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x9[成田良悟][台]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1-8-30 23:41 编辑



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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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自录组录入
原着:成田良悟
插画:ヤスダスズヒト
图源:ma0575
录入:雪名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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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是情报贩子还是什么,有点太过招摇咯,折原临也先生?不过反正你也已经无法再回去工作就是了。」
位于东京的池袋。少年少女们面对变质的友谊,拼命与之抵抗的同时,折原临也接下一项委托。委托的内容是挖掘地下赌场的内幕,在台面下活跃的临也成为目标,引起数个组织的注意。最终落得遭软禁的下场,而魔爪更是伸向了他的双胞胎妹妹们……
毫无畏惧露出嗤笑的情报贩子掌握的真相为何?而临也的过去又发生了什么?以及在这个时候,悉心照护新罗的无头骑士又将如何行动一一
来吧,各位,一起迎接《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9!



  成田良悟
  我从小就一直希望「进入漫画的世界」。不过,就算我进入了,大概也只是临时演员或是被害者之类的角色吧。所以在漫窦的世界里,我应该也会继续梦想着「进入漫画的世界」吧。如今的我,一面思考着这种事,一面用「ComiPo!」做了作者近照。
  ※ComiPo!:日本的简易绘图软体。

  ヤスダスズヒト
  对旗袍、凤眼和连身洋装有热烈偏执的关西搞笑风坦荡型插画家。连载于《少年シリウス月刊》中的《夜樱四重奏》,目前在日本发售至第九集!



  ——九十九屋真一的笔记

  折原临也孤独吗?
  曾经有人这样问我。
  虽然是我个人的看法,不过我认为他既孤独也满足。
  他总是单方面地爱人,即使并非未曾被爱,却自己主动地切断联系。那家伙可以光是透过爱着他人而感受到与他人的连结,因而觉得满足。
  虽然会接纳可利用的对象接近他身边,但要靠近他的心,中间却存在着一堵厚墙。
  搞不好有人会觉得这样的说法太瞎,不过这可是过去那家伙与我闲聊时,洋洋得意宣称的,如果有意见的话就直接跟本人讲吧。不过就算说了,那家伙大概连脸也不会红一下吧。
  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的厚脸皮,才能不论何时都能维持住他所选择的地位吧。让他得以大肆宣扬着「因为我爱着全世界的人们,所以全世界的人们理所当然也应该爱我」。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讲起来还真像他会说的话。
  不过要是被问到折原临也本人到底是否爱着自己——我也只能选择沉默。
  不仅除了本人以外无法得知——再加上不论给予什么答案,别人也是不能改变什么的。
  他啊,连改变自己这种比较像人话的说法,都无法为他的心所接纳。
  上面是我的发言。
  抱歉,说真的,超丢脸的。


  舞流「呐呐,九琉姊!如何如何?
  我送你的泳衣!
  哇啊,超级适合的嘛!好喜欢!」
  九琉璃「稍(有点)……耻(丢脸)……」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1-8-30 23:37 编辑



  序章 同学

  ——抱歉打扰了,奈仓先生,占用您一点时间。
  「呃,鲸木小姐是吗?保险公司的人找我有什么事?」
  ——冒昧请教您一个问题,您认识一位叫做折原临也的人吗?
  「折原临也?哦,认识啊。我跟他同校,加上那个怪名字想忘也忘不了。怎么了?那个人终于干了些什么坏勾当吗?诈领保险金之类的?该不会又冒用我的名字了吧。话先说在前头,跟我没有关系哦。而且我最近也没遇到他。」
  ——「终于」是什么意思?
  「哦哦,保险员小姐,你该不会没有当面碰过那家伙吧?哎,只要遇上一次就会了解啦;一下子就看出他不是正常人……也不对,他对女性的应对方式应该很正常。围绕在他身边像是信徒一样的女人超多的。」
  ——刚刚,您说「又冒用我的名字」对吧。
  「嗯……该怎么说,我啊,把名字卖给他了。」
  ——卖给他名字……是指?
  「也不全是如此,当时和他碰面,说是有想要瞒着家人买的商品,希望在网购时填我的名字。一开始不用说我当然拒绝了,结果他就掏出一大笔钱嘛。想说反正也不是告诉他信用卡或帐户的号码,也没有什么不好。」
  ——具体来说,是用来做什么样的事?
  「以我为收件人的包裹寄来好几次哦。折原那家伙事前就有通知我『寄去了』,我一个人住所以也不可能搞错。啊,不过我很好奇包裹的内容,就一次,我装作不小心搞错,把包裹拆开过。」
  ——里面装了什么呢?
  「一般的书籍。有一点情色的感觉,不过觉得像是民俗学的研究用书。跟他说我不小心拆错,他也不怎么生气就是了。」
  ——他过着正常的校园生活吗?
  「不知算正常还是啥,很少看到他在来良大的课堂上露面啊。不对,跷课的人很多,要说正常也是挺正常的吧……偶尔会在校内看到他和一个穿白衣的眼镜怪咖聊天,想说会不会是医学院的,又觉得好像是校外人士………啊啊,对了对了,折原那家伙,很无聊地开玩笑说什么:『他是密医哦。如果被枪之类的打到,不想惊动警察时就叫他看诊。』」
  ——……
  「哎,抱歉,你是想知道折原的情形嘛。哎,不过就跟先前说的一样,总觉得他不是正常人,所以稍微保持了距离是真的哦。先不管刚刚提到的倒贴女人,如果是一般的朋友……应该就像是那个穿白衣的家伙。毕竟都把校外人士带到校内来了,总该是朋友吧。」
  ——似乎很孤僻呢。
  「哎,毕竟是听说过他在高中时期,好像和一个叫平和岛的超危险不良少年有点过节。虽然谈过话就知道,他也不是这么坏的人啦。只是说过很多遍了,他不是正常人。」
  ——会这样把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借给需要与其保持距离的人吗?
  「这样讲也有点太那个了……这么说吧,不是只有我一个啦。」
  ——不只一位?
  「嗯,那个家伙在大学里向很多人借用名字,大部分都是女的,也不乏有几个男的。而且你想一下,有人很缺钱啊……」
  ——关于这个人,您还知道什么其他的事吗?关于成长背景之类的事也好。
  「就~说~了,这种事你问我就搞错对象了啊!说真的我已经受够了,像这种借出名字的可疑经验,要是被公司的人知道了,会被用异样眼光看待的!」
  ——只是因为听说,您在大学时期与他相当熟识,有欠考量抱歉了。
  「是谁说的……实在是很烦耶,我对折原根本就……」
  ——怎么了?
  「没什么……仔细一想,我完全不清楚那家伙的事。」
  ——那么有没有其他人对他十分了解呢?
  「不是这个问题,说起来在这所大学里,会有对他的过去了若指掌的人吗?与那些倒贴的女人也不过仅止于表面关系而已……知道他私事的人,就是刚刚提到的白衣男吧。」
  ——那个人的名字是?
  「谁知道啊。不过现在仔细一想,我该不会犯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错啦,有点忍不住发毛了起来。不,真的怕死了,还是该说心底凉了半截吗?会不会借给他名字,是件荒唐的蠢事……」
  ——放心好了,至少在我所知的范围内,他并没有拿你的名字来用。
  「是这样就好了……说实话,你为什么要调查那家伙的事?那家伙真的干了些什么吗?」
  ——因为是我们内部的机密,不方便禀实以告,只能说在敝公司负责的保险受益人中,出现了他的名字。
  「……哦,原来如此。所以是怀疑他诈领保险金吗……也是,就算他真的诈领了也不奇怪……毕竟他似乎很擅长掌握人性弱点啊……啊,对了,这样我就想起来了,那家伙的确偶尔会说,观察人类是他的兴趣。」
  ——观察人类……吗?
  「很瞎吧!到了大学还宣称『兴趣是观察人类』。但是也不太像是把人看扁……就像那个啊,爱猫的人看到猫的时候,不是都会很自然地一直说好可爱好可爱吗?管它生气的时候也好,不理人也好,或者只是在睡觉也好。」
  ——把人看做猫,还不算是把人看扁吗?
  「没有啦,也不是这样……只不过将人比喻成猫的话,就是这种感觉……」
  ——?
  「我认真觉得,搞不好不管是猫被车撞、生病死掉的瞬间,还是猫咪间互相咬断喉咙,那家伙也会跟平常一样……」

  「……会说『好可爱啊』。」


  昏暗场所 1

  「感觉如何呢?情报商先生。」
  这个地方乍看之下,像是一间尚未开业的夜店。
  不过原本应该摆着酒的酒架上空空如也,加上随处可见剥落的壁纸,实在不觉得这家店有打算继续经营的意思。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我叫你的全名折原临也呢?」
  在阴暗的店面里回荡着一位年轻女性的声音。
  她的年纪莫约二十五岁上下,穿着看似某间高级精品店店员的衣着,略施脂粉的脸上,搭着微卷的俏丽短发。
  相对于她的成熟外表,说起话来却是小女生的口吻。在昏暗的店里,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的四周,有数个身影坐在夜店里已生锈的椅上。
  由身影判断,女性的数量压倒性居多,不过其中夹杂着几个彪形大汉而形成的氛围,就像只要店内点亮灯,就会看到一群坐台小姐与服务生、保镖杂处的景象。
  然而,完全破坏这种气氛的存在,就坐在店内的正中央。
  设计新潮的钢架造型椅上,坐着一名男子。
  感觉上穿着黑色的衣服,但由于店内过于昏暗,看不清楚服装的造型。
  只不过对那名男子现在的状态而言,店里是明是暗对他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他的头部被用于进出口咖啡豆的麻布袋套住,这种状态不用说脸了,连发型也看不出来。
  他没有回应那名女性的问话,只听见不断传来的呼吸声。
  男子的两手被反绑在背后,加上眼不能视的状态下,就连想要随心所欲地站起也办不到。
  「哈哈!没办法说话吗?也是咯~在来这里之前,被人一直不断痛殴了一顿嘛。哎呀,该不会牙齿全断光光了吧?」
  那位俏丽短发的女性坐在和男子同款设计的椅子上,回头询问背后的人影。
  站在背后的数个女人中的其中一名,轻描淡写地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大碍啦,毕竟是个帅哥,要是伤到就太可惜了。」
  「这样啊,也好,接下来才能进行更多的有趣节目嘛。」
  那声音听来应该只有十来岁,不过在黑暗之中,也无法清楚地分辨她的年龄。
  她并没有对盖着麻布袋的男子说明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集团,整个室内空间弥漫着一股由短发女性支配的沉重气氛。
  「那么,情报商先生,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吗?」
  女人再次询问麻布袋男,但同样没有得到回答。
  只听见透过布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甚至无法判断对方是否意识清醒。
  「给你个提示哦,我的昵称……是蚯蚓。这样子你知道了吗?」
  听到蚯蚓这个比起昵称更接近骂人的别名,男子缓缓抬起被麻布袋盖住的头。
  「哈啊!有反应了有反应了!怎么搞的,好像人偶!好好玩!」
  咯咯笑着的女性——蚯蚓,像个行为难以让人理解的女高中生对着学弟说话一般,食指顶着麻布袋下额头的部分低语:
  「告诉你一件对你有帮助的事哦,折原临也先生。」
  「……」
  相对于沉默不语的情报贩子,女性接着说:
  「不管你是情报贩子还是什么,只是小哥,你有点太招摇了哟。」
  「……」
  「因为有个好管闲事的人在探听我们的事,所以试着调查了一下,你是怎样?这位小哥。实在太好笑了,跟五十二张全是鬼牌的抽鬼牌一样好笑!」
  面对举出奇妙比喻的蚯蚓,盖着麻布袋的男子同样仅持续着呼吸声。
  「情报贩子就是做那种事的吧?一般来说,像是是特种行业的小姐、警察,或是在可怕的大哥底下跑腿的小弟、帮忙拉皮条的人……把他们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卖给别人的『副业』对吧?」
  「……」
  「以此为主业,还宣称自己是『情报商』,甚至变得出名,对于情报贩子而言,太逊了吧?毕竟啊,假如你是警察或是那些可怕人们的报马仔还自曝身分地说『没错,我就是。』事情就大条了哟,一定会被抓起来或是切小指吧。对了,或者会变成东京湾里小鱼们的饲料哦,不是吗?」
  女人嘻嘻地一边笑着,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出恐怖的事情。
  感觉就像念童话故事给小孩听一样。
  「要告诉你的『有帮助的事』啊……就是像你这种爱出风头的人,最不适合当情报贩子啦!有点概念了吗?」
  「……」
  「喂,你有在听吗?不要给你提示了,我直接说答案吧……是粟楠会可怕的叔叔们,叫你来调查我们的事吧?」
  蚯蚓的食指依然顶在毫无反应的麻布袋男额上,转着手腕画起圆来。不知是否因为疲惫,男子并未反抗,脑袋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
  「虽说是『有帮助的事』,对你来讲也没什么用了吧?」
  「……」

  「因为你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回去工作了。」

  超过二十岁的女子露出女孩般天真无邪的表情,吐出残酷的话语。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而在这个废弃的店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要追溯回几天前——名为折原临也的这名情报贩子,接到了来自粟楠会的委托说起。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1-8-30 23:34 编辑



  第一章 情报贩子

  8月上旬 都内某处

  「总觉得很久没有坐这辆车了。」
  在高级轿车的后座,折原临也坐在左侧窗边,一面看着窗外流动的城市风景喃喃自语。
  青年穿着黑色衬衫,搭配上同样是黑色的夏季薄大衣。毫无紧张神色,改变坐姿之后,朝向同坐车内的男人。
  「就连四木先生的容貌,也让我莫名怀念呢。」
  「是这样吗?我倒觉得只是不久前的事。」
  平淡回应的男子,有着显眼的细长眼角,看似三、四十几岁左右,散发出一股威严。
  这名叫做四木的的男人,以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平淡地对临也开口:
  「听说你被刺伤肚子,不要紧吗?」
  「还好……听说上了新闻,幸好没登出照片。」
  「谁干的?」
  「我也还在查。也是啦,对我怀恨在心的人应该很多吧……您总不会是为了要问我这个,才难得地把我叫出来吧?」
  「一半出于个人好奇,一半出于工作。既然有人刺伤我们委托工作的情报商,说不定也会是危害我们组织的分子……只是这样罢了。」
  四木喀的一声往侧边转了下脖子,再度询问:
  「话说回来,折原先生,你应该不认识『奈仓』吧?」
  对待明显年纪较小的临也,四木的态度礼貌,但言词却相当尖锐冷冽,话语一落便让车内的气氛紧张起来。
  在这样的气氛底下,临也一如往常地开口:
  「奈仓?这是姓氏吗?还是名字?我国中和大学的同学中,好像有人叫这个名字……」
  「不,是个教唆我们帮主千金做些奇怪事情的人……」
  「那位千金,应该还是小学生吧?这样不行啊,就算池袋的治安再好,也不能让坏男人随便接近。不,还是说那位奈仓是女的?」
  对于丝毫不见动摇喃喃自语的临也,四木沉默了数秒——
  最后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进入了「正题」。
  「……算了,闲聊就到这边吧。我现在有件事想要拜托你调查。是一件我们不能太明目张胆行动,而雇用一般侦探又略嫌危险的大案件。」
  「你们拜托我时,我就已经知道会是这类工作了。反正最坏的打算,就算舍弃我这个人,对于粟楠会来说也不痛不痒嘛。」
  四木没有针对语带讽刺有所反应,只说了个名词:
  「……你有听过『双头蛇(Amphisbacna)』这个名词吗?」
  面对突然丢出的单字,临也几乎毫无停顿,立即地反应道:
  「双头蛇……是传说中住在利比亚的蜥蜴吧。在身体的前后两端都有头颅的双头毒蜥蜴。借着多数诗人的想像,也有身体长出蝙蝠翅膀等各种『进化』版本,也常用于西方贵族的纹章。」
  「……哦?这些话我都是第一次听到,我只知道这是源自西方神话中的龙。」
  「我倒觉得连这个也很少人知道,因为在日本是鲜为人知的传说嘛……不过,既然四木先生特地调查过了,一定有什么事跟这个单字有关吧。」
  临也推敲着说,不过四木只点了点头表示这样话就好谈了,继续往下说:
  「叫作双头蛇的这个组织……不,也可以说是店名,有个以此为名的团体经营着地下赌场。」
  「原来是这样啊,在粟楠先生开设的赌场中没有这个名字呢。」
  这话中透漏出自己摸透了与粟楠会相关的所有店面。四木既不否定也不肯定,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只淡淡地继续述说:
  「……折原先生你应该知道,最近帮会里如果想自己开间店并非易事。就算是正派的店面,查核时只要一看到帮会的名字,就不可能核准营业执照。在民宅开赌场就另当别论了……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四木略事停顿,透过后视镜盯着临也的眼睛再度开口:
  「帮里的习惯是在地盘里搞非法赌博的店家若不属于任何帮派的话,会收较多的保护费。不过一直无法掌握这间店的确切位置。」
  「无法掌握?」
  「……从以前就偶尔听说过『有间会员制的地下赌场』。一开始大部分的人都把它当成谣言不放心上。不过,受到我们关照的地下赌场,或是帮内直接吸收的赌客,事实上真的减少了……」
  「原来如此。愿闻其详。」
  根据四木的描述,是直到最近一个以粟楠会为金主,经营地下钱庄的老主顾不小心说漏嘴,才更加增添「双头蛇」资讯的真实性。
  虽然立刻逼问那位老主顾说出开设赌场的地点——却发现那里只是一般出租式的宴会厅,跑去探口风时,甚至还正举行着婚友介绍社主办的派对。
  再次试着逼问老主顾后,对方也一头雾水的样子。开赌的会场地点,似乎透过会员制以电子邮件告知,其中也仅仅写着像是「派对邀议函」的内容,关于赌博一事则只字未提。
  通常这种类型的租借会场业者,是不可能接受做为聚赌场所借出会场的——不过在场内,似乎不会当场进行筹码换现金,以及购买筹码的行为。

  「哦……在别的地方兑现,就跟柏青哥的礼品兑换处一样嘛。」
  听到这边为止的说明,临也脸上露出笑意。
  四木对着这个笑容,毫无表情地道出后续:
  「筹码的交换也不会公开进行,似乎使用了类似晶片筹码之类的东西来加以管理。就连从宴会会场的负责人眼中看来,也只像是单纯举办了一场没有金钱交易的桌游大会吧。」
  「这么说也是。」
  「由警察那方追查的话,根据召集邮件的内容,几经风波抵达时也已经结束了……就算我们出手,也会因为牵涉到国外伺服器的使用,而变得棘手许多。尽管如此,也没必要做到让国外同行去追查的地步。」
  四木略为耸肩道,话中蕴含的尖锐语气却丝毫不减。
  临也面对这种令人感到压力的言谈,却能彻头彻尾地保有自己的步调。
  「不过听你这么说,该说相当大胆吗?手段相当瞻前不顾后呢。不使用筹码,以电子管理的赌场,如果赌输了再怎么样也能够硬拗说是『输掉的记录是故障造成的』诸如此类。」
  「正是如此。不过关于这方面,他们应该有思考对策……包括其他的事件,『双头蛇』一伙人的手法相当冒险。何止走在钢索上,根本已经踏空了脚步,却可以忽略自己持续掉下来的事实。」
  「也就是说,您想让他们粉身碎骨对吧。」
  临也露出进行谈话以来最开心的表情,不过四木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一开始被我们问话的老主顾,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电子邮件,这点很令人匪夷所思。就好像看穿我们已经察觉,自此销声匿迹。所以我们也不得不略为改变做法。」
  「于是就雇用像我这种不属于任何组织的人吗?反正可以用过即丢嘛。」
  「如果单纯是我们地盘里的问题,那么也不需要如此在意。不过要是不仅仅只有粟楠会,连目出井组系的其他地盘里也引发这样的流言,事态就不同了。至少也要搞清楚是不是哪里的帮派在搞鬼,如果不这样做,有可能造成目出井组内的成员们彼此疑神疑鬼、相互猜忌。」
  语毕,他轻轻舒叹了口气,向临也道;

  「也就是说,我们想要委托你帮忙调查那批人的底细。」

  ♂♀

  数分前 都内某处 路上

  『等一等,让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吧?』
  穿着黑色骑士服的人影手中浮现一行文字。
  正确来说,是浮现在手中的PDA萤幕上。
  骑士跨坐在一台机车上,机车既没有头灯也没有车牌,跟骑士所穿的服装一样,彷佛吸收了周围的所有光线,展现纯粹的漆黑。连车轮钢圈和车架也完美地染上黑色的这个姿态,看起来就像机车的影子直接立体地浮现出来一般。
  然而,在这个本身就是一种异常或是幻想的机车面前,堂而皇之堵住其去路的——
  却是一组给人十足现实感受的团体。
  「是吗……终于想通打算委托律师了吗?」
  站在这个团体——骑着白色哈雷的数名警察前,一位领头的男人,面对骑士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这一笑让黑色机车的骑士不禁背脊发凉,立刻在PDA上键入文字。
  『我……我可是调查过了,在东京都,就算当成轻型车辆,是马的话就没有装设头灯的义务不是吗?就连灯光安装义务的法规上,也载明了【牛马除外】。』
  「哼……被发现了吗……」
  『什么被发现……你……你这个不良警察!这是霸凌!冤枉好人!只是滥用职权!』
  面对因此变得理直气壮地打着文字的骑士,白哈雷团体的领头——葛原金之助,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询问道:
  「哦?所以你非要坚称那是匹马吗?」
  『你现在才知道吗?』
  说不定行得通——在骑士的心中浮现这个念头,正要松一口气时,葛原一边紧握着机车手把,一边继续问道:
  「那么,你那台宣称是马的轻型车辆,一直都和机车一样行驶在马路上对吧?」
  『嗯。』
  「你能说出多少关于轻型车辆与两轮车之间,道路行驶规则的不同?」
  『……啊…呃……这个……』
  不知是否感觉情势不妙,骑士的PDA画面上想要含糊带过的『……』越来越多。
  「首先,你先看看那边的标志。」
  顺着葛原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块上头标着速限「30」的看板。
  「那么,你知道就算是脚踏车,也必须遵守标志上的速限吗?你刚刚想逃跑的时候,很明显地已经超速了哦。」
  『……!?』
  「我都已经叫你停下了,居然还无视命令继续骑了五分钟,真是好大的胆子……所以说,乖乖地把你的身分证……啊!你这家伙!」
  话说到一半黑色机车就急速发动,引擎完全无声地落荒而逃。
  面对无声奔驰这种不自然又极度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景,也绝不退缩——交通警队今天依然为了维持道路秩序而出动。

  即使对象是异形还是怪物也毫不在乎。

  ♂♀

  塞尔堤·史特路尔森并非人类。
  她是俗称「无头骑士」,居住于苏格兰与爱尔兰的一种妖精——会四处寻找天命将近之人所住的宅邸,告知其死期将近的存在。
  将自己被砍下来的头抱在腋下,坐在俗称克修达·巴瓦的无头马所牵引的马车上,拜访死期将近之人的住家。要是对方一不注意地将门打开,就会被泼上满满一盆鲜血——这个与报丧女妖同样代表着不祥的使者,在欧洲的神话中被传承至今。
  在一部分的传说中,也有认为那是北欧神话中的战女神堕落至地面以后的姿态,而实际情形却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说不清楚倒也不完全正确。
  正确来说,是想不起来。
  当她在祖国时,被不知名人物偷走自己的「头颅」,丧失了关于自身存在的记忆。
  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她才追寻自己头颅的气息来到这个池袋。
  将无头马附身在机车上,将铠甲变化为骑士服,在街头旁徨了几十年。
  但到头来还是无法夺回自己的头颅,记忆也没有恢复。
  她知道谁是盗走她头颅的犯人。
  也知道谁在妨碍她找回头颅。
  但最后还是不知头颅沦落何方。
  如今塞尔堤觉得就算这样也不赖。
  她现在能和自己爱的人、愿意接受自己的人一起生活。
  既然这样能让她觉得幸福,自己就以现在的姿态活下去吧。
  没有头的女人将强烈的决心藏于胸中,以行动代替不存在的容貌,展现自己的意志。

  那就是——塞尔堤·史特路尔森这个存在。

  ♂♀

  都内某处 高级轿车内

  一般在人们眼中,可说是「异常」集合体的存在——无头骑士为了躲避追赶,从临也他们所乘的轿车旁呼啸而过。
  折原临也目光抓住随后而来的白色哈雷队伍,同时露出戏谑的笑容喃喃道:
  「看来今天警察还是非常尽忠职守呢,对于东京的治安也可以安心了。」
  临也说着不像是在粟楠会干部前该有的发言,四木看来毫无愠色,但相对地也没有打算配合对方话题的样子。
  「自从刚刚那位白色哈雷的警官来了以后,我们想要拜托搬运工做事也越来越困难了。」
  「葛原金之助。葛原这个姓氏,对你们来讲应该也不陌生吧?」
  「……」
  「不是有个待在暴力集团犯罪防治小组的,叫葛原梦路是吧?就是因为那个警察警察,才搞到黄根先生被逐出帮会……」
  临也话才说一半,就被四木打断。
  「过多的好奇心会害死蛇哦,情报商?」
  四木首度对这个工作上往来的对象,没有使用恭谨的敬语,而是完全对年纪远小自己一轮以上的青年说话的语气。
  但是他也没有因此被戳到痛处而发怒——四木的表情反而略带笑意。即使笑着,措辞却更加地尖锐沉重。
  临也面对四木咄咄逼人的气势并不胆怯,始终保持泰然自若的神情,还对着四木吐槽。
  「要说也应该是猫吧?四木先生。」
  「虽然在西方传说中,杀猫尚需九次才能成功……不过蛇的话,则传说象征着不老不死,会不断地重生不是吗?就像即使被痛殴或遭刺,只要脱脱皮就回复的你一样。」
  「……四木先生还真了解这方面的资讯,该不会喜欢看漫画吧?」
  情报贩子语带讽刺。不过四木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淡淡地表达他要说的话:
  「我不管你这个情报贩子到底想知道些什么,我们只在乎,你是否会把知道的事全往肚里吞,还是随口说出来……如此而已。」
  「我会谨记在心的。」
  「好奇心不过杀猫九次。要是有『过多的』好奇心,你就吃不完兜着走……就是这么回事,情报商。」

  「……」
  瞬间沉默。
  「那么让我们回到正题吧。」
  先前数十秒钟的谈话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四木收起表情,不带感情地扬声道:
  「关于双头蛇,这边已经掌握了一项情报。」
  「是什么?」
  「你应该知道赤林这个人吧?」
  针对临也的问题,四木提出了同为粟楠会,一位强硬派干部的名字。
  「嗯,是掌管着『邪蛇邪』的那个人吧?虽说是强硬派干部,听说最近已经变得相当圆滑?」
  「这就难说,说不定只是将獠牙藏起来罢了。该不会你明明就以情报商身分自居进行交易,也相信『圆滑的事物就安全』这种幻想吧?」
  「说得也是……那么,那位赤林先生怎么了?」
  临也半带苦笑这么说完之后,仍以充满「过多好奇心」的眼神等待四木的下一句话。
  「折原先生被刺伤而不见踪影的这段期间,他跟一些年轻小伙子发生了点摩擦。尽是些明明身为大学生,却到处兜售自制毒品的小鬼头……赤林虽然轻而易举地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至今却尚未能逮住始作俑者的尾巴。」
  「您是说那帮家伙很可能就是双头蛇吗?」
  临也从谈话内容的线索推敲可能性,然而却得到不同的答案:
  「不……他们跟双头蛇之间很可能有点过节。」
  「哦?」
  「我们逮住那个贩毒集团下游的一个小喽罗。那家伙似乎接到上头的指示,负责『找出双头蛇』。虽说是『上头』,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掌握了多少双头蛇的情报。」
  「原来如此。那么调查那个贩毒集团,也是工作的内容之一咯?」
  想当然尔的疑问。
  然而四木却只是静静地摇摇头,同时递给临也一个信封。
  结果信封的临也,确认过里头整齐地排列着数张福泽谕吉之后,就直接收进夏季薄大衣的内袋。
  确认到对方已确实收下酬劳后,四木才回答他的疑问:
  「我们会透过别的管道调查贩毒集团,所以你不必特别在意。不过……要是你在探听『双头蛇』一事曝光的话,你就有可能被他们盯上。我只是要提醒你这一点。」
  听完这句话,临也像是接下来不管什么都多说无益一般,垂下眼睛——却又突然在意起什么地向四木询问:
  「对了,另外的管道是指什么?」
  然而四木只回给他一脸锐利而逼人的微笑。
  「情报商,过分好奇的话……」
  「我知道,就当作我没听过这档事,想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
  「毕竟,我还不想被做成蒲烧蛇肉啊。」

  几分钟后,车开到了池袋某处。
  临也将右手插进大衣的口袋,正要从停在路旁的轿车下去,而将左手指扣住门把。
  「对了,平时在哪里搭车就会在哪里下车的,今天却不一样呢。」
  看着这名面对粟楠会干部也毫无惧色的青年——四木维持着面无表情地说明缘由:
  「也没什么,之所以让你在这边下车,只不过是恰好顺路而已。」
  「?」
  临也一边推测着对方语中的深意,一边推开车门下去时——

  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少女。
  「……」
  看着那位比自己年纪小上一轮的少女,临也想起这个车子停靠的地点是哪里。
  写着「乐影健身房」几个大字的招牌映入眼帘,挂着这块招牌的大楼里,传出吆喝和打击沙包的声音。
  四木的声音从沉默不语的临也背后传来。
  「刚好我们来这里接送帮主的千金。」
  随着四木的话语,临也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女。
  背着道服袋子的少女,对临也来说并不陌生。
  粟楠茜。
  受到临也煽动,曾经打算杀了平和岛静雄的少女。
  四木以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一脸错愕的小茜及临也的背影。
  坐在驾驶座上的粟楠会成员,也难掩惊愕地屏息,紧握住方向盘。

  不过——粟楠茜就只是「对临也来说并不陌生」的少女——仅此而已。

  「嗨,你好!你就是粟楠茜妹妹吗?」

  像是理所当然应该会知道粟楠会组长的孙女名字一般,临也以相当自然的态度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咦?啊,唔……是的!」
  一开始似乎因为过于突然的关系,她一直警惕地向上盯着临也看——但是在注意到他身后车子里四木的身影之后,小茜就放下心来似地回应。
  四木观察了他们两人的反应之后,向小茜问道:
  「小姐,你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吗?」
  「是的。这个……我是粟楠茜,你好!」
  少女小声说着,语调有些紧张,但不觉得像是说谎。单纯只是因为怕生而紧张吧。
  四木端详了小茜的表情一会,才对临也开口说道:
  「那么委托你办的事情……就麻烦了。」
  「嗯,那么我先告辞了。」
  在擦身而过的同时,临也还轻轻摸了摸小茜的头才离开。
  小茜虽然对「初次见面的男人的外表」感到困惑,但也很快就抛诸脑后上了车。

  ——四木先生真的是很敏锐呢。
  确认车子已经驶离之后,临也暗自在心中嘀咕道。
  ——没有直接与小茜接触,真是对极了。
  回想当时唆使小茜去杀静雄的事情,临也不禁窃笑。
  另一方面,他也想起了那个以「临也」的身分出现在小茜的面前,任凭自己摆布的可怜人——
  临也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就像一个爱猫人士想起小猫们互相嬉戏的景象一样。


  网路聊天室

  ·
  ·
  ·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纯水100%进入聊天室——

  纯水100%【果然白天谁都不在呢!】
  纯水100%【大家!是不是都很忙呀!】
  纯水100%【总觉得有点寂寞……】
  纯水100%【话说回来,原本就在这里的老成员,是不是甘乐、塞顿、田中太郎、巴裘拉、罪歌、狂,还有舞?]
  纯水100%[到底彼此之间是什么关系呀?]
  纯水100%[是不是现实中就认识的朋友呢?还是说只是单纯的网友?我真是有点在意啊。】
  纯水100%【是狂邀请我来这儿的,我跟狂和舞都是现实中的朋友~不过她们两个总是不肯告诉我谁是谁啦~该不会这里真的没有人知道啊。】

  ——巴裘拉进入聊天室——

  巴裘拉【听到召唤就飞奔而来!]
  纯水100%【哇喔!好厉害,难道刚刚都在监视这里吗?】
  巴裘拉【有女孩子的地方,】
  巴裘拉【随时注意正是团体型男孩的嗜好!】
  纯水100%[讨厌啦,我也不见得是女生哦?说不定还是网络人妖哦?】
  巴裘拉【换言之,】
  巴裘拉【夏洛和饿鬼也有可能都是女孩子哦。]
  纯水100%[也是,毕竟不清楚彼此的背景嘛。】
  纯水100%【不过,夏洛如果真的是女孩子的话,反差也太大了w】
  巴裘拉【反差萌。]
  纯水100%【哦,原来巴裘拉,是喜欢把萌之类的话挂嘴边的那种人吗?】
  巴裘拉【为了迎合女性的话题,我什么都会做哦。】
  纯水100%【还有啊,你真的一直开着吗?这个聊天室?]
  巴裘拉【没有啦——】
  巴裘拉【有一个程式,可以在有人进入聊天室的时候,发送通知邮件啦。】
  纯水100%【真是难以置信!你是有多喜欢这个聊天室!】
  纯水100%【啊,该不会在这个聊天室有你心仪的对象?啊,不过也不会吧,因为莎琦是巴裘拉的恋人嘛!]
  巴裘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纯水100%【讨厌啦~只要一看你们两人的对话就知道了啦!难道你以为没露馅吗?】
  巴裘拉[我有权保持缄默。】
  纯水100%[什么~那我姑且放你一马不再追问吧!]
  纯水100%[那在刚才提到的老成员里,有没有哪个是巴裘拉你现实中的朋友呢?】
  巴裘拉【麦啦麦啦,】
  巴裘拉【你还是别问了,】
  巴裘拉【调查彼此来历不是件好事哦。]
  纯水100%【巴裘拉你为人真是正直耶。难道你对网路另一边坐着的是些什么样的人,不感任何兴趣吗?】
  巴裘拉【有些事情或许不要知道比较好。】
  巴裘拉【如果能在这儿相处融洽,】
  巴裘拉【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追究那么多啦。】
  巴裘拉【再见!】

  ——巴裘拉离开聊天室——

  纯水100%【居然真的走掉了。】
  纯水100%【不过,事实上应该是在意着谁吧。】
  纯水100%[话说回来,田中太郎最近好像完全没出现耶。】
  纯水100%【田中太郎,如果你看到的话,就请快点回来这里吧☆】
  纯水100%【第一次来的人,应该也很想跟你打个招呼呀!】
  纯水100%【那么,我也掰啦!]

