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美少女游戏世界3[田尾典丈][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1-10-8 15:42 编辑


欢迎光临美少女游戏世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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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自录组录入
作者:田尾典丈
插画:有河 圣
图源:泉户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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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筑武纪,
是「改变世界」的设定者。
总是温柔又会照顾人的春姊,还有天真烂漫
又爱撒娇的妹妹夏海,
就是我以这种方式得到的女主角——也是我最爱的家人。
可是,她们两人最近真的很奇怪,
春姊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连夏海的态度都有点怪怪的。
等一下,春姊,这个人是谁?
啥,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而且还要把你们接回身边……
这不是会影响都筑家存亡的超大危机吗?
天啊,我该怎么办——!

奔走于选项无穷现实世界的青春恋爱冒险小说,
众所期待的第三集登场!

contents
旗标数递增——3
序幕 在那之后——8
约会事件——67
看不见的好感度——101
旗标条件分歧——152
坏结局路线——203
尾声——254
后记——269



旗标数递增
  『不要紧,我没事的……』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与这句话完全相反的疲惫声音。
  正在讲电话的人是我最珍视,被我称做「阿武」的继弟。
  现在已经是深夜,虫子也在外面有一声没一声的呜叫着。夜深人静的这个时候,阿武早就该回家了,可是他却……
  自从阿武的青梅竹马理惠丧失记忆后,他的举止就开始变得奇怪。打从那一天起,阿武就很少待在家里,连生活步调都完全走样了。他的行动看起来就像自暴自弃似地令人担忧……看见阿武这样,真的让我觉得很难过。
  然而,无论我怎么告诫阿武不要这样,他却仍然不改变这种生活方式,甚至还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连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我都已经不晓得了……无法阻止他的自己,实在可悲的让我想哭。
  「你的口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阿武,我知道理惠失去记忆后,你想努力帮上忙的心情,不过你实在是太勉强自己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焦急地劝着阿武。
  因为,我希望自己的话能让他回心转意。
  希望这一番话能让他感受到我的心情。
  『不用担心我啦。我再过一会儿就回去了……』
  可是,我那近似愿望的心愿并未成真,阿武的话语中带着否定之意。他那句「我再过一会儿就回去」的台词,我实在没办法照单全收的听进去,因为「再过一会儿」就表示他不会立刻回家……
  而且,讲完这句话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慌张的重拨了号码。
  『您所拨的电话目前没有讯号,或是已经关机,请稍候再拨……』
  我一边祈祷,一边重新拨号。
  『……没有讯号,或是已经关机,请稍候再拨。您所拨的电话目前没有讯号……』
  在这之后我停了几秒钟,然后再次重拨了号码,可是电话还是拨不通。我心中那股早已超越忍耐极限满溢而出的焦躁厌,又变得更加强烈了。焦躁感助长了难过的心绪,眼尾
也一点一滴地堆积起泪水。
  「哥哥还不回来吗……?」
  稚嫩声音忽然从背后传入耳中。
  我慌张的回头,只见夏海身穿睡衣,满脍担忧的站在那儿。
  「别担心啦,夏海,阿武他只是出去一下子而已。」
  这句话大概是我说来安慰自己的吧……我忍不住暗暗自嘲。
  然而,我不想让夏海感到任何不安。为了不让她担忧,我勉强挤出了笑容。
  可是,夏海浮现着不安神情的脸庞并未展露笑颜。
  我是一个无法安慰任何人的没用姊姊。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流下泪水,因为这个反应一定会让夏海哭出来。
  「我好寂寞唷……」
  夏海以蚊子叫般的细微声音,低声说出了她对阿武的思念之情。我的心就像被针刺到似地痛了起来……
  「夏海做了什么坏事吗……还是因为夏海只是一个不可靠的小孩呢……」
  绝对没这回事。
  阿武只是在自暴自弃而已,这件事夏海没必要负任何责任。
  反过来说,无法阻止这种事发生的我,才是必须负起责任的人吧……
  「已经很晚了,快去睡吧。阿武马上就回来了,好吗?」
  「嗯……」
  在我的催促下,夏海回去自己的房间。
  虽然我跟夏海这样讲,不过阿武应该不会马上回来吧。
  到头来除了等待,我什么事也做不到……
  阿武回来时,已经过了凌晨五点,而且阿武没吃我做的早餐,就这样出门上学了。
  我觉得心力憔悴。
  我真的,真的很气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无法表达心情的自己。
  而且,这种无法了解彼此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天。

  不过,这种日子却突如其来地划下了句点。
  因为,阿武他终于被同班同学小咲给说服,也重新恢复了冷静。而且为了取回理惠的记忆,他开始寻求我们的帮助。
  在这个瞬间,我真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夏海也恢复了往常的满面微笑,我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阿武为他之前让大家担心以及造成的麻烦,向我们好好地道了歉。
  在这之后,阿武一直背负的重担全部得到了解决,而且理惠也回复了记忆,不久后就能出院了。
  这表示我们又能回到以往的生活了,
  这是所有人希望的结局。
  没错。
  这件事应该就这样落幕的……
  可是。
  「我明明是他的家人……明明是他的姊姊……」
  阿武是我最珍视的弟弟,但我却无法拯救他的心。
  应该帮助他的人,应该是身为他家人的我们才对啊。
  不管我在心里堆叠多少藉口,这个懊悔都没有消失的残留了下来。


序幕 在那之后
  「小——武,起床罗——」
  刻意拉长的平稳声音,温柔地传进我那半睡半醒的耳朵。从青梅竹马口中说出,彷佛许久不曾听闻的惯用句型在唤醒我之前,先将安全感带到我的心中。
  换句话说,我正安心地睡在床上。
  「欸,春姊做的早饭要冷掉罗——快起床吧——今天是我出院后第一次叫你起床,你好歹也配合一下嘛——」
  青梅竹马判断无法用声音叫我起床后,走近床边摇起我的身体。在隔着棉被的摇动下,就算我早上再会赖床,睡意也渐渐消失了。
  青梅竹马进入房间时拉开了窗帘,秋天的阳光毫不留情地从窗外射向我的身躯。
  在强烈日照下,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了双眼。
  「啊,你终于醒了。」
  眼前是我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马——秋原理惠的脸蛋。她温柔的眼眸正望着我这边。
  我那间学校的女生制服下面,包裹着有如实现高中生梦想般的玲珑娇躯。事实上,她是从《永恒纯真》这个恋爱AVG里面投影到现实世界的人物,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吧,她远比真人还可爱许多。
  理惠戴着那顶有如注册商标般的白帽,秀发从那儿柔顺地披在肩膀上。射进房内的朝阳照亮了她的秀发,让她看起来就像被光芒包在中间似地。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她这副模样还是让我不由自主的心醉了。
  「……我脸上有沾到什么脏东西吗?」
  理惠将手放上自己的脸蛋,就好像要把黏在上面的脏东西拿掉似地。
  当她把手指放上嘴唇时,我忽然想到先前发生的事,心头的小鹿也猛然跳了起来。
  「我们的关系比小时候更进一步了呢?」

  来自理惠的,出乎意料之外的……吻。
  在医院时的场景,鲜明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连当时勾小指头所感受到的暖和感觉都重现了。
  我忍不住脸红了起来。虽然张开了口,却因为心神荡漾而说不出半句话。理惠明明不是头一次过来叫我起床,但我狂跳的心却一点也没有减慢的迹象。
  再怎么努力,我都没办法从理惠的唇上移开自己的视线。
  而且,也许是被我动摇的态度影响,或是领悟我这道视线的含意吧,理惠的手指摸到唇瓣后,就这样在上面停住了。
  「呃……啊……那个……唔……欸……」
  理惠的语书机能开始错乱,脸蛋也瞬间涨红。
  理惠有如求助似地朝四处张望。可是,这里当然不会有其他人在场。
  然后——
  「那、那我走了!」
  她有如落跑似地离开了房间。
  我们等会儿要一起吃早餐,所以下了楼又会碰到面。就算现在落跑,也只能逃过一时而已嘛……
  不过,对现在的我俩来说,要像以前那样相处实在有点困难。老实说,我也满想落跑呢……
  换好衣服走下楼后,我朝客厅走去,在厨房准备早餐的春姊有如往常般向我打了招呼。
  「早安,阿武。你睡得好吗?」
  「唔,嗯……」
  她是成为我继姊,又比我大上一岁的春海姊姊,大家都叫她春姊,她脸上浮现着满面笑容。跟理惠一样,她原本也是《永恒纯真》里面的游戏角色。
  春姊那一头及腰长发,今天也一样漂亮呢。在成熟氛围中带着若干稚气,还没完全长大的脸庞望着我这边。她跟理惠一样穿着冬季制服,不过她正在准备早餐,身上还多穿了一件带有蕾丝边的围裙,所以看起来相当贤淑可爱。就在我愣愣眺望着这副可人身影时,
她对我回了一个微笑,就跟平常的春姊一样。
  「理惠跟夏海呢?」
  「夏海还在洗脸吧?理惠她刚才冲下了楼……我想她应该回家了吧……」
  理惠是顺着屋檐来我房间的,所以她根本没穿鞋吧。她穿了去附近办事时用的拖鞋先回家了吗?
  哎,反正吃早餐时她就会回来吧,毕竟这是她出院后的第一顿早餐。
  「阿武,我还在热味噌汤,你趁现在去洗把脸吧。」
  「嗯,我知道了。」
  在春姊的催促下,我走向了盥洗室。在那儿,我遇见了正在刷牙的妹妹——夏海。她比我小一岁。
  「早呀,哥哥。」
  「早安,夏海。」
  夏海停止漱口,对我打了招呼。
  她有着一副就算说是小学生也行得通的娇小身躯,以及符合这种身材的稚气脸蛋。光是看着这样的她,就会让人自然而然地涌起一股保护欲。将头发扎成两束的双马尾打扮,更加突显了她身上的童稚氛围。
  夏海当然也是在《永恒纯真》里面登场的游戏角色。在设定上,她是主角的继妹妹,与春姊则是亲姊妹。
  「等我一下下喔,我马上就好了。」
  「你慢慢来没关系啦。」
  夏海再次漱口。
  就在我望着夏海刷牙的光景时,一个念头浮上了我的脑海——她的身材真的很娇小呢。我记得她的身高应该是一百四十公分,不过,这个数字应该是小学五年级女生的平均身高。
  在电玩游戏中,有很多身材明明是小学生,年龄却设定成高中生的角色。在电玩世界中,高中生拥有小学生身材的这种设定虽然大行其道,但不论是好是坏,这种人在现实生活中都会变成众人目光的焦点。
  在游戏中,夏海被设定成身材只有小学生大小,再加上她连个性都很小孩子气,所以在学校里难免会引来他人异样的眼光。特别是刚开始学校生活时,我发现她跟班上同学格格不入。
  即使如此,她最近总算是适应了学校的生活。
  游戏里的夏海虽不觉得自己很小,但在现实生活中她却出现了这种自觉。也许是因为这样吧,她正努力地表现出符合自己年龄的行为。举例来说,她最近已经不会一大清早就钻进我的被窝,连自称词都渐渐从自己的名字「夏海」换成了「我」。
  如果说我不会因此感到寂寞,那我就是在鬼扯了。不过,如果这就是夏海选择的道路,那我就要在一旁守护着她。
  「久等了——」
  刷完牙后,夏海离开盥洗室。
  「姊姊——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从盥洗室走出来后,夏海一边走向厨房,一边问春姊需不需要帮忙。这虽然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妹妹渴望长大,却还是保持着温柔的内心,还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松了一口气。
  我也赶快洗个脸,然后去帮忙吧。  

  只要是美少女游戏玩家——
  应该都有过想当游戏主角的念头吧。
  在那个理想世界里,各个角色打从一开始就迷上自己,不管是高不可攀的她,或是身边的那个她,都已经插好旗子等自己攻略。就连那个不是很好亲近的女孩,只要完成事件,也会一反常态地对自己撒娇。如果现实世界中有这么好康的事,那该有多好啊。
  我的日常生活变成这种梦想般的状况,差不多已经有五个月了。
  今年的五月初,也就是黄金周结束时,我的电脑在不知不觉间收到了一封——
  「要试着改变您的世界吗?」
  ——充满诈骗意味的垃圾邮件。
  我虽然万分怀疑,但这封信件说我能将心目中的理想世界与游戏角色投影在现实中,所以我还是回了信。我选择了《永恒纯真》这款恋爱AVG,做为投影到现实世界的范本。
  而且,虽然说荒诞无稽也要有个限度,不过我的设定真的变成了现实。
  本来应该不存在的青梅竹马、继姊姊、继妹妹,还有学园偶像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然而,现实与幻想却对彼此张牙舞爪;幻想与幻想的对撞,也跟巨大海啸互相撞击一样激烈。
  就跟我把《永恒纯真》投影到现实世界一样——
  也有其他人将别的游戏投影到这个世界。
  那款游戏的名字是《回忆圆舞曲》。由于被卷入它的剧情与设定之故,我与真的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正牌青梅竹马——佐崎惠奈之间的过去遭到窜改,我也因此暂时邂逅了佐崎惠奈。然而,这件事却让理惠觉得自己失去了容身之处,因此感到心痛的她,后来还因为某起事件而丧失了记忆。
  状况虽令人感到绝望,但在大家的帮助下,后来还是成功地解决了那起事件。
  不过,没人敢拍胸脯保证这种事件不会再次发生。
  所以,我决定要更积极的采取行动。
  而且,我一定要守护大家。
  守护她们在这个现实世界中的幸福——

