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圣痕 lgnition 5 幸福的一天【山门敬弘】【录入完结】


风之圣痕 lgnition 5
幸福的一天

作者:山门敬弘
插画:纳都花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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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axel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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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回家!」
神凪绫乃撒起娇来,转身就要走。
专门用来吓人的妖怪屋这次把绫乃吓得不轻。
这次的冒险舞台位于某大型主题公园的娱乐设施「白骨死亡之旅」。曾经来这里游览过的游客,几天之后便会有身体不适的情况发生,为了找出事件的原因,绫乃与和麻二人前往其中进行除灵。
但是,作为世界最强的炎术士一族的次任宗主,无敌的巫女姬也有搞不定的情况吗?
接连不断出现的妖怪们,终于将神经一直紧绷着的绫乃推倒了崩溃的边缘——
抒情幻想交响曲,描写绫乃日常生活的元素魔法大战第5弹。







目录

幸福的一天

两个和麻
黑与白
特别的男人
别样的爱
学园的风景
后记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9 23:09 编辑 ]


幸福的一天

  绫乃紧紧地靠在和麻的身旁,两个人一起走在阴暗的坟场小路上。
  应该怎么说呢,这里简直是一个能够令人感觉到一切恐怖的墓地的典范。爬满了苔藓的墓碑,倒在地上的舍利塔,纵横交错的碎石——还有就像是专门为了强调这里的恐怖气氛一样,不停传来的鬼哭狼嚎一样的风声。
  两人的脚下是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任何光芒都无法将其照亮。简直就好像其中有什么能够夺走一切光明与温暖的东西存在一样。
  绫乃的全身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挪动着脚步。而她的左手则一直死死地抓住和麻的衣角,一刻也不敢放开。
  「——!」
  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绫乃的眼角划过,绫乃不由得整个身体一激灵。拼命控制住身体才没有被吓得跳起来的绫乃,自己对自己安慰道。
  ——不要怕,那不是。
  对,一定不是。那个看起来好像一团苍白的火炎,没有任何支点却仍然能够飘浮在空中。而且不停地跳动着闪烁着,时而又忽然间化做一点消失不见了的东西。
  ——那个绝对不是人类的灵魂。
  (是的。也许是谁做出来的恶作剧吧。要不然就是土葬之后的尸体所产生的磷火,或者是等离子体什么的。)
  绫乃在心中不停地这样对自己说道。因为只有这样自我安慰才不至于那么害怕。
  绫乃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身体向走在自己旁边的和麻身上靠去。越来越近,最后干脆贴到了和麻的身上。
  「嗯……」
  绫乃不由得安心地叹了口气。感觉着和麻身上传来的心跳还有温暖,渐渐地使她那不安的心情一点点冷静下来。
  「——绫乃?」
  「别吵了给我安静点!多冷的天啊。不许抱怨乖乖地做暖炉给我取暖!」
  绫乃不由分说地打断和麻的话,与和麻靠得更紧了。
  反正不管和麻怎么说,怎么想,自己是绝对不打算松手了。更何况在这种令人倍感恐怖的地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独自一个人呆着。就算会被和麻取笑也好,都不在乎了,只要自己的所有感官都能够感觉到身边有人存在就好。
  「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绫乃不由得小声地嘀咕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
  绫乃此刻,感觉到非常害怕。
  面对这种就在眼前的状况和迫在眉捷的威胁,却完全拿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对应手段。
  在这个事实面前,绫乃只能感觉到挥之不去的恐怖。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似乎在嘲笑心生畏惧的绫乃一样,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
  那是一种充满了空虚且干瘪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被曝晒在荒野几百年的骷髅头所发出的声音——至少让人不由得会这样想。
  「————!?」
  绫乃一下子紧张起来,但她却无法判断声音究竟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那阵虚无的嘲笑声和它响起的时候一样,又忽然地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阴森的风声也停止了。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之中,绫乃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
  「和、和麻……」
  「不是。」
  绫乃用颤抖的声音向和麻说道,和麻则很轻松的一言带过。
  那不是他们两个人所寻找的东西。
  「喔……」
  没办法,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绫乃还是要继续跟上和麻前进的脚步。即便自己多么想早一点离开这里,但只要还没找到事情的真相,他们两个就必须一直在这里搜索下去,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为止。
  周围一片寂静,所能够听到的只有他们踩在乱石上的脚步声。两个人的精神都集中在搜索周围的可疑物体上,谁也没有精力去聊天——即使绫乃也理解这一点,仍不由得觉得这种一言不发的寂静实在是令人抓狂。
  虽然没有任何理由,但是却感觉到一阵不安。
  墓碑的后面,似乎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存在。
  斑驳的树影,看上去好似妖怪一样游离在四周。
  还有,那些恐怕不只是自己的幻想与错觉的——时不时略过眼角的无法捕捉到形体的「某种东西」。
  待到自己突然向那边望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东西已经不见了。那个虽然完全无法确切地捕捉到,但是能够确切地感觉到的「某种东西」,完全无视物理定律,在空中旁若无人地飘浮着。
  「和麻……」
  「不是。」
  绫乃用更加绝望的口气对和麻说道,但是只得到和麻不变的回答。与已经绝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的绫乃不同,这个男人平静到让人有种想要冲上去海扁一顿的冲动。
  「走吧。」
  「喔……」
  和麻轻松地催促道,绫乃毫无办法,只能猫着腰胆怯地继续跟在后面。

  然后,怪事件接二连三不断地上演。忽然出现在面前摇晃个不停的灵魂,时而是年轻的女孩子,时而又变成所迈的老人;还有那依旧出处不明的嘲笑声;从背后传来的并非属于自己的——恐怕也绝非人类的——渐渐接近自己的脚步声。
  这一切的一切,使绫乃本已经绷紧的神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已经完全顾不上丢不丢脸了,绫乃半带着哭腔对和麻抱怨道:
  「呜呜……我不要再走了……」
  「怎么?你看前面,前面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哦!」
  「——哎!」
  绫乃眨了眨泛着泪花的眼睛向前望去——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前面是一个充满了虚无感觉的废弃大屋,和一口貌似已经干涸了许久的水井。不管怎么看去,都有一种高声宣扬着「这里有什么东西存在哦!」的意思。
  恐惧的感觉再次袭遍绫乃的全身,绫乃将脑袋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一样,对和麻说道:
  「怎么办?要不然我们绕过去,怎么样?」
  绫乃的语气里满是恳求。
  「傻瓜!」
  和麻连身都没回地说道:
  「怎么可能绕过去嘛?这里才是问题的关键啊。」
  说完,和麻不由分说地拉着绫乃便向那废屋走去。
  「讨厌啦!不要强迫人家——!」
  即便绫乃拼命地反抗也是徒劳的,最后她还是被和麻拉到了那屋子的跟前。接着,就好像是专门为了等待他们一样。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已经干涸了的水井的辘轳,突然开始旋转起来。稍微有些锈蚀了的滑轮发出微妙的声响。
  「…………」
  绫乃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呆呆地立在原地,水井的辘轳则在她眼前继续轻快地旋转着。辘轳这种装置本身就是起一种牵引的作用,也就是说……
  「…………………」
  在井下面,应该有什么东西会被这个辘轳拉上来。
  ——是的,正是如此。
  一具裹着白色寿衣的腐烂尸体,带着一张充满苦闷的苍白而浮肿的面容。
  然后——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具腐烂的尸体忽然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完全崩溃了的绫乃也跟着悲鸣起来。
  虽然绫乃对于眼前的事情也有一点心理准备,但是,现实之中所受到的刺激却远远地超出了她自己的想像。
  于是原本的自制力一下子全飘散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恐惧与惊慌。现在的绫乃已经将理性完全地抛在脑后,生存的本能命令她直接采取最有效最直接的解决方法。
  「我已经受够了啊啊啊!」
  彻底崩溃了的绫乃大叫着高高举起右手,在她的手中凝聚起一股金黄色的光芒。
  「等一下,你这个傻瓜!」
  就在金黄色的光芒具现化成为净化的火焰之前,和麻迅速地抓住了绫乃的手腕,将她的力量消散,劝解她道:
  「冷静点,这个也不是!」
  「我不管!我已经受够了,干脆把这些全部烧掉,啊啊啊啊啊啊啊!」
  绫乃胡乱地挥舞着胳膊,好像小孩子一样耍赖。但是即便这样依然无法挣脱掉和麻的束缚。
  满怀的压抑感情无处排解的绫乃向着和麻——或者说是向着自己这悲惨的宿命绝望地叫道:
  「讨厌讨厌讨厌!为什么非要到这种妖怪屋里面来除灵不可呢!!!」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坟场,而是某大型主题公园之内的游乐设施之一「白骨死亡之旅」的内部。
  理所当然的,从刚才为止一直令绫乃惴惴不安的那些恐怖现象,都不过是人为的一些机关罢了。
  但是,就算是人为的机关也好——不,或许正因为是人为的机关,所以带来的恐怖效果反倒更加强烈。
  所谓「人吓人吓死人」嘛。毕竟这些设施都是为了「使顾客感觉到恐惧」而采取了一切理论与实际上的结合才设计出来的。
  这个娱乐设施,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的妖怪屋,但是里面采用的完全是最新技术。
  不光拥有各种各样的机关,甚至连温度与湿度,乃至空气的流通都是由电脑精密控制的,能够给来此体验的游客以最逼真的恐怖感受。
  其威力据说甚至能令十分强悍的男子汉都魂飞胆丧,于是成为近年来非常著名的妖怪屋而名噪一时。
  但是——
  那是一个月之前开始发生的事。曾经来过这个妖怪屋的游客,都在几天之后,出现了身体异常的情况。
  经检查是医学原因不明的发热。但如果由精通此道的专家们看来,发热的原因则再明显不过。
  是因为诅咒。
  被诅咒的人,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已增加到了二十人。虽然还没有出现死亡状况,但是却也一直找不到任何治愈的办法。
  主题公园的经营者们,起先完全是一副佯装不知的样子,先是说这种事情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啦,诅咒什么的是迷信啦,完全没有认真研究的价值啦等等,甚至连声明都没有做,想要把这件事情就这样隐瞒下去。
  但是,谣言却一下子传开了。尤其是在拥有因特网这个强大信息传播媒介的今天,有关「白骨死亡之旅」的可怕传说倾刻便在全日本流传开来。
  于是原本充满人气的娱乐设施——「白骨死亡之旅」,很快冷清起来,变得门可罗雀了。既而这个传说甚至影响到了整个主题公园的经营,来游览的顾客日益减少起来。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主题公园的经营者们再也坐不住了,只好请求警视厅特殊资料整理室帮助查明事情的原因并解决问题。但是——
  「原因不明。」
  调查的结果,只有这一句话。
  虽然确实能够察觉到异常的气息,但是却无法真正地抓住其本体。妖气非常淡,而且很不容易捉摸,虽然被诅咒的人仍在不断地增多。
  即使已经肯定那股气息的老巢就在这个妖怪屋内,负责调查的术者仍旧完全找不到症结所在。
  于是雾香放弃了独自解决这个问题,转而寻求和麻与绫乃的协助。
  「我受够了,我要回家!」
  绫乃孩子气地威胁道。
  总之,她感觉到非常不爽。
  本来,这种正体不明的敌人,并不足以使绫乃感到恐怖,但是,委托人的要求却比较令人棘手。
  身为委托人的主题公园经营者们,要求除了解决问题不可避免的地方,其他地方都严禁进行破坏。
  从委托人的立场来看,这也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传闻所造成的影响只是使主题公园的收入减少而已,但这个「白骨死亡之旅」的娱乐设施,正如之前所说的是一切先进技术的结晶。所以一旦被破坏,重新修复的费用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举个例子,像刚才那个把绫乃吓哭了的枯井腐尸,并不是一个只会惨叫的人偶。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那是一个可以做出各种动作,甚至连表情都能够改变的高度精密的机器人。当然价格不菲。
  所以一旦绫乃失控暴走的话,这边的损失总额轻轻松松就会过亿。想必没有任何一个经营者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
  从绫乃的立场来看,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不管怎么说,这个事件的舞台必竟是一个妖怪屋。所有能动的东西都是专门为了使客人感觉到恐怖而特意设计的惟妙惟肖的幽灵与妖怪。而且受潜伏在这里的那个东西影响,每一个都带着一点点的妖气。
  现场的气氛简直就好像是身处在敌阵的最中央一样。而又偏偏在这种时候,不允许使用任何的力量。
  这满屋子的易燃易爆物,只要绫乃稍微放出一点火焰便能全部烧成灰烬。所以对绫乃来说,就算那妖怪飞到眼前,自己除了害怕得浑身颤抖以外,没有任何自我保护的办法。
  简直就好像是没有任何力量的普通人一样——不,甚至比那都惨。来这里游玩的游客只是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机关而已,都是抱着娱乐的态度来的。而对于绫乃来说,却知道这其中潜伏着一个真正的妖怪。
  这一点才最令人感到恐怖,非常的恐怖。
  虽然机关所制造出来的气氛也比较吓人,但是知道那其中也许混杂着一个真的妖怪,这种恐怖感则更加厉害。而且,这种「也许」的感觉不知在何时就会变成现实——真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真的出现,所以每次遇到其他的恐惧机关时都会使自己的精神受到一次巨大的折磨,一旦真正的妖怪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一个无法回避的地方的可能性便非常高。
  也就是说,自己一定会被敌人杀个措手不及。就算对方的实力再差劲,一旦被取得先手,也会使自己处于一个十分不利的地位。
  正因如此,一直在高度紧张折磨下的绫乃终于精神崩溃了。拉起和麻转身便要离开这个地方。
  「呜呜……」
  和麻望着垂头丧气,甚至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的绫乃道:
  「还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你只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看做真正的敌人就好了。」
  「但是……」
  绫乃无力地辩驳着,然后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和麻。
  「不过不要看到什么都条件反射的发出火焰啊……」
  绫乃忽然脸色一变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你能够快点找出真正的敌人的话,事情不就变得简单了吗?难道你还没找到吗?」
  「还没找到。」
  和麻淡淡地说道。绫乃充满疑惑地继续追问:
  「你说什么?这里所飘浮着的妖气连我都能够感觉得到,难道你会没有感觉?只要顺着这些妖气找到起点不就好了吗?」
  「现在我们能够感觉到的妖气只是其残留的味道而已,无法通过它们去追溯到本体的位置。」
  「那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异常,但是却不知道原因?那这不是和资料整理室的那些家伙的结论一样了吗?难道你的能力就和那些家伙一个档次?」
  「从这件事上来看,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和麻用平静且毫无改变的语气说道。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力量拥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才能够如此泰然地面对别人的质疑,并作出正确的判断。
  而绫乃也明白这一点,于是越发的感觉到这件事情棘手起来。没有办法,为了改善目前的状况只能重新考虑对策。
  「喂,只是这样来回逛真的没问题吗?我们要不要再调查一下其他的地方?像后台什么的。」
  大概其中也混杂了一些绫乃自己的愿望吧,不过和麻很快便否定了她的提议。
  「雾香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嘛,在她的报告中指出那边并没有可疑之处,而且被诅咒的只有游客,工作人员都安然无恙。」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些穿便服化装成游客前来调查的资料整理室的术者们也完全没有被诅咒的迹象。
  「也就是说,如果你去了后台,或者做了什么和普通游客不一样的举动,那家伙都不会有什么反映。所以如果你希望这件事情早点解决掉的话,就继续像刚才一样表现得夸张一点。」
  「…………」
  绫乃满脸不爽地瞥了和麻一眼。虽然自己也知道他所说的意思,但是对于混杂在他话里话外的挖苦,却依然无法欣然地接受。
  正当绫乃在头脑里寻找着可以反驳和麻的词语的时候。
  「——哎?」
  忽然,和麻把手伸过绫乃的腰间,然后紧紧地将她揽了过来。
  「和、和麻?」
  「别说话。」
  被打断了话头的绫乃,紧张地注视起周围。
  这个时候,就连绫乃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周围原本淡淡的妖气全都集中起来,将这边包围了。
  ——是的,将他们二人包围了。
  但是,席卷而来的妖气却一点也没有碰触到他们两个人。一阵缓慢但强力的旋风将他们二人包裹着,把那渐渐浓密起来的妖气全部阻挡在了外面。

  不用说,这是和麻的力量。
  「——来了。」
  「似乎是呢。」
  虽然还没有经过确认,绫乃已经不由自主地嘟哝道。而和麻则简短地回答了一句。
  与此同时。
  「我恨——!」
  「——?」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阴郁的声音。细细的,但是却充斥着怨恨的声音,通过空气直接灌进大脑之中。
  「我好恨——!」
  难道这妖怪甚至能够欺骗过和麻的感觉而一直隐藏在这什么地方吗?而且雾香她们调查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发现,为什么现在却会出现如此剧烈的反映呢?出现这些不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就在两人迷惑的时候,那奇怪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好恨啊——!」
  那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好恨啊——!」
  「在哪里——?」
  终于那阵声音转为一阵物质化的波动。虽然在风之结界的守护之下,妖气无法直接地伤害到他们,但是那令人恐怖的「恶意」对绫乃的精神来说却是不小的冲击。
  「我好恨啊——!」
  忽然间,在空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男人的脸庞。在浑身颤抖的绫乃面前,那男人的眼睛里面流着血泪伸着长长的舌头高声地吼叫道:
  「带着可爱女孩子的男人!我好恨啊啊啊啊啊!!」
  沉默。

  「………………………」
  绫乃的嘴巴一下子张得大大的。
  和麻无奈地抬起头叹了口气,然后低头从怀里掏出根香烟叼在嘴里。
  「这么说——那个是……」
  和麻疲惫地吐出一个烟圈,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找不到对象的可怜男人的怨念吗?专门诅咒带着女朋友的男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主题公园的工作人员没有被诅咒,以及资料整理室没有查出诅咒的根源的原因就全明白了。
  当时雾香一定没有派遣一男一女一对人员来调查。真是不走运。
  「等等!那些被诅咒的人之中应该也有女孩子啊——」
  「玩弄男人感情的女人,我也憎恨啊啊啊!!!!」
  「……原来如此。」
  对于怨灵非常乃时的回答,和麻干巴巴地回应道。不过怨灵的本意似乎不是回答和麻的问题,继续激动地高声叫道:
  「不可饶恕!那些轻浮的女人!既然找谁都可以,那为什么就不能够来找我呢啊啊啊啊!!」
  真不愧是怨灵,平常来说都应该隐藏起来的真心话,全都毫无保留的坦白出来了。看来怨念很深啊……
  但是,虽然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非常无聊的怨念,可这个怨灵所放出的妖气却异常的强。
  就好像明明非常喜欢女人但是却一生都没有女人缘,最后一直到死都没有实现愿望。这种感觉——
  「……………」
  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实在是非常白痴的问题,和麻干脆放弃了继续推测怨灵的成因。然后,向旁边望了一眼。
  「哦喂!?」
  和麻不由得往后跳了一步。
  「……………」
  绫乃低着头,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嘴里不知道连续地嘀咕着什么,不过看她的样子就连傻瓜也知道下一秒即将发生什么。
  意识到火山即将喷发的和麻,下意识的又向后退了两步。接着。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啊啊啊啊!!!!」
  忽然抬起头来的绫乃,嘴里发出了完全——是完全——没有淑女样子的怒吼。几乎是同一时间,眩目的金黄色光芒也一起放了出来。(当然,这不是从嘴里放出来的。)
  「咦呀啊啊啊?」
  被净化的火焰灼到的怨灵迅速地消失不见了。但是,绫乃却依然不停地放出火焰。
  「喂喂!」
  和麻急忙用风力保护住周围被点燃的设施,同时试图制止绫乃道:
  「敌人已经逃跑了。你冷静点。」
  「怎么冷静得下来嘛!」
  绫乃激动地叫道。
  「原来这里恐怖的原因就是这个?作弄人也该有了限度吧?」
  「这个,你和我说也没用啊。再说本来就是你自己吓唬自己,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嘛。」
  「烦人,吵死了!不要批评我,现在关键问题是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
  和麻痛快地答道。
  「不知道?你搞什么嘛?」
  「这就是问题所在。它一定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了,不过我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来。我觉得它应该就在这里,因为他跑不去其他地方。」
  「你说他是地缚灵?不过,没听说这里有死过人啊。」
  「虽然去追究一个怨灵的想法很白痴,不过我认为,它应该是死在其他的地方,但是最后思念到的是这个地方,也许是因为在这里被恋人甩了。或者是通过电视什么的知道这里是恋人比较喜欢来的地方,因为嫉妒才来这里的吧。」
  「天呐,真白痴……」
  绫乃呆呆地嘟哝道。如果说那个怨灵很白痴的话,那被这个白痴怨灵吓到的自己岂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要去什么地方才能抓住他?」
  绫乃慌忙转换了一个话题。和麻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实际上,现在处于一个除了怨灵的怨念以外其他一切都还未知的状态。
  那个怨灵既能存在于这个设施的各个角落,而又能不被和麻感觉到它的存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太矛盾了。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地方。
  「——啊。」
  「怎么了?」
  还没回答绫乃的问题,和麻先转身向外走去。
  「总之先出去一下,我可以确定它不在这里。」
  「……啊?」
  见和麻没有好好地回答自己的问题,绫乃不满地撅起小嘴。似乎在说着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放心吧,我会对你好好解释的。到时候你就全明白了。」
  「谁说你不会了!」

  「……原来如此。」
  和麻将事情的大概经过向等待在入口处的雾香讲了一遍之后,雾香无奈地苦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在调查的时候,没有派遣一男一女的组合进去过。这是个肓点呢。」
  接着雾香继续说道:
  「那么,这么说这个搞笑的怨灵的藏身之处,就是控制用的电脑了?」
  「————!」
  对于雾香的说法,绫乃不由得张大了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的事情就都说得通了。作为控制设备使其他设备运转的电脑,广义上来说也应该算是全体设施的一部分,所以地缚灵在其中移动也是不奇怪的。
  但是,自己在调查的时候只注意到了「妖怪屋」这个外在,所以没有留意到潜伏在电脑之中的怨灵就在所难免了。
  望了望虽然很惊讶,但还是了解了整个事情原因的绫乃,和麻点了点头道:
  「那么,这个电脑的所在位置现在清楚了吗?」
  「稍等一下。」
  雾香取出手机简短的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下。然后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对和麻说道:
  「在地下——整个设施的正下方。工作人员说他们会带我们去。」
  「好的。」
  和麻点了点头,然后在原地等待工作人员的到来。
  三人抵达控制室之后,开始四下搜寻起来。
  周围有很多的机械。所有的这些机械都被一股妖气缠绕着。但是这种感觉也只和上面的那些设备的妖气是相同的程度。
  「似乎藏起来了呢。它会出来么?」
  「当然会了。」
  和麻自信满满地说道。看到雾香带着疑惑的目光,和麻对她微微一笑继续道:
  「现在带着美女和美少女的男人就在它眼前,它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反应呢?」
  「——啊啊,原来如此。」
  雾香瞬间理解了和麻的意思,然后很快地挽住和麻的胳膊。
  「等、等等,橘警官——呀!?」
  绫乃眉头一扬正要发作,结果却被和麻一下抱了过来。整个人都被和麻紧紧地搂在胳膊里面动弹不得。
  「冷静点,绫乃。」
  雾香悄声地在绫乃耳边说道:
  「我们要让怨灵嫉妒和麻。快制造一个左拥右抱的氛围。」
  「……啊?」
  马上,绫乃停止了抵抗。
  既然已经理解了作战意图,而且自己也知道这是最有效的作战手段。所以即便心里面的感情非常复杂,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这样抱在一起。
  「这是演戏哦。是演戏。为了工作就牺牲一下吧。」
  (对、对的……为了工作我就稍微忍耐一下。)
  绫乃对自己小声地说道,然后紧紧地抱住了和麻。
  紧靠在一起的身体所传达过来的强而有力的「气」的波动,将绫乃温柔地包围起来。一切的不安都被驱散了,芳心无法抑制地跳动起来。那种沉醉在强烈的幸福之中的满足感使绫乃完全将工作抛在了脑后。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
  「我恨——!」
  刚才的那阵声音又再次响起。
  既然刚才表演的如此逼真,那么怨灵出于对和麻的嫉妨,自然一定会现身。
  「身边带了两个可爱女孩的男人!我恨死你了!!!」
  「……………」
  对于绫乃来说,这个怨灵不论从任何角度看来都是非常碍眼的存在,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
  「可恶!可恶!可恶!在别人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地搂搂抱抱!你们这是在故意嘲笑我吗!?是在故意找碴吗?是不是啊!」
  「……哇啊!」
  「…………」
  第一次看到这个怨灵的雾香不由得叫了出来。而在她身旁的绫乃则默默地将和麻推到后面,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接着——
  轰的一声!
  「哎呀啊啊啊啊!」
  眩目的金黄色光辉一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不用说,那便是绫乃那具现化的火焰所放出的光芒。但是不知为什么,绫乃的火焰并没有直接向怨灵攻击,而是将他一点缝隙也没留的包围了起来。
  「好热、好热、好热!!」
  「…………已经,跑不掉了哟。」
  绫乃望着被火焰烤得苦不堪言的怨灵冷笑道。看起来她似乎非常的愤怒。不过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呢?算了,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很痛苦吧?不过没有办法喔。这就是做坏事的惩罚!」
  绫乃一边阴险地笑着一边慢慢地将火焰向怨灵身上烧去。
  「啊,绫乃……」
  意识到绫乃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的雾香,感觉到从绫乃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压力,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忽然她的后背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强忍住才没有让自己叫出来的雾香回头望去,却发现是和麻带着满脸的苦笑望着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杀气的绫乃。
  「——啊,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她才好。这里就交给她处理吧。」
  「好的。」
  雾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而在他们身后怨灵凄惨的悲鸣声依然不绝于耳。