  ——纯水100%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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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场所 2

  「即使如此……你应该也稍微调查过了吧?」
  在昏暗的店里,回荡着着蚯蚓明亮的声音。
  「关于我们『双头蛇』的情报?」
  她非常干脆地说出自己这一伙人的身分,一面重新观察起坐在眼前的麻布袋男。
  「喂喂,怎么样嘛?你已经调查过了吧?」
  「……」
  「既然如此,难道不会觉得危险吗?」
  「……」
  麻布袋里依然只传来呼吸声,没有传出任何像是人声的声音。
  「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毕竟不是黑道,所以应该不会以这种方式掳人吧?」
  「……」
  「这样不行啊!不行、不行中的不行啦!这样一来你就没资格当情报贩子了啦!因为最近的年轻人很容易发飙的哦!很常缺钙哦!就算犯了法,依照少年法也不会被判死刑;恰巧可以让十四岁以下的少年少女互相厮杀,进行令人疯狂的杀戮战场!哎呀,虽然我已经超过二十岁了,不过我的内心还是个喜欢踩死蚂蚁的小学男孩呢。啊,不过放心,我是女的。内心住着小学男孩的女生,不觉得有点可爱吗?」
  「……」
  即使她滔滔不绝进行挑拨,麻布袋里还是没有传出任何话语。
  「喂,你真的听得到吗?折原临也。」
  蚯蚓一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麻布袋,一边以安抚小猫的声音问道:
  「想要我帮你拿下这个袋子吗?」
  「……」
  这时候,男人稍微抬起头,把脸朝向传来蚯蚓声音的方向。
  「哦,有反应啦有反应啦!喂喂,如果想拿掉的话,就点个头嘛。」
  于是套着麻布袋的男子,以目前为止最有力的动作点了头。
  「啊哈!终于有点精神了耶。不过不行~才不帮你摘下来~」
  蚯蚓眯起了表露出愉悦的双眸,隔着麻布袋捏住男人的鼻子。
  「被套住麻布袋这种事,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吧?」
  「……」
  「又暗,气味和声音透过麻布袋也变得模糊不清,什么都吃不了,湿热的呼吸也被包在里面。要是吃了蒜头,就算是自己的气味也很臭吧?不过折原临也,你看起来像是那种过分注重口腔清洁的人,大概没这个问题。我看过你的照片,总是一副冷酷耍帅的样子嘛。」
  不晓得这名女性掌握了多少对方的资讯,只是不断地说着煽动对方不安的话。
  「不过,麻布袋真的好可怕哦~以前我自己也试过,五秒就已经是极限了。因为感觉妆都要花了嘛。」
  说完这番话,蚯蚓用手指弹了弹麻布袋下的额头。
  「真的很对不起呢,都是因为我们魅力十足又可爱,任谁看了都想详细调查一下吧。」
  蚯蚓毫无逻辑地回到谈话的重心,以戏剧化的口吻接着说道:
  「可是呀,我们家的『老板』非常讨厌被人这样子调查呢。虽然我觉得再让你多看一点想看的部分也没什么不好,但总不能『违背』老板的意思嘛。太可怜了,这就是所谓吃人嘴软?」
  「……」
  「又不讲话了?不过打从一开始你就一句话也没说了嘛。就算是惨叫也好,我开始想听听你的声音了哟。」
  于是蚯蚓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喀嚓喀嚓地不停地在麻布袋旁弄出声响。
  为了避开那个声音,麻布袋男扭动着上半身,蚯蚓则随着他的动作移动,不断地玩弄剪刀。
  「不过,不说话也是个明智的选择呢。我刚才因为不小心说出了『老板』这个字眼,结果让情报商先生你知道了,在这个团体里还存在着地位比我更高的人。」
  「……」
  「从这点来说,你这个情报贩子也算是合格咯,沉默是金嘛。」
  蚯蚓咯咯地笑着,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吐出了冰冷而尖锐的话语:
  「不过呢,没用的,没用没用。就算情报商先生只字未提,我们也已经知道所有关于你的事了哦。」
  蚯蚓的双眸蕴藏着残酷的色彩,愉快地扬起嘴角说道:
  「情报商先生的爸爸和妈妈,在国外做贸易对吧,」
  「……」
  「再怎么说,去国外把他们接来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还有两个很可爱的妹妹吧。叫做九琉璃和舞流对不对?」
  麻布袋男抬起了头。
  简直就是个可怜的俘虏,为了抵抗什么而摇着头。
  蚯蚓像是觉得男人的行为非常可爱,前倾着身体仔细地观察着——
  接着吐出了残酷的台词:

  「刚刚我朋友已经去接她们了,你一定很期待跟她们见面吧,温柔的临也哥哥?」

  然后——时间再回溯到几天前。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1-8-30 23:34 编辑



  第二章 阿临哥

  川越街道某处 新罗的大楼住宅

  『真是的,今天也太倒霉了吧……』
  塞尔堤在电脑萤幕上默默打下这句话,随即她的同居人——岸谷新罗的温和声音便在室内响起。
  「没事吗?塞尔堤!你的哀痛就是我的哀痛哦!不是有句话说『妻令山移』,所以说在家族之中,老婆说的话是最重要的啊!虽然我们还没有举行结婚典礼,不过塞尔堤等同于我未来的老婆,要是你因为哀痛而感叹,我的心也同样感到肝肠寸断啊!不过,塞尔堤你……咳咳……唔……」
  新罗说话的风格一如往常,却丧失平常的气势,话到一半就没了下文,听到异状的塞尔堤急急忙忙地跑向声音的来源。
  「啊~塞尔堤对不起哦,我没问题的,只是稍微被口水呛到……」
  『这样啊……太好了。抱歉,明明新罗的状况比我严重多了,我却……』
  映入塞尔堤眼帘的,是裹着棉被倒卧在床的新罗。
  前阵子新罗遭到暴徒袭击,除了体内的骨头断了几根外,内脏也受到极大的伤害。于是在尼布罗的研究医疗机构里躺了约莫一周的时间,才终于稳定下来回到家里休养。
  依这样的伤势,本应在一般的医院里持续住院观察,但一方面身为密医的新罗,在自己的大楼住宅里就已经拥有一定功能的医疗设备,加上在一般的医院里,有些状况不方便据实以告,因此最后才会决定待在家里休养。
  新罗已经康复到能够和以前一样顺利地交谈,然而除此之外的看护工作,还是得由塞尔堤来处理,身为继母的艾蜜莉亚偶尔也会来帮忙。
  塞尔堤一开始常发生不清楚怎么使用尿瓶,只好用影子把新罗抬到厕所;或是想要煮粥,却不小心作成像烤煎饼一样的东西之类的状况,让新罗过了一段辛苦的日子——不过现在已经慢慢得心应手起来,得以衔接上日常生活的常轨。
  即使如此,她的心情并未同样地找回平常的步调。
  一边说着『我要连新罗的份一起努力工作!』而利用照顾新罗时的空档勤于搬运工之工作。然而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外出的借口罢了。
  塞尔堤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收集关于那群袭击新罗的暴徒情报。最爱的人被伤害而产生的愤怒,成为她目前的动力。
  不知是否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新罗也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充满活力的一面。
  「因为交警也盘查得紧,现在出门要比过去来得小心一点会比较好。」
  『真的很对不起。』
  「塞尔堤没有任何理由道歉啊!反而是不能在这时移动身体,紧紧抱住塞尔堤的我才应该道歉!」
  事实上在刚受伤时,新罗就曾试图从床上爬起来扑抱塞尔堤,硬来的下场就是每次都让身体嘎嘎作响、疼痛不已。直到塞尔堤宣言:『你再这样乱来的话,我…我就离家出走!』他才停止这种胡来的行为。
  维持着仰卧在床的姿势,新罗借着横跨身体两侧的一个造型特殊的桌子,得以使用电脑,他看着萤幕上显示着与塞尔堤的「对话」记录,笑得一脸幸福洋溢。
  「不管怎么说,塞尔堤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真是太好了,这对我来说是比什么都强的特效药哦。」
  『新罗……』
  「光是这两三天,塞尔堤告诉我外头发生的事情,就非常非常地有趣,真的让我不觉得那么痛了。有人假扮成静雄也好,遇到会自体燃烧的女孩也好,从日常琐事到不可思议的事,这样了多彩多姿的世界,都是寒尔堤带给我的。虽然从密医口中说出『病由心生』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不过塞尔堤确确实实就是我的最佳良药哦。」
  塞尔堤对新罗说的话满怀感激,同时也不由得感到非常哀伤。
  本来新罗的伤势就不是可以笑着轻松带过的程度。虽然在尼布罗时使用了开发中的镇痛剂,总算能缓和绝大部分的痛楚。即使如此,伤势也不可能马上痊愈。
  完全康复要一个月?三个月?还是需要半年——话说回来,到底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就连这点事,没有医学知识背景的塞尔堤毫无概念。
  ——这段日子以来我都在做什么啊……
  再怎么说,不见得要做搬运工,成为新罗的助手不也是一条路吗?这样一来,不也能多少帮上新罗的忙吗?
  各种想法浮上心头。
  方才因为新罗的话而获得救赎,下一秒新的罪恶感便席卷而来。
  然而,新罗并没有要归咎于塞尔堤的意思。
  不知是否察觉到塞尔堤的烦恼,他巧妙地让话题偏离主题,竭力强调责任并不在塞尔堤身上。
  「搞不好是遭天谴了。」
  『天谴……你在说什么啊。的……的确密医在法律上是被禁止的。但是所谓报应,也应该是在被抓了以后交由法律来制裁,新罗又没有做什么伤人害己的事……欸,的确是做了些坏事,像是整形美香的脸……那样的……但就……就算是这样,如果新罗要自首的话,虽然觉得很恐怖,我也会向白色哈雷自首的!即使到看守所我也要一直和你一起!』
  「……看守所是男女分开的哦,塞尔堤。」
  『怎么!?』
  看着不知所措的塞尔堤,新罗表情显得温柔,将话接着说下去:
  「遭到天谴的理由,是指我对待临也的方式。」
  『临也?』
  「之前他被刺伤住院,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不是很敷衍地应付了事吗?朋友被刺伤却一点都不关心,所以遭天谴了吧。」
  『哪有这样的……是临也那家伙白作自受吧!毕竟那个人,可以说是把别人的怨恨当衣服穿上街的那种人耶!』
  听到塞尔堤的奇妙比喻,新罗一边笑着,一边面向天花板说道:
  「说得也是。临也他啊,八成也不觉得自己会有躺在床上寿终正寝的一天吧。」
  『对吧。』
  「虽说如此,他依然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我觉得会和那种人变成朋友本身就令人费解……』
  说到这里,塞尔堤才想到,明明自己是个无头的异形,躺在眼前的这个人,却对自己表示喜欢。她彷佛深深地叹了口气般,胸膛上下起伏。
  『说起来你和临也这个人,是从国中开始就认识了吧?』
  「是啊。」
  『……关于他国中时候的事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从以前开始,就是那个调调吗?』
  「啊……我也不太确定,毕竟国中时期的临也,是那种不太跟人打交道的类型。就算是现在,应该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他说真话吧。」
  新罗想起了这位已经来往十年的友人的过去,表情变得稍微认真起来。
  「应该就属我最常跟他谈话了……」

  「大概只有他的家人,才可能比我还了解临也的过去吧。」

  ♂♀

  池袋 乐影健身房一带

  「阿~临~哥!去死吧!」
  开朗的声音吐出夹带恨意的话语。
  声音从背后传来的同时,猛烈的上段踢瞄准临也脖子而来。
  「……唔!」
  以毫厘之差避开了蹴击,临也的脸上失去了平时的笑容,伴随叹息地开口道:
  「居然被亲人说『去死』……我太难过了。什么时候舞流成为这种人际关系淡薄的现代社会中,如同毒瘤般的成员呢?」
  「你才是那个存在本身就是瘟疫的人!话说回来,你怎么可以避开呢!」
  出现在临也视野前方,表示抗议的是一位身穿黑色空手道服的辫子少女。而过了不久,出现了另一位便服女孩,
  「……兄(哥哥)……安(你好吗)……?」
  「刚才差一点被自己的亲妹妹打伤颈椎就是了。」
  临也语毕,带着眼镜的空手道女孩——折原舞流便鼓起腮帮子:
  「因为静雄哥说,只要阿临哥能笑着一头撞向倾卸卡车的话,就安排我们跟幽平见面嘛!于是想说就稍微做个样子假装一下!」
  「真令人难以置信,为了追星居然打算干掉亲哥哥,还真是前所未闻啊。」
  「又不一定会死!如果是静雄哥的话,就算被倾卸卡车撞飞也是死不了的哦!」
  「你可别把人拿来跟会说话的铁金刚比较啊。不对,用铁金刚比喻还太美化他了。总之先靠边站吧,不然别说倾卸卡车了,会被其他车撞的。」
  听到「静雄」这个名词出现的瞬间,临也明显地笑眯了双眼,以掩饰内心的厌恶,同时将妹妹们带到路旁。
  ——真是太大意了。
  ——既然在乐影健身房,就该预设有可能遇到舞流。
  临也在心中苦笑着,而两个妹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看。
  「太可惜了~目送小茜而走到外头来,却突然发现阿临哥从粟楠会的车上走下来!还想说终于要被埋到深山了吗?紧张刺激期待万分呢!」
  舞流持续强烈地抗议,而旁边的便服少女——折原九琉璃也移关视线小小声地说道:
  「……而(而且还)……略(没有注意到)……妹(我们)……」
  「你们两个,不也在我小知道的地方耍花样?你们到底从波江那里拿了多少啊?从小就拿大钱不是好事哦。」
  「我才不需要在国中校园里当棒球签赌组头赚钱的阿临哥来说教!」
  九琉璃躲在吐着舌头作出小学生等级发言的舞流背后,一脸胆怯地同样微微吐了吐舌头。临也看着让人联想到小动物的妹妹们的态度,再度叹了口气。

  「真是的,到底是被谁影响才发展成这么偏差的人格啊。算了,当成外人的话,也不欠为一个有趣的观察对象啦……」
  就在临也喃喃自语时——
  下个瞬间,察觉到一丝异样。
  舞流和九琉璃看向自己的后方,不就正张着嘴一脸像在说「啊」的样子吗?
  「……!」
  累稹的经验让他迅速背过身。
  而且并非单纯转身,为了能够马上向后跳跃,他同时转移了重心。
  接下来发生的事,显示这是个正确的判断。
  气流先于视觉一步,将讯息透过汗毛传递给临也。
  针对头部的迥旋踢。
  比意识还快反应的本能,察觉出逼向自己的攻击方式为何。
  而且比稍早舞流的攻击还要强上数倍吧。
  像是装上弹簧的人偶一般,以强烈的力道向后弯腰——立刻感觉踢出蹴击之人的鞋头掠过鼻尖。光是这样,就足以令脸部的一半袭来麻痹的感觉,因而更不能在此时停下动作。
  临也选择顺势「倒向地面以躲避攻击」,俐落地卧倒后,如体操选手一般在柏油路面上翻滚。
  下一秒脚刀便紧追踏上在地面翻滚的临也,一次次地朝柏油路踢下。成龙动作片里才有的景象,就在马路旁上演起来。
  数秒后,拉开距离站起的临也手中,已经握上一把小刀。然后,朝着对手的目光依然维持着戒备,而嘴角带上一抹笑意低语道:
  「太幸运了。看我妹的脸,瞬间还以为是小静来了呢。」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与临也相隔数步之遥,低语回应的——是一名身穿黑色道服,留着方形胡的男子。
  随后舞流的发言,便表露了男子身分。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
  「喂,你们退后一点,接下来我打算踢爆你们家老兄啊。应该不会想看到自家人变块破抹布的样子吧。」
  一边活络脖子筋骨,穿着黑色道服的男人——同时是舞流的格斗技师父——写乐影次郎露出厌烦的表情,向临也逼近一步。
  「阿临哥的话没差啦……」
  「……是(没错)……」
  「期待和你们之间还有家族感情的我是笨蛋。」
  临也稍稍板起脸来,妹妹们闻言则反驳道:
  「还不是因为对阿临哥你来说,我也好九琉璃姊也好,包括爸爸、妈妈甚至是毫无关系的他人,全都只是你观察的对象不是吗?自己明明将全人类一视同仁,却讲求家族感情才奇怪吧!」
  「……悲(好可怜的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嘿!」
  话音未落,临也机敏地闪开影次郎的强力蹴击。
  虽然全心全力投入在避开攻击上,但这蹴击的程度,并非格斗技的外行人可以轻易躲开。临也接连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攻势之后,尝试和对方交涉。
  「专业格斗家在路上攻击门外汉,小觉得太缺德了吗?影次郎先生。」
  「不要说躲过这次攻击,平常随身带着小刀上路的人,最好有脸说自己是门外汉。」
  虽然光看他的表情无法分辨,但接连不断的蹴击,明显招招都想致人死地。毫无生气的双眼,加上彷佛全世界都欠他的厌烦表情,影次郎以连开口都嫌浪费生命的口吻道:
  「我说老兄,你该不会忘了你对别人的宝贝妹妹干了什么好事吧,居然敢一副逛大街的样子跑来道场附近?说啊?」
  「这可是公共场所呢。话说回来,我可不记得我和美影有过肉体关系啊。」
  「重点不在你有没有上了美影。全都是因为你这小子的花言巧语,害她最后退学了,别说你忘了啊?」
  即便不比平和岛静雄,但毫无疑问地眼前这位写乐影次郎,同样属于「不得与其为敌的危险分子」。
  ——先不论这个,要是在这边起冲突,被小静逮到就死定了。
  临也一面策划如何逃离这个局面,一面试图让对方分心而搭话:
  「想让我体会同样痛苦的话,应该不是针对我报复,而是对我妹出手才对吧?拐骗站在那边的两位,随你高兴玩弄不就好了。这样一来,我应该也会因为太震惊而为此岔气吧。」
  临也咯咯地笑着,说出令人傻眼的话。
  「阿临哥也太过分了吧!居然出卖妹妹!还说什么岔气,根本就是笑到岔气吧!」
  「……奸(烂人)……」
  「你还有脸说别人啊,为了见偶像一面,竟然对哥哥说出『去死』这种字眼。真受不了你们。」
  听到妹妹抗议,临也不禁苦笑;反观影次郎,连嘴角也不抽动一下,只是更加眯细了倦怠的双眼,直直瞪往这个方向。
  「别说是你这种垃圾的家人,再怎么说也是我宝贝的徒弟,怎么可能对她们出手。」
  「师父……」
  「当然再等个五年,身材再成熟点就另当别论了!」
  「不愧是师父!只要三秒就能让自己的股价开高走低!?」
  漠视舞流的鼓舞(?),影次郎打算进行下一波的连续攻击,摆出乐影流派特有的奇妙姿势,准备出招的同时——
  来路不明的第三者一道回旋踢,击中了他的后脑勺。
  「呜哦!?」
  不晓得是否手下留情,影次郎只是往前倒,并没有昏过去。发觉踢倒自己的人是谁之后,半分不可置信地提出抗议。
  「美……美影!你搞什么!?你这家伙,该不会还迷恋这小子吧!」
  伫立在他眼前的人,是一位留着随性的短发,像小男孩一般的女性。
  叫做美影的这名女性,一脸冷漠,全身的愤怒暗暗沸腾着,对哥哥影次郎低声道:
  「在公共场所,大声嚷嚷着我是被上了还是没被上……哥哥是不是非要彼人打死一次,才会懂得礼数还有体贴?」
  「等一下、wait!是有听说只有挂掉的我才是好人啦,可是这是真的吗!?随流言起舞之前,我要求你提供情报的来源!」
  「老哥你这个智障闭嘴。公然在马路上大打出手,更是罪加一等,你是打算砸了我们家招牌吗?」
  「你刚刚在马路上踢飞我,而且还趁人不备,难道就不是打算砸了我们家招牌吗!?」
  影次郎一边抗议一边起身,美影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身为格斗家,不论行立坐卧都该保持备战状态,不是吗?别对突袭有意见。」
  「你这家伙,不要以为搬出行立坐卧的说法,就可以不管做什么都能被接受哦!哪天你用狙击枪从远处射杀人,难不成还打算说什么『当然能持枪,这可是实战,不是比赛啊』这种论点吗!就像跑到特劳戈特大老板家,趁人熟睡时纵火的小学生,最后自称自己是格斗冠军一样嘛!行立坐卧还真伟大耶!话说,是不是离题啦?」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大概遇到火灾也能轻松活下来,碰到狙击也躲得开就是了。话说回来,你刚刚的狡辩不能作为突袭我的理由,同样地也不能当成用言语羞辱我的借口。」
  女性瞪着亲哥哥的凶狠气势,彷佛背后会浮现出「轰轰轰」的拟态词。
  「等等美影!我先确认一件事。」
  「……什么啦!」
  看到哥哥一脸认真,美影停下逼近的脚步,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你……该不会真的还没跟男人做过吧?」
  「……」
  「总有接吻的经验吧?」
  「……」
  「……」
  美影沉默不语,舞流和九琉璃两人满怀紧张地等待她的回答。
  然而,接下来从美影口中吐出的两个字——和问题的答案一点关系也没有。
  「去死。」
  「你居然对亲哥哥说去死……唔哦!?」
  影次郎挡下瞄准自己喉头出击的拳头,不过美影持续手脚并用,瞄准要害不断使出连续攻击。
  「什么啊……喂……这啥鬼!居然可以不断使出连续技!噢……等一下……什么?新招式!?难不成是某某乱舞还是某某流炼狱之类的招式吗!?唔!喔!呃!唔!」

  美影虽然毫不停歇地使出连打,影次郎一边说话的同时,也同样一一扎实地挡下她的攻击.
  精彩到彷佛表演一般的兄妹阋墙,让九琉璃和舞流看呆了;等到想起哥哥的存在,往四周一看时——
  只剩下远远围观的路人们,临也早已不知去向。

  ♂♀

  川越街道某地 新罗的大楼住宅

  「……如同刚刚说的,临也的两个妹妹就是这种个性。他自己也觉得『很头痛』吧。」
  『该怎么说呢,这对双胞胎给人的感觉很不真实……』
  虽然听了新罗口中关于临也妹妹们的清楚描述,塞尔堤依然半信半疑地打下这段文字。
  「九琉璃和舞流妹妹开始给人现在的这种感觉,是我们在来神高中的时候。她们那时还不过是小学低年级生呢。」
  『真的假的……』
  「就连临也那家伙,多少也知道妹妹们会变成那样,有一部分是自己造成的吧。」
  新罗以怀念的口吻说道。塞尔堤采正座姿势坐在他的脑袋旁边聼他说话,新罗可以看到她的膝盖和大腿。影子做成的骑士服百分之百贴身,形成如剪影般却充漕肉感的姿态。塞尔堤的双腿令新罗一边看得心痒难耐,一边继续把话说完:
  「你知道临也那家伙,对两个快要到上小学年纪的妹妹们说了什么话吗?大意是『九琉璃和舞流两个从头到脚都一样嘛。什么事都一样的话,那活着还有意义吗?』他以五岁小孩也听得懂的方式仔细地说给她们听。」
  『说了那种话,那个人就算被全国的双胞胎掐死,也不能怪谁……』
  「不不,他可是对双胞胎没有任何意见哦。应该只是想看看妹妹们沮丧或是大吵一架的样子吧。并不怀抱任何恶意,只是出于单纯『想看』的动机。」
  『虽然你应该是想帮他说话啦,但是我越听越觉得他烂透了……』
  借着电脑与PDA的网路连线,新罗得以维持平躺的姿势和塞尔堤即时交谈。
  省下了每次让塞尔堤亮出PDA萤幕的动作,两人的对话变得更有效率。
  「不过临也失算了,那两个人比他预想中的更加怪异。」
  『怪异?』
  「她们打算靠两个人的结合,成为只有优点的人,而借着掷骰子来决定谁要拥有哪些『特徽』。她们相信人类可以互补不足的部分吧。事实上为此已经实践了快要十年的时间,非常了不起哦。」
  『该说……相当令人敬佩吗?』
  塞尔堤双手抱胸,思索起来。
  新罗盯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臆测:
  「说不定……一开始是想要搏取临也的欢心吧。」
  『咦?』
  「比起被骂,让家人失望更令人沮丧吧。我爸爸常说在他跟我妈离婚前,好几次搞得我跟我妈很灰心,所以觉得很难受呢。」
  想起新罗的父亲——戴着白色防毒面具的怪人,塞尔堤打字的手指动作变得有些微妙。
  『……倒也没错,他做为一个父亲的确是相当失败。』
  「总之,还不过只是小学生的小女孩,要是听到年长自己许多的大哥说出『双胞胎有价值吗?』这种话,都会想尽办法得到宠爱吧。」
  『所以为了讨大哥的欢心,尝试成为完美的人类吗?』
  新罗稍微点了点头,肯定塞尔堤的推测后,不禁露出苦笑道:
  「不过她们两个感觉上不知何时,手段已经取代了目的。过分追求于成为完美的人的同时,心已经离临也越来越远了。受到号称完美超人的羽岛幽平吸引就是证据,但要我坦白说的话,那两个人要是被临也掌控,就太埋没人才了。」
  『虽然我并不了解那对双胞胎,不过既然新罗这么说,就一定是这样吧。再者,怎么可能会有人适合被临也掌控啊。』
  「难说哦?说不定我们已经在他的掌心之中?」
  『要是这样,我会毫不犹豫地拿镰刀刺他的指缝。』
  塞尔堤打出的字句光听就觉得很痛,新罗不禁莞尔答道:
  「塞尔堤好偏激啊~」
  然而新罗却得到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

  『就算只有新罗一人能得救,我也会千方百计让你逃离他的掌心。所以你就放心吧。』

  霎时间新罗无法会意过来,愣愣地张着嘴巴——
  反复咀嚼话语中的含义,终于理解之后,他的理性就崩溃了。

  「塞尔堤!不要说什么只有我得救这样令人伤心的话啊唔恶!」
  ——新罗!?
  突然跳起来的新罗发出哀嚎,塞尔堤也顾不得打字,慌慌张张地抱住他的身体。
  「好痛……呜……才不要没有你的世界呜咕……就像『伯牙绝弦』一样……呜……太绝望了……」
  『好好,别动了!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刚刚是开玩笑的!要逃就一起逃!一定会跟你在一起的!不要担心!』
  赶紧把打好字的PDA放到新罗眼前,同时用影子温柔地将新罗全身包覆住,安放在床上。
  「对不起哦,塞尔堤。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冷静下来了所以……」
  如果光看这像是喜剧的桥段,说不定还称得上温馨。但是对塞尔堤来说,新罗痛苦的呻吟犹在耳边,心情十分复杂。
  『总之家事交给我,你就安分点。我也已经和粟楠会的人讲清楚情况了,应该也不会有那方面需要急救的病患送来。』
  「塞尔堤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不用担心,而且我也一一拒绝那些需要长时间在外奔波的工作了。』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塞尔提的PDA响起了MSN的讯息通知。
  最近才开始使用MSN,所以只有少数人会直接用这个来联络她。
  塞尔堤心中强烈地涌起不祥的预感。
  脑海突然浮现「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谚语,塞尔堤一边心想自己该不会被新罗的思考回路影响了,一边打开萤幕来看——不祥预感和谚语,两者同时应验了。
  看着【折原临也】这个名字,塞尔堤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覆MSN。

  塞尔堤@MH主打大刀【有何贵干?】
  折原临也【……你在玩游戏吗?】(注:MH全名为MONSTER HUNTER,在家用主机、手机、个人电脑等多种平台上推出系列作的游戏。)

  塞尔堤这才发现自己的显示状态上,还写着半个月前用来和线上游戏玩家交流的名字,于是连忙修改文字的内容。

  塞尔堤@【不是啦,新罗是负责调合的铳枪手,我则负责用大刀切尾巴。】
  折原临也【我不大懂你在说什么。】

  看到对方的回应,塞尔堤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相当混乱,连忙调整好姿势,短暂停顿了大约人类深呼吸一次的时间,重新打起字来。

  塞尔堤@回到现实工作中【抱歉,有什么事吗?】
  折原临也【使用显示名称的方式倒是意外熟稔呢。回归正题,我想委托你办事。】
  塞尔堤@回到现实工作中【我拒绝。】
  折原临也【反应不要那么冷淡嚷。】
  塞尔堤@暂停营业【抱歉,我没空接你那些可疑的工作。】
  折原临也【哎呀。】
  折原临也【该不会忙着照料新罗?】

  看到这则回覆,塞尔堤愣住了。
  ——临也这家伙,为什么知道新罗受伤了?
  ——不,再怎么说他毕竟是情报贩子……还是新罗告诉他的?
  才在思考而没有回覆的时候,对方就有了下一步动作。

  折原临也【你没有即时回应我,该不会正在想:】
  折原临也【「为什么他会知道新罗受伤」这样的事?】
  塞尔堤@暂停营业【怎么回事?难不成跟你有关吗?】
  塞尔堤@暂停营业【如果真】
  塞尔堤@暂停营业【如果真的是你害的,我就用影子把你的嘴巴和眼睛缝起来,丢到静雄面前。】
  折原临也【不要着怠,至少冷静地好好打字嘛。顺带一提不是我做的。我还没傻到干下伤害我为数甚少的朋友,或是把人家杀掉这种事。】
  折原临也【不过,毕竟我是情报贩子,关于『你们』被袭击的前因后果这样的情报,我也已经掌握了一部分,还能拿来跟你做点交易。】
  塞尔堤@暂停营业【你说真的?】
  折原临也【当然。只是做为交换条件,你要帮我做事。】
  塞尔堤@暂停营业【那些家伙伤害你的朋友,而你居然打算拿他们的情报来当成工作的酬劳吗!?】
  折原临也【我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哦,可当不起你理想的好人啊。】
  折原临也【那么你决定了吗?有想要听听委托内容的打算吗?】
  塞尔堤@暂停营业【地点和时间呢?】

  「怎么了?塞尔堤?」
  手握PDA,就这样定住不动的塞尔堤,让新罗不安地询问道:
  「八成是临也吧?又跑来叫你做什么强人所难的工作吗?」
  『没有啦,是临也没错,不过好像不是什么困难的工作。我出门一趟。』
  「塞尔堤……?」
  慌慌张张地打算直接出门的塞尔堤,让新罗有些不解地叫住她。
  「是说啊,临也跟你讲了什么吗?」
  『什么……就只是委托我工作啊。』
  「可以让我看一下PDA吗?」
  『你现在不就正在看吗?』
  塞尔堤耸了耸肩,像是表示「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一般。于是新罗以严肃的口吻道:
  「不,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说,可以让我看看刚刚MSN的记录吗?」
  『这是侵犯隐私权哦?怎么了?你在怀疑我和临也有一腿吗?』
  「……塞尔堤,你在说谎时会怎么行动,我多少还看得出来哦。」
  新罗轻描淡写地——至少意图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但可以感觉得到言语的背后,蕴藏着强烈的意念,以及近乎哀痛的情感。
  『……那个……好吧。』
  虽然可以选择隐瞒到底,直接跑出家门,但对于塞尔堤而言,实在没有办法装作没听见新罗刚刚的话,直接冲出去。
  塞尔堤放弃抵抗,切换PDA的画面后,让新罗看MSN的记录。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对不起,因为我怕被你阻止……』
  「当然会阻止你啊……而且就算阻止了,塞尔堤也只会丢下一句『抱歉』就跑出去了吧?」
  『……对不起。』
  发现自己不管想什么都已经被看穿,塞尔堤不禁瑟缩了一下。
  不过新罗只是温柔地看着塞尔堤,轻松地笑了起来。
  「也罢,反正从国中开始,就老是被那家伙的诡计波及到,我已经习惯了。」
  『咦?』
  「虽然想要知道自己被袭击的理由……但是不想造成塞尔堤的负担,才会打算阻止你的。如果阻止你没用的话,那我会尝试看开的。」
  新罗一脸像是真的已经看开的样子,慢慢地坐起满是绷带的身体,强忍着痛楚,轻轻抚摸着塞尔堤的脖子。
  「我们两个一起给闯入我们家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吧。虽然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但至少可以帮忙想点技俩哦。」
  『可是万一真的是临也的诡计的话……』
  「刚刚也说过了,要是真的落入临也的股掌间,我也会跟你一起去的,塞尔堤。」
  『新罗……』
  两人之间充满甜蜜的气氛,对新罗来说,真想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但是为了做个了断,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和我约好了哦,塞尔堤。即使知道犯人的下落,也不可以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过去。一定要先回到家里来。就算是临也直接把人带到你旁边,宣称『他就是犯人』也一样。」
  『……要是我不遵守约定的话,你会怎么做?会讨厌我吗?』
  虽然塞尔堤压根儿没有毁约的打算,以防万一还是提出了疑问。
  于是新罗以缓慢的动作摇了摇头,爽朗地回答道:
  「我怎可能会讨厌塞尔堤呢?」
  『那你会怎么样?』
  「要是塞尔堤违背约定的话……」
  『违背约定的话……?』
  稍稍停顿了一下后,新罗说出塞尔堤违约的代价。
  「会哭吧……」
  『啥?』
  「我啊……会掉泪……会边哭边叫哦……」
  『怎么会是你哭啊!?』
  面对忍不住吐槽的塞尔堤,新罗一脸认真地说道:
  「对啊,要是塞尔堤背叛我的话,我就大哭大叫!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大声哭闹到住在楼下的相模原都会上来关心我的地步!你想见到这种样子的大人吗!」
  『不,这样一说的确是……不太想看到啦……』
  不知所措的塞尔堤,只能略微倾斜着上半身。直到新罗说出下一句话,让塞尔堤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还有,我要在塞尔堤参加的线上游戏队伍里,向队友们发牢骚,把气氛弄僵哦。」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塞尔堤立即答道,随后俐落地做好外出的准备后,就直接出门了。
  虽然新罗在最后提出的「代价」确实让她感到苦恼——但反过来说,对方能够如此了解自己的好恶,让塞尔堤在出门的同时,忍不住觉得有点开心。


  网路聊天室

  狂【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甘乐似乎一直都没有过来拜访这里呢。】
  参【都不来耶。】
  狂【真是的,不想跟她讲话的时候老是出来捣乱,有事找她的时候却完全避不见面,这个人真的很令人困扰耶。只要利用方便的网路,身在远方的人们就能互相交流,偏偏甘乐似乎不只是物理上的距离,连心都远离我们了吗?感慨万分啊。】
  参【令人感叹呢。】
  狂【这么一来,我也只能在这儿,把平时对于这个世界累积的不满统统写下来,才能寻求基本的慰借。啊~明明便利超商就有单卖腰果和杏仁,为什么偏偏独缺胡桃……?综合口味里明明是腰果、杏仁跟胡桃三个都有!】
  参【真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参【呜啊~】
  参【狂好色哦。】
  狂【哎呀,不过就是稍微捏了下小腿肚而已,就指控人淫乱,真是不乖的小孩啊。这么一来要是捏别的地方的话,不晓得我还会被叫成何等妖孽呢!看来可要实验看看才会知道了。】
  参【不要啦~不要啦~】

  ——夏洛进入聊天室——

  夏洛【喂,你们这两个淫乱的小丫头。】
  夏洛【在网路上搞什么性骚扰啊,真是的。】
  参【你好啊。】
  狂【哎哟?才想说人终于到了,没想到却来了个不符合我们期待的人呢。】
  夏洛【无法满足您的期待,在下感到万分抱歉。】
  夏洛【咳——呸!】
  狂【在网路聊天室里吐口水的作法,让人不晓得该说是非常没有礼貌呢,还是该当成是善于表现情感的洽特高手呢……不管是哪个,让我感到不快这点也是不争的事实。】
  参【吐口水好脏喔。】