  「谢谢招待。好好吃喔,春姊,谢谢你每天做早餐。」
  「不会啦。做三人份还是四人份都一样,而且大家一起吃东西也比较美味呀。别放在心上罗。」
  吃完早餐后,理惠很有规矩的向春姊道了谢。
  在那之后,理惠冲回她自己的家,不过,吃早餐时她又回来了。乍看之下,她的举止与平时如出一辙,却怎样也不肯跟我四目相接。我自己也觉得很害臊,所以也没办法正眼直视理惠。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一天我们会习惯这件事。每天早上都这样的话,我的身体可撑不住呐。
  「那么,差不多该动身罗。」
  「这是理惠出院后第一次去上学呢。」
  从今天起,理惠就要重回校园了。我偷偷朝旁边瞄了一眼,只见理惠脸上浮现着开心的表情。
  「嗯,那我们走吧!」
  理惠对春姊还有夏海如此说道后,迈步走向玄关。不过,她还是没有对上我的眼神。
  这让我觉得有些寂寞,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个判断或许很明智吧。
  走出玄关后,迎接我们的是一整片漂亮的蔚蓝晴空。秋季的锋面已经南下,所以这几天都会是晴朗的好天气。看样子今天也会是令人心旷神恰的一天呢。
  我们四人缓缓走在和煦的阳光下。现在的时间还早,所以我们用不着担心会迟到,而且在这么舒服的好天气里欣赏秋季的天空,一边上课也别有一番情趣。
  走了一会儿后,附近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跟我们一样去上学的学生。在这些学生中,有七成是我们学校——横岸高中的学生,另外三成则是离这边有点距离的平乃沼高中。
  在我右边,春姊跟理惠正在听最近常听的流行歌。
  至于夏海嘛,她只是走在我的左边,既没有挽住我的手臂,也没抓住我的袖子。
  与夏海眼神交会时,她立刻朝我露出笑容。不过,那副表情中却带着若干寂寞,这应该是她正忍着不跟我手牵手的关系吧。我真的很想让她多撒一点娇,不过夏海正努力地让自己长大,所以我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关心。现在的我,只能忍耐了。
  「武——纪——Guten Morgen!」
  一如往常,背后传来了活力十足的招呼声与清脆悦耳的脚步声。先不管当事人为什么用德语打招呼,总之今天周围也响彻元气满点的声音。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害臊,这也是因为她的性格所致吧。
  我还来不及回头,她就快速通过我们身边。超过去时,还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而且,她原地转了一圈,面向我们这边。
  在《永恒纯真》中拥有学园偶像设定的神乐咲,就在我们面前。她的马尾今天也很有活力地摇晃着。从她身上满溢而出的跃动感,给人一种她非常健康的印象,再怎么看也不会有人觉得她几个月前还得了重病。而且她的五官也相当可爱,绝不会让她学园偶像的设定蒙羞。
  「咕登摩根……?」
  「就是德语的早安啦,夏海。」
  就在夏海苦苦思索咲这句问候语时,春姊很体贴地做出了解释。
  「干么讲德语啊……」
  虽然心里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但我还是问出了口。
  「讲德语比较帅嘛。像德语的原子笔是kugelschreiber,不觉得念起来很像必杀技吗?」
  「你学必杀技要用来干啥啊……」
  大家哈哈哈的笑了一会儿,然后就这样没特别解释的结束了这段会话。她会用这种方式打招呼,一定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该怎么讲呢,我总觉得咲似乎太有精神了,甚至有精神到自己也不晓得该怎么办的地步。
  「好久不见了,神乐同学。」
  「喔,恭喜你出院,秋原同学。顺便庆祝你重回校园,拍一张吧?」
  咲从口袋内取出数位相机,以电光石火般的敏捷动作拍了理惠的照片……照刚刚那种极速来看,她该不会一直开着相机的电源吧?不是这样的话,开机时间应该不可能这么快。
  「欸,我拍到秋原同学吓一跳的表情了耶。武纪你看你看,拍得如何?」
  咲如此说道,一边把数位相机递向这边。正如咲所雷,数位相机的液晶萤幕上的确映照着理惠与其说是有些吃惊,倒不如说是呆住了的表情。
  然而,我还是无法正眼直视液晶萤幕上的理惠,不由自主地低头栘开了视线。
  「那、那个……哪刚那张拍得太突然了啦……至少也重拍一张嘛……」
  理惠客气地向咲抱怨了起来。
  「……」
  可是,咲却什么也没说的保持沉默。她怎么了啊……我抬起脸望向咲,只见她脸上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
  「神乐同学?」
  「咦?啊,怎么了?」
  发现理惠在叫自己的咲猛然回神,脸上表情也立刻换回以往的笑容。
  「那个,刚才你突然拍的那张照片……」
  「啊哈哈,对不起喔。我会把它删掉的,这次让我好好拍一张哏?」
  咲开始操作数位栢机。
  「好,照片删掉罗……对了,秋原同学,看一下这个好吗?」
  不知为何,咲开始让理惠看起数位相机里的照片,连春姊跟夏海都凑过去看咲的数位相机。
  「哎呀,这是阿武的照片嘛。」
  「哥哥在笑耶——」
  我想起来了,那是之前拍的照片吧……为什么要给理惠看这种东西呢?
  「咦……啊……」
  照片摆在眼前,理惠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
  看到理惠的这种反应,咲有如找到恶作剧点子的淘气猫咪般,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如果她有尾巴的话,肯定会向上竖得高高的吧。
  咲转向我这边。
  「武纪,你跟秋原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咲有如质问似地逼向我这边,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啦!」
  「否定的这么强硬,反而越描越黑喔,武纪。你们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居然会有这种事。咲这家伙,光从我与理惠没办法正视彼此的照片这件事,就发现了我跟理惠正处于尴尬期的事实吗?
  「啊——理惠跟哥哥早上的感觉好像怪怪的耶。」
  「对呀。姊姊我也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理惠跟阿武吃早餐时,一直闪避彼此的视线。」
  另一个矛头指向了我。
  她们也发现了我们的状况。我们两人虽然拚命掩饰,心里的情愫却像书本似地被轻易看穿了。
  而且,咲接着将目标锁定在理惠身上。
  「秋原同学,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与理惠只能闭上嘴巴行使沉默权。
  「武纪跟秋原同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快告诉人家嘛——」
  与大家分开,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时,咲仍不肯放弃地逼问我这件事。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在她面前说出「我跟她接吻了」这句话,真的好吗……不,或许我应该说出一切,不过现在坦白这件事真的很不是时候。
  「我有权保持沉默。」
  「你想用这句话混过去呀?没差啦,反正我跟秋原同学约好一起吃午餐了。」
  「你啥时约好的?」
  就我所见,根本没有这种空档啊。
  「跟秋原同学说再见的时候。来吧来吧,自首可以减刑哟!」
  不要戳我的脸颊啦。
  「不,我又没有犯罪。」
  不过对咲来说,我的行为或许比犯罪还严重吧。
  结果,我们就在这种气氛下一起走进了教室。
  「早安。」、「大家早呀!」
  我们同时打了招呼,三三两两进入教室内的同学们也做出回应。
  「喔,早啊。」、「早安。」、「早——」
  不过,如果我自己进来的话,他们还会像这样对我打招呼吗……呃,还是不要想这件事吧。
  「喔,咲,早啊。」
  「小爱,早安!」
  就在咲离开我身边准备走向自己的座位时,同学之一的高桥爱子甩着一头黑色长发来到咲的面前。她以前的行为举止很像不良少女,而且又不好亲近,但自从与咲成为好朋友后,她全身带刺的态度就收敛了许多。
  平常的高桥大多摆着一张臭脸,但她现在的表情却不是那么紧绷。这是她心情不错,要不然就是对咲有所愧疚时的表情。
  「废话不多说,数学Ⅰ的作业借我抄。」
  「咦?又要抄啊?」
  果然是这种事,咲无可奈何地如此低喃。
  看见高桥这副模样,我忍不住想对她说「你就是这样,第一学期的成绩单才会变成诅咒之书」,不过在她的瞪视下,我又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好险好险。
  结果,对高桥总是狠不下心肠的咲,还是从书包拿出笔记交给她。
  「不能照抄喔。」
  「我知道啦,我才没白目到犯这种错。」
  「我倒是希望你能不要犯没写功课的错呢……」
  咲这家伙说得好啊。不过高桥应该只是听咲念几句应付她而已,其实并不会诚心悔改吧。
  「……距离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利用这些作业稍微用功一下吧?」
  「咦……不,不用了……我说不用了啦……」
  「别客气,别客气啦。」
  高桥虽然满脸不甘愿,咲还是强硬地说服了她,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举行起读书会。
  「啊,我也有问题想问你耶。」
  「神乐,也教教我嘛。」
  女生们一个接着一个加入了读书会。连之前几乎不接近高桥的女生们,也自然地融入两人之中。不知怎地,我有一种感觉,整个班级正以咲为起点慢慢地改变。
  「哟,早啊。你不坐在位子上站着干啥啊?」
  就在我沉漫于这种思绪之中时,有人突然从背后对我说话。我回过头,站在那儿的是我的损友。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有着浓浓阿宅气息的佐藤翔也。他虽然是阿宅,却没有与学生社会脱节,乍看之下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就是这么不可思议的男生,而且在班级内外的朋友也不少。不过,在班上能跟他讨论宅男话题的人却只有我而已,所以他跟我从以前就很常混在一起。
  「废话不多说,数学Ⅰ的作业借我抄。」
  「……你在说啥啊?」
  「模仿高桥啊。」
  这个男人什么不说,偏偏拿这件事来搞笑吗?就搞笑而论,这个玩笑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边的阿宅,我要揍飞你喔!」
  果不其然,高桥恶狠狠地瞪向翔也。她一点也没掩饰心中的不爽。
  翔也无视抓狂的高桥,还取笑她似地耸了耸肩。我真不晓得该说这家伙胆大包天还是怎样,又或许他只是有那种不会真的激怒对方的方便个性吧。我觉得自己有点羡慕他呢。
  「小爱,专心一点!」
  「别闹了啦……」
  在咲的叱责下,摆出恐吓架势的高桥干脆地让了步。高桥脸上的困扰表情就像在说「饶了小的吧」。
  「……对了,武纪。不开玩笑了,把数学Ⅰ的作业拿出来借我抄好吗?」
  「你是认真的啊。」
  我还以为翔也在开玩笑,原来他真的想抄我的作业。
  「不过,你难得会没写作业耶。」
  翔也是那种会认真写功课的人。
  「我只是忘记有功课而已啦,因为我昨天熬夜爆肝玩了《炉心☆融解》。」
  「你说卢……什么啊?」
  「是《炉心☆融解》啦,『炉心』跟『融解』中间还有一个星号。这是上星期五发售的美少女游戏,内容是主角要在世纪末的地底掩体世界中活下去的故事。」
  ……想太多就输了。
  「就是那个绘师负责原画的游戏啊。」
  如此说道后,翔也从皮夹中取出一张可能是游戏赠品的电话卡,上面的图案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画《永恒纯真》那名绘师绘制的图。印在电话卡上的人物角色画风相当好认,而且眼睛的画法辨识度特别高。
  「哎,我知道了啦,你先把卡片收进皮夹吧。在这里拿出来看很丢脸耶……」
  翔也不情不愿地将压在我面前展示的电话卡收回皮夹。
  「话说回来,你真的很喜欢这僩人的作品耶。」
  「也是啦,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绘师呢。他已经画了十年以上了,所以我觉得他的作品看起来很亲切。虽然画风随着时代的进步有了一些改变,不过画作的特征还是很有魅力,而且作品的数量也很稳定。就是因为这样,他到现在还是第一线的绘师。还有——」
  再这样下去,翔也会滔滔不绝的开始大发议论,所以我硬是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不能让你看我的作业,因为我没把握自己的答案对不对。如果写错的地方一样的话,再怎么耍小手段掩饰都会露馅吧?」
  而且,忙着攻略美少女游戏的理由也太离谱了吧?当然,同样身为阿宅的我,很能体会翔也的心情,不过这个藉口实在是烂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搞到这个地步吧。
  「你真没用。」
  「轮不到你讲。」
  没做作业的人居然能摆出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
  「那边的读书会似乎挤不下其他人了呢。」
  看着聚集在咲与高桥周围的人群,翔也不经意地说出了这种感想。
  「有空位你就要挤进去吗?」
  「……?为什么不?」
  我真的很羡慕能毫不犹豫挤进女孩堆中的你呐!……或许只是因为我太胆小了?
  「早安。」
  就在我跟翔也鬼扯时,低沉的冷淡声音传进了耳朵。
  我回过头,眼前出现的人是伊藤友纪。在不知不觉间站到那边的她,跟往常一样背着竹刀袋。
  她长着威风凛凛又中性的五官,还有锐利的眼神,但短发造型却带给人她相当乖巧的印象。同时,她还拥有体型苗条,却前凸后翘的完美曲线,这点可是暗中羡煞了不少女性。
  她跟我使用了同一种奇迹之力,让《永恒纯真》中登场的人物——「明石葵」投影在自己身上。因此,她跟我既是了解彼此秘密的少数朋友之一,也是针对影响整个世界的奇迹之力进行调查的同伴。
  话又说回来,她到底是啥时出现的?我完全没发现她走进教室。
  「喔喔,伟大的弥赛亚啊!快拯救吾等这些可悲的羔羊吧!」
  翔也以话剧般的口吻如此说道,并且在友纪面前摆出祈祷的姿势。
  这个男人,居然开始寄望起友纪这个优等生了。他明明知道友纪不是会帮这种忙的人,还真有勇气呐……或者该说是有勇无谋?
  友纪理所当然似地以怜悯眼神看着翔也。
  「都筑,佐藤他早上吃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友纪有如发现珍奇生物般的伸出食指。再怎么说,用食指指着人还是育点过分吧?我虽然这样觉得,不过被指的人是翔也,还是算了吧。
  「这只羊想要抄数学Ⅰ的作业。」
  我向友纪说出翔也的愿望后,友纪嫌恶地扭曲了脸上的表情。如果我说出翔也没做功课的理由,就算她当场抽出木刀也不奇怪。
  「抄别人的功课对你没任何好处,好好想一想吧。」
  「可以节省我的时间啊!」
  「加油。」
  哇塞,这句话里面连半点诚心也没有耶。
  惨遭打枪的翔也垂头丧气的就座,然后绝望似地趴在桌面上。既然有空搞这种小动作,就快点拿作业出来写啊,你这个情绪变化剧烈的臭男生。
  看见友纪走向自己的座位后,我也朝自己的位子移动。友纪就坐在我的旁边。
  「话说回来,你是啥时进来教室的啊,我完全没发现呢。你该不会……」
  友纪将「明石葵」投影在自己身上,因此拥有看见·斩断·封印魂魄的异能,身体能力也远远胜过普通人。既然如此,她应该也能做到瞬间移动之类的事吧。
  友纪似乎察觉我话中的意思,所以她很诚实地做出回应。
  「我在日常生活中不会使用那种能力。而且,你应该也知道那种能力的窍门。」
  在我的印象中,那种瞬间移动应该是「冲进人类的视野或感觉上的死角,并且在那边进行电光石火般的极速移动,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凭空消失」的技巧吧。我记得在游戏事件中,「明石葵」曾说过这种能力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所以无法连续使用。
  也就是说,友纪在日常生活中也很注意这件事,所以她不会将能力用在这种小地方上面罗。
  ……不行,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对了,友纪,我早上收到藤田寄来的电子邮件了。」
  我口中的藤田,指的就是跟我一样以奇迹之力,在最近将《回忆圆舞曲》这款游戏投影到现实世界的男孩。
  我们约定好要交换这股奇迹之力的情报。
  初次讨论这件事时,由于藤田并不晓得我们这边的状况,所以会谈内容仅止于我们单方面的解释。既然他还想跟我们讨论这件事,就表示他有可能掌握了什么新的情报。
  「他想讨论那件事。我是觉得见面的时间由他来挑就行,友纪有什么想法?至于地点嘛,我想把场所从我家移到外面,」
  上次众人是在我家进行讨论。不过,这次可能会谈到我不想让春姊与夏海听到的话题,所以我不太想在家里进行讨论。在网路上讨论我也觉得有点怕怕的,毕竟我不想留下任何纪录。
  「约哪里我都OK。」
  「我知道了。那我就这样回罗。」
  我们结束对话时,预备钤也阳好响起,老师早早走进了教室。
  今天好像也会是幸福的一天呢,加油吧。
  第四节课的下课钤,也就是午休开始的信号,响彻校舍之中。
  咲跟理惠约好中午要一起吃午餐,所以她很快的就离开教室,不晓得去哪里了。唉,用肚脐想也知道她的目的地是理惠的教室吧……
  话虽如此,我自己也有事要办,所以我拒绝了班上同学问我要不要去踢足球的邀约,快步离开了教室。
  我穿着室内拖鞋经过鞋柜,朝学校餐厅的方向移动。进入学校餐厅后,那儿跟平常一样充斥着喧闹声。话虽如此,我在第三节与第四节之间的下课时间就已经吃过午饭了。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午餐,而是在这里用餐的人物。
  我四处张望,发现我要找的人就坐在靠窗那张长桌的末端。
  「你好。」
  「啊,哥哥,你好啊。」
  四阿正在吃豆皮鸟龙面当中餐。她停下手边的动作,客客气气地向我回了礼。她还是一样喜欢吃豆皮乌龙面呢。
  四阿是夏海班上的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四阿跟夏海一样,是从《永恒纯真》投影到现实世界的游戏角色,本名是四阿小由奈。
  扎着麻花辫又戴着眼镜的她,书卷气息相当浓厚,这种型的女生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在游戏本篇中,她并不是攻略对象之一,但根据我在游戏发售前读过的杂志指出,由于众粉丝的强烈要求,因此她在FanDisc里面有自己专属的独创剧情。只是我没有办法玩到FanDisc。所以我不晓得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剧情就是了。
  而且,在我玩到这款游戏前,《永恒纯真》就被我投影到现实世界,FanDisc也因此从现实世界中消失了。
  「你今天没跟三宅一起吃饭啊?」
  三宅就是跟四阿还有夏海感情非常要好的男生。
  「拓海现在应该跟夏海在一起吃午餐吧。」
  原来如此。三宅还是对夏海一往情深嘛。四阿应该还喜欢着三宅,而且她也没有对他死心,能表现的这么沉着,就表示她游刃有余罗?我虽然这样想,但我毕竟不了解她的心情,开口问这件事又很白目……
  「话说回来,我很久没在学校餐厅遇见哥哥了呢。」
  四阿以平和的语调如此问道。
  春姊现在都会替我准备便当,因此我很久没来学校餐厅买东西吃了。只有之前那次因为春姊没办法替我准备便当,所以我才来这里买了午餐。当时我是踉翔也还有理惠一起来学校餐厅的,而且也跟夏海她们一起吃了午餐。
  「我今天有一点事想找四阿。应该说,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啊,你可以边吃边听没关系。」
  「有事想问我啊……是跟夏海有关的事吗?」
  「对对对。她现在在班上的感觉如何?」
  以前因为角色设定之故,夏海跟班上根本格格不入。虽然她好像慢慢适应了学校生活,不过有些事只有实际在班上跟她相处过的人才会晓得。我虽然也可以直接问级任导师,不过以哥哥的立场问这种事似乎又有点小题大作。
  「我觉得变得不错喔。自从第二学期开始后,她跟大家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而且我常常看见男生帮她的忙呢。」
  听到这里时,我觉得那些男生肯定心怀鬼胎,这是我美少女游戏玩过头的关系吗?不,怀疑他人的好意不是一件好事,嗯。
  「只不过,有些女生还是跟她有心结就是了……」
  「是喔。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事实上,班上总是会钻出几个让自己看不爽的人,要大家的感情都很融洽并不容易。
  至少问题不是只发生在夏海一人身上,而且班上同学也都跟夏海混熟了。知道这些事,真的让我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已经习惯班上的环境,这下我总算放心了。」
  「对呀。她在班上的感觉也变好了呢。只是……」
  四阿的表情微微罩上一层阴霾。
  「该怎么说才好呢……有时候我总觉得,夏海的样子好像有点怪怪的。」
  样子怪怪的?
  「意思是指她不会撒娇了吗?」
  「这个嘛,或许也包括在里面吧……对不起,我讲得太暧昧,哥哥一定听不懂吧。这说不定只是我的误解,或是我想太多而已。如果硬要找个字眼来形容的话,就像对某件事感到焦躁,应该是这样吧……」
  夏海的样子怪怪的吗?我自己是没这种感觉,而且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焦躁。
  不过,既然夏海最好的朋友都觉得她有点怪怪的,我最好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即使这种担心到头来只是杞人忧天,那就算是这样好了,我觉得无所谓。
  「我明白了,我也会好好注意她的。四阿如果发现什么的话,可以通知我一下吗?」
  「啊,好的。我知道了。」
  四阿率直地点头同意。关于夏海的事,我实在是太依赖她了。
  这件事讲到这里也差不多,我决定进行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
  「请让我再次向你道谢,四阿。谢谢你帮我这么多。」
  「咦?」
  我深深低头表达自己的谢意。
  当我抬起头时,四阿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夹着乌龙面的筷子也停住了。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也觉得夏海越来越坚强了。而且,她也渐渐习惯了班上的生活。吃晚饭时,也很当听她说到班上发生的趣事。我觉得这些都是因为有四阿陪在她身边的关系,谢谢你。」
  「不、不会啦。我也没做什么……我只不过是偶尔注意她一下而已……」
  「我觉得这样就算是在关心夏海了。所以,我一直想向你道谢,谢谢你能陪在夏海身边。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我说到这里时,四阿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哥哥,我觉得这种事用不着道谢喔。我之所以陪在夏海身边,并不是因为有人拜托我这样做,有状况时关心她,也是一个好朋友应该要做的事……夏海如果变成熟的话,也是夏海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力量所造成的。」
  四阿坚定地说出了这番话。
  「是吗……意思就是,我道谢反而是失礼罗?」
  「嗯……啊,对不起,我居然这么大言不惭……」
  「不,我很高兴你能指正我的不是。」
  我如此说道后,四阿害臊似地微微垂下脸蛋。
  「不过,能让哥哥这么关心,我真羡慕夏海呢。」
  四阿双颊微带红晕,垂下眼帘如此低哺。
  「羡慕?」
  「我是独生女,所以我一直很想要一个大哥。如果能有一个大哥的话,我希望他能跟哥哥一样棒。」
  「……呃,我想你太抬举我了。」
  「没这回事。对我来说,哥哥就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哥哥喔!」
  看样子这是四阿的真心话。不过,就是因为她很认真,所以我感到相当不好意思。我不觉得自己是这么了不起的人,而且我也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什么都没做却被夸奖,让我觉得很难为情。
  「啊哈哈,就算这只是好听话,我也觉得很高兴。谢谢你。」
  「这不是好听话啦……」
  四阿看起来有些不满。话虽如此,就像她觉得自己没理由被我道谢一样,我也没理由被她夸奖,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像这个时候呀,老实接受夸奖,对方会比较开心喔,哥哥。」
  四阿天真无邪的对我说道。她的笑脸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样,让我忍不住心儿噗通跳了一下。
  「我知道了,那我就诚心诚意地收下你的忠告罗。不好意思,打扰你吃午餐了。」
  「不,请别在意。能像这样两个人聊天,我真的很高兴,」
  四阿的这句话又让我心头的小鹿跳了一下。
  这样想虽然违背了四阿刚才给我的忠告,不过还是把这句话当成场面话吧。