  回到地面上,再次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的雾香深深地呼了口气。
  「啊啊,真可怕,绫乃。似乎是因为什么好事被打扰了而非常生气的样子呢。」
  「我是不知道什么好事被打扰了。不过从刚才在妖怪屋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怕得不得了。大概是对那个怨灵的愤怒积累得太多了吧。」
  「……总之,你好好地补偿一下人家吧。」
  听到雾香这样说,和麻似乎有些不解地扬了扬眉毛道:
  「为什么是我啊。她现在不就正在地下室折磨怨灵发泄呢么?」
  「只是这样还不够呀。」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现在一下子也拿不出其他让她继续发泄的东西了。」
  「…………你呀。」
  雾香用手指按着太阳穴无奈地说道:
  「难道你以为消除压力的发泄方法只有暴力手段解决这一种么?绫乃毕竟是个女孩子啊。」
  「这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就是经常忘记而已。换做你看到她那个样子,你还会觉得她是个女孩子吗?」
  「……不要问我这么难回答的问题。总之——」
  雾香放弃了继续劝说下去的念头,从怀里掏出两张好像门票一样的东西递给和麻。
  「委托人给我的。」
  「——嗯?」
  和麻接过那两张门票看了看,用有些疑惑的目光向雾香望去。
  没等和麻开口,雾香先一步说道:
  「我可事先警告你哦,如果你问我这两个东西怎么用,我可是要生气了。」
  和麻无言地耸了耸肩膀。

  过了一会儿,绫乃也从地下室里出来了。她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比刚才能够稍微有些好转,但是现在的样子依然不能够称为心情好。
  「结束了吗?」
  「嗯,已经完全地被净化掉了,连一点妖气都没有残余下来。」
  「那就好,那么工作就到此结束了。」
  「……要回去吗?」
  「你要是希望那样我也不介意——不过,从委托人那里收到了这个作为报酬的附赠品。」
  和麻将两张门票在绫乃眼前晃了一下,正是这个主题公园的免费门票。

  「哎?真的——?」
  倾刻,绫乃的目光中充满了欢喜的光芒——但是,马上又带着疑虑的脸色望着和麻道: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用这个自己一个人去玩呢?还是打算让我过几天找朋友一起来玩呢?」
  「如果你要是希望那样我也不介意。」
  和麻将同样的回答重复了一遍,等待着绫乃的反应。但是,绫乃却带着慎之又慎的表情继续追问道:
  「……难道,你真的要约我?」
  和麻望着眼前明显充满警觉与惊讶的绫乃,不由得皱起眉头对雾香说道:
  「……你看,雾香。我刚才说了什么很难理解的话吗?」
  「要是换了别人,到是没什么难懂的。不过从你平时的日常表现来看,约会这种事情让人很难痛快地接受喔。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切……」
  听到「约会」两个字的绫乃,不由得连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
  相对的,和麻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那么,怎么办?」
  「去玩啊!这么好的机会我才不会放过!」
  「我是说,这两张免费门票。」
  「你在说什么呀,既然是游乐场,就要边吃边玩,开心个痛快!一切都由你请,要有心理准备哟!啊,当然晚饭也要你请!」
  绫乃说完之后,脚步轻快地向前跑去。然后,转过身对仍一动不动的和麻叫道:
  「快来啊。今天我一定要玩个痛快!」
  兴致勃勃地向前跑去的绫乃,似乎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
  和麻一边望着绫乃那充满少女活泼的背影,一边无奈地苦笑道:
  「哎呀哎呀,真是麻烦的大小姐啊。」
  「你自作自受。」
  雾香在一旁冷笑着说道。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5 04:58 编辑 ]




  我缓慢地靠近坐在篝火边的男子。
  「啊……哇!
  在从篝火的火光中辨认出我的样子之后,男子因疑惑而眯起的双跟惊奇得睁圆了。
  这并不奇怪。从人类的眼光看,我的外形接近猿人或者原人。很难判断是人还是猿,这样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不被吓到的人才是精神有问题。
  我一屁股坐到这个惊恐之余,连逃跑都忘了的男人身边,用眼睛盯着他,并露出一个在他看来应该会很可怕的笑容。
  (这,这家伙是什么啊?人类?还是猿猴?)
  「我不是人类,也不是猿猴。」
  「——!」
  听到我用语言回答出他心里思考着的疑问,这个男子大气都不敢出了。我撇了撇嘴,更加侥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子。
  (到底是什么啊……这个怪异的家伙。)
  「抱歉啦,我就是这么个怪异的家伙。」
  「——!?
  心中的疑问再次被回答,这个男子对我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对不明生物的恐惧」。
  (这家伙……难道能?)
  「『读出我的心』是吧?谁知道呢,也许吧。」
  「哇啊啊啊!
  男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尽量坐得离我远一些。当他正要转身的时候。
  「你想逃跑吗?
  我的这句话让他僵住了。
  「你觉得这样做没问题吗?把后背的破绽露给不明生物?不怕我在你分心的瞬间突然袭击吗?
  「啊……啊啊啊……」
  由于过度恐惧,男子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只是小声呻吟着,不住地摇头想否认眼前的现实。
  不过,他的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我。
  (这家伙……难道,这家伙是……)
  「嚯嚯!你知道我啊。哦,连收拾我的办法也知道。知识真丰富啊,是吧?
  尽管难以置信,也不愿相信,但这个男子还是确认了我的身份。而同时想到的击退我的办法,也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缕希望的光。
  可是,我。
  「不过——那是没用的。」
  用这句话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希望。
  「所谓的无意识,和字面意思一样,指『没有意识』,把『无意识』设法变为『有意识』,在理论上是矛盾的。嗯?你说我怎么知道这些难理解的话?这个当然了,毕竟这是我们最大的弱点。怎么可能不考虑呢?
  由于能读出许多人的心,我得到了这些家伙的知识。「理性的思考」就是其中之一。
  「我再告诉你一件让你失望的事吧。就像你想到的那些故事里说的,我们很容易被收拾掉。不过,抱着想收拾我们的想法而来的,并准备收拾我们的人,没一个成功的。」
  我力量不强,没有很高的攻击力。爪和牙也并算不锋利,更没有毒。连野兽中都有许多家伙速度比我们快,力量比我们强。
  在拥有超越物理法则的肉体,并能够操纵喷火等异能的同类中,我可以说是最弱的。
  不过。
  那些家伙一个接一个被猎杀了,我却顽强地生存下来。其中的原因正是我的名字的由来,我拥有的唯一力量——就是被称做「觉」的力量。
  没错,我就是「觉」。和名字一样,我是能够读取他人思维意识的妖魔。虽然没别的本事,但我可以毫不自夸地说,这种力量就是生存所必须的、最有效的力量。
  因为,我可以在对手行动之前了解其动向。即使是一招就能把我打得灰飞烟灭的攻击,在了解了之后也可以轻易避开。
  虽然无法打倒对手,但也决不会输。这种实实在在的生存之力,就是觉的力量。
  「你知道吗?想收拾我的家伙多得可以堆成山。然而,无论是力量强悍的武士,还是著名的法师,都伤不了我一根毫毛。可是,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人,却有可能把我赶跑。」
  实际上,这种说法有些夸张。
  在故事和传说中,能收拾觉的人,必须是「普通人」。武器就是「无意识」和「偶然」。
  在惊慌失措之下,胡乱地把手里的武器扔出,把篝火中的柴打得飞起来,偶然地击中觉的面部。——只有这种连本人都没预料到的偶然行为,才有可能把我们这些觉赶跑。
  反过来说,越是拥有特异能力或者高等技能,能够冷静处理异常情况的人,就越不可能收拾我。
  也就是说,像跟前这个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男子这样的凡人,是最适合收拾我的人。
  不过,我并不打算让他觉察到这一点。我必须让这个男子全身心浸染在无力,恐惧和绝望之中。
  「别这么害怕啊。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说起来,你这家伙经常让女人哭泣啊,可要注意别伤了她的心哦——」
  天快亮的时候,这个男子虚弱地躺在地上,用空虚的眼神仰望着天空。
  他那抓得如杂草般乱蓬蓬的头发已经完全变白。干裂的嘴唇微微活动着,似乎在念着什么,不过,就算凭我的力量也无法读出他在说什么。
  人类都有藏在心底绝对不能公开的秘密。不管这是特殊习性、还是过去的罪孽,又或者是一些他人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隐藏的小事。总之,人的心底就是有这样一些宁死也不能说的秘密。
  可是,这个男子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他的秘密完全暴露给我了。
  不愿对任何人说的秘密、准备带进坟墓的心灵伤痛,都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经过一个晚上,这个男子的心已经完全「解体」了。
  对于人类而言,心是最大的圣域。在某种童义上,甚至比生命更重要。心灵被蹂蹭的痛苦,远远凌驾于肉体的痛苦之上。
  身体的疼痛可以用药物缓解,而心灵的痛苦却是无法缓和的。
  「谢谢你用美味的恐惧招待我。」
  我衷心地对这个被榨干的男子表达谢意。在同类中,有不少在读取人类的心、让这个人饱受惊吓之后,再把他的肉吃掉的家伙,不过,我可不觉得人类的肉好吃。
  我喜欢吃的,是人类的恐惧感。我不会取他们的命。
  ——不过,用恐惧感让我饱餐一顿的人能不能再次振作起来回到正常生活中,这我可不能保证。
  虽然我没有对人类施加过多的危害,反而在寻找共存之道,但人类不这么想。
  从遥远的过去开始,我就多次搬过巢穴,想收拾我的人却从来没少过。比如,就在几天之前——
  「呜哦哦峨!领死吧!
  壮汉那几乎要冲破云层的拳头,发出威力绝伦的冲击波。直接命中的话,别说是致命伤,我的身体很可能当插化为一片血雾。
  可是,我轻松地跳开,躲过了这足可击碎岩石、打倒树木的一击。继续前进的冲击波破坏了我身后百米之遥的森林,随后冲向天际。
  实在是胡来。
  「熊谷!别用这么大的力量!注童周围的损害情况!
  和壮汉搭档的女人,与我的意见相同。她板着脸训斥着壮汉,可他不思反省地吼道。
  「别罗嗦!那只猴子上蹿下跳乱跑——我要揍扁它。」
  「……还好意思说对方是猴子啊。你自己不就是只猩猩吗。」
  女人虽然说得很小声,不过熊谷仍听到了。他瞪着眼珠子,大叫道。
  「你说谁是猩猩,啊!?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人类独有的绝技?
  「这个以后再说,笨蛋。」
  那名女人冷淡地斥驳他。她用锐利的目光盯着站在树上的我,对壮汉小声说道。
  「我从侧翼包抄。设法阻止它的活动,你来解决它。」
  「切——给我记住。过后要让你哭鼻子!
  壮汉的话虽然像猩猩一样低俗,但还是是表达了接受这种方案的意思。女人明确地读懂了他的意思——尽管嘴上不和,两人的心意沟通却很顺利。她默默地跑了起来。
  数秒之后,壮汉也开始跑动。和从侧面迂回跑动的女人不同,他是径直冲过来的。
  而我也开始了行动。就像中了这个女人的计一样,跑向容易被逼到死角的地方。
  (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听到了」那女人的想法。那是训练有素的——也就是容易被我读取的——思维方式。
  这两个人过去似乎是从属于阴阳寮那种国家组织的术者。女人叫仓桥和泉,男人叫熊谷由贵——读取两人之间交错的感情是件很有趣的事,不过现在不是这么做的时候。
  两人都可以称得上优秀的术者。熊谷拥有销金烁铁的强大力量,和泉之术高度洗炼。两人以各自的优点互补的话,可以组成能发挥更大战斗力的战斗单位。
  可是——也许是因为他们所在的组织资历尚浅的缘故,没有发觉一件根本性的问题。
  也就是说,派遣术者来对付我们觉,这本身就是致命的错误。


  魔术在构造上有不可避免的缺陷。无论是什么种类的魔术,不使用意识就无法发挥作用。在什么环境、什么时机、使用什么力量,如果不考虑这些比现实还鲜明的事,就无法形成魔术。
  如果遇到的是普通的对手,这些缺点根本算不得问题。可是,遇到我这样能读取人心的对手,这等于大声而真切地把攻击方式告诉我。
  也就是对我说「接下来,我要在这里使用这种攻击方式了哦」。只要不是笨蛋就不会中招。而我绝对不是笨蛋。
  在这以前,我已经和许多术者战斗过。其中有扔咒符的家伙,有使用火球、雷电和风斩的家伙,也有使用足以一招让我毙命之术的家伙。
  然而,这些全都被我避开了,我一面嘲笑着那些满脸惊讶表情的家伙,一面从容不迫地逃走。投入能够杀死我,甚至连抓到我都不可能。
  再重复一遍,我们觉的弱点就是「无意识的行动」。无论思考什么,只要心被读取就毫无意义。
  魔术可以说是另一个极端。是必须精密计算控制的有意识的行动。正确、完全、不包含半点不确定要素——正因为如此,很容易被预测。
  如果要以魔术挑战我,至少应该不制订任何策略,胡乱地使用力量才对。像现在两个人那种想让我掉进陷阱的想法,是下策中的下策。
  不过,我自然没有义务把这个告诉他们。
  我以一个小跳躲开了飞来的咒符。和泉的攻击并没有刚才那么猛烈。
  无论是态度还是意识,都鲜明地表达着诱我上钩的意图。
  不过,我仍装作中了和泉的计,按照她的引诱,如奔命一般朝一个方向跑去——
  在那里有一个伪装的陷阱。只要再帖上一张咒符就可以完成捕缚阵了。她是打算把我逼到那里,由熊谷放冲击波解决我吧。
  嗯嗯,很有想法啊。是不是该说声辛苦了呢。
  ——但是。
  我故意放慢逮度,逐渐缩短和那女人的距离。接着,我跳起来,着陆点就是陷阱的正中央。
  (上钩了!)
  和泉那仿佛用舌头都能舔到的想法从我身后传来。她兴奋地准备投掷咒符。
  这时,我以准备跳跃的动作伸直了尾巴,灵巧地卷住头顶的树枝,以此为支点回转,变换了方向。
  「什……么?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到和泉身后,踢了她一脚。她向前倾倒,掉进了自己设置的捕缚阵中。
  当然,未完成的,捕捉妖魔专用的捕缚阵不会捕捉和泉。不过,两人的陷阱不单是这个捕缚阵。
  「……啊!?
  熊谷在远处叫了起来。为了解决被捕捉到的我而放出的冲击波已经逼近了。可是,现在站在阵上的是和他搭档的女人。
  和泉惊恐得脸色大变。已经躲不开了。这是自然的,为了让我躲避不及,这一击早已算好了时机。
  啊,她应该死了吧。
  连骨灰都剩不下来了吧。我是这样确信的。但是,熊谷很有毅力。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他使出浑身的气劲,强行改变了冲击波的方向。这种努力是有成果的,冲击波偏离了直行的轨道,不过,余波仍然把和泉吹飞了,将她吹进森林的深处。

  「呜……」
  而这种蛮干的行为也反噬到熊谷自身。他放出的冲击波仿若出膛的子弹一样,是无法改变方向的。如果强行改变它的轨迹,就算大脑被烧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起来,他似乎没有生命危险,虽然,他因力量用尽而双膝跪地,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
  唔——既使和预想的有些不同,但很明显,战斗结束了。我轻蔑地看着这个面如土色、呼吸急促的男子,耸了耸肩。
  「怎么说呢,你们两人都没死,恭喜一下吧。」
  我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在那之后,我度过了一段相当平静的时光。每天睡大觉、逗弄闯入领地的人类,过着悠闲的生活,有一天——
  空气中突然发出异样的气息。
  虽然我自身就是异样的存在,但也只能这么形容。
  这并不是什么人的气息通过空气传来,而是周围的空气——而且范围相当广——自身如同拥有了意志一般,释放出明确的气息。
  正因为我是觉,才能意识到达种异常状况。在这座山里居住数十年,这种事情当然是第一次发生。
  我感受到空气的意志,读到了风的心。而这个——包裹住整座山的巨大「存在」,正盯着我。
  ——这是什么啊?
  尽管被这巨大的存在感压倒,我依然要使用自己唯一的力量。
  无论这是什么,只要拥有心,我就可以读出。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看着我,我一定会弄个明白——
  (——哟。)
  用不着我寻找。只要从这个存在的意识表层稍微深入一些,就能听到他主动和我说话。
  「什么……是人类——?
  得到的信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禁叫了出来。
  这竟然是人类,是人类操纵的力量。如此巨大的力量,凭人类的意志怎么控制得了。
  这种强大无比的力量,全是用来对付我的吗——?
  (找到了,你跑不掉了。)
  这个人类——这个年龄上还是毛头小子的男子,用思维对我进行挑衅。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回答我的问题,但我们决不是在对话。
  这是我读到的思想。我没有把自己的意志传达给对方的能力。这只是这个男子用感觉或者气息等模糊的东西推测出我的想法,并反过来用我的能力警告我而已。
  ——竟敢小看我。
  这个男子明明知道自己的心被我读取,却根本不当回事。
  他毫不隐藏地把一切想法暴露出来,而且准备把我消灭。
  「别太狂妄了……区区一个人类。」
  我再次大叫起来。
  以前,我遇到的人类都惧怕把内心暴露出来,因而极力隐藏,在这种努力毫无作用的情况下,被无力感挫败。
  只不过是恐怖感将被榨取的人类竟敢小看觉,看来有必要给他点教训,让他明白面对『觉』什么才是正确的态度。
  给我等着,人类。


  男子所在的地方很容易被找到。因为,那家伙与其说是无防备,不如说是积极地把心敞开,告诉我他所在的位置。
  不仅如此,他的脑中还描绘出周围的详细地形,把我和他的位置,以及我前往那里的最短路径告诉了我。
  完全把我当成傻瓜了。如此愚弄觉的力量的家伙,当然,这还是头一个。
  一定要给他点教训。我下定决心之后,加快了脚步,同时,尽可能多地读取这个家伙的内心。
  这个男子叫八神和麻。是风术师——哦,竟然是和风之精灵王结下契约的「契约者」。
  自信的根源就是这个啊。的确,这是相当强大的力量呢,能够控制精灵到如此地步的人,至今为止我还没见过。
  不过,只要他是人类,就一定有弱点。而且,凭我的力量能够轻松找出。我完全没理由会输的。
  「你说对方真的会来吗?
  ——嗯?
  看来不只是和麻一人。他语气肯定地回答那个女生。
  「没错,它一定会来欢迎我们的。——是吧?
  我知道,最后那句「是吧?」不是对那个女生说的。不过,对于我来说,此刻重要的是压制怒火,专心收集情报。
  由于那个女生和他说话,和麻内心的表层出现了那个女生的资料。——她的名字叫神凪绫乃,是炎术师——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和她本人的心接触。
  不过,这也没办法。我的力量本来就是近距离使用的。只要不是和麻那样的特殊而超越常理的存在,我就无法读取没有出现在视线中的对手的心。
  我迅速赶往他们的所在地。
  「真的来了……这个……就是觉……?
  一看到我,那个手持炎剑的女生——绫乃露出紧张的神色,摆好了架势,同时,让思考停止,使内心变空。
  这种尝试,就现在来说可算是做得非常漂亮,但是,在正式战斗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是不可能的吧。
  不过,那种过度的警替,是遇到我的人都会产生的正常反应。
  与之相比——
  (死前的祷告做好了吗,猴子?)
  这个男子的态度决然不同。不仅不怕内心被读取,反而有「连说话的工夫都省去了,真方便啊」的想法。
  给我好好记住了,把觉的恐怖穿过肺腑刻在心底吧。
  尽管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和麻依然没有半点紧张感,反而看着靠在树干上的绫乃,简短地命令道。
  「那就上吧。」
  「……」
  听到和麻的话,绫乃尽管不满地噘起了嘴,还是朝前挪动脚步。
  我惊呆了。这是什么男人啊,居然把战斗的事推给女人,自己在旁边看戏,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哇,完全读不出他有羞耻的感觉。
  绫乃的心里充满了对和麻的不满。不过由于是常有的事——这是什么男人啊——就没说什么,一直盯着我。
  接着——
  「哈啊!
  我轻松地避开她的剑放出的火团。
  绫乃也已经预测到了这一点,在火团爆炸的同时,她冲着我奔跑过来。她打算混在爆炸产生的粉尘中向我逼近,进行近身战——
  太天真了。
  对我而言,视觉并不是重要的感觉。特别是在对魔术战中,能读取对手的心的觉之力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还活着,就算五感全废也不会输。
  在绫乃突进的同时,我也以弧线方式移动。当她到达我刚才所在的地方时,我早已拉开距离逃掉了。
  「呼——在哪里?
  「这里。」
  我善意地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她。她慌忙回头,同时挥舞着炎剑。
  「想发射大量火球,用数量击败我吗?
  「——!」
  计策——虽然并没有巧妙到足以称得上被识破的。她脸色大变。然而,动作只停止了一瞬,她以精神力抑制住心中的惊慌,继续挥舞着剑。
  四十发火球冲着我飞来。这简直就是地毽式扫射。拥有压倒性密度的火力逼向我,似乎要把所触及之物全部烧光。
  (这样的话,就算读得到也躲不开了吧!)
  我听到了她自豪的想法。似乎确信胜利在握一般。
  ——可是,太天真了。
  我主动迎着逼近的火球群冲去。之后,四十发火球的连锁爆炸产生的巨大热量让周围的空间变得灼热,爆炸声震动着空气。
  接着——
  「哼哼,轻松解决。」
  她满脸得意,我毫发无伤地轻轻着陆在她面前。
  一瞬间。
  「什……?
  她瞠目结舌地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抬头看着她,露出吃定了对手的笑容。
  「怎么……会这样!
  又过了数秒。回过神来的她挥剑砍下,我跳着向后躲避。站到她刚好砍不到的地方,再次发出嘲笑。
  「吃惊吧?
  绫乃受到精神上的刺激双肩颤抖,而我要让她产生预定的动摇情绪。就算不是觉也知道,对受到刺激的人继续施加打击,产生的伤害有多大。
  「无论你拥有多大的力量都是一样的,雌性人类。想打倒觉的人是无法打倒觉的。魔术对觉没有效果,这就是真理。」
  连珠炮般的话语,将无力感植人了她的内心。告诉她无论怎么做都没用,告诉她胜算为零。
  实际上,我也不是那么从容不迫。刚才相当危险,如果那个女生是技能不成熟的术者,我就不可能毫发无伤了。
  我得救的原因只有一个。绫乃对火焰的控制太精确了。
  火焰的热量与爆炸只在效果范围内发挥威力,对外侧完全没有影响。实在是厉害。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火球与火球之间产生了空隙,虽然很小,但我的身体仍可勉强通过。
  看来,绫乃的力量和技术可以称得上一流,只是实战经验不足。由于太忠实于基本战术,她没有应对情况采取省事的做法。
  如果她的控制再差一些,我就不可能从空隙脱身了。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我会选择别的脱身之策。
  总之,这个女人不足为惧。她的力量在我遇到的对手中可谓最强,但用老办法就足够对付了。
  需要警惕的——
  「你在做什么啊?
  在我把意识投向和麻的那一瞬间,他像早就意料到一样说道。
  「不耐烦」的情绪如声地展示给我和续乃,他摇摇头,继续说道。
  「觉这种东西只不过是会读心术的猴子,你怎么打得这么辛苦。」
  「什么叫只不过……这一点不就是最麻烦的吗。」
  事实的确如此。
  尽管只有一种,但这却是无敌的力量。是你们这些术者绝对赢不了的力量。
  可是。
  「什么?你在说什么傻话?让开。
  和麻向我走来,他的态度仿佛在说这种力量根本不足为惧。
  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很奇怪,我无法读出他的心。他并不是刻意隐藏,而是因为,这是简单而理所当然的状况,根本不需要思考——就是这样。
  和麻以毫无紧张感的精神状态放出风之刃。不过,我读出了这个。通过意识面施放的攻击,我能够轻松地回避。
  接着,第二、第三发。
  我一面轻松地回避着,一面窥视和麻的内心。现在,他的整套攻击方案已经成形,只要读出这个——
  「……什么?
  我不禁大叫起来。
  他的连续攻击总数有五十三发。每一发都精密计算好轨道的刃群一口气逼近我,开始的时候还有无数的逃跑路线,在回避过程中逐渐减少——最终变为零。
  明知是死路,我也只能往那里逃。结局已经定了。就算能把握全部五十三发攻击,凭我的身体能力也无法躲避。
  「呜……呜啊啊啊啊!
  即使这样,我仍拼命地回避。全身被风之刃切得伤痕累累,但我决不能放弃——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满身疮痍,但四肢齐全,拼命想着如何冲破这危险的境地。
  在我没有自信再次这么傲的情况下,他却没有追击。这时,我读到了他的心。
  「哦,好快啊。亏你能忍受下来,了不起。」
  和麻完全没有追击的打算,而是神情自若地赞扬我。我知道这种赞扬是发自心底的,这更让我感到愤怒。
  「啊——就是这样。」
  和麻对我的愤怒毫不在意。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开始向续乃讲解。
  「基本的构想和你的第二击一样,『就算读得到也躲不开』。地毯式攻击虽然不错,但要计算好攻击轨迹。胡乱扫射会产生很多空隙的。」
  「……」
  绫乃没有说话。她没有如此精确地控制术的自信。
  看来和麻并不打算亲自动手。这个男子要把我当做绫乃的练习对象。虽然根本不把我当成敌人,这一点令我非常生气,但这是逃脱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这个男子真要置我于死地,我完全没有能力反抗。在与绫乃交手的时候趁机逃跑,这是我唯一的生存机会。
  ——可是,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嗯?做不到吗?那就使用策略二号,以这家伙为中心。」
  和麻指着我,轻松地说道。
  「省点力气,一口气把半径五十米的空间烧干净。」
  「什么!?
  我惊愕地叫了起来。
  「没必要把这里等离子化。只要一千度,烤个一分熟还是做得到的吧?不过,加热要均匀哦。」
  「啊,这个倒是简单。」
  这都做得到啊!
  我陷入了空前的大危机中。受到这种攻击,我不死才怪。与刚才和麻的攻击一样,即使提前知道攻击方式,我也没有能力回避。
  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从这里逃走——
  ——有了。
  在绫乃实施和麻提出的建议之前,我弯下腰,身体前倾,两手紧紧抓住大地,然后——
  「我,我认输了!
  我顺服地跪着,不住地以头点地。
  「啊?
  绫乃感到非常意外,她停止了行动。我趁机搓着手,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求饶。
  「你们两位实在太厉害了!我完全不是对手!我真是愚蠢,以后不会再去害人了,求你们饶我一命!
  「……」
  绫乃呆呆地低头看着我。
  「……这家伙瞒像人类的啊。」
  「毕竟,读取人心就是这家伙的存在意义,多少受了些人的影响吧。」
  「…………………………怎么办?
  绫乃要把我交给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和麻处置。这时,和麻说道。
  「什么怎么办——要烧死它还是给它点教训,都随你的便。」
  哇,这个男子杀气腾腾的啊,各位!
  ——各位是谁啊。
  狼狈之余,我讲起了单口相声,心里拼命摸索着活命的办法。
  这个男子对我的求饶不加理会。他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完全是想按部就班地把我解决掉。
  不过,绫乃方面还有点指望。她并不是会无情地把摇尾乞怜的家伙杀死的残忍的人。于是,我用尊敬中带有恳切的眼神看着她,发出悲痛的呜咽声。
  这是头等大事。我必须哄住这个女人,保住自己的命。——这次的屈辱总有一天要一百倍地还回去。
  「唔……」
  看到我逼真的演技,绫乃产生了动摇。她再次朝和麻望去。
  和麻不耐烦地叹道。
  「我说你啊,每次遇到求饶的就放过,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不过,这个男子虽然嘴巴很坏,其实是很顾着绫乃的意的。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消灭我这一意向。
  「真拿你没办法。」
  他再次发出叹息,接着,揪着我的尾巴,轻松地把我提了起来。虽然浑身如刀割般剧痛,但现在我必须忍耐。

  「放过这家伙就等于任务失败。我要把它从这里驱逐出去。没意见吧?
  「驱逐?到哪里?
  「是啊。就这边吧。」
  和麻随便朝东方指了指。
  「一千公里左右?
  「——」
  绫乃眉头紧锁,脑中浮现出日本周边的地图。从现在的位置算起,朝和麻指的方向前进一千公里。
  「已经是太平洋了啊?
  「这家伙在生理构造上又不是不会游泳。」
  和麻没有半点犹豫。这时,我的身体被一阵强风卷起。
  「哎呀,这个,游泳不是我的爱好啊。」
  「加油。」
  面对慌忙说出自己意愿的我,和麻只扔下一句简短而冷淡的话,他大手一挥。
  豪爽地把我扔了出去。直冲向斜上方的我被风推着,如炮弹一般飞行。在地面上看着我的两人越来越远。
  可恶,给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报仇的!!!