  悄悄话 夏洛【是说,舞流和九琉璃。】
  悄悄话 狂【哎呀,您有什么事呢?写乐影次郎先生。】
  悄悄话 参【师父~怎么了?】
  悄悄话 夏洛【你们两个,别真的在聊天室里搞性格交换啊……】
  悄悄话 夏洛【先不说这个,结果住那之后你们的老哥就消失,没再出现了吗?】
  悄悄话 参【是啊。】
  悄悄话 狂【别说消失什么的,今天也是久久才难得碰到一次面哦。】
  悄悄话 夏洛【这样啊。我还以为那混球已经躲到新宿去了。】
  悄悄话 夏洛【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池袋?】
  悄悄话 狂【谁知道?虽说是家人,也不是一天到晚都会注意他在干嘛……】
  悄悄话 参【好像和粟楠会的人在做些什么的样子。】
  悄悄话 夏洛【是吗……】
  悄悄话 夏洛【要是发现那家伙企图在池袋乱来的话,就跟我说一声。】
  悄悄话 狂【也好。一想到那样狂妄的哥哥在街上为所欲为,】
  悄悄话 狂【我们两个做妹妹的,也觉得很痛心呢。】
  悄悄话 狂【话说回来,美影小姐和我们的兄长大人之间的关系是……】
  悄悄话 夏洛【说不得啊。这种事不应该在这里讲。】
  悄悄话 夏洛【而且也不能由我来说……明天练武的时候,直接问她吧。】
  悄悄话 夏洛【是说九琉璃妹妹偶尔也来动动身体嘛。】
  悄悄话 夏洛【身材也比舞流好,我也能顺便保养一下眼睛。】
  悄悄话 狂【哎呀?居然在网路上性骚扰女高中生。】
  悄悄话 参【太令人失望了。】
  悄悄话 参【对我的师父太失望了。】
  悄悄话 夏洛【在网路上就放开一点嘛。】

  狂【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夏洛居然在悄悄话里对我们性骚扰。受到这种屈辱,我咽不下这口气。我的脑袋都快要因为发热膨胀而撑破头盖骨了。啊,夏洛的话就是一种诅咒……他的话化作和爪,撕破安眠在网路这个虚拟社会里的我的衣服!】
  参【太过分了。】
  参【我要告状。】
  参【向他妹妹告状。】
  夏洛【Stop!我知道了,是我不对!是在下的错!只是想说稍微捉弄你们一下嘛,真是太可怕了。原来不能跟看不出来是玩笑的人,玩玩带着性骚扰言语的聊天啊!啊啊,真讨厌真讨厌。】
  夏洛【你们真像合作无间的双人团体耶。】
  参【我们不是双人团体哦。】
  狂【我们两人就等同于一个个体,所以你叫我们双人团体的话,对全天下的双人团体就太说不过去了。虽然现在这里没有双人团体的人,还是必须请你谢罪。】
  夏洛【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啊!?算了,既然没有其他人,要我谢罪的话不管几次都可以。】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晚安】
  夏洛【咦咦!?罪歌出现了!?】
  罪歌【咦】
  罪歌【对不起 我造成 你们的麻烦了吗】
  狂【没有没有,您别介意。只要看记录就会知道,是夏洛他自打嘴巴啦。】
  狂【话说回来,有件事想要请教罪歌。】
  罪歌【什么事】
  狂【已经十天没看到塞顿了,您知道为什么吗?】
  罪歌【不】
  罪歌【不太清楚】
  罪歌【我想 也许是很忙吧】
  狂【原来是这样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只是我最近几乎都没有看到老成员出现呢。】
  罪歌【这么说来 不晓得田中太郎 最近还好吗】
  参【没看到他。】
  狂【这么说来他倒是完令没出现耶。因为名字太菜市场了,一不小心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一来,感觉就像聊天室里时代交替的时候到了。好不容易邀靖到新的成员,打算让这里变得更热闹的。】
  狂【这样子看起来,反倒像是我们把聊天室硬推给后来的成员呢。】
  参【一起让这边再更热闹一点吧。】
  参【虽然我想睡了。】
  狂【哎呀,已经这个时间啦?那就没辙了。】
  狂【其他的明天再说吧。睡眠不足和药物都是肌肤的大敌呢。】
  狂【突然想到,最近都内也有人四处散布药物的样子……】
  罪歌【是药商吗】
  夏洛【总之不会是富山的卖药郎w】(注:日本富山县以产药著名,其中挨家挨户卖药的行商人称为膏药郎。)
  狂【……算了,关于这个之后再慢慢说明吧。在各位之中如果有谁是塞顿和田中太郎的现实朋友,就请说服他们回到聊天室露个面吧!】
  狂【聊天室果然还是需要多一点人,彼此交流才会好玩啊!】


  昏暗埸所 3

  「那个叫做写乐美影的人,和情报商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
  被麻布袋套住的男人和自称蚯蚓的年轻女性两人,与方才一样的姿势对坐着。
  女性手上握着手机,看着萤幕,似乎在检视某些资料。
  另一方面,麻布袋男子身上也起了奇妙的变化。
  麻布袋全部被水沾湿,随着男子的呼吸,不断地膨胀、缩小。
  「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在问你问题啊,怎么这么冷淡。」
  蚯蚓边说边笑,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宝特瓶矿泉水。
  「难不成因为口渴,说不出话来了?」
  她咯咯地发出笑声,不规律地呼吸着,将宝特瓶拿到套着麻布袋的头上,毫不犹豫地倒下。
  水自塑胶容器里满溢而出,形成一道小瀑布落下,拍打着男人的麻布袋。
  例下的水直接滑下原本就已经湿透的麻布袋,不过由于室内光线昏暗的关系,看不到水流的反光,只有在滴落地板时,发出小小的回响。
  女性站了起来,脸庞贴近麻布袋,就这样直接舔起还在不断滑落的水。
  舌尖抵住麻布袋在脸颊附近的位置,感觉水分和麻布袋下肌肤的柔软。
  「好脏哦,蚯蚓。」
  站在背后的其中一名女性窃笑道。
  不过蚯蚓闻言只是呵呵地笑了笑,手指抚摸了下自己的舌头后答道:
  「都这样了才不介意什么脏不脏的。喏,很重要很重要的水打翻了,去帮我买回来吧?」
  「要几瓶?」
  手下的那名女性问了奇妙的问题,于是蚯蚓再次将唇贴近麻布袋男的耳边,像是耳语般喃喃的口吻,却又大声地说道:

  「让我想想……两公升装的窦特瓶,买个三打就行了。」

  总共七十二公升。
  根据刚刚女性的行动,麻布袋男子应该了解买这么大量的水要用来做什么。
  即使蚯蚓这么认为,为了确认依然不怀好意地向男子问道:
  「那么问题来咯。叫人去买水,到底要用来做什么呢?」
  「……」
  「噗噗——时间到~」
  蚯蚓用两于食指比出╳的形状,连一秒都不等,就将人贴上答错的标签。
  她将交叉的的食指逼近男子的脸,透过麻布袋夹住鼻子,轻轻地左右扯着。
  「唔哩唔哩,答案是『一直往你头上倒』~」
  蚯蚓用与开朗音质相反的态度,淡淡地说出解答。
  随后又突然眯起双眼,声音中不再带有一丝情绪——只单纯地制造语言:
  「作为答错的惩罚,等你的妹妹们到了,就让她们喝水吧。」
  「……」
  「啊,你放心,不是让她们喝电视上常出现的苦涩果汁啦。我啊,才没有那么坏心眼,把那种鬼东西拿来给人喝。」
  急忙挥了挥手后,蚯蚓开心地歪了歪头,继续说道:
  「只会给她们好喝的矿泉水,每人人约只要喝十公升左右。」
  「……」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反应的麻布袋男,缓缓地抬起头来。
  「哦~不会淹死她们的,这种无聊的事我才不干,所以放心吧……情报商先生应该知道吧?饮水也有所谓的致死量。」
  「……」
  「不过因为我不是理组的,不知道要喝多少才会死掉。啊哈哈,喝十公升会怎么样呢?会变成怎么样呢?」
  蚯蚓一副期待万分的样子,等待着水和妹妹的到来,接着对麻布袋男继续说道:
  「咦咦咦?……看起来你还不觉得很焦虑哦?」
  「……」
  「你真过分,人家受伤了啦~我明明很认真,却没有办法让你了解呢~」
  蚯蚓将椅子反转,以骑马的姿势坐下后,前后摇动着椅子。
  「啊,我想到了。喏,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的妹妹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到吧?」
  「……。……」
  看到男子的头瞬间震了一下,更加深这名女性嘴角的笑意。
  「双胞胎之中的妹妹,是乐影健身房女子组中的头号弟子,而姊姊那边呢,于上也有电击棒和防狼喷雾之类各式各样的小道具。如果只是普通的几个男的,不会有事的……该不会你是这样想的吧?」
  「……」
  「所以我们这边也是照着几个步骤走。首先趁九琉璃落单的时候,先抓起来当人质呢?情报商先生的两个妹妹,可是感情好得不得了,好到让人觉得恶心的地步吧。」
  蚯蚓用拇指和无名指,捏起已经倒空的宝特瓶,摇着瓶身敲打麻布袋下额头的部分,发出砰砰的声响。配合轻快的节奏,她继续讲着:
  「你在想为什么我们知道吗?」
  「……」
  「你以为只有自己才是什么都知道的情报贩子吗?」
  似乎是已经认知到对方只会以沉默代替回答。
  不等对方回答,蚯蚓自顾自地说道:
  「还有其他人跟你在做一样的事哦……不过你不会知道吧,因为不像你这么爱出风头,对方可是隐姓埋名也不抛头露面,非常厉害的情报贩子哦。刚才也说了,折原临也先生你啊,实在是情报贩子的生手呢。说自己是半专业?别傻了,笑死人!」
  「……」
  麻布袋男的头左右轻微晃动着,像是在说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蚯蚓无视对方的反应,把宝特瓶抵在男子的额头上。
  「……那个情报贩子……啊,我想想,怕你搞错,就叫他情报商B如何?那你就是情报商A咯。嗯……我们从那个B手巾,买到很多很多关于A的情报哦!问到很多很有趣的事情呢。」
  蚯蚓再度从椅子上站起。
  女性绕到被迫坐着的男子背后,从背后将手搭在男子肩上。
  随后整个胸部贴上男子的背。男子颈上绑着不至于窒息的麻布袋,女子就对着颈子上,麻布袋与肌肤接触的边缘幽幽说道:
  「喏,你也是情报贩子吧?这样的话,你知道些什么呢?」
  「……」
  感受到身后的呼吸,让麻布袋男稍稍地扭了一下身体。
  一面享受这样的反应,蚯蚓让自己的呼吸在他的脖子上游走。
  「你应该不会没有这样的觉悟吧……把人们不想或是不能曝光的事情拿来卖钱,从事这样的工作,总有可能会落到这种下场。」
  「……」
  「算了,也不是说做好觉悟,就什么事都可以做。」
  嘀咕着夹带讽刺的话语,蚯蚓将嘴唇贴近男子的耳根,丢出新的「疑问」。

  「……关于『天堂奴隶』这个组织,你知道多少?」

  「……唔!」
  感觉到男子身体一僵,蚯蚓原先眯细的眼睛,像蛇一般睁大:
  「哦哦!这个反应,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对吧……?」
  「……」
  「现在才想要装傻已经不行咯!不行不行!……啊,不过你现在可以不说。我想要等到折原临也的妹妹们来了,再悠悠闲闲、开开心心地听你说。」
  蚯蚓端详着麻布袋,眼神就像小孩子看着生日礼物的包装纸一般。
  「现在嘛……对了,就来多谈谈折原临也你的事吧。」
  她微微一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地轻声道:
  「话说回来……你和写乐美影是什么关系呢?」
  「……」
  「她不只是你妹妹上的健房身里的教练……这么单纯吧?情报商B可是提供了我们很多消息哦?对不对啊?」
  蚯蚓询问散坐在室内各处的同伴们后,他们也只是彼此相视而笑罢了。
  这行为似乎暗示他们同意她的话,蚯蚓满足地点点头开口道:
  「听说美影在高中的时候,也曾经是你的粉丝之一呢。」
  「……」
  「有这么多粉丝,很厉害呢。会有和你一直交往至今的女生吗?还是说和每个人的关系都断得干干净净呢?」
  对这些庸俗的话题饶富兴味的蚯蚓,突然脑海中浮现了别的疑问开口问道:
  「咦……?既然你这么受欢迎,在这市区里应该很有名吧。虽然问过很多次了,不过还是要说身为大红人的你,怎么会当起情报贩子呢?这分明找死嘛,也亏你到现在都没出乱子呢。」
  「……」
  就算听到混着挑衅和侮辱的话,麻布袋男依然一语不发。
  「你果然以为有黑道在背后撑腰,就没人找你碴,是吧?不过,你要失望咯!虽然我们不想杠上那些粟楠会的叔叔们,但我们是可以像这样抓住你这种底层的小喽罗的危险分子喔。」
  「……」
  「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老板』在就没有问题。要是有个万一,也有办法和黑社会的那些人交涉……我们『老板』啊,可是比我还要恐怖的人哦。他的恐怖程度连折原临也先生也难以想像吧。」
  对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完这段话后,蚯蚓坐回自己的椅子。
  「对了对了,虽然情报商B没跟我们说这个……人概他也觉得不用特地提醒吧。听说折原临也先生从高中时期开始就很有名了。」
  「……」
  「好像轰轰烈烈地和某人杠上了吧?因为我不住池袋,所以不是很清楚。」
  她打开手机,确认情报之后开口道:
  「嗯……和一个叫做平和岛……静雄?的人。」

  于是时间再次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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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跳蚤

  8月上旬 夜晚 池袋某处 公园内

  「你……这混帐!是那个贱人派你来的吗!」
  伴随着怒吼声,一辆违规停车的机车被高高地举起。
  并非意指使用了吊臂车或是起重机。
  仅仅靠自己的身体,就将一百公斤多一些的铁块举起,日睹这光景的一位年轻人不禁腿软,瘫倒在地。背对公园路灯而形成的怪力男之剪影,在年轻人的眼中看来,恐怕就像死神真的降临一般。
  「等…等……!我……不……不不不是的的的的的……」
  面对眼前牙齿一边喀喀打颤一边摇着头的青年,这名举起机车的男人——平和岛静雄在太阳穴爆出青筋的状态下开口:
  「什么血不血的,你这个混帐待会就会见血了……知道吗?」(注:原文中的「不是」为「ちがう」,因为慌张只貌出「ち」,音同「血」+格助词「が」。)
  「冷静点,静雄。要是丢中他真的会出人命的,而且就算是他违规停车在先,这机车应该不便宜,还是先放下吧。」
  化身成死亡与暴力的代表,这名男人背后,传来一道夹杂叹息的声音。
  同时在这名出声的雷鬼头男子背后,一位外型姣好的白人女性,一脸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因此成为杀人犯也太傻了吧?不是吗?」
  称不上是带有魄力的发言,静雄却乖乖地听从他的话,把机车轻轻放到地面上。
  「……喔。」
  只不过针对瘫在地上的年轻人的怒意和烦躁,似乎尚未消解。他瞪大的双眼中满溢而出的愤怒,让人光是对上眼,心脏就像是被鹰爪攫住般一紧。
  而这位介入这种状态的静雄与年轻人之间,戴着眼镜的雷鬼头男子——田中汤姆——就只是以非常普通的态度低下头:
  「抱歉,吓到你了。」
  「呃,啊……啥?」
  年轻人似乎对事态发展一头露水,全身仍然小幅度地颤抖着。
  他的外表像是普通的大学生,胸前口袋和腰际两侧却各塞着一支手机。身上总共带着三支手机的模檬,给人绝非正派人士的印象。
  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汤姆皱着眉头向他搭话:
  「不过,你也有不对。我是不晓得你是何居心啦,不过你有稍微调查过这家伙的事,才来跟他搭话的吧。再怎么样也不该劈头就问『你认识折原临也吧?你们感情看起来很好!』这种话嘛。而且这也不是向初次见面的人问话时该有的态度吧,当然会被当作是来找麻烦的咯,不是吗?」
  「对……对不起!是我不对!对不起!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
  站在汤姆身后的静雄见到年轻人慌慌张张道歉的模样,总算像是平息了怒气,调整呼吸同时瞪向那位年轻人:
  「……你说我和那只跳蚤怎样啊?」
  「对……对对对对勿洗咿咿咿咿!」
  受到凌厉目光压迫的年轻人连「对不起」三个字都无法正确地咬字,只能靠别过眼神才得以勉强平静下来,好好说出来意:
  「我……不,在下并非您的敌人!不……不如说我们和临也那家伙也有点过节……所以在找那个混蛋!」
  「什么……?」
  「没……没有啦,我们这群人的头头啊,因为女朋友被那个叫做临也的人玩弄……所以,拼了命也要揪出那个混蛋来!」

  「那你找我想干嘛?」
  已经是数分钟后。
  总之先换了个地方,静雄在公园深处一块幽静的场所再次这样问道。
  「是……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四处打听叫做折原临也这家伙的消息……不过我完全不清楚那家伙的底细,也不晓得他在哪……」
  「我才想问他在哪,这样就能直接痛殴他,宰掉那小子……」
  听到静雄的发言,白人女性——梵萝娜一副淡然的模样问道:
  「从过去就存在一件令我在意的事情。名为折原临也的存在,对静雄前辈而言,属于仇敌、冤家一类的生命体吗?」
  「不是,折原临也只是像只跳蚤的家伙。不知不觉接近你,等到发现时已经吸了你的血。他就像是那样的害虫,所以要小心,千万不要让他接近你。」
  「明了。接纳与理解已经同时完成。」
  她以奇妙的日语表示同意,并且在她的脑海中刻划下「折原临也」这个单字。
  说起来,她在过去还是「万事通」时,就曾经透过伙伴史隆,接下了来自临也的委托「教训园原杏里」——不过对于雇主身分没有任何兴趣的她,不知道是没听说临也的名字和样貌,还是只不过已经忘记罢了。
  就这样,梵萝娜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意外地与临也有所牵扯,只是在心中将临也这个名字,与「跳蚤」这个别称一起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另一方面,听着他们对话的年轻人也跟着附和插嘴道:
  「对……没错!就是这样!我就是想说临也那小子是个十足的垃圾!真是~老大被抢走女人后也气疯了,扬言绝对要干掉那小子啊!」
  才说完,一旁的汤姆就浇冷水说道:
  「我说啊,虽然可以理解被抢走女人有多愤恨啦,不过干掉他什么的,可以不要把我们卷进这种麻烦事吗?毕竟光是听到那家伙的名字,静雄就会失控啊。」
  「……不会有问题的。哪天一拳宰了他之后,我也会想办法不带给汤姆先生、梵萝娜和社长们麻烦的……」
  听到静雄一脸认真地说道,汤姆急忙吐槽道:
  「错了,不是这个问题吧!?首先,要不添麻烦是不可能的,再者我本来就说过很多遍了,不该为了那种垃圾毁掉自己的人生啊!」
  「……要是那只跳蚤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去死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梵萝娜也插话道:
  「我有实行谋杀后不留证据的自信。存在多种方法可以驱除名叫临也的害虫。」
  听到后辈说出极度不妥的发言,静雄不禁皱眉。
  「喂,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该说这种话。」
  无视自己才刚连番说出「宰了他」的事实,他轻拍了梵萝娜的头,边摸边说道:
  「只要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谢啦。」
  「……」
  梵萝娜沉默下来,由下往上盯着静雄瞧,不久就别过眼去。

  ——……。静雄与梵萝娜两人,现在气氛很好……吧?
  ——不,要说两人气氛好……是好……没错吧?
  ——不对吗?
  正因为方才进行了相当令人不安的对话,汤姆此刻也变得难以判断现下的状况。
  不过身为局外人的年轻人更加无法掌握状况,为了打破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对着静雄低头,重新接着剐刚的话题道:
  「那……那个,就是啊,我本来就没想过连他的下落都能打听到……只是既然您和折原临也打过架,不晓得他有没有什么习惯动作或是类似『弱点』的东西呢?」
  「弱点?管他有什么弱点还是啥鬼的,不过就是根豆芽菜般的跳蚤,一逮到他,只要揍死他不就得了……不过的确像跳蚤一样,他就只有逃跑的速度异常地快。应该就只有高中时的狮子崎学长才能够追得上他,把他抓起来……没错,那小子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啊啊,可恶!那只该死的跳蚤,还总是不断在我眼前跳来跳去……!」
  像是想起过去的事,静雄开始自言自语起来,眼神中开始慢慢显露出怒意。
  「这……这样啊……」
  察觉危险的年轻人很快地结束话题,打算速速离开现场时——

  却听到在这个夜晚的公园里,传来一道和静雄完全相反,让人顿失紧张感的声音。
  「梵萝娜姊~姊~!晚安~呀啊!」
  发出招呼与吆喝混在一起的奇妙呼喊的同时,有着细瘦身形的人影从梵萝娜背后扑来。
  「……」
  梵箩娜一语不发,挡下袭击者的行动,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将对方压制在地。不过袭擎者碰到地面的瞬间就挣脱梵萝娜的手臂,在空中翻转一圈后,踏上地面。
  「呿~从背后抱住梵萝娜姊姊的作战彻底失败!」
  一边笑着同时语带惋惜的眼镜少女——舞流的身后,九琉璃也跟着跑了过来,对静雄一行人低头行礼:
  「……夜(晚安)……」
  「在进行夜晚的招呼之前,我认为有必要询问你,为什么要进行以跳跃接近我的行动?存征不小心认真反击的可能性。非常危险。」
  「这是肌肤之亲啦!肌肤之亲!因为梵萝娜姊姊是个性感的美人,同样身为女孩,我们之间当然要多切磋琢磨一下!而且梵萝娜姊姊打架很厉害嘛,所以会想要攻击看看谁比较强。就算因此被翻倒,不管身为使出寝技(注:柔道等武术中,以躺姿使用的技巧,多为固定技)的人还是被寝技制伏的人,对我来说当哪一方都没有问题哦,因为梵萝娜的皮肤光滑细致,想要贴近看看~让我摸摸吧?」
  「不明了你想要表达什么。要求提供说明。」
  虽然梵萝娜歪着头追问,舞流却在回答前先一步对静雄挥起手来:
  「啊,静雄哥!你好!对不起咯,今天没有成功杀掉阿临哥啦!」
  这一瞬间——
  年轻人目光一闪。
  「阿临哥?」
  年轻人为了咀嚼接收到耳里的单字所代表的含意,而正不断喃喃自语——而这个行为,却因为突然进到耳朵的一道满怀怒意的声音而停下。
  「喂……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带着三支手机啊……」
  「耶?」
  年轻人闻声望去。就算透过太阳眼镜也能感受到静雄正目露凶光,像是要扑过来一般散发着强烈的气势。
  「看到随身带着三支甚至四支手机的家伙,就让我想到那只跳蚤……你这小子该不会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算了,你不回答也无妨,反正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等……等……」
  「还要命的话,三秒内从我眼前消失……懂吗……」
  下一刻——早在静雄开口数「一」之前,那名年轻人就以脱兔之势,仓皂地逃出公园了。
  一旁的双胞胎跟梵萝娜日瞪口呆,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只有汤姆掌握事态,拍了拍静雄的肩膀,和善地对他说道:
  「你是为她们着想吧?不过以带着三支手搔为由爆发,就算是他也会觉得莫名其妙。算了,反正他也不会再来接近你了吧。」
  「……不是这样的,真的是囚为想起了跳蚤才火大的。」
  静雄对汤姆如此回应,随后面向九琉璃和舞流的方向生硬地声明道:
  「喂,你们在街上游荡的时候小心点。最好也不要到处宣扬你们是那只跳蚤的家人。」
  「咦?为什么为什么?」
  「……疑(请问为什么呢?)……」
  在歪着头的双胞胎面前,静雄像是相当烦躁地咬牙切齿道:
  「那只跳蚤渣不晓得又在暗地里搞什么鬼。」
  然后又像是犹豫了一下该不该说出口,啐声说道:
  「实在不太想在你们面前谈这件事,不过那家伙要是碰上危急时刻,连你们都能毫不在乎地见死不救……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如果你们不认同,就当我没说吧。总之会担心啦,你们要想办法保护好自己啊。」
  一点都不像是我会讲的话。
  静雄开始觉得有点后悔,不过下一秒就被九琉璃和舞流从两旁勾起手腕来。
  「喂,你们干嘛?」
  面对满头问号的静雄,舞流呵呵地笑起来,九琉璃也安静地微笑着。
  「静雄哥你啊,实际上是个非常体贴的人吧?」
  「……尊(很了不起)……」
  「就说嘛就说嘛,幽平先生会这么温柔,应该是从哥哥身上学来的吧。」
  「傻瓜,别乱讲!怎么会拿我跟幽比,太对不起那家伙了!」
  静雄在两只胳膊被女高中生勾着的状态下,对着不是重点的部分生气。
  「要求你们远离静雄前辈。对手腕的束缚会妨碍工作,不能理解你们为什么要从事这种行为。」
  梵蘑娜向九琉璃两人淡然地提出疑问,同时尝试从静雄身上分开她们。
  见到这温馨的一幕,汤姆一脸莫可奈何地搔了搔脸颊嘀咕道:
  「真是的,还真够热闹的。」

  「……但愿能一直保持下去,别发生什么事才好。」

  ♂♀

  同一时刻 池袋某处 大楼屋顶

  「哟,好久不见了,搬运工。」
  被城里的霓虹灯光所掩盖,几乎看不见星光的薄黑夜空下——塞尔堤身上压倒性的「纯黑」,连霓虹光也完全地被吸收进去。临也举起手,对她招呼道:
  「新罗那家伙还好吗?接受了尼布罗最新设备的治疗,应该比住进来良综合医院还要快康复吧……不过,如果在家疗养的做法不当,也可能造成反效果呢。」
  『……你从哪打听来这些事的。』
  「我也有自己专属的情报网嘛。或许尼布罗里有我的眼线之类的,要怎么想像是你的自由,只不过我想做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就算逮到间谍,你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一如往常。
  临也跟平常一样,委托塞尔堤做事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
  然而正因为如此,塞尔堤才感到恼火。
  新罗把这种男人当作「朋友」。
  可是这个男人在新罗受到重伤,甚至在充分了解对方状况的情形下,却依然「一如往常」。
  『如果你是偷袭新罗的幕后黑手,揪出间谍这件事就有意义了。』
  所以她将这份恼怒情绪,随着参杂讽刺和不信任的口吻,毫不掩饰地在临也面前表现出来。即使如此,临也一如往常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
  「哎呀,好可怕哦。我说过我不是指使袭击新罗的幕后黑手。而且我也不觉得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你,就有可能只因为「好像很有趣」的理由做这种事。』
  「真过分呐,在你眼中我是如此的享乐主义者吗?我可没有这么万能,也无法随心所欲到光是为了有趣就什么都做得出来。人类这种生物可是活在各式各样的枷锁中,身为怪物的你大概不能够理解吧?只有抱着哪一天可能横死街头的觉悟猛冲的人,才拥有所谓『完全自由』的特权。而且真要我说的话,我还不想死啊。」
  口若悬河淘淘不绝的临也,让塞尔堤更加萌生一股怒意,住PDA上打下更直接的发言:
  『……新罗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先前跟他说我被刺伤的时候,新罗也只是跟我说声『掰啦』就挂电话,我的漠不关心也只是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唔……他在那之后,也有好好关心你了啊!可是你却叫警察打来问话,诸如此类地搞了一堆陷阱……!首先你要是不喜欢被人这样对待的话,就不要对别人也这么做!而且被人刺伤也是你自作自受!』
  「哎呀?难道新罗被刺就不是自作自受吗?」
  临也满不在乎地回答,塞尔堤也不甘示弱道:
  『我就是为了确认这点才过来的。你说过手上握有犯人的情报吧?要是说谎,我现在就把你绑起来,毫不犹豫地丢到静雄面前。』
  「我对自己或是任何人都可以说谎,但是只要牵扯到生意就从不说谎了哦。因为这样一来就做不成生意了嘛。你可以把说谎当作我的兴趣就好。」
  『把兴趣当工作也是常有的事。』
  「真能辩啊。总之比起那种事,先来谈谈工作吧。」
  先前倚在顶楼栏杆上的临也,缓缓地走向塞尔堤。
  不过,像是为了制止临也靠近,塞尔堤将意识投向周围,向临也问道:
  『稍等一下。』
  「怎么了呢?」
  『……四周的这群人是什么来头?』
  塞尔堤视线落下的地方——在顶楼储水塔的角落等处,几个男人靠在墙上观察这边的情况。
  而且看到他们身上穿着印有骷髅的夹克,塞尔堤想起了一个名词。
  『喂,这些人不是【尸龙】那伙的吗?』
  一说完,临也开心地拍手答道:
  「太聪明了,记得真清楚呢,明明最近不怎么出没呢。」
  称为尸酿的这群暴走族,会在东京都内二十三区四处结队,呼啸而行。曾经和粟楠会底下所掌控的「邪蛇邪」是互别苗头的队伍,但在不久前,几乎从这个市区中销声匿迹。
  由于邪蛇邪同时也安分许多,塞尔堤个人是以「大概是畏惧那个恐怖的白色哈雷吧」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直到现在,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个该是跟机车无缘的大厦顶楼上。
  『为什么这些家伙会在这里?』
  ———该不会这个人,确实就是伤害新罗的幕后主使者呢?
  ——然后为了耍收拾掉我,才在这里招集人马……?
  抱着各种疑问,她一边警戒着,身上的影子蠕动起来。
  塞尔堤计算着要是有个万一,就用「影子」把整个屋顶包起来。临也见状,一脸不带恶意的样子挥手道:
  「哦,别担心别担心,不需要这么紧张。他们几个除了是我的代步工具外,也可以算是我的保镳。」
  『保镳……?』
  「不是说我被刺伤吗?一方面也还没逮到刺伤我的人,加上反过来挟怨报复我的人应该很多。所以就出钱请人保护我……喏,你也知道最近可是相当严格地在取缔暴走族。」
  『这我同意……』
  想起半天前才跟葛原金之助上演飞车追逐战,塞尔堤不禁浑身发抖着,继续输入文字:
  『不过,不至于反过来报复你吧。』
  「开玩笑的。我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工作和个性,会招人怨恨是理所当然。」
  『那何不至少把个性改一改?』
  「心血来潮的时候再说吧。」
  眼见临也表示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塞尔堤也放弃进一步说服他。
  『总之不用在意旁边那些人是吧。那么你要我搬运的东西是什么?』
  「我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来跟你说明吧。事实上这工作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喂,等等。我可是非要照顾新罗不可哦!不可能好几天不在家!』
  塞尔堤表示抗议,不过临也只是摇摇头,表示不会有问题。
  「放心,不会绑住你一整天的工作。虽说要花好几天,不过你每天只需做一点事。」
  『做一点事?』
  「没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当我的助手。有些非要调查不可的案件,需要不受户籍和立场束缚,能自由地采取各种行动的人来帮我。」
  『那拜托那边那几个尸龙的人不就得了。』
  针对再理所当然不过的疑问,临也一副若无其事地回答:
  「要是他们不能专心保护我的话就头大了,我可是很重视自己的小命。」
  『你要这样说的话,这份蒐集情报的工作本来就不应该叫搬运工来做吧。居然叫我做这业务范围外的事……』
  虽然塞尔堤并不情愿,但她其实已经做好非接下这份工作不可的觉悟。
  「袭击新罗的犯人」之情报,是这次替人工作的交换条件。
  为了得到这个情报,也只能尽力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
  就算来阴的,把临也绑起来逼问他,他也绝不会吐露一字半句。
  正因为了解临也什么没有,就胜意志力强烈到惊人,所以塞尔堤才半放弃地尽自己所能和他讨价还价。
  『我只要接下工作就会全力以赴,但你可不要以不符合期待为由,反悔说不支付报酬给我哦。』
  「当然了,只要你不会背叛我或是偷懒,就一定会给你想要的情报。而且我要请你做的事,也不算和搬运工的工作类型无关。不如说拜托身为搬运工的你,再适合不过了。」
  『什么样的事?』
  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让塞尔堤恼怒地问道。
  临也闻言,露出恶作剧小孩般的笑容,拍拍塞尔堤的肩膀后,轻盈地跳上顶楼的栏杆坐下。
  面对眼前看似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令人捏一把冷汗的景象,塞尔堤也没有劝告临也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等对方说下一句话。
  临也在略为居高临下的地方看着塞尔堤,啪地两手一拍:
  「也就是说,这次想要请搬运工运送的东西……」

  「……就是情报。」

  ♂♀

  一小时后 都内某处 会员俱乐部

  这间会员俱乐部的装潢相当典型,如同好莱坞电影中经常出现的一幕。
  略为昏暗的大厅里,回荡着煽情的音乐。无数盏灯所投射出来的光束,像是要摊开黑暗般狂舞。将这样大厅里的声色隔绝在外,一间位于三楼的个人休息室内——
  猛一看和这种夜店格格不入的数名大学生闲适而坐。
  墙壁是让人想起都市夜景的蓝色。
  白色大理石制成的桌子周围,放置着看起来相当柔软的黑皮沙发,宣示这个空间的与众不同。
  「这里相当不错吧?」
  如此说道的男人,手里拿着飞镖。
  室内墙壁上挂着一个布满使用痕迹的飞镖靶子,这个非电子产品的游乐器材,让这个房间营造出复古的氛围。
  「这边的二楼到去年底为止,都还是我们同行的人聚集的地方。只是在去年末还是今年初的时候,被粟楠会和警察盯上才瓦解。」
  「喂喂,那不是很不吉利吗?」
  「反过来想,也可以当作所有的厄运都被他们带走了啊。而且这个俱乐部是我爸的东西,想做什么都可以通融。我一跟他说我想要一间读书室,他就爽快地答应我除了有人预约外,其余的时间都能随意使用。」
  这名乍看之下和夜店这种场合扯不上关系,充满优等生气息的青年,朝着靶心射出飞镖。
  当的一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彻房间,瞬间让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眼前的飞镖命中靶心,然而青年并不为所动。虽然他给人优等生的印象,但是并不瘦弱,反倒显得有些精壮,看起来像是平时就有在做些运动的样子。这名有著名门子弟风范的青年,不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与这间高雅的房间相辅相成,形成了如画般的景象。
  打破沉默的,就是这个丢出飞镖的青年本身。
  「……不过,说什么我的女朋友被玩弄这种呼拢人的说法,那个平和岛静雄真的会轻易相信吗?」
  这时候,站在房间入口处的年轻人——之前在公园里朝静雄探听消息的男人,谄媚似地挤出笑容,边搔头边开口道:
  「哦,他当然是轻易就相信啦。那家伙虽然如传言般像头怪物,但是脑子里说不定意外地简单啊!而且还因此从他那里好好地打听到了折原临也的消息!哎呀,不过说实在话,虽然他是个情报贩子,我觉得也没到需要四十万大人如此费心的程度啦。」
  「哦~你是说那个……像是妹妹的女孩子吗?」
  「对对!我听到那个戴着眼镜的小鬼头,很清楚地说出『阿临哥』哦!住她旁边那个女的长相也非常相似,说不定是兄妹。」
  「哦~这样啊。是妹妹吗……这样的确可以当作谈条件的筹码啊。」
  名叫四十万的男人,拿起一只新的飞镖,朝着靶子举起手臂。
  「那么,那个女孩住在哪里?」
  「咦?」
  自然而然地提出的问题,却让看似小喽罗身分的年轻人全身一僵。
  理由非常单纯,就是因为他并不拥有足以应付「后续事项」的答案。
  「那些孩子,现在不在这里就代表,你至少有跟踪她们之类的,查出她们家在哪里吧?」
  「啊,不……那个,因为静雄那家伙看起来要动手的样子,一慌之下我就逃走了……」
  「什么啊,那还真是没辙啊。那么明天再去调查吧。」
  看到四十万爽朗地笑着,身为部下的年轻人也哈哈地跟着笑起来。
  但在下一秒,四十万突然歪着头询问年轻人道:
  「……嗯?你的两只眼睛上,是不是沾到什么了?」
  「咦?」
  「在两眼的眼睑上,像是瘀青的东西……你闭上眼睛我看看。」
  「啊,好,麻烦你了。」
  年轻人于是顺从地稍微闭上了双眼——