  与四阿道别,离开学校餐厅时,我看到了春姊。春姊难得会出现在这里呢。正在跟春姊说话的那名女孩我有印象,妣是春姊的朋友,也是学生会长。
  她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进耳中。虽然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太好,我还是竖起耳朵偷听了起来。
  「找不到吗?」
  「嗯——我记得对方说这个周末很吃紧。如果你OK的话,我是可以替你介绍啦……」
  「太好了,谢谢你。时间是从几点到几点呢?」
  ……看到春姊,却躲起来不跟她打招呼实在满尴尬的。
  我利用对话的空档向春姊开了口。
  「春姊,难得你会过来学校餐厅呢。」
  春姊有如被电击似地猛然一震,然后快速转向我这边,就像吓一大跳似地,连表情看起来都有些狼狈。难道她在讲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吗?
  「喔,是弟弟呀——你吃饱了吗?」
  学生会长向我开口说话,所以我点头打了招呼。
  「不,我只是来这里找人而已。学生会长每天都很忙呢,辛苦您了。」
  「哈哈哈,我的任期只剩下一个月而已啦。怎样,要不要当看看学生会长呢?如果你出马角逐的话,我可以出面挺你喔。如果是现在的话,免费。」
  「不、不用了……我不是那个料。」
  「这可不是能力好就能做得上手的工作喔。哎,改变心意的话再跟我讲罗……对了,我说站在那边的姊姊,你干么僵在那边一句话也不说?」
  我觉得春姊看起来脸色甚至有些发青。我好像挑错时机开口了。
  「没、没有啦,我没事。阿武……你有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吗?」
  「一点点而已。春姊这个周末要去哪里啊?」
  我如此问之后,回答的人是学生会长。
  「啊,春海这个周末要——」
  「啊,不行讲!」
  学生会长说出一切前,春姊就用双手压住了她的嘴巴。看她这么慌张,到底是什么事啊?像这样的春姊与其说是少见,倒不如说我从未见过。
  「什么啊,你瞒着弟弟这件事喔?」
  「真是的!你什么都不要讲啦!」
  「啊,好啦好啦。你这家伙很任性耶,真受不了。」
  「任、任性?」
  春姊似乎听到自己怎样也无法苟同的批评,于是跟学生会长吵了起来。不过,她们看起来只是在斗嘴而已,就跟平常一样。两人的争吵一点紧张戚都没有,简直就像在互亏似的。
  不过,对我来说,春姊有事隐瞒的事实仍让我感到心情有些复杂。也就是说,春姊她也有不想说出来的事,如果我想全部问出来的话,那就太白目了,所以我非忍下来不可。
  然后,春姊突然将矛头从学生会长转到我这边,开始尴尬地教训起我。
  「阿武,不可以偷听女孩子之间的对话哟?」
  「喔喔——摆出姊姊的架子了耶。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在这种地方讲话一定会被别人听见啊。甚至可以说,其实你很想被别人听见这些话吧?」
  可是,学生会长却有如取笑似地插了嘴。唉,不管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边是讲秘密的好地方啊。
  「真是的。你已经吃饱了吧?还不回教室!」
  「好啦好啦。来找我的人明明是你欸,我可是忙得很呢。那么,弟弟,再见罗——」
  学生会长就这样被春姊拖离现场,两人一起离开了学生餐厅。刚刚是怎样啊,我好像看到了春姊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在班上也是这种感觉吗?而且那个学生会长似乎很喜欢亏春姊呢。
  话说回来,她们刚才到底在约什么?虽然被春姊念了一顿,但她被我叫住时的吃惊模样,也让我不由自主地介意了起来。
  她刚才说这个周末怎样怎样,既然如此,今天吃晚饭时提前问她这件事好了。没人知道自己的幸福生活,会不会被一个小事件给摧毁,就算我太小心翼翼也没什么损失吧。或许这只是我担心过度,可是为了防患未然,我宁愿让春姊觉得我很烦。
  「别死缠烂打好吗?关心到这种地步,会让人觉得很烦喔。」
  ……我试着想像了这种画面。如果春姊真的跟我讲这种话,我说不定会因为打击过大而病倒呢。
  不,春姊不会说这种过分的话……我是这样觉得啦。

  从学校餐厅回来后,我进入一栋校舍,我的教室就在这栋校舍中。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里面的走廊上,而且开心的聊着天。
  在走廊上走着的人群中,我发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那个人是春姊隶属的网球部的顾问——泉谷老师。老师怀中捧着好几个信封,朝校舍出口,也就是我这边走过来。
  在我点头打招呼前,我们不经意地对上了彼此的视线。
  「都筑同学,你来得正好。」
  然后,她叫住我。
  「啊,是的。请问有事吗?」
  「我有事想拜托都筑同学。啊,如果你知道的话,直接告诉我也行啦。」
  我完全搞不懂老师在说什么。我可以想像这件事跟春姊有关,却不知道内情为何。
  「跟我姊姊有关的事吧?」
  「是……这样说没错。不过,这件事在这里讲不太方便。你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泉谷老师走回她刚才走过来的方向,我也跟在她身后。
  然后,泉谷老师确认四下无人后,开口向我问道:
  「你知道春海毕业后的出路吗?」
  出路?所谓的出路,指昀是就职,或是念大学的那种出路吗?
  「还没提交升学就职出路表的人,就只剩下她了。所以,我希望你问她将来想做什么,然后再把答案告诉我。」
  「原来如此,她已经三年级了呢……」
  仔细思考的话,这件事相当合情合理。
  在电玩游戏中虽然不可能有这种发展,但春姊已经三年级了,而且明年三月就会从这间学校毕业。在毕业前,必须要决定将来的出路。
  「没错。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出路表。第一学期刚开始时,全体三年级学生就应该已经交出去了。」
  高中生毕业后,会照着自己的出路表决定未来的人生道路。
  有些人会进入职场,有些人会继续升学。大家会各自踏上未来的旅程。
  「看你这种反应,你应该也不晓得吧。那么,可以请你替我催她缴交出路表吗?」
  我是没差啦……
  「老师直接跟她讲不会比较快吗?」
  话说回来,泉谷老师并不是春姊她们班的级任导师。
  「她的班导当然也有催她啊,而且她的班导也拜托我问出这件事。只不过,她不知为何口风紧得很,除了『我正在烦恼这件事』跟『我还没决定』外,什么也不肯说。这可能是因为她手肘受伤的关系吧,所以我想请你问她看看……」
  原来如此。因为春姊不肯说明,班导才想藉着与春姊有接触的人问出这件事。
  出路表是第一学期开始时提交的,而当时春姊尚未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就某种意义来说,没有她的出路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不过,在《永恒纯真》中的大家投影到这个世界时,这一类文件就已经自动做好了。举例来说,就像是户籍或是户口名簿之类的文件,还有学校的紧急联络电话名册也一样。
  这表示那股奇迹之力,无法随意制造出与本人意愿有关的文件罗?要不然就是与重要性有关……
  算了,不管现在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吧?下次与友纪还有藤田讨论那股奇迹之力时,再将这件事当成议题之一提出就行了。
  「顺带一提,你觉得春海同学将来有什么打算?」
  泉谷老师若无其事地问道。
  我不知道春姊将来想干么。在游戏中,没有明确交代她毕业后的出路,也没有让玩家明白这件事的事件或是台词。而且,我在现实世界中也没直接问过春姊。
  不过,我有一种感觉,既然她那么喜欢打网球,应该会想成为职业网球选手吧。只不过她的手肘报废了,所以我现在完全不晓得她会想做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是很清楚她的打算……」
  「连身为弟弟的你都想像不出来吗?她真的多才多艺得叫人吃惊呢,如果没弄坏手肘的话,要成为职业网球选手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泉谷老师很懊悔的啃着指甲,现场的氛围似乎有些沉闷。
  今年五月时,由于我没勇气阻止比赛,害春姊在那场比赛中弄伤了自己的手肘。这明明是可以事先防范的状况,所以就算到了现在,想到这件事仍会让我感到心痛。春姊本人虽然对我说「再介意的话,我就要生气罗」,但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
  为了治好春姊的手肘,泉谷老师至今仍不辞辛苦地访问各家医院与大学。我陪春姊去过医院,也跟她一起去大学听专家的建议。虽然我曾用网路调查过治好手肘的方法,也寄过E-Mail问过医生与有经验的人,春姊的状况还是没有明显好转。
  「对了,我之前就觉得很好奇。春姊她真的那么强吗?」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所以我想从专家口中问到这个答案。在游戏中,只提过春姊很强这个事实而已,因此我无法理解她到底有多强。
  「光就控制球赛局势的技巧而论,她比那个职业选手强多了。老实说,她的技术已经超越高中生的等级了。哎,如果说还有什么地万可以加强的话,应该就是她的体能罗。」
  「她这么厉害?强到可以当职业选手的地步吗?」
  「对她来说,成为职业选手只不过是小事一件。再训练个一年增加体能与球感的话,她应该可以在温布顿打出几场好比赛吧。说起来虽然很唬人,不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个人并不喜欢用这种方式形容,但以她的实力而论,就算说她是日本女子网坛的至宝也绝不夸张。」
  所谓的温布顿,不就是世界知名的网球大赛吗?有能力在那边打出好比赛,春姊也太厉害了吧。
  「前提是她要能继续练球就是了。照她的实力,是可以从高中休学,直接转攻职业网坛的。比起参加高中的社团活动,去网球教室上课应该能让她更清楚自己的路。」
  之所以没从高中休学转攻职业网坛,是游戏中的设定使然吗?
  春姊明明那么厉害,却因为手肘受伤而……
  泉谷老师没注意到我内心的波澜,迳自说了下去。
  「当时,她弄伤手肘前,有跟一个人比赛过吧?」
  「是从我们高中毕业的校友,而且后来成为职业选手的那个人吧?」
  「嗯,她是我认识的人。跟春海同学比赛后,她就一直想把春海同学拉去自己那边,甚至还说出自己要从球坛引退专心栽培春海同学,要我把春海同学交给她的话呢。她在世界单打排行榜上的名次,明明才刚上升到第二十八名啊。」
  「……世界排行第二十八位,意思就是她是世界上第二十八强的人吗?」
  「简单说就是这样罗。」
  那个人有这么厉害啊。
  「春海同学能用任何姿势将球毫厘不差地切进自己想要的位置上,然后再从那边有如下西洋棋似地以战术引导整个战局,慢慢将对手逼入绝境。她一直在我耳边大力赞扬春海同学的这种球风,讲到我连耳朵都长茧了。球赛进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这段短短的时间中,她似乎已经了解春海同学的潜力呢。」
  连这么厉害的职业选手都对春姊的实力感到吃惊,而且春姊也没想到自己有那么强吧。
  「……我讲太久了呢。把你叫住真不好意思。那么,请你转告春海同学,要她赶快交出路表。」
  如此说道后,泉谷老师就离开了。
  春姊的出路吗……
  我一边想着吃晚饭时要问春姊她毕业后的打算,一边走回校室。
  坐上座位后,我发现友纪在我旁边的位子上坐着某人。我转眼望去,坐在那儿的人不是友纪,而是咲。而且,咲脸上明明挂着笑容,看起来却有点不太高兴。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该怎么讲呢,这个声音让我不由得毛骨悚然。我就像恶作剧被抓包的小孩一样,开始心虚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眼瞳深处甚至潜藏着修罗的气息。
  「什、什么事?」
  不行,我怕到连声音都在发抖了。
  「去楼梯间一趟吧。」
  就这样,我们两人一起朝楼梯间前进。由于季节转变之故,楼梯间已经有些凉意了,然而咲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氛围,却让这里有如冬天提早来临似的寒冷。
  楼梯间没有通往很多地方,所以这里跟平常一样没半个人经过。也因为如此,这里正渐渐成为我找人谈机密话题的场所。
  我背对着冷冰冰的水泥墙,望着眼前的咲,咲则是一夫当关似地挡在我的前方。
  我能猜到咲想跟我说什么,却想不到她会用什么方式当做开场白。
  「吻。」
  咲倏不及防地低喃出既简短又直接的强烈一击。我已经跳得很快的心脏,因为这句话而跳得更快了。
  「亲过了吧?」
  看见我脸上的焦躁神情,咲就了然于胸了吧。她以责备似的眼神质问我,那对眼眸正诉说着——不准说谎。
  「是的……」
  我老实地答道。不,一开始我就应该坦白才对。
  听了我的答覆后,咲渐渐放松身上散发出来的魄力。
  「听秋原同学她说,是秋原同学自己主动的……所以,这表示我还没出局……吧?」
  这一回,她微微低垂脸蛋,楚楚可怜地问着我,散发出来的氛围也与刚才那种强大压迫感截然不同。
  「因为我还没有,呃……资格与你们两人交往。」
  我还没有这种自信。在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们幸福前,我不能轻易做出这檀结论。
  「……」
  咲沉默了半晌,不晓得她明不明了我的心境。
  不过,这阵沉默很快就结束了。
  「老实说呀,我听见秋原同学跟武纪接吻时,其实我不太惊讶,感觉起来就像『啊,果然是这样』呢。」
  咲小声又含糊地说了出来。
  「只不过,听到这件事后,我的心情也越来越闷。与其说是气你,倒不如说我觉得你好诈喔。」
  「好、好诈?」  
  这个形容词让我有些意外。
  「没错,你很诈。武纪,你忘记跟我的约定了吗?那是暑假前发生的事。」
  与咲的约定……暑假前……
  我从最近的种种事件中一一想起以前发生的事。
  咲她们先前消失的事。
  友纪说要抹消大家的事。
  为了帮助咲,大家一起召募骨髓捐赠者的事。

  「我好紧张喔……」
  「想得轻松些吧。手术进行时要全身麻醉,等你醒过来时,手术就已经结束了。」
  「是这样说没错啦。该怎么讲呢,我想要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像手术结束后的奖品一样。」
  「什么事我都肯为你做。」
  「那手术结束后亲我一下。」
  咲手术前的场景浮现在我脑海中。
  这么一说,她的确有要我做这种事。
  我记得自己当时——
  「好吧,反正我都说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了。只不过是早安之吻嘛,我答应你。」