  从结论上说。
  和麻撒了个大谎。这个男子一开始就不打算帮我。
  说是把我驱逐到一千公里之外的远方,却不让我乘着风忧雅快乐地飞行。
  在开始的猛烈加速之后,被扔出去的我,开始弹道飞行。刚才已经过了顶点,现在的我,正呈自由落体状下降。
  也就是说,这么下去的话,我将完全没有减速地从数千米的高空掉到诲面。身体和动物没多大区别的我遭到如此对待,怎么可能活下来。
  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把我——觉给骗了,是个什么人啊。
  不过,从和麻的角度看,他并不打算骗我吧。那时,他的心里只想着要把我扔进海里。
  当然,他知道我会因降落在水面时受到的冲击而死,但由于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没出现在意识里,这样理解应该是正确的。那家伙可没说过半句「不杀」我。
  不过,这个男子——如此自然地,根本不经过意识就实施杀戮,他的神经构造究竟是怎样的啊?那还是人类吗?
  ——啊,我究竟发了什么疯,要去和那种家伙对抗。
  海面离我越来越近。我的生命只剩下几秒了。
  「可恶……那个该死的恶魔……」
  从心底发出的诅咒,以及一片蓝色的海面——我充满这两种东西的意识,和身体一起支离破碎。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5 05:34 编辑 ]


  两个和麻

  「我说,神凪同学?」
  这个女生和绫乃说话,是早上——班级早会时候的事。
  她的名字叫斋藤洋子。虽然是同学,但属于很少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什么事,斋藤同学?」
  所以,绫乃用爱理不理的态度回答她。
  「那个,神凪同学和一个帅哥关系很好,不是吗。就是那个来校门口接过你好几次的人。」
  「——你说谁啊?我完全没有印象。」
  她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几秒钟就会露出破绽。
  「啊?就是那个——」
  绫乃虽然笑着,身边却突然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洋子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绫乃刚想打断这个话题,碍事的家伙却瞅准机会钻了进来。
  「咦?那不就是说和麻先生吗?」
  不知从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听到她们交谈的少女,用平缓而直击主题的声音插进谈话中。尽管对她的介入感到十分恼火,绫乃仍然装出平静的样子转头说道。
  「别突然插嘴啊,由香里。」
  「可是,绫乃你这么固执,谈话进行不下去了啊。」
  对斥责的语气毫不在意的少女——篠宫由香里微笑着说道。
  绫乃也不示弱。
  「我哪有固执了。你刚才没听见吗?斋藤同学说的是『帅哥』。」
  「和麻先生不是很帅吗。」
  「哪里帅了。」
  续乃与由香里和平时一样争论着,已经完全忘记了洋子的存在。变成局外人的少女一筹莫展地交替看着两人,终于,她鼓起勇气说道。
  「啊……神凪同学。」
  「是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回答她的,不知为什么——或者应该说是当然的——是由香里。她对满脸疑惑神情的洋子笑了笑,催促她往下说。
  「斋藤同学说的一定是和麻先生。请继续吧。」
  「啊,嗯……」
  洋子点点头,望着绫乃。接着,在确信没人反驳之后,才慎重地开口说道。
  「是昨天的事,那个——是和麻先生吧?从车轮下救了我的奶奶。」
  「——啊?」
  听到如此意外的话,由香里也反应不过来了,她的笑容变得僵硬。
  绫乃却表情严肃地靠近洋子,用极其正经的口吻说道。
  「他有没有非法索取报酬什么的?他要什么就给什么吧,我会帮你介绍厉害的律师的。」
  「才不是呢。」
  洋子不悦地否定了她,仿佛要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我和奶奶都不知如何是好,连谢谢都没和他说,我想是不是什么时候该登门道谢。——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洋子好奇地看着露出难以形容的神情的绫乃和由香里。两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失神地念道。
  「彬彬有礼的……?」
  「绅士……?」
  句尾全是问号,但这也怪不得她们。要形容她们所知道的八神和麻,用这些词语是极不恰当的。
  他总是自以为是,简直就是自诩「老子天下第一」的人的样本。由于是进入社会的人,对上级会采取彬彬有礼的态度是自然的,不过,拯救一个连委托人都不是的过路老婆婆,这种绅士般的做法根本不像他的所作所为——
  绫乃打断了自己的想像,看着洋子。
  「斋胯同学。」
  「什,什么?」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从头到尾地告诉我吗?」
  「嗯……」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在那种不由分说的气势压迫下,洋子开口了。
  「那是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发生的事——」

  过了马路后,洋子发现奶奶不在自己身边,于是回头一看。
  「啊,奶奶……」
  她的脸变得刷白。
  奶奶还在半道上。她追到被风吹走的袋子,现在正弯腰准备捡起。
  信号灯开始闪动,现在还是绿灯。可是,步行者除了奶奶以外再也没有别人,一辆速度飞快的卡车冲了过来,司机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看到红灯也没有减速。
  「——!」
  跑也来不及了。想到奶奶被车撞飞,凄惨地死去的插景,洋子不禁痛苦地闭上眼睛。
  但是,过了大约数十秒的时间,她都并没有听到惨叫声。洋子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眼前没有发生惨剧,可是也看不到奶奶的身影。
  「奶奶!?」
  洋子慌忙到处寻找。奶奶出现了,而且,她不是一个人,
  「您没受伤吧?」
  而是被一个脸上挂着爽朗笑容的青年优雅地抱着。
  「…………」
  奶奶并没有回答男子的问话,并不是故意无视他,而是在惊恐和混乱之余停止了思维,不知该如何回答。
  男子没有表现出不快的神色,再次问道。
  「您没事吧,老奶奶?」
  「——啊?」
  听到这句话,奶奶终于明白了状况,结结巴巴地点头答道。
  「啊,是,是的。」
  「太好了。」
  男子又笑了笑,慎重地把奶奶放下。
  「那么,请您小心点。」
  「请,请等等!」
  洋子立刻叫住准备离开的男子。她跑向这个男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啊,请,请问是你……」
  救了我奶奶吗?——话还没说完,男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回答道。
  「算是吧。」
  「啊,那个……」
  「别慌。」
  看到惊恐之余,说话语无伦次的洋于,男子用低沉稳健的声音说道。
  「不要慌张。先做个深呼吸吧。来,大口地吸气——」
  吸~~~
  「呼气——」
  呼~~~
  「平静下来了吗?」
  「是,是的。」
  洋子点点头,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他的笑容温柔慈爱。
  洋子看得入迷了。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深探鞠了一躬。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奶奶,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没关系的,我只是做了作为一个人该做的事。」
  用不着谢我,男子遮住洋子的嘴,转头看着身边的奶奶,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没人受伤就是最好的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奶奶也说他的背影看起来好帅气。
  「我总觉得他很面熟,后来终于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和神凪同学很要好的人,不愧是神凪同学,身边的男人也这么优秀。』
  绫乃和由香里神情复杂地面面相觑,完全不理站在旁边说个不停的洋子。
  「…………………………你怎么看?」
  「一定是认错人了。」
  「你确定?」
  「我敢对神发誓。」
  绫乃自信地说道。
  「绝对不是的,真的是他啊。」
  尽管洋子拼命反驳,但这丝毫动摇不了绫乃的信念。
  「只是长得像而已吧?他又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美男子。」
  「啊。可是。」
  「对呀,可不能这么武断。我知道绫乃你对他评价不好的原因,但和麻先生也很温柔的哦!不能一口咬定他绝对不会救人。」
  「我知道。」
  由香里帮着洋子说话,意外的,绫乃也点了点头。
  「我也承认,那家伙不是人类世界最下层的人渣。可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善人。不可能去拯救陌生人的,就算一时心血来潮去救人,也绝对不会说什么『我只是做了作为一个人该做的事』。」
  「————嗯,也是哦。」
  由香里所认识的八神和麻,是个不会轻易表露出温柔的男子。他要是救人,绝对不会说「作为一个人(以下略)」这种善人的台词,而是会故意选择「之后记得好好感谢我啊。」这种让对方不想感谢他的话语。
  「就是这样,我不知道救了你奶奶的人是谁,抱歉。」
  绫乃想尽快结束这种对话。不过,洋子并不接受她的说法,露羞涩的神情说道。
  「这个……不过,我总要去确认一下才行,能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吗?」
  「——————什么?」
  沉默了一阵,绫乃笑着问道。不,她虽然是笑着,但这种表情究竟能不能称为笑容呢。
  与她相处时间比较长的由香里,从她的这种表情的深层中感受到的并非「笑」,而是某种异样的感情表现。
  所以,她变了脸色,凑近洋子说道。
  「这可不行,斋藤同学。绫乃是个醋劲很大的女生,她可不会放过任何敢于接近和麻的女孩。如果没有豁出性命的决心还是别做这种事为妙。」
  不过,她把这句话故意说得让绫乃都能清楚地听到,敢这么说的也只有由香里了。
  和预想一样,由于生气和害羞,绫乃的脸变得通红,
  「你说谁醋劲大啊!」
  依然和预想一样,绫乃扯着脖子大叫起来。

  「啊!呜!啊!」
  柊太一郎像乌龟一样缩着身体,忍受着无情地踢打。
  发出低俗的笑声,用脚踢着这个少年的男子共有四人。对毫无抵抗的人施以暴力,他们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乐。
  「喂喂,正义的英雄,你怎么了!?不反抗的话一点也没意思啊!」
  (可……可恶!)
  尽管对这群男子的嘲笑感到愤怒,太一郎却没有办法反击。比起打倒敌人,比起自我保护,现在更重要的是保护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没事……没事的……)
  少年抱紧了少女,用这种方式代替语言安慰她。
  不过——太一郎现在拼命保护的这个小女孩并不是他认识的人。他甚至连这个女孩为什么被这些男子袭击都不知道。
  不过,从这些男子的粗暴态度看,原因应该并不复杂。而且,就算有更深层的原因,或者错的是小女孩,他也不会原谅对没上学的小孩使用暴力的人。
  所以,他对自己的拔刀相助并不后悔,可是——
  (可恶……这样下去的话……)
  太一郎虽然比一般人厉害,但也并非很强。一人打倒四个男子,救下小女孩,他并不是能够做到这种事的超人。
  所以,太一郎选择了用自己的身体当盾牌保护小女孩,可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很快会支持不住。
  「怎么了。你倒是反击啊!」
  明知道太一郎无法反抗,这些男子依然嘲弄他。
  尽管附近有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上来阻止这些男人的暴行。这是当然的,谁也不愿意让自己陷入危险。毫不犹豫地冲进来的太一郎,可以说是个例外。
  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有等这些男子打够了,或者警察来干涉,不过——
  「你们快住手!」
  突然,在许多意义上出乎意料的救星来了。
  「你算哪棵葱?」
  「用不着知道我是谁,你们对毫无抵抗的孩子拳脚相加,不觉得羞耻吗?」
  「啊?怎么,你也要充当正义的英雄?不害怕吗?」
  「真是的,要玩扮演英雄的游戏的话就滚到一边玩去。你这死宅男。」
  这些男子开始辱骂新出场的人物。不过,也正是由于这样,他们的攻击暂时停止了,太一郎得到了观察周围情况的机会。
  (究竟是谁啊……)
  他刚抬起头,就听到三声沉重的闷响,这种情景让他惊奇得睁大了眼睛。
  高高地飞在空中的,是刚才围殴他的男子中的三人。在他们的中心,站着一个刚才并不在这里的青年,这个青年保持着上勾拳的姿势站立着。
  「……啊?」
  太一郎不由得叫了起来。不过,这不仅是对这个青年一下击倒三人的身手发出的惊叹。
  「你这家伙!」
  太一郎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四名男子中的最后一个就冲向了那个青年。不过,对「他」来说,这些只是对打群架很在行的小混混根本不是对手。
  「啊!?」
  和预想一样,漂亮的回旋踢,就让最后一个男子失去了意识。
  「——你们两个没事吧?」
  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敌人之后,这个青年向太一郎问道。他的声音,他的容貌,正是太一郎认识的「他」——
  「八,八神……?」
  「嗯?啊,——原来是柊啊。」
  「你,你真的是八神吗!?奇怪?可是——」
  「他」——八神和麻的话语,让太一郎感到非常不对劲。太一郎皱起眉头稍微想了一下,终于想到了。回想起来,这个男人还是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之前,他总是叫我「你这家伙」或者『小子」——)
  除了这个,还有许多疑点。太一郎认识的这个男人是个最差劲的人渣。根本不会做出救人这种善良的举动——可是——
  「这个女孩没事吧?」
  「啊?是的——」
  听到这句话,回过神的少年急忙看看小女孩。小女孩因为害怕而哭个不停,不过没有外伤。
  太一郎放心地舒了口气。这时,头顶上传来温柔的触感。他抬起头,看到和麻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
  「你保护了她,干得漂亮。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啊——」 。
  做梦都没想过的赞赏,使太一郎惊呆了。和麻并不理会他,而是蹲到小女孩面前。
  笑着安慰她,「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呜……哇啊啊!!」
  意识到危机已经过去,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不过,和麻完全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反而沮柔地说道。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哦。」
  和麻抱着小女孩,不断地安慰她,直到她停止哭泣。

  几十分钟后。
  太一郎哼着小调独自踏上归途。他高兴的原因不用说,正是刚才那件事。
  在那之后,小女孩停止了哭泣,和麻温柔地帮她寻找母亲。不仅如此,在小女孩的要求下,他还让她坐到自己肩上。
  很幸运地,几分钟之后就找到了小女孩的母亲。和麻对她的态度也无可挑惕——当然,也没有索要谢礼,在接受了道谢之后就和她们母女告别了。
  也就是说——经过这件事,太一郎对和麻的评价大幅度提高了。
  这个男人平时装得很冷酷,看到弱者的时候却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想想也对,如果他真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的话,学姐怎么可能和他打交道呢。)
  今后也许能和那个人融洽相处吧——正当太一郎这样想着的时候。
  他看到那个刚才和自己告别的男人把手插在衣兜里,正朝这边走来。
  因为上述原因,太一郎露出笑容,小跑着靠近他。然后,兴奋地和他打招呼。
  「咦,八神,你怎么了。」
  「——啊?」
  听到和麻发出的低沉的声音,以及脸上和刚刚判若两人的神情。太一郎的心中突然产生了阴沉的预感——同时,眼前也变得一片黑暗。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和麻高高举起的脚。他的脚遮住太阳,影子投到太一郎的脸上。
  一瞬间之后,和麻用比抬脚快十倍的速度放下脚,脚后跟命中少年的头顶。

  「呜啊!」
  看着太一郎摔趴在地上。和麻继续无情地踩着他的头,放声说道。
  「谁允许你直接叫我名字的?对地位比自己高的长辈应有的礼仪,你妈妈没教过你吗?啊?」
  「什,什……?」
  他那傲慢无礼的态度,和刚才那个谦和的大哥根本不像同一个人。太一郎抬头看着和麻,由于两个形象天差地别,他吃惊得连愤怒都忘记了。
  「下次再这样小心我宰了你,小子。」
  和麻对少年的疑惑完全不理会,他高声叫着,再次踩住少年的头,使他的脸贴向地面,之后扬长面去。
  留下来的——只有惊愕地目送和麻离开的少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要遭到这种对待,少年完全不清楚。
  「……可恶……」
  几分钟后,太一郎终于能够再次站起来。他捏紧拳头,使死尸般的身体恢复了力气。
  「可恶……」
  他用肘支撑起上身,视线——和刚才不同,充满强烈的愤怒,投向和麻寓去的方向。接着他深吸一口气。
  「可恶!你果然是个人渣!」
  声嘶力竭地大声叫着。
  几乎是在太一郎吃了和麻一记踵落的同时。
  久远七濑在电车里遇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严格地说,她自己和这个人几乎没什么交流。只是通过朋友认识的,用「朋友的朋友」这个词来表现她与他的关系是最恰当的。
  不过,基本上是个正常人的久远七濑并没有因此做出无视他的选择。总之,去和他打个招呼吧,她这样想着,向前走去。
  此时恰好电车到站,乘客们开始上车下车。由于尚未到下班或放学的人流高峰,车内人数并不多。所以,他投有从七濑的视线中消失。
  一位老婆婆从离他坐的座位最近的门上车。重复一遍,现在离高峰期还有一段时间,车内虽然人不多,但座位都满员了。老婆婆朝周围看了看,无奈地抓住拉环站着。
  「————」
  不知为什么。虽然不知为什么,但七濑自然地停住了脚步,在离着几米远的地方看着他。
  突然,他抬起头,看到了老婆婆。他立刻站起身,爽朗地笑着说道。
  「您请座。」
  咣。
  七濑的书包掉到地板上。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发出声音的地方,不过,她根本不在意,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和老婆婆。
  老婆婆满怀感激地对他点了几次头,坐到他让出的座位上。他一直笑着,如彬彬有礼的绅士般对老婆婆行了个札,离开了。
  他在下一站下了车。七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之后,七濑这才想起呼吸。
  「……这不是真的吧。」
  她自然地小声说道。

  次日。
  「绫乃,你过来一下。」
  早会开始前,七濑对绫乃说道。
  「什么事,七濑?」
  「……昨天,发生了什么开心事吗?我看到彬彬有礼的八神和麻。」
  七濑犹豫了一阵,终于说出这句话,而绫乃干脆地点点头答道。
  「啊,别的人也看到了——弄错人了吧?那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做。」
  「——是吗。」
  「怎么了?」
  经过更长时间的沉默后,七濑对绫乃说道。
  「昨天——我坐电车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和麻。」
  「然后呢?」
  「先声明,我的头脑很正常。没有嗑什么奇怪的药。」
  「——?「
  奇怪的开场白让绫乃感到惊讶。
  「我可不会怀疑七濑你正不正常,接着说吧。」
  「这个——在车上,他——」
  在绫乃的催促下,七濑终于开口了。她把自己看到的,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现实的事说了出来。
  「给老婆婆让座。」
  「……………………………………啊?」
  绫乃当场大叫起来,露出惊愕的神色。可是,即使她严肃地盯着七濑,七濑也没有改口的意思。
  「这个……你是在开玩笑?」
  「很遗憾,我说的是真的。」
  「……你没有说『大概』『也许』是和麻吧?」
  「我的视力又不差,至少从外表看是他本人,我敢断定。」
  「这个……可是……」
  绫乃的精神状态接近错乱,她失神地念着。
  这和前几天洋子的证言不同。七潮与和麻是互相认识的,并不是「见过那个人」的程度,而且,续乃也相信她的注意力。既然她这么肯定,那就不可能是「长得很像的人」。
  不过,这是不太可能的。那个男人,八神和麻怎么可能做出给老婆婆让座这种善人的举动——
  「我嗅到案件的气息了。」
  「什么!?」
  突然,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背后——和字面一样——传来,绫乃大叫起来。
  她几乎像准备战斗一样往前跳,在空中翻转着降落。然后,把目光投向半秒之前自己站的位置,站在那里的是朋友中的一人——篠宫由香里,她正笑着对绫乃招手。
  「有必要这么吃惊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嗯,从一开始吧。」
  「——」
  绫乃斜着眼睛看这个少女。
  再怎么说,她也是术者。炎术师过于强化战斗能力,感知能力接近最差水平,不过,即使这样,也不可能察觉不到普通人的气息,可是——
  (……毕竟是由香里。)
  篠宫由香里,是用这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或者说断了追究的念头的少女。
  「你要说什么?」
  「刚才就说了,你没闻到案件的气息吗?」
  由香里兴致勃勃地回答了绫乃。
  「案件是指——」
  「不管是七懒目击到的,还是昨天的事,都是平常的和麻先生绝对不可能做的事吧?而且,惟独那个人,是不可能洗心革面,变成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的。」
  「是啊。」
  「没错。」
  绫乃和七濑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一定有什么内幕。」
  「什么内幕?」
  「唔,这个就是问题所在。」
  高傲地说完这句话,由香里抱起双臂。
  「能很简单地想到的可能性有两个。和麻先生因为某种原因装成善人,或者——出现了和麻先生的冒牌货。」
  「冒牌货?」
  「嗯,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比较高。和麻先生是那种喜欢装恶人,受不了别人叫他好人的类型。」
  在这一点上,绫乃完全同意。但就算是这样——
  「可是,冒牌货有什么目的?」
  「这个就是问题。如果冒牌货为了让和麻先生名誉扫地而做尽坏事还好理解,可他做的全是好事。」
  「n没必要刻意让他名誉扫地。那家伙平时就把坏事做尽了。」
  「我可不这么想。——啊,阿柊。」
  由里香的语气突然一变,绫乃也回过头去。太一郎满脸不高兴地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看到绫乃之后,太一郎鞠了一躬,走进教室。
  「早上好,学姐。」
  「早上好……你和谁打架了吗?」
  绫乃惊奇地看着少年那张满是伤痕,贴了好几个创口贴的脸,问道。
  「……不,不是打架。」
  太一郎更加不高兴了。
  「我是被那家伙打——踩翻在地上。」
  用不着多问。被太一郎用如此憎恨的语气称呼为「那家伙」的男人只有一个。
  听到这个恰逢时机的话题,绫乃她们三人相互看着对方。
  放学后。
  绫乃把和麻叫出来,用质问的口气向他说明事实。
  「——就是这样,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和预想一样,和麻很干脆地否认了自己做好事的「冤屈」。
  「这么说,果然是有人冒充你?」
  「哦。」
  「——只是这样?」
  绫乃对和麻冷淡的反应感到很奇怪,于是问道。
  「你要我说什么?」
  「冒充自己的人出现了啊!你不感到不安吗?」
  「不会。」
  和麻满不在乎地说道。
  「如果做坏事的话还有必要处理一下,不过,他只会做好事啊!那就别管他,反正不会给人添麻烦。」
  「可是。」
  绫乃用自己也不明白的为什么不能允许冒牌贷存在的心情问道。
  「比如,被冒充你的家伙帮助过的人来感谢你,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吧?自己没有做过,却被人感谢,你不觉得尴尬吗?」
  「不会。」
  和麻再次干脆地回答。
  「感谢的心情无所谓,谢礼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接受。」
  (……这个男人已经没救了。)
  再次感受到和麻那卑劣至极的精神构造,绫乃在心中发出无奈的叹息。同时,她再次确信,在这件事上,根本别想指望这个男人。
  可是——
  「——啊?」
  和麻突然抬起头,看着天空,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接着,表情逐渐缓和——数秒后,平时那种不屑的笑容又出现在脸上。
  「是这家伙啊。」
  「什么——难道说。」
  「没错,我找到了,那个冒牌货。不单外表相似,连气息都差不多。要去看看吗?」
  和麻笑着对绫乃发出邀请。虽然采取了和刚才说的话决然相反的积极态度,可是,从他的表情看,他并没有思考任何对策,只是单纯地出于兴趣,想去见识一下。
  不过,错过了亲眼看到冒牌贷的机会未免过于可惜。
  「是啊,那我们就走吧。」
  于是,在和麻的带领下,绫乃也开始迈出脚步。

