着她的行动?”
“嗯,也有那个关系,不过心最近愈来愈懂得逃过我的耳目。”
“怎么感觉好像在做坏事……”
而且心本身有怕黑峰的倾向,就好像跷课的学生吗?
“关于将来的出路,我有事想问她的说……”
黑峰稍微垂下眼睛低声说道。
“出路?你们不是死神吗?除了那之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咦?啊,嗯,死神也是分成很多种的。像是负责事务或是负责会计。”
死神的会计是什么……?
话说镜好像也讲过梦幻回楼股份公司什么的。
死神有些地方还真教人搞不懂。
“总之我要是看到心的话,会把你在找她的事转告她一声的。”
“嗯,麻烦你了。还有……你要小心喔。”
黑峰这么说完,就小跑步从我面前离开了。
小心……?小心什么?
我一边纳闷,一边迈步走向屋顶。
爬上稍长的阶梯,打开连接屋顶的门。
被太阳晒热,含着混凝土发烫气味的空气乘着微风扑向我的身体。
因为反光的关系,稍嫌炫目的屋顶,正中央有个认识的身影。
小小的身体跪坐在地上,双手对着太阳高举死神镰刀——电锯(卡里古拉)的心。这幅超现实的光景教人实在难以攀谈……
我姑且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影。镜好像也还没来,会不会是去洗手间了?
发觉我来到屋顶的心依然高举着电锯,只有脸面向我。
总之我走近心。
“你在这种地方拿着那种危险的家伙是在做什么?”
“我在保养镰刀。因为这是重要的工作道具,要是疏于保养,研修项目就不会过。”“要弄就在家弄。要是被人看到——啊,普通人看不见。”
“就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看起来只是个双手举向太阳的怪小孩。”
“我可以把你碎尸万段吗?”
“不可以。”
看心半眯着眼瞪我,我摇摇头。
“话说黑峰在找你。”
“我知道,我正在躲她。”
“这样啊。你要偷懒也别影响研修审查喔!”
“这部分我很清楚怎么拿捏,所以没问题。”
心一脸处之泰然的表情这么说。我也没回嘴,走到平常坐的铁丝网围篱边。
心也仿佛要跟过来般走近我。
这家伙居然会靠近我,还真是稀奇。
“你的午餐呢?”
“我刚刚已经买纳豆面包了。”
“……我们学校的福利社有卖那种面包吗……?”
“竞争率很低,很容易就买到。虽然进货量本来就少。”
看来我们学校的福利社还存在着几种未知的面包,像炒乌龙面面包也是镜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话说等一下镜也会过来,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再一下就要过去了。”
“有事?”
“对,那是死神研修的一环。”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
我在混凝土地上坐下,放下纸袋看向心。
“黑峰好像说她要间你将来出路的事。”
“我的出路吗?”
心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看我。
然后,若有所思地把视线移向手里的电锯。
“我的出路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我要成为像镜姊姊的死神。”
心这么说,口气听起来包含了一股沉重。
“跟镜一样,意思是待在某人身边二十四小时监视的特别任务吗?”
“………………”
心听了我的话以后不知为何闭上眼睛。眉心看起来好像特别使力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
“现在的镜姊姊不是镜姊姊。我当作目标的镜姊姊,是更特别的……赫刃的……”
赫刃——我记得这是之前镜跟黑峰讲话时提到的单字。
是具有某种意义的词吗?像黑峰的白夜最后也是悬而未解。
心看着我身旁。
没有半个人,空无一物的场所。
“御柱克己以前总是待在那里吗?”
“咦?”
突然冒出克己的名字,我为之语塞。我完全没预想到会从心嘴里提到这个名字。
“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心浮现有些落寞的表情注视着克己待过的场所,夹杂着叹息低声说了。
——不对,要说是落寞的话,气氛有些不一样。
“镜姊姊受了‘白伤’,命姊违抗‘白夜’的命运。亏我之前还一心以为御柱克己会成为命姊‘白夜’的开始。”
这是憎恨……?不对,虽然没有露骨到那种程度,不过视线和声音充满了负面感情。
“心?我实在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请你别放在心上,这是死神的问题。”
……既然你要我别在意,就拜托不要跟我说。
叽……金属摩擦声响起,屋顶的铁门开了。
“哎呀?心?”
镜来了。
心平常总是立刻看向镜展露笑容,此刻却不知为何看着我不动。
小小的死神压低音量,只给我听见地呢喃了:
“恭也哥,要是我说有方法可以见御柱克己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怦咚!体内一阵火热。
我瞠大眼睛看心。
“这件事请你保密,暂时还不要告诉任何人。”
边这么说边浮现些微笑意的心,散发出诡谲成熟的气氛。
但是下一瞬间,就恢复成平常童真的笑容看向走近的镜。
在应该很炎热的空气中,我起了类似鸡皮疙瘩的寒颤。就连自己都晓得脉搏加速。