  ——是这样回答的。
  多么让人难为情的台词啊。事后只要想到这件事,我就会想用头撞墙,不过我还是勉强忍了下来。
  「想起来了吗?」
  不知不觉间,咲朝我跨出一步,她的笑脸就在眼前。
  「嗯,我想起来了……」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五个月。她果然还记得这件事呐……
  「我明明期待得很,你却一点动作也没有。我以为你不想跟我接吻,还因此消沉了一阵子耶?」
  「不、不是这样的……」
  我当时虽然冲口说出了那种话,但要我主动吻别人实在是……像我这种逊咖,需要冲动才敢做这种事……
  「之所以会说你很诈,就是因为我觉得先跟你约好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既然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我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一点闷闷的。」
  「对不起……」
  我坦率的道了歉。不知为何,咲的表情突然生动了起来。
  「所以,我希望你要讲道理。」
  道理?意思是讲义气吗?
  「呃,我要怎么做呢……?」
  按照这种情况演变下去的话,我就得跟她接吻了吧……该怎么讲呢,我觉得非常不好意思,甚至产生了全身热能不断涌向脸颊的错觉。
  「我要你付让我等那么久的……呃——这个——利息?」
  让她等待那个吻的利息?
  「利息指的是?」
  「是什么呢……?」
  咲说出这句话时似乎没有经过深思,所以她双臂环胸地思考了起来。
  然后——
  「啊。」
  她如此低喃,脸颊也突然红成一片……她到底想到了什么啊?
  然后,她将脸蛋略微别向旁边,斜着眼试探似地向我问道:
  「就是法式接吻吧?」
  「给我等一等!」
  吐槽的话自然而然地冲出了嘴巴。不,或许我没有吐槽她的权利,但我还是希望她能让我吐槽。
  「可、可是,从普通的吻进阶的话,不就会变成那……那样了吗……?」
  她的声音像蚊子叫般细不可辨。呃,你这样讲会让我很困扰耶……
  而且,我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啊。
  对一个最近才有过初吻经验的男人做出如此要求,不管怎么想都太早了吧?就难易度而言,就像是玩RPG时刚到第一座城市,就突然跳级遭遇到中头目一样嘛。对某些人而言,中头目或许跟路上遇见的杂鱼一样,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个负担实在是太重了。
  「在你眼中,我是有办法大刺刺做出这种举动的男人吗?」
  「……看起来是不像啦。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有『这算什么,我现在就亲给你看』的气魄呢。」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我没有做到适种事的气概。不过就算这样好了,如果我用这张刚跟其他女孩接过吻的嘴,再跟别的女生接吻的话,对两位女孩都很失礼吧?
  「那么,为了支付利息,以及让武纪练习如何主导我们之间的关系……」
  咲有如想到什么好主意似地拍了下手心,开始提议起来。她会提出什么要求呢?
  「这个星期六我们两人去约会吧!」
  「约会?」
  所谓的约会,指的就是那个吧。就是在取资料夹名称时,把英文的data拼错所出现的第一个候补字——date吗?不,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啦。
  「嗯,至于要去哪玩嘛,就交给武纪决定罗。」
  而且还是两人独处。
  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常常约会的人。
  不过——
  这个要求似乎比法式接吻简单一些。
  「这样可以吧?」
  咲有如提醒我似地如此确认,我无言地点了头。
  「OK,那就这样说定罗。我很期待呢!」
  咲露出太阳般的笑脸。
  我无法背叛这张笑脸。而且,我想让她笑得更开怀。
  无论如何一定要让这次约会成功的心情,立刻填满了我的胸口。
  「啊,我还有一个要求……」
  「咦,什么要求?」
  咲将樱唇凑近我的耳边,轻轻柔柔地细语道:
  「约会的最后,要用一个浪漫的吻做结束喔。」
  我的决心有如泄气皮球般软了下去。
  我放学后就回家了。可是,我觉得心情相当浮躁,只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自从答应与咲约会后,我满脑子都只有这件事,连我有没有上过第五与第六节课都记不太清楚了。不,这样形容好像有点太过火了吧,
  「干么三不五时笑得那么邪恶?恶心死了。」
  坐在旁边的友纪狠狠瞪着我说出了这句话。她说的是事实,而且我兴奋到根本气不起来的地步。我所谓的兴奋,是现在进行式。

  这不是她们消失前的那种——充满悲壮感的约会,而是货真价实的约会。
  而且,我还可以跟咲两人独处。我很担心自己有没有办法让她开心,不过,思考要怎么安排约会行程的感觉却非常新鲜。
  然而,某个念头却将现实摆到我的面前。
  我明明没决定要跟咲交往,却跟咲约会,这样做真的好吗?
  明明有了理惠,却跟咲两人一起去约会,这样做真的好吗?
  因为,我实在不觉得现在的自己配得上她们。
  可是,不管过程如何,我都已经做出约会的承诺,也答应了这件事。
  既然如此,在礼貌上我就应该尽全力让咲开心。
  「哥哥。」
  门的另一侧,同时响起了敲门声与夏海的声音。
  「请进。有事吗?」
  从制服换成可爱便服的夏海,走进了我的房间。
  「姊姊还没回来耶。她有跟哥哥说过什么吗?」
  「咦?已经这么晚了吗?」
  我望向时钟。的确,如果是平常的这个时候,春姊早就回家,而且开始准备晚餐了。
  「不,她什么都没跟我讲。昨天吃晚饭时,她是不是有说要去社团那边露个脸?」
  「嗯,我是有听见姊姊这样讲……不过也拖太久了吧……」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春姊只要晚一点回来,一定会打电话回家通知我们。她说自己用不到手机,所以把手机解约了。就是因为这样,她只能在有公共鼋话的地方打电话。话虽如此,连一通电话都没打未免也……
  该不会卷入了什么事故?
  我不由自主地流露不安神情。看到我这样,夏海也开始担心,还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
  得快去找春姊才行……
  「我回来了。」
  就在我如此心想的瞬间,玄关传来了春姊的声音。看样子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夏海跟我一起下楼后,跟平常一样的春姊出现在我们眼前,就好像我们白担心似地。春姊的呼吸有些紊乱,也许她是跑回来的吧。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没想到社团活动的时间会拖得这么久……而且附近又没电话。虽然我急着赶回来,不过还是迟到了呢……」
  看到我们的表情,知道我们很担心的春姊,解释了她没打电话联络的理由。
  社团活动的时间拖得那么久吗?意思是说,她跟顾问老师讲过话了吗?说不定老师跟她谈了毕业后出路的事情?可是,如果是因为跟老师谈话而晚回家的话,应该可以从学校那边打电话回来吧……
  不,她都平安回家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春姊,你还是办支手机比较好吧?」
  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已经提议过,但春姊的回答却还是跟往常一样。
  「不用啦,我不需要。呃,我们还是要节省一点才行喔。我以后会好好注意,不会随便晚回家了……」
  不浪费钱这件事很有春姊的风格。不过,我比较担心没办法联络上家人这方面的事……
  「那么,现在有一点晚了,不过我会立刻准备晚餐的。」
  「姊姊,我来帮忙——」
  春姊与夏海一起走向厨房。
  ……我也去帮忙吧。

  今天晚餐的菜色是,肉丝炒菜配炖南瓜块。
  调味手法与口感跟以前一样棒得没话说。
  「我吃饱了。」、「我吃饱了。」
  「不好意思,只有粗茶淡饭而已。」
  一边听着春姊的声音,我一边把大家用过的碗盘拿去流理台那边。夏海仔细地用保鲜膜包住盛着酱菜的碟子,然后将它放入了冰箱。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欸……洗碗这种事姊姊会做啦。」
  我站到流理台前方时,春姊跟平常一样对我说了这句话。
  「这点小事让我来就好了,不然就太不公平罗。春姊乖乖跟夏海坐在一起吧,要看电视也行。」
  这个姊姊之所以不让我做家事,是因为她觉得这是自己分内的工作吧。如果不强硬地抢走她的工作,她就会不肯让我分担半点家务。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话,这样是不行的。
  我用背部感受着春姊的视线,一边将洗洁精倒在海绵上,然后一片一片仔细地洗着盘子,接着将它们放在流理台沥乾。
  「谢谢你,阿武。」
  「哥哥,那就拜托你罗。」
  春姊与夏海的道谢声传进耳中。从声音中,我可以想像出两人的笑颜。
  仔细想想,这种有如美少女游戏般的同居生活,到现在为止已经超过五个月了呢。想当初春姊两人刚出现时,我跟她们相处起来还有点小心翼翼的,现在却能像对待真正的家人般与她们相处,这让我深深感到自己已习惯两人的存在了。
  这跟我依稀记得的那种与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感觉,还有与亲戚一起生活的感觉完全不同,真的很不可思议。
  从那封神奇电邮发展出来的这层关系,就算说是真正的家庭关系也不为过。
  「啊,对了。趁现在跟你们讲这件事好了。我这个周末要出门,而且那两天从早上到晚上我都不会在家,所以要请你们多多包涵罗。」
  难得春姊要出门呢,是她在学校时跟学生会长谈的那件跟周末有关的事吧。
  「要去哪里呢?」
  「嗯,我有事要找朋友啦。」
  夏海如此间道后,春姊有些难以殷齿地做出回答。出去玩这件事该不会让她有罪恶感吧?
  「春姊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呢。不过,就算春姊要出去玩,也用不着顾虑我们啊?」
  我并不打算抱怨春姊的行程,甚至可以说我希望她能尽量顺着自己的心意享受生活。如果她要跟朋友出去玩的话,我可是举双手赞成。
  「不要在意我们,开开心心的去玩吧。春姊难得出门一趟,没必要觉得内疚。对吧,夏海?」
  「就是说啊——姊姊。而且星期六我要去找四阿玩呢。」
  春姊略微心安似地浮现笑容。
  「嗯,我知道了。那就谢谢你们两个罗。」
  「对了,春姊会回来吃晚饭吗?」
  「我觉得可能会有点晚,如果没拖太晚的话……」
  「那春姊回来前,晚餐就交给我来做吧。」
  跟朋友出去的话,在外面用餐不就行了吗?不过,这种太过头的体贴要说很像春姊嘛,是很有她的风格啦。
  在这之后有好一会儿,回响在客厅里的只育洗碗声。然而——
  「阿武,今天的晚饭你最喜欢哪一道菜?」
  春姊突然问了我这个问题。
  「每道菜都很好吃啊。不过真要说的话,我觉得应该是炖南瓜块吧。那道料理吃起来松软可口,而且又甜甜的,真的很棒呢。」
  如果是我来做的话,就没办法那么好吃了。我无法把南瓜煮得又松又软,而且还会烂成一团。就算有时候刚好煮得不错,也不会好吃到这个地步。
  「夏海也觉得南瓜很好吃喔。」
  「太好了,因为我觉得今天煮得很好吃呢。」
  春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自豪。
  春姊的料理已经具有职业水准了。我指的不是家常菜这种等级,而是不管任何高难度料理春姊都能若无其事地煮出来,而且还不会失败。特别是那增一分则太硬,减一分则太软,吃起来滑顺黏稠的欧姆蛋,我想大概可以拿到餐厅去卖吧。而且春姊之前也做过名为三不黏的中式甜点(注1)。之前跟大家讲到食物的话题时,这件事还让高桥大吃一惊。虽然我不太清楚,不过要将这道甜点做得好吃,似乎需要相当熟练的技术才行呢。
  注1  三不黏为不沾碗、不沾筷、不黏牙,是一种中国甜点。
  泉谷老师也曾说过,春姊真的很多才多艺。就她拥有的种种技能而论,她根本用不着担心未来的事。
  ……说到将来嘛,泉谷老师有拜托我问春姊毕业后的打算呢。
  「对了,春姊毕业后要干么啊?」
  我若无其事地问道。
  「……」
  不过,她并没有回应。
  我刚好洗完全部的碗,所以我关起水龙头立刻回过了头。视线前方的春姊,露出了一张罩着阴霾的脸庞。
  「……春姊?」
  「啊……嗯,你问我有什么打算吧?」
  春姊难得露出这种动摇表情,或者应该说是心不在焉?
  我坐在春姊与夏海对面,等待春姊的回答。不过,她看起来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她果然想成为职业网球选手,所以才会这么痛苦吧……我现在下这种判断还太早了吗?
  「老实说,我还没有决定。」
  「呃,不快点决定,不就来不及了?」
  光阴的流逝不带任何情分。就算是自己向往的未来,如果不可能实现的话,也只能死心选择其他道路。
  现在已经过了十月中旬了。照理说,就算不是很确定,也应该要决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得在三年级的第一学期将出路表交出去才行。从第二学期开始,必须更具体地针对升学或是就业进行准备。
  「是这样讲没错啦,但这毕竟跟将来有关……那个,我希望能再多考虑一下……」
  春姊的回答有些结巴,她果然还放不下网球吧。
  从我的立场来说,我也希望春姊能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不放弃成为职业选手的路也是一个选择。本人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事。
  然而,不管她选择何种出路,我都会全力支持她。
  「顺便问一下,阿武将来想做什么呢?」
  春姊反过来问了我这个问题。我虽然问春姊将来想干什么,但我自己却也没有决定好这件事。
  我是有隐隐约约想过,大概是做跟电脑有关的工作就是了。
  「我还没决定……」
  「呵呵~,还剩下半年,慢慢思考罗。夏海你呢?」
  这次的矛头转向了夏海。
  「夏——我啊。」
  夏海脱口说出自己的名字,又赶紧改了口。她似乎还不太习惯这种说话方式,所以有时候会不小心说溜嘴。
  以自己的名字做为第一人称,的确会让人有幼稚的感觉。夏海她自己有想过这件事吧,这几天我都没听见夏海使用自己的名字当做第一人称。慌慌张张改口的态度既像夏海的风格,也很可爱。
  哎,比起这件事,我也满好奇夏海的志愿。
  「我想当医生呢。」
  「医生?」
  我与春姊都很惊讶,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问。
  看到我们两人的态度,夏海似乎有些不服。
  「没必要那么吃惊吧——」
  「不,我只是觉得意外而已。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想当医生呢?」
  「我要成为医生,治好姊姊的伤。」
  我怎么会有这么棒的妹妹呢。她立下志向的纯粹动机,让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谢你,夏海。姊姊真的很高兴呢!」
  也许是忍耐不下去了吧,春姊突然抱住坐在旁边的夏海。这副光景让我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意。

  在这之后,我做完功课,接着洗了澡。如果是平常的话,在就寝前都是我的自由时间。不过在这之前,我却有一件非完成不可的义务要做。
  我望向窗外,确定另一侧的窗户里还点着灯。她现在也还没睡。
  我打开窗户,让身体移动到窗户外面。刚洗好澡暖呼呼的身体暴露在十月天的夜晚,果然满冷的呢。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屋檐走,越过屋檐与屋檐之间的空隙,抵达了理惠房间的窗户。我贴在窗户上,轻轻敲响坡璃。
  「窗户开着唷。」
  听见理惠的声音,我推开窗户,接着拨开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的窗帘,然后爬进房内。
  「有事吗?」
  也许是已经洗过澡了吧,理惠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她望着我的眼睛,对我如此问道。经过一天的洗礼,我总算习惯与理惠面对面了。或许是因为被咲她们狠狠亏过的关系吧。
  ……不、不要想到其他地方。  
  「我有事要告诉你。」
  理惠紧紧抿唇,仔细倾听着我的话。我继续说了下去。
  「我答应咲,这个星期六要跟她去约会。」
  我知道理惠的心意,却没有对她做出答覆,甚至还打算跟咲约会。我的做法实在太没天理,根本就是恩将仇报的行为。
  不过,虽然这可能只是我的伪善,但我就是为了理惠与咲着想,才觉得应该告知她这件事。
  至少,背着她偷偷去约会,根本就是邪魔歪道才会做的事吧。
  就算被骂我也无所谓,就算被赏巴掌我也不在乎。
  理惠有权这样做。
  然而,理惠不但没生气,甚至还用温柔的眼神望着我。不过,她的脸庞上当然带着困扰的神情。
  「……其实我大概也猜得到。因为神乐同学从我口中间出接吻那件事时,有问我会不会介意她跟你单独约会。」
  咲跟理惠这样讲啊。
  理惠浮现平和笑容,然后开了口。
  「我们又没在交往,所以小武的行动我无权干涉。而且,我知道小武很珍惜我们,所以我也不会责备小武和神乐同学约会。」
  「你不反对吗……?」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算感到嫉妒也不奇怪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小武很认真的在决定自己喜欢我们之中的哪一方,而且很努力地试着接纳我们的心意吧?而且,我也能体会神乐同学的心情,也希望神乐同学能得到幸福。」
  不,其实理惠应该很嫉妒才对,只不过这种感觉被她对我与咲的心意压了过去。
  「而且……我抢在神乐同学前面跟小武接吻,也让我有罪恶感……」
  说到这里时,理惠跟早上一样红着脸,从我面前别开脸庞。
  有好一会儿,我就这样看着羞怯的理惠。然后,理惠她终于仿了一个深呼吸,接着再次神情严肃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有一个请求。」
  「……请求?」
  「小武一定要打从心底去享受约会喔。不能因为在意我,而不去享受约会的过程。我不希望这场约会因为我而变得无聊,而且这么做对神乐同学也很失礼。我希望小武不但要认真地接受我们的心意,还要努力地找出答案。我希望小武能有一颗不拘小节又宽广的心。」
  理惠似乎了解我内心的一切。
  与咲的约会,也可以说是为了找出答案。理惠想表达的是,不尽全力享受约会,只会让答案离我越来越远吧。
  在约会中,以及思考约会行程时,我的烦恼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认真地接纳对方的心意。
  就算再白目,我也不能做出与女生在一起,却想着另一个女生的行为。不过,我不能忘记另一方的存在。我必须在明白这一点的前提下走向前方。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
  听到我的回答后,理惠朝这边露出温柔的微笑,就像在说「要加油喔」似地。
  她果然很坚强。比我要坚强太多、太多了……
  我想尽可能的接近她的层次,想站上跟她对等的位置。我是打从心底这样想的。