  「……」
  「……」
  这是,该怎么说呢——多么奇幻的光景啊。
  对大多数人而言,这种情景没什么奇怪的,反而会觉得感动。可是,对一部分人来说,这是在现实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和看到用两只脚在屋外走路的老鼠一样——等同于幻想的场景。
  地点是马路。一位拄着白色拐杖的中年女性盲人在「他」的牵引下,走过了马路。
  虽然离得比较远,听不到声音。但感受到的气氛非常温薯。至少,他说的不会是「不给报酬的话小心老子把你扔在半道上」。
  「……」
  绫乃呆呆地看着远处的「他」——和麻的身影,在心中与真正的和麻做着对比。
  的确,他们越看越像。不仅是容貌,还有动作,以及和麻自己说的气息。
  可是。
  「不可能分不清吧。」
  绫乃交替看着真人和冒牌货,肯定地说道。就算外表一样,内心却天差地别,这让她既感到新鲜又觉得惊奇。
  对。「他」与和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那个牵着双目失明的女人,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的好青年——「他」,以及不屑地在旁边看着这个场景,总是让人感到别扭的和麻。
  同时看着两人做比较,谁都看得出两者的差别。
  「哇,真有意思啊。」
  绫乃兴致勃勃地让视线在「他」与和麻之间不断移动。
  一段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依然爽朗地笑着,全身散发出好青年的蓬勃朝气,和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可是,过了一会儿。
  「……」
  和麻缓缓拿出香烟,叼在嘴上。
  「喂。这里不许边走路边吸烟。」
  绫乃提醒他,可是他像根本没听到似的,点起火,深吸了一口,让半支烟燃为灰烬。
  「——呼。」
  和麻吐着烟雾,把还在燃烧的烟头随手扔出去。烟头被空中的风冲击,化为比灰尘还小的颗粒消失了。
  「那么,实施作战计划」
  『啥?」
  绫乃完全不明白和麻突然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对此,和麻毫不在意,他继续用冷淡的口吻说道。
  「首先,我把他宰了。大卸八块的话也许会复活,所以至少要切成一厘米以下的肉屑。然后,你放火把肉屑烧光,连构成原子都不要留下一个。没问题吧?」
  「这个,你突然问我『没问题吧?』,我可不好回答。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绫乃不解地问道。当街闹出离奇杀人案,会引起多大的骚动可想而知。若是在平时,这个男人是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的,可是。
  绫乃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脸色大变。

  和麻的态度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难道说,该不会是。
  「喂,你现在……没事吧?」
  绫乃也不太明确自己问的「没事吧?「是指什么,和麻却干脆利索地答道。
  「不,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喂。」
  「说实在的,我太小看事态了。没想到『身为好人的自己』这一影象有这么大的冲击性。再看下去的话,我可保不住精神的平衡了。」
  和麻的语气严肃认真,看起采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老实说。现在的我,就算把整条街道化为废墟,都要消灭那家伙。」
  (……哇。)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和麻的表情目前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他的愤怒也是现在进行时态。
  为了消灭冒牌贷,这个男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看现在的势头,如果有必要,他很可能当街释放「契约者」的力量。
  几乎等同于天灾的危机即将降临。现在,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只有绫乃一人——肉体凡胎的她,是不可能阻止和麻暴走的。
  (我,我该怎么办啊~!)
  毁灭之时一刻不停地逼近了。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6 02:59 编辑 ]


  黑与白
  「宅急便!」
  这短短一句话,是一切的开始。
  当然,这并不是快递公司或逮递员的错。他们也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而已。
  谁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所起到的作用。谁都没有想要将那样的麻烦带到世间的恶意。
  然而,一切却确实都是从那开始的。
  这天的早晨,是晴空万里,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
  可是,神凪绫乃却显然没有心情享受这好天气,沉着脸看着笑得莫名灿烂的篠宫由香里。
  不经意地低头,目光落在桌子上今天的晨报上。只见第三版社会新闻版面上赫然登着发生于首都中心地带的怪异事件的详细报道,并且配上了大幅照片。这样的报道力度确实与全国性报纸的身份相符。
  虽然报纸上是清晰度较低的照片,却已经足够看清现场的惨状了。路灯被齐刷刷地斩落在地,沥青翻起,瓷砖碎裂,地面上炸出巨大的凹洞,无数遭像是被利剑砍过的平滑的直线状的裂痕,一切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爆炸一样惨不忍睹。
  据报道,现在事情的真相尚未查清。这是当然。一般也查不清,就算查清了也不会报道——
  这样的惨状,其实只是某人,某一个人,精神狂躁发作后的结果。
  「唉,真是的,那个笨蛋……」
  绫乃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那家伙,到底想什么呢——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考虑,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的吧?
  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第三版新闻。在这个国家,默认的规则是「神秘的事件必须秘而不宣」,所以关于灵异事件的报道受到了限制。不过像这样发生了这么大的破坏,如果一点儿都不报道的话未免会显得不自然,所以报纸上用报道事故或者恐怖事件的语气对此事进行了描述,以免引起世人过度的关注。
  「看来这事真的跟你们有关喽?莫非牵扯到和麻?」
  不管怎么掩饰,只要有一点知识的人,都会看出这绝对不会是什么爆炸,很明显是超自然能力的作用。
  「唔,算吧……」
  一进教室,面对好友由香里迫不及待的追问,绫乃苦着脸回答道。
  「是啊,那笨蛋给惹的……」

  是的,这是昨天的事了。
  是昨天,绫乃和「那笨蛋」——八神和麻一同看到和麻的假冒者(看上去像是这样)之后的事。
  之前关于假和麻的传说只被当成是玩笑话,可是当和麻亲眼见到自己的假冒者时,态度顿时发生骤变。假和麻的所作所为是如此的让他难以忍受。
  不管给周围造成多大的破坏,哪怕整条街都化为灰烬,也一定
  要干掉这个假冒者!——和麻的宣布让绫乃不寒而粟,慌忙劝道。
  「等等,和麻,冷静些……」
  「不行!」
  和麻的反应很冷漠。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可恨的东西!只要这种家伙继续存在我就没法好好睡觉!哇呀呀,『不共戴天之敌』说的就是这种家伙啊!」
  「不是啦,你冷静点……」
  「冷静?你说冷静?」
  和麻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瞪大眼睛。
  「你以为我看见那家伙还能冷静得了吗?」
  说着便用手笔直地指向前方。和他一摸一样的家伙正拉着一个失明的中年妇女的手,帮助她横穿马路。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还帮助了别人。」
  绫乃的意见可算是十分正常的。可是和麻这个人,就是一切都和常规反着来。
  「这有什么好的?过度的援助只会妨碍人的自立!啊啊,连人家的谢礼也不接受就走了!难道没听说过那句名言吗——『无偿援助是有钱人的娱乐』!」
  「哪有这样的名言啊!」
  绞乃反射性地反驳道,顺手一拳捶过去,以为他会向平时那样轻轻一躲而过。没想到和麻的反应却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虚晃出去的拳头被和麻挡了回来,绫乃的身体一下于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去,为了站直身体,绫乃使劲一挺——
  「啊!」
  一瞬间,因抬起下颚而露出的脖子被和麻的手掌劈到,颈动脉上冰凉的触觉让绫乃惊出一身冷汗。
  「啊……和麻?」绫乃的声音有些发颤。
  「别干危险的事!」
  和麻用不带一丝扬抑的声调冷冷回答。
  「我已。经进入战斗状态了。你要轻举妄动会丧命的!」
  「呃,危险的不是你吗……」
  虽然嘴上毫不示弱地给予回击,绫乃其实已经害怕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以前对自己的玩笑和麻总是毫不介意,而这次居然这么当真,可见和麻是真的发怒了。这已经不是轻易就能阻止得了的事。
  看来,目击到一个「助人为乐的自己」实在是让他太厌恶了。
  绫乃并非不能理解他的心情。由香里也说过,和麻喜欢让自己显得像个坏人——事实上他也确实是给人一种有些走歪门邪道的感觉,所以也不能算是「伪恶者」——总之这是他喜欢的类型。
  所以,当看到长相和自己一样的家伙无偿助人为乐的情景时,他才这么受不了吧。这简直比看到马虎的自己或者干坏事的自己更难受。
  可是虽然能够理解这种心情,绫乃却不能看着和麻的恶行放任不管。要是在这种地方打起来,不知道会给周围带来多大的破坏呢。
  必须想法子制止和麻。
  但该怎么做呢?……
  要想阻止已经全然愤怒的和麻,绫乃的法术还不够。
  倘若他真的气得完全失去理性,只是一味发泄暴怒的情绪那倒还好。从刚才对自己的玩笑话的反应来看,他还没狂躁到那种程度。
  总之,现在的和麻的暴躁程度使他顾不得对周围环境的破坏,但是却又没有暴躁到忘记他那些精炼的战斗技术的地步。处在这样
  一个危险的状态的和麻是很难阻拦得了的。
  「准备好了吗?和我一起打倒邪恶的敌人吧!」
  一旁的和麻一副兴奋的样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是从这句平时怎么都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的台词来看,他实在是有点状态不对。
  「邪恶」的不是你吗——绫乃好不容易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这句话咽回去,努力试着想让和麻想到世间的一般规则。
  「等等,要是在这种地方打上了,周围的破坏可……」
  「这种小事不要管它吧!」
  「这可不是小事!」
  绫乃努力反驳道。
  和麻似乎有些犹豫,闭上了嘴踌躇了几秒,看着正不安地抬头望着自己的绫乃说道。
  「好,我明白了——」
  「和麻!」
  绫乃欣喜地露出笑容。
  「既然你这么说,那没办法,我自己一个人对付他!」
  「和麻……」
  绫乃一下子转为绝望的神色。
  「看起来光用风是没法消灭他的。那好,斩断撕裂后再用液化术,看他还怎么复活!」
  和麻不由分说地定好策略,马上便开始使用法术将风聚拢,凌厉的风之刃平地升起——这下一定会将假冒的和麻,以及两人之间隔着的一切事物都撕成碎片吧?
  绫乃正要全力扑过去阻止,风之刃却已抢在她的行动之前腾空而起。不知道是和麻还残留了一点理性,还是只是为了更准确地攻击,风刃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绕过两人之间无辜的路人,从头顶径直向假冒者砍去。
  嘭!
  伴随着巨大的切断音,沥青路被刻出了深深的裂痕……

  「哦,原来是这样啊。」
  由香里兴致勃勃地点点头。再一次低头看了看报纸上的新闻。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导致这样的灾害现场也不足为怪了。
  「那,那个假冒者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个,谁知道呢。」
  绫乃简单地耸耸肩。由香里诧异地追问道。
  「不知道?难道真的被撕成碎片完全分辨不出来了?」
  「不是这样啦,是他逃走了。」
  「逃走了?」
  由香里像是没听明白一样,重复了一遍。
  「让他逃走了?从和麻手下?」
  「嗯,是的……」
  「不会吧,真的?」
  「一大早嚷嚷什么呢?」
  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不用回头,绫乃就知道那是刚从田径队锻炼回来的另一个好朋友,久远七濑的声音。
  「啊,七濑,早啊!」
  「嗯,早!」
  对突然响起的声音,由香里也毫不惊讶,朝七濑打过招呼之后,兴致勃勃地接着说起刚才的话题。
  「诶,那家伙居然让假冒者逃跑了啊?」
  弄明白来龙去脉之后,七濑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来对她来说这也是条值得震惊的消息。
  「照你说,他不像是手下留情故意让那家伙逃走的吧?」
  「嗯,是真的动了杀气,却没能成功。」
  「哇,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说那个假冒者不光是外形,连法术都和八神一样吗?」
  「哦,这倒不是。」
  绫乃回想着昨天的战斗。
  假冒者凭借着超出常人的灵活动作和读心术或者预知能力之类的预感力,避开了和麻大部分的袭击,虽然也有些风刃命中,但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害,总之是四肢完整的逃离了现场。
  并且逃离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诶?居然会有这样的人啊?」
  听完绫乃的说明,由香里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而七濑则皱着眉头,颇有些担忧地说。
  「可是要是这样的话,不是有点麻烦了吗?」
  「何止是『有点』,这简直是危及日本和平的大危机!」
  绫乃毫不夸张地说。
  「和麻为了消灭他的假冒者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下一次弄出什么局部性飓风,连同周围无辜的人一块儿消灭都不足为怪的啊!」
  「哇哦,大惨剧啊!?」
  由香里也不知道是在期待着什么似的兴奋得两跟放光。绫乃严肃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宣布。
  「总而言之,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最好,是在和麻动手之前!」
  「解决?怎么解决呢?」
  「这个现在我也不知道。还不知道和麻的假冒者的实质和目的。 反正要在和麻继续发飙之前把和麻的假冒者——这说法真麻烦,以后就管假冒的和麻叫白和麻,真和麻叫黑和麻!』
  「真和麻反而是『黑』吗?」
  「难道不是吗?真和麻是坏人,假冒的反而是好人!」
  「啊,这样啊,这么说来确实很贴切呢。」
  「的确,和麻和白色确实不相符呢。」
  想到和麻的所作所为,绫乃的两个好友都毫无异议地接受了提议。绫乃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哎,真是的。干脆把真的消灭了,让假的取而代之,世界才能和平呢。说不定这期间他又在搞什么破坏了。想到这我真是没法安心啊!」
  ——而此刻,过着不健康无规则的生活的那个家伙,正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懒觉呢。

  放学后。
  终于开始活动的和麻,径直叫出了他的一号怀疑对象。
  「什么事,突然把我叫出来?我正要和炼出去玩呢。」
  初中生打扮的对方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
  和麻阴沉着脸注视着对方。
  「那小子,怎么挑的朋友……」
  「你说什么了吗?没听清。」
  少年一脸微笑地问道。
  和麻调整了一下站姿,恭敬地回答道。
  「不,没什么,师兄。」
  是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只是初中生年纪——其实是和麻以前的师父的另外一个弟子。
  名叫李胧月,通称为「胧」。看起来很年轻,其实至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了。绝对是个怪异的存在。
  胧抬头淡淡地看着和麻,不经意间在视线里施加了压力,催促道。
  「哼,算了。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按照胧所要求的闲话少说,和麻直截了当地问道。
  「前几天,你给我寄了个包裹吧?」
  「嗯。怎么了?』
  「里面是什么东西?」
  对于这个问题,胧没有给予直接回答,而是沉默片刻,用神秘的目光看着和麻,反问道。
  「我回答之前先容我问一句,你把我寄来的包裹怎么样了?」
  「那个嘛……」

  那是一个足够装得下一个小孩子的箱子,重量也和其相符,有些沉重。
  不过,对于并不缺乏锻炼的和麻——虽然外表看起来他一副堕落的样子——来说,这点重量并不算什么。所以,接触到箱子时所感觉到的不祥的压力显然与此无关。
  他努力压抑住背上毛骨悚然的感觉,确认了一下邮单上寄件人的姓名,一瞬间,恶心感骤增,直接超过了他所能忍受的限度。
  尽可能快并尽可能远的,和麻把包裹狠命扔了出去。箱子被风卷着直径冲上了几百米高的天空。随后和麻又对准箱子放出了数十道风刃,体会到那些利刃撕裂箱子所带来的快感,和麻的紧张感这才消逝。然后大大地喘了口气,满足地自语道。
  「哼,邪恶的东西解决了!」
  之后,关于那个包裹的事情便被和麻抛到脑后。
  ——直到昨天,目击到那一幕……
  「哦,快递员被想暗杀我的人替换了,想在交给我包裹的时候暗杀我。」
  和麻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大谎。胧也很配合地点点头说。
  「哦——,你也有不少敌人呢。」
  「不想被师兄这么说啊。总之在打斗中那个包裹被炸飞到天上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但是昨天我遇到了一个我的翻版。」
  开始切入正题,和麻紧盯着胧的表情,一点神情的变化都不放过。
  「因为那东西太让我觉得碍眼,想要清理掉,没想到他动作够敏捷,而且似乎能读出我的意图,甚至有对风术的抵抗性。一时大意让他给跑了。」
  「哦,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最关键的是最后那人的逃跑方式。」
  和麻没有直接回答胧的问题,继续说了下去。
  「那绝对是缩地术。」
  缩地术,是指自身的速度不变,通过缩短行进方向上的空间来进行高速移动的一种仙道特有的法术。
  「所以,我身边最值得怀疑的便是师兄了,不知师兄可有什么想起来的?」
  「这个嘛,倒也不是没有。那大概是我寄给你的那个复制人偶吧。」
  胧若无其事地淡淡回答。
  「复制人偶?」
  「是啊。『要是多一个自己该多好』,谁都会有这样的梦想对吧?复制人偶便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制造出来的宝贝。」
  「具体说说看——」
  对于和麻的询问,胧颇有些得意地介绍开了。
  复制人偶会完全复制使它启动的人的肉体和精神,并且对主人绝对服从,绝不会动一丝取而代之的念头,可以说是忠诚且温顺的另一个自己。
  这说明让和麻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接触到箱子时下意识的恶心感。
  (难怪,「启动」就是那时候的事情了吧?)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决。
  「不管谁都能使它启动吗?」
  「不,那还是试验品,专属于你的。」
  「是吗,原来是这样。」
  和麻点点头。继续提出剩下的疑问。
  「但是,那个包裹应该已经被我斩……啊不,是被炸到天上化为灰烬了啊?」
  「外面的箱子另当别论,里面的人偶可结实着呢。普通的爆炸是伤不到它的。而且它还有抵抗风术的耐力。所以你的风刃如果不是全力一击,也很难完全消灭它的。」
  这也确实说得通,但是……
  「为什么要加上对风术的耐力呢?」
  「啊,那没什么特别的用意。不过是最近研究的法术有了点进展加上去试验一下而已。」
  「……啊,是吗。不过既然是绝对服从,怎么却从主人身边逃跑了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对它太残暴了?虽然没使它完全报废,但也不是没有伤害的。所以在这方面的功能出现了紊乱,没法认出你是它的主人了。啊,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八神和麻呢。」
  「哦——————」
  和麻冷冷地应了一声。
  与之相对照的,胧的声音却显得越发明朗。
  「不过不要紧。因为是试验晶,所以采取了充分的安全措施,叫做『良心回路』。」
  「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
  「简单而言,便是使之变成绝对好人的回路。看到遇到麻烦的人绝对不能置之不顾,即使那样会使自己陷入危险。而且绝对不会做给别人添麻烦的事情。只要人偶还能活动,这一条指令就必定会发挥作用。啊,难道这个回路也出故障了?」
  「它的存在本身就给我添麻烦了,不能说机能正常吧。」
  「你的心情之类无所谓。」
  胧淡淡地抛出这么一句。
  紧紧盯着全无半点愧意的师兄,和麻终于叹了口气。
  「好,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到这时前后串起来,一切都变得很清楚了。
  ——一切都是胧搞的鬼。也许他也没什么大的恶意,语气和缓一点可以称之为一个「恶作剧」。
  让和麻看到和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做无偿的助人为乐的恶心事,观察和麻会有什么反应——然后躲在暗中欣赏这一出闹剧。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胧才特意把这么个宝贝寄给和麻的吧。
  说是出了「故障」,但是究竟能有几分可信度呢?至少现在这样的发展一定是他预料之中的吧。
  但是虽然明白了这回事,却仍不能置之不管。和麻绝不能容忍那人偶的存在。在下定决心之后,被胧耍弄了的不悦感也变成了能够不予理会的小事了。
  「总之,那个人偶必须清理掉!」
  「哦,那没办法。不过,你做得到吗?对于你来说,那可是个不可小看的敌人哦!」
  「如果师兄告诉我的情况真实的话,我就有办法了。只要有效的利用绫乃的帮助,不需太大力气就可以解决了。」
  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和麻想要做什么,胧浮现出一丝苦笑。
  「可不要对女孩子太过分了哦!」
  「我会注意的。——啊,对了,不需要我向你报告结果了吧?」
  反正你也一定会在暗中偷看的——这是这句话的言外之童。
  不等胧回答,和麻转身径自走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胧的脸上浮现出了他一贯的神秘微笑。

  与此同时。绫乃为首的一帮高中女生,正围在一起探讨着找出假冒者——白和麻的方法。
  这时候,照例想到主意的——且不说这是否是个好主童——仍是由香里。她竖起食指,满面笑容地提议。
  「总而言之,白和麻是个好心人,总是为了帮助别人而出现喽?我们不是认识一个专为这种场合出现的倒霉的家伙吗?」
  这话一说,绫乃和七濑马上想起同一个少年来,为这个明显的特征,两人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是七濑马上又转念一想。
  「不对,等等……那家伙确实是够倒霉,可是白和麻又不是谁更倒霉就到谁身边去的啊。有那么多其他的遇到麻烦的人,真能撞上的概率只有几万分之一——乐观点估计,顶多也就几千分之一而已啊!」
  「嗯,确实,按照概率算的话是这样。」
  意外的,由香里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但是,你换个角度想想。遇到白和麻的概率是几千分之一,但是,他被卷入这个有趣的麻烦事,并且遭遇更倒霉的境况的概率,会是多少呢?」
  更加直白的问题让七濑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几秒钟之后,她带
  着几分犹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确实,似乎值得试一试。」
  「对吧?他就是那种总被各种事情牵连到的倒霉的典型人物。」
  「嗯,这一点我倒不怀疑,不过由香里——」
  「什么?」
  「那些将他牵连进去的不幸,多半是由于你而起——这样的想法,莫非是我的错觉?」
  「啊,当然是你的错觉!」
  毫不迟疑地表示与己无关,由此更导致了「他」——柊太一郎更大的不幸。
  一番周折,两小时之后。
  可怜的少年柊在一处里弄里,正被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吊起来欺负,其惨状绝不输给某处的警官。
  「住手!」
  正当绫乃觉得再继续下去要出人命,想要去救他时,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耳熟的声音。虽然这不是那人可能发出的明朗的语调,但是相同的音质让缓乃感到十分熟悉。
  回头一看,来者一副正义的使者的振头,背对着夕阳,大义凌然地仁立在那里。
  虽然因为背光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不用看绫乃也知道,那张脸和自己伙伴的长相是一模一样的。
  「哇哦,真的出现了哎!」
  由香里的感慨听上去一点都不像这个主意是她想出来的。绫乃不理会她,只是凝视着对方——白和麻的眼睛。
  「你,想干吗?」
  白和麻毫不理会巨汉的威吓,无言地向前逼近,目的当然是要去搭救被欺负的太一郎。
  「到此为止了!」
  绫乃挡在来人面前。
  「绫乃?」
  白和麻一脸惊讶地叫出绫乃的名字,语气带着诧异,却不带恶意和警戒的童思。
  「不要叫得这么亲密!」
  「你,说什么?」
  「你到底是谁?」
  「喂喂,你不会连我都忘记了吧?」
  「什么忘记,我根本不认识你!」
  绫乃冷淡的语气让白和麻终于有些奇怪了,但是那眼神绝不是望向敌人的眼神。
  「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了吗?怎么对搭档这么冷……」
  不等他说完,绫乃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的搭档,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即使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也不要想蒙过我!」
  对于续乃突然的怒气,白和麻不解地眨巴着跟睛。然后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充满敌意的少女,带着困惑低声嘟哝着。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狡辩!」
  「喂!」
  绫乃正要继续说什么,身后刺耳的声音传来。回头看去,是那个纠缠着太一郎的巨汉,正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凑近自己。
  「你是后面那小子的朋友?要是你来陪陪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要安慰费放了他!」
  绫乃不客气地向后挥去一拳,让巨汉从舞台上强制退场。然
  后,正要继续和白和麻对峙——
  「啊?!——」
  刚转过身来,竟一下子被跟和麻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紧紧抱住。
  「放,放开……」
  「我不知道你在生我什么气……」
  白和麻用认真的口吻轻声说道。
  「可是,求你不要说根本不认识我。我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才来到这里的。要是你那么说,让我怎么办才好?』
  「什,什,什么……」
  热烈的告白让绫乃大脑一片空白。虽然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和麻,可是却也不能冷漠地推开对方。根本无法考虑下一步行动。
  正在迷惑间,白和麻采取了更为激烈的行动。一手托起绫乃的下巴,一边将自己的脸缓缓凑近——
  就在这时,上空突然一道强大的力道压来。绫乃惊愕地抬头看去,与她几乎同时感觉到危机来临的白和麻迅速抱起续乃,向旁边跃开。
  刹那之后,两人刚才所站的地方被凌厉的烈风击到。沥青被瞬时击得粉碎,像是发生了大爆炸一样四散开去。
  稍过片刻,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谁都能猜得到,出现的人与白和麻有着同样的长相同样的身形。但脸上却带着白和麻绝对不会有的讥讽的笑容,一脸狰狞地注视着「另一个的自己」。
  「你好啊,冒牌货,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莫非以为不用再见到我了?」
  高昂的喊叫声,不可一世而又充满不屑的姿态,根本不可能站在正义一边的,毋宁说是邪恶的魁首的,傲慢而畅快的态度。这才是与白和麻长相一样性格却截然相反的、被少女们称为黑和麻加以区分的、真正的八神和麻。
  和麻不由分说宜告了对假冒者的判决,开始操纵巨大的风之精灵。强烈的杀气带来巨大的物理性的压力,绫乃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而假冒者——白和麻则松开手臂,小声说道。
  「快躲开!」
  「诶?」
  受到假冒者的关心,绫乃有些迷惑。而这时却传来了真和麻的声音。
  「不要躲开,就在那儿站着!」
  被相反的指示弄得困惑不解,绫乃在白和麻的右边停住了脚步。
  一瞬间,和麻毫不容情的攻击开始了。巨大的风刃在天空划出弧线,从左侧向白和麻扑去。
  白和麻灵敏地做出要逃避的姿势,却又突然身子僵直,停止了回避的动作,手腕交叉成十字,从正面用尽全力接受了风刃的袭击。
  「你……」
  「好,再吃我一击!」
  和麻毫不理会对方瞪着自己的视线,马上开始了新一轮攻击。
  为了占据有利的地形,白和麻全力向前冲去。
  「休想!」
  和麻却朝他前进的方向连放几道风刃,封住了他的去路。然后利用几次牵制性的攻击,将他逼到他绝对不会躲闪的位置上,全力使出强烈的一击。
  果然,白和麻没有躲闪,而是用身体承受了这一击。防护在胸前的手腕被撕裂开巨大的伤口,从那里喷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银色
  的粘液。