  不到一秒的时间,男人的鼻子受到了重击。

  「唔!?啊……咕呃!?」
  摸不透发生了什么事,年轻人睁开了眼。
  这时候在他的视野中央,也就是右眼和左眼中间的位置上,可以看到两根棒状的影子。本来应该是一根的,只是因为眼睛无法对焦的关系,才会看成两根。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被蜥蜴之类的生物咬到或是被蜜蜂螫到,因而慌张地想用手拨开那个影子。
  没想到当手以侧挥拳的方式击中它的瞬间,就像鼻子的肉被挖开一般,脸部内侧爆出剧痛。
  「噫唔!」
  然而也因为方才的动作,插在鼻梁上的「某个物体」掉落地上。
  男人压着不断滴血的鼻子,同时看向掉落地板的那个东西。
  「咦……」
  ——这个,是飞……飞镖……啊?
  注意到这件事的同时,从旁一个黑影朝他走来。
  「四……四十……万……先生?唔唔唔!?啊啊啊!~~~~!」
  原先站在房间中央的四十万不知何时缩短了彼此的距离,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同时将飞镖插向自己的肩膀上。
  鼻梁和肩膀两方传来的疼痛产生共鸣,透过脑神经在男人体中肆虐。
  在理解眼前这个情况之前,剧痛就已经支配他的身体。
  「什……么!我……!是什么!」
  压着肩膀,恐慌地转过身去的小喽罗喊着不成语意的疑问句,靠在房间角落。在室内的其他男人当中,有些人吞了吞口水观察着事态发展,有些人咯咯地笑着,各自反应不一。
  「哦,你是想说『我做了什么吗』?」
  四十万代替喊叫的男人说完后,如自问自答般将问题的答案说出:
  「不就是什么都没有做吗?」
  四十万干脆地说完后,将掉落在脚边的飞镖捡起。
  接着毫不犹豫地掷向还在房间一角发抖的男人。
  「噫呀啊啊啊咕嘎啊!?」
  恐惧的惨叫伴随着痛苦的哀嚎,组成连续的喊叫声。
  四十万毫不留情地直接走上前举起脚,一口气往刺在男人大腿上的飞镖踩下。
  「嘎啊啊啊啊!?噫咕唔唔唔咕唔唔唔~~~!」
  说不上话语的喊叫声在房间里响起。
  不过正如大厅的音乐无法传到里头来一样,隔音墙让男人的惨叫声也传不出去外头。
  痛觉刺激着他的脊髓,脸上写满混乱及恐惧的男人边摇着头,开始留下泪来。
  在这个可怜的男人面前,四十万以灿烂的笑容——依然踩着男人腿上的飞镖向他说道:
  「你说平和岛静雄的头脑简单……?脑袋装桨糊的人是你吧……?对我们而言,明明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窦贵的哦。明明很·宝·贵·的·哦?」
  最后说出的五个字,每吐一字,他就向脚下加重一分力道。
  男人像坏掉的乐器一样,随着脚踏的动作,从喉头发出呻吟。
  「你要感激我啊。要是我没叫你闭起眼睛,你随便乱动的话,搞小好会刺到你的哪只眼睛哦。」
  话已至此,四十万抬离脚,背对持续呻吟着的男人。
  表现出的行为等于明示了对小喽罗已经不感兴趣,有着富家子弟风范的男人,转而向位于房间里的全员说道:
  「要是你们把这里当成大学的社团来玩玩,我会很困扰的……不,我是无所谓。但就算我无所谓……云井先生火大的话,遭殃的终究是我。」
  云井。
  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房间里的空气冻结了。
  就连刚刚受到惩罚的年轻人,鼻梁被飞镖刺伤的时候,也没有让整间房安静下来。但就在云井这个名词,振动了所有人鼓膜的瞬间,方才看着血嬉笑的男人们也顿时陷入沉默。
  区区一名男人的哭喊声,现在就算振动了其他人的耳膜,也不再会进到他们的大脑里。
  所有人的意识就只集中在云井这个名字上。
  「那……那个,四十万,最近云井有联络你吗?」
  「当然有啊。」
  坐在皮制沙发上的同伙提出问题,而四十万爽朗微笑着答道。
  「……毕竟不要说收拾掉粟楠会的赤林了,我们还和无关的暴力集团起冲突,甚至上了新闻。犯下这样的失误,云井先生……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维持着明亮的神情,——四十万的脸颊边,留下了一道冷汗说道:
  「……我们可是丢尽了『天堂奴隶』的脸啊。」
  嘴不停歇说着的同时,四十万解开右手腕的衬衫袖扣——一口气将袖子卷起至整只右于上。
  「……」
  沉默再次支配了室内。
  有些人别开视线,有些人以不可置信的神情凝视着。
  他的右手上有一条长长的,奇妙的泛红伤痕。
  从手腕下方开始延伸至肩头,数条红色的细长伤痕并排其上。
  ——简直就像是乐谱。
  同伙中的一人心想,但又马上订正自己的想法。
  并非「很像」——
  而是这个伤痕「根本就是」用在音乐领域的五线谱本身。
  歪歪扭扭割下的五条线之间,有些地方出现红红的点状印子。其中甚至有仔细切割成「J」模样的伤痕。
  「这……这个伤……为什么?怎么会……」
  「嗯?哦,这是云井先生直接动手的。」
  「是用刀子……弄的吗?」
  他们或许觉得如果不这样问,恐怕就要被这个异常的状态吞噬了。
  也因此为了导出自己能接受的答案,而刻意使用了刀子这个词。
  ——没错,这是刀子造成的。
  ——-这种事,连那些一看就是蠢蛋的不良仔偶尔也会干。
  ——就跟烟造成的烫伤没两样嘛。
  ——就是啊。
  ——没什么了不起的。
  ——在连续剧或漫画里还有更夸张的呢。
  ——总比切小指好吧。
  在他们的心中,类似的对话反覆地进行又消失。
  可是眼前的伤痕血淋淋地控诉着远超出他们想像的「痛楚」。
  虽然说总比失去手指或手臂来得好,却无法仅仅只将它当作擦伤来看待。要是一个弄不好,伤到筋骨也不奇怪。
  即使如此,这群男人仍然忍不住想:
  「这种程度的处罚还算好的。」
  不过四十万略微摇摇头,彷佛否定他们方才如同「逃避」般的想像说:
  「如果是这样,伤口会复原得比较快吧。」
  与一群停下动作的男人们相反,四十万以流畅的行动走近飞镖靶子。
  接着拔起插在靶上的三支飞镖,在手中把玩着说道:
  「是用这个飞镖,在我的手臂上仔细刻划下一道又一道的线。」
  「……」
  男人们感受到背上的寒气与汗水同时透了出来。
  使用并非切割用的器具,在手上进行破坏肌肉组织的作曲过程。光是想像就感受到下腹部一股凉意压迫而来。
  「啊,不过比起以前没有麻醉就在门牙上开洞时,这个好太多了。相对地他还无理要求我『随着音律以惨叫的方式哼歌』呢。真是的,云井先生还真爱开玩笑。」
  四十万纯真无邪地哈哈笑着,反观所有人鸦雀无声。
  云井这名男人似乎是他们的老大,但是从现状看来,几乎所有的「制裁」,部针对应该是第二把交椅的四十万进行。
  「云井先生啊,曾经说过『我们是DOLLARS的影子』。」
  凛冽的气氛中,只有四十万一人再次站到飞镖靶子前,充满热情地发言:
  「他说过,我们只要做老二就可以了。藏在巨大的『DOLLARS』底下,成为他们的影子……而且也说了,要把他们当作跳板,还需要再加把劲。」
  当,声音清脆地响起,飞镖再次正中红心。
  「……『天堂奴隶』要夺下『双头蛇』的整个系统。」
  当,又一支飞镖插进靶心,他眯起充满狂热的眼睛。
  「这是云井先生的愿望。」
  当,最后一支撼动了靶心。
  四十万用着足以响彻房间的音量,说出与绝望同义的话。
  只有说话的本人非常、非常开心地笑着。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网路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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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罪歌进入聊天室——

  罪歌【晚安】
  罪歌【打扰了】

  ——白面书生进入聊天室——

  白面书生【初次见面,你好,我叫白面书生!】
  白面书生【那个~是这样的,我从今天开始就要进驻这个聊天室了。】
  白面书生【透过塞顿的邀请得以认识大家!请多多指教!】

  罪歌【初次见面 你好】
  罪歌【我是罪歌】
  罪歌【请多多指教】
  罪歌【你是塞顿的朋友吗】

  悄悄话 白面书生【是我啦,杏里妹妹。】
  悄悄话 白面书生【我想起之前塞尔堤叫我来这边了。】
  悄悄话 白面书生【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整天只能和电脑大眼瞪小眼。】

  白面书生【总之就是这样!请大家多多指教!】

  悄悄话 罪歌【该不会是 岸谷医生】
  悄悄话 白面书生【答对了!话说,塞尔堤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叫吧。】
  悄悄话 罪歌【您的伤 不要紧吗】
  悄悄话 白面书生【哦,原来如此,所以你已经从塞尔堤那里听说了啊。】
  悄悄话 白面书生【总之至少可以像这样打电脑了哦。】
  悄悄话 白面书生【只是需要靠特制的桌子,平躺在床上使用。】
  悄悄话 罪歌【请多多保重】
  悄悄话 罪歌【希望您早日康复】
  悄悄话 白面书生【谢谢,我会好好养伤的。你就不用太担心啦。】
  悄悄话 罪歌【好的 谢谢你】
  悄悄话 罪歌【话说回来 才刚来 就知道怎么用悄悄话】
  悄悄话 罪歌【好厉害】
  悄悄话 白面书生【也没什么啦,因为电脑用习惯了,稍微摸一下就会了。】
  悄悄话 白面书生【反正都上来了,还想跟其他人也打声招呼的。现在都不在啊?】
  悄悄话 罪歌【对不起】
  悄悄话 白面书生【杏里妹妹……哦,罪歌没必要向我道歉啦w】
  悄悄话 白面书生【说到这,现在还是用手机打字吗?很麻烦吧?】
  悄悄话 白面书生【而且一直都是平假名也很不方便啊。】(注:原文中杏里打字不用汉字与标点符号,只有使用平假名。)
  悄悄话 罪歌【对不起】
  悄悄话 白面书生【就说了不用道歉嘛w】
  悄悄话 白面书生【要是一直让你道歉个不停,之后塞尔堤一定会对我生气的。】
  悄悄话 罪歌【塞尔堤小姐 过得还好吗】
  悄悄话 白面书生【嗯,非常好哦!只是现在还没到家。】
  悄悄话 白面书生【对了对了,关于电脑或手机的汉字转换功能啊,】
  悄悄话 白面书生【可以请帝人教你啊?】
  悄悄话 白面书生【如果是帝人,应该对这方面很熟哦。】
  悄悄话 白面书生【而且,不管叫谁来,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吧?】
  悄悄话 罪歌【对不起】
  悄悄话 罪歌【我也曾经想过】
  悄悄话 罪歌【但是不想要 让他知道我的名字】
  悄悄话 罪歌【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悄悄话 白面书生【原来是这样。我多少能够了解你的心情啦。】
  悄悄话 白面书生【如果是帝人,应该会发现罪歌和妖刀事件有关吧。】
  悄悄话 白面书生【要是被他看到杏里妹妹用妖刀的名字,的确不太好。】
  悄悄话 白面书生【总之慢慢来吧。】
  悄悄话 白面书生【不管是你还是帝人,都和我不同,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
  悄悄话 白面书生【不过你作为妖刀,应该要以什么姿态,什么方式过活……】
  悄悄话 白面书生【或者要不要和帝人坦白……】
  悄悄话 白面书生【如果有这样的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和塞尔堤谈谈哦。】
  悄悄话 罪歌【非常感谢】
  悄悄话 罪歌【我很感激】
  悄悄话 罪歌【关于罪歌的事 能够给我建议的 就只有您和塞尔堤小姐了】
  悄悄话 罪歌【多亏您们 我觉得安心许多】
  悄悄话 罪歌【但是不会造成您们的麻烦吗】
  悄悄话 罪歌【因为我 害您们觉得很困扰】
  悄悄话 白面书生【就说了不需要介意啦!】
  悄悄话 白面书生【那个啊,因为是悄悄话所以才说哦……】
  悄悄话 白面书生【塞尔堤把你当作非常重要的朋友啊,】
  悄悄话 白面书生【然后塞尔堤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哦。】
  悄悄话 白面书生【虽然要以有空为前提啦,但是我们可以给你点意见哦。】
  悄悄话 罪歌【很高兴】
  悄悄话 罪歌【真的非常感激您们】
  悄悄话 白面书生【这么坦白地表示感谢,反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w】
  悄悄话 白面书生【那么就先聊到这里,我要先走了。】
  悄悄话 白面书生【悄悄话,暂时解除!】

  白面书生【那么等下次应该会比较多人的时间,再过来打招呼!】
  白面书生【罪歌,谢谢你当我第一个聊天的对象!】
  罪歌【谢谢】
  罪歌【您辛苦了】
  白面书生【你也是!掰啦掰啦……】

  ——白面书生退出聊天室——

  罪歌【辛苦了】
  罪歌【我也先下线了】
  罪歌【谢谢大家】
  罪歌【希望有一天 所有人都可以一起聊天】
  罪歌【加油】
  罪歌【那么我先告辞了】

  ——罪歌退出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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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场所 4

  「现在开始,要将折原临也同学介绍给人家。啪啪啪!」
  蚯蚓用嘴巴发出拍手的声音,周围的同伴们也配合着实际鼓起掌来。
  原本微暗的店里,借着小蜡烛的火光,让这份昏暗稍微带上了一点暖意。
  不知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室内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蒙布朗蛋糕,上头还勉勉强强地插上了二十多根小蜡烛。
  可以说是已经集合成一根巨大蜡烛般,火焰剧烈晃动着,在室内产生了不断摇曳的光之波浪。
  「折原临也同学的生日是五月四日!好厉害哦,座号很前面呢!真是成熟~呀~」
  「……」
  「听说折原临也同学是二十五岁?不过你总是对身旁的人说自己二十一岁耶。为什么呢?四舍五入变成三十岁,对你的打击真的那么大吗?」
  尽管话语充满了挑衅,但是麻布袋男就像是决心不受挑衅般,沉默地摇了摇头。
  「超厉害的~连续两个小时不说话了耶。但是说真的,虽然我可以揍你踢你刺你割你抽你拉扯你让你哀嚎,但是这样太无聊了嘛。至少等你的宝贝妹妹们来了以后再来享受这些余兴节目嘛。对,就是这样!」
  蚯蚓自顾自地点头赞同自己的想法,接着拿起了盛着蛋糕的碟子——慢慢凑近套着麻布袋的男人。
  「就算隔着麻布袋,也应该知道这是火光吧?」
  「……」
  呼吸声稍微变得急促的同时,麻布袋男做出将身体后仰的动作。
  他的面前,一人份蛋糕为底座的大堆蜡烛正逼近他。
  「抱歉啦,刚才我为了戏弄你把袋子弄湿了,现在我会好好帮你烤乾啦。」
  虽说是湿透的袋子,但应该还是能感觉得到烫。
  然而从男人的反应,看不出他的情绪。
  在麻布袋下的表情,究竟是恐惧、绝望,还是针对自己的无比愤怒呢?
  想像着无限的各种可能,蚯蚓假装平静却兴奋不已。
  只要她喜欢,什么时候都可以把麻布袋拿下来。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拼命地压抑着涌起的渴望,另一方面则沉浸在近乎幸福的感觉中。
  蚯蚓的兴趣就是透过「想像」来凌辱他人。
  想要好好瞧瞧身陷绝境的人会露出什么表情——当她感受这个渴望的瞬间,也让她体会到自己真的活着。
  ——从手开始,好想要烧看看呢。
  ——不,不行。要先等他的妹妹来才可以……
  虽然她的内心深处希冀着,透过扭曲的欲望而想像出来的血腥画面能够实现。不过她拼命地压抑着,脸上维持着方才的柔和笑容。
  想把火再凑近一点,让麻布袋烧起来。
  想看照片上那张端正的容貌被烧烂,因为痛苦而扭曲的模样。
  想要在他动弹不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用舌头去舔他烧烂的伤口。
  她想像着舌头感受着血腥味,以及折原临也哀嚎的样子。
  光是这样的想像,就能让蚯蚓陶醉在「活着真好」的认知中。
  至今为止,无数个跟「双头蛇」——跟蚯蚓和「老板」作对的敌人,她都对他们做过相同的事。无数人,并且不分男女老少。
  一旦在对方失去意识或是惨叫着打滚的时候,把对方的麻布袋拿掉,蚯蚓往往中途就丧失了兴致。
  从照片上看来,折原临也的外貌可说相当符合蚯蚓的喜好。
  正因如此,她下定决心要非常小心地把握拿下来的时机。
  要在他充满绝望,露出最完美表情的那个瞬间过去,让她一次又一次地沉浸于喜悦与快乐,直到对折原临也这个人的「想像」,感到厌倦的那一刻为止。
  将这个想法深藏心底,蚯蚓把蛋糕放回桌上。
  「不过这个蛋糕呀,其实不是为了折原临也准备的,而是因为我在这个月生日哦。真是太可惜,没办法给你吃呢。」
  接着她把视线转向手上的手机萤幕,依次念出显示在上面的关于「折原临也」的个人情报。
  「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体重五十八公斤。哦~身材不错耶。身高再高一些就是我喜欢的型咯。」
  「……」
  看到麻布袋男人无力地垂下脑袋的反应,蚯蚓不禁嘻嘻笑了起来。
  「你在想为什么我会连体重都知道对吧?当然知道啊。我不是说了吗?我的情报贩子可是很优秀的。」
  「……」
  男人更加地垂下脑袋。「想像」着他的表情,蚯蚓柜续说着对方的情报:
  「不过这是半年前的数字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变了呢?折原临也先生,去年你投保寿险了对吧?当时填了自己的身高和体重对不对……跟我交易的情报贩子,就连这些情报也能到手哦,很厉害吧。」
  「……。…………」
  他像是要说什么一般,呼吸的方式改变了一下,但最后还是选择闭口不谈。
  看到男人的肩膀缓缓上下起伏的样子,蚯蚓品尝着从腹部深处传来的快感,继续念出手机上的情报:
  「包括情报商先生在内,你们一家总共有七个人呢。爷爷的名字是寅吉,奶奶叫奈津,至于外公和外婆都已经去世了,有没有好好去祭拜他们呀?」
  「……」
  随着呼吸的动作,他微小的反应看起来既像点头也像摇头。
  恐怕什么都没有在想吧。
  但是从反应来看,可以确定他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确认了这一点后,她再次开口道:
  「父亲是四郎,母亲是响子……还有两位等一下就会过来的妹妹们呢。」
  「……」
  「从来神小学到来神国中,接着升上来神高中,再进到来良大学,而且是直升呢,真厉害啊。不过来良的偏差值听说也不高啦。来来来来,全部都是来来呢,听起来好像卖拉面的(注:日本的一家拉面店名中有来来二字)哦。」
  蚯蚓一边说着只有自己懂的笑话,也不理会周围的反应站起身来。
  接着把自己的椅子搬到麻布袋男的旁边,大摇大摆地坐在男人的右侧。
  她把左手的食指搭在男人的大腿上,画着圆圈似地搔着痒。
  或许正在忍耐搔痒的感觉,麻布袋里面的呼吸声稍微紊乱起来。
  「喏……聼说你在来神小学时,是个超级优等生哦~」
  「……」
  「情报商先生呢,在念高中的时候,老是在跟刚才提到的那个平和岛打架对吧?不过还是国中生的时候最夸张吧?」
  「……」
  对女人的这番话,麻布袋男完全没有反应。
  「怎么了?变得没什么精神了哦~」
  她朝桌子伸出手,再次把蛋糕拿起来。
  手托着蛋糕,接着试着把那个蛋糕碟子放到男人的头顶上。
  同时顺便把坚硬粗糙的麻布袋布拉平,所以在找到平衡点前多花了几秒钟,才总算成功地把蛋糕放好。
  「……」
  「可不能让它掉下来哦~也要忍住不能打喷嚏哦~万一掉下来的话衣服就会烧起来啦。啊,那样的话,我会帮你泼上很多~水的,你就放心吧。」
  确认了男人的头没有乱动后,蚯蚓又开始想像起来。
  一边闻着蛋糕的甜香,一边想像麻布袋里那端正的五官,到底会是满脸屈辱的样子——或者是充满恐惧——又或者是否因为愤怒而扭曲呢?
  蚯蚓借着注视着火焰来催眠自己,压抑着足以让全身颤抖起来的兴奋感受。
  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继续说道:
  「那就继续咯?」
  「……」
  「小学的时候,你还当过学生会的副会长呀?在运动会上也是个出风头的英雄,而且还经常在科展,诗歌、文宣方面得奖呢。在作文比赛中也写过不少文章,我还真想读读看折原临也先生写的作文呢……而且是在现在这种状况念出声音来哦。」
  她咯咯地笑着,又继续说道:
  「还真是不可思议呢。上了高中就成了跟这种模范生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少年……虽说如此,表面上还是个优等生,只是在背地里做过不少好事呢。听说来神高中在折原临也先生就读的三年间,闹出了相当多的麻烦事呀?」
  「……」
  「不过,几乎没有人怀疑你。就算有些老师察觉到了,到头来也没有停学或者退学的纪录。」
  蚯蝴彷佛相当敬佩地点点头,再次站起身来,绕着麻布袋男踱起步来,同时以甜美的声音审问:
  「为什么折原临也先生,会变成这样的坏孩子呢?」
  「……」
  「即使是我们雇用的情报商B,也没办法了解的样子呢。也是啦,要是连这种事都理解,就不是情报贩子,反而像是超能力者了,让人不愉快呐。上次我曾经尝试向『老板』问过,他怎么会变成创立『双头蛇』这种组织的坏人……果然连本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蚯蚓点着头表示认同,随后举高双手仰望着天花板。
  被火光照亮的天花板上,荡漾着一片红色光芒的海洋。
  「不过大概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坏孩子的哦~」
  蚯蚓像在光芒中游泳似地缓缓走着,接着说出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岸谷新罗。」
  火光的波浪在这时候,让人觉得似乎强烈地晃动了一下。
  她并没有回头看向男人,依然仰望着天花板。
  「他是你国中时的同班同学吧?」
  「……」
  「虽然我也还没搞懂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折原临也先生,国中时期你曾用刀刺伤那个岸谷,被送去接受少年辅导对吧?」

  于是时间再次回溯。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1-8-30 23:38 编辑



  第四章 副社长

  夜晚 川越街道某处 新罗的大楼住宅

  『说到这个……这个疤痕,还没有消失呢。』
  帮新罗更换绷带,用湿毛巾擦拭他的身体时,塞尔堤如此说道。
  塞尔堤脱掉新罗上半身的睡衣,仔细观察着他的身体。
  直到昨天为止都还在照顾新伤口的状况,所以没有注意到。不过仔细一看,新罗的腹侧留着一道像是刺伤的疤痕。
  「啊啊!塞尔堤这样子盯着我的旧伤看,总觉得有点难为情,但同时也感到满腔喜悦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塞尔堤!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给我躺着别动。』
  塞尔堤把输好文字的PDA递到新罗眼前,默默地继续帮他更换绷带和擦汗。
  最后她还是接了临也委托的丁作。由于在接到他的联络前得先待命不动,于是就先回家里来。
  新罗听完后,叹气说着:「他绝对有什么不轨企图」,然后又不断重复「总之要小心」之类的话。
  虽然塞尔堤也觉得这份工作相当可疑,却说什么也不能拒绝。尽管内心依然忐忑不安,塞尔堤还是决定先专心帮新罗养伤——
  在这样的状况下,开始在意起新罗的旧伤。
  换好绷带,而且也帮他换上干净的睡衣之后,塞尔堤再次询问关于疤痕的事。
  『真令人怀念,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哦,真的耶。感觉才像是最近的事。这样说来,超过平均寿命老死也是不久以后的事了嘛。」
  『你的年纪明明还没到平均寿命的一半,说什么鬼话啊……不过这种疤痕,原来是会留下来的东西吗……』
  塞尔堤是传说中的「异形」——无头骑士。她的身体虽然相当近似人类,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她的体质跟人类比起来,较不容易死亡,就算被小刀或是手术刀割开,也能够不留伤痕地复原。
  所以新罗身上的这种「旧伤」,就像耸立在自己和新罗之间的一道墙,让塞尔堤的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芥蒂」。
  「大概会跟着我一辈子呢。」
  或许是感觉到塞尔堤的心情,新罗拍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这种疤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呜咕……」
  然而在他拍下去的同时,却因为拉扯到现在的伤口,落得痛苦呻吟的窘境。
  『没事吧?』
  「哦,我没事。只要塞尔堤待在我身边,就觉得自己的伤正快速地复原。」
  『要是旧伤也治得好就好了啦。』
  为了回应新罗的体贴,她也写下带点玩笑话感觉的文字。
  但是突然想起了某件在意的事,而询问新罗:
  『但是怎么会留下这种伤痕呢?我记得你明明是卷进了同学间的纠纷吧。』
  「哦,稍微被小刀刺了一下啦。」
  『小刀!?』
  听到新罗直截了当的答案,塞尔堤不安地打着文字:
  『什么刀子,我说你啊,这可不是小事耶!因为你说卷入纠纷,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被推倒,摔下楼梯才受伤的……!』
  「因为那个时候我和塞尔堤彼此之间还有距离感嘛。」
  塞尔堤与新罗两情相悦,也只是这一年多来的事。
  如果只从「同居」这个关系来看的话,他们的关系已经持续了二十年之久。
  然而在当时的塞尔堤眼中看来,会对同居人的儿子受伤感到在意,也只不过是因为对方身为和自己有点相似的「人类」,所以不认为有深入追问的必要,甚至觉得不应该太过深究比较好。
  「不过我连和塞尔堤之间的距离感都喜欢!」
  『不,虽然你这样讲我有点害羞也很高兴,但我不是说这个啦。如果用上小刀,就已经不是国中生等级的纠纷了吧!?』
  「哦……这样啊。对了,我也还没有跟塞尔堤好好提过,关于当时怎么受伤的事呢。」
  『说起来……的确是呢。』
  ——仔细一想,确实不太对劲。
  ——新罗从小就常常黏着我,对我说各式各样的事。
  ——就算受了伤,这个行为也没变,可是却很奇妙地只对受伤的原因闭口不谈。
  塞尔堤感觉到自己正在碰触新罗这个人崭新的一面,犹豫着要不要追问的时候——
  「不过关于这个伤痕,我也是有一些复杂的情结啦……对不起哦,塞尔堤。」
  仰躺着的新罗像是感到十分抱歉的样子,低下了眼睛。
  塞尔堤看到同居人露出这种表情,马上决定不再追问。
  ——也对啦。
  ——虽然很在意,但是也不应该造成新罗身心上的负担。
  ——而且不管是谁,都会有一两件不想要提的事……
  然而忽略了塞尔堤这段自问自答的过程,新罗低垂着眼开始叙述:
  「事情的开端是……对了,应该是升上国中的那时候吧……」
  『结果自顾自地说起来了!?』

  ♂♀

  十二年前 来神国中 一年三班

  「那个啊,你要不要加入生物社?换个方式问好了,有没有兴趣创社啊?」
  「抱歉,我没有兴趣。」
  对于眼镜少年的提议,另一个少年表情冷淡地回答道。
  那就是岸谷新罗和折原临也之间的初次对话。
  举行完入学典礼,而且也进行过自我介绍,班会时间已经结束的教室里。
  下课后,来自同一所小学的朋友聚在一起谈话,在这股对新的校园生活交织着期待与不安的气氛中,只有这两个人散发出相当异质的氛围。

  虽然有好几个同样来自来神小学的同学,但没有任何人主动找折原临也攀谈。
  临也并不会因此感到特别寂寞,甚至认为这种状况理所当然。
  他的确是一个好学生。
  但是也仅止于好学生的程度,绝对称不上是个模范生。
  表面上对人和善,也相当受女孩们的欢迎——但是本人却总是以保持一步距离的态度参与校园生活。
  他的小学同学曾经在毕业后笑着评论他:「虽然人不错啦,但总觉得很像外星人」。事实上,很多人对他都留下了这样的印象,而且一定会把「虽然人不错」这点作为前提。从这骷来看是否符合所谓的好学生,倒也没错。
  虽然并没有被男女同学们讨厌,但同时也说不上喜欢。
  在午休之类的休息时间,大多数的学生在教室里闲聊,或在操场踢垒球(注:将棒、垒球当足球踢的一种运勤)的时候,临也总是待在图书室,给人一种自己主动与人群隔绝的印象。
  校外教学时,可以说是每次都在分组中,成为那个「多出来的人」。尽管如此——一发现这种状况,各组总是纷纷提出「咦,剩临也一人!?那来我们这组嘛!」「才不要呢,让他来我们这组!」的意见,最后不得不用猜拳来决定。小学时期的临也,就是这么特别的存在。
  临也自己也满足于像这样与周遭保持一定距离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被当作好学生。
  但是他并不把周遭的人们当笨蛋,也不会自视甚高。
  他喜欢学校这个集体生活的地方。
  同学们有时融洽地聊天、偶尔吵吵架、私下讨论要欺负谁,甚至是成为被欺负的目标暗自哭泣——他喜欢看各种不同的戏码,在周遭上演着。
  不过涉入越深,就会看得越少。
  如果以电影院的座位举例:坐在最后侧,除了萤幕外,连观众的反应也尽收眼底,而坐在最前面虽然看不到全体,但能将自己投入在充满魄力的画面中;上述的两种方案若让当时身为小学生的临也来选,他就是属于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的类型。
  所以像这样子孤独一人,不如说正符合临也的期待;就连班上的小圈圈如何形成的过程,他也兴致盎然地观察着——
  然而却有个带着眼镜,笑容天真的少年,跑来打扰他的乐趣。
  自我介绍时,自称岸谷新罗的少年。
  当时他爽朗地诉说着:「爸妈因为感情不好离婚,现在我和爸爸一起过着三人生活」如此沉重的家庭生活,令人印象深刻。
  ——父母亲离婚后还是三个人,表示有兄弟姊妹在吗?
  临也这样想道,同时打算回过头来继续观察着整个教室的情况——
  「没有兴趣也无所谓,我们一起创立生物社嘛。」
  「……」
  对于这个毫不气馁跑来攀谈的少年,临也觉得有些厌烦。
  不遏随后就因为自己对他人难得有这样的想法,反倒开始对岸谷新罗这名少年产生兴趣。
  「你叫岸谷对吧。」
  「叫我新罗就好了……欸……抱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折原临也。」
  「啊啊,对了对了!是折原同学吧!我叫你折原同学,不过你就叫我新罗吧。」
  新罗在奇怪的方面提出任性的要求,让临也傻眼地阿道:
  「明明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叫我跟你一起创立生物社。」
  「刚刚老师说了啊,这个学校只要两人以上就能创社哦。」
  「不是啦,我要问的是,为什么找上我?」
  恐怕是因为在教室里看到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所以才来搭话吧。
  这种事,他肯定不会直接说出来。
  于是故意抛出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饶富兴味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但是,得到的却是超乎临也想像的答案:
  「你喜欢观察生物吧?所以适合生物社啊。」
  「啥?」
  他不记得刚刚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这种话。
  临也一瞬间觉得他是不是把自己跟谁搞混了,但是在同学当中,应该也没有人在自我介绍时说过「喜欢生物」才对。
  面对皱起眉头的临也,新罗反过来向他问道:
  「咦?你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吧。」
  「说什么?」
  「就是『我喜欢观察各种职业的人们』那句话啦。」
  「……」
  自己喜欢观察人类。
  虽然自觉自己的兴趣就是观察人类,但要是在自我介绍时说「兴趣是观察人类」,只会招来不必要的嫌恶,加上也没有其他称得上兴趣的事,所以才用了那样的说法。但是作梦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因为那句话叫他「加入生物社」。
  「这和生物社有什么关系?」
  「人类也一样是生物啊。」
  「……」
  对这名直率地说出「人类也是生物」的少年,临也再次感到好奇。的确,「人类也是地球上生物的一种」这种说法,最近在环保团体振力疾呼下流行起来,同学之闻也不乏有人喜欢这种口号吧。
  但是把人当成生物社的观察对象,而搬出这种说法,明显哪里不对劲。
  临也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对眼前的这名少年摇摇头道:
  「抱歉,我还是对生物社没兴趣。」
  「好吧,那就没办法啦。」
  看到对方这么干脆地打退堂鼓,临也反而有点傻眼。
  「那我明天再来拜托你吧,反正社团申请好像也没有期限。」
  「等等,你难道没想过明天会得到相同的答案吗?」
  临也叫住对方这么问道,并不是单纯为了吐槽。
  除了感到好奇外,还有一股奇妙的「异样感」。
  就是为了确认这种「异样感」才提出疑问的——而这时候的临也,还没能察觉到这种异样感的来源。
  「那么后天怎么样?」
  「都一样吧。」
  「拜托了,我可以让你当社长。」
  「居然还把麻烦的职位推给我?」
  临也冷静地向他吐槽道。虽说这样的应对看不出来是初次见面,但根本上,就连临也会和别人交谈这件事本身就实属难得。
  「除了我以外,你不会去邀请其他人吗?像是你的小学同学。」
  话才说完,新罗就愣道:
  「我看起来像是有朋友的人吗?」
  「……我错了,的确是不太像。」
  「答错了!其实我有一个朋友!」
  「唔~我可以揍你吗?」
  无视眯起眼来说话的临也,新罗平静地说道:
  「不要啦,而且其实那个朋友在别的学校,所以我在这个学校终究没有朋友。」
  「看样子八成以后也不会有吧,请节哀。不,应该是你自作自受吧。」
  发现自己竟然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这一连串的话,临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没想到从小学开始与他人维持「若即若离」的立场,居然如此轻易地被瓦解。
  一想到要是其他小学的学生全是这副模样,临也不禁觉得气馁。但又告诉自己,眼前的过位名叫岸谷的少年或许比较特别。
  「算了。不过总有一个喜欢生物的人吧?」
  「也许吧~不过会找上你也是有理由的。拉拢真心喜欢生物的人进杜团里,要是对方太过热衷的话,我也会很困扰。可以的话,只想要维持最基本的活动就好,像是偶尔养个海猴之类的。」
  「什么啊?你不是喜欢生物吗?」
  这间学校并没有强制学生参加社团活动,要是没兴趣的话直接回家就好了,为什么他非得坚持要搞社团?
  理所当然地浮现了这个疑问,才正要问出口前,新罗就自己吐出答案了:
  「不,说实在我也对社团活动本身没什么兴趣……是因为我喜欢的人跟我说:『从你小学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的朋友太少了,至少参加个社团吧』……不过,现在还只是我在单相思啦,因为不想被她讨厌……」
  「……先不谈你单恋的对象,我还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为你这种人担心啊。」
  「以初次见面来说,你还真是畅所欲言耶。而且我也要订正你刚刚说的『有人担心我』里的一个字……啊,还是算了。总之我猜你就算成为生物社的一员,感觉也不会太来劲吧。拜托你啦,我们两个一起去找找槌蛇之类的生物吧。」
  「这不是生物社该有的活动吧?」

  就这样,临也在入学典礼那天一口回绝了新罗的要求——
  然而由于在意岸谷新罗这个人带来的「异样感」,临也决定隔天开始将他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接着更不着痕迹地接近与新罗同一所小学的学生,开始探听与他相关之事。