  要告诉理惠的事情已经说完,再来就只剩下就寝而已。回过神时,我才发现已经是午夜了。
  睡前去上个厕所吧。
  如此心想后,我走出自己的房间。就在此时,我发现春姊房间的门开了一条门缝,里面的灯光透过门缝漏了出来。春姊难得这么晚还没睡呢。平常的她,大概一、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睡着了说。
  虽然觉得不该这样做,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房内。春姊正在保养网球拍。
  「喂。阿武,你怎么可以偷窥呢。」
  被抓包了。我略微推开门,然后低下了头。
  「对不起……春姊难得这么晚还没睡,所以我才……」
  我老实道歉后,春姊脸上浮现微笑。她似乎原谅我了。
  「你可以进来啊。」
  被她这么一说,我静静地走进房内。春姊的房间摆设相当雅致,而且整洁到几乎不像是我家的房间。春姊在《永恒纯真》游戏内的房间背景,大概也包含在这个房间内吧,不过房间的摆设还是一点一点地在改变着。这都是因为她有时会改变房内陈设,或是从附近邻居那边拿到旧家具的关系吧。
  「春姊都这么晚保养球拍吗?」
  「嗯。球拍不半夜保养的话,我就会觉得怪怪的。刚开始这只是我比赛前的小魔咒,但久而久之就变成习惯了。」
  春姊有这种习惯啊。
  「春姊果然还想打网球吧?」
  我脱口说了这句话。不过,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她当然会想打网球啊。对春姊而言,网球是她想割舍也割舍不下的运动。就某种层面来说,网球就像她身体的另一半一样。
  也就是因为这样,当医生宣告春姊这辈子都无法打网球时,她才会流露出从不表露在他人面前的沮丧表情。
  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蠢台词,让我自我厌恶了起来。
  「嗯,我很想打啊。因为我还是忘不了它……」
  春姊从喉咙深处挤出了悲痛的嗓音。
  春姊在脑中描绘的未来,果然是——
  「可是,我说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罗。啊,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我当时就说过了,弄伤手肘是我自己的责任。」
  春姊如此叱责了我,她的表情虽然不凶,却略微带着怒容。
  我想替这样的春姊加油打气,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行。
  「春姊,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所以……」
  春姊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说,吃了一惊的她脸颊微现红晕。
  「谢谢你,阿武。可是,我没事,请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决定自己的出路的。」
  「嗯。」
  然后,春姊有如想起什么似地望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这么晚了吗?再不快点睡,
明天一整天就难熬了。
  「已经这么晚了,快睡吧。」
  「唔,嗯……」
  「晚安,阿武。」
  我想成为支持春姊的有力臂膀,想抚慰春姊的心,就算只有一点也好……


约会事件
  自从答应与咲约会后,我每天都在烦恼这件事。
  为了让第一次约会成功,我必须收集各种情报。为此,我决定在学校找一些可能帮得上忙的人,跟他们商量这件事。
  我趁商量对象独自走在走廊上时,向他们讲了这件事。周围没有半个人。
  首先,我请翔也提供建议。
  「炫耀啥啊,你这个人渣!要闪死别人吗?还不给我闭上鸟嘴,你这个非人类!」
  我好像被骂得很惨呢。看他的反应,我立刻确定自己找错人了。如果在电玩或是漫画里面的话,就算他头上爆出青筋也不奇怪,搞不好还会流出血泪呢。我为什么会想拢这个男人商量呢,我真的悔不当初。看样子,我已经兴奋到变成白痴的地步了……
  「穿燕尾服去约会就行了吧。」
  翔也面孔扭曲,满脸写满不爽。他已经完全进入自暴自弃的模式了。
  「高中生穿燕尾服去约会,再怎么想都太装模作样了吧。」
  「喂喂喂,也有不穿燕尾服去约会,就会被女主角批评逊爆,然后当场闪人的游戏啊。」
  哪一种二次元的游戏啊!
  「不如跟我交换吧?」
  「少鬼扯。」
  结果我没得到半点有用的意见。
  接下来找高桥商量好了。
  「啥?这种事问我干么?不会问本人想去哪里玩啊?」
  「你说问本人……这么做不会破坏她的梦想吗?」
  我如此说道后,高桥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且,她以打从心底受不了我的眼神望着这边。
  「只不过是一次约会而已,你也太憧憬了吧?你这个大白痴,真恶心耶。」
  她干脆的做下断言。
  「而且,如果你为了想听咲对自己说出『居然知道我喜欢去的地方,你好棒喔!』这种赞美,而叫我去问她喜欢去哪里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听见很不得了的声音。高桥她刚刚在模仿咲吗?
  「约会行程自己去想,抱着粉身碎骨的决心上吧!」
  我可不想粉身碎骨,而且我也只是问一下嘛……
  很可惜,高桥的意见也没有参考价值。我只不过想问普通高中女生会喜欢去哪里,而不是咲喜欢去的地方啊。
  没办法了。如果问她的话,我觉得自己一定会被狠亏.所以我真的不太想打电话给她。话虽如此,在我的交友范围内,既可靠又能轻松商量事情的人也只有她了。
  放学回到家后,我立刻拨了电话给她。拨通的嘟嘟声响到第五次时,对方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武纪。」
  『喔,是阿武啊?我是麻衣。你上次拨电话给我是几年前啊?』
  电话另一头传来尖细又轻快的声音。对方是我中学毕业前一直照顾我的亲戚,也是我叔叔的女儿。换句话说,她是我的堂妹都筑麻衣。她既是教我做家事的师父,也是坦白告诉我我毫无流行美感、让我心灵大受打击的女孩。
  她比我小一岁。也就是说,她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行的高中女生……我是这样想啦。
  「我们有隔那么久没讲过电话吗?我记得之前才讲过而已吧?」
  『你打家里的电话,我们是讲过几次话,不过你真的很久没直接拨电话找我了呢。你有麻烦吗?』
  「为什么知道我有麻烦?」
  『不然你根本不会直接拨给我啊。你拨电话的目的,总不会是向我报告你的近况吧?』
  我这个堂妹真敏锐。哎,至少省了我一些口舌。
  我简略地将约会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了麻衣,也包括咲是一名怎样的女孩。
  说明完后,对方身上起了奇妙的化学变化。
  『……咦?真的吗?没开玩笑?约会?跟阿武?』
  她似乎有些怀疑。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啊哈,哈哈哈哈哈!跟阿武你吗?约会!惨了,我笑到肚子好痛!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笑过头了吧!而且,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
  她实在太失礼了!我甚至能隔着电话听见她拍打桌面或墙壁的声音耶。
  『受、受不了了……!嘻嘻……咕咕……不、不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年顶多只会有个一、二次,宛如大爆笑般的狂笑声传进我的耳中。这阵笑声让我浮现一个念头,为了自己好,或许我应该趁现在挂掉电话才对。因为让我得到流行恐惧症的事物,就是这种笑声……当时我明明是精心打扮的说。
  然而,似乎是喘不过气的关系吧,这阵狂笑很快就渐渐转小,甚至比我想得还快。
  『呼——……呼——……呼,我还以为自己会窒息呢。上一次像这样捧腹大笑,是我看见阿武超前卫的流行时吧?』
  「我可不是在说笑话逗你笑喔……」
  我语带讽刺的说道,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也许根本没效果吧。
  『抱歉抱歉,因为我实在是太意外了嘛。是吗是吗,阿宅一直线的阿武,居然会跟活生生的女孩约会吗,呵……咕咕咕咕……』
  麻衣拚命忍着笑。这件事有这么意外吗?
  『OKOK,为了补偿你让我笑得这么开心,我会好好给你建议的。原谅我吧。』
  我明明没搞笑啊……这种说法我很难接受呐……
  不过,我的确有必要坦率地听取她的意见。
  那么,关于约会地点,到头来她只给我不要去宅味太重的地方就行了的意见,再来就是提醒我不要去太贵的地方。
  『我觉得随便找地方逛个街也很有趣啊。根据你口中的她,我想一开始就找能两人独处的场所,说不定会引起她的戒心唷。』
  是这样吗,可是咲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这种女孩啊。
  『再说,最近也没什么好看的电影。我之前看了那部震撼全美的电影,就某种层面来说,那部片真的雷翻我了,而且烂到给我钱我才肯看的地步,甚至可以入选我有生以来看过的三大烂片之一。用零用钱看那部片,真的让我后悔死了……喂,你有在听吗?』
  那部片有那么糟吗?而且,我为啥要听她抱怨这种事呢?
  她就这样东讲西扯,说完怎么选择约会地点后,终于讲到结论。
  『……那么,对阿武来说,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问题就是衣服了!你那边有什么货色?』
  「什么货色啊,我才不记得那些牌子的名称呢。那些衣服都是我自己买的,不过,我买的都是一些地摊货。」
  『你的服装品味还是一样随便。只有上衣也行,拍一些照片传给我看吧。』
  暂时挂掉电话后,我从衣柜中拿出衣服,再用手机拍了一些照片,然后分好几次寄给麻衣。
  过了半晌,传来手机的来电铃声。
  『你真的—真的一点都没变!为什么你只有这种像咸菜乾般的衣服呢?』
  呃,你这样说我也……这些衣服有这么烂吗,我怎么觉得是这家伙的审美观太严格了呢?
  『……算了,反正还有几件勉强上得了台面。那么,我替你挑一些衣服出来,你就选自己喜欢的罗。至于裤子,我会告诉你要配哪种颜色,不要搞错唷。你要是自己选的话,肯定会自爆的。』
  ……我好像被批评得体无完肤了。
  哎,总之我们就像这样交谈着,约会的计划也渐渐成形了。当然,麻衣也没忘记提醒我「光这样是不行的,你得自己想一些花样喔」。
  『你也不喜欢我包办全部的约会行程吧?毕竟这可是你第一次约会呢。』
  也就是说,我要以麻衣说昀建议为基础,更深入地拟订约会行程。
  我道完谢后,约会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对话接着进入聊天模式。
  『对了,现在讲这个虽然有点早,不过,阿武寒假有什么打算?我爸妈好像要去探望你,看看你过得如何呢?』
  我回去给他们看也可以啊。
  「嗯,这样我也比较不麻烦,OK罗。」
  『可是我会很麻烦啊!』
  「是会变成这样啦。」
  『……啧,唉,算了。替我向春姊还有夏海打声招呼,跟她们说我过得很好。』
  「是是是。」
  这么一说,她们家也知道两姊妹的事情呢。虽然我不晓得她们记得到什么地步就是了。哎,春姊与夏海跟我一样都是叔叔的养子,如果他们不记得两人的话,那就不合逻辑了。
  然后,我们讲完了话,就在我准备挂断电话前,麻衣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么,第一次约会加油罗!顺利的话,记得要向我报告唷~』
  「我不要。我觉得你又会取笑我。」
  『我很期待今年最猛的大爆笑喔。』
  什么今年最猛的大爆笑啊?这句带有讽刺意味的玩笑话,让我立刻挂断电话。
  交杂着期待与不安的日子宣告结束,周末终于来临了。在希望这天永远不要来临,以及希望它快点来临的矛盾心情中度过的学校生活,一眨眼就过去了。
  而且今天——也就是周末的星期六,从一大早就是可以用秋高气爽来形容的宜人天气。只要打开窗户,略带寒意,却相当舒服的微风就会吹入室内。我决定就算下雨,约会也要照常进行,不过还好今天是晴天。
  做好出门的准备后,我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向玄关。家里现在一个人也没有。跟之前说的一样,春姊早上就出门了,夏海也跟四阿她们一起去玩了。她们两人都在享受自己的生活。
  我安心地推开玄关大门,步出家中。
  「你很开心嘛。」
  当我走出玄关时,理惠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表情还有些复杂。我实在无法判断她脸上的表情究竟是笑脸,或是怒容。我兴冲冲的情绪,瞬间罩上一层阴霾。
  「你干么那么吃惊啊?」
  不行,我的感觉表现在脸上了。
  可能的话,我今天不想遇见理惠,或者说见了面会很尴尬吧……唉,说到底这不过是我自己方便而已。