  这是一场在外行人看来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的战斗。
  白和麻轻松躲避了大半的攻击,然而每隔十几次袭击,总有一次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躲开的袭击,他却硬撑着接住。而且,和麻也像是预料到了一样,专门挑这一次全力加以攻击。
  「啊,那家伙,难道……」
  随着战斗的进行,大家渐渐开始了解白和麻不去躲避那些袭击的原因。从稍远的地方看过去这是一目了然的,因为每到这时候,他的身后总是——
  「哼哼哼,怎么了,人偶蠢货?动作可够迟钝的啊!」
  看着用干疮百孔的手腕护卫在胸前的白和麻,和麻冷笑着。
  「躲得过就躲啊!不过,你身后的绫乃可就要被劈成两半了哦!哈哈哈哈哈!」
  「你……难道没有半点骑士的自尊吗?」
  「那种破玩意儿,我可没有!」
  是的,和麻故童利用牵制性的攻击将白和麻逼到绫乃所在方向,如果他躲避就会牵连到绫乃,只要他位于这样的角度,和麻就会全力放出最猛烈的攻击。
  而白和麻因为良心回路,没法置陷入困境的绫乃于不顾,所以不能躲避和麻的攻击。即使明知道自己会受到损坏,也只是硬挺着接受。
  这样想来,确实是条有效的策略。可是,——却也会让人想到,做为一个人,使用这样的手段,是否……
  「那家伙,到底想什么呢!」
  「好帅!……」
  「诶?」
  太一郎正感到愤愤不平,却听到旁边传来难以置信的感叹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朝由香里望去。只见她两颊绯红,双手祈祷一样地抱在胸前,用热烈的眼神望着眼前「邪恶」的一幕。
  「不愧是『黑和麻』!让人想在这名字后面加『大人』来称呼!好棒啊,这冷酷无情的坏人样!」
  「………………」
  太一郎愣了几秒,僵硬地将头转向另一侧。
  「久远学姐……那在女人的眼里看来很帅吗?」
  「嗯,怎么说呢?帅不帅暂且不论……」
  七漱慎重地斟酌着用词。但是太一郎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语调里没有一丝厌恶或者鄙视的感情。
  「有一种『这才是八神呢』的感觉。至少比那边的『善人』要像得多。」
  「可,可是……」
  太一郎当然不能领会其中意思。而此刻战斗已经接近最后关头。和麻将强大的术力聚集到一点,正要向无法回避的白和麻袭击。
  而白和麻无法回避的理由已经不用多说——
  「哈哈哈,你就努力着接我这一招吧?要是躲开了的话,身后的绫乃可就要化作灰烬了哦!』
  完全是一派大恶棍的台词,和麻全力使出致命一击。
  「啊————」
  浑身疮痍的白和麻一边顶着巨风向前突进,一边挥起已经残破不堪的右臂迎击着铁锥一般的空气硬块。
  「守护」——或许是这强烈的意志产生的力量,一瞬间,小小的拳头竟顶住了台风一般的压力。
  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间。
  「………………」
  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白和麻便被巨风吞没消逝了。
  「啊啊……」
  由香里叹了口气,颇有些惆怅地嘀咕道。
  「想要保护别人的善良的童志,在压倒性的恶势力面前终究还是无力的啊。」
  「这说得未免也太武断了——啊,学姐?!」
  和麻的巨风在摧毁白和麻之后威力几乎没有减弱,径直向前——白和麻的背后,绫乃所在的位置——肆虐而去。
  烟尘弥漫挡住了视线。太一郎焦急地看着前方,正想要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时——
  光芒四射,火光升起,一切的杂质都被燃尽,澄澈的空气中浮现出手持炎雷霸伫立着的绫乃的身影。
  「学姐……」
  太一郎终于放下心来。而与之相对的,和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悠然看着绫乃。
  「辛苦了。」
  接着是不可一世地大放厥词。
  「今天你干得不错。算是第一次在战斗中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吧?」
  而受到夸奖的绫乃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既而又突然爆发一样地插起脸,跑到和麻身边,拽住他胸前的衣服叫道。
  「什么呀!你这卑鄙怯懦无耻的战法!比起真正的你来假冒反而更像样,你不觉得惭愧吗?」
  「不觉得!」
  「我可觉得丢人!我真想杀了你让假的代替你!」
  「哦?」
  这话让和麻露出了坏坏的笑容,盯着绫乃说道。
  「是吗,你喜欢那样的类型啊。对吧,那样的我对你温柔吧?」
  「什,什么?」
  绫乃一下于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等等,你到底从哪儿开始偷看的?」
  「从哪儿?我可是在你们之前先发现那个人偶的哦!」
  也就是说全被他看见了!听到白和麻的温柔告白害羞的样子,被白和麻抱住无力抵抗任由摆布的样子,全被看到了!
  「什……啊……诶?!」
  绫乃的思绪一片混乱,只能发出全无意义的呻吟。而此时的和麻自然不会好心地放过这绝好的打击机会。
  「是吗,我明白了,原来你希望被那样啊!包在我身上好了!我也是很善于讨女孩欢心的哦!」
  「呀——————」
  这一次又被真和麻抱住,绫乃触电一般发出尖叫。
  「啊,学姐!」
  太一郎勇敢地挺身而出,想要去救助绫乃脱离困境。却被七濑拦住去路。
  「在这儿好好呆着。现在打扰人家可太不通人情了。」
  「可,可是,学姐明明很讨厌的样子啊!」
  「难道你看不出那不是真的抵抗吗?」
  太一郎仍然不懂,结果再次受到由香里的教训,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确实,要是绫乃想要逃跑的话,其实并不困难。她是炎术师,只要全身喷出火焰就能挣脱和麻的怀抱。
  可是,她却只是扭着身子做出挣扎的样子,根本没有使用炎术的意思。连原本握在手里的炎雷霸,也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显然,绫乃的抵抗只是形式而已。
  「看来,还是这样的组合最合适啊!」
  「嗯,偶尔出个白和麻那样的好人发生些耦合反应,虽然也新鲜好玩,但还是被真和麻戏弄的时候,绫乃最最可爱!」
  以毫无女人味的悲鸣为背景音乐,七濑和由香里热切地谈论着。
  然后心有灵犀地互相点头。

  几分钟后,意识到被朋友们丢下了的少女再一次发出尖叫。
  不过,这已经与不在场的人们无关了。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6 03:01 编辑 ]


特别的男人


  男人在被追赶。
  所以他才会逃跑,拼命地逃跑。
  「可、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边喘息,一边回头朝身后望去。身后仍然有两个相同打扮的男人正不近不远地追着他。
  青色的制服,戴着帽子,腰上别着警棒和手枪,还有无线电对讲机——如假包换、真真正正的警官身影。
  「为什么会这样……!」
  「站住、强盗——!」
  一名警官适时的叫喊声说明了情况。正如其所言,男人的手上紧抓着和他明显不搭调的女式手提包。
  男人在今天的工作中最先注意到的,是富裕老妇人所提着的手包。
  他悄悄尾随其后,在四下无人之处从老妇人身后赶上去抢走手包——到此为止都很顺利。
  可是,没想到正要逃走时却遇上了巡逻中的警察——!
  「可恶、为什么!?」
  不应该会这样的——男人一边叫喊一边不能理解的想着。
  他认为自己特别地被幸运所眷顾着,所以不应该会被警察抓住。
  不过,身为法律守护者的警官当然不可能去理会那种任性的主张。
  「站住——!」
  男人为了甩掉穷追不舍的权利走狗们,发疯般地移动着脚步。

  「哈啊……哈啊……」
  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奔跑着。
  他名叫佐伯龙二。正如故事至今的发展所示,他是个靠着偷窃和抢夺之类的小偷小摸糊口,不成气候的犯罪者。
  因为其堕落的过程太过典型而缺乏趣味性,所以就在此忍痛割爱了。不过佐伯在堕入探渊、最终走向犯罪时,却稍微脱离了「典型」。
  尽管是毫无计划性的冲动型犯罪,但他却干得很顺手。
  那大概是所有小偷都会羡慕的理想结果:抢来的包里装着巨款,途中不被警察追捕而成功逃走,因为没有暴露相貌所以也未被通缉。
  那当然只是单纯的偶然了。不过完全自暴自弃而实施的犯罪轻易便成功的事实,却使得怠惰男人的人生观发生了改变。
  佐伯是这样想的,「如果能这么轻易搞到钱的话,就没有必要再汗流浃背的工作了。」
  从那以后,他只要一囊中羞涩就去盗窃,而且全部得手。这使得他初犯时所抱有的乐观心态更加膨胀,现在就如获得天启之人一般确信自己不会被捕。
  因为自己特别的幸运。
  ——不用说,偶然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只要不是真的被上天所宽恕,现在的结果也可以说是当然的结局。
  不过即便如此,佐伯此时仍未反省自己的行为,边诅咒着世间的不公边继续奋力逃跑。
  「可恶、可恶、可恶!我——我不会束手就擒的!」
  就算他这么说,可连本人也明白状况相当的不利。他毕竟是超典型的现行犯,被逮捕的话毫无辩解的余地。
  这样下去,逃脱的可能性也低得叫人绝望。虽然追捕者目前只有两人,但呼叫增援的话自己马上就会被包围。
  (总之一定要逃掉。只要越过这个难关,之后总会有办法的。之前都没有被抓到过,之后也不应该被抓到——一定是这样的。)
  由于相貌已经暴露,所以即使逃脱也不可能「总会有办法」的。不过佐伯却仍然相信着自己的运气。这已经可以说是达到盲目的状态了。
  所以他只是一心思考着如何摆脱这局面,寻找着其他手段。然后——他找到了。
  「噢啦!」
  「哎……哇!?」
  佐伯灵巧地转换方向,冲进了远远观望追捕的人群中。他的目的不是混入人群逃走,而是为了劫持其中穿着学生服、貌似中学生的小个子少年。
  他从背后束缚住呆呆站着的少年,将匕首架在了少年的颈部。佐伯用充血的眼睛瞪着察觉其意图、表情僵硬的警察,大叫道。
  「不要过来!我会杀了这小子的,啊啊!?」
  「——!」
  与佐伯叫喊的内容相比,警察们更加忌惮那明显脱离常轨的口气,他们停下了脚步。围观人群在慢了一拍之后,也一起朝后退去。
  紧张的沉默充斥四周。
  佐伯背靠墙壁,一边用匕首架住作为人质的少年,一边向四周投以警戒和威吓的视线。与他对峙的警官们也无言地撂好了架势,窥探着机会。
  此外,不断增加的围观者则远远地眺望着他们。尽管为了避免殃及池鱼而保持距离,不过却出于好奇心而没有逃走。就这一点来说不愧是日本人。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警官之一。
  「喂、喂,冷静……」
  「闭嘴!」
  佐伯没等他说完就怒吼道。
  「我说了不准过来吧!你们听不见吗!?」
  「冷静一点!就算你这么做也逃不掉的!」
  「不做的话怎么会知道!」
  (不,拜托你明白下好不好。)
  警官在心中呻吟道。其实只要仔细想想的话,就应该能马上明白的。可是,这个男人却持续着无谓地抵抗。
  警官不知如何应对,进退维谷。既不能按佐伯的要求从这里撤退,又想不出解教人质的方法。
  再仔细一看,人质是小个子的——虽然穿着学生服起码应该是中学生,不过在体格上却像是小学生的——少年。
  再补充一句,他还是个面容可爱,不穿学生服也许会被当成女生的少年。虽然他没有因为害怕而哭泣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却也实在无法期待他能自救逃脱。
  (该怎么办才好……?)

  (……该怎么办呢?)
  人质少年与警官同时在心中困惑地叹息道。
  哪一方不对是一目了然的。尽管自古以来从警察手中逃掉的犯罪者并不罕见,但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因欲加之罪逃脱的可能性低得接近于零
  不过与此同时,也看不出他犯下了多么严重的罪行。从手中的女式手提包来推断,大概是作为抢劫之类的现行犯被追捕吧——
  少年不知道自己得出了分毫不差的正确答案,思考着对应的方法。虽然制服他很简单,但那样他除了盗窃,还会被加上挟持自己作为人质的罪行。那实在有点太可怜了吧。
  满怀慈悲的少年这样想着,给了男人忏悔的机会。也就是——
  「那个,这样做是不对的。」
  「——啊?」
  「我觉得与其加深罪责,还不如老实投降,赎罪之后重新做人比较好
  他面对被逼上绝路的犯罪者,晓之以理地劝导着。
  「呐……你……」
  当然了,佐伯没有对教育自己的少年表示感谢。
  「你在小看我吗!?你看不见这个吗,啊啊!?」
  和少年的希望正好相反——另外,和警官以及围观者的预想一样——佐伯以激昂、非常熟练的卷舌恐吓语调喊道,然后又用架在少年脖子上的匕首侧面敲了敲他的肩膀。
  可是少年依然冷静得说道。
  「不,那个地方我的视线稍微……」
  「……」
  从角度来看,想要看清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的确有点困难。可是——少年也许应该学习一下「在世上并不是诚实就好』这件事。
  「这……这个、小鬼……」
  男人以为自己受到侮辱,身体颤抖得连旁人都能感觉到危险。
  担心的警官慌忙朝少年喊道。
  「你、不要随便说些刺激犯人的话啊!」
  「哎,可是——」
  「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少年回头仰视着恐吓自己的佐伯,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样下去的话,我就不得不逮捕你了。」
  「什么……」
  「可是那样会加深你的罪责,也许还会受伤。所以我希望你能放弃无谓地抵抗投降——你觉得如何呢?」
  「……」
  佐伯已经无话可说,用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瞪着少年。
  可爱、会被误认为少女般的容貌,以及与此相衬的纤细体格。少年怎么看都不适合粗暴的举动,殴打他人搞不好还会使自己的手受伤。这样的人在劝自己投降,希望他放弃「无谓的抵抗」束手就擒。
  「哼……」
  就算堕落的犯罪者也是有自尊的。不,正因为已堕入深渊,所以自尊心才会异常的高。
  尽管他只是以弱者作为对象,但现在也是生存在依靠暴力谋生的世界里。他不可能会笑着饶恕否定那力量的柔弱少年。
  「开什么玩笑!」
  佐伯那原本就很脆弱的理性之弦「砰」的断掉,他用握住匕首的手施力想要割断少年的喉咙。
  ——但是。
  「——啊?」
  无法动弹。匕首好像在空中被固定了一样,无论怎么使劲也纹丝不动。
  「——哦?」
  紧接着,抓住少年的手臂上突然被施以千斤的重量。
  就好像少年的身体突然石化了似的。他无法承受重量朝前倾斜。然后——
  「——哎?」
  天地变得上下颠倒。
  他朝上一看,发现头便上方看得到地面。身体有了「大概失重就是如此」的朦胧浮游感。
  佐伯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回转。
  也许是因为危机而使得感觉加速,或者是的确很缓慢,回转速度迟缓得让人焦躁。那时间慢到能让他张望四周,从少年抓住自己拿匕首的手臂一事上理解「啊啊,被摔出去了」。
  不过,他微微察觉到了战粟的事实。因为他是被摔出面浮在空中,所以不可能永远漂浮下去。
  前方是坚硬的沥青地面。对毫无武道心得的自己来说,做出自救动作是不可能的。
  从这高度摔到地面的冲击——光是想像就直打冷战。
  (住、住手)
  少年当然没有听到无声的尖叫,强行让他的后背着地。佐伯因为预感到剧痛而屏住了呼吸——
  「嘿……哎?」
  和他的预想相反,几乎没有接触地面的冲击。他感觉到的只是好像在沥青路面上滚翻程度的,算不上疼痛的轻微刺激。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少年通过他被抓住的手臂操纵重心,使他摔倒时本该仰面朝天的身体不知何时变成了俯身向下。
  在他身体静止的同时,背上被施加了轻微的重量,接着手臂也被拧住。
  ——剧痛在那时开始袭来。
  「嘎!?」
  无以言表的痛苦袭向肩膀和手腕。即使他使劲摆动着剩下的三支手脚,背上的重量也完全压制住了身体,根本无法逃走。
  「请不要抵抗。乱动的话——会折断的哟?」
  「——!」
  淡淡的警告封住了他拼命的抵抗。虽然那可爱的声音听起来还未迎来变声期,不过其口气却泰然自若得不像是在争斗之中——仿佛这样危急的经验并不罕见一样。
  佐伯被那差距中诞生的异常魄力所震慑,甚至忘记抵抗被冻住了一样。
  (这,这个小子……是什么人?)
  警官心中也涌出同样的想法。对因为职业关系而掌握逮捕术的他们来说,能够切身体会到少年的能力早已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他们意识到那少年虽然还是孩子,却已经足以被称为达人的异常。
  (那孩子……到底……?)
  片刻,他们因为过于惊讶而愣住了,不过注意到少年的眼神时又马上想起自己的职责。小跑着冲上前去,拿出了手铐。
  就在这时。
  「唔……唔哦哦哦哦!」
  佐伯因为手铐的响声回过神来,发疯般地挣扎起来。
  「请住手!要折断了哟!?」
  就算少年因为担心佐伯而发出警告,佐伯也毫无停止的意思。因此,少年判断这样下去会骨折或者韧带断裂,不由得放松了力道。
  佐伯没有放过那个机会,挣脱了少年的手。
  「——啊!」
  佐伯撇了一眼因为冲撞的作用而后退的少年,便如脱兔般飞奔而去。
  警官们咄嗟间交换了下眼色,决定分兵两路。一人继续追捕佐伯,另一人朝少年走去。
  「你不要紧吧?」
  「——啊,是的。」
  少年目送佐伯的背影远去后,发现警官靠近而转身微笑着回答道。
  然后很愧疚地低头说道。
  「抱歉,让他给逃掉了。」
  「啊啊,不,已经足够了。你干得很好了。」
  「可是——」
  「不用在意。逮捕犯罪者是我们的工作。比起那个,你有没有受伤?」
  「是的,不要紧。」
  「是吗,那就好。」
  警官打心底松了口气般点点头,之后开始履行职务上的手续。
  「那么,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于是,少年露出非常可爱的微笑说道。
  「我叫神凪炼。」
  他用果然很可爱的声音报上了姓名。
  与此同时。
  侥幸逃脱的佐伯一边轻快地迈动着脚步,一边窃笑着。
  不过他很快板起舒缓下来的面孔,朝右手腕望去。那里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却时断时续地传来痹人心肺的疼痛。
  大概是挫伤吧。那是强行摆脱炼的关节技的代价。
  (可恶,那个小子是什么人?明明又矮又一副女生相,却会使些奇怪的招式……)
  佐伯一脸厌恶地在心里大放厥词道。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就连此事都不过是再次确认自己不可比拟的幸运的一个因素罢了。
  (没错,我果然是特别幸运的。我就算遇到这种事,都能不被逮捕地逃脱。)
  佐伯打心底里如此认为。
  这里插句题外话,精神病学里存在一种名为波利安娜(Polly~anna)症侯群的病症。那是以古老小说的女主角冠名的心理疾病。罹患此症的人会把各种事情都看得乐观。就算是不幸的经验或者惨痛的失败,他们也会从中强行发掘出「好的事情」,然后借此认定自己是幸福的。
  也许有人会认为「乐观不是件好事吗」。可是,尽管失败的经验有痛苦的一面,但其同时也会成为人成长的精神粮食。如果将此当作「好事」来接受的话,虽然会使心情平静,却无法从中学到任何东西,也不会有所成长。自然也无法培养出上进心。
  总之,过于积极的思考方式和逃避现实没有什么区别。错误就是错误,失败就是失败。正因为能够老实地承认它们、进行反省、在心中牢记不再重蹈覆辙,人类才能成长。
  ——这些只是题外话而已。
  因此,佐伯根据自己的幸运而确信警官已经撤离,再次放缓了脚步。他今天也没心思继续「工作」,于是打算回家去。
  可惜现实却没这么好康。
  「……站住!」
  正当他悠闲地迈开脚步之时,身后传来了制止的声音。他慌慌张张回头一看,只见紧迫不舍的警官的身影再次出现。虽然只剩一人,但丝毫没有放弃的样子。
  「可恶。」
  在他一脸忌惮地丢下一句话正要逃走时,眼前却出现了青色的制服身影。
  「哇哦!?」
  「……哎!?」
  虽然佐伯也很惊讶,但警官却更加惊讶得目瞪口呆。自己明明是在确认炼的平安无事后才追过来,没想到居然还抢先一步。
  不过警官在领悟到意外地对犯罪者形成了夹击之势后,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不会再放过你了!老实投降吧!」
  「唔……」
  就算佐伯满脸憎恶地瞪着夸耀胜利的警官,事态也不会因此改善。他朝身后一瞥,发现另一名警官正快速逼近过来。这样下去被逮捕只是时间问题。
  「唔……唔唔……」
  被再次逼得走头无路的佐伯拼命地寻找着逃走手段——得出了一个结论。
  (没错,人质!既然刚才很顺利,那么这次也一定会顺利的!)
  他如此坚信着,开始扫视四周,寻找适合成为人质的弱者。大概是由于刚才的前车之鉴吧,他无意识地择除了儿童。那么,其次弱小的是——
  (女人!)
  如果说他的决定里没有混杂进欲望,那是假话。实际上,佐伯选择人质的基准除了弱小外,更加重视容貌。
  于是,他把目光集中在了三名少女身上。大概是放学后在游玩吧。她们穿着同样的制服,看来很要好的样子——每个人都有出类拔萃的容貌的美少女。
  一个人是留着齐肩的Sauvage Hair(美容用语,一种柔软精致的发梢烫发),感觉很文静的少女。另一个人是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给人以中性感的强势少女。
  第一名少女也许是最合适的人质人选。她看起来似乎和暴力彻底无缘,散发出只要稍微强硬地威胁一下,就会老实不再抵抗的柔弱气息。
  但是,佐伯却无法从第三名少女身上移开视线。
  她是比前两人更惹人侧目的楚楚可怜的美少女。直到腰间的艳丽黑发,毫无瑕疵的白哲皮肤。她不像那些老于世故的女子高中生一样浓妆艳抹,头发也顺其自然没有挑染,周身洋溢的美感无人能及。
  佐伯对那少女一见钟情,变得目空一切。因此——
  「哎——呀啊!?」
  少女因为突然的袭击发出悲鸣,就连惊讶的叫声都很可爱。不过他当然没有手下留情,用手臂挽住少女的细颈,将她微微提了起来。
  「不要过来!」
  他接着对想要靠近的警官们威吓道。他笑嘻嘻地露出确信自己优势的笑容,嘲讽似地说道。
  「我不会多重复了。乱来的话这个女人会怎么样——你们应该清楚吧?」
  「你……到底想加深罪责到什么地步!?」
  「直到彻底逃脱为止。这是当然的吧?」
  「怎么可能逃掉——」
  「会逃掉的!」
  佐伯打断警官的说服大叫道。
  「我绝对不会被逮捕的,我绝对会逃脱的。绝对、绝对……」
  大概是脑袋烧坏了吧。佐伯用陷入狂热的语气重复着。警官们从其反应察觉到男人的精神已经陷入了危险状态,考虑到人质的安全用眼色交换着意见。
  与此同时,朋友被抓作人质的少女们——
  「——哇啊」
  「哎呀哎呀。」
  打量着被挟持的朋友,各自发出了毫无意义的低吟声。
  可是不知为何,那声音里却毫无担心朋友的成分。卷发少女的声音就好像完全没有理解状况一样,显得柔和而沉稳,甚至还微微混杂着愉快的声响。
  另一人的声音虽然显得沉痛,但那眼神明显没有看着被囚禁的少女,而是望向男人一方。
  「不可以杀人哟,绫乃。」
  那玩笑般的话语是两人针对人质少女的真心劝导。