这个小小死神的话,有如剧毒般渗进我的体内。




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1-5-20 23:25 编辑


后记

大家好,我是魁。
感谢各位阅读《死神少女·镜》第二集。
虽然突然在第二集变成了续集形式,不过,这是开始嵌入“KYOU”故事必要关键字的“正篇”的开始。
像是名字对死神的意义、诞生方式,以及细分的工作内容等等。
希望接下来的情节发展能够就好的意义违背各位读者的期待,但愿各位能够读得尽兴。
我是捧着本行的游戏制作与小说这两块饭碗过活的。捧的饭碗不一样,立场也大不相同。特别是“截稿”的意义会有一面八十度转变。
制作游戏时,我是催稿的一方。但是写小说时,就成为被催稿的那一方。因此……亲爱的编辑,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话说以前写稿的时候,会在深夜带笔电到家庭式餐厅去。
毕竟自己的房间果然充满诱惑。本来是打算透透气,后来却不务正业起来,像这种情况也屡见不鲜。
而我最近的工作场所,有时是深夜的网咖。
窝在四直为墙壁所包围的狭窄个人包厢里面,在昏暗中工作。咖啡等饮料类无限畅饮,嘴馋了就点餐。
里面播放着颇安静的背景音乐,气氛也不错。
只是有时会从隔壁包厢传来鼾声。
最近因为许多事碰到瓶颈时,我的逃避去处就多了宠物店这个选项。
我会在整笼子前,看着小狗小猫朝这边挥舞小脚,藉此抚慰心灵。看到这样的我,店员当然会靠近。
店员:“请问您打算养什么宠物呢?” (笑容)
魁:“不,我并不想养。” (笑容)
店员:“…………” (保持笑容僵住)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很多次。嗯,真是伤脑筋的客人。
店员有时也会从笼子抱小狗出来,“要不要抱抱看呢?”提出恶魔般的诱惑。但我怕要是抱了就会直接走到柜台结帐,因此谢绝好意。
听说坊间还有猫咖啡、狗咖啡之类的痁家,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看。
话说本作出现的“炒鸟龙面面包”,我常试做出来了!
加入大量酱汁的炒乌龙面,夹进热狗堡用的面包,放进烤箱加热到微焦的程度,最后洒上红姜和青海苔。
面包香酥的口感,与乌龙面弹牙的嚼劲,以及红姜的提味与青海苔柔和的香气。不是面变粗的炒面面包,而是崭新的咸面包。
为什么一般市面上没卖这个呢?就算哪天商品化,能够在便利商店等地方轻易买到都不奇怪!(应该是)
……咦?心买的纳豆面包?
这似乎是真实存在的面包,不过我家附近没看到过。
说起来米跟面包确实都是碳水化合物,就好像亲戚一样,所以这种组合应该是可行的。
据说是把纳豆放在土司上吃之类的。
因为我喜欢纳豆,所以要是看到的话保证会买。但是关西目前对纳豆的理解还很浅薄,有时候只是在隔壁搅拌纳豆就被摆臭脸。
明明就很美味……

那么,这次也承蒙编辑多方建言及吐槽。
编:“魁老师,这次也有镜入浴的场面是吗。老师很喜欢,对吧?”
魁:“咦?啊,没有啦……我认为既然他们住在一起,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事……”
编:“很喜欢对吧?”
魁:“……对,很喜欢。”
欲望表露无遗……
真的非常感谢编辑透过电子邮件或电话陪我这样谈话。
还有绘制了笑容迷人的封面与卷头彩页、内页插图的桐野老师。每次看到老师送来的图,镜等人生动活泼的模样总教我心花怒放。
衷心感谢给我各种建议的朋友,以及提供协助的各方人士。
最重要的是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谢谢大家。
那么期盼改日再见(0ω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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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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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1114879964 子爵
非常的感谢lz啊

11 年前 0 回復

usapoke 侯爵
感謝錄入..
這個死神-心很討厭男主...
男主有難了
另外...
鏡入去男更衣室那真是..

12 年前 0 回復

kinwaey 勳爵
死神的名字是主线吗?心怎么像黑子一个鸟样的。看来死神的名字我们会伤不起啊喂。。克己你原来不是打酱油的啊

12 年前 0 回復

x69519 子爵
謝謝分享

真是白癡的班級
最後小死神劇情好像要變黑了

12 年前 0 回復

gsf 伯爵
第二卷呀...感谢LZ录入了

12 年前 0 回復

捂脸 王爵
话说那个班级的对抗赛什么的让我想起来笨蛋。。还有那死神LOLI最后黑了吧??。。

12 年前 0 回復

justwe930128 侯爵
妹属性的腹黑么~~ 下卷该收到后宫了吧~~ 笑~~

12 年前 0 回復

y01tatf52 騎士
近来死神类的小说好像很多。而且我镜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想起《犬夜叉》里面的镜,给人的印象很深刻。复制下来看看这篇小说,谢谢楼主分享。

12 年前 0 回復

a4571669 平民
第二卷了,感谢啊,希望快点有第三卷!

12 年前 0 回復

夏之冬 公爵
感谢了,这本算不错囜

13 年前 0 回復

guanwenbin 伯爵
第二卷 感谢LZ录入了

13 年前 0 回復

732598913 子爵
看了第一卷·觉得继续追·男猪的机油死了真是可惜啊

13 年前 0 回復

天の亡 騎士
昨天看完了第一卷,今天果断滚来看第二卷。。。

13 年前 0 回復

qq413795173 勳爵
什么时候能看到第三卷的翻译?

13 年前 0 回復

萤火虫之歌 騎士
挺不错的~~特别是插画

13 年前 0 回復

jickyy 子爵
第一卷很好看 
也感謝第二卷錄入!!!

13 年前 0 回復

wealbo 王爵
第一集,主角後宮二女一男。
第二集,主角後宮二女二男。
好詭異的發展。

13 年前 0 回復

yy0909028 伯爵
看到最后心笑的这副插图可以确认主角要遭殃了,只看镜要怎么去9他了.心原来这么黑呀~~但最后肯定会加后宫的!

13 年前 0 回復

agreatman 王爵
前幾天才在書店看到
沒想到這邊這麼快
謝謝樓主囉
(科幻+校園的題材果然百看不厭)

13 年前 0 回復

变态的猫 勳爵
一直纠结这卷有没人会死……结果没有……还好!很多伏笔啊……那要等以后才明白……哎!总之谢谢楼主分享了!

13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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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の星痕 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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