  可是,理惠为何要在这里等我呢?我把约会的事都告诉她了,既然如此,就表示她还有话想对我说罗?
  理惠望着吃惊的我,然后走到我面前。
  接着,她伸手替我整理衣领。
  「你看看,这边没弄平啦。难得要去约会,你可不能那么随便喔。」
  理惠以无奈语气,有如骂小孩似地责备了我。
  「对不起,你明明这么开心的准备去约会,我却这么扫兴。可是,完全置身事外,又让我觉得很不甘心……」
  「对不起……」
  「我希望你不要道歉。我现在之所以出现在这边,只不过是我鸡婆而已。而且,这也算是回呛神乐同学吧。」
  回呛是吗?
  「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妻子送丈夫出门的感觉啦。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如此说道后,理惠从我身边退开。
  「那你快点出门吧,要玩得开心点唷。」
  沐浴在秋天的阳光下,理惠缓缓送我走出家门。
  她的心情果然还是很复杂吧。
  不要紧的,我不会忘记她的心情。我会确实承受这种情感,也会好好享受约会的……
  我怀着这种心情,朝集合地点赶去。
  我们约好的集合地点,就在车站南门剪票口旁边。地点虽然不精确,但这里并不是什么大车站,而且我们身上也有手机,马上就可以联络到对方,所以我们并没有约得很详细。
  距离我们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些空档。现在到的语,不管是在附近找人,或是在原地等待,时间都刚刚好。
  通过剪票口后,正如我所预想,咲立刻进入我的眼帘。她有些无聊的背着双手,在小商店附近晃来晃去。看样子她应该是早到了。
  她似乎也看见了我,所以小跑步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早安,武纪!今天天气很好呢!」
  而且,她跟往常一样充满活力地向我打招呼。听见这个声音,让我顿时感到心安。
  「……嗯,还好是晴天呢。」
  她今天戴着鸭舌帽,号称是注册商标的马尾绑在那顶帽子下面,身上穿着布料略厚的暗色上衣,以及在红底上加入绿色线条的格子裙。顺着视线再往下看的话,她穿着及膝黑色长袜。在颜色对比的衬托下,她的大腿看起来也格外艳丽诱人。至于鞋子,则是以白色为基调的运动鞋。
  我平常很少看见咲穿便服,正因如此,她的这副模样对我来说相当新鲜。不过,这种感觉又跟可爱不太一样。她全身散发着我无法用脑中那些贫乏字汇加以形容的迷人魅力。
  咲的朝气与她身上的新鲜氛围,让我有点丧失自信。我按照麻衣堂妹的建议好好打扮了一番,不过看到咲的迷人模样,我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穿得很穷酸……
  不行不行呐!一开始就这样的话,怎么有办法撑完全场呢!而且理惠也叫我要尽情享受约会,所以我一定要拿出男子气概好好表现才行。
  「呃……你的衣服很可爱喔。」
  ……没其他话可以说吗,我这个白痴。就像「因为你,太阳变得更耀眼了」之类的话啊。不,这句台词是死亡旗吧。啊啊,为什么我的字汇那么贫乏呢,实在太可恨了。啊啊,脑中字汇不足实在让我感到悔恨。
  「谢谢……可是,只有衣服而已吗?」
  咲半开玩笑的如此吐槽。
  「当然不是。咲也很可爱呀。」
  「嘻嘻,就算只是好听话,我也很开心呢。」
  她对我露出了温柔笑脸。我们刚才好像进行了一段约会时必定要有的开场白耶,自己正在约会的实际感触涌上心头,这让我不由自主害羞了起来。
  「那我们走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我迈步走向前方。可是,咲并没有因为我走向前方而跟着移动,而且还皱眉露出不满的表情。
  我这么快就凸槌了吗?可是,一直到哪才为止,咲都没有生气的徵兆啊?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讨厌啦,武纪。忘了另一个惯例,可是要扣分的唷!」
  「咦?」
  我不由自主发出了喉音。扣分是啥意思啊?话说回来,另一个惯例指的是什么呢?
  「人家特地提早三十分钟在这里等耶——」
  她等了三十分钟吗?啊!
  ……是这么一回事啊。
  「现在讲来得及吗?」
  「勉强赶得上。」
  咲的表情有些不悦,我面对面望向这样的她。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吧?」
  这句台词似乎就是正确答案,咲安心地露出太阳般的笑脸。
  「没有啦,我才刚到而已喔!」
  这个对答根本就是游戏对白嘛。我虽然这样觉得,但这种惯例也不赖啦。
  ……可是。
  「咲三十分钟前就来了啊……」
  「哈哈哈,这种小事用不着在意,别在意啦!来吧,走吧走吧。」
  回复元气模式的咲抓住我的手腕,拖着我走向前方。她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呢。
  她拖着我走的方向,偏离了我计划的约会路线。不过,反正这次约会也没时间限制,那就放慢步调进行吧。只要跟咲待在一起,就算绕远路还是很开心。
  我俩信步走在红砖道上。这条商店街仍残留着一些过去的风貌,连路灯风格也是那种以前才有的瓦斯灯。不过,按照原样保留下来的古迹不多就是了。
  今天是假日,所以路上相当热闹。在这些人群中,说不定就有一些是观光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的目的地就有可能跟我们一样了。
  咲好奇地东张西望。
  「喔喔,这里很有复古风情耶。」
  「再往前走一点,还有这种风格的建筑物哟。咲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我们虽然算是当地人,但这附近不会来的人就是不会来。这里离观光地很近,所以当地人不会来这里玩,就算来到这里,也不会有观光的新奇感受。而且平常出去玩时,也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嗯,我是第一次来喔。我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东西,可是想不到这里是这种场所呢。老实说,我很多事都只知道表面而已。可是,家里附近我几乎都去过了唷!」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新鲜感,似乎让咲有些情绪高涨,她看起来有点亢奋。
  之所以不断缩短与我之间的距离,也是因为这样吧。可悲的却是,只要咲缩短距离,我就会跟着拉开距离。
  我跟咲之间,存在着一段一个人可以硬挤过去的空隙。
  「……」
  我是有发现咲脸上隐约浮现了不满的神情,但不晓得怎么搞的,我就是因为害羞而无法跟她靠得更近。
  当然,我是很想接近咲,最好近到能让我们的盾膀彼此碰触,而且我也想跟咲手牵手。如果说我不想跟她手牵着手逛街的话,那我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我觉得如果说出口,咲一定会爽快地答应我的要求。不过,这样做又好像在利用她对我的好感。我就这样一边在脑中找着藉口,一边对自己想做的事感到犹豫。
  是因为我太优柔寡断,或者单纯只是她想这么做呢——
  「哎唷,我们再亲密一点嘛!」
  如此说道后,咲将自己的身躯贴向这边,并且用左臂挽住了我的右臂。
  「果然没错。不这样做,一点也没约会的Fu嘛。」
  不,并不是这样。我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我毕竟没白目到吐槽她这句话的地步。而且,压在我二头肌上的感触是啥啊!虽然隔着衣服,我还是可以感受到咲的体温还有那该死的柔软触感耶!
  我的身体以右臂为起点,渐渐进入了石化状态。不,该怎么讲呢,我觉得这就是没经验的人的悲哀。而且,咲为啥这么积极?
  可是,咲却完全不在意地拉着我走向前方。
  「顺便讲一下,我最近已经八十五公分了喔。」
  「什么八十五公分?」
  「讨厌,你明明知道嘛。」
  她以软腻语气调侃了我。啊啊,不要思考呀,我的大脑!不能去想!快来人呐,有谁能开发出能阻断特定神经部位的软体,救救我濒临当机边缘的大脑吗?再这样下去,大脑的系统领域会出现严重错误的!
  「多一公分,加量不加价唷!而且我罩杯也升级了耶!」
  有如在嘲笑我那不堪一击的防火墙般,咲珍贵的个人情报继续入侵我的脑部。该怎么讲呢,这种事请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剌剌地说出口好吗?
  更何况,咲身上本来就已经有「关东地区的高中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离谱设定,而且这种设定也仔仔细细地反映在现实世界之中了!
  我总觉得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也感受到旁人不断朝这边偷瞄。话说回来,我们会像这样吸引别人的目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毕竟咲这么可爱,走在她身旁的我,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只是逊咖一枚,在这种情况下……啊啊,视线中的恨意越来越强了耶,而且我脑袋里轻轻响起了充满怨念的声音。
  「去死」、「放闪光吗」、「爆炸算了」。
  不是的!这只是我的被害妄想而已!
  ……我不行了。撑不住了。这个刺激太强烈,我没办法再撑下去了。
  「咲。对不起。你像这样挽住我的手臂,那个——是会影响到我们的步行机能的……」
  不行啊,连我的日文都变怪了……
  咲似乎察觉我心中的想法,于是她缓缓放开我的手臂。如果说我一点都不在乎那种软绵绵的温暖触感,那我肯定会被阎罗王拔舌头。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个刺激实在是太强烈了。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们牵手好了!」
  咲没有生气,而是提出了替代方案,而且朝我伸出右手。
  哎,只是牵手的话,我应该办得到吧…
  「嗯。」
  我用手在裤子上擦了几下后,很客气地伸出右手握住了咲的手。
  我们自然而然形成了握手的动作。
  在那瞬间,咲露出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表情。
  「……欸,武纪!我是说牵手,你干么跟我握手啊!啊哈哈哈哈哈!」
  咲上下摇动手臂,一边狂笑。
  我大感动摇。牵手时,如果同一只手牵对方的话,就没办法走路了。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我的缺乏经验完全表露无遗。
  「对、对不起……」
  道完歉后,我重新牵起咲的小手。
  「嗯,没关系啦。用不着焦急,我们慢慢来吧。」
  我明明一直出包,咲却一点也不生气。
  这样的好女孩居然迷上我,这个世界再不公平也要有个限度吧。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想成为足以匹配她的优质男孩。
  大约步行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相当有名的观光胜地——红砖仓库。身为历史古迹的它虽被长期弃置,但在都市再生计划中,这里又多加上了广场与公园等公共设施,而且被定位成营利单位重新开幕。
  我从杂志上与别人口中得知,这里也有举办很多活动,是一个相当适合约会的地点。我自己从没来过这里,对这附近也不像自己住的地区那样了解。
  而且,今天这里挤满了观光客与携家带眷前来游玩的民众,可说是相当热闹。我不晓得平常日的情况如何,不过假日来这里玩的人似乎还挺多的呢。
  「嗯——这里好像很有趣嘛。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这里有很多活动,今天最热门的应该是风景摄影展,还有饰品展示贩卖会吧?」
  对最近开始学拍照的咲来说,风景摄影展应该可以给她一些灵感吧…
  「喔,那我想去看照片!」
  「那往这边走吧。」
  从通往馆内的入口进入迎宾大厅后,满满的人潮映入眼帘。我还以为那个摄影展跟学校文化祭一样无聊又不起眼,想不到居然能吸引这么乡人前来参观,这倒是让我大吃一惊。看样子我以后得改一下观念了……
  迎宾大厅摆了各式各样的照片,今天的主题似乎是水。
  这里有热闹非常、气氛无比欢乐的海滩照片,有彷佛能听见涔涔水流声的河川照片,有排满无数船只、让人感叹数大便是美的港口照片。无论是哪一张照片,都蕴藏着让人由衷发出赞叹声的神奇魅力。
  在众多照片中,也有国外港口的照片。咲似乎对这张照片特别感兴趣,有如被照片魅力压倒似地看了好一会儿。咲欣赏着的这张风景照确实梦幻,它上面有着排列整齐的西洋建筑,还有流动在其中的美丽水波。在夕阳照射下,水流发出点点光辉,形成一幅「此景只应天上有」的漂亮景致。
  「……好棒喔。」
  大受感动的咲喃喃说道。是我多心吗?她的脸颊似乎红了起来。
  「你看得好认真呢。」
  「嗯,真的很棒。我虽然不是很懂摄影,不过光是这样看,我也能明白这张照片有多棒。而且,这张照片漂亮到让人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地方呢。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我想大概是威尼斯吧,就在义大利。」
  我在电视上的旅游节目中有看过这副光景,我想它大概就是以水都之名红递世界的威尼斯。
  听到我的说明后,咲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这就是威尼斯的照片啊,不愧是以水都闻名世界的城市呢。我啊,可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风景呢。或者应该说,我对国外的认知仅止于『地理上的位置』或是『主要产业』之类的知识,至于它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我根本没有概念。而且,我也没看过什么风景,所以那些国家有多漂亮、又多有朝气这一类的情报,我都不晓得……」
  咲不安地垂下脸庞。
  包含咲在内,大家脑中有时会出现她们明明应该晓得,却只以文字形式贮存在脑中的场所记忆。她们就像从未离开家门的小孩一样,会被那些自己知道,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的场所感动。
  这一点让我不得不意识到本来是游戏人物的她们,与我之间的那层隔阂。
  然而,就算我再烦恼,也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应该做的事是,不让咲露出这种表情。既然如此,我应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我会带你去好多好多地方。不只是附近,还有更远的地方。以后我们一起去照片上的地方,用自己的眼睛欣赏这幅美景吧。」
  咲瞬间露出困惑表情,然后她总算浮现了笑容。
  「……嗯,谢谢你。可是,现在约会比较重要喔!」
  咲抓着我的手,催促我继续走下去。
  「来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在二楼吧?」
  咲口中念着「快点快点」,一边拖着我。我慌慌张张地跟她一起站上手扶梯。位于二楼的饰品展会场,一点一点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块区域摆着数不清的陈列架,而且上面都摆满各式各样的饰品。有的摆放方式相当随兴,有的却相当整齐。就像可以从书架上摆放的东西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一样,商品的陈列方式也显示了贩卖者的个人风格。放在架上的饰品从银饰到天然宝石都有,种类不但繁多,价格也很平易近人,让欣赏者忍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看下去。
  咲对其中一个饰品摆得很整齐的陈列区特别感兴趣。咲有兴趣的是,以卡通化的花朵与叶片为主题的饰品。与其说它漂亮,倒不如说是可爱。
  「喔喔,这个好可爱哟……」
  站在身边的咲发出佩服的感叹声,我也暗暗同意。
  听见她的话后,身为老板的年轻姊姊心情大好,露出了漂亮的笑容。
  「既然你喜欢它,那也一定会喜欢这个喔。」
  老板姊姊从里面抽出另一个饰品推荐给咲,咲又专心的看了起来。
  略做说明后,老板姊姊转向我这边。
  「怎样?要不要买一个给可爱的小女友啊?」
  「……这个嘛。」
  女友——这个单字让我觉得心里痒痒的。这是因为她还不是我的女友,或是其他原因呢?我虽然不晓得答案,却不讨厌这种暧昧的感觉。
  而且,我觉得现在是一个送咲礼物的好机会,我皮夹里面的钱也买得起这些饰品。
  「啊,我还不想要可以保存下来的礼物……」
  咲面有难色,慎重地如此低喃。
  「哎呀,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还不是恋人。而且如果我没被选上,手上又有可以保存下来的礼物,那每次看到它我都会很难过吧?」
  「原来是这样啊。看你们感情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一定是恋人呢。」
  「我是恋人候选人之一。」
  「……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吗?」
  老板意外的眼神贯穿了我。这是事实,所以我无话可说。
  「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原因啦。」
  咲如此帮腔。这句台词让老板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这也是当然的嘛……
  没被选上,就不要可以保存下来的礼物吗?
  这句话让我略微窥见咲的心思。

  「啊,真的好有趣喔。」
  沐浴在夕阳余晖里的咲,双臂向上举起伸了个懒腰。
  在那之后,我没犯下什么重大失误,就这样来到车站附近的公园。这座公园是填掉运河后才盖起来的,所以它的形状异常细长,而且也是一处假日会用来举办活动的休息场所。只不过今天这里并没有举办活动,只有零零落落的人群在这边来来往往。
  我们两人在石椅坐下,暂时歇一口气。眼前那座喷水池开始喷水,在空中描绘出漂亮的永柱拱门。
  在那之后,我们平安无事地进行着约会行程。连我自己都很担心以散步为主的约会行程会太无趣,但咲今天似乎玩得很开心,真是太好了。
  「你觉得很好玩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咲面带笑容,凝视着坐在身旁的我。
  「嗯,我们去了很多我没去过的地方,中华料理也很好吃……感觉好像去外地观光旅游呢。谢谢你,武纪。」
  「不,没什么啦。这又不是值得你道谢的事。」
  不过,咲的这一番话,还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有好一会儿,我们就这样用肩膀互触,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欸,武纪。」
  咲突然开了口。
  「什么事?」
  「刚才看摄影展时,你为什么说要带我去威尼斯呢?」
  想不到她会问我这个问题。我无言以对,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情。
  看到那张照片时,咲的脸上露出了略微不安的表情,而她的这种反应也确实令我感到心头一阵刺痛。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忍不住说了那句话。不过,我也不可能坦承一切。
  在我们面前喷向上空的水柱飞沫,有如失去力量似地坠落地面。就像配合它的动作似地,咲严肃地开了口。
  「……老实说,我希望武纪能改掉一个坏习惯。」
  我吃了一惊。不,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完人,不过,被当面告知这种事还是满恐怖的。
  「我知道你很珍惜我们,不过,你有时候会觉得我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
  「这……」
  我的确有这样想过吧。当然,我认为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但她们偶尔会在我面前表现与现实脱节的举止与思考方式,只要看见她们这样,我心中就会涌上不安。
  「武纪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们了……?」
  是的。我不安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瞧不起她们人格中最根本的部分。
  然而,我却想说服自己没瞧不起她们。
  「什么瞧不起,我才没有这、这样呢。咲跟理惠都很坚强,我甚至想向你们看齐。」
  「嗯,我知道你的心情正渐渐变成这样。不过,就算这样好了,在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隔阂。武纪到底在烦恼什么呢?」
  我没办法坦白说出自己的烦恼。下过,咲继续说了下去。
  「我来猜看看好了?武纪把我们召唤到这个世界,而且对这件事一直抱持着难以言喻的罪恶感。当我们伤心难过,武纪就一定会感到心痛。对吗?」
  之前惠奈也对我讲过一样的话。所以这表示我还没完全推翻这种想法吗?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会这样想。我的确不在乎她们是电玩游戏的人物角色……可是如果她们因此而悲伤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当然会这样想啊。就是因为我把你们叫到这个世界,大家才必须承受那些悲伤的情绪……」
  「这个嘛,的确,如果不是活在现实世界,就用不着面对那些难过的事。不过……」
  咲将视线从我身上移至正前方的喷水池。
  「不在现实世界的话,也体会不到这么幸福的感觉吧?」
  然后,她有如告诫我似地说道:
  「现实世界里有很多很多事。有时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烦恼,有时会觉得很有趣……就算经历过这么多事,我还是明白自己跟普通人类不太一样。不过,我仍然觉得这个世界是一个值得让人活下去的世界。」
  咲将手臂放在长椅上撑住身体,略微仰向后方。
  「之前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时,我们消失过一次吧?我虽然没提过这件事,不过,我当时的意识应该是处于朦胧状态。」
  「……是这样啊?」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事。
  「我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喔,回到这个世界时,我依稀想起了这件事……或者说,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这样讲你懂吗?」
  「梦?」
  「嗯,就是梦。不过,是一场空白的梦。我不知道那是一场什么样的梦,而且连有没有做梦我都不是很肯定。那种感觉实在太暧昧了,所以我之前一直没提过这件事。可是,我当时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虚无感。想起这件事后,我觉得很冷,心里也很害怕。我们从这个世界消失后,说不定进入了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世界。不过,武纪又将我们拉了上来。」
  咲温柔地说道。
  然而,我却无法沉溺在她的温柔之中。
  「咲能这样讲,我真的很高兴。这是我的真心话喔。可是,我还是太狡猾了。其实,我根本不是值得让大家如此迷恋的好男人。咲与理惠,还有大家之所以会『迷上』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把自己设定成主角而已。大家都忠实地重现了这个设定……半点魅力都没有的我,就这样没冒任何风险,也用不着努力的得到了大家的感情……」
  至今为止累积在我心中的烦恼,自然而然地从口中流露而出,连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声音正发着抖。
  「所以,至少我要守护大家在现实世界中的幸福,我想跟大家一起制造快乐的回忆,而且我也觉得这是我的责任。我一开始就在大家身上植入设走,让大家喜欢上毫无自觉的自己,而且还悠哉悠哉的混吃等死。这样的我,唯一能对大家做的补偿只有——」
  咲突然用手指压住我的嘴巴,打断我的话。
  我望向咲的脸庞,上面写着「真拿你没办法」。
  「武纪,你误会了。」
  「误会?」
  「……话说回来,想不到你居然把我们看得那么低,我觉得很不甘心呢。」
  咲从我的嘴唇上移开手指,一边摇晃双腿,一边闹别扭似地说道。
  「武纪是我的救命恩人喔,这一点你有自觉吗?」
  「不是的!这只是因为在我的设定中,咲必须生病而已。其实咲根本不用受这种折磨。而且,帮助咲的不是我,而是咲的表姊吧。就结果而论,我根本什么忙也没帮上啊。」
  「那场病是不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知道武纪领导大家帮助我,甚至冒雨替我募集捐赠者。武纪没那么努力的话,我早就病死了。」
  「……我没有找到能移植骨髓给你的人。可是,你表姊答应了移植骨髓的事吧?」
  「表姊她本来很害怕呢。她一直烦恼这件事,而且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骨髓移植不像嘴巴上说的那样简单。不过,看到武纪那么拚命,表姊才下定决心捐赠骨髓。要不是这样,以前的表姊才不会去检查骨髓呢。表姊说她有跟武纪交谈过,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应该是当时那名女性吧。