  「要是不想这女人丧命,就马上消失!我可不是在吓唬人!」
  「……」
  少女——神凪绫乃一边因为被陌生男人紧抱的厌恶感浑身颤抖着,一边拼命地用自制力克制着自己。
  还不能反击。因为如果现在借着愤怒实行报复的话,她可以确信最后是没办法以正当防卫来收场的。
  虽然本人没有自觉,不过绫乃因为有着过分的洁癖,所以性格上很着重操守。除了家人之外的异性,只有一人可以未经允许接触她且平安无事。而且那并不是因为他被宽恕,只是由于他拥有能抵挡绫乃攻击的力量才平安无事而已。
  虽然现在已无需多言,但还是强调一下,神凪绫乃这名少女是最不适合作为目标的人类。不单是作为搭讪的对象,作为人质也是一样。
  「没听见吗,警察们!好吧,那么——」
  绫乃把佐伯的胁迫当作耳边风,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
  本来以她真正的实力,被这种程度的犯罪者抓住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但遗憾的是,时机实在是太糟糕了。
  绫乃今天已经击退了一次搭讪男。
  虽然对她来说,用书包正面直击颜面撩倒对方是相对较轻的对应法。但男人的脸还是被打得一塌糊涂(比喻上、物理层面上都是),甚至还发生脑震荡倒地不起。
  就算那对绫乃来说是「家常便饭」,可通常击退搭讪者却鲜有人做到这个地步。再加上还被无奈的两名友人——篠宫由香里和久远七濑调侃,所以绫乃才会考虑着稍微控制一下付诸武力。这是在十几分钟前的事情。
  因为她脑袋里装着此事,结果才大意地对佐伯的袭击反应迟缓了。
  (不要太过火——不要太过火——)
  绫乃一边自我暗示般重复念叨着,一边开始了行动。她轻轻抬起脚,快速摆动膝盖以下的部位。用路夫鞋(一种矮帮休闲皮鞋的商标。这种鞋鞋面类似北美印第安人的鹿皮鞋,只是鞋跟宽面扁。)的鞋跟狠狠地敲在了男人的胫骨上。
  「嘿嘎!?」
  佐伯发出奇妙的悲鸣朝后仰面倒去。不过取笑其狼狈似乎有些残酷了。
  那和女生单纯的胡乱踢腿不同。在外行眼里只是轻轻的一踢,其实由于准确无比的精度而有着旁人所无法想像的威力,一击就踢裂了胫骨(小腿双骨之一,位于小腿的内侧,对支持体重起重要作用。)。
  「啊咕……嘎……」
  绫乃朝因为剧痛而呻吟的佐伯施以追加攻击。根据正确的防身术理论,接下来应该摆动后脑勺给其鼻尖以头锤。不过她这次却并未那么做。
  要是那么做的话,作为女人生命的头发就要一瞬接触卑劣犯罪者的嘴巴了。要是没有其他办法还可以忍耐,但现在有着充足的选择,所以没有忍受侮辱的必要。
  于是她为了能在打击时一举两得地弹开对方,开始了快速的半回转。然后借助离心力用手肘直捣对方的肾脏。
  不过她并未做出击碎肾脏的危险举动,只是更像推挤般弯曲手肘——然后一鼓作气挥出。
  「咕啊哦!」
  似乎从某处传来像是肺部的空气被瞬间排空般的悲鸣——渐渐远去。
  「很好,完美!」
  绫乃夸耀着自己非常成功地手下留情,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虽然那是极具魅力的笑容,但这次却几乎无人注意到她。
  的确罕有比美少女的笑容更加养眼睛的存在——可真将人打得飞上天的情景,却更具冲击性的吸引了周围的视线。
  绫乃对某种重物撞击各种物体落下而发出的「霹雳哐啷』声置若罔闻,朝由香里和七濑走去。
  两人一起露出苦笑,迎接朋友的归来。
  「毫不留情呢——」
  「才没这回事呢。」
  绫乃对由香里的评价鼓起脸颊反驳道。
  「我可是照你们说的,确实手下留情了呀。不但没有击碎只是打裂胫骨,肘击也只是单纯的推挤。虽然很夸张的打飞了人,可实质上的损伤却几乎没有哟。」
  可就算绫乃详细说明了「手下留情」的内容,两人的表情还是没变。
  「算了,对绫乃而言,那也许算是手下留情了呢。」
  「是啊,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不过下次也要记住普通人程度的手下留情哟,绫乃。」
  「那是什么意思啊,把人家说的像猛兽一样——嗯?」
  生气的绫乃因为背后——佐伯坠落地点附近传来的响声,皱起眉头回眸望去。
  结果映人她跟帘的,是拖着一条腿摇摇晃晃起身的男人,以不屈的斗志前进的情景。
  绫乃像是立下大功般挺起胸膛说道。
  「你看!他已经精神得可以起身走路了!」
  「啊,真的。那个人真结实呢。」
  「的确。世上居然存在被绫乃打倒后还能够站起来的人。」
  「嗯,人家也好惊讶。」
  「喂。」
  七濑马上对发表不负责感想的好友吐槽道。而绫乃脸上则浮现出苦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不,我虽然把威力抑制到不会住院的程度,但的确打算击倒他。没想到他还能够动弹啊。」
  「——那怎么办?要抓住他吗?」
  「不用啦,我没必要那么做吧?」
  绫乃似乎已经没了兴趣,用提不起干劲的语调回答道。
  「我虽然佩服那男人的抗击打能力,但是腿骨碎了还全力奔跑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哟。放着不管也会被警察逮捕的啦。」
  「那倒也是呢。」
  由香里点点头,朝一瘸一拐前进的佐伯望去。那移动速度就逃走来说实在太慢。就算警官有些疲惫,犯人想摆脱四肢健全的他们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由香里才判断事件已经算是解决了。可是——
  「哎呀?」
  她看着佐伯的前进方向,眼睛里突然闪耀出恶作剧的光辉。
  「呐、呐,绫乃,看那个。」
  「哎——啊!』
  「喂,难道说。」
  不单是绫乃,朝相同方向望去的七濑也同时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那个犯人,最后似乎还有一次表现的机会呢。」
  两名少女看着一脸愉悦、可以说打心底感到愉快般嘀咕的好友的笑脸,只觉得背上窜起一股寒意。

  (我会逃走的……会逃走的会逃走的会逃走的……)
  佐伯一边固执地重复着,一边拖着伤腿继续前进着。
  他还没有放弃,甚至连自己已经穷途末路都没有察觉到。因为自己是「特别」的,就算不能奔跑,也能够找到从警察手中逃脱的办法。
  (——没错,人质!只要抓到人质,警察就无能为力了)
  他对两次的失败毫无反省,依旧顽固地如此相信着。说的好听点叫做矢志不渝,说得不好听是思考僵化。
  ——不过也许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总之,痛苦、疲劳、紧迫感——佐伯眯起因为各种原因而恍悔的眼睛,搜寻起适合作为人质的人。儿童不行,女人也不行,那么——
  (对了!如果是成年男性的话,一定可以顺利抓作人质的!」
  那就好像各种出路都被封死、如热锅上蚂蚁般的投手在四处碰壁后,灵光一闪想出「对了,还没投过直线球呢。」似的绝妙主意。
  也许他还保留着最低限度的理性吧。他无意识中捧除了满身肌肉或者一脸凶相的男人。他的自标是瘦小而软弱、似乎一威胁就会从钱包里掏钱的男性。
  幸运的是,他很快就找到了。
  那人的身体似乎没什么肌肉,脸上露出毫无紧张感的微笑,全身散发出懒散的气息。而且他还挽着明显与其不相衬的美女,露出一脸懒散的神情。
  真是绝好的对象。佐伯是如此确信的。
  「很好,呆在那里不要动!」
  他大声叫着加快了速度。不过因为腿已经骨折,所以其速度充其量不过是小跑程度罢了。
  即使如此——在普通人看来,那也是具有相当威胁性的情景。
  毕竟这个男人刚刚才被真真切切地打飞,如同遭遇交通事故般狠狠摔到地上。可他却没事似地站起身来,用折断的脚摇摇晃晃的前进,甚至还抱着明显的恶意想要袭击他人。
  对被袭击的一方来说,那就好比被僵尸逼近一样吧。就算能站稳脚跟也不可能笑得出来的。
  实际上,那男人一动不动地呆站着,对佐伯的袭击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
  ——可是。
  「呀嘿!」
  佐伯在朝男人扑去的瞬间,就如同反弹的皮球般朝相反方向飞去。他的身体反弯曲成弓型,下颚直指正上方。那惨不忍睹的样子让人不禁想将其与背景合成为「垂直伸向天空的彩虹」。
  围观者们注视着佐伯划出抛物线「啪嗒」一声落地之后,将视线移回了应该是被害者的男人身上。
  男人正慢慢放下不知何时高抬过头顶的脚。其表情依旧缺乏紧张感,实在不像是刚刚击退暴徒之人。
  「哼——」
  男人微微嗤之以鼻,用仿佛看着路边石头的冷漠视线朝佐伯望去。然后,他用同样无所谓的口气说道。
  「那家伙是怎么回事?像个乒乓球一样飞来飞去的。」
  「……这可不是将其打飞的其中一人应该说的话哟,和麻?」
  一旁的美女用无奈的声音责备男人——八神和麻。她随后朝着走近的三名少女望去,露出一个妖艳的微笑。
  保持着紧抱和麻胳膊的姿势。
  「哎呀,你好,绫乃。」
  「你好,橘警视。」
  走在前面的少女异常用力地回答道。警视厅特殊资料整理室室长、橘雾香警视像是回应她似的,更加使劲地搂住了和麻。
  绫乃的太阳穴浮现出巨大的青筋。虽然她也许想要隐瞒,但其正在生气之事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了。对本人以外的其他人来说,那个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种地方见面真是奇遇呢。」
  「……是啊。」
  绫乃简短回答后,悄悄朝和麻看去。那个男人即使雾香凄上来也不闪开——连打算闪开的影子都没有。
  「……今天是因为工作?」
  虽然是直接了当地质问,不过雾香马上理解了绫乃童思。她极具挑衅性地回答道。
  「不是。虽然算是勤务时间,不过我邀请和麻与工作毫无关系。我们正打算用公费去吃饭呢。」
  「你这个不良公务员!」
  绫乃如预想般立刻和雾香卯上了。她因为与台词明显不同的理由大怒,竖起眉毛逼近过来。紧接着,她也狠狠瞪了和麻一眼说道。
  「还有你也一样!人家一说要请客,就摇着尾巴跟上来——就是因为你这种低劣的性格……」
  绫乃毫无顾忌地走上前去,打算予以更加严厉的弹劾。但此刻——
  「唔……啊……」
  在两人之间插入了意料之外的人影。那个人就是尽管被打得渐沥哗啦,却凭借异于常人的体力最终复活的「特别幸运」之男——佐伯龙二。

  他到底是干什么来了——是不知悔改的想将两人之一抓为人质吗,或者单纯只是想要逃走吗?那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可是在情绪激昂地逼近雾香的绫乃看来,那明显只是个障碍物。
  「闪开!」
  所以绫乃毫不留情地将其打飞。佐伯腰部吃了一记右直拳,旋转着飞了出去。
  ——朝前方。
  「喂喂。」
  和麻一脚将旋转着逼近的物体踏了回去。
  「不要过来!」
  绫乃迈出一步,再次将其给打了回去。而和麻则纹丝不动,悠然地扬起了右脚。
  你来我往持续了几个回合。因为绫乃每次出手都会拉近距离的缘故,其频率也随之逐渐加速。然后终于仿佛乒乓球一样,变成甚至能看见残像的高速往复运动——
  噗哧!
  运动随着可能有损听力的声音一同静止了。两人同时使出的中段踢,因为中间的佐伯,形同夹心三明治般得到了均衡。
  「嘎……啊……」
  两人的脚一松开,佐伯就边吐血边旋转着瘫倒在地。
  这次他再没能站起来。可绫乃压根就没把可怜犯罪者的死活放在心上,跨过其身体再次朝两人走去。
  「听好了!?说起来你们——」
  可惜面对自己一对一都从未赢过的人,同时以两人为对手是不可能获胜的。
  「绫乃,要是这样生气的话,谁都明白你是在嫉妒哟。」
  「再说了,把碍事的人打倒后踏过去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谈论做人的道理啊。」
  无法有效的反击,只会被单方面诘问得走投无路而已。

  由香里和七濑站在附近,同情地守望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好友。
  「哎呀哎呀,绫乃走投无路了呢。」
  「那当然了。绫乃居然主动去找那两人吵架,就算无谋也得有个程度啊。话说回来——」
  七濑瞥了一眼正轻微痉挛的佐伯,沉痛地摇了摇头。因为意外展开而愣住的警官终于上去逮捕了他——应该说是保护吧。怎么说呢,从各种方面看都太迟了。
  「虽然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不过如果老实束手就擒的话,下场也就不会这么凄惨了。
  「——世界上,真有这种特别倒霉的人存在呢。」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8 05:33 编辑 ]


  别样的爱
  这是某天放学后的事情。
  正当神凪缓乃一如平时地和篠宫由香里与久远七濑二人逛街时,突然看到前方的二人组有点眼熟。
  一个是年龄二十岁出头,表情严肃,面容姣好的美女。另一人跟在她斜后方,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大汉。
  二人地位差别,就算是生人也一目了然。不仅是二人的站位,比起跨着手袋健步如飞的女人,男子双手中总共提着6个印有商标的纸袋。
  不管怎么看,这男子都算不上是女子的恋人,而只是个拿行李的。或者还要更低,说他是佣人或奴隶也不为过。
  绫乃虽想假装没看见,但对面女子早一步看到了她。二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绫乃先开口了。
  「……你好,仓桥小姐。」
  「……好久不见了,绫乃。」
  对面女子——仓桥和泉的话里略带苦涩。而男子——熊谷由贵也随之慌忙低头行礼。
  「你、你好、绫乃小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你以为自己在相亲啊,蠢货。」
  熊谷结结巴巴地还没说完,和泉就打断了他。还顺手给了他一肘。
  「呜咕!?」
  这一记肘击毫不留情,直捣心窝而去。男子不禁弓下身子呻吟了起来。
  「这蠢货又说蠢话了,对不起啊。」
  「啊……不,其实没什么。」
  看着无比冷静的和泉,绫乃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看着蹲在一旁的熊谷痛苦地呻吟着,绫乃不禁冷汗直流。
  「啊、那个、今天不是公干吧?」
  绫乃想努力扯开话题,而和泉依旧冷静地答道。
  「嗯。好久没歇过班了。」
  「这样啊,那——」
  绫乃偷偷瞟了熊谷一眼,想起了以前他们的上司橘雾香的话。
  「这是和熊谷先生,约会?」
  「——哈?」
  但和泉却满脸不可思议地反问道,马上把脸拉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和这东西约会啊?」
  「……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只是我抓来拎行李的,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被对方贬得体无完肤,下仆——也就是熊谷满脸消沉。
  绫乃看他实在可怜,就试着打圆场道。
  「呃——这么说来,熊谷先生也不上班?」
  「啊,是的。我们俩,那个,绫乃小姐你也知道,单独出动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就把值班表调到一起了。」
  因为理由实在有点那个,熊谷回答得很尴尬,而那木讷的脸也若有所思地红了起来。但下一瞬间,他顿时面无血色,一片惨白。
  要说为什么,是因为和泉用冷酷至极的眼神和声音威胁道。
  「你说『我们』?」
  「呀……」
  熊谷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蜷缩着巨大身躯瑟瑟发抖。而和泉则毫不留情地斥责道。
  「我就算没有你跟着,也能独力完成任务!只有你一个人就什么都干不了!」
  「是、您说的是!万分抱歉!」
  熊谷站着答道。且不提他的嗓门,但是身高近两米的大汉被一个矮他一头有余的女性如此训斥,就足以吸引周围人的目光了。
  绫乃小声忠告道。
  「啊——,仓桥小姐?那个——是不是有点太惹人注意了?」
  「——唔。真是失礼了。」
  和泉轻轻行了一礼,中断了对熊谷的训斥。然后,侧身转向了绫乃一侧,瞥了一眼她的同伴。
  「嗯?你们是——」
  「你好,仓桥小姐。上次真是谢谢了。」
  由香里老练地招呼道。
  「不,别在意。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和泉也自然地回答道。
  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和泉是警视厅灵异事件对策班、特殊资料整理室中注册在籍的术者,而由香里是身为执炎术师牛耳的神凪一族少当家的绫乃的好友。经常有意参与相关事件。
  这两人会认识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之事。而绫乃对和泉的看法也不像对她的上司雾香那样复杂,一行人间笼罩着一股安静祥和的氛围。
  「那个,在这种地方说话也不太方便,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吧?」
  大家谈笑正酣时,熊谷提议道。
  这本是善意的提醒,但和泉却用穿透眉间,直插脑际的尖锐视线瞪着部下。
  「熊谷,你多嘴什么?」
  「哎哎!?我不是这个童思……」
  熊谷虽然试图辩解,但和泉眼中的怒意却没有丝毫缓和——熊谷额头上浮出了点点冷汗。
  「听好了,熊谷。你平常给我添了很多麻烦。」
  「是、是……」
  和泉的声音如此平静,简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熊谷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为了让你能补偿自己罪过的万分之一,我才屈尊让你来给我拎行李的。尽管如此,你却放弃了这一任务,想去和女高中生风流快活了?」
  「哎?不敢,我设说过这种话啊……」
  「——啊?」
  熊谷虽想表示抗议,但却在对方的惊人气势下败下阵来。
  「万分抱歉……是我错了。」
  这卑躬屈肆的样子着实羡煞旁人。
  「你知道就好。我们走,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要买呢。」
  和泉满足地点了点头,踢着大汉的臀部催促他快走。
  「是,属下明白。」
  跟着熊谷走出两步,和泉回头对呆立当场的绫乃她们说道。
  「就此告辞。」
  「啊,嗯——加抽吧。」
  虽说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加油,但绫乃还是这么说道。和泉冷冷地笑了笑,这才带着熊谷离开了。
  「仓桥小姐和绫乃你还真像。」
  二人消失后过了一会儿,由香里突然感叹道。
  「哈?」
  听了这句大出意料之外的话,绫乃不禁瞪大了眼睛。但是,由香里的表情像是在述说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冷静,不带丝亳犹豫。
  「那个……哪里像?」
  「那还用我说?」
  由香里的视线像教师在看着笨学生,脸上写满了惊讶。虽说对她的态度有点不满,但绫乃还是努力寻找着自己与和泉的共同点。
  (我们哪里像了——)
  她在心中把和泉的特长一一列举了出来。
  长相自然是没话说。虽说跟神有点凶,使男人不大敢接近,但相比远远偷看的人还是不少的。
  能力上也很优秀。虽然没有神凪家这般出类拔萃,但她作为阴阳师无疑是第一流的。
  而接下来这一点几乎不为人知——她还有一气之下差点枪杀老人的过激面。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绫乃只知道这些。以上内容哪一点和自己一致呢——?
  「不知道。我们哪里像了?」
  绫乃想了一会儿,干脆放弃了。
  「呵呵呵——,那就是——」
  对于这一直接的问题,由香里露出了天真无邪令绫乃感到极为不祥的笑容。绫乃慌忙想堵住她的嘴,但还是慢了一拍。
  「对意中人不坦白!」
  少女离声宣告道。
  「什么……!?」
  绫乃没能理解话中含义,沉默了数秒。
  但她很快领会到,对方的意思是——和泉对熊谷的态度与自己对和麻的态度如出一辙。
  「等,等一下!我对和麻没有那种意思的——哎……?」
  话已出口,绫乃才感觉到不对劲。
  「等一下,由香里。」
  「什么事?」
  「你凭什么认为仓桥小姐喜欢熊谷?」
  有关和泉不讨厌熊谷的事,绫乃确实从雾香那里听说过。
  但一介外人应当很难从日常态度中看出这一点的。
  要看出那从根本上否定对方存在意义的咒骂,还有早巳超出体罚部下范围的暴力行为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害羞,而且反衬了她对对方的好感这一点,实在是非常困难。
  「——哈?」
  但对于这看似理所当然的提问,由香里却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样瞪大了眼睛。
  由香里一时怔住。七濑把手放在她肩上,满脸无奈地安慰道。
  「对方是绫乃嘛。这也难怪。」
  「不过!我可作梦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啊!」
  由香里带着哭腔喊道。而七濑沉痛地摇了摇头,之后——
  「……我说,你们两个」
  绫乃被两人过剩的演技气得额现青筋,吼道。
  「有话就直说,别遮遮掩掩的。」
  「绫乃你太迟钝了!」
  「要你管!」
  对方的说法过于直白,绫乃面红耳赤地叫了起来。
  这场闹剧惹得旁人纷纷前来围观,一行人只好边走边继续说。
  「那我可就问了。」
  由香里猛地竖起食指,指着绫乃问道。
  「假设将来,绫乃会和讨厌的男人一起工作。」
  「——嗯」
  「这样一来,绫乃你会连休息时间都想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
  「那怎么可能。……啊啊」
  绫乃这才恍然大悟,深探地点了点头。
  如果和泉真讨厌熊谷的话,——就算只是拎个行李——在休假时也不会留他在身旁的。
  无论她口头和态度上表现得如何冷酷,内心都是希望把他留在身边的。今天的巧遇也正验证了这一点。
  「不过呢……」
  由香里一边说明,一边批判地叹了口气。
  「什么?」
  「我直说好了,绫乃你在恋爱方面,简直和小学生一个水平。」
  她话音未落,只见绫乃额头再次青筋暴起,但最后还是勉强忍住发火。
  「……虽然我是很想说点什么,但你还是进入正题好了。」
  「嗯。如果是绫乃这个年纪的女生的话,只会让人感觉『好纯情耶』,有机会就想捉弄你一下。」
  「……………………接着说。」
  「但如果像仓桥小姐这种『成熟的女性』还这样的话……说实在的,就不太好看了。」
  无论做什么,都有其适合的年龄段。不管是男女老少,如果大幅度超出这个范围的话,大抵都会被社会所捧斥。
  和泉的这种行为,说白了就和坏小子捉弄喜欢的女孩是一样的。因为是小学生所以才能一笑了之。如果成人后还继续这样的话,就不能称为天真,而叫幼稚了。
  『啊——、嗯。不过……」
  虽然并非出自本意,但绫乃还是知道了不为由香里她们所知的内情,所以没法对这一意见表示赞同。
  「那个人——不,那两个人是有特殊原因的……」
  就算和泉在精神面上如何成熟,恋爱经验如何丰富,想必也很难对熊谷坦白吧。
  就算再喜欢对方——不,正因如此,要她在工作时做那种事——
  「~~~~~~~~~~~~!」
  不小心想起了当时——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的另外的关系时的窘相,绫乃登时满脸飞红。只见她一边发出极似悲鸣的声音一边使劲摇着头,拼命想从脑中拭去那令人羞赧的记忆。
  「啊,绫乃脸红了。」
  她这异样的反应,却逃不过在某些特殊方面洞察力惊人的由香里。
  「看你的反应。是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吧?」
  「是那两个人的事情吗?可他们都是正常的成人,做些该做的事情也是应该的嘛。」
  「嗯。不过如果是因为这个而无法坦白的话,问题可能不在私生活方面,而在工作上。」
  「……你说什么傻话呢?」
  七濑诧异地问由香里道。
  「他们是警察吧?为什么要在工作时做那种事啊?难道说他们有偷偷在风俗店打工吗?」
  「——然后呢?」
  由香里意味探长地笑了笑,侧脸瞅了绫乃一眼。
  绫乃察觉到话题正转向不妙的方向,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认识绫乃后我调查了很多——魔术啊,超自然现象里有很多不正经的东西吧?」
  「……比如魔女的宴会?」
  「不只是黑魔法系,那些正经的也有。呐,绫乃,佛教里也有通过做爱而使人顿悟的流派吧?」
  对方问得如此直白,绫乃不由得叹息道。
  「你这概括真是一塌糊涂。如果要说利川流的话,他们也是被作为邪教而受到打压的。」
  「唔——不过把做爱纳入修行中的流派还是很不少吧?比如房中术什么的。」
  「——!?那、那是……」
  被对方一语中的,绫乃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内心的波动。
  由香里和七濑看到再次满面羞红的好友,面面相觑。
  「看来是被我猜中了。」
  「——是这么回事吗?之所以说刚才那个大个子单独派不上用场,是因为事前不打上一发就使不出力量?」
  「而女方就是仓桥小姐吗?这倒确实让人没法坦白呢——」
  「给我等等!」
  见二人一下就导出了近乎完美的答案,绫乃只好慌忙叫停。
  「你们毫无根据地瞎猜什么呢!?」
  「难道我说错了?」
  「……无可奉告。」
  「绫乃,你这就等于肯定了。」
  「少啰嗦,给我闭嘴。不准再深究这件事了——」
  砰!
  「——砰?」
  绫乃话刚说到一半,突然传来一声爆破音。就在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时,由香里不懂不慢地说道。
  「是枪声吧。」
  「我说,也不用这么急着下结论吧。说不定是有人放了个爆竹呢?」
  「不过,你看。」
  由香里指向了寓这儿不远的饭店。只见几对男女从饭店出口处飞一般地逃了出来——店内又传来了几次与刚才相同的爆破音。
  伴随着一阵骚动,人潮纷纷从店门内涌出。没过多久,数辆警笛长鸣的巡逻车团团包围了饭店。
  「呜哇,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知道。」
  由香里满腹好奇地问遭,面绫乃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声附和。但是——
  「啊,雾香小姐。」
  「哎!?』
  随着由香里的声音,绫乃懂忙转移了注意。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妙龄美女正和身着制服的警官说着些什么。毫无疑问,她正是警槐厅特殊资料整理室室长,橘雾香本人。
  「——哎呀,这不是绫乃吗?」
  就在绫乃注意到雾香时,对方也注意到了她。美女微笑着一招手,三人迅速凑上前。
  「发生什么了?」
  「只是个银行强盗罢了。无计划的犯罪自然导致了失败,而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逃进那里做困兽斗罢了。不用你出手。」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了对方的疑问,雾香轻笑着摇了播头。
  「不是的。我也只是恰巧路过,因为有点在意才来问问情况的。」
  绫乃看了看警察们。他们虽然都忙得团团转,但却投有一人来向雾香请示。
  就算偶尔有人瞄向这边,眼神中也毫无敬意。有的只是对碍事之人的厌恶和敌意。
  看来雾香所言非虚。也就是说,这次轮不到绫乃出场了。如果事件不在自己的特长范围内——比如犯人拿枪顶着人质的话,绫乃也就没辙了。
  「这样啊,那还请专家们加油了。」
  「就这样。」
  事情本应就此结束了。正当她转身要走之时,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饭店的墙壁被一下吹飞了。
  「——!」
  由香里和七濑被惊得张口结舌。而绫乃和雾香用迅速摆出了警戒态势。
  「刚才那是什么?炸弹?」
  「……不是的。」
  绫乃冷冷地答道。
  是的,那并不是物理现象。不,虽说随之而生的冲击波并投有背离物理法则,但爆破的发生源就不一样了。
  不仅是绫乃,就连一直游山观景一般的雾香都满脸凝重,也证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从刚才一瞬间起,这事件对她来说已经不属于「管辖范围之外」了。
  「——也就是说」
  「嗯,确实是属于魔术没错。但是——」
  绫乃认识一人拥有极为相似的「力量」。在她这等高手看来,那力量也是「相当强大」。而且——
  虽然她心下几乎已经确信,但还是问雾香道。
  「呐——我刚刚还见过熊谷先生。」
  「——什么时候?」
  「十分钟以前吧。他正和仓桥小姐在一起。」
  「这样啊……和泉那家伙,我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随便解开封印的。」
  雾香心下很不是滋味。
  「那果然是熊谷先生?」
  「嗯,肯定没错。」
  雾香话音未落,爆破声再起。这次是屋顶被吹飞了。只见各种建材高高飞起,其中还有一个人。
  (——人?)
  还不等绫乃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升至最高点,在重力作用下笔直下坠。
  从他那无力垂下的右手间,一把常人不可能有的手枪落了下来。看来他就是犯人了。不过也已经是过去时了。
  但对付那种昔通罪犯是警察的任务,绫乃此刻无暇为他分心。只见她忠告雾香道。
  「橘警视——接下来是不是由您的权限来控制局势比较好?」
  「……呐,可以打扰下吗?」
  这时,七濑突然插嘴了。绫乃惊讶地看了过去,只见平时那个处变不惊的好友正表情僵硬地注视着自己。
  而站在她身边的由香里也罕见地满脸惊恐,怔怔的一动不动。
  「怎么了?」
  「不……听说这一切都是刚才那个大块头干的?」
  「嗯,那又怎么了?」
  熊谷是在资料整理室里物理攻击力最强的超能力者。甚至有人说,他的念动力能击穿战车装甲。
  「那、那么说来……」
  这回答完全出乎了少女的预料。只见她声音嘶哑地小声道。
  「那两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犯人面做了?」
  「…………………………………………哈?」
  随着一声高叫,这回该绫乃目瞪口呆了。
  几秒钟,她没能领会好友话中的含义。但几近冻结的大脑还是回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是的。她们俩已经看出熊谷的能力和房中术有着紧密联系了。
  但是,尽管如此,绫乃还是被友人这夸张至极的反应搞得一阵眩晕。
  「我说你们……在这种情况下,就不该问点别的吗?」
  「哎——?在我看来这很重要啊?」
  由香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们当然不能在犯人面前做,所以肯定是偷偷移动到厕所啊厨房之类的隐蔽之处去努力了。所谓魔法师,虽然看起来既拉风又无所不能,但背地里原来这么辛苦啊。」
  「………………」
  由香里说得越来越起劲,绫乃痛苦地蹲地捂耳,极力抗拒着内心想要逃避现实的冲动。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说点什么以保护术者的名誉。但现在看来,一切解释似乎都毫无意义了。
  「绫乃……」
  就在此时,一个略带责备的低吟传人了耳中。绫乃转头一看,雾香那轻嗔薄怒的俏脸登时映入眼中。
  「虽然也说不上是什么机密,但我认为还是不要随便对外人说这种事比较好。」
  「不,其实不是我说的……」
  「啊,绫乃什么都没说哦,是我们从她的脸色上看出来的。」
  虽说由香里代结结巴巴的绫乃道出了原委,但雾香的脸色还是没什么好转。
  倒不如说,她更加惊愕了。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单凭脸色理解到这一步啊?从某种意义上说你还真是厉害得紧。」
  「……请别再说了。」
  绫乃有气无力地应道。雾香见她实在可怜,就没有继续追究,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人。
  「看你们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就给你们订正一下好了。那两人不得不做那种事不是在使用力量之前,而是在之后。所以你们想像中的那种事情还没发生呢。」
  听了说明,由香里和七濑互换了一个眼神。只见两人掩饰不住满心的好奇,说道。
  「这么说来……」
  「这才要开始?」
  「……嗯,算是这么回事吧。我把话说在前头。你们可不许偷看哦?」
  雾香叮嘱好像恨不得马上飞奔进酒店的少女们,又把视线转向了绫乃。
  「呐,缓乃,接下来想请你帮个小忙。」
  「帮什么?」
  「封印熊谷君。」
  「我、我才不要呢!」
  绫乃立刻否定。雾香被这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只见绫乃满面通红地向后退去。
  「我、我可不会什么房中术,也不打算学!」
  「啊——原来是这样。」
  雾香知道绫乃误会了,不禁苦笑道。
  「不是的。我不是要你帮忙进行封印,而是事先准备。」
  「说是事先准备——我又能做什么呢?」
  绫乃讶异地皱紧了眉头。封印熊谷的过程在之前曾——虽说绝对不是亲眼所见——但好歹见识过。她不认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或者说,就算能帮上也不想出手。
  看绫乃仍旧一副作势欲逃的样子,雾香只好继续纠正道。
  「我说绫乃,上次不如说是纯属意外。平时他可不会这么乖乖被封印的。」
  「——哎?」
  「你倒想了,他那副脾气,平时还被封印在深层意识之下,一动都不能动。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一次,办完事马上要他回去的话,你以为他会乖乖就范吗?」
  「啊——原来如此。」
  这番话说服力极强。绫乃这才点了点头,同时理解了雾香的意思。
  「也就是说,熊谷先生胆敢抵抗的话……」
  「嗯,为了方便和泉进行封印,只留他一条命就好。」
  虽然雾香这话说的没有一点人性,但绫乃却毫不在意。毕竟这与房中术完全是两回事,是她最拿手的了。
  「好咧——。待我去去就来。」
  绫乃轻描淡写地答道,斗志昂扬地走进了饭店。
  店内,局部性的暴风仍在到处肆虐。
  桌椅都不成样子地散落着,墙壁和天花板上各开了一个大洞没来得及逃走的客人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而且——
  「快给我回来,你这蠢货!」
  「少开玩笑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谁会乖乖地回去啊!」
  一对男女在桌椅飞散后盒发空旷的大厅中央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