  「哦哦,那所小学的话……就是那个吧,跟岸谷同学同一所学校?」
  「啊啊,没错没错。哦,折原同学你和岸谷同班?」
  「是啊。」
  「那家伙很怪吧?真~是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回答的内容几乎可以预料,不过临也毫不介意地继续说道:
  「感觉像是说人坏话,所以实在不太想讲的,可是他的朋友好像不多耶。」
  「不如说是连一个都没……啊,还有小静啦。」
  「小静?」
  是女生的名字吧,临也心想。说不定是先前提到的「为新罗挂心的人」。
  不过因为少年接下来说的话,他马上就了解并非这么一回事。
  「有个叫静雄的家伙啊……超级会打架,超级容易发飙,大家都尽量避免和他来往,只有岸谷他会满不在乎地接近他,说什么『让我解剖一次看看嘛』,谁知道他在说什么鸟话啊。」
  「原来是这样,确实搞不懂。」
  「不过那个不好惹的家伙居然也能够和新罗好好地对谈……不过他真的很不好惹哦~因为他居然还把讲桌抛出去过!」
  ——抛出去?
  ——哦,是推翻讲桌的夸饰吧。
  「原来如此,谢谢你。那么危险的人还是早点抓起来的好。」
  临也略微致个谢,就直接离开了走廊。
  临也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在以后无数次地和那个「不好惹的家伙」大打出手。

  在那之后,他还是过着跟小学时期没两样的生活,同时一边观察着岸谷新罗这个人——
  某一天,他突然注意到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契机。
  就像突然间想起忘记带走的东西,真的是倏地脑海中灵光一闪。

  岸谷新罗这个人,是跟自己相反的存在。
  他几乎不会去注意人类。
  说得极端一点,岸谷新罗让人觉得他对「人类本身没有兴趣」。
  就跟自己喜欢观察所有的人类那样——
  他对人类本身毫无兴趣。
  ——那么,为什么?
  ——他是看着什么生活的?
  他不断持续观察人类,然后在此刻第一次发现人类的「特别之处」。
  发现到这件事实之后,临也将这些新产生的疑问刻划进大脑里——
  在入学典礼后的一个多月,他对岸谷新罗如此说道:

  「要是你同意让我当副社长的话,我就参加生物社。」

  临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岸谷新罗对人类没有兴趣。

  他将这份不正常的热情藏于心底——
  来神国中首度结成的生物社,即将诞生。

  ♂♀

  十二年后 池袋 来良学园游泳池内

  「就是这样啦~阿临哥……我们的大哥好像又在搞鬼的样子哦。」
  「……傻(真是受不了)……」
  暑假期间,来良学园的游泳池对学生开放。
  雨名少女坐在游泳池边,双脚浸泡在闪闪发亮的池面里摇晃着说道。
  另一方面,她们说话的对象——靠在少女们身后的墙上,一位少年的视线在两人背上与其他地方游移不定,混着叹息问道:
  「……你们跟我说这些话,是要我做什么啊。」
  比起平常和帝人他们说话,口吻变得随便的少年——黑沼青叶一脸困扰地继续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把我叫到泳池来?」
  看来他并不打算游泳,所以即使穿了泳衣,也套了一件前面授有扣上的黑色衬衫,选了个不会被水溅湿的位置站着。
  然后在他的脚边,折原舞流捧起水来泼他。
  她那经过适度锻链的身体贴合曲线地套了一件比赛用的泳衣,旁边并肩而坐的九琉璃则穿着她送的蜘蛛丝花纹的比基尼。
  虽然不是学校规定的款式,但在课堂外的场合并没有禁止穿这种泳装。
  来良学园有着近乎大学规格的八层校舍,而且采用了特别的设计,在六楼建造游泳池。为了在雨天也能上课,所以架上玻璃制的天花板成为室内游泳池,而且能从墙上的窗户眺望池袋。
  在暑假期间,除了泳社的活动时间以外,其余时间都可以对学生开放。只要出示学生证,不管是谁都能使用。
  今天似乎没有泳社的活动,所以在分成数条竞泳水道和一块自由游泳的区域里,一般学生依自己的需求使用这个游泳池。
  九琉璃和舞流能坐着踢水,自然是在自由区域内。旁边玩闹的男生们,有些人看到两人的泳衣,便促狭地吹起口哨;有些一对上视线,就会看到他们慌慌张张别开视线的反应。
  说起来青叶的反应,应该是比较接近后者。只是和其他男生比起来,他的优势就在于被她们叫了过去。
  但是还无法掌握她们的意图,青叶心情烦闷地看着同届同学穿着泳衣的姿态,故作冷淡地等待少女们的反应。
  这时候,舞流又朝着青叶泼起水来,同时似乎很开心地露出了微笑。
  「因为啊,黑沼你应该也很在意吧?关于我家那个怪老哥的事。」
  「……」
  聼了少女的这句话,青叶微笑着回答道:
  「先说好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黑沼青叶来说,她们的哥哥折原临也是他憎恶的一个「敌人」。
  过去曾在好几个事件中间接和临也对峙,而现状也是在「某件事」上明显地对他怀抱敌意。
  就算没有告诉过九琉璃和舞流,她们还是掌握到了一些东西。
  不过,青叶对此既不感到惊愕,也不觉得需要害怕。
  和这对双胞胎往来也才四个月左右的时间,他认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她们是怎样的人。
  和一般的家庭相比,应该不太和哥哥互动。不过她们似乎还是拥有自己的情报网,对于青叶所涉入的「城市的阴暗面」,清楚到令人惊讶的地步。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嘛。放心放心,我们会对阿临哥保密的。」
  「你们告诉他也无所谓,反正他也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
  接着确认话语可闻的范围里,只有两位双胞胎少女后,他说道:
  「要是一般的家人,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家伙后,应该都会警告九琉璃你们说『不要接近黑沼青叶』吧。」
  「你这样说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你(青叶同学)……乐(真有趣)……」
  听了双胞胎少女们毫无紧张感的回答,青叶再次叹气后苦笑着说道:
  「抱歉,我的确是太自我感觉良好了。」
  「没差啦,不过虽然我们有稍微看清了你的本性,但也不是说讨厌你哟。青叶也帮了我们很多忙嘛。」
  「你们太抬举我了。」
  「就像上次在来良学园的地下网站里,有个打算欺负我们的人啊,突然就从网路上消失了呢~」
  面对从下往上看着自己的舞流她们,青叶移开视线,决定换个话题:
  「真是败给你们了……那么,你们那个变态哥哥究竟卷入什么麻烦事了?」
  「那个啊,从一个叫汤姆的人那边听来的……不太知道是独色帮还是暴走族的某个团体的老大,他的女友被我哥抢走了啊。阿临哥从以前开始身边就总是围绕着一大票女孩子们呢,算是个花花公子?」
  「色(真是好色)……」
  青叶从两人口中进一步听说原委后,一时陷入了沉思。
  ——和女人纠缠不清啊。
  ——居然直接引发别人的怨恨,那个折原临也真的会做这种事吗?
  ——……不过牵扯上女人的时候,我也不清楚人们会怎么做啦。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那种被女人迷惑就搞不清楚如何周旋的人。
  正当他在困惑的时候,眼前风情万种的两位少女在池里互相调戏嘻闹起来。
  「九琉姊的胸部是不是又变大啦?再过不久就要媲美园原学姊、美术社的黄根社长及副会长的弓河学姊了吧~」
  「非(住手)!」
  「虽然这么说却穿了比基尼来,九琉姊还真是假正经的好色姊姊呢!我最喜欢了!」
  「……众(大家都在看啊)。」
  看着水里互相搔痒,捉弄彼此的两名少女,就算青叶摆出一脸冷酷的样子,也还是稍微红着脸别过视线。

  「……该看哪里才好啊。」
  裸露出与外表的娃娃脸相符的青涩态度之同时,青叶为了赶走涌上心头充满粉红色的冲动,重新回来麓清关于折原临也的问题。
  ——先从这里开始思考。
  ——我已经知道那家伙回到了池袋。
  ——如果把他的住处告诉平和岛静雄,应该至少能造成他的麻烦……
  ——但大概也只会让他逃到别的地方吧。
  ——与其让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如让我们继续掌握对方的行踪比较好。
  ——而且,对方应该也已经察觉到我们知道他的住处了吧。
  青叶认为相信对手的能力,同时就代表能够维持最高的警戒。
  ——稍微去刺探一下吧?
  ——不过要是在这个时候,把帝人学长牵扯进来的话就麻烦了……
  他想到这里的同时,突然被泼了一身水。
  「好冷!?」
  连披着的衬衫都湿了。刚刚一瞬间冲凉身体的冷水,很快地变得微暖起来。
  往前看发生了什么事,才发现舞流像小学生一样,用手刀在水面上很快地劈起一道道水墙,向青叶袭来。
  「居然耍这种小学生的花招!」
  看来是趁守望员不注意的时候采取行动,所以没有响起示意警告的口哨声。
  「啊哈哈!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你在泳池边摆出一脸可怕的表情嘛!」
  「什么对不起啊,这衣服都变得湿漉漉的了,你要怎么赔我啊,真是的。」
  青叶一边想着难道自己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同时为了向舞流抱怨衣服被弄湿一事,向她靠近了一步!
  从背后贴上一个柔软的物体。
  「戏(嘿)……」
  「咦?」
  在耳边细语着的,是一个文静却性感的少女的声音。
  察觉到那是九琉璃的声音其瞬间,青叶才注意到自己正被她抱着。
  ——咦!?什么?        ——九琉璃?什么时候!?
  ——那么这背后柔软的感觉,难道是!?  ——这是什么色情游戏?
  ——而且在推我? ——咦?要掉下……
  混合了兴奋舆惊讶,青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在掉下泳池前回头一看——
  九琉璃站在那边的模样映入眼帘,她的双手抱着一个快要泄气的沙滩球。
  ——啊。
  ——沙滩球!?
  ——刚才感觉到的原来不是九琉璃的胸部啊。
  ——该说太可惜还是太好了呢?我要沉下去了哦咕波呵——
  青叶还没有办法思考到最后,就从舞流旁边沉了下去。
  他惊慌地从水中站起身来,旁边戴着泳镜的少女咯咯地笑着,上头则传来九琉璃询问「健(没事吗)……?」的声音。
  『喂,你们几个不要胡闹!』
  这次就被守望员目睹到一切的样子,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泳池。
  「对~不起!」
  「……歉(对不起)……」
  「啊,对不起……说起来我好像没必要道歉吧。」
  三人以三种不同的方式道歉后,青叶脱下完全浸湿的衬衫放在池边,半睨着眼看向九琉璃和舞流。
  「真是的,我还以为依九琉璃的个性不会做这种事呢。」
  「就算恶作剧也要两个人一起嘛。」
  「同(对~嘛)……」
  「难不成九琉璃在泳池和放暑假的时候,会变得比较有朝气?」
  取代回答青叶的疑问,九琉璃也跳进水里,和妹妹两个人围住只穿着泳裤的青叶。
  「喂,要上去了,我要上去啦。」
  青叶被两名少女包夹着。他似乎对这种状况感到难耐,正打算攀上池边时,双手被她们从两旁抓住,再次掉到池里。
  「明明很高兴嘛~黑沼真是的,装酷又假正经~」
  「……好(真可爱)。」
  看着像是弱鸡男孩被女孩欺负的这副景象,经过池畔的男同学们发出羡慕的感叹。
  「喂,搞什么啊,青叶,你该不会真的和那两个人在交往吧?」
  「人家只是跟你玩玩啦。」
  「黑沼哪有胆跟女人交往啊。」
  男生们为了掩饰嫉妒和羡慕,纷纷开青叶玩笑来平复心情。当然,他们并没有女朋友。
  不过事实如同他们所言,所以青叶也不好反驳竹么。
  虽然他是一手打造「蓝色平方」、拉拢帝人、利用DOLLARS暗中操盘的狠角色——但是没有什么和女性来往的经验,就连当朋友也没有。所以在这对双胞胎面前就只能被逗着玩,难以把持自己。
  当然,从不知道青叶另一面的同学们眼中看来,也只能浮现「明明很逊,却和双胞胎美少女感情很好,令人羡慕的家伙」这样的印象。
  把哑口无言的青叶抛在一边,同学们继续闲扯淡道:
  「不过这小子真令人羡慕啊。」
  「我们等等也去哪里把个妹?」
  「对了,我听说去年有个来良的学长,在街上到处搭讪喔。」
  「哦,我在国中的时候也常看到他,不过他好像已经退学了吧。」
  「真的假的?」
  「听说是跟女人私奔什么的。」
  「不对啦,我听说是为了存结婚资金所以就业去了哦?」
  「管他的,总之有女人真好,太令人羡慕啦~」
  「……我开始觉得难过了。」
  他们几个似乎已经对青叶没了兴趣,垂头丧气地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日送同学们离去后,青叶把脸浸在水里,大大地吐了口气,同时让自己的脑袋和心情冷静下来。
  为了不要让左右两旁的女孩们,消弭潜藏在自己内心的恨意。

  ♂♀

  都内某处

  『……就是这样,真是受不了啊。她们两个都那么可爱,差点觉得只要可以飞扑到九琉璃的胸口里,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杀了你!」
  听到从话筒那侧传来青叶的声音后,高瘦的少年咬牙切齿地怒吼道。
  不过从电话里青叶的声音给人的印象,正是所谓的冷静。
  『我已经听腻苇切你说的「杀了你」了啦。而且,那两个人喜欢的是羽岛幽平哦!不是他的粉丝,是真的要追他的样子。她们大概是觉得对方既然是认识的人的弟弟,所以应该有希望吧。』
  「青叶你这家伙……在我面前提到可以当作人气男的代表偶像名字,你是讨打吗?是讨打对吧?」
  『你对人气男的怒火,等到收拾折原临也的时候再发泄吧。』
  「那个叫折原临也的真的这么受欢迎吗?」
  『他从高中时期开始,就有很多倒贴他、像信徒一般的女孩子在他身边打转,就连九琉璃和舞流也对他「临也哥哥」、「阿临哥」地叫。』
  「……OK,我知道了。那就跟被双胞胎泼水又在泳池里调情的你一起干掉。」
  『原来已经确定要把我杀掉了啊。』
  手机的另一端传来失笑的声音,让这名叫做苇切的少年更加火大。
  「所以你是想死才来惹毛我的吧?为了这个特地打电话来,是这样对吧?你说啊!」
  『就说不是了。我和九琉璃她们吃过饭后,自己一个去查了一下关于临也所扯上的事件。』
  「吃饭!?和两个女生一起吃·饭!?」
  『重点不在那里吧。你先听我说嘛。在都内有一群家伙到处兜售叫做「天堂奴隶」的怪药,他们就是和粟楠会起冲突的那些人。』
  「……没听过。那你们吃了啥?」
  『露西亚寿司啦……那个天堂奴隶没有在池袋流通,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池袋基本上治安算好的,有可能散布那个东西的地方,都是粟楠会一个叫赤林的人在罩,他可是出了名的讨厌毒品。』
  「原来如此。那也就是说你请了两个女孩吃饭,爽到就算不嗑药也能飞上天呢。你好样的啊。」
  『不,是她们请我的,好像她们都挺有钱的呢。』
  「是她们请你的!什么~~~~各付各的就算了,居然让两个女孩子请吃寿司,你这个吃软饭的小子!是她们请你的嘛!还正大光明地跟我说嘛!气~~死~~我~~了!杀了你!去死!」
  『好啦好啦。然后听说那个「天堂奴隶」既是蔡品名,同时也是那群药头组织的名字。虽然只是推测啦。总而舌之,那帮家伙似乎正在探听折原临也的事情。』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
  『我有老朋友在他们当作据点的夜店里工作……他们住调查临也的事,碰巧被他知道了。平常窝在俱乐部包厢里的那群人,大剌剌地跑到大厅来到处问关于临也的事呢。』
  「等一下,既然连青叶都能挖出他们的巢穴来,粟楠的那些大哥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为啥还没解决掉他们?还是说有别的帮派在罩他们?」
  『我是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帮派,不过粟楠会应该也还在评估时机吧。他们的成员中有个叫四十万的……那个大学生的父母,似乎是个相当有钱有地位的当权者,再者关于那个组织的老大情报也依然成谜。虽说只要逮到四十万或是其他同伙逼问一下就好,不过粟楠会他们应该在等效果最佳的时机才打算出手。』
  「原来如此。那我们也要插一脚吗?」
  『现在先观望就好。不晓得折原临也在此事上牵涉多少,我们目前先专心在稳固地盘比较妥当。当然也不能无视,要全力观察状况变化。』
  「是吗,去死吧。」
  『你已经有事没事都把去死挂嘴边了吗?苇切……算了,总之他们最近有些奇怪的行动,我也听说黄巾贼的余党有些奇怪动作呢。』
  「是不是你的老哥又在干些什么好事?」
  『不是……并非之前卧底的那些蓝色平方的成员……是曾经和我们杠上的那些家伙。』
  「哦~是他们啊。那时候我们也才国一国二吧。」
  『苇切在那个时候就开始混在高中生里打架吧,而且还几乎一路无敌到现在。』
  「要我说的话,比我年长却这么弱这点才夸张吧,难不成论资排辈只是都市传说吗?」
  『论资排辈这词不是用在这的啦。是说苇切居然知道论资排辈这个字,吓坏我啦。是谁教你的啊?奶奶吗?』
  「……杀了你!」
  『苇切,我开始觉得杀了你这句话变得不值钱了耶。该说因为习惯了就一点都不害怕吗……说真的,苇切你的词汇量是不是有点少啊?除了「杀了你」和「论资排辈」之外就不懂其他日语了吗?』
  「……~~~!」
  苇切将手机捏得喀喀作响,同时无声地怒吼着。
  这时,一个少年从远处向他搭话:
  「喂~苇切,电话给我吧。」
  「……」
  「这边都解决了,只剩下你那边那个了哦。」
  闻言,苇切愤恨地牙一晈,将手机丢给声音的来源——

  随后用另一只手挡下了从旁挥来的金属球棒。

  「喂喂?是我,是我啦,快汇钱来啊。」
  男子态度轻浮地说着,电话另一端的青叶平淡地答道:
  『哦,是银仔啊,苇切呢?』
  「现在正要打趴最后一个人。」
  称作银仔的少年视线前方,苇切的脚跟正好踢中看似小混混的男子门牙。
  「那家伙超神的,为啥可以边讲电话边干架啊?」
  银仔定睛一看,苇切身旁更是躺了好几个男人,有的失去意识,有的痛得发出呻吟。看来他似乎和青叶讲电话的过程中,一直是同时用单手、双脚及头锤和数名男人对干。
  「太夸张了,我这边光是收拾三个就已经是极限了。不过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没有赶上前阵子打退跟踪狂的现场。竟然被区区一个跟踪狂撂倒好几个蓝色平方的成员,真是丢脸啊,丢脸。」
  『别这么说,那个跟踪狂比预想得强多了。比起这个,我反而比较在意在别处,有两个同伴被黄巾贼撂倒这件事。』
  「哼,那边两个人一起上还是输掉,太丢脸了。自家人丢脸就是丢我们的脸,因为觉得太羞耻了,不管是我还是苇切,今天可是卯起来打啊。可是还以为今天找了全是会干架的人来,应该可以轻松取胜的,哪知道狐鲛兄弟俩说什么想看动画不能来,阿猫跟女的在瞎搅和,宝城在睡觉,搞了老半天只好靠我们两个把这些家伙收拾掉。」
  银仔的脚边也躺了数个男人,不过他头上也受了伤,一道血痕从颞额上流下。
  从沾着血的手机话筒里,不识时务地继续传出青叶的声音:
  『不过啊,苇切虽然很会打,脑袋却不怎么灵光啊。讲电话的内容几乎千遍一律都是杀了你啊什么的。』
  「啥鬼啊,青叶,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啊。」
  『我说我和九琉璃和舞流一起去泳池。』
  「去死吧你,你真的死死算了。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这混帐没有来这里啊!」
  听了银仔直接的答案,青叶边笑边说:
  『有一天我会死啊,因为我是人嘛,可以的话我想活到八十就是了。』
  「你还要活八十秒吗?真是烦死了。」
  『蓝色平方的成员怎么净是些嘴巴狠毒的家伙啊。』
  「有人跟你同一阵线就该偷笑了。像你这种坏蛋,要是没有我们就只能寂寞得跑去为非作歹,惹人瞅地终老一生啦!」
  像是要捉弄破口大骂的银仔,青叶回答道:
  『因为我在学校装乖,所以也有不少朋友哦,』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只好去死了,用英文来说就是S、H、I、N、E!」
  『那明明是罗马拼音吧。说什么SHINE,干嘛要发光啊。』
  「我是叫你引发体内的核融合发光后死一死啦。快燃烧殆尽啊,你这个笨蛋混蛋!」
  银仔像小学生一样怒骂个不停,大概是发现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青叶以稍微认真的口吻回到重点:
  『……那个如何了?帝人学长还好吧?』
  「哦,还活着哦。说到这,那个人打架还真是弱爆了。因为昏了过去,我让他在车里躺着。弱得跟你和八房有得比,可是他却硬是要参与DOLLARS的『肃清行动』,让人摸不着头绪呐。坐神轿就要有坐神轿的样子,在上头一个劲地傻笑不就得了。」
  『难说哦~我不觉得我打得过他哦。』
  青叶开心地笑着,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因为帝人学长会变成什么样子……连我也没有办法预测呀。』

  ♂♀

  挂掉电话后,青叶注视着自己左手上的伤痕喃喃道:
  「真的很期待你会怎么发展哦,帝人学长。」
  同时想起了方才银仔说过的话:
  「……要是没有人和我同一阵线……吗?真不敢想呢。」
  他带着好感的双胞胎,她们的哥哥浮现在他脑海中——对这个男人,他只剩下敌意。
  「毕竟我才不想变成那种人渣呢。」
  眯着眼收起手机后,一个念头掠过心头。

  ——说起同一阵线,那个密医和临也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和无头骑士接触的时候,出现的那个将手术刀抵在青叶脖子上,充满危险味道的白衣男人。
  ——「你跟临也真像呢。」
  一边回想着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男人的容貌,青叶稍微陷入沉思。
  ——……
  ——不可能会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吧。
  因为十分在意,所以也曾经调查过这个人。
  但是结果却是——
  国中时期,折原临也将这名密医——岸谷新罗的腹部刺成重伤的纪录。
  ——一般来说这会是怨恨的对象或是敌人……
  ——但是也听说高中时两人也混在一起……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

  十二年前 暑假 来神国中生物室

  「哎呀~我对你充满期待呢,副社长!」
  面对笑嘻嘻地拍着自己肩膀的新罗,临也则面带苦笑地回答道:
  「换句话说,你打算什么都不做……对吧?」
  「才没这回事,我至少会帮你加油。」
  新罗坐在生物室的旋转椅上,当成游戏器材般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他们最后还是创立了生物社,于是这间生物室就分配给他们作为「社办」。
  职务分配方面,社长是新罗,而副社长就是临也。
  主要的活动是栽培植物,但是基本上以培养食虫植物为主,离华丽一词的印象稍嫌遥远;不知道是捕虫的植物少见呢,还是让人觉得恶心呢,几乎找不到什么积极想加入社团活动的人。
  不过,本来就因为有几个怪咖在创社时加入,所以透过轮流照顾植物的方式,大为减轻每个人的工作份量。再者这也是新罗他们的目的,就连植物本身也是挑了比较好栽种的品种来培养。
  因此被社团绑住的时间很短,仅次于回家的同学,不过也实际在盆栽跟花圃里种出植物来,所以很少被怀疑是有名无实的社团。
  但就在将要进入暑假时,指导老师表示了「我会在文化祭准备好发表的场地,你们这一阵子就想一下展示企画吧」。然而为了照料植物必须常来学校的这项工作,原本就已经全丢到临也头上(不过写给学校的报告是全社员轮流做)。
  于是今天,也就是暑假的第一天,原先的计划是包括社长在内,大家要来一起讨论。但是为数不多的一般社员,似乎打从第一天开始就不想来学校,在结业式只对临也或新罗留下一句:「就交给你们了」,今天都没有出现。
  「其他社员跷掉讨论的话,代表我们自己决定就好了。然后,我又打算全推卸给副社长,所以实质上交由你一人决定就OK了。太棒咯!」
  「这样啊,你要是在这里死掉的话,我就观察尸体腐烂的过程,在文化祭上发表好了。」
  光听这句话,会觉得像是猎奇杀人犯的台词-—但是如果撇开在日本个人并不能实行这种事不谈,在临也的概念中,这也是一个正规的研究。世界上的确有把尸体放在各种环境下观察的研究机构。
  ——我想想,那个叫……
  临也正在追溯脑中的记忆时,新罗像是帮他省事般,点点头开始说道:
  「哦哦,美国田纳西州的某所大学里,有研究机构在做那个实验哦。那个外号叫作尸体牧场的地方对吧?捐赠而来的大体被放在各种环境下,详细分析腐败或是被虫蛀食的纪录,然后能作为依据,帮助警察在杀人案的验尸报告中推测出死亡时间呢。」
  听到新罗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临也不禁感到有些吃惊。
  「……你知道得还真多呢。」
  「因为我爸爸是尼布罗的研究员啦。在吃晚饭的时候,常常会对我灌输这方面的知识。」
  「在吃饭的时候说这种事,难怪你妈会因为耐心被磨光而离开。」
  「你才是那个把别人的自我介绍记得一清二楚的人嘛。」
  就算家人被当成取笑的对象,新罗也不动怒,只是爽朗地哈哈笑着。
  但是褂着一张笑脸的同时,他向临也询问一件奇怪的问题。
  「不过啊,要是……没有腐烂的话你会怎么办呢?」
  「咦?」
  「我不是在说尸蜡化现象哦。假如事实上尸体真的不会腐烂的话,究竟能不能将之当成人,与其互通心意呢?」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傻话啊?
  临也心想,对方说不定在自白自己有恋尸癖或是某些特殊的兴趣。如果是这方面的事,事实上他也颇有兴趣。
  所以他保持沉默,先等待新罗继续说下去。
  另一方面,新罗那边并没有展现要进行重大自白的意思,只是以平淡的口吻继续说着:
  「……先假设有个停止心跳,非常漂亮的女人尸体。」
  ——果然是恋尸癖吗?
  他一面猜想一面继续听着,期待这位入学典礼那天给他奇妙异样感的少年,会有某些性癖好——
  然而接下来的话,些微往奇妙的方向发展。
  「这具尸体一直没有腐坏,只让人觉得相当地漂亮,可是并无法与尸体心意相通。因为是尸体,所以就算喜欢上了,对方也无法回应吧?」
  「那是理所当然的啊。不过要是具备想像力的话,也可以一个人用腹语术做做样子。」
  「那反过来说,如果那个尸体动起来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啊?你是说僵尸吗?」
  听到如此突兀的问题,临也不由得这么回答道。不过新罗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这种称呼会让人联想到将要腐败的模样,不太适合……总之那个尸体维持完全没腐烂的状态动了起来……也就是说,从普通会烂掉的尸体,变成不会烂掉的僵尸……如果是这样,那么有可能心灵相通……也就是说,能够喜欢上它吗?」
  「你在说什么啊?」
  「要是那个礓尸不吃活人的脑袋和肉体,是个非常安分的礓尸呢?要是那个僵尸听得懂人话,像狗一样聪明?要是那个僵尸,会温柔地微笑呢?要是那个僵尸,只有心脏停止,除此之外是个能正常对话,开彼此玩笑的僵尸,你觉得如何呢?」
  「生物社社长」敲着食虫植物的盆栽,同时滔滔说着。
  他以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这番话,不像是开玩笑。即使如此,若要认真听来,也太缺乏现实感了。
  「……不会腐坏而且漂亮的僵尸,而且还会开玩笑的话……那就只是个心跳停止跳动却能活动、有着特异体质的人……这种感觉吧。」
  「那么,如果那个僵尸没有上半身呢?如果那个僵尸一面扭着肚脐附近的性感织腰,用长长的脚在纸上写字,而能够沟通的话呢?」
  「那个还真无法称之为人类就是了。」
  完全搞不懂对方想说些什么,临也感到有点困惑。
  几乎很少因为他人的言行而感到迷惑的他,却常常因为眼前这名少年说的话而不可思议地感到困惑。
  名为岸谷新罗的这名少年,果然有一些特质和自己至今遇见的人们不同。
  这几个月来,临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喜欢上那种只有下半身的强尸应该很异常吧。」
  「如果比拟成相当异常的恋足癖不就好了?」
  「原来如此,我倒没想过。」
  新罗发出了像是赞叹的声音,不过对临也而言,他不懂方才的讽刺哪里值得赞叹了。
  「要说喜欢人类是正常,喜欢人类以外的事物是异常的话,那之间的界线在哪里呢?哦,不过针对猫狗宠物的那种近乎家人的感情另当别论啦。」
  「……?」
  「要是以活着还是死的来作为界线之一的话,那么既非生也非死,更不是人类,却难以自拔地喜欢上人类这种生物,到底算是异常还是正常?……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从哪里开始是异常,哪里开始是正常?那条界线因人而异吧。」
  这时在室内飞来飞去的苍蝇,接近食虫植物的盆栽,停上捕蝇草的瞬间——原先展开的叶片倏地合拢起来,将苍蝇的身体困在绿色的牢笼中。
  目睹一切经过的新罗眺望着远方,继续说道:
  「就算是这个食虫植物,如果能透过心电感应和人类沟通的话,是否能够彼此相知相惜?你认为这种状况下,感受到爱情或友情,叫做异常吗?」
  ——……
  ——他到底在说什么?
  临也故作冷静,拼命地思考——
  最后,他做出了一个推测。
  ——既非生也非死……
  ——哦,是漫画里的角色……吗?
  ——原来如此,所以是和我商谈关于爱上动画里女孩的事吗?
  ——这样的话,拿没有上半身的僵尸做比喻很微妙啊。
  「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关系吧。毕竟也有很多人疼爱植物,帮它取名字的。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对植物产生好感到像是与异性谈恋爱,不过只要不伤害他人,不管爱上的对象是什么都不是问题吧?」
  实际上他也喜欢「观察」人们为爱伤人的状况,不过为了隐藏本性,他姑且还是说出规矩的答案。
  但是眼前的这位少年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不,就算是伤害别人我也想爱她。」
  「喂喂,到底要爱什么啊?」
  看到新罗如此干脆地断言道,临也苦笑着叹了口气。
  ——岸谷新罗,这家伙果然是……
  ——这家伙哪里不对劲。
  ——他眼中没有人类。
  ——跟我不一样,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新罗对人类没有兴趣。
  ——不对,光凭这点不足以说明。
  ——他并非讨厌人类,也没有看轻身边的人们,更不是憎恨着这个世界。他并非基于这些理由而对人类没有兴趣。
  ——只是人类没有进到他的眼底。
  ——像是专注在某个事物上,人类变成只是单纯的背景。
  ——……是什么呢?
  ——这家伙到底注视着什么?
  ——而且也不知道那个对象是什么类型的东西。
  ——如果是漫画或者电影角色……那还可以理解,偶尔会有这样的人……
  ——但总觉得新罗的情况不太一样。
  看到临也不发一语地思索,新罗摆摆手说道:
  「……啊啊,不要想太多,就算伤害别人也在所不惜这种话,只不过是个比喻啦。那么就麻烦你负责飘察植物了,我一周也会做个一两次的啦。」
  看到新罗突然改变了话题,临也更是起了兴致想要再追问刚刚的话题。但是以若即若离作为原则的临也,决定不要直接追问对方。
  ——没关系,有的是时间。
  ——慢慢地探究就好。
  于是临也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清爽笑容,耸了耸肩膀回答道:
  「哦,好啊。毕竟比起只是放假,定期回来学校还比较习惯呢。」
  「是吗~不过我其实是想尽可能地留在家里,但要是被家人怀疑『有没有做好社团活动啊』,我也是很困扰的。」
  「也是啦,而且以带回家里照顾来说,数量略嫌多了点。」
  看着摆在生物室窗边的大量盆栽,临也再次耸耸肩。
  不知新罗是否觉得在「某个东西」的话题上「说得太多了」,他很快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星期五我会回来浇水,如果有事就打电话到我家吧。」
  「嗯,在那之前我就尽情享受一下生物室的国王生活吧。」
  「小心别引起别人革命。我觉得临也你是那种一大意,人民就会把你抓起来的人。」
  「说得还真过分啊。」
  ——明明没有兴趣,这个人的直觉却不可思议地敏锐。
  ——因为他所说的事,就连我自己也这样认为呢。
  就在临也消极地自我分析时,新罗已经快步走出了教室。
  满脸笑容的模样,像个小学生出发去期待已久的远足一般。
  或许家里有什么非常值得他期待的事吧。
  ——真是个怪咖。
  ——之后也继续观察他好了。
  ——但是要小心不要太接近,不保持警觉不行。
  重新体会到岸谷新罗这个人的异常之后,临也仰望天花板咧嘴而笑。
  「生物室的国王……吗?」
  玩味着自己提出的比喻,接着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这对我来说也再刚好不过了。」

  然而一个月后——
  生物室的国王,以一个意外的方式结束了他的朝代。
  他以刺伤社长岸谷新罗的罪名,接受警察的辅导——对这时的临也来说,是怎么样也无法预料到的事。

  ♂♀

  十二年后 乐影健身房

  「是你的哥哥?」
  粟楠茜问道,身穿黑色空手道服的舞流一边踢着沙袋一边回答:
  「对……啊!嘿!昨天,小茜……你!要上车之……前!从车上走下来……的!就是我家的老……哥!折原临……也!」
  在每句话停顿的时候踢出各个不同种类的蹴击,沙袋发出钝重的声音。
  「临也?」
  听到这个名字,小茜不禁稍稍感到疑惑。
  「咦?你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粟楠的那些可怕大哥们讲过什么传言呢?」
  「不是,只是和认识的人名字一样。」
  听到小茜的话,舞流停下踢脚的动作,一面用手稳住晃动的沙袋一面追问道:
  「咦?临也这个名字我想应该是很罕见的呀……说不定就是阿临哥假扮的哦。」
  「不是的,那是一个比舞流姊姊的哥哥还要削瘦的人……而且他说临也并不是名字,而是他的姓氏。」
  「是这样啊~如果不是阿临哥的话我就放心了,你最好不要接近阿临哥。」
  可能本来就对这个话题不甚感兴趣,舞流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又重新开始她的沙袋踢打训练。

  另一方面,小茜则回想起名为「临也」的那个男人的事情。
  她在网路认识一位名叫奈仓的女性,而那个男人就是她的朋友,曾建议小茜雕家出走。
  对方告诉自己关于平和岛静雄的事,还给了自己电擎棒,现在冷静一想,男子身上的确充满疑点。
  但是关于临也和奈仓的一切,对于包括父亲在内的粟楠会相关人士,她连名字都没有提到。因为要是知道他们跟自己的离家出走有关的话,不晓得会住小茜看不到的地方,受到如何过分的对待。造成这种结果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所以不管如何追问,小茜也没有说出过奈仓和临也的名字——但到了现在,她也多少察觉到事有蹊跷。
  ——结果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奈仓小姐的邮件了……
  即使如此,小茜还是祈祷着,希望有一面之缘的那对男女,不会遭到粟楠会的毒手。

  ——不晓得现在他们在做什么呢?