  「你每天都很努力呢,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说完后她就离开了。
  看到我的行动后,她才下定了决心吗?
  「还有另一件事。这是之前小爱告诉我的事。小爱说武纪为了我,狠狠骂了她们——就是那些霸凌我的人呢。」
  的确,我当时鼓起心中那一丁点勇气,狠狠责备了高桥。咲明明那么努力的活着,高桥却瞧不起她,这点我实在无法忍受……
  咲应该不晓得我说过那些话,是高桥那家伙说的吗?
  「当时,我心里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这个人能为了我牺牲到这种地步呢?住院期间从小爱口中得知这件事后,我对武纪的看法就大大改变了。」
  然后,咲神色一敛,语气坚定地做下断言。
  「我重新喜欢上了武纪。是重新喜欢上喔!要我说几递都行,因为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了解这件事。」
  不过,咲立刻放松脸孔,露出苦笑般的表情。
  「唉,反过来说,看见有人被霸凌却不立刻伸出援手,容我不客气的说一句,这样真的要扣很多分喔!」
  从口气中,我马上明白咲在开玩笑。不过,这一番话里面似乎也混杂着一些真心话。
  「你果然希望我伸出援手,对吧……」
  「当然罗。我不想给武纪添麻烦,却也希望武纪能帅气的解救我。应该说是微妙少女心的矛盾挣扎吗?哈哈哈哈。」
  我当时刻意将咲的言行当真,趼以没能拿出勇气,只能袖手旁观一切。如今回想起来,我无法帮助喜欢自己的女孩,实在差劲到了极点。
  咲从长椅上站起,回过头面对着我。
  「不管过程怎样,总之武纪为了我不顾自身安危,也很努力的想帮助我。武纪没有随便从我跟秋原同学中间挑出一个人,而且也很重视我们的心情。不管这是出自义务感或是责任感,都是为了让他人幸福而采取的行动。如果当事人是自己的话,我想每个人都会喜欢上武纪的。至少我喜欢上武纪了。」
  咲有些害臊的坦白了一切。
  「我是从电玩游戏中被召唤出来的人,要武纪别在意这件事,或许不太可能吧。不过,我还是希望武纪不要再烦恼这种事了。」
  然后,她如同往常般露出太阳似的笑容。
  「我希望自己能一直迷恋武纪,而且,武纪也要把我当成普通女孩子喜欢。我会好好努力,让武纪不断迷上我的。让我们忘掉之前的设定,一切从头来过吧?」
  到了现在,我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我又在自己与她们之间筑起了墙壁。
  而且,还试图背起没必要的负担。
  咲与理惠一点一滴地移开我必须背负的沉重负荷。
  然而,我却把她们替我除下的负荷,又一件一件地背回去……
  我啊,真是一个大笨蛋。
  「用努力这个字眼好像不太对,用妥善应对好像也很奇怪……」
  如果是擅长表达的人,或许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一些佳句,但我的字汇资料库里却没有适当的台词可供使用。我的字汇实在是少得可怜呐!
  不过,我还是努力拼凑着自己想讲的句子。
  「我不知道怎么讲才好,可是,我会慢慢改变自己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能接纳一切,而且能抬头挺胸站在你们面前的好男人……我一定会做给你们看的……」
  「嗯……」
  咲温柔地点点头。
  抬起头的咲,缓缓将她的脸庞凑向我的脸。她端正又漂亮的五官就在眼前,我的心跳也渐渐加速。光是要控制呼吸不让气息变乱,就已经费尽我九牛二虎之力了。
  就这样,半坐半站的咲将手放上我的肩头,然后闭上眼睛……这啥啊!
  不会吧!要趁气氛正好时顺势亲上去吗?我的心可没坚强到这个地步耶!
  不,可是,对方都做到这样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不是很失礼吗?
  而且俗话说得好,送上门的美眉不推倒可是男人之耻呐!
  说我不想亲她昀话,那是骗人的!
  话说回来,附近的人是不是在偷偷注意我们啊?
  没用如我,就这样原地僵了半晌。
  咲的眉毛似乎微微抽动了几下,这似乎也是催促我快点行动的暗号。
  我有必要做出觉悟。
  「约会的最后,要用一个浪漫的吻做结束喔,」
  约会虽然还没结束,不过这种事只要气氛对,临场发挥就行了。在这个节骨眼下,我必须要守信用吧—应该说,我非守信不可!
  我一边闭起眼睛,一边将自己的脸靠向咲的脸蛋。
  就在我完全闭上眼睛前——
  咲突然睁大双眼。
  「咦!」
  我发出怪声,动作也瞬间停格。
  我与咲在极近距离彼此互望。
  老实说,超尴尬的。
  咲以半坐半站的姿势挺直背脊,拉开了跟我的距离。
  「太慢——了!我等三十秒了耶!啊啊,我还以为刚才的气氛不错呢!武纪,你被扣分了!」
  她对着我,从丹田发出怒骂声。
  「对不起……」
  「……你真的很顽固耶。看来要软化你,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本来就是这样啊。不过,咲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啊啊,我居然让煮熟的鸭子飞掉了。既遗憾又可悲也很抱歉的我,更加讨厌起自己了……

  我一边安抚不太高兴的咲,一边继续约会行程。虽然咲完全掌握了主导权,但她似乎也没那么认真,所以我藉口找得相当惬意。不,我应该不要重蹈覆辙才对。
  正要西坠的夕阳微微照亮着附近,在这片美景中,我与咲手挽着手(算是刚才没接吻成功的补偿),肩并肩地散着步。既暖和又柔软的珍贵触感,不断传向我的上臂。
  我拚命保持冷静,慢慢适应着这种触感,最后总算习惯到能好好走路的地步。不要紧的,平常心,平常心。我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做到这件事,不过在我的努力控制下,压在上臂的触感只扩散到肩膀那边而已。
  「嘿!」
  噗。
  某种柔软到几乎让我听见这种状声词的物体,压住了我的上臂。虽然隔着衣服,八十五公分的柔软触感还是正确地传向我的大脑。我应该觉得上臂神经很值得信赖,或者该憎恨它呢,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等等,刚才那一声「嘿」,咲是故意昀吧!
  我偷偷瞄了咲一眼,只见她脸上挂满了调皮笑容。我以前就有一点这种感觉,这女孩该不会有若干S属性吧。
  旁人注目的视线让我感到很难为情。不过,如果咲这样做就能得到满足的话,我应该把羞耻心踢得远远的才对吧。
  我们又走了一小段路,就在此时,咲突然发现了某件事。
  「咦?这里是书店吗?」
  咲抬头望着那栋建筑物,对我如此问道。
  「对呀,这里的书很齐全唷。」
  这间书店是满有名的连锁书局,而且也是总店。只不过我很少来这附近,所以进这家书店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完。
  「什么时候打烊呢?」
  「我记得是八点吧……」
  还剩两个半小时。
  「那我们去里面逛一下好吗?因为妈妈叫我替她买一本食谱。」
  「了解。」
  店门口有一家花摊,而且摊位一直摆到了店内的空间。我们两人走过花摊,进入店内。
  然后,收银台那边出现一名我熟到不能再熟的人物,让我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春姊穿着店员专用的围裙,在书店的收银台那边找钱给客人。她的手熟练地动着,毫不拖泥带水。
  然而——
  她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会在工作?
  我完全不晓得她这么做的理由。
  「咦……那是春学姊吧?看武纪的表情……应该不晓得这件事吧?」
  咲露出不可思议的脸孔。我大概也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吧。
  有好一会儿,我们就这样望着春姊工作的模样。然后,她也发现我们了。
  春姊望向我们两人这边,确定真的是我们后,露出了非常尴尬的神情。


看不见的好感度
  咲买到她要的书后,我与她一起离开了书店。约会继续进行,我带着咲,在商店街上缓缓逛着街。
  不过——
  发现春姊在书店打工后,我心中就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对于她打工的这个事实,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如果她有自己的目的,又是自己决定这样做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责备她的。
  问题在于,春姊没将这件事告诉夏海跟我的事实。就春姊的个性而论,她这样做实在太不自然了。春姊不惜说「周末要出门」的谎也要打工,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这件事。
  我趁收银台没人时,问了春姊她这么做的理由,然而——
  「……说来话长,回家后再说吧。」
  春姊却用难过的表情如此回应,我不禁犹豫自己是否要追问下去。一想到春姊瞒着这件事的理由,我就不在乎其他店员与客人的目光。可是,如果我硬要问出答案的话,又会当场让春姊难堪,我可不想出现这种状况。
  就在我如此烦恼之际,走在身边的咲以无奈语气说道:
  「居然忽视约会对象,甚至还烦恼其他女孩的事——武纪,扣分。」
  咲眼睛半闭,看样子她真的很受不了我。不过,她却只有半开玩笑地抱怨。她半开玩笑说出的抱怨是真心话,或者是……不,根本用不着讲。她一定觉得很无言。
  「对不起……」
  一直在沉思的我,总算抬起视线望向附近。这里虽然是繁华的商店街,可是我们已经走到很不热闹的地方了。这一带没什么灯光,路上也没半条人影。这个方向明明没东西好逛,我到底在搞啥啊。
  事到如今,我应该从春姊口中挖出真相吗?
  不行。我又开始烦恼了。咲明明就在身边,我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
  「春学姊打工的事,让你这么担心吗?」
  也许是体贴我吧,咲开口如此问道。
  「如果她有告诉我们的话,我是不会在意这种事。可是,她说谎这一点实在太可疑了,这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咲立刻说出自己的猜想.
  「她是不是想买礼物送武纪或是夏海呢?就像她想给本人一个惊喜之类的?」
  「我跟夏海今年的生日都已经过了。」
  夏海的生日是四月,我的生日则是七月。
  「那会是别人罗?」
  「是这样的话,就没理由要瞒住我们了吧。」
  咲发出沉吟,开始思考起其他理由。
  「以春姊的个性而论,她不惜对我们撒谎也要打工这件事,实在是太不自然了。」
  而且,她被抓包时还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往好处想。
  从春姊的表情判断,她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而打工。
  「哎,就照春学姊说的,晚餐过后再问就行罗。」
  咲温柔地说道,这表示今天的约会已经结束了。然而,以这种形式结束,未免也太烂尾了吧。
  「约会到此结束罗……」
  咲噘起小嘴抱怨。
  「虽然武纪担心的人是姊姊,不过一边烦恼其他女孩的事一边约会,就算是我,也有点不高兴喔。」
  啊啊,原来如此。当我的心境转变成这样时,就已经出局了吗?
  「……抱歉,应该说,我今天一直在道歉呢。」
  「哈哈哈。唉,一定是因为今天太不凑巧的关系啦。而且,今天的约会比我想得还要好玩,所以我真的很开心喔。下次就由武纪主动邀我吧?」
  「嗯,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会守信的。」
  咲露出笑容点点头。然后,她说了句「车站在这边吧?」,接着就迈步走向那个方向。
  今天的约会——我跟咲两人独处的第一次约会,就这样结束了。
  从咲的角度来看,她一定觉得很不公平,而且也无法接受我的某些做法。即使如此,她还是把我的事情放在第一顺位。
  我真的亏欠她太多,太多了,我非报答她不可。
  「已经到车站了呢。」
  明明才走一小段路而已,怎么一转眼就到了呢。
  在这之后,我们搭电车回我们住的地区,而且这段时间有如被剪掉似地,一下子就过去了……唉,如果能再久一点该有多好。
  从剪票口来到站前的小广场后,咲转身面向我。
  「今天就在这里道别罗。」
  「……我送你回家吧。」
  我理所当然的如此建议,咲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很高兴你这样讲,可是,我今天想在这边跟你道别。因为我想一边回味今天的约会,一边走回家……」
  咲羞怯地红了双颊。她的这种反应,让无法逗她开心到最后一刻的我感到相当懊悔。
  「今天真的很对不起……我居然在最后……」
  「家里的事比较重要啦。你要好好听春学姊解释,不可以吵架唷!」
  我缓缓点头,毕竟我也无法想像自己跟春姊吵架的光景。
  「那就拜拜罗。」
  咲慢慢从我身边离开……就在我这么想时,她彷佛想到什么事似地,突然将身体凑了过来。
  「利息先付给我吧?」
  咲不管我有没有准备好,就闭起眼睛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轻柔软嫩的温暖触感传向脸颊。
  然后,她立刻拉开身体。附近光线昏暗,没办法看清楚咲脸上的表情,不过我晓得她脸红了。
  「下次一定要守信用喔,拜拜!」
  咲好像很害羞,转身跑离了现场。
  该怎么讲才好,我完全被她压着打呢。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不,我会再制造机会——
  因为我还想让她展现笑容。