  两人都着实气势惊人。特别是男性一方,每次大吼所放出的击波,毫无忌惮地四下破坏着。
  周围还有很多客人。再这么下去的话,迟早会出现无辜牺牲者的。
  「我说——」
  紧盯着对峙中的两个人,七濑小声问道。
  「那男的是谁?」
  「当然是熊谷先生。你们不是才见过吗?」
  「真是他本人吗?你确定不是双胞胎兄弟之类的?」
  由香里进一步追问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是的——在对峙的那对男女中,女方一眼就知道是仓桥和泉。但那个男的——
  不仅身高接近两米,而且被婴儿看到的话,已经不是哭不哭的问题了,肯定会被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停止呼吸。更为恐怖的是,他那惊人的气势足以让亡命流氓都吓得落荒而逃。
  虽然长相一样,但面前的这家伙和熊谷却完全不像同一人,也难怪别人不相信。可绫乃还是淡淡地重复道。
  「真是他本人。——不过人格有点变了。」
  「……双重人格?」
  「嗯。」
  而后,绫乃侧脸对雾香说道。
  「客人的避难就拜托你了。」
  「明白。」
  绫乃缓缓走到了熊谷面前。
  「绫乃小姐——」
  「嗯?你家伙……」
  绫乃无视了熊谷的搭话,仰视着遥遥在上的熊谷脸部。
  「我先警告你,现在马上乖乖被封印的话,还可以少吃点苦头。」
  「………………………………有意思。」
  嘎吱一声,熊谷咧嘴笑了。
  「我早就想和神凪的炎术师一战了。还有那个风术师也是。」
  「如果想找和麻的话,我劝你还是免了。那家伙和我不一样,出手没有深浅,搞不好会死哦?」
  「哈——求之不得!」
  熊谷大吼一声,全力放出了冲击波。区区一个人类,在这无形五色的力量下无疑会瞬间粉身碎骨。但绫乃正面一道金色火焰一闪而逝,冲击波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你莫非是用火焰接下了冲击波——?」
  「虽说也能办到,但我没那么做。」
  熊谷半信半疑地低吟着。但绫乃却把他的话全盘否定了。
  那是为什么呢——焦谷不再多想,一味猛放冲击波,企图硬碰硬地压倒对方。
  但一切都被对方抵消了。无论熊谷注入多大的力量,火焰只会随之熊熊高涨。原本天下无敌的冲击波,甚至连绫乃的头发都没能吹动。
  「力道的确惊人——但也仅此而已了。」
  熊谷那惊人的破坏力在绫乃看来简直不足挂齿。
  「只要这力量无法超越物理法用,你就永远都无法伤到我一根毫毛。」
  炎术师的火焰会燃尽一切,可燃与否根本就不是问题。就算是灵和妖魔那种不存在物理实体的对象都不在话下。
  没错,他们可以驱使自己的红莲之火随心所欲地烧掉本不可燃的水和土壤,乃至火焰。然后——
  「你这家伙,难道说……是把我的冲击波给燃掉了吗……?」
  绫乃对战粟的熊谷报以微笑,瞬间化为一道疾风。她看准了熊谷一瞬间的犹豫,一个箭步潜进了对方怀中,肘部大开大合,直奔对方的心窝面去。
  正中心口的这一击,把对方的巨体震开了十厘米有余。熊谷完全失去了知觉,随着一声巨响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漂亮。身手又长进了嘛,绫乃。」
  「这点事情还不简单。」
  听了这元气十足的回答,雾香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她马上恢复了指挥官所特有的冷静透彻。
  「和泉,我会暂时阻止别人进入的——动作快点。」
  「是。」
  和泉与熊谷格外迅速地回到了等在店门外的一行人身边。
  和泉的服装、发型乃至妆束都投有半点散乱的痕迹,严肃地敬了个礼。与此对照,熊谷则有些憔悴。这理由再明白不过了,所以谁都没有追究。
  「这次完成得好快啊。」
  「这次得以『快速解决』,都亏了对方来得比较快。」
  因为这句致命的评价,本已憔悴不堪的熊谷把头垂得更低了。绫乃她们虽然很同情他,但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只得作罢。
  「那么,和泉——你为什么要擅自解开熊谷的封印呢?」
  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气氛,雾香把话题引向了事件的缘由。
  和泉偷偷瞄了熊谷一眼,万分抱歉地说道。
  「是熊谷突然强硬地主动要求,我被他的气势所慑才解开了封印。实在是愧对诸位了。」
  「——哈!?」
  听到这做梦都没想到的,或者说根本不可能的说明,雾香不禁惊讶地叫出了声。
  熊谷很温和——正因为他过于温和,所以才无法接受自己那破坏性的力量。为此,他才在自己的内部造出了另一个好战的人格,将战斗部分全权交给了他,取回了精神的平衡。
  但如果他主动提出要使用力量的话,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被他另一个人格折腾得头疼不已的人们,特别是迫不得已而使用了房中术进行封印的和泉的牺牲,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是什么意思,熊谷君?」
  「呃……那、那是因为……」
  雾香的口气决不容回避。熊谷虽然害怕,但还是明确地答道。
  「那个……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和泉——不,仓桥巡查部长恐怕会有危险的。」
  「什么——」
  一行人都被这句说得堂堂正正的夫妻情话惊得合不拢嘴——和泉更是羞怒交加,僵在当场动弹不得。数秒后她才醒过神来,柳眉倒竖,破口大骂道。
  「你,你这个大蠢货!!公私不分也要有个限度啊!再说了,比起那个犯人,另一个你要危险得多!」
  「哎?我倒不这么认为。」
  「怎么不会!对那家伙来说,能封印他的我可是最碍眼的存在了!每次解除封印时,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有那种事。」
  熊谷打断了和泉的话头,如此说道。他的口气和以往不同,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你凭什么能一口咬定?」
  「就算人格不同,他毕竟也是我。那样的话,他就绝不会伤害你的。」
  「!」
  这次,和泉完全无语了。只见她脸红到了脖梗,嘴一张一合地想说点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对面,熊谷那真挚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移开。
  一股让当事者之外的人们自觉退避的甜蜜气氛慢慢侵蚀开来。
  「好,到此为止!」
  但就在这时,雾香果断地插进了两人中间。只见她无论态度还是口气都像极了教师,一边拍着手一边分开了两人。
  「不要在犯罪现场营造甜蜜气氛了。会给工作人员添麻烦的。」
  「不……室,室长!我——」
  「是、是啊!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熊谷的抗议声越来越低,完全消失了。要说为什么,只见和泉从斜下方透来的视线中充满了胜于雄辩的不满之情。
  和泉有点闹别扭的意思,用不亚于眼神所表达的不满情绪的口气问道。
  「……不是吗?」
  「呃呃啊啊!?」
  熊谷过于狼狈,以至言语能力都出了问题。可是——
  「我——说——了——,就到此为止!」
  雾香再次打断了这愈演愈热的氛围。
  「和泉,你们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我,去随便换个地方卿卿我我吧。」
  「虽然我们没有卿卿我我——但这样好吗?」
  「好啦快走吧,旁人都看着呢。」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和泉脸上瞬间露出了担心上司的表情,但还是行了一礼转回身去,牵起熊谷的手走开了。
  「和、和泉小姐,这样好吗?」
  「室长都这么说了,你还多嘴什么?」
  「可是——没什么。」
  「再说了,因为刚才的骚动买的东西全完了,得从头买起。加油干吧,拎行李的。」
  和泉嘴上这么说着,却主动走到了熊谷身旁,挠住了对方的臂弯。两个身影互相偎依着化为一体——渐渐远去了。

  目送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由香里低声道。
  「抱歉绫乃,是我错了。」
  七濑也说道。
  「是啊,那人和绫乃完全不一样。虽说可能类型相同,但她比你可要高出好几个等级。」
  「是啊,说你们一样真是太失礼了。绫乃也要学着像人家那样撒娇才行呢。」
  「……你们少管。」
  绫乃恨恨地留下这句话,哼地一声回过了头。
  她正努力不让那两个人看到自己的表情。虽说只有一点点,但自己羡暮和泉与熊谷的事实可绝对不能被她们知道。
  ——当然了,这在旁人看来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9 10:50 编辑 ]


  学园的风景

  放学后——临近寓校时间,几乎无人的圣陵学园走廊上,一男一女正并肩走着。
  此时。
  「等等,神凪。」
  两人的背后传来呼唤声。被点名的少女——神凪绫乃,轻轻地,以微米以下的幅度皱起双眉并回头。
  「……什么事,山南老师。」
  虽然苦恼于那声音的主人和自己猜测的完全一样,但绫乃还是迅速戴上了优等生的面具。在她那能够笼络大半数老师的笑容面前,这个名叫山南的男人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缓和的迹象。
  山南宪忠,四十五岁,在圣陵学园执掌教鞭,同时也担任生活指导。
  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发型和银边眼镜,谁都没有见过他的笑脸。并且与他不可通融的形象一致的是,其性格也相当严谨直率。
  这样的老师不会受学生喜欢,说他是学校最受冷落的人也不为过。顾带一提,对于他的评价,绫乃也站在大多数人那边。
  「我不是在叫你。」
  山南的目光仿佛直接穿透了少女的笑脸,聚集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神凪,中途退学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脸在学校里到处乱晃?这里不是无关人员能随意进出的地方,快点出去。」
  「什……」
  就算退一万步讲,说这样的话也非常失礼。绫乃愣了愣,偷偷注视着男人——「八神」和麻的脸色。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生气,相反,还露出一脸愉快的笑容,注视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山南。
  然后,这个曾经的圣绫学生,向恩师轻轻低下头。
  「啊,好久不见了山南老师,看来您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这太好了。」
  「我没让你和我打招呼。」
  「打招呼是与人交往的基础啊,站在一个教导者的立场上,老师的态度是否有些不合适呢?」
  听到和麻这如同讥讽——或者说,就是讥讽——的台词之后,山南沉默片刻道。
  「那好。『好久不见,还好吗?』——这样你满意了吧?快离开。」
  没有一丝感情地打完招呼后,山南继续刚才的话题,要求和麻离开。
  「很抱歉,山南老师。」
  为了让和麻不要再继续说下去,绫乃急忙插嘴。她一脸凛然,做出一副乖巧的优等生模样。对于和麻故意装出的莫名其妙的表情,她坚决选择了无视。
  「他进学园得到了理事长的批准。虽说现在不能告诉您其中的原因,但如果您无论如何都想进行确认的话,我们可以和您一起去理事长室。。
  山南用没有感情的目光注视着轻轻歪着头向他征询意见的绫乃,随后,忽然又将目光移到了和麻身上。
  「就是就是,我背后可是有理事长撑腰,你一个老师根本没资格教训我。」
  这时,和麻得意洋洋地向山南示威。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幼稚,绫乃差点被他惹得大笑起来。
  「——」
  山南冷冷注视着和麻。
  而面前的和麻,正孤假虎威似地,毫不掩饰地对山南报以藐视。
  和麻明显在向山南挑衅,绫乃在心里大呼不妙。根据自己所听到的传闻来看,「神凪」和麻在校期间,与山南的关系并不好。
  难道说,现在他想要报复——
  (受不了,这家伙真是……)
  如果放任不管双方很有可能就这样撕破脸,为了回避这一情况,绫乃再次挡在和麻面前。
  「总之,就是这样的情况——请您理解。」
  「……既然理事长已经批准,那就没办法了。」
  山南毕竟是个成熟的成年人,对和麻幼稚的挑衅视而不见。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似的,向和麻开口道。
  「但是,听好了神凪——」
  「打断一下。」
  和麻轻轻抬起手,打断了山南的话。
  「您的话有些错误,所以我订正一下。现在我的姓氏是八神,以后请这样称呼我。』
  「——你结婚了?」
  「不,只是篡改了户籍而已。」
  和麻冷笑道。
  这人一点都没有成年人的稳重。
  「……」
  山南用一种极端鄙视的目光冷冷地瞪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
  「看来,你已经堕落得不像话了。」
  「没有,您言重了。」
  「谦虚什么,没人在夸你。」
  「我知道。」
  「……」
  或许是判断到不必再理会这种人,山南干脆无视了一脸讪笑的和麻,将目光移到绫乃身上。
  「神凪,我不管你和你身边这东西是什么关系,但和社会上的垃圾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在事态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希望你能和他划清界限。」
  「……谢谢您的忠告。」
  「八神,我不知道你是到学校里来干什么的,但没事了就赶紧给我离开。要是惹出哪怕一点乱子,我绝不会饶你。」
  「知道了。」
  山南没有与报以冷淡回答的和麻道别,默默地转过了身。
  他的脚步依然有条不紊,每一步步幅都相当均匀,本人的存在简直就意味着「规律』。和麻与缓乃,只是沉默不语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在山南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的那一刹那,绫乃立刻丢弃了优等生的面具。随后,仿佛谁和她有杀父之仇似地狠狠踩了一脚地面,愤怒地吼道。
  「啊——受不了了!一开口就叽里咕噜的没完!为什么我的朋友还得轮到老师来做鉴定!你就那么伟大吗!?」
  「啊,那家伙还是老样子呢。」
  而相对的,和麻却没有生气,反而轻松地自言自语起来。绫乃用充满了责备且愤恨目光死死瞪着搭档。
  「什么嘛,你不生气吗,他都对你说出那种话了!」
  「没什么啊,那是他的工作。」
  「讥讽别人是他的工作!?」
  「我是说,让人遵守校规。」
  和麻淡然回答。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他根本不像是因为那是对方的职责范围所以不得不忍耐,而是真的没有介意。
  「……难得那么宽容。」
  「我又不是每天都得见到他,这一点和你不同。」
  「——原来如此。」
  确实,现在的和麻早就与学园脱离了关系,只是个外人。所以就算遇到了什么令自己不愉快的人,只要想着以后都见不到的话自然就会宽容了。
  「那么,你在上学的时候讨厌山南吗?」
  「嗯,冒出想要杀他的念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特别是放学后,我在没人的教室里勾引女孩,正要进行下一步的当口被他撞见的时候,我真的是,特别想二话不说把他揍晕——」
  兴致盎然地阐述着自己「糜烂」往事的和麻,在察觉到绫乃对他投来的犀利目光之后,顿时停了下来。
  「下一步?」
  绫乃一字一顿地问道。她的气势,只要是感觉稍微敏锐一点的普通人都能看得到她背后出现了临近爆发的火山幻影。
  「下一步,打算干什么?」
  当然,和麻的感觉相当的敏锐,但他却不会因为害怕对方发怒就放弃「揶揄少女」,反而会一口气将想说的说完。也就是——
  「打算OOOO咯。」
  他毫不避讳地说出了在公共出版物上决不能出现的四字词语。
  「什……」
  顿时,绫乃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似乎大脑在拒绝理解这个词语污秽的含义。
  但那也只是在一瞬间。绫乃立刻从虚脱状态复活了过来——这并非她的本意——她苍白的脸渐渐烧得通红。
  自不必说,这是因为羞耻——以及极端的愤怒。
  「你……你这个下流的东西!」
  还没等大脑反应,绫乃的右手已经挥了过来。
  「哦。」
  但这记仿佛要击碎世界的右直拳,却被和麻歪了歪脖子轻松躲避了。接着第二击、第三击也是同样。
  「去死,你给我去死!你这个性犯罪者!会走路的猥亵物!」
  「你说这话也——啊,也不算过分,但至少我也没勉强过她们啊。我要求你道歉并做出订正,嗯。」
  「你有没有良心!用死向那些被你弄哭的女孩谢罪吧!!」
  使出浑身气力的右上段回旋踢。如果击中的话整个头都会踢爆,但和麻却还是轻易地避开了——
  「嗯?」
  忽然,他看向绫乃背后。
  「咦?」
  绫乃也跟着看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后方站着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性。虽然他相当英俊,但双眼却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似的,瞪得滚圆。
  「——!」
  绫乃以人类的最快速度将抬起的腿放了下来,同时还利落地按下了弄乱的裙摆。不过当然,刚才的一幕不会因此而不存在。
  「神、神凪……?」
  低唤绫乃姓氏的男人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动摇和不安。
  应该说这是当然的吧。不光是学校第一的美少女,且身为无可挑剔的优等生,神凰绫乃居然会在走廊上使出上端回旋踢,这让人无法相信。不如告诉他这是白日做梦,或许更有说服力。
  「樱,樱井老师?啊,这,刚才那是……」
  绫乃懂慌张张地想要解释,但要立刻让她想到什么适当的理由也实在太过牵强。在亲眼见证的事实跟前,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绫乃也只能一脸郁闷的沉默了。
  「啊,那个——」
  男人——现代国语教师,樱井雅司似乎终于接受现实似的,露出一脸苦笑注视着绫乃。
  「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活泼的孩子嘛,神凪,我有些吃惊。」
  他的语气中没有恶意,并没有因为被骗而感到愤怒和失望。但即使如此,绫乃还是为守护自己一直以来建构的完美形象做着毫无作用的努力。
  「不是这样的,都是这个男人他——」
  在话刚出口的瞬间,她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顿时脸色煞白。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和麻,对方却没有和她想像中一样露出冷冷地责备自己的表情。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若无其事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正前方。
  「啊?你是——」
  反倒是樱井对绫乃的话产生了明确的反应。这本是自己所期待的,但是,总觉得——
  (——?有点不对劲。)
  樱井没有理会绫乃的疑惑,而是径直注视着和麻,忽然笑了起来。
  「还真是神凪。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虽然对方很热情,但和麻却一言不发。樱井没有介意,忽然将目光移向了绫乃。
  「——?神凪?」
  为了向对方疑惑的目光作出回答,绫乃尽可能用一种很不情愿的语气小声说道。
  「他勉强算是我堂兄。」
  「是这样啊,我还想呢,这么少见的姓应该不是偶然吧。」
  「是的,还有,他之所以会进学校是因为——」
  「啊,没关系,不用这么拘束。」
  樱井笑着制止了绫乃的说明。
  「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啊,不算是无关人员。神凪——我相信你。」
  「谢谢您。」
  绫乃端正地行了个礼。虽然同样是那副好学生的态度,但她的笑容和对山南时的礼节性微笑不同,显得充满了好感。
  「对了。」
  樱井忽然将明快的笑容对准了和麻。
  「本来我还很担心你突然退学之后怎么样了呢——不过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多谢。」
  和麻简短回答道。
  接着,樱井与绫乃又聊了一会儿便笑着离开了。目送他离开的绫乃也一直面带微笑。
  然后,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才大大地舒了口气。
  「哈,虽然被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面,但幸好是樱井老师。如果是山南的话,肯定又要说教个不停了」
  「那家伙还在这学校啊。」
  和麻不带感情地淡然说道。绫乃闻言,责备的问道。