  ♂♀

  都内某处 车内

  「所以四木大哥,您在怀疑那个叫折原的家伙吗?」
  年轻司机提问道,坐在后座的四木则平淡地回答:
  「……没什么,只是直觉而已,并没有证据。」
  「不过昨天他和小茜小姐见面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小茜小姐和他似乎也真的像是第一次见面。」
  「也是。要是他真的和小姐离家出走一事有关,就不会作出那种直接面对面接触的行为;昨天是真的要去接小姐,才让他在那边下车的。」
  如同字面所述,「压抑」着情感,充满魄力的声音。
  四木似乎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接着选择直接闭口不谈。
  年轻司机也察觉到这个状况,于是稍微转了个话锋问道:
  「折原那小子,真的能从『双头蛇』上查到些什么吗?」
  「我并不期待,但是也不会小看他。他确实和我们有着不同的情报网。」
  「那个情报网,我们能不能一手把它抢来?」
  结果司机似乎还是相当在意,所以就算好不容易换了话题,还是再次问起与临也相关的事。但是,四木的反应也只是左右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要是他本身和身边的情报网之间的联系单纯的话,我早就做了。基本上他不是会惧怕威胁的人。要是杀了他,情报网就会消失,所以最好的手段就是尽可能地利用他……不,说不定是次要的手段。」
  四木像是否定自己的话陷入沉思,接着语带警告地对驾驶座的男人说道:
  「……对粟楠会来说,比起设法利用他,早早收拾掉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还没有一个定案。要记住,他就是这么棘手的家伙。」
  「只要四木大哥出马,一下就能收拾掉的。」
  「不见得哦。传闻中他也在帮目出井组宗家工作,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才可以只凭粟楠会的判断杀掉。譬如说,哪天他的玩火行为害死你的话。」
  说不定这是他开玩笑的方式,但听在司机耳中,忍不住感到背脊借如冰针插上般恐怖,于是停止追问与临也有关的事。
  另一方面,四木则沉默了一会儿,回想着在黄金周发生的事件。
  ——最大的疑点就是平和岛静雄。
  ——那个小子为什么会来到我们组员被杀的现场?
  在黄金周期间,身为粟楠会少主的粟楠干弥,曾经秘密雇用「万事通」史隆和梵萝娜将内奸处理掉——但不知为何平和岛静雄会出现在现场,导致粟楠会和静雄之间上演了你追我跑的戏码。
  ——折原临也就算知道史隆的「工作」也不足为奇……毕竟即使史隆不说漏嘴,只要透过跟踪或窃听等手段,就能掌握他的动向。
  ——应该是在那些粟楠会的目标身上完成「工作」的时间点,马上引诱平和岛静雄到现场来……
  ……说到马上……如果不先在事前知道工作内容,是办不到的。
  ——果然还是应该考虑他跟史隆之间,有工作以外的联系比较妥当。
  ——折原临也果然是个不能彻底信任的家伙。
  四木一直思考着这些事,而司机看来似乎对无言的压力感到坐立不安。
  他透过后照镜窥视着四木的表情,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对了,跟赤林先生发生冲突的那群学生,那边怎么样了呢?」
  「哦……那边已经掌握了担任干部的那个学生的身分。但是那小鬼头的父亲和爷爷是部内的有力人士……如果刺激那些家伙的话,搞不好会跟目出井组以外的各界人士发生冲突。」
  「那怎么办才好?」
  「老实说,如果兜售『天堂奴隶』的那帮家伙跟『双头蛇』彼此搞内讧的话,这剧本就再完美不道了……」
  四木言已至此,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内心度量着:

  ——为了完成这个剧本,必须委托折原临也,等待他搜集来有关「双头蛇」的情报……不得不说,真是让人相当不愉快。

  ♂♀

  都内某处 大厦顶楼

  「哟,搬运工。昨晚和新罗两人玩得还愉快吗?」
  没察觉自己是委托人这件事本身就让对方不愉快,临也一如往常地挂着笑容对塞尔堤说道。
  反观塞尔堤毫不隐藏,语带讽刺地在PDA上打字:
  『别擅自想像人家的日常生活,说什么玩得愉不愉快的。』
  「别这样说嘛~就是因为我也认为你和新罗两人是甜蜜的一对,才会这样说,还请你不要误会了。」
  『这件事先搁一边,我已经听说了。』
  「听说什么?」
  临也头也不歪一下地问道,于是塞尔堤倏地将PDA亮到他面前。
  『关于新罗肚子上的伤。』
  「……」
  『他都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了。』
  「那家伙真的只会对着你滔滔不绝啊。我想在高中时代,他一次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对方一脸受不了的样子摇了摇头,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塞尔堤看着那样的笑容,心中再度确信,临也八成早就预料到现况了。
  『果然不能相信你这种人。』
  「那又如何?你要辞掉工作吗?」
  『不,这是两码子事。毕竟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新罗为数不多的朋友。』
  「朋友啊……新罗他,真的有把我和小静当成朋友吗?」
  临也咯咯地边笑边说,塞尔堤闻言反问道:
  『什么意思?』
  「他从头到尾对人类一点兴趣也没有。在这么广大的世界里,唯一可以称得上『进到他眼底』的就只有你了。就算新罗打算把我和小静当作朋友,他那家伙也不是真的很在乎我们,最后都还是以你为优先不是吗?十之八九,之所以会和我跟小静保持往来,也只是因为你过去曾经叨念过他的关系吧?说什么叫他要『珍惜朋友』。」
  听到临也的话,塞尔堤的手指暂且停下了动作。
  的确从以前到现在,她就不时地提醒他要这样做。
  而且说到底,事实上岸谷新罗过去还曾经为了成全他对塞尔堤的爱,而帮助矢雾制药公司。
  塞尔堤思考着,同时想起了重要的事。
  ——为了想和我在一起这样的理由,他甚至欺骗我。
  不过到头来,从他的谎言被揭穿的那晚起,塞尔堤的心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新罗征服了。
  透过对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她想起了新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伴随着看似叹气的耸肩动作,塞尔堤再次在PDA上输入文字。
  『……完全无法反驳呢。他那个人的确不仅无法区辨善恶,连是不是用常人的标准来看待你和静雄之间的友情,也是个问题。』
  「就说吧?」
  『不过「普通的友情」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是概念模糊难以定义不是吗?』
  塞尔堤也多少了解新罗的怪异之处——
  不过针对调侃新罗的临也,她还是忍不住语带酸意地直言道:
  『像你这样,靠能否带给自己利益来决定朋友的人,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这你就有所误会了。即使是新罗那种人,我可是把全世界的人类……当然撇开小静不谈,其他人我都当作如同朋友、情人和家人一般地看待哦。」
  『对全人类都有兴趣的你,和都没有兴趣的新罗比起来,我还觉得新罗正常多了。』
  虽然很想要赶快进到关于工作方面的正题,塞尔堤还是忍不住先反驳了临也。
  不过临也那方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两手一撮答道:
  「新罗比我正常?不是我要嘲弄他,但既然你已经毫无保解地听说了关于腹部上的伤,应该要知道的吧?新罗他从以前就不是个正常的人。」
  『或许真的是这样吧。』
  「他之所以疯狂,毫无疑问就是你造成的。就算并非你的本意,岸谷新罗还是被不应存在于世上的无头骑士给迷惑了。比起人类更加优秀……虽然是新罗自己一厢情愿,但得知这样的存在后,不就开始觉得人类令人乏味了吗?」
  除了动摇她的意志外,难作他想的这番话让塞尔堤狼狈不堪,却也毫不退缩地打下她的回应:
  『嗯,我了解。虽然不觉得自己是那么高尚的存在,但至少知道或许就是因为我,新罗才会变得不正常。』
  「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样。我会陪伴他直到最后。』
  塞尔堤率直地宣言。
  临也闻言只是稍稍别过眼去,随即丢出一句夹带讽刺的话:
  「你打算赎罪吗?纵容新罗讨厌人类……不过也不算是讨厌呢……这只是让新罗对人类毫不关心的状况更加恶化罢了。」
  『也许是吧。只不过,现在……我也不想离开他。不久前他受伤,让我再次体认到这点。所以更加不能放过那些伤他的人,才接下你这可疑的委托。』
  「……」
  『和新罗如此爱着我一样,我也爱着他。』
  浏览过这段打在PDA上的长篇大论,临也一边的嘴角上扬,耸着肩转过身背对塞尔堤道:
  「我听得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毫不在意地说出这种事,该说你比人类还更像个人类,还是该说正因为你不是人类,所以才做得到吗……算了,哪个都不重要,因为我对身为怪物的你没有兴趣。」
  『随你高兴怎么说。』
  「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临也走近顶楼的栅栏,取下放在上面的一个手提包。

  「那么就先来谈正事吧。」

  ♂♀

  数分钟后

  身穿黑色骑士服的搬运工走出人厦,抚摸着黑色机车的坐垫部分。
  左手提着放了笔记型电脑的黑色袋子,看来就是来自折原临也的「委托物品」。
  躲在自动贩卖机的角落,负责盯梢的男子对着手檀航道:
  「是黑色机车,不会错的。」
  语毕,话筒另一方传来相当平静的男子声音:
  『果然和折原临也有关。』
  「是说四十万,云井先生怎么说?」
  『虽然对折原临也打算运送什么有兴趣,不过这几天他的确在调查【双头蛇】,说不定已经掌握一些线索了。』
  「还是要再观察一阵子?」
  『……不,要是被粟楠会逮到【双头蛇】就麻烦了。毕竟完整地取得【双头蛇】的运作系统才是我们的目的。』

  组织因为赤林的行动而大受打击的事件落幕后,四十万隶属的「天堂奴隶」才得知「双头蛇」的存在。
  买药的客人当中,不乏在「双头蛇」经营的地下赌场获利的客人。因此也曾经尝试派出几个同伙,潜入地下赌场。
  不过举办几次赌博活动不久,那些同伙就全都再也没有收到举行下次活动的通知。
  四十万的结论是:对方已经察觉到这边的搜索行动。
  而且一开始透露双头蛇消息的客人似乎也没有收到联络,向我们抱怨着「都是你们害的」。然而一拿药要胁他,便安分起来。
  经过调查后,很快地便找到了原因。
  问题出在只发给会员的特殊筹码,外观看似大型的硬币。
  这个高科技的机器是用来当成参加赌局的会员证,能够以电子讯号的方式记录胜负。将它拆解之后——
  在那里面找到像是窃听器和发信器的东西。
  恐怕他们就是透过这个获取情报,选择性地不联络那些需要警戒的对象。
  当然内藏的电池不可能撑太久——不过每次进入赌场时,都会换上新的篝码。当初的说法是「为了预防不法操弄内部资料」。现在看来,应该是为了能在短暂的周期内更换电池吧。
  若将窃听和GPS定位结合起来,就能有效率地收集到会员的「秘密」,关键时刻甚至叮以当成威胁对方的手段。
  但是窃听器要是被发现的话,自然会造成一些麻烦。所以四十万判断,这个系统应该是在筹码被拆解的同时,就会发射讯号,不再邀请客人来赌场。
  『云井先生想要那个系统,事实上连我也觉得它相当吸引人。要是连交易的地点都能慎选的话,我们就能创造新的流通网路来贩卖「天堂奴隶」;而且我们也想要取得管道,来量产那种结合窃听器与发信器的高科技机器。』
  「所以才不能毁了他们啊。」
  男人边观察黑色机车的动向边说道,手机另一端的四十万点头同意道:
  『嗯,通过交涉……至少能和他们采取公平的交易就够了。为了这点,不先知道对方的基本资料,讲再多也是白搭。』
  「所以你才寄望在那个情报商折原临也身上?」
  『没错,但如果他是接下粟楠会的委托才行动的话,我们就得在他找到最后一步前处理掉他。』
  「处理?」
  听到这个事务性质的词,男人不由得反问道。
  但是,四十万的回答,却是更加平淡、冰冷的一句话:
  『毕竟被粟楠会知道也很麻烦,只要我们能得到情报,就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吧。』
  「你打算杀了他?」
  『在街上说这种话可不太好,被人听到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等一下,最坏的地步,跟他联手不就好了……」
  四十万如此简单地做出杀掉一个人的判断,男人对此感到害怕。不过四十万以不可思议的口吻反问道:
  「我是在说【双头蛇】。因为他们正好和粟楠会敌对,可是折原临也是接到粟楠会的指令行动的,不可能跟我们合作吧?」
  「可是……」
  『为什么你这么没胆?虽然失败了,不过我们为了杀掉赤林,不是已经采取过一样的行动了吗?』
  「他可是普通人啊!」
  男人更加坚持己见,四十万依然冷静地回答道:
  『听令于粟楠会的走狗称不上是普通人吧。』
  「但是……」
  『等等,云井先生传简讯过来了。』
  「……!?」
  犹豫不决的男人一听到「云井」这个名字,心脏就像被乾冰制的手牢牢抓住一般凉了半截。
  『我出去接他一下。』
  「……真的吗?」
  『嗯……或许又要多几道伤口了。』
  四十万半带叹息地喃喃道,接着轻松地对男人笑着说:
  『承受这些伤的怨恨,就发泄在折原临也身上吧。』
  四十万流露出几不可见的笑容,接着说出了下一句话:

  『你看,这样我们又多一个杀他的理由了。』

  ♂♀

  十二年前 来神国中 暑假最后一天

  ——「我觉得那样不太好。」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
  ——「基本上我在家人面前也说你是我朋友啊。」
  ——「那又如何?」
  ——「朋友在自己眼前做这种事,不加以制止的话我会很麻烦的。」
  ——「新罗,你是笨蛋吗?那样一来,不就表示你就像个没有自我意志,在家人面前充当乖窦窦的提线人偶嚼?」
  ——「能靶重要的人借着线连系在一起,就算是人偶也无妨。」
  ——「那我跟你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一位美术社的学生偶然经过生物室前时,听到了这番「平静的争执」。
  虽然知道他们在争执,但不像是会发展成打架的样子,所以那名学生什么也没做地经过。
  短短五分钟后——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在操场上正在指导社团活动的体育教师,因为听到疑似玻璃破掉的声音,马上赶到了生物社——
  只见一位腹部沾满血,上头还缠着胶带的学生倒在地面,脸色苍白、肩膀缓慢上下起伏地喘息着。
  「岸谷!?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候,似乎想让老师放心的样子,岸谷新罗脸色发青地笑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只是稍微……被刀刺了一下……可以请您……帮我叫救护车吗?」

  几个小时后——
  从现场逃走的折原临也向警察自首,最后接受警察辅导。
  这桩校园内伤害事件的过程,就是生物社的副社长,刺伤了社长后逃逸。
  岸谷新罗和他的父亲没有提出伤害告诉,加上学校为了维护声誉,避免事态扩大的状况下,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也没有让媒体知道,这次的事件就这样静静地埋藏在黑暗之中。

  只是在新罗的腹部,以及临也的经历上,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


  网路聊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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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田中太郎进入聊天室——

  田中太郎【大家好。】
  田中太郎【好久不见了。】
  田中太郎【我看了一下聊天纪录,看来有很多初次见面的人呢。】
  田中太郎【我叫田中太郎。】
  田中太郎【最近几乎没怎么露面,对不起。】
  田中太郎【我想还会有好一段时间不能来这里。】
  田中太郎【啊,我并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只是变得很忙而已……】
  田中太郎【等到有办法再来这里的时候,我会把自己当新人努力的。】
  田中太郎【那么我先告辞了。】

  悄悄话 田中太郎【我现在设成只让甘乐先生……不,折原先生您可以看得到。】
  悄悄话 田中太郎【虽然不知道您有没有在看,不过我只是想说,】
  悄悄话 田中太郎【现在我在做某些事情。】
  悄悄话 田中太郎【虽然折原先生可能已经知道了,】
  悄悄话 田中太郎【不过并不是别人叫我做的。】
  悄悄话 田中太郎【只是想让折原先生知道,这是凭我的意志去做的事。】
  悄悄话 田中太郎【老实说,我很害怕。】
  悄悄话 田中太郎【但是我了解到这件事非做不可,所以……】
  悄悄话 田中太郎【说这种话会造成您的困扰吧,对不起。】
  悄悄话 田中太郎【所以你随便看看就好也没关系……】
  悄悄话 田中太郎【我只是想让现在的想法,能以别人也看得到的方式留下来……】
  悄悄话 田中太郎【光靠这种作法,就觉得自己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
  悄悄话 田中太郎【在去年第一次集会的时候,折原先生您曾经说过吧,】
  悄悄话 田中人郎【『如果你真的想脱离日常,就只有不断让自己进化才行』。】
  悄悄话 田中太郎【但是我没有办法让自己进化。】
  悄悄话 田中太郎【我变得想要回归日常了。】
  悄悄话 田中太郎【我希望跟园原同学和正臣,过着和以前一样的日常生活。】
  悄悄话 田中太郎【所以我打算要回来。】
  悄悄话 田中太郎【要回到那时候、那个晚上的DOLLARS。】
  悄悄话 田中太郎【已经不想再追求非日常了。】
  悄悄话 田中太郎【只是……想要回到那一天。】

  ——巴裘拉进入聊天室——

  巴裘拉【大家安。】
  巴裘拉【田中太郎,】
  巴裘拉【你一段时间不能来,真是太可惜了。】
  巴裘拉【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悄悄话 巴裘拉【帝人,】
  悄悄话 巴裘拉【如果是关于之前发生的事,】
  悄悄话 巴裘拉【我并不会在意。】
  悄悄话 巴裘拉【真要说的话,】
  悄悄话 巴裘拉【从你和杏里的角度来看,】
  悄悄话 巴裘拉【反而是我突然消失这点不应该吧。】
  悄悄话 巴裘拉【但是,】
  悄悄话 巴裘拉【我有些话想先跟你说。】

  田中太郎【你好,巴裘拉。】
  田中太郎【那么就麻烦你代我向其他人问好吧。】
  田中太郎【再见了。】

  ——田中太郎离开聊天室——

  悄悄话 巴裘拉【帝人,】
  悄悄话 巴裘拉【你在退出前停留了一段时间,】
  悄悄话 巴裘拉【是不是在用悄悄话留言给谁?】
  悄悄话 巴裘拉【当然我不会问你对方是谁,】
  悄悄话 巴裘拉【不过无论如何,】
  悄悄话 巴裘拉【我希望至少能联络上你,】
  悄悄话 巴裘拉【要是你再来的时候,看了纪录,】
  悄悄话 巴裘拉【愿意跟我聊聊的话,就在这边回悄悄话给我吧。】
  悄悄话 巴裘拉【我会打电话给你。】

  ——巴裘拉离开聊天室——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聊天室中现在没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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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场所 5

  「折原临也先生,那个啊,你和那个黑色机车是朋友对吧?」
  「……」
  「听说你这几天,都叫那个都市传说对我们进行各种调查吧。还有也叫他查了『天堂奴隶』的事情是吧?难道你想让黑色机车和他们接触吗?」
  「……」
  在昏暗的酒吧中,现在依然可以听见麻布袋男和蚯蚓的对话持续着。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蛋糕已经收了起来,酒架上整整齐齐地并列着三打两公升装的矿泉水。
  蚯蚓单方面地说着话,男人也依然以沉默代替回答。
  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否称得上是对话,不过从蚯蚓的角度看来,她满心觉得已经和对方心灵相通了。
  「刚才我也说了,我和老板也不太清楚那些家伙的事情……但要是碍着我们的话,非得趁早解决掉不可。所以如果你知道任何有关『天堂奴隶』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统统说出来。」
  「……」
  「不过不管说不说,等到你的妹妹们来了之后,你应该就会想说了。还是你比较喜欢我用铁鎚敲打你的每一根指头呢?那边的桌子,还残留着上一个人手被打烂时的痕迹……你想看看吗?哦,套着那个袋子就看不见了是吧!啊哈!对~不~起~!」
  在自己的逼迫下,对方在麻布袋底下,头盖骨内,因为恐惧而扭曲着脸和内心。
  不断重复的过程本身对她来说就是沟通,同时也正是感受到自己和他人羁绊的时刻。
  「我说呀,我们应该可以更~加感情融洽的。」
  「……」
  蚯蚓把手绕到男人的脖子上,手上拿着某个瓶子。
  她摇晃着瓶里的液体,让男人听得到里面发出来的声音。
  「想要有人来救你吗?」
  「……」
  「不想死吗?」
  「……」
  「担心你的妹妹们吗?还是更担心自己呢?」
  「……」
  她很快地接连抛出问题,不过麻布袋男始终保持沉默。
  但是这对蚯蚓来说已经足够了。
  沉默本身对她的内心而言,就是最好的「粮食」。
  就算没有直接给与他痛觉方面的刺激,蚯蛹也觉得眼前的男人能完全保持沉默这件事很了不起。一般都会至少大骂一两句的,他却维持着彻底的「沉默」。
  「喂,难道你是有点放下心了吗?你该不会觉得……你和你的妹妹们总不至于被我们杀掉……?你不会这么想吧?只要稍微对我们进行过调查的话。」
  蚯蚓呵呵地笑着,然后慢慢转起瓶盖。
  「我喜欢『老板』!所以如果是为了『老板』,我什么事都办得到。」
  「……」
  「什么事都……」
  她阴险地笑着。
  她在男人的麻布袋上倾倒瓶子,让里面的液体慢慢地流泄而下。
  化作细小的水滴流淌在麻布袋上的液体,几乎没有落下,完全渗进麻布袋里。
  她缓慢地在头顶上绕圈,让液体均匀地渗透整个麻布袋。同时为了不要流到衣服和地板上,非常小心地不断倾倒着瓶中液体。
  「本来可以用硫酸,连着麻布袋一起将情报商先生的脸变得软黏黏的。不过我啊,觉得这么阴湿的感觉不太对劲呢。所以打算用明亮一点的……这个!」
  在她说话的过程中,液体的味道扩散到整个房间。
  只要闻过就一定能马上知道吧——这股灯油的气味。虽然不到油灯刚熄灭时那么强烈的味道,但根本上应该足以判断液体的真面目。
  「没事吧?会不会窒息?要是吸太多觉得晕眩的话就不好了哦。咦,灯油会像松香水那样害人晕眩吗?算了无所谓啦。」
  「……」
  「那么等你的妹妹们到了之后,我们就要来做各种实验……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帮你把这个袋子烧掉吧。如果让它好好地烧一烧掉下来的话,你就可以看到妹妹们的样子咯。啊,为了不会窒息,燃烧的时候闭气比较好哦。因为氧气会被火夺走。虽然我也不知道要几分钟才会烧完。」
  事实上一旦点燃,光是造成烧伤,就不是什么还能想到要闭气的状况了。明知道这一点,她却还说这种没用处的警告。
  袋子实际烧起来的瞬间,他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是对死亡的恐惧吗?还是对妹妹们惨遭到毒手而感到悲伤?或者是无穷的怒火?绝望?还是可以看到一双不放弃希望,耿直盯着我的双眼?
  蚯蚓心想,哪种都好。
  「人类呀,会怎么做呢?跟重要的人一起被逼上绝境时,最后会想到自己,还是想到他人?我是认为人类就是种到头来以自己为优先的生物。情报商先生你知道些什么吗?关于人类的资料,你应该相当清楚吧?」
  蚯蚓提出不合理的问题,不过她也没有期待对方会回答。
  问这种事,只是为了煽动对方的不安。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毫无反应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五体投地的地步。
  接下来要用什么方法逼迫他呢?果然还是该剥了他的指甲,或是脱了他的衣服用电烙铁烙下文字吧?
  正当她快要难以压抑欲望,而考虑要不要采取虐待肉体的方式时——
  下一秒,在酒吧入口附近,传来了许多人的脚步声。
  「啊,时间到了吗……」
  「……!」
  「妹妹们好像带来了哦☆」
  就好像家庭主妇要去签收期待以久的网购商品般的姿态,蚯蚓轻盈地跳起来。然而并非她自己亲自迎接,而是对手下的一名女性唤道:
  「帮他们开门吧。」
  那名年轻女子听到蚯蚓的命令后,就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蚯蚓注视着她的背影,同时朝坐在背后的麻布袋男人说道:
  「与家人感动的重逢耶!我说不定会哭哦!」
  「……」
  她边说边嘻嘻地笑着——

  几秒钟后,这个笑声戛然而止。
  她的同伴打开门之后,走进酒吧的——
  却是蚯蚓从来没见过十几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他们是谁!?
      ——是这个情报贩子的同伴!?    ——怎么可能!
          ——还是粟楠会?       ——不,不对,太年轻了!
    ——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话说回来他们到底是谁啊!?
   ——不可能是警察。        ——这些人年纪恐怕比我还小……
    ——是谁?   ——敌人?    ——自己人?  ——危险吗?
      ——「老板」……     ——救救我啊,「老板」!

  各种念头在蚯蚓心中翻来覆去,结果开始求助于自己最信赖的人。
  但是理所当然,不会有人能回答她内心的声音。
  身旁的伙伴看到入口的那些不速之客,似乎也大吃一惊,纷纷戒备起来。
  但是站在那群男人中心的年轻男子,只是双手一摊,以传遍整个酒吧的音量爽朗地说着:
  「初次见面,【双头蛇】的各位。我们虽然还不是你们的同伴,但也并非是你们的敌人。」
  「……你们是谁?」
  蚯蚓内心的警戒程度瞬间拉高,以不同于对待麻布袋男的方式,声色俱厉地质问道。
  于是年轻男子似乎判断出蚯蚓就是核心人物,恭敬地行了一礼后,道出自己的名字:
  「失礼了,我叫四十万。」

  「同时是药品【天堂奴隶】供应方面的基层领导。」

  于是——时间推回半天前。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1-8-30 23:41 编辑



  第五章 折原临也

  都内某处 路上

  「喂……你看那个,搬运工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身为「天堂奴隶」药头的一名年轻男子,向站在旁边的同伴询问道。
  同伴听到这个问题,边叹息边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跟昨天一样,她拿着装笔记型电脑的袋子。」
  「里面果然是电脑吗?」
  「八成是,里面可能还有钱和……赌场筹码之类的。」
  他们从两天前开始,就在追查黑色机车和折原临也的动向。
  折原临也看似掌握了一些情报。虽然考虑过直接把他抓起来,但是因为「尸龙」的成员们就像保镳一样围在他身边,根本无法在他移动时下手。而尾随他打算找出他下榻的地点时,却总是被甩开跟踪,所以也无法趁睡梦中偷袭他。
  另一方面,虽然有办法在黑色机车进行搬运工作的时候跟踪她,但老是在跟到他们最关键的住处前就会被甩开。不过也多亏有成功地尾随她工作,至少可以推测搬运工正在做些什么。
  搬运工在目的地接触到的人,都是各种不同背景与地位的人们。
  在那之中,他们偶然发现了「天堂奴隶」的「顾客」,于是就在搬运工离开后找那个人打听了一下——看来他同时也是「双头蛇」违法赌场的赌客,因此在这件事上,被追根究柢质问了一番。
  他们以毒品买卖要胁他,进一步追问后,得知黑色机车以可说是黑市的价格,向他买下了「双头蛇」的筹码。
  他本人似乎以为只要到现场说「弄丢了」就不会有问题,但是他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收到赌场的活动通知了。
  而比较令人在意的是,据说黑色机车正在收集电子筹码。
  因为在意黑色机车是如何找到那么多拥有筹码的人,所以对她采取比临也更加积极的监视——

  当药头男子开车持续尾随黑色机车时,他发现对方做出与往常不同的行动。
  只见对方把机车停在路边,并且打开了从袋子里取出的笔记型电脑。
  「……她想干嘛?」
  坐在谢驾驶座上的小混混,在车里举起事先准备的望远镜,对准黑色机车的方向一望。
  接着他就在电脑萤幂上,看到像是地图一样的东西。
  黑色机车将笔电阖上,也没关上电源就塞进包包里,应该是直接进入睡眠模式了吧。
  药头男子尾随着再度上路的机车,同时用电话向四十万报告此事。

  『能不能想办法把笔记型电脑抢过来?』

  这是四十万提出的结论。
  虽然想对他说不可能,但是想起前几天被飞镖刺伤鼻子的小喽罗,便改口回答「看情况」后,挂了电话。
  「他说要抢过来耶……怎么抢啊。」
  「在市区里也不能直接撞倒对方……」
  药头们心情抑郁地继续跟踪着。
  但是在他们眼前,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跟踪了一会儿之后,黑色机车突然降低速度,把机车停在没什么人的公园入口。
  接着黑色机车再度拿出笔记型电脑确认了一些东西后,就走进了公园里。
  搬运工走近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并从怀里取出看似手机的东西,把萤幕递给对方看。
  ——那个男人也是地下赌场的参加者吗?
  脑海中浮现疑问的同时,药头们注意到一件事。
  在机车的手把上挂着提袋,里头八成是从刚剐就一直注意到的电脑。
  也许黑色机车认为能很快地解决事情才这样做,但这个行为只能说太大意了。
  「……!」
  药头们判断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后,慢慢地将车驶近那辆机车——
  从车窗里伸出手来,悄悄地从手把上取下提袋。
  ——成功了!
  ——那个搬运工还没有发现!
  药头们打算趁对方还没发现的时候,直接驱车离去。
  然而——

  『HHHHHHEEEEEEEERRRRRRRRRrrrrr!』

  黑色机车如马匹嘶叫艘,发出的巨大声响传遍四周。接着那辆没有驾驶的机车像是在翘孤轮,高高地举起前轮。
  「什……什……什么鬼!?」
  定睛一看,机车的形体像烟一样蠕动起来——接着外表变成了一匹没有头的巨马。
  「防盗装置……不对啊,到底是什么啊!?」
  「怪物……怪……怪怪物呜呜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嚼啊啊啊啊!」
  站在长椅前的搬运工似乎注意到马嘶声,猛地回头看向这边。
  「快……快逃……快逃逃逃吧!快逃啊!」
  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还在舌头打结的时候,司机已经猛踩油门加速逃逸。
  目的达到了。
  搬运工的笔记型电脑已经得手了。
  他对着自己说着,接下来只要逃得掉就好,牙齿不断打颤着,并且将车开上大马路。
  从后照镜映照出搬运工骑着机车追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疾驶而逃。
  疾驶,疾驰,飞驰——
  他像是要让引擎烧起来般猛冲直撞地开着车,也无暇恐惧会不会发生意外,全心全力地想办法摆脱黑色机车。
  就算开上大马路,他们也好一阵子超远行驶着。
  接连两次转入小巷,拼命地尝试甩掉黑色机车。
  弯过第三个转角后,惶恐地望向后照镜——上头已经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当越过第四个转角,再度回到大马路,混进车潮里以后,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拼命地观察着四周的状态。
  但是到处都已经见不到黑色机车的踪影,只看到因为他们突然切进干道的行为,而大按喇叭表示抗议的其他车辆。
  回到日常了。
  不会有怪物伺机而动的,一如往常的街景。
  他们傻着半侰半疑的心情,确认过提袋里的笔记型电脑后,副驾驶座的男人就拿出手机,跟四十万取得联络。

  『谢谢。你们马上把那台电脑带来,这样一来,云井先生多少也会感到高舆吧。』
  平淡的语气中蕴含着一丝安心的情绪,感觉就像他自己也松了口气般。
  药头们也随之深深地舒叹了口气。
  等心脏跳动渐趋平稳之后,他们互望彼此,确认了一件事……
  自己终于成功逃离了。

  接着——时间将归结回到「昏暗场所」中。

  ♂♀

  都内某处 失守的酒吧

  「天堂……奴隶!」
  在一个悄悄存在于都内,已经没有在营业的酒吧之中。
  听完走进店内的男人——四十万的自我介绍,蚯蚓瞪大了眼睛。
  才正打算要尽情地拷问情报贩子,逼他说出那个组织成员的事,为什么那个成员却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没听说过他们是折原临也的同伴,但说不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联手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现在的状态,就是所谓的陷入危机。
  蚯蚓开始估量着能不能把坐在背后的麻布袋男,当作人质威胁他们的时候——
  一听到四十万接下来吐出的话,就知道没有那个必要了。
  「哦,那家伙就是粟楠会雇来调查你们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吗?」
  四十万瞥了一眼麻布袋男人。于是蚯蚓皱起眉头问道:
  「……你们不认识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为了找到这里,稍微利用了他一下。」
  四十万弹指,一个男人就拿着笔记型电脑进门来,以所有人都看得到萤幕的方式放在柜台上。
  于是可以看到萤幕上显示着地图,其中无数的红贴分别散布在图上各个地方。
  「迈个软体,似乎可以显示你们用在筹码上的发信器和窃听器的所在地点,只不过我们不晓得这个采用了什么样的系统。」
  看来显示在萤幕上的是「双头蛇」的筹码管理页面。
  「……!为什么有办法把这个……!」
  蚯蚓惊愕地瞪大双眼,于是四十万耸耸肩说道:
  「谁知道?要如何分析筹码的电波……与其问我,问问坐在那里的情报贩子会更清楚吧?」
  「……情报商先生?」
  「应该就是他让黑色机车拿着这台电脑到处探听风声。」
  四十万满不在乎自己身为搅局者,瞥了一眼依然被绑着的男人后,似乎觉得很有趣地笑了出来。
  另一边的蚯蚓,则相当吃惊似地看着麻布袋男的脑袋说道:
  「他居然有办法掌握到这种地步……难道情报商先生早就知道了这个据点……?」
  「这就难说了,毕竟我们跟踪临也到了一栋大楼不久,你们的同伴就从里头出来……还带了个足以装入一个男人的超大行李箱。再者,在这个地图上有一个红点,不就是随着你们的人移动到这里的吗?」
  四十万缓缓走近麻布袋男,一个个搜他衣服上的口袋。
  接着在第三个口袋里头,掏出一枚筹码。
  「你看,在这里,他的手上也有一枚……就是这么回事。」
  「……没有好好搜过是我们自己人的疏失。」
  蚯蚓恶狠狠地瞪了背后的同伴一眼,他们像是在互相推卸责任一般,彼此面面相观,表情十分狼狈。
  房间里气氛紧绷,四十万瞧着眼前这副景象问道:
  「所以你就是『双头蛇』的首领吗?」
  「……不是,『老板』很少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真是明智的方式,我们的老大也差不多是这样,不过这件事可以晚点再聊,先来解决掉那个情报贩子吧。」
  四十万微微摇头后,将手放在麻布袋男头上。
  「不遇我们本来打算自己把他抓越来收拾掉的,没想到省了道功大。即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去抓他的妹妹了吧?」
  「……?你们也盯上了情报商先生的妹妹吗?」
  「哎呀?你们也是吗?」
  看到四十万露出稍显意外的表情,蚯蚓眼神中依然保持着戒备地说道:
  「大约在一个小时前,我才指示我们的人去把她们一个个抓起来。」
  「……那就麻烦了,因为妹妹们也是棘手的人,所以我们派出比较有能耐的家伙,要是彼此杠上闹出乱子是无所谓……但如果因此被警察盯上就麻烦了……总之我先让他们撤退,毕竟也不需要人质了。」
  说完,四十万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不过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没有与你为敌的意思。这次是来跟你谈条件的……因此希望不要让消息传到粟楠会那边,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四十万解释道,同时搜寻着间伴的邮件地址——
  但是还没等他找到邮件地址,室内就响起了手机的来电铃声。
  声音是从酒吧里的吧台桌上传来的,并非四十万的手机。
  「……是我的?」
  蚯蚓抓起电话,上头写着「未显示来电号码」。
  ——是谁?
  ——难道是……老板?
  怀抱着不安与期待参半的心情,蚯蚓接通电话:
  「……喂?」
  『……』
  电话彼端持续着静默。
  四十万似乎在意起电话的内容,也停下按着手机按键的手指观望着。
  然而此时四十万的手机也接到来电,细微的振动声在室内回响。
  「……?」
  看到写着未显示来电号码的画面,四十万虽然感到疑惑,还是接起了电话。
  接下来从话筒传出来的——
  「『喂喂?喂喂?』」
  却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对着手机说话的声音。
  「……咦?」
  毛骨慷然的感觉掠过背脊。
  蚯蝴似乎也从电话里听到『……咦?』的回应,惊慌地转向四十万。
  彼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在经过了数秒的空白后,电话里响起了第三者的声音:

  『哟。』

  「是谁?」「……你是谁?」
  蚯蚓与四十万透过话筒听到彼此的声音,另一方面第三者则以清晰明亮的声音开始说起话来:
  『看来顺利达成三方通话了呢。因为我第一次用,本来还有点担心啊。』
  「你到底是谁……?」
  『啊啊,抱歉抱歉,我还没有打招呼。可是你们两个不是应该很清楚我的事吗?』
  「……你该不会是……」
  四十万和蚯蚓各自在脑海中浮现不祥的预感。
  像是已经计算好他们浮现预感的那瞬间,电话里的男人同时报上了名字。

  『折原临也……这样你们就知道了吧?』

  骨碌一声,蚯蚓和四十万的鼓膜附近,发出某种东西转动着的声音。
  那是由于紧张地咬紧牙关,造成肌肉紧绷的声音。
  为什么在这个时刻?
  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电话号码?
  由于事态发展大大地超出预料之外,他们只浮现了这样的疑问,最关键的问题反而晚了一步进入他们的思考中。
  就像同步了一般,他们两个的视线相当缓慢地,非常缓慢地向室内的一点交会。

  停留在从刚才就一语不发,头上套着麻布袋的男人身上。
  他们依旧维持着同步的状态,同时间想到了最重要的疑问:
  既然如此——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

  同一时间 池袋某处 事务所内

  「咦?怪了……」
  「怎么了,田中。」
  听到同僚问道,田中汤姆环顾四周回答:
  「今天我和静雄还有梵萝娜明明是值晚班……可是却完全没见静雄那家伙的踪影……」
  在他旁边,可以看到梵萝娜同样在环视四周的模样,然而事务所里却找不到那个最显眼的酒保服男人。
  「该不会——又被卷入什么麻烦事了吧?」

  ♂♀

  昏暗场所里

  『不过你们的手段也实在太激烈了吧,居然还搞掳人的花招。难不成到目前为止,好几个下落不明的侦探都是你们处理掉的?』
  电话里头不断传来说话的声音。
  但是男人的声音早已传不进蚯蚓的耳里。
  ——是谁……?
  ——如果现在电话中的男人是折原临也,那这个套着麻布袋的家伙……是谁?
  她看过照片,知道折原临也的长相。因而能不断幻想着折原临也在麻布袋中的表情,借此浸淫在愉悦之中。如今这些事,从前提开始就被推翻了。
  她在自己的脑海中想像着各种可能性,随即又将之推翻。
  但是这些全都是没有根据的妄想,被混沌的漩涡所吞噬。再加上「天堂奴隶」一行人来访之后,她的脑子已经逐渐被深沉的黑暗所笼罩:
  「……」
  她脑中一片空白,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麻布袋,摸上打结的位置。
  但应该是绑得相当结实,文风不动。
  「……要拿下来了哦,就说我要拿下来了嘛。」
  女人的语气不晓得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麻布袋男听。她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着硬从男人头上扯下解不开结的麻布袋。
  蚯蚓的手指抓住围在脖子上的麻布袋边缘,使尽力气地把麻布袋向上拉扯。

  从边缘的缝隙中——在后脑勺的发际线附近,可以看到男人露出一截黑发。

  ♂♀

  池袋某处 事务所内

  「哟,抱歉我迟到了。」
  看到开门走进来的静雄,汤姆叹了口气问道:
  「哦,怎么啦?难得你会迟到。」
  「抱歉,哪刚去帮社长办了点事。」
  「啊~这样啊,懂了懂了。」
  「社长所委托的业务内容为何?」
  梵萝娜表示疑问,于是汤姆又长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就是贴身护卫一类的工作。我们的社长也因为一些事树敌不少啊……算了,之后会再慢慢跟你说明的。」
  知道静雄并非因为卷入麻烦的纠纷之中后,汤姆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就要往门口走。
  ——果然天下太平最重要啦。
  一边不断对身处的环境安稳怀抱感激,汤姆一边做着极度令人畏惧的债务催收工作。

  「那接下来就跟以前一样方式开始工作咯。」
  「哦。」「明白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同事,比工作本身更令人畏惧。

  ♂♀

  同一时刻 乐影健身房

  「哎呀?影次郎到哪去了?」
  提出问题的人,是个体态笨重,外型像块巨大树桩的男人。
  虽说体型笨重,却并非指他身材矮短。就像把轮胎缝制而成的人肉盔甲穿在身上一般,男人有着粗壮的外型,以及与其相符合的身高。
  「是!从下午开始就没见过影次郎先生了!」
  「又跑去偷懒了吗?那小子……」
  听了徒弟们的回答,那个男人——影次郎的兄长,写乐影一郎,与身体大小成正比地吐出了一口长长的叹息。

  「真是的……如果只是偷懒还好,只要别在路上跟人打起来就好了。」

  ♂♀

  昏暗场所里

  四十万也和蚯蚓一样焦虑。
  ——这家伙难道不是折原临也吗?
  四十万看着拼命想把男人身上的麻布袋拿下来的蚯蚓,一边继续听着电话:
  『你就是四十万吗~?叫那个云井来比较有趣吧。』
  「……你知道云井先生?」
  『不,我不怎么清楚哦。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能别欺负我们就好咯~这么想要我的命,又对我的妹妹们出手的话,我会很困扰啊。』
  听了电话里传来的话,四十万恨恨地咬了咬牙关。
  ——这家伙……到底知道多少事?
  ——不,比起这个,现在该怎么办?应该暂时先撤退吗?
  ——这里混进了临也的手下了?
  ——现在这种情况,反而害我连同伴都不能信任了!
  ——到底那个被绑住的家伙是谁?
  ——那家伙也是临也的同伙吗!?
  要是那个被绑住的人在这大闹的话,不会出岔子吗?
  或者假设他是警察或是粟楠会的组员的话,我们的相貌全被他知道,不就麻烦大了?
  在这些推测之中,四十万首先屏除了前者的疑虑。
  因为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体格看起来不像是经过充分锻链的样子——让人无法想像他会和怪力与格斗技扯上关系。

  ♂♀

  同一时刻 都内某处 暗巷

  「……真是的,没有比这个更恼人的。啊~啊~喔~喔~全是些只仗着人多的蠢货嘛。」
  语调慵懒的男人——写乐影次郎站在倒卧在地的十几名男人中心说道。
  在这样异常的情景里,冒出少女天真无邪的声音:
  「师父?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没啦,还有这句话该由我来说吧?」
  听到影次郎无奈地回答,少女——舞流嘻嘻地笑着向师父问道:
  「不过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就惨了哦,这些人真的很强嘛!」
  「真是的,在街上晃晃偷个懒,也可以碰巧发现你,而且后头居然还跟了群傻楞楞的蠢蛋们,算你好运。」
  「话是这么说,事实上你是在我身边警戒吧?因为我今天早上说了『这几天好像有些怪人在监视我』这句话!师父总是在这种地方跟我客气!谢谢你啦,师父!实际上你是萝莉控对吧!?」
  「等一下,最后那句话太奇怪了吧!跟前面感谢的话根本就连不起来啊!」
  此时在远方有个男人,遥遥注视着拌嘴中的两人。
  与直接发动攻击的那群人所属身分不同——他是「天堂奴隶」贩毒组织中的一人。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十字弓,拉满弓弦,笔直地瞄准影次郎的身体。
  ——不会吧,本来要攻击那个女孩的脚,轻松逮住她的。这计划泡汤了吗……?
  ——总之趁没人经过的时候,先把男的干掉好了。
  他丝毫不考虑放弃计划,而且还认为最省事的方法,就是把绑架少女这事嫁祸给刚刚袭击他们的集团。
  虽然他手里拿着的是改造过后的十字弓,一个弄不好就会出人命,但似乎因为刚刚看到男人的打架方式,让他毫不犹豫地按下扣板。
  然而——

  「而且舞流你啊……哎!」
  影次郎突然人叫了一声,向背后扭转身体。
  与此同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喀的一声在小巷里响起。
  他的右脚从地面往头顶方向一踢——下一秒,一个棒状的物体回转着从半空往地面落下。
  他的右手一把抓住那个物体后,发现那是十字弓的弓箭。
  「……」
  接着沉默地拿起在脚边的石子——
  朝着巷子外的公园树丛扔去。
  石头的劲道就像子弹一样,笔直地飞进树丛里——
  「唔!」
  听到一声闷哼之后,就传来某个东西倒下的声音。
  影次郎知道已经击中了对方,便懒懒地转动脖子,边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边说道:
  「真是的,要搞偷袭这招的话,要嘛就从远一点的地方射击,要嘛趁我熟睡时放火烧我家啊,知道吗?」
  「是说这么猛力地丢石头,一个不好就死人咯?」
  舞流望向树丛这么说之后,影次郎平静地解释:
  「……这么说吧,某人说格斗家必须在行立坐卧都要有个武人的样子,因此偷袭不算是卑鄙的手段……反过来看,偷袭格斗家的人要是被杀了也不能有怨言哦,因为也不是比赛嘛。」
  「要是警察听了会接受你的意见就好咯。」
  舞流呵呵地笑着说了这些话,于是影次郎边嘀咕着边往树丛方向走去。
  另一方面,舞流也有挂心的事,于是突然正经起来,拿出手机来。
  她在接姊姊的途中遇到袭击,因此也担心起姊姊会不会遭遇到同样的事。
  不过九琉璃很快地就接起了电话,总算让舞流安心下来。
  接着舞流在叮咛对方待在人多的地方等她,以避免危险之后——
  却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安(不要紧)……既(已经)……了(结束了)……』
  「咦?已经结束了是什么意思?九琉姊?」

  『……怪(无头骑士)……助(保护了)……我(我)……』

  ♂♀

  「……谢(非常)……谢(感谢您)……」
  挂掉电话后,九琉璃再次向眼前的「存在」低头道谢。
  她以几不可闻的音量说道,塞尔堤闻言,便以温和的动作在PDA上打出了文字:
  『要道谢的话,就谢谢你哥哥吧。』
  「……兄(哥哥)……?」
  『嗯,是他拜托我在另一个妹妹去道场的期间来保护你的。』
  塞尔堤这么说道——在她旁边,倒着好几名男人。
  他们的脸上戴着像是护目镜和面具的东西,如果只看脸部的装扮,还会以为是要来玩生存游戏的。
  应该是对方事先得知了她会使用防狼喷雾一类工具的消息——不过比较让人不解的部分,是中途另外一个集团的男人们也加入了袭击,只是很快地就逃走了。
  不管如何,在塞尔堤判断现下已经安全之后,她便抚着胸安心下来,同时在心中嘀咕着:

  ——重点是,关键的临也本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

  昏暗场所里

  『哎呀,真是太开心了,能够透过电话享受你们惊慌失措的样了。』
  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四十万又狠狠地咬牙切齿一番后,装出平静的态度开口道:
  「你想要什么?」
  『你问我想要什么?这个嘛,总之……你那边有侗叫蚯蚓的?就是双头蛇的那个女孩,好像把电话抛在一旁了呢,可以帮我叫她好好拿着吗?要不然没办法进行正事啊。』
  听了这段话,四十万在心咂舌,走近拼命想要弄破麻布袋的蚯蚓。
  「……他叫你听电话。」
  「什么啊……哪有什么好说的……啊啊,真是够了!」
  她在自己的心中也在与各种纷乱的思绪战斗。她用左手尝试解开麻布袋上的结,右手则再次拿起电话。
  『哎呀,我听到呼吸声了耶?你接起电话了吗?』
  「……喂……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蚯蚓已经失去先前的游刃有余,充满焦躁地高声问道。
  与她相反的,电话那端的人相当愉悦地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是猜谜的时间咯~』
  「啊?」
  「你开什么玩笑?」
  『第一题,身为【双头蛇】老板的蜥蜴先生,和【天堂奴隶】的云井先生之间的共通点是什么呢?』
  霎时间,蚯蚓和四十万的心脏都急遽地停止了跳动。
  恐怕就跟冷水突然朝自己浇下时的感觉相仿吧。
  对他们两人来说,刚刚的问题内容里就带着如此冰冷的恐吓意涵。
  「为什么……你会知道老板的别名是蜥蜴……」
  无视蚯蚓的话,电话另一端的综艺节目主持人笑出来:
  『不对——好,时间到了~正确答案是:「在两眼下面有着左右对称的两颗泪痣」!接着是第二题!』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老板的……长相!」
  「……」
  跟人叫的蚯蚓相反,四十万则满脸苍白地沉默下来。
  旁边的人们大概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论是蚯蚓的手下还是四十万的手下,都同样的一脸困惑地观望着事态发展。
  『那么,在房间里的麻布袋男袋子底下的脸……究竟有没有泪痣呢……?』
  「咦……?」
  「……!」
  『第三题也顺便问吧!那么在袋子里的人,究竟是蜥蜴先生还是云井先生呢……?』
  这一瞬间,两人的思考能力完全停摆下来。
  蚯蚓不想去理解电话里头这句话的含义。
  另一边的四十万则被别的「恐惧」支配了思考运作。
  ——骗人的吧……?
  ——折原临也……难道真的把云井先生给……?
  ——要是那样的话……要是那样的话就糟糕了。
  四十万从思考停摆的状态中回神,在脑海中产生数个疑虑的同时,马上采取了行动。
  「骗……骗人!怎么……怎么可能是老板,你骗人!」
  似乎想起了自己对麻布袋男做的事,蚯蚓一边抱头一边瘫倒在地上。
  四十万介入她和麻布袋男之间,以强装镇定的表情淡淡说道:
  「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先割开打结的地方吧。」
  说着,便将怀里掏出的小刀握上,缓缓地将刀刃接近男人的脖子。
  但是——

  他握着小刀的手,被盖着麻布袋的男人自己的手直接抓住,挡了下来。

  「咦……?」
  「什……」
  本来应该紧缚在背后的男人双手,不知何时恢复了自由。
  接着——他用左手挡下四十万的手后,右手上则不知打哪来,拿出了一把自己的小刀。
  「你……打算要做什么?」
  阻止四十万的同时,将小刀贴上自己的脖子,慢慢地插进头和袋子之间的缝隙。
  隐着发出滋滋几下割动的声音,袋缘和结眼一同弹飞了出去。
  男人就这样收起了小刀,缓缓地拿下沾满灯油的麻布袋。

  随之出现的是——一张笑脸。

  从麻布袋底下出现的笑容,既非轻视他人,也和表示友爱跟愉悦的笑容不同——说不上诡灾或舒服,只单纯让人觉得那是为了隐藏感情而露出的笑容。
  「哟。」
  那张笑脸这么说道。

  不过,蚯蚓和四十万都知道,那东西并不叫「笑脸」,而有着另外一个名字。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们的内心状态已经超越了混沌二字,而被扯着脚步,开始迈向全然的黑暗之中。
  「我应该说声初次见面吧?」
  「折原……」「临也……?」
  蚯蚓和四十万依姓和名的顺序分别说出了他的名字。
  无庸置疑,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在照片上见过的「折原临也」。
  那么,现在电话里的那侗是谁?
  而且到底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在笑?
  谜,谜,谜。
  无法理解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袭来,不要说后来才到这里的四十万,蚯蚓已经快要哭出来似地喃喃说着:「老板……救救我?」
  「哎呀,真没想到会被淋上灯油呢。哦,顺带告诉你,灯油和松香水不同,不会迷昏人的哦。」
  「咦?」
  「接下来……对了,我还要回答你许多问题呢。首先,关于人类这种生物,究竟是自我中心,还是优先考虑他人……这个问题,就用很普通的『因人而异』来回答,因为每个案例都不同所以才有趣。人类的本性是善还是恶?理性和欲望哪一方会胜出?最后剩下的是希望还是绝望?人类是没有办法回答这种问题的,所以才这么引人玩味啊。」
  对于刚刚蚯蚓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时所提出的问题,折原临也维持着特别的微笑一一回答:
  「对了,还有水的致死量大概是十公升到三十公升左右,依体重不同会有差异。像九琉璃和舞流那样的体格,搞不好就算不到十公升也会有危险。」
  「……」
  「至于写乐美影和我的关系啊,总之从我看来,就是过去围绕在我身边的女人之一。而提到美影对我有什么看法的话,不如就去问问本人吧。因为以前卷进了一些是非,害她高中时期被退学……说不定她到现在都还很恨我呢。」
  「……」
  从拿下麻布袋的瞬间开始,蚯蚓和临也的立场简直就是逆转了。
  单方面滔滔不绝的青年和默默无语的女人。
  从临也口中的话,证明了他就是直到刚才还套着麻布袋的男人。
  「……啊,咦?情报商……先生?」
  「喔,终于开口说话了吗?哎哟~你的拷问真的很有趣耶。我都做好会被拔指甲的程度的觉悟了,结果你真的是不在肉体上给人痛苦耶。」
  「……呜……啊。」
  「如何呢?虽然相当遗憾我不是发出惨叫声,不过现在这声音有符合你的想像吗?虽然你似乎透过想像我会在袋子下露出什么表情,而相当乐在其中的样子,不过我就不是靠想像,反而喜欢实际出现在眼前的事物,结果就是……擧个例,我就比较喜欢欣赏你现在愣住的表情。不过重点是虽然喜欢,但不代表爱着你这个人啦。」
  于是,蚯蚓发现到——
  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跟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明显地不同。
  「咦,啊,那么……这个电话里……是谁?」
  蚯蚓问道,同时视线反覆游移在手机和临也之间。
  这时候电话的那头听到这句话之后——声音突然明显地和方才的有所区隔,变得有些猥琐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嘛,已经曝光了吗?你这粪渣!不过也无妨!那么是第四题!我究竟是谁……呀?』
  同时酒吧的入口大门打开——出现了一个手机放在耳边的男人。
  那是一个右半边脸受到烧伤的男人,在太阳眼镜下显露出精明目光。
  接着从他的后方,走进数个穿着骷髅图案的机车夹克男人,因此让宽敞的酒吧里变得更加拥挤。
  最后走进来的是位留着率性短发的精壮女性,但对蚯蚓来说已经一点也不重要了。
  「到底……怎么回事……?这群……家伙……」
  四十万的同伴们也受到这股气势影响似地往酒吧一角集中,在宽敞的空间里渐渐形成三方对峙的状态。
  但是要严格定义起三方对峙的话,现下的状况未免显得过于失衡。面对以临也为中心的第三势力,剩下的「双头蛇」和「天堂奴隶」明显地有所退缩。
  到底该下达什么样的指令?
  和迷惘的四十万与蚯蚓相反,临也并不那么在意情势的变化,继续进行方才的话题:
  「让我想想接下来还被问了什么问题……对了对了!关于我的体重和身高啊,不可能轻易地从保险公司里取得个人资料吧?要是九十九屋先生那还有可能,不过我想就算你们去拜托他,他也不会就轻易地答应啦。」
  「……」
  「那些敷字的来源,只不过是我把自己的身高和体重告诉你啦。我可是很注重健康的,洗完澡后都有站体重计的习惯哦。」
  「……咦?」
  不要再说了。
  蚯蚓很想这样大叫,不过过于混乱的脑袋让舌头打结,连深吸口气都办不到。
  「是你……告诉……我……咦……什么?啊?」
  她一副还在睡梦中的样子,像梦呓般问道。
  临也呵呵地笑着,反过来问她:
  「你所雇用的名宇和容貌不详,技巧高明的情报商B……该不会网路名称叫『库洛姆』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
  「也没什么,因为那是我的名字啊。」
  「……。……?……啥?」
  蚯蚓整个人僵住,临也抚上她的脸颊,一字一句地,像在对小狗说话一般:
  「事实上在粟楠会来委托我之前,就已经对你们的事略有耳闻。因为我在网路上用别的名义经营的情报商身分,和你们有所接触哦。」
  「骗人……」
  「我没骗你哦!当我接下粟楠会的工作时,你们就跑来委托我,害我笑了。说什么『想要有关折原临也的情报』,我好久没有那样捧腹大笑,差点以为春天时被刺到的伤口都要裂了呢。」
  临也摸摸侧腹一带,接着笑容添上一丝不同的色彩。
  那是让人联想到在策划些什么,如同诈骗犯一样怀有恶意的色彩。
  「而且我在和你交易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事。」
  「别……说出来……」
  「你们的『老板』最近好像完全没有跟你们联络吧?说不定你已经早就被抛弃……」
  「闭嘴!」
  蚯蚓的怒吼声,瞬间让喧闹的店里安静了一下。
  「杀了……他。」
  「哎呀。」
  「快点!不管是谁都可以!把这个男人杀掉,让他从我面前消失!」
  蚯蚓歇斯底里地对着酒吧里的同伴们大叫。
  四十万似乎打算借机行事,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他抬抬下巴,指向看似临也同伙的率件短发的女人,四十万无声地下达了「将那个女人当作人质」的命令。
  接着五名左右的男人准确地理解厂四十万的意思,猛然向那侗女人冲去——

  砰嘎。

  像是一脚猛力踏破瓦楞纸箱的声音在店内传开。
  「……这连偷袭都算不上啊,你们这些家伙。」
  摆出百无聊赖的神情,率性短发的女性——写乐美影低声道。
  最开始打算扯住她的领子拖过来的男人,已经被她以一记回身肘击狠狠地敲烂了鼻梁。
  「啥!?」
  看到被打断鼻梁的同伴喷出血来倒在地上的样子,紧跟在后的男人们明显地露出胆怯。
  接着下一秒——其中一人的太阳穴被美影的脚尖狠狠踢上。
  由于穿着安全鞋,脚尖还是铁制的。这记以单脚为支点的高踢,让男人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昏迷过去。
  她并没有把脚放下,而是维持脚悬空的姿势,弯曲了膝盖。
  她以绝佳的平衡感维持单脚站立,在空中的脚尖直接戳向另一个男人的喉咙。
  虽然并没有真的刺穿肉体,但随着男人发出咕噗一声,嘴和鼻子就同时喷出空气。他就这样翻了半圈眼珠后,身体只能任凭重力摆布,重重地摔向地面。
  「……」
  她一语不发地放下脚,接着瞪向其他「天堂奴隶」的药头们,像是挑衅般地招了招手。
  站得离她稍有距离的「尸龙」众人,似乎明白没有自己出于的余地,表情各异地观望着美影与药头们的对峙。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看到持续进行混战的美影,四十万说道。临也边耸耸肩边回答道:
  「就是刚刚稍微有提到的美影哦。那么我们先回到话……」
  正当他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匡啷一声,临也的背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回头一看,只见蚯蚓两手各拿着一个打破的酒瓶,眼神中透着疯狂瞪着临也。
  「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耍人的把戏……!故意装作被抓到来到这里……为什么……!」
  「比起刚刚做作的撒娇声音,现在的比较自然,非常好哦。」
  「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嘛,大致上应该可以说,和站在那边的四十万的目的差不多啦。」
  听到自己的名字,四十万不禁浑身颤栗。
  但是临也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轻盈跳上吧台坐下,平淡地继续说下去:
  「通知粟楠会,让他们摆平这个地方也可以。只是像你们这些年轻人,要是随粟楠会随心所欲地摆布的话,不是太可怜了吗?所以我是来说服你们放弃地下赌塲的……类似这种感觉。对了,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
  「还有……应该就是人类观察吧。从那个麻布袋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哦。像你这样嚣张得很可爱的拷问员,能够让人盯着看的机会,我想应该不多吧。再来就是我还可以接受少了只指头或指甲,所以就故意被抓来看看,仅止于此。」
  临也过分直接的畅所欲言,让蚯蚓的脸扭曲起来,双手依然抓着酒瓶,朝背后的同伙叫道: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快点把这家伙给……」
  可是,她的声音却在中途没了气势。
  「把这家伙……给……?」
  在看清后面的伙伴们的样子后,她终于闭上了嘴巴。
  「?」
  四十万不明所以,因此循着蚯蚓的视线向「双头蛇」的成员们看去——结果他也跟蚯蚓一样,全身僵住了。
  看这眼前两人的反应,临也坐在吧台桌上晃着两脚。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到现在还毫发无伤吗?连被打一拳都没有哦。还有为什么我能让他们绑上能够轻松挣脱的绳结?」
  「……什么……意思……」
  「你不懂吧?不过就算说了,你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临也笑着,悠闲地向店内一看。
  只见「双头蛇」成员们的眼球中的眼白部分,全部都染上了血红色。而且那些红眼的人们全部都浅浅笑着,什么也没做,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本来花点时间慢慢来,就能让你的部下们真的背叛你,但是毕竟还有『天堂奴隶』的事情,我也没有时间可用了。所以稍微使了些旁门左道,说到这,黑色机车也算是犯规啦。」
  听到黑色机车这个词,四十万才突然醒悟。
  ——不会吧。
  ——被偷走笔记型电脑也是故意……的吗?
  ——为了把我们……不,为了把我引诱到这里来?
  然而,这样的疑问,因为眼前的「红眼睛」集团而被抛到一边。
  四十万没有想到这是超乎人类所知的现象,只能猜测这些人受到了某些药物的影响。
  而蚯蚓似乎也下了相同的结论,重新握紧瓶子,猛然回头说道:
  「折原临也……你对我的部下做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那是你无法理解的事情啦。」
  极其淡然地回答。
  蚯蚓似乎认为这已经足以构成杀他的理由,于是奋力向地板一蹬——
  如爆发般的推动力。
  她跳跃的速度超出了四十万一行人的预期,连在酒吧入口激战中的美影也在一瞬间停下脚步,发出「哦……」的一声感叹。
  如同展现她不是只会拷问的女人,跳跃的劲道凶猛,丝毫没有保留;右手握着凶器,毫不犹豫地往临也的喉头刺去。
  她借着手腕拖加了扭转的力道,要是命中的话,破掉的瓶子尖端将毫不留情地割破临也的颈动脉。
  不过临也以毫厘之差躲过了攻击,翻身遁入吧台的内侧。
  蚯蚓毫不犹豫追上,同样跳进吧台里,但已不见临也的身影。
  「到哪里去了!」
  不知何时来到吧台外的临也有点困扰地耸耸肩,像是回答她的喊叫声,以轻快的语气说道:
  「不过真麻烦啊~我没有打女孩的兴趣。」
  「不要笑死人了,折原临也。到这时候才想要当个女权主义者吗?那么,我单方面杀了你,你也没有怨言咯!」
  「在这种状况下,我觉得不适合使用女权主义者这个字眼。算了,不过我也不想要被杀掉呐。」
  临也嗤嗤笑着,蚯蚓见状打算再一次跳向他,当她以常人所不能及的脚力往吧檀蹬下的时候——
  「所以就交给我的朋友吧。」
  就在临也这么说着的同时,她的膝盖感受到强烈的撞击。
  「呃唔……呜呜!?」
  身体里有某个东西碎裂了。
  她认知到这点的瞬间,膝盖以下的感觉已经尽失,只能倒卧在吧台之上。
  「~~~~唔!呜~~~~!」
  从膝盖蔓延到全身的剧痛,让她不要说喊出声来,连正常的呼吸都办不到。
  瓶子从两手落下,掉到地面破碎四散的同时,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蚯蚓忍耐着一波波痛楚的袭击,拼命地让大脑思考,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答案并非来自她的脑中,而是借由她的视觉和听觉得出。
  「你……刚刚的猜谜得到零分对吧?」
  一看才发现吧台前有个托着腮的男子,正盯着倒下的自己。
  她对他的声音有印象。那是刚才打电话来,自称临也的男人。
  「因此现在开始要对可爱的小美眉,进行令人愉快的惩罚游戏咯!」
  「呜……嘎……你这混帐……」
  蚯蚓甚至连语气都变得不像名女性,忍受着痛楚的同时瞪向男人。
  就像计算好的一样——右脸烧伤,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在女人瞪向自己的同时,将手上坚硬的橡胶槌毫不留情地向女人的指尖敲下。
  「————————————呜呜!」
  巧合的是,她被敲伤时手指摆放的位置——正是以前由蚯蚓自己动手敲烂敌人手指的位置。
  于是在旧的血痕上,渗进了自己的鲜血。
  接着太阳眼镜男——泉井兰将疑似布的东西,塞进正要发出尖叫的女人口中。
  「唔咕……!」
  于是蚯蚓马上就知道那块布究竟是什么东西。
  抵住舌头的粗糙质感,以及扑鼻而来的灯油味——在在提醒她,这就是方才套在临也头上的寐布袋。
  「Happy~Bir~thday——!」
  泉井一边说一边拿出打火机——接着可以预料地,他毫不犹豫地将塞入蚯蚓口中的布点燃。

  数十秒后——
  满身疮痍的蚯蚓倒卧在泉井的脚边。
  为了让塞在嘴里烧起来的麻布熄灭,蚯蚓从吧台滚到地上——最后火总算是熄灭了,却因为散落一地的酒瓶碎片,害得自己全身布满无数的伤口。
  再说明清楚点的话——就连原本没有受伤的一侧膝盖,也被泉并手持的槌子打碎骨头,因为剧痛而失去了意识。
  「哈哈,总觉得……让我想起过去咯。对吧,喂。」
  泉井露出疯狂的笑容,用脚翻过蚯蚓的身体,让她仰躺着。
  「仔细一看,还算是个相当不错的女人嘛。」
  接着他也不顾周遭还有许多人在,迳自动手脱起女人衣服——
  「住手,泉井。」
  听到美影从旁喝止,泉井手上的动作戛然停下。
  「什么啊,凭什么阻止我?这家伙可是至今折磨很多人的恶人哦。」
  「没错,所以你要拿槌头直接打烂她的脸也好,或是烧死她也好,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美影轻描淡写地说出骇人的话语,接着表情不变地继续说道:
  「但你要是把她当做女人袭击她……我就杀了你,泉井。」
  泉井闻言后露骨地啧了一声,但也顺从地放手,停止方才伸向蚯蚓的衣服的动作。
  「我可不打算听你指挥……只不过就当卖个人情给你。做为交换条件,下次就让你当我的对象吧?听到了吗?」

  「想要推倒我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听到美影带着杀气的话,泉井再度咂了咂舌,一边轻浮地笑着一边走出了房间。

  ——……
  愣愣地目送对方离开的四十万,因为其中一个危险人物的离去而感到心安。
  但是同时这样的情景,也让四十万明白一件事:
  袭击美影的「天堂奴隶」同伴们,已经全都被她击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在我的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对于他而言,至少有一件能够清楚理解的事实。
  就是现在这个酒吧里,已经没有一个同伴能够采取任何行动。
  此时折原临也悠闲地走近他,在他耳边喃喃低语道:
  「嗨,这下子总算能跟你好好谈谈了吧?」
  「……」
  「刚才……你打算刺死套着麻布袋的我吧?」
  「……!」
  临也说道,让四十万浑身一颤,反射性地向背后转身一看。
  同伴们尽数被美影打昏,或是站不起来躺在地上呻吟着。恐怕不可能有人听得见临也的耳语。
  「别担心,我不会对你的同伙说的。不过你也真是大胆啊。要是麻布袋下真的是云井先生,就打算直接杀了他,这种事不是谁都能轻易办到的。」
  「……」
  「看来你和云井的关系如我所料。」
  面对满意地点头的临也,四十万紧握着冒冷汗的手掌问道:
  「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听到青年单纯至极的疑问,临也瞄了蚯蚓一眼答道:
  「要是你们愿意,就金盆洗手别再干这些会让粟楠会盯上的事,然后躲到DOLLARS底下去吧,我会帮你引荐的。」

  「要是有DOLLARS的情报网……说不定还可以探听到『双头蛇』的老板……或是云井先生现在的消息哦。」

  ♂♀

  「挺有两把刷子嘛,拉拢到当权者的孙子当同伴。」
  临也刚走出酒吧,站在门口旁的一个女人就向他搭话道。
  「没什么,我的目标也不是当权人物。只不过是在完成粟楠会的工作时,偶然间得到了一份附属的小礼物。」
  临也回答道,而那位长发的女人——贽川春奈微微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我之后该做什么才好呢?」
  「不管怎么看,那个叫蚯蚓的女孩不太可能接受我的劝说呢。要不你就帮我说服说服她?」
  不知为何脖子上缠着绷带,春奈两眼灿灿发亮地笑着,笑着,笑着。
  「喏,你真的会遵守约定,让我和隆志见面吗?」
  「能不能见到面就要看你了,我也只是告诉你消息而已。」
  「这样吗……」
  下一秒,两人之间响起了金属发出的尖锐声音。
  临也在自己眼前挡下春奈突然刺出的小刀。
  「……真可惜,我还想说要是能操纵你,就能马上知道……隆志在哪呢。」
  「因为我喜欢人类嘛。被人类以外的怪物力量随意操纵什么的就免了。」
  「利用这份怪物力量的家伙,居然有脸说得出这种话呢。」
  对于春奈一针见血的评论,临也只是耸耸肩说道:
  「确实啦,虽然不全是我愿意的,但我的确老是拜托那个叫无头骑士的怪物做事。先撇开此事不谈,我可是尽量避免借用你的力量哦,只是这次要是不用的话,有可能造成某些麻烦。」
  说完,临也稍微停顿了片刻后,向春奈提起了一件事:
  「而且我把你当作人类,对你相当尊敬哦。你和完全接受罪歌,放弃当人类的园原杏里不同,而是靠自己的力量战胜罪歌,以人类的身分反过来支配罪歌。」
  「跟那只狐狸精相比,我的罪歌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力量。」
  春奈稍微侧头,轻轻地笑了起来。
  「而且……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仰赖爱着隆志的力量。」
  临也看着对方,自己也笑了起来,而稍微摆摆手后,背过身去:
  「你大可放心,或许你的罪歌力量比不上园原杏里,但正因如此,你很强大。」

  「再怎么说,都是连续两次战胜罪歌支配的人嘛。」

  ♂♀

  数日后 都内某处 高级轿车内

  「……就是这样,『双头蛇』的成员似乎已经停止了活动。自称蜥蜴的老板,在我一开始调查时就已经下落不明。大概逃到很远的地方了吧。交保护费给粟楠会的那些赌场,我想他们的客源很快就会恢复了。」
  临也坐在后座左侧,有条不紊地叙述道。坐在旁边的四木以一如往常的口吻说道:
  「……那些除了首领以外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吗?」
  「我已经调查了,不过大部分都是普通人,问他们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而且已经停止活动的话,也没有必要把他们逼到绝境不是吗?」
  「这事应该由我们来判断……不过这就算了,要是他们有后续动作,你就必须把那本名册免费交给我了哦。」
  「那谢谢您了。只是到头来没有掌握首领的下落,所以只要订金就够了,不再另外收费。」
  临也似乎很遗憾地耸耸肩。而四木丢出了一个问题:
  「……对了,那个大学生的药贩组织……大概前天开始就突然从『市场』里消失了,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谁知道?说不定他们是跟『双头蛇』的残余势力杠上,同归于尽了吧?」
  看到临也兴味盎然地笑着,四木也微微一笑——声音里带上了自己的情绪:
  「情报贩子……不要以为这个世界永远都能让你随心所欲哦。」
  虽然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像能刺往五脏六腑般,沉重尖锐的言语。
  然而临也对这句话采取正面迎击,加以回答道:
  「别这么说,正因为不能随心所欲,所以这世界才会这么有趣嘛。」
  四木只将视线朝向临也,两手指头交扣着问道:
  「你总不会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吧?」
  「……」
  临也以沉默代替回答,而四木也没有再追究此事。
  「那先回到我们的交易……哦,对了,我们的赤林有事找你,方便的话就请你联络他吧。」
  面对突然切换成工作模式的四木,临也表情不变地答道:
  「好,我会马上跟他联络的。」
  他露出短暂的微笑后,换上讽刺的笑容道:
  「我的工作,就是收集让大家都能尽情利用的情报。」