  「什么嘛,你讨厌樱井老师?」
  「没有啊。」
  「那就对了,樱井老师和山南那种人不一样,很通情达理的。」
  「是啊,几次违反校规他都放过了我。」
  见和麻表示认同,绫乃愉快地笑道。
  「对吧!他可是个好老师,很受欢迎的,特别是女学生。」
  「哦,原来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啊。」
  「——啊?」
  绫乃笑着窥视和麻的脸,她那恶作剧似的笑容中,又似乎带着几分高兴。
  「吃醋了?」
  「吃什么醋?」
  在听了和麻毫不犹豫地反问之后,绫乃立刻气鼓了脸。
  但和麻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平淡地说道。
  「嗯,应该不是那家伙吧。」
  「当然了,樱井老师从来不会害学生。」
  绫乃信心十足地断言道。然后,她忽然压低声音。
  「我觉得,山南有些奇怪。」
  「……不管怎么想他都很奇怪啊,不是吗?」
  「因为受害者都是那种在圣陵里很嚣张的学生。如果是山南的话,应该早就让他们退学了才对啊。」
  「是啊。」
  虽然和麻的回答显得很没有诚意,但这丝毫没有动摇绫乃的信心。
  「对,那家伙绝对是那种如果拥有了权利,就会说出『裙子短一厘米就判死刑』的人。他的人生价值就在于让人遵守规则,哪怕违反了一点点规则,他也会希望违规的人立刻从学校消失。」
  绫乃将平时积攒的怨恨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
  「所以,那个恶魔一定是依附在了山南身上,肯定没错!」

  这几天,在圣陵学园发生了数起原因不明的昏睡事件。由于一开始的受害者都是些素来品行不端的学生,所以校方推断他们是因为晚上玩得太晚以至于睡眠不足引起的贫血,但这样的例子越来越多。
  虽然有些迟钝,但终于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的学校向警视厅特殊资料整理室发出了调查委托(和委托神凪家不同,这是免费的),结果——
  「是恶魔。」
  这种妖魔会附在人身上,将这人心中的邪恶增幅后使其无理由行凶,是种相当麻烦的妖魔。其中某些强大的家伙还不光是这样甚至能给被依附的人类以超常的力量。
  ——也就是说,学园里的某人被附身了。
  虽然还未明了究竟是谁被附身了,但能够进行推测。
  这种恶魔的能力能使被依附人类心中的邪念增幅,却不能无中生有。
  于是就此推断出,受害者拥有「素来品行不端的在校女学生」这一共通点。不可能只是巧合。
  也就是说,恶魔应该是附身在了憎恨——哪怕只有一点——这些被害女学生的人身上。
  所以,绫乃在确认妖魔应该确实存在之后接下了这份委托,并将山南列为了嫌疑人。
  「……总之先看看再说吧。」
  和麻干脆地无视了她的意见。
  「等等,你这是什么反应,?我的推测难道不对吗?」
  「我说,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了!?」
  绫乃逼问,但和麻却只是轻笑着并不作答。明白继续追问也只是白费力气的绫乃只得自己换了个话题。
  「我说,你感觉不到妖魔的气息吗?」
  「这种寄生型妖魔原则上都很擅于隐藏,如果它不使用力量的话,我基本上是感觉不到的。不过,只要费点力气能将整个学校强行净化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就知道他会得出这种结论,绫乃根本不用问就预料到了。每当这种时候,她都会憎恨自己为什么会对这男人理解得如此透彻。
  「不过你还是会说太麻烦啦,没义务这么做啦之类的话吧。」
  「是后者。我既然接下了工作就不会偷懒。」
  不过之后和麻又加了一句「我的工作不过是绫乃的护卫而已」。
  从理论上说这种主张完全正确,所以她也只得狠狠瞪着和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时。
  「嗯?」
  和麻忽然将目光对准了窗外。绫乃也跟着看了过去,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怎么——」
  「有点要紧事,很快回来。」
  打断了绫乃的话自顾自地说完之后,和麻从窗口——顺便说一下这是三楼——跳了下去。
  「……」
  绫乃在原地呆站了数秒。她的视野中,是那个脚步轻快走向校门的男人——以及出现的很不是时候的,警视厅特殊资料整理室室长,橘雾香的身影。
  两人碰面后没有停顿,直接向校外走去。而且,还非常亲密地挽着手。
  就这样,身为护卫的男人,理所应当似的离开了自己地工作场所,并将应该由他保护的少女丢在脑后。
  「……这算什么嘛。」
  愤恨的低语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我既然接下了工作就不会偷懒。」
  大约三十秒以前的台词在耳边复苏。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居然大模大样地翘班?)
  绫乃死死地握住窗框,睥睨着下方的校园。当然,那个把自己的工作扔在一边的混蛋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但,即使如此——
  「这个……笨蛋!!」
  少女难以抑制这样呼喊的冲动,但又有谁能责备她的不是呢。
  绫乃脚步轻快地在走廊中前行。她的举手投足甚至每根发丝都是那样忧雅,没有任何瑕疵,绝不会让学园第一美少女的称号蒙羞。
  但是。
  至少——只要是比鱼市上的冷冻鲔鱼稍敏感一点点的人都能察觉到,这个完美无缺的美少女,此刻的气息相当不同寻常。
  又像是火热又像是冰冷,总之,带着两种完全相反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是的——绫乃现在平静而剧烈地愤怒着。如果能用数值来表示的话,已经冲破了最高限度。
  当然,她愤怒的对象是——
  (那个笨蛋,那个笨蛋!那个笨蛋!)
  一边在心中恶狠狠地诅咒着,绫乃一边优雅地行走着。虽然她掩饰心中狂躁怒火的本事令人称赞,但有时,无法隐藏的愤怒也会偶尔泄露,令半径十米之内的空间变为异界。
  如果她现在的样子被别人看见的话,只怕校内人士对她的评价会有极大的修正。虽说已经过了离校时间,但从没有遇到任何人这点来看,不知该说是上天的垂怜,还是她最高限度的发挥了人类生存本能。
  总之,绫乃为了寻找能让她泄愤的敌人,独自在校舍里继续探索着,但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
  忽然她感觉就在前方,有一阵瞬间涌出似的强烈妖气。
  「寄生型妖魔擅长隐藏」——回忆起刚才和麻说过的话,她立刻冲了上去。
  场所就在正上方。她一口气爬了三楼一脚踢开门,到达楼顶一共用了大约二十秒——但。
  已经结束了。
  夕阳映照下的阳台——一个女生正倒在地上。她还有呼吸却没有了意识,绫乃明白,是妖魔吸取了她的生气导致她迅速衰弱了下来。
  「哼——」
  因为没能及时赶到,绫乃狠狠咬紧了牙。她继而将愤怒化为了力量,她发誓这女生会成为最后一个受害者。
  是的,毕竟没有时间逃脱,嫌疑人就在旁边。那是绫乃刚刚遇见过的两个男人——山南和樱井两位老师。
  「果然是你啊……」
  但在绫乃眼中,樱井并不是敌人。所以她将目标锁定在山南一个人身上,径直逼了过去。
  「喂喂,你等等。」
  忽然,耳边响起了本不该在这里的第四个人的声音。
  山南和樱井惊愕的环顾四周,而相对的,立刻明白过来声音主人的绫乃,立刻将冰冷的目光对准了人口的相反侧。
  在阳台设置的放置跌落的围栏上,直直地站着一个男人,如果一不小心就会一头栽到楼下去——不用说,这男人就是扔下工作跑到其他女人身边的混蛋——八神和麻。
  「都现在了,你来干什么?」
  没有理会绫乃冰冷地讥讽,和麻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似的东西扔了出来。那东西随风不偏不倚飘到了绫乃的手边。
  绫乃急忙接了过来,注视着手中的东西。
  那上面是一对男女,或许是被放大了照片,画质显得有些粗糙,但即便如此还是能看清两人的脸。那女生,穿着圣陵学园的制服。
  「这是——」
  「某个爱情旅馆的监视探头拍下的。那女人是最初的受害者。」
  「——!」
  听了这话,绫乃反射似地抬起头,瞪大双眼看着某处。
  ——她所注视的,是照片上那个带女生进旅馆的男人的脸。
  「……樱井,老师……?」
  「什么……!?」
  两人同时呻吟似地小声惊呼起来。但其中一人是出于惊愕,而另一人,则是出于动摇。
  「——让我看看。」
  山南走近绫乃身边接过照片,仔细地对比了樱井的脸和照片上的人,沉痛地叹了口气道。
  「樱井……你。」
  「等、请等一下!这、这是误会……不,是那个男人诬陷我!」
  樱井拼命辩解道。
  「那家伙想要陷害我!所以,请您想一想,那个高中中途退学的废物和我,哪个才值得相信!」
  但与他激动的辩驳形成对比的是,顿时冷寂下来的场面。
  他还役有发现,想将罪过推给他人来保全自己这一行为,让他显得卑劣无比。
  绫乃知道自己对樱井的评价正在迅速下降,她开口向和麻询问起来。如果能肯定的话,这应该就能成为决定性的证据了。
  「和麻——你刚才是为了拿这照片才和橘警官见面的吗?」
  平静的语气,但这句话的威力给了樱井等同于爆炸的冲击。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警官……警察!?」
  樱井的语气变了。这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因为他此刻明显心生畏惧。可是,还有个疑团没有解开。
  和自己的学生去开房且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不过不是好事),但为什么又要害她呢?而且还害了其他很多人。
  樱井和受害者们之间,还有些什么尚未明了。
  「……不是我的错。」
  忽然,樱井喃喃自语起来。听了这句与反省和自责无关的话语,山南立刻紧锁眉头。
  「你还在说这种话。」
  「真的!我被那女人骗了!那女人说喜欢我,所以我才想回应她的感情……但之后,那群家伙忽然冲进房间,不由分说地拍了照片……」
  「这是——」
  虽然他说的相当暖昧,但根据这些完全能够推测当时的情景也就是说,樱井和那女人——一开始她向他表白,然后他带她去了旅馆。在床上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那些人——其他受害者?——冲进房间拍了照片。
  恐怕一开始这就是她们的预谋吧。最初的告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让樱井上钩设下的饵——当他上钩之后,学生们抓住了他的把柄,然后她们便能够以此敲诈勒索了。
  「——美人计?」
  绫乃呆呆地说出了这个陈旧欺诈手段的名称。
  难以置信。虽然类似案例以前的确实听说过,但设想到女高中生们,会对本校的老师下手。
  「如果光用钱就能解决那倒也算了。但她们居然还要求我提前告诉她们考题还有篡改成绩……为什么我得受这群小鬼的摆布!?」
  「因为你中了色诱计嘛。」
  和麻冷静地说道。但樱井却充耳不闻,依旧用那种狂躁的语气继续吼道。
  「不可原谅!这怎么能原谅!?那种蔑视社会的小鬼们必须受到惩罚!我要杀了她们——让她们一直一直痛苦,直到痛哭流梯地忏悔之后再杀了她们!」
  他自说自话着——孩子似的任性地控诉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得非常无奈。但现在不是苦恼这些的时候,因为他已经得到了能实现他这些任性愿望的力量。
  通过妖魔附体。
  「我要杀了她们!!」
  伴随着这声怒吼,樱井单手抓起了倒地不起的女学生。他细瘦的手臂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然后他使出更为违背常理的力气,将少女猛地扔了出去。不知为什么,他瞄准的居然是——绫乃。
  「啊!?」
  绫乃慌了神。虽说要避开并不困难,但如果真的避开,女生肯定会从屋顶上飞出去。一想到这儿,绫乃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者说,她要救她。
  绫乃压低身子,准备接下这个飞过来的身体。
  但不管怎么说,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加上自身的重量,那个飞来的女生已经化身成了武器,想要接住她,其实已经和想要接住一颗射出的炮弹没什么两样了。
  结果可想而知,行动失败。并且由于没能抵消剧烈的冲撞,绫乃顿时被女学生击飞到了空中。
  「呜……」
  由于冲击,从肺部被挤出的空气变为了呻吟,但绫乃还是努力把握了现状。
  虽然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但所幸高度并不高,这样的话,虽然会重重撞上围栏,但却可以避免从阳台落到地上。
  而女生却因为冲撞高高地飞了起来,她的飞行轨道变为了抛物线。照这样看她确实会从阳台落下,但速度却很慢。和麻的话应该能轻松地救起她吧——就在绫乃这样想的时候。
  「嘿。」
  原本应该重重撞上围栏的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软软的东西接了下来。绫乃惊愕地回过头,眼前果然是那张役有任何紧张感的脸。
  「什……!?」
  「嗯?——啊啊,不用道谢,这是我的工作。」
  和麻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你的护卫嘛——」
  「你不救她她就掉下去了!」
  「那没办法,战斗总会有人牺牲。」
  他毫无反省之意地回答。
  这人根本没有半点人道主义观念。
  「而且,我也没必要专程去救她啊。」
  「——啊?」
  绫乃不由惊讶地顺着和麻的目光看去。只见田栏边,山南正以一种随时都会跌落的姿势探出身子,抓住了那个飞出去的女学生。
  由于这一幕太令人意外,绫乃顿时愣了。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那家伙怎么可能抛弃学生呢。」
  而相对的,和麻的语气非常轻松,井没有一丝童外。
  绫乃的头脑混乱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自己所喜欢的樱井,是那种能若无其事和学生去开房的淫乱教师。而看似以欺负学生为乐趣的山南,却能为了学生不惜身陷险境——
  「哼……」
  绫乃不满地撅起嘴睥睨着和麻。她很不甘心,因为这样一来显得自己看人的眼光非常不准。
  和麻没有在意,而是将手放在绫乃肩头转过了身。
  「这先放在一边,你现在该看的地方不是那儿。」
  转换方向之后,映人眼帘的,是不依不饶地向那个所幸没有丧命的女生方向走去的樱井的身影。
  「快点解决。我会看着山南的。」
  「不过是一个护卫,别命令我。」
  绫乃边抱怨边按他的话去做了。她飞身挡在樱井面前摆出了战斗架势。
  樱井此刻再次戴上了那个「亲切教师」的面具,柔声对绫乃说道。
  「神凪 ,你和那女人不一样,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拜托你相信我,不要妨碍我。」
  这种劝说拙劣而幼稚。如果他真心认为这种话能得到绫乃的认同,或许只能说他在妖魔的影响下已经变得不理智了。
  (不,不对。大概……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绫乃觉得自己终于了解了樱井的本性。
  从不说刺耳的话,通情达理,像朋友一样亲切的老师——但换句话说,不指正学生的错误,放弃将学生引人正途的职责只为赚取人气的老师,是最差劲的老师。
  这样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樱井的言辞和态度,都不是一个老师应有的。
  刚才的话语可能多少受到了妖魔的影响,头脑变得有些迷糊了。但即使如此——这种轻薄的言论,确实是平时的「樱井老师」会说出的话语。
  已经没必要再和他说什么了。绫乃静静地聚集起力量。少女周身的空气,开始像火炎一般晃动了起来。
  因为绫乃的法术尚未成熟,所以不会使用只将依附在人类身上的魔性去除的法术。但她的力量很强,和历代宗主相比都不逊色。
  也就是说,哪怕只用还未明确具现化出火焰之前的「热气」,就能毁灭那些弱小的妖魔了。用这种方法的话,人类——至少——死不了。
  「哈!」

  绫乃猛地冲了上去,用手肘猛击樱井的胸骨下方。攻击力与向对方体内注入的热气给人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热气中的净化之力也同时煎熬着寄生在他体内的恶魔。
  一击中,再一击。还有一击,跟着又是一击。
  一气呵成的连续攻击,四秒间便突破了十下。虽然并非每一击都是必杀技,但其中的威力足够打倒敌人。由于攻击力过于强大,樱井很快失去了战斗力,他体内的妖魔也在瞬间被烧得灰飞烟灭。
  咚,樱井重重倒地,战斗也继而结束。绫乃微微喘息着,低头看着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这男人,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所做的事情。)
  听说被这类恶魔附身的人会失去被附身时的记忆。但不管怎么说,一旦这件事公开的话还是不可能逃过惩罚的吧,而且雾香她们不是那种会将被附身者放置不管的人。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樱井都逃脱不了了。对这一结论绫乃很满意,于是她扭头看向和麻。
  ——接着。
  「八神……快拉我一把。」
  「嗯?你难道不能凭借身为教师的热情和对学生的『爱』,发挥出那种在火灾现场的逃生本能吗?好不容易让我看到这幕感人的救人场景,你就表现给我看看嘛。」
  和麻就像之前对绫乃所说的那样,一直「看着」山南。他坐在围栏上,用手撑着脸颊,一脸令人生厌的坏笑,而且显得非常愉快。
  「和、和麻……」
  见绫乃板起了脸,和麻更加得意了。
  「你不能命令我吧,首先应该说『拜托了』,说说看。」
  失去了意识的人类非常的重,而山南能拉着那个女生支撑到现在也确实值得敬佩,但这男人却在拿他打趣。
  今天一天,各种不满和不快堆积在绫乃心中,加上这一幕,顿时超过了她的忍耐极限。于是她向和麻投以足够泄愤的重重一击。
  「你在干什么!」
  绫乃愤怒地放出了等离子弹。她几乎使出了全力,而且和麻也没预料到会受到攻击,所以他没能躲开。虽然用风做出了防御,但他还是没能抵消这重重的一击,顿时从阳台上摔了下去。
  然后——
  「哇!?」
  使用高等魔术构成的火焰,是不会脱离热量的设定范围的。
  所以,向和麻袭去的火焰不会直接危害到山南和那女学生——但其带来的的爆炸和冲击,把身为普通人的山南吓了一跳,一个不留神便没能保持住平衡。
  「——啊。」
  最后,当着绫乃的面,继和麻之后二人也摔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绫乃懂了,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跑向围栏边,探出身子向下望去,出现在视野中的是——
  失去意识的两人漂浮在高地面大约一米的高度。
  而他们身边,站的是那个轻佻的男人,此刻他正抬头望着阳台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那表情就像在说「你得好好感谢我」。
  「哈啊啊啊啊啊啊……」
  绫乃顿时舒了口气,她坐在地上深呼吸起来。
  也难怪,由于自己的失误差点害死两个人。现在她根本没这个心情去抱怨和麻的态度,只是单纯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她衷心觉得。这样就都结束了。
  是的,的确结束了,这个案子。

  ——于是,数小时后。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嗯,对不起。」
  被绫乃的举动激怒了的山南对她进行了四个多小时的说教,一直说到她差点哭了才算结束。
  山南在面对超自然力量而震惊之余依旧保持着自己教育热情,绫乃对此佩服得五体投地。从今往后,看来她再也没法在山南面前抬起头了。
  ——这只是个小插曲。
  除此之外的插曲,还有一个。
  「你这个笨蛋!!」
  「哇,对不起。」
  回去之后,当然,还有神凪重悟的说教在等着她。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9 23:08 编辑 ]


  后 记

  大家好,我是山门敬弘。
  这次依然是短篇集,就像上次的预告所说的那样几乎投有做任何修改,和刊登在杂志上的内容是一样的!
  ——呃,抱歉。
  不过呢,这样一来短篇也写得差不多了,我在想,下次是不是(终于)该出长篇了。不过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在还没有头绪。
  请耐心等待。

  接下来,是近况报告。
  我出院了。
  虽然曾遇到比较糟糕的情况,但好歹捱过去了,移植之后到现在为止过了半年,没有复发的征兆。
  据主治医师说,这是十年一遇的奇迹。
  总之,一年半的住院生活终于打上了休止符。
  不过这还不算是完全治愈,至少之后的五年这病还会伴随着我。
  而且因为药的副作用,恶心想吐的感觉总是不能避免,起身两小时以上就会觉得头晕目眩,体力也降到了最低限度(体重轻了三十公斤),因为还不能完全摆脱病床上的生活,所以要再次开始执笔写作,或许还必须等上一段时间。
  但就算是这样,好不容易过了一道坎也的确是事实。
  今天我开始有了一种微弱的希望,想着是不是不用死了。
  其实在一开始,医生告诉我病名的时候,我就很认真地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我得知通常白血球数三万以上就算是重症,而我被检查出白血球有十三万。
  流行性肺炎并发,意识陷入昏迷。
  被告知找不到合适骨髓配型。
  本以为化疗结束,但一周后再次复发——

  ……就这样列举下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命挺硬的。
  但这也是前半段。移植后也遇到过差点死掉,或是不如死了更轻松的情况,这里就不说出来污染大家的视听了。

  但因为诸多的幸运以及许多人的支持,我还活着,如果能继续活下去,我会很开心。
  不过,如果这样写完,等书出版之后,复发再住院的话,那就会很好笑了吧(笑不出来啊)。

  好了,再写下去就成住院记录了,接下来我们换个话题来进行各话解说吧。

  「幸福的一天」
  标题作。
  本意是描绘「在鬼屋吓得战战兢兢的缠乃」的可爱之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样的短篇很少见,绫乃拥有了幸福的结局。不过呢,如果不幸福的话就和标题不符了,所以这是无奈之举。

  「觉」
  第一篇(应该没错吧?)第一人称角度的作品。「觉」感觉是个相当有味道的角色,只出现了一话就死了有点可惜。
  不过从敌人的视角来看,和麻是相当残忍的。是谁啊,弄出这么个主人公来(不就是你吗)。

  「两个和麻」、「黑与白」
  前后篇。第二个描写和麻残忍一面的故事。
  向我提供这个主意的是纳都花丸。听到这点的时候负责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他还说什么走歪门邪道又虚伪但实际上是个好青年啦,这样才像和麻啦之类的话。谁弄出这么个主人公的啊(以下略)。

  「别样的爱」
  已经阅读过的各位应该已经明白了,和泉与熊谷是「圣痕」世界中最强的白痴组合。
  读完以后或许会有「真受不了」的感觉,不过作者还是写得很爽的。
  ——我怎么会写出这种故事来啊。

  「特别的男人」
  这是个自认为非常幸运的倒霉男人的故事。
  你说再写些别的?嗯?(越来越不负责的后记。)
  啊啊,这么说来,责任编辑终于说出了那句好久没说的「不通过」了。已经过了截稿期但还是命令我重写,可见原来的一定非常糟糕啊。哈哈哈(干笑)。

  「学园的风景」
  突然写出这种说教的故事,让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就是要这种感觉。
  现在我觉得,与圣陵学园相关的一系列设定,还必须好好斟酌一番。
  不过要在Dragon Magazine上重新开始连载应该还得过很久吧,或许没有刊登的机会了。

  好了,我的灵感也差不多用完了,请允许我就此告辞吧。我本身写得就慢再加上生病,工作几乎没有进展,但如果各位愿意不离不弃地等待我,我会非常开心的。

  那么,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山门敬弘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9 23:06 编辑 ]



好不容易录完了。。。
自坐沙发。。。辛苦辛苦。。。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1-29 23: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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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354986489a 平民
一种令人心疼的感觉··山门老师··一路走好

13 年前 0 回復

贝尔克银辉 子爵
有些东西残缺,所以才会美好
这本永远不会完结的小说仅作为永久的纪念吧
山门老师一路走好

13 年前 0 回復

qaz15951 勳爵
這本書 看幾次都不會覺得逆 !!

真的很好看 謝謝作者再人生將盡的時間 為我們帶來這麼好的作品 !!

13 年前 0 回復

jslx 平民
哎,作者死了,挖了个巨大的填不满的坑啊

13 年前 0 回復

PK4107XZ 平民
辛苦楼主了,好东西收藏起来。希望山门敬弘再出佳作

15 年前 0 回復

holyplumes 平民
山门老师走好..风之圣痕是我看的第一本轻小说呢.......听到这个消息 有点不能接受..真的..真的..

15 年前 0 回復

zaqxswcde 子爵
在此為山門老師鞠躬!

為我們帶來如此美好的輕小說!

和聖魔之血一樣,風之聖痕將成為我們心中殘缺的美麗!!

15 年前 0 回復

csmtf547558244 伯爵
非常欢乐的故事,现在看到却有点伤感。
今生看不到完结了。

15 年前 0 回復

fruitine 子爵
re帖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哀悼一下作者。。英年早逝啊。走好

15 年前 0 回復

YDLULU 騎士
如此精彩的作品就此成为绝唱,真让人无比惋惜
山门老师,一路走好

15 年前 0 回復

kaonia 侯爵
听说作者去世了.好可惜啊.一部好作品就这样中断了
一路走好

15 年前 0 回復

raul1977 公爵
緬懷一下作者,就這麼費坑了

15 年前 0 回復

ecop011 伯爵
可惜,作者最后还是去世了,这本情节才刚开始,以后再也没有的看了,不知会否像《圣魔之血》一样出版写作大纲呢。

15 年前 0 回復

kagamimylove 子爵
哎,今天一上来就看见这个帖子被顶到第一页,心里想不会是有很坏的消息吧,果然山门老师还是走了,哀悼。。。。。。

15 年前 0 回復

小木乃王道 騎士
总觉得动画版不是那么完美,还是来补补小说把

15 年前 0 回復

c86771550 騎士
话说作者死翘翘了。哎。可惜。好东西都成万年坑了,和豹头王传说一样的下场么、、、哭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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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子 公爵
思えば私は、幼い時分より酷く臆病な性格でした。 他人というものが、私には何だかとても恐ろし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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