  「那就是我作为情报贩子……不,作为折原临也的幸福呢。」


本帖最后由 Lafrente 于 2011-8-30 23:31 编辑



  终章&下一个序章 我

  ——哟,奈仓,辛苦你了。
  「……」
  ——我在无线电里听到了,你的演技真是高明啊。还是这么擅长说谎呢。
  「因为以前被你耍着玩,吃过你不少亏。」
  ——即使如此,你不是说了「只要遇上一次就会了解啦;一下子就看出他不是正常人」吗?以临场发挥而言,倒是说了些令人玩味的话呢。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没有问题哦!不过当初要是察觉到我「不是正常人」的话,就不会被我夺走名字,也犯不着来演这场烂戏了啊。只要这样一想,我就觉得很有趣呢。
  「求求你饶了我吧,临也老兄。那个叫鲸木的女人,绝对不是保险公司的人吧!?就只有和流氓有关的事,千千万万麻烦你饶了我吧!」
  ——哎呀,你看人的眼光似乎变得相当准确了呢。她自称保险公司的业务员这点,的确是骗人的没错,不过名字真的叫做鲸木哦。总之和流氓那方面的不太一样,你就安心吧。
  「真…真的吗?」
  ——嗯,真的啊。话说回来你还得感谢我。你差点就要被粟楠会两面夹击了呢。
  「……啊?」
  ——还记得吗?高中三年级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建立了一个叫做「双头蛇」的组织,你有印象吗?
  「嗯…嗯……国中时,匿名建立用来进行棒球赌博,像是联络网一样的东西。」
  ——没错,就是那个。那时你在里头自称蜥蜴。
  「可是那东西,不是很快就失败了……」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成员中,有个绰号叫蚯蚓的女孩吗?
  「不,完全没有印象。」
  ——对吧,毕竟连我也不知道嘛。要不是非常下游的人,就是崇拜组织成员的参与者吧。
  「那个叫做蚯蚓的女孩子怎么了?」
  ——那女孩子打着「双头蛇」的名号,在粟楠会的地盘上嚣张了一段时间呢。她建了个赌博组织,远远大于我们当时的规模。
  「……啊?」
  ——真是的,太有趣了。明明蜥蜴……也就是你,在好几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她却开口闭口舔是「老板」长「老板」短的,对你非常崇拜哦。
  「喂,等等,你是什么意思?」
  ——在她的心目中,一定是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当成老板……也就是你的恋人吧。也让同伴郡这么相信了,装成一副只有自己才有办法联络老板的样子。
  「不对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事,你不用担心,事情都已经落幕了。
  「是…是吗?」
  ——不过真正堪称一绝的……还是那个和他们为敌的……对了,那个叫四十万的人。
  「咦!?四…四十万……就是那个在我们大学毕业后,实验性地搞了一个炼制合法药物的地下社团时……的那个人?」
  ——没错,就是那个小少爷四十万。我虽然完全没有露面,不过奈仓你曾经以云井的名义,做为互联会创始人对吧。
  「那…那家伙做了什么?」
  ——他做的不是合法,而是非法的药物哦。
  「……什么?」
  ——而且还推托这一切都是「云井先生」的指示。
  「等!等…等!等…等一下!不会吧,骗人的吧!?」
  ——你的反应真有趣,想睡了吗?
  「才没有!为啥……为啥要把我的假名用在这种地方!?」
  ——四十万是个手段很高明的人哦。他让自己退居老二,透过接受云井「虚拟的惩罚」来让畏惧深植在成员们的内心。
  「……」
  ——不过他也很了不起,还真的会把自己的门牙打断,或是拿飞镖割下伤痕……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一种信仰了吧。
  「我已经受不了了,快饶了我吧!我要怎么做才好……帮帮我……!」
  ——所以我已经帮了你啦。关于四十万这件事,你也不需挂心了。
  「真的吗……?」
  ——嗯,所以你没有必要担心了。
  ——总之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哦。
  「……」
  ——要是有个万一……让新罗再帮你整形就好了。现在两边的泪痣都用手术拿掉了,加上整过好几个脸上的特征……不论蚯蚓还是四十万,大概都认不出来了吧?
  「我究竟该如何……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都不用做啊。
  「……」
  ——如果觉得后悔,就对过去的自己抱怨吧,那么先掰了,再联络。
  「好…好的,再见。」
  ——拜拜。

  「……」
  「……呜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
  「到底是怎么了啊!我…我做了什么,到底我做了……做了,做了呐,哇…呜……」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做出那种事……!」

  ♂♀

  十二年前 暑假最后一天 来神国中生物室

  「所以我就说,棒球赌博那样的东西不太好嘛。」
  「还在说这个吗?真受不了你耶。」
  这样的对话已经持续多久了?
  临也有些厌烦地斜眼看着眼前的社长。
  因为某个目的,他才答应以生物社的副社长身分,在暑假负责管理植物。
  为了能够定期地逗留在生物室,并且当作棒球赌博的交易场所。
  一般的学生们宣称自己要看食虫植物,而来到生物室。不过事实上,几乎都不是为了食虫植物。真正的目的,是要来找身为棒球赌博组头的折原临也。
  以植物观赏为借口,所以没有让老师发觉,赌博活动顺利地运作着——却在暑假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今天,不巧被生物社社长的岸谷新罗目睹到赌博的现场。
  接着他就不屈不挠地开始说服临也停止赌博活动。
  并不是说社长——岸谷新罗充满正义感。
  而且临也也非常清楚这件事。
  多半是为了获得「暗恋对象」的认可,才将自己当成正义的使者。
  临也对新罗这样的态度,不知怎么地感到恼火,所以顽强地不断拒绝对方——
  不过新罗对临也倒是不愠不火,只是以平淡的口吻,持续试图说服对方放弃活动。
  「新罗,你是笨蛋吗?那样一来,不就表示你就像个没有自我意志,在家人面前充当乖宝宝的提线人偶吗?」
  「能和重要的人借着线连系在一起,就算是人偶也无妨。」
  「那我跟你就没什么好谈的。」
  临也真的火大了,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就陷入短暂的沉默——
  但是打破沉默的不是临也也不是新罗,而是悄悄开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局外人少年。
  「……临也。」
  听到少年小声地叫道,新罗笑着向他挥手。
  「哟,这不是奈仓嘛。来看食虫植物的?」
  忽视同届同学的招呼,两眼下的泪痣可说是他的特色的少年,慢步踱向临也。
  「……有什么事吗?今天的下赌注的时间已经过了哦。」
  因为这句话,就能知道奈仓是参与「棒球赌博」的一员。即便如此,新罗的表情看不出变化,只是视线在临也与奈仓之间来回看着。
  「那个……拜托你,借我钱。」
  奈仓露出失落的神色,颤抖着嘴唇走向临也。
  「我没在借人钱的哦。」
  「那把到昨天为止的赌金,把那个还给我吧……我死定了,在这样下去,从爸爸钱包里偷钱的事就要曝光了。」
  「这是你自作自受吧?我可从来没有逼人参加赌局啊。」
  看到临也冷笑着,奈仓的嘴唇猛然震了一下——
  接着倏地一把掏出口袋里的小刀,握着小刀的手抖得比嘴唇还厉害。
  「……你是认真的吗?奈仓。」
  对着眯细双眼的临也,奈仓牙齿打颤着挤出话语:
  「我叫你拿出来!快拿出来!还给我…还给……还给我!」
  大概连他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在口齿不清的状态下,他手握小刀一步步逼近临也。
  「老实说,我不觉得你值得让人把钱还给你。我可是知道的哦,已经有人来抱怨过了。你好几次跟踪在赌局里蠃钱的人对吧?」
  就在临也道出事实的当下,奈仓已经气到全身发抖地猛冲了过来。
  「别……别罗嗦,快还给我,还给我啦……唔啊!」
  「……你真是个笨蛋啊!」
  临也眼中短暂地掠过紧张神色,为了迎击而抓住身边的椅子——
  就在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升到最高点时,新罗突然间介入。
  「等……咕嘎!」
  他应该是想讲「等一下」的。
  只是无关乎旁人介入,奈仓方才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结果就是新罗的腹部受到攻击,造成「等……咕嘎!」这种奇怪的喊叫——
  以及附带造成生物室里血溅满地。
  这时候奈仓看到手中沾血的小刀,瞬间脸上血色尽失——
  「啊……咦?不……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威胁……临也……」
  奈仓似乎不愿承认自己闯了祸,嘴唇比先前颤抖得更剧烈,拼命地左右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我……呜哇……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直接丢掉小刀,逃离生物室。
  临也冲到倒卧的新罗旁,目光望向被刺伤的侧腹。
  虽然不是会让内脏露出的大伤,但鲜血汩汩流着,把新罗的衣服染成了红色。
  「撑着点,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临也正打算从书包里,拿出当时还相当少见的手机时,却被新罗的手一把抓住。
  「在那之前……帮我从工具箱里……拿胶带出来……」
  「咦?」
  「……总之……先止血。」
  「……好。」
  明明被刺伤肚子,新罗却还能熟练地下达指示。临也听从他的指示,交给他一捆胶带。
  新罗用特殊的包扎法有效地包住伤口,同时笑着说:
  「哈哈,果然我不是当英雄的料啊。」
  「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吧?」
  听到临也这么说,新罗有点腼腆地继续道:
  「因为我想……要是变成英雄的话,就能让喜欢的人称赞我……呜咕!」
  「喂喂……」
  「没事的,不是会马上致死的伤,也没有伤到器官。而且,很幸运地也没刺到腹膜的样子……呜咕。」
  看着脸色苍白,不断说话的新罗,临也心中冒出的情感是——
  嫉妒。
  他自诩为属于从旁观察人类的人,认为自己的角度能比身旁其他人技高一筹。
  但是和自己不同,岸谷新罗才是真正意义上,和别人处在不同世界的人。
  不是因为正义感和本能,只为了「得到某个人的认可」而毫不犹豫挺身站在刀子前,真的那么容易吗?就算说爱是盲目的也好,新罗的状况已经明显地脱离常轨。
  让人不禁觉得,包含他自己本身在内,他所有的基准都已经远离了人类。
  由于这时的临也过于焦躁,所以没有办法正确地整理自己的思绪。之后重新回顾时,他就剖析新罗是个「从另一个世界里看人类」的人。
  虽然与临也不同,新罗根本不可能喜欢人类。
  即便如此临也还是感到羡慕。
  羡慕自己的同学,羡慕这位不同于身旁的人们及自己,身处在异空间的少年。
  看着他——打算叫救护车的临也,停下按着手机按键的手指。
  「……那个,新罗……」
  看着眼前因为负伤而疼痛呻吟着的同学,临也低声问道:
  「能不能……说这伤是我用小刀刺的?」
  「痛痛痛痛……啥?」

  「作为代价……我要用这一辈子,让奈仓那家伙后悔莫及。」

  ♂♀

  十二年后

  『所以你怎么回答?』
  「我想想,应该是『那好吧』。」
  听到躺在床上的新罗的答案,塞尔堤愕然地输入文字:
  『你……的确行为偶尔会出人意料,但没想到小时候就这样了。』
  「呼呼呼,因为我在塞尔堤面前,都扮演着好学生的角色嘛。」
  『抱歉,你看起来也不像好学生。』
  「怎么这样!?……呜咕。」
  新罗不禁大叫,于是感到骨折的伤处强烈的摩擦。
  塞尔堤连忙安抚新罗,拿毛巾擦拭他脖子上的汗水。
  他腹部上的疤痕是被同学所剌伤,而临也则顶下了罪名,以此要胁那位同学帮他做事。
  这是数天前,塞尔堤从新罗那儿听来的「真相」。
  不过今天再次问个清楚后,她觉得新罗这边也有很大的问题。
  但另一方面也觉得这「很像新罗的作风」,塞尔堤心中感触万分,继续抛出问题:
  『但是你这样子无所谓吗?照理说和刺伤自己的人共处,要假装没这回事应该很困难吧。』
  「不,这倒还好。毕竟我本来就对他没兴趣。哦,只是后来回想被刺伤的事,会强烈地觉得他不可饶恕就是了。所以他被临也颐指气使的样子,让我觉得相当爽快。」
  『……真难得你会这样想。』
  「因为要是我被刺死的话……死亡不打紧,但是或许就再也无法看到塞尔堤了嘛。一想到这个,就跟从我身边抢走塞尔堤一样,怎么可以原谅!」
  听到新罗振振有词的样子,塞尔堤再次感到傻眼,于是又上下抬了抬肩膀,像叹着气一样——接着回头谈起这次工作的「报酬」。
  结果从头到尾,她也只收集了奇怪的筹码,故意让电脑被偷走,还有保护临也的妹妹而已。对临也而言似乎这样就够了,于是联络她「工作顺利地成功了」,把她叫了出去。
  接下来便拿到一份信封,里头装着的是出乎意料的大笔金额,以及临也所支付给她的「情报」——

  ——淀切阵内。
  ——临也说,那是指使跟踪狂袭击新罗的幕后主使。
  ——鞋然难以置信……不过并不觉得他是会在这种时候说谎的人。
  ——而且一想到他是琉璃原本的社长,就觉得的确和跟踪狂有关。
  ——不过比起这个……让我更住意的是……
  ——更在意……的是……
  「怎么了?塞尔堤?」
  听见新罗的声音,塞尔堤同过神,敷衍地在PDA上打字——
  『不,没什么。』
  「塞尔堤,你在隐瞒什么吗?」
  面对新罗的疑问,塞尔堤干脆地回答:
  『嗯,我是在隐瞒什么,但是我不想说。』
  「……塞尔堤,你太狡猾了。你这样一说,我就束手无策了。」
  新罗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之后像是表示拿你没辙般,叹了口气后,朝着塞尔堤温柔地笑道:
  「没关系,我不会硬要追问的。啊,不过先说好,你应该不是和谁外遇了吧?」
  『这倒没有,你就放心吧。』
  「那我就放心了……放下心来就开始有点爱困了……呼啊……」
  新罗欣然地闭上眼,渐渐沉入梦乡。
  塞尔堤一边想着新罗的事,另一方面感到内心纠结。
  她所烦恼的事,跟从临也那边,作为报酬而得到的真相无关。
  问题在于——她在得到作为报酬的情报时,所感受到的强烈气息。

  不可能会忘记的,自己的头颅所散发的气息。

  ——不会有错……
  ——我的头颅……在临也手上。
  矢雾制药的女人带着头逃跑了。考量到临也收集情报的能力,早就和那个女的接触得到头颅,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原本只能隐约感觉到的气息,这次却前所未有地让她强烈感觉到了。
  因为非常在意,所以几个小时候再次回到同个地点时,感觉到的头颅气息,已经恢复成和往常一样的程度。
  ——果然应该是临也当时带来现场了!
  ——但是……为了什么?
  ——临也果然是不能信任的人!
  不,可是……要是追问那家伙,叫他还给我头颅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要是拿回头颅,现住的生活和记忆会怎么样呢?
  会不会如同新罗所担心的,自己会忘掉在池袋和新罗共同度过的一切,回去履行身为无头骑士的使命,失去在这座城市里的生活?
  一想到这里,塞尔堤前所未有、难以自持地,恐惧起和自己的头颅接触一事。
  她为了压制这个情绪,再次看向新罗的脸。
  ——新罗。
  结果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只要看着他的脸,就感到自己的心被一股安心感包围住起来。
  在新罗遇袭时,盛怒之下发现到新罗对自己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而且借着他能够给与自己抚慰的这件事,她也再次体悟对方的不可或缺。

  于是塞尔堤再次强烈地想到曾经思考过的事。
  她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不是人类所谓的恋爱感受。
  但是至少她希望是这样。希望自己和新罗之间,是以同等的感情连系在一起——
  她没有神能祈祷,只能向着池袋的街道,如此冀望着。

  ♂♀

  池袋某处 路上

  「结果搬运工什么也没说。虽然我觉得她应该注意到了。」
  『我应该已经说过上千次了,你真的是差劲透顶……我虽然非常讨厌那个无头骑士……就这次有点同情她。仔细一想,诱惑诚二的并不是那家伙,而是头颅嘛。』
  听到从手机里传来波江的声音,临也边转动脖子边说道:
  「你厌恶的标准还真是明确。算了,不管如何,倒是知道她不会叫我把头颅还她了。我比较在意的是头颅有没有变化……看起来是没有呢。」
  『真是可笑。宣称自己喜欢人类,却想从死后的世界里找到希望。』
  「正好相反哦,因为喜欢人类,才会想要永远地看着人类啊。」
  『你把自己当神?』
  波江受不了地说道,而临也只耸耸肩反驳:
  「没这回事。我没想过要操控人类,只是想要一直看着就好。哦,不过偶尔也会要点小花招,要是能变得更有趣就再好不过了。」
  『就是邪神嘛。你想当北欧神话里的洛基?』
  「你也好四木也好,最近连神话都能流行起来?」
  这样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着,交代完事务上的事后,临也就挂掉电话。
  他走了一小段的路后,想起临别前塞尔堤说的话。
  ——『不过我今天倒是稍微对你刮日相看了。居然叫我保护妹妹……你多少还算有点人性,会担心自己的家人嘛。』
  这句话,是在感受到头颅气息之后,她为了隐藏内心动摇,半讨好地说的,还是发自内心说的呢?也已经无从知晓。
  只不过,临也在心中否定她的话。
  ——你错了,搬运工。
  ——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之所以让你去保护我妹……
  ——那是因为要是你跑到那个……贽川春奈所在的酒吧去,我会很麻烦。就只是如此而已。
  临也就这样,边走在池袋街上,边思考起来。
  虽然觉得对妹妹很没辙,但对于自己而言,她们事实上和他人并没有两样。
  对于折原临也个人来说,家人和他人一样,都归在朋友的范畴里。
  然而突然间,临也想起了国中时期的事情。
  也算是这次事件的起因,他想起奈仓刺伤新罗的事。
  ——这么说来……
  ——说不定那是唯一一个,确实对我的人格造成了影响的事件。
  想起当时内心涌起的嫉妒与挫折的感受,说不定对自己而言,岸谷新罗这个人,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形同敌手般的对象吧。
  和平和岛静雄这种令人厌恶的对象不同,说不定自己把他当成目标了。
  但是想起现在的新罗,他笑着否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
  ——虽说如此,现在一想,我的确曾经相当羡慕那个怀抱着信念,远离尘世的家伙。
  而现在,他连这个朋友都要背叛。当然这不是临也的标准,而是在世上多数人所使用的定义下,可称之为「朋友」的人。
  ——要是知道我曾经带着头颅接近塞尔堤,那家伙一定会很生气吧。
  「哈哈。」
  临也想像着符合世人标准的「朋友」勃然大怒的样子,小小声地笑了出来。
  没什么好怕的。
  反正也以这种方式活到现在了,他笑着——

                     不断笑着——
                           不断笑着——
                                 不断笑着——

  他右手握拳,狠狠地挥向电线杆。

  虽然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但在这条小巷里,没有人注意到临也的举动。
  当时临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为什么要挥出这一拳……
  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人知道。

  因为——

  「啊,在这在这!阿临哥!阿~临~哥~!」
  「……亲(哥哥)……」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难得会在踢过来之前先打招呼啊。」
  因为临也听到妹妹们的声音回头时,已经恢复一如往常的笑脸。
  「今天对阿临哥稍微有点改观咯!听说你拜托那个无头骑士来保护九琉姊!?」
  「……疑(真的吗)……?」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我背地里瞒着无头骑士做事,所以也只是利用你们,别让她妨碍我罢了。」
  对于妹妹们的感谢,临也坦白说出理由。
  但是她们互看了一眼后,笑着开口道:
  「这样也无所谓!谢谢你,阿临哥!」
  「……谢(谢谢)……」
  「你们的想法真难以理解。」
  「是阿临哥太不坦率了啦。」
  临也苦笑着迈开步伐,双胞胎跟在他的左右。
  在右边的舞流抬头望向哥哥,毫不做作地说道:
  「呐,阿临哥。或许阿临哥将我们和他人一视同仁,不过我们两个啊,可是好好地把哥哥当家人哦,不要忘了呢!」
  「怎么了?突然说出这种令人开心的话?」
  明明舞流会一边喊着去死一边踢向自己,实在不觉得这像是她会说的话,于是临也瞥了妹妹一眼——只见她们脸上挂着和平常一样的天真笑容,继续说道:
  「所以要是阿临哥被静雄哥杀掉,我们在高兴之前至少会帮你哭一下的哦!」
  「微(只有一下下)……」
  「……期待和你们之间还有家族感情的我是笨蛋。」
  临也呵呵地笑着,继续向前迈进。
  舞流看到他的右手后,侧头问道:
  「咦,阿临哥,你的手是不是肿起来了?」
  「……健(没事吧)?」
  他拍拍不安地盯着自己瞧的九琉璃的脑袋,叹了口气说谎道:
  「哦,只是被小静逮到,逃走的时候弄到的。」
  「什~么嘛,是自作自受啊。」
  「你们两个也别太接近那个肌肉笨蛋,会死的。」
  兄妹三人继续聊着天,身影消失在夜晚的城市里。
  不管什么样的人,这座城市都会接纳他们——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像一般的家人一样,自然地融入街道上的喧嚣之中。

  ♂♀

  隔天 池袋露西亚寿司

  「最近真是和平啊~」
  听到坐在吧台,正等着寿司送来的游马崎如此说道,坐在隔壁的渡草生气地反驳:
  「一点都不和平啦!打算在琉璃的朋友家放火的混帐被抓起来了……没有比这个更危险的世界了!」
  「既然已经抓到不就好了?」
  「笨蛋!主犯是个叫徒桥的粪渣,还没抓到他啊!可恶……要是有照片的话,就开我的箱型车巡逻市区,把他揪出来,让他变成车轮钢圈上的锈斑……!」
  「冷静点啦,渡草。」
  门田边喝着热茶边安抚他,接着正在收拾吧台的赛门向门田一行人间道:
  「啊呀?今天狩沢休息吗?感冒了?感冒了,要补充体力,买寿司探望她,很棒哦!」
  「不是啦,狩沢今天要和玩COSPLAY的姊妹淘们讨论准备事宜啦。所以没人可以跟我一起很嗨地讨论漫画,很无聊啊。」
  于是游马崎长长地叹了口气,赛门闻言继续说道:
  「噢——叹气,幸福会逃走的。逃走的幸福到哪里去了?听说会跑到鲑鱼卵里哦。就算狩沢不在,你们的心是同在的。肚子满足,心就满足。三人吃四人份,很好哦——吊祭狩沢的抢食大会啊。」
  「说啥吊祭的,你啊……」
  正当门田打算纠正赛门用错字的时候——
  入口的门打开,新来一位客人。
  「哎呀,欢迎光……哦~!好久不见耶!社长!」
  看见赛门兴高采烈迎来的客人,门田他们露出讶异的表情——只有店长丹尼斯冷静地,向客人与门田一行人问道:
  「如何?包厢现在空着,要不要移过去?」
  于是走进来的客人对着门田略微低下头,开口道:
  「拜托你,门田先生。」
  「纪田……」
  「对不起,因为看到门田先生你们走进来这里……有点事想找您商量。」
  「哦,这倒是没有问题啦……」
  有两件事情让门田感到惊讶。
  其中一件是,纪田正臣回到了这个市区来。

  另一件是——他的脖子上,系上了黄色的领巾。


  ♂♀

  池袋某处

  园原杏里从淳久堂书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了。
  她买了很多本初学者用的食谱,提着书店的袋子踏上归途。
  虽然放了暑假,她并没有任何打算,却不知为何,情绪十分高昂。
  ——纪田回到市区来了。
  ——虽然可能只在那时候回来一下下……
  ——但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太好了。
  先前住跟踪狂造成的骚动里,纪田正臣救下杏里代为照顾的猫。
  她既不知道为何他会出现在那里,后来也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就走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很高兴。
  如果帝人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最近状况有点奇怪的帝人,说不定只要正臣回来就会恢复了。
  虽然她曾经这么希望,不过在那之后并没有任何进展。
  然而正臣一句「我一定会回到杏里你们的面前来」,对杏里而言,比什么都值得信赖。
  为了在正臣平安回来后,能够三个人一起回到往昔的日子,她觉得自己有非做不可的事。
  首先,就是学会做菜,能让他们两个品尝。
  而再来——要能够完全控制自己体内的罪歌。
  杏里立下了两个风格截然不同的目标后,首先着手的就是去买学做菜的书。
  但是另一方面,她却对于该做什么毫无头绪。在这段迷惘的期间里,「罪歌」依然在她的体内,喃喃地叙说各种爱的话语。
  将那个声音挤到心中的画框的另一侧,杏里一面叹着气,在路上走着——
  「啊!这不是小杏里吗!呀~呵~!」
  杏里却听见背后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于是停下脚步回头。
  只见她的背后,站着两位女性。
  其中一位是没有看过的人,另一位女性则是朋友——狩沢絵理华。
  「狩沢小姐,您好。」
  看到对方的样子,杏里的表情和心情稍微感到开朗起来。
  狩沢亲眼见过自己化成「罪歌」的姿态,但是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往常,是她非常重要的朋友之一。
  「你去淳久堂了吗?什么什么买了什么?有买漫画吗?」
  「没有,只买了和做菜有关的书……啊,这位是……」
  看见狩沢旁边站着的少女,杏里有些不知所措,于是狩沢笑着介绍道:
  「嗯嗯,这位美眉是筒川梓,我玩COSPLAY的同好~偶尔也会搭渡草仔的箱型车哦,请多指教!」
  「啊,原来是这样!那个,我是园原杏里,请多多指教……!」
  「别在意,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啦。我是筒川梓,请多指教!」
  与少女清秀的外貌完全相反,说话的方式相当豪爽。
  杏里吓了一跳,再次低头向狩沢问道:
  「今天你没有跟游马崎先生他们一起呢。」
  「嗯,因为我到刚才都在参与COSPLAY社团的集会~啊,刚刚好!我老早就想找机会跟你说了——」
  「?」
  杏里歪着头表示不解,狩沢的双眼闪闪发亮,抛出问题。
  她并不知道,这句话稍稍地改变了这名叫做园原杏里的少女的命运。
  「小杏里……你要不要试试COSPLAY?不对,应该说一定要试试!」
  「……咦?」
  杏里无法理解她所说的话,再次表示不解的样子。狩沢进一步解释着:

  「不是动漫角色也没关系!就从女仆或者巫女服这种淡口味的开始吧!」

  ♂♀

  夜晚 西池袋公园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曾经关照过的女孩,正被说服着穿上巫女服——粟楠会的干部赤林与一名男子会面。
  在这个孩子们都已经回家的时间,赤林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他把一个信封,交给眼前站着的情报贩子。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像大叔我这样的人,要是跑去纠缠正派的人,会造成别人困扰吧。」
  接过信封的折原临也,脸上挂着和平常一样的笑容,向赤林问道:
  「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呢,还以为赤林先生您是不是在怀疑我。」
  「哦,也不是没有怀疑啦。就大叔我的了解,有在想小哥你该不会也在帮明日机组做事吧,是吗?」
  赤林轻佻地笑着,没有摇动秋千,只是静静地坐在上头。
  「如果是明日机组,跟你们一样都是目出井系的,应该没有问题吧?不过我可没帮他们做事哦。」
  「小哥应该知道事情没那么单纯吧?」
  临也闻言,以微笑当作回答,接着从侰封中取出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瞬间——临也的笑容一瞬间产生了变化。
  然而没有逃过赤林的左眼。
  「你的脸色变了哦……是你认识的人?」
  「是我的学弟,他做了什么吗?」
  「没,是大叔我贵人的女儿,最近常和这个小子出门……听说这小子似乎是混独色帮的。我没打算妨碍别人恋爱,只是对这小子有点在意,想知道他有没有和些不干净的事有所牵扯。」
  临也听着赤林毫无顾忌地不断说着,心中的警戒线不断升高。
  ——赤林吗?
  ——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男人。
  ——说不定委托这个的同时,也在测试我这个人吧……?
  临也的心中无所畏惧地笑着,脸上维持着一贯的表情开口道:
  「我知道了。如果他惹上什么奇怪的事,我会试着阻止他的。」
  「麻烦你了。比起拜托侦探,不如找你这个情报贩子,年纪也比较接近。也是因为那个女孩的父母,也就是我的贵人已经过世了;要是有个万一,我就太对不起她在天国的父母了。」
  面对闲话家常地不断说着的赤林,临也挑衅似地问道:
  「那位父亲能上天国吗?」
  「哈哈哈,真不愧是情报贩子。会知道这种等级的情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个问句里,同时隐含着赤林口中的少女是园原杏里,以及她的父亲曾经虐待过她的事实。但赤林闻言后表情丝毫未变。而且先不论此,从他能迅速地反应这点来看,八成也已经预料到这种程度的挑衅了。
  ——真的是个不容小觑的男人。
  ——包含四木在内,粟楠会尽是些不得大意的家伙。
  在心中不断苦笑的同时,临也恭敬地行了一蠢后,把信封收入怀中。
  「那么作为我的工作,我会不出纰漏地好好调查的,」

  「彻底地调查,关于这张照片上的少年——竜之峰帝人的『现状』。」

  少年们的心思错过了彼此,而大人们的打算则蠢蠢欲动——
  池袋的街道上,正酝酿着一个巨大的漩涡。
  没有人能预测在那漩涡的中心,将迎来什么样的事件。



  后记

  大家好,向好久不见的朋友们说声久违了,我是成田良悟。
  因为本书出版,到目前为止《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系列已经是第九本了。能够在不久后迈向二位数,这全都要多亏一路阅读本书到现在的各位读者,真的是非常感谢大家……!
  常常有许多买下《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系列的读者问我「能不能写快一点」,不过我现在于电击文库里,同时写作五部作品的系列小说,在创作《DuRaRaRa!!》的期间,也在创作许多小说……所以要是各位不嫌弃,不只是《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若能支持一下其它的系列小说《BACCANO!大骚动!》《ヴぁんぷ》《越佐大桥系列》《世界の中心,针山さん》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不说这个,在《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的动画播放后,这一年多来的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发生很多令人开心的事的同时,这一年也因为各种工作份量加重的关系,过得相当忙碌。不过在这个时光不可思议地流逝的一年里,虽然工作量多到比过去一年出七本书时还要忙碌,却总有办法撑过去;再者还有了不起的动画、漫画跟《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的周边商品得以成形,都得多亏了各位读者给予支持!
  而且在这个月,日本最后一片DVD也要发售了!
  不得不说感慨万分,我现在心情相当复杂,夹杂着喜悦和落寞。由《DuRaRaRa!!》动画的这股热量驱使着的这一年将要结束,因此对于接下来的事,同时怀抱着期待与不安。
  在最后一片DVD里,收录了当作OVA的第二十五集「天下泰平」——和十二点五集一样,都是以我的构想和角色台词为底,再请人帮忙改写成剧本而成的。我一边想着「这个不可能浓缩在三十分钟里吧,该怎么办才好」,一边写下来的大量角色台词,能够被生动的表现出来,真的不得不对导演和剧本,表现我的感谢和敬意……!
  这次的故事相当热闹,除了几乎所有角色都登场以外,原本没出现在动画里的马克斯等人也会出现。敬请期待这集与电视放映的最终回!
  对于做出优秀动画的大森导演,以高木先生为首的剧本组同仁,还有ブレインス·ベース公司的同仁,在此致上感谢感谢中的超级感谢——甚至上个月,大森导演、高木先生及ブレインス·ベース的同仁所制作的另一部动画《BACCANO!大骚动!》也要发售蓝光BOX了!
  我在写这篇后记时,也还没看到这次以高画质的蓝光重新制作的《BACCANO!大骚动!》,不过想必也是一道将原作重新炖煮后的美味动画,不论是有看过还是没看过的人,若能与《DuRaRaRa!!》动画一同享用的话,就是我最大的荣幸!
  另外就是引颈期盼,主笔《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等作品插画的ヤスダスズヒト老师的画册,也决定要发售了……!而且和ヤスダ少老师在月刊「少年シリウス」上连载的《夜樱四重奏)为主的画册一起,两本同时发售……!如此庞大的发售企画里,在另一边也加上了《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的名字,感激不尽!
  要是有进一步消息还会陆续公布,包括《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与《越佐大桥系列》,还请各位好好倘佯于ヤスダ老师所构筑的世界里吧!

  ……呣,总觉得好像已经变成宣传相关商品的广告时间了,那就回到《DuRaRaRa!!》第九集和我的近况吧。
  这次是临也的故事。最近的三集以来,临也每次最后的下场都有点凄惨,至于在这次能不能打破他的厄运,能由读者们自由判断就再好不过了。
  近况则是……最近拿了PSP,都在用魔物玩什么猎人,还有用枪弹玩什么辩驳的。
  ……抱歉。
  本篇的原稿写完,于是安心玩起《魔物猎人携带版3》——就当生活中快要只剩下魔物猎人的时候,就突然出现了这部惊人的作品《枪弹辩驳 希望学园与绝望高中生》,在我的脑髓里敲下一根锐利的楔子……!
  感觉就像结合了动作与推理,以快速步调进行的令人兴奋之迷幻推理剧,加上超乎常理的鲜明角色们互相厮杀的模样,我就被它击败了……!
  所以搜寻一下《枪弹辩驳》,要是它的齿轮像是能和自己心中突起的部分相契合的话,买了不会有错的!
  哎呀?这次变成无关商品的广告宣传时间了……?

  ※以下照惯例是我对众人的致谢。
  每次都被我添麻烦的责任编辑和田先生,还有铃木总编为首的编辑部同仁,每次每次都因为我进度太慢而被拖累的各位校阅同仁,以及帮忙规划、设计书本外观的各位设计人员,还有宣传部、出版社和营业部等各位ASCII Media Works同仁,对于这次造成比以往都要严重的危机,我真的感到无比抱歉……!
  平常给与我诸多照顾的家人、朋友、作家以及插画家们。
  大森导演和各位声优等位《无头骑士异闻录DuRaRaRa!!》动画工作人员,和去年年底为止发售三本漫画,并且依然在「G Fantansy」上执笔优秀漫画的茶鸟木明代老师,以及编辑熊大人。
  忙于准备画册和连载漫画的同时,还是在各个进度之间,抽空完成优美插画的ヤスダスズヒト老师。这次我延迟交出原稿,真的是万分抱歉……!
  最后就是阅读本书的所有读者。
  ————将最高级的感谢,献给以上的各位————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2011年1月 被【侵略!花枝娘】侵略及占领精神的同时
                        成田良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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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3

10000
yichenlive 平民
看完了!该第10本了!哇哈!以帝人为中心来一本吧~
谢谢!非常感谢!帮助我看到这本DULALALA...的各位.谢谢.辛苦了.
看来这会是第一部我支持原作--成田的台版小说那!

13 年前 0 回復

梓水 騎士
九琉璃好煽情 舞流好萌  折原姐妹赛高~~
等实体书QAQ

13 年前 0 回復

帘外疏蕉 子爵
是不是发重复了?我确定这本我以前看过。

13 年前 0 回復

Lafrente 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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