  回到家中时,家里只有夏海一个人。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会儿,春姊总算平安归来了。我本来想立刻问春姊打工的事,不过大家的肚子都已经饿了,所以我们先解决了晚饭。
  吃完饭整理好餐桌后,我们三人一起坐在桌边。直到此时,我总算恢复成平常的自己了。
  我对着坐在对面的春姊,再次询问傍晚在书店遇见她的事。
  「那么,春姊,你为什么要打工呢?」
  在安静无声的客厅中,只有我的声音回响在四周。
  春姊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缓缓开口。
  「我需要钱,这个理由不行吗?」
  「是这样的话,应该没必要隐瞒夏海跟我吧……而且,也用不着说自己要出门的谎……」
  「我并没有说……谎啊。」
  春姊以充满歉意的语气答道。
  她的确没说谎。「出门」这句话本身一点错误也没有。
  「可是,你也没跟我们讲实话啊?」
  春姊试图打马虎眼的做法,让我忍不住凶了起来。
  我的目的不是责备春姊,要冷静一点才行……
  「春姊,我不会要你停止打工,可是,你瞒着我们打工的做法,实在让我觉得很奇怪。我觉得平常的春姊应该会跟我们商量,或是告诉我们这件事才对啊。」
  春姊轻轻发出困扰的叹息声。
  「不要做自己不习惯的事,这句话果然没错……被你们发现我在打工时,那件事就已经瞒不下去了吗……」
  春姊微微苦笑,然后开始说出一切。
  「现在已经变成我非打工不可的状况了。」
  「……什么?」
  春姊走向客厅,从那边拿来了银行存招,那是存着我所有财产的存摺。
  「看看里面吧。」
  在春姊的催促下,我翻开放在桌面中央的存摺,夏海也探出上半身望向存摺。
  「这是……」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近似呻吟的声音。
  里面的存款,是让我度过高中生活的资金。从今年八月开始,它减少的速度比我想像得还要快。
  我念的学校本来就是私立高中,所以三人份的学费可是一笔可观的数字。与我一个人住时相比,电费水费之类的公共费用也几乎多了一倍。
  从ATM领出的数笔款项应该是伙食费吧,这些数字也满可观的。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今年年底就没办法继续过高中生活了。
  「之所以会这样,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介入了阿武的生活吧。」
  春姊露出愧疚表情。
  的确,以时间而论就是这样,而且五月至六月的公共费用也多了一些。
  本来是游戏角色的她们投影到现实世界时,就是以「生活维持原状」的形式下去进行的。事实上,不管是她们或是住在附近的人,大家的行为举止都是以这种方式表现的。
  不过,这种设定只对记忆有效吗?
  我本来的银行存款,是亲戚从双亲遗产中取出部分金额,并且将它分配给我的「高中生活资金」。不过,这不是「我跟春姊还有夏海的高中生活资金」,而是「我一个人的高中生活资金」。
  而且,这本存摺上的金额支出明显诉说着一个事实,那就是「从八月起同居者增加了」。
  ……只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既然如此,理惠与咲的家人又会怎么样呢?就算她们的家长在某间公司工作,那间公司也应该要支付薪水才对,那这笔钱又是打哪来的呢?
  是减少某些人的薪水,藉此维持收支平衡吗?
  不,现在重要的不是奇迹之力改变世界的法则。如何解决存款不足这个危机,才是我应该思考的问题。
  「春姊之所以打工,难道是为了赚生活费?」
  春姊静静点头。
  「我拜托朋友,请她瞒着学校介绍工读机会给我。不过我只是替受伤的人代班,所以只有今明两天要去帮忙。」
  如果以后也继续打工的话,就有办法维持家计吗?好像很勉强呐……
  不过,现在就发现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在银行里还有足够的存款,可是没趁早应付这个状况的话,我们的生活一定会陷入死胡同的。
  「跟我们讲明不就好了吗?春姊根本没必要一个人承担这件事呀……」
  三人一起生活时,我就将管钱的事情全权交给负责家务的春姊。可是,我实在太依赖她了。我不但没看公共费用的明细支出,对金钱的使用方式也过于天真,害春姊必须一人扛起这个重担。就结果而论,只能说我太思虑不周了。
  为了让我学习如何使用金钱,亲戚才会将这笔钱全部交给我负责,结果我到底在搞啥啊?
  「而且春姊搞不好要考大学呢,打工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如此说道后,春姊用力摇头。
  「不行啦,都是我们介入了阿武的生活,所以才会造成这种结果啊。」
  「可是,把春姊你们召唤出来的人是我。既然如此,我就应该负起责任——」
  「不行。这件事不能让阿武负责。」
  春姊口气强硬,就是不准我去打工。
  春姊本来就很溺爱我跟夏海,就是因为她不想把我们都拖下水,所以才不准我去打工吧。我虽然这样觉得,但她的反应似乎又不太一样。
  「而且,我之所以打工,也不全是为了赚生活费呀。这也算是学习社会经验,况且很多事都很新鲜,又很好玩喔。」
  「那春姊为什么要……」
  「我也可以从打工中学到一些技能,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啊。」
  春姊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她看起来没有说谎,可是,我总觉得她刻意忽略了重点。
  「想做的事是指?」
  「这……」
  当我询问春姊打工的目的时,她闭上了嘴。
  客厅里寂静无声。
  然后,刺耳的尖锐铃声忽然响起。
  「啊,洗澡水热好了呢。抱歉,我先去洗澡罗……」
  春姊站了起来,有如逃难似地离开客厅。现场只听得见她上楼的声音,春姊是去自己的房间拿换洗衣物吧。
  到头来,她还是闪避了回答……
  「夏海,你知道春姊不让我打工的理由吗?」
  夏海的眼瞳望向这边。
  「我也不晓得耶……」
  夏海歪着头如此回答。
  春姊洗好澡后,我又试着怨从她口中问出答案,可是春姊的口风实在很紧,所以我什么也没问出,就这样来到了就寝时间。
  ……无论如何,关于钱这件事,我得想想办法才行。
  因为我也不能给春姊还有夏海添麻烦。
  星期日时,我向翔也商量了打工的事情。话说回来,我们学校在原则上禁止打工,不过如果是为了赚生活费的话,校方应该会同意吧,问题在于我必须向学校方面提出打工的申请才行。
  顺带一提,春姊的工读机会似乎是学生会长透过书店店长介绍给她的,而且也没让校方知道。
  我又提出了自己想打工的要求,可是跟我料想的一样,春姊强烈表示反对。
  我费尽唇舌试图说服春姊,但她对这件事的态度却异常坚决,根本不肯妥协,因此我的星期日就这样毫无所获的结束了。
  在这样的星期日过后,接着来到了星期一。
  「说服春姊的事以后再说,先取得校方的许可就行了。」
  如此思考的我,在班会结束后向班导说明了我想打工的原由。
  然而——
  「你姊姊要我不准你打工,你先跟家里面的人商量一下吧。」
  春姊已经先下手为强了,班导根本不肯听我的意见。我有如找麻烦似地一起申请了工读假,但一切却只是徒劳无功。在这种状况下,身为家庭代表的春姊说出的话比我有分量多了,更何况她本来就很讨老师们欢心。
  春姊似乎早就猜到我会怎么做了,所以我后来还是无计可施。为今之计,果然只剩下说服春姊一途。
  可是,就算我今天早点回家,还是必须出门赴约,因为我已经跟藤田约好放学后要交换彼此的意见。可能的话,我真的很想延期。不过,藤田提供的资讯或许能让我有新的发现,所以我也不能忽视这场会谈。
  结果,我与友纪一起走过住宅区,朝公园前进。
  「你觉得藤田的话跟什么有关?」
  「天晓得……不过,只有我们的话,能得到的情报毕竟有限,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尽可能汇集各种情报与推论才对。」
  讲到这里时,我们刚好抵达公园,约好的人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这座公园还是一样没什么人。明明只要盖一座游乐设施,就可以改变现状的说。
  发现我们后,藤田站起身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们好,好久不见了呢。上次承蒙两位帮助,真的很谢谢你们。」
  藤田大辅——他是将《回忆圆舞曲》这片美少女游戏投影到这个世界的设定者。换句话说,他跟我一样,是将虚拟世界投影到现实中的人。他跟我们念不同学校,所以他穿的制服不是我身上的立领制服,而是西装式的制服。
  自从被卷入《回忆圆舞曲》投影在现实中所造成的事件后,我一直有跟他用电子邮件之类的方式保持联络。我们交谈的内容,当然是让《永恒纯真》与《回忆圆舞曲》投影在现实世界中的那股奇迹之力。
  就像被卷入《回忆圆舞曲》事件似地,我们也有可能再度被卷入其他游戏之中。我总觉得为了防患未然,我们最好要交换彼此的情报与策略,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行。这就是今天会谈的目的。
  那股奇迹之力远远超过我们的想像,而且我们连掌握它的概况都不可能吧。就算我们众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收获恐怕也很有限。
  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交换意见的做法有其意义。
  打完招呼后,我们立刻进入主题。
  「先前听过都筑同学的说明后,我开始在意起一件事。」
  藤田本来不知道我们的事,所以我之前向他说明了我们这边的状况。内容就是我如何进行设定,将《永恒纯真》投影在现实世界中,之后又发生什么情况,大概就是这一类的事情,连我将这款游戏再次投影在现实中的事都说过了。
  藤田坦言说出他「在意」的事。
  「你们知道为什么只有知世没有消失吗?」
  知世就是《回忆圆舞曲》中的女主角——前羽良知世,也是他爱慕的人。她是一名温柔乖巧,身上又充满神秘气息的女孩。
  至于她为何没有消失,难道不只是按照设定去进行的关系吗?
  「你不是这样设定的吗?」
  「不,说来很难为情,不过我并没有注意到都筑同学口中的『期间』选项……我记得都筑同学说过,所有人之前都消失过一次吧?而且,我也听都筑同学说过再次将游戏投影到现实中时,有重新修改『期间』的设定值。」
  我的确说过这些话。不过,这些话跟他刚刚讲的事有什么关联呢?
  「就是因为没修改期间的设定值,都筑同学的女主角们才会在剧情结束后全部消失。既然如此,我的情况应该也一样。知世应该也会消失才对。」
  「可是,她没有消失……」
  我接着说了下去,藤田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事实上,普久乃原消失了,佐崎身上的设定也全部归零。在这些现象上,我的状况跟都筑同学很像。我之前以为普久乃原会消失,是因为我没设定两人同时存在,又硬将游戏投影到现实世界的关系。不过,从都筑同学说的那些话来推断,我实在不明白为何知世没有消失……」
  藤田又补上一句「我并不是希望她消失喔」。
  这我当然明白……不过,知世没消失的理由究竟是……
  的确,按照设定进行的话,跟我那时一样,知世在剧情结束后应该就会消失才是。
  「就是因为这样,一想到知世有一天可能会突然消失,我就觉得很害怕。」
  「可是,《回忆圆舞曲》的剧情早就结束了吧?既然她没因此消失,就应该没问题了不是吗?」
  「嗯。可是,不知道她没消失的理由,我还是会感到不安……」
  藤田露出苦涩的表情。
  不知道理由,当然会感到惶恐,就算是我也一样。大家一个接着一个消失时,我几乎因为心中不安而濒临崩溃。
  就现阶段而论,我并没有发现可能让咲或是理惠她们消失的原因。然而,也没有任何理由能保证她们不会消失。关于这一点,就我的情况来说,也只能相信「期间设定值」这个选项了。
  「都筑与藤田的不同吗……」
  友纪至今为止一直保持沉默,此时却有如自言自语似地低哺。
  「是有没有跑完剧情的差别吗?」
  友纪望向我这边。
  「第一次将游戏投影在现实世界中时,都筑谁也没选,对吧?」
  「嗯。我实在很不中用,无法从两人中做出选择……」
  「我接下来的话,会具有很浓厚的游戏色彩。都筑谁也没选,就表示没有跑完任何一人的剧情。换句话说,都筑玩到了坏结局吧。」
  在《永恒纯真》中,如果没能成功攻略任何角色的话,就会播放出众人的生活一如往常的结局。而且在这个结局中,根本没提到大家后来会有什么发展。
  在美少女游戏中如果不选择任何女主角,往往都会进入坏结局。当然,也有剧情途中会出现许多分歧,最后却只有一个结局的游戏,不过,攻略不同女主角,就有不同结局的游戏类型,还是占绝对多数。
  「就藤田的情况而论,他选择了前羽良同学。当然,他也没有其他女主角可以选,不过他还是全破了游戏。可是,都筑却没有选择任何人,这就表示都筑没有破关。照我的推测,这应该就是你们两人的差异吧。」
  听完友纪的推论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想起夏海、理惠、还有咲一一出现在那个纯白空间的梦境。
  我将游戏投影到现实世界中后,过了一阵子大家就消失了。这就是我在大家消失前做的梦。
  如今回想起来,我开始有一种那并不是梦境的感觉。
  梦到夏海时,梦境甚至真实到我能感受到她体温的地步。
  还有,当理惠与咲出现在那个如梦似幻的纯白空间时,她们说了些什么?

  「主角与女主角的羁绊会永远存在。」

  「这就是我们的游戏宗旨。」

  「只有一人站在你身旁。」

  「所以,做出抉择吧……用你自己的判断……」

  我以为我害怕大家消失,所以才会做那个梦。
  如果那不是梦境,而且她们说的是事实的话——
  当时,如果我选择其中一人,被选中的人就会一直留在现实世界中吗……
  ……这种问题,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
  我们已经展开了新的生活。
  我已经更改过游戏期间的设定值,所以她们应该不会消失才对……
  可是,我心中这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到底是什么呢?
  奇迹之力造就了她们的存在。这个事实不断折磨、摧残着我的心灵。
  这个话题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所以我们开始谈起学校的状况。
  「佐崎还是跟知世很要好呢。」
  「是吗,那就好。」
  我与佐崎之间的羁绊已被斩断,她也不记得我这个人了。不过,她仍是一起跟我念幼稚园的女孩,所以我还是很关心她。
  事情早已落幂,我也说过不用在意这件事,可是只要提到这个话题,藤田就一定会向我道歉。
  要他不要在意这件事,或许不太可能吧,不过我实在不希望他太介意已经过去的往事……
  就这样聊了好一阵子后,藤田突然以一句「这么一说」当开场白——
  「今天我来这座公园时,有看见春海同学喔,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清纯漂亮呢。」
  若无其事地如此说道。
  听到他这样讲后,我感到全身窜起一阵未曾有过的寒意。
  第一次与藤田讨论奇迹之力时,地点是在我家,当时他也见到了春姊跟夏海。所以,他认识两人并不足为奇。奇怪的是——
  春姊为何会来这边呢?她没参加社团活动吗……?
  友纪抬起脸庞,以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我。我摇了摇头。
  「她跟一名穿西装的年轻男性在一起,都筑同学认识他吗?」
  「跟男人在一起?」
  我完全没有概念。至今为止,春姊从未跟男人约在外面过。也因为这样,我非常在意那个男人到底是何来历,毕竟除了做那件事外,我根本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在说什么?」
  「咦?啊,抱歉。我来公园时,他们两人刚好离开,所以我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我太咄咄逼人了吧,藤田有些慌张的如此回应。
  春姊认识的人……
  到底是谁?
  不管是打工的事,或是那名陌生男子的事都一样,一股朦胧不清的不安感一点一滴地侵蚀着我的内心。
  到头来我因为很担心春姊,所以讲完话后就急急忙忙赶回家了。
  回到家里时,我没在玄关那边看到春姊的鞋子。明明已经快到晚餐时间,春姊却还没有回来。我还以为她已经回到家中,想不到我居然猜错了。
  「哥哥,欢迎回家。」
  夏海走过来迎接我进门。也许是因为一个人看家的关系吧,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寂寞。不过,她看见我后立刻露出笑脸,这真的让我觉得很高兴。
  「春姊呢?」
  「姊姊还没回来呢……」
  春姊又要晚回家了吧?她最近很常这样呢……
  而且,藤田说他在公园看到春姊,身边还有一名陌生男子……
  春姊已经跟电信公司解约,所以她身上没有手机。因此,我也没办法打电话问她。
  ……再这样下去,又会变得跟以前一样的。我应该早就学到教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什么都不做,大家的幸福会随着一天天过去,逐渐崩离瓦解的。
  我决定去找春姊。当我走向玄关时,夏海也跟了过来。
  然而,就在我正要穿鞋子的瞬间,电话刚好响起。
  打电话的人是春姊。能跟她取得联系,让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家,你们先吃晚饭好吗?冰箱里有今天的菜,自己用微波炉热一下罗?』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春姊晚回来的理由该不会是去打工吧?」
  『不是啦,只是要跟别人谈一些事而已。我等一下就回去,阿武你用不着担心。』
  跟别人谈事情?某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春姊,你要跟谁谈事情啊?」
  可是,当我问出这句话时已经慢了一步,电话挂断了。显示来电号码的液晶萤幕上写着「公共电话」,所以我也没办法回拨。从语筒背后传来的微微吵杂声,更增添了我的不安。
  春姊她不会说谎,我想这样相信。所以,她应该没有说谎。
  然而,她似乎有避重就轻的嫌疑。
  「……我担心过头了吗?」
  「嗯。不过,哥哥就是这样罗。」
  夏海很诚实。
  是的,或许我太担心春姊了。不过,就是因为我没有担心理惠,才会没注意到她的异状,进而导致她丧失记忆。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紧紧吸附在心头上的不安。
  我用那些处理过的食材稍做调理,跟夏海两人一起吃了晚餐。可是,夏海在吃晚餐时没说几句话,看起来好像很寂寞。我找了很多话题试图炒热气氛,却无法让夏海打从心底露出笑容。
  一直到春姊回家时,夏海的表情才亮了起来。
  可是,她的笑容却有如昙花一现。春姊一回来就说自己要想事情而躲进房间,连晚餐都没吃,这让夏海又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想不到我居然不可靠到春姊不找我商量的地步,这让我觉得有些难过。然而,与其因为打退堂鼓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我宁愿被春姊讨厌。
  我不希望像理惠当时那样,因为自己的笨拙而使春姊不幸。
  我站在春姊的房门前,稍稍大力地敲了门。
  「春姊,我知道自己不是很可靠,不过看到春姊这样,我真的觉得很不安。春姊,算我拜托你好吗?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吧?春姊刚才是跟谁谈话?」
  为了确认春姊是否真的没事,我坚决地如此问道。
  房内沉默了半晌后,门扉缓缓开启。春姊露出脸庞,而且表情相当愧疚。看她这样,我忍不住产生了罪恶感。
  「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能谈这件事……我自己心里也很乱,而且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可是,我并不想让阿武担心……再过一阵子,我一定会说出一切的……我没有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所以,暂时放我一马吧……」
  她既认真又快哭出来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事。
  没办法,我只问重点好了。
  「真的不是危险的事吗……?」
  春姊点点头。
  春姊都这样讲了,我也只能相信她的话。
  「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而且也不是犯罪之类的坏事……」
  这样是很好啦,可是……
  「呃……春姊会不会因为我们家缺钱,所以……」
  我很担心春姊被坏男人骗,所以我想问她一件事。不过话才问到一半,我就吞吞吐吐了起来。
  这件事真的很难问出口。「你在援交吗?」这檀露骨的问题,我根本不可能当面问本人。不过,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姊姊,就是有可能为了我而毫不在意地做出这种危险举动……
  不过,也许是猜到我想问什么了吧,春姊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阿武……姊姊可不是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喔!」
  我明明没把话问完,却还是惹火了春姊。
  ……算了,至少比看她哭丧着脸要好多了。

  隔天放学后,当我开完班会来到走廊上时,春姊已经在那边等着我了。
  「春姊?」
  我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春姊在这里等我这件事本身并不特别奇怪。要一起回家时,她都会特地走到这里等我。
  然而,她却很少像现在这样露出焦急的神情。而且,她还很赶时间似地主动对我开了口。
  「武纪辛苦了。呃,我今天有点事,不能跟你一起回家,对不起罗。」
  「喔,这样啊,我知道了……春姊真的没有在打工吧?」
  「嗯,我没打工啦。」
  「可以问你要去哪里吗?」
  「……呃,应该是……公园那边吧?」
  怎么会是疑问句呢?话说回来,她所谓的公园,指的是附近那座公园吗?
  如此心想的我正准备发问,时机上却慢了一步。
  「晚餐前我就会回来,那就先这样罗!」
  「欸,等一等,春姊?」
  我才刚开口,春姊就已经转身跑离了现场。平常相当稳重的春姊居然会在走廊上奔跑,看样子她肯定很赶时间。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我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完全没有消退。为了春姊好,我明明应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但是我还来不及追问,春姊就已经闪人了。
  可是,根据藤田昨天说的话,她应该是跟「某人」见面才对……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既然感到不安,就必须采取行动。
  「刚才是春姊吧……她怎么了?」
  也开完班会的理惠如此问道。
  「……抱歉,我要去追春姊。」
  虽然对理惠不好意思,不过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且只简单说明自己要做的事情后,就丢下理惠去追春姊了。
  昨天我虽然对春姊讲了那些话,但我心里还是担心得很。不亲眼确认的话,我就没办法放下这个心。
  而且,春姊也有被别人骗的可能!
  「等、等一等,小武!啊啊,真受不了你耶……!」
  理惠一边抱怨,一边追了上来。
  我们要跟踪春姊——这样讲虽然很不好听,但就我目前所知,春姊最近的举动真的很不合理。她的解释中虽然没有谎言,却有诸多隐瞒。
  春姊或许只是想保密吧。可是不把这件事查清楚,我实在没办法安下这个心。拚着被春姊责骂,我也要这样做,不然等出事就太晚了。
  我跟理惠一起通过第一操场旁的小道,朝正门移动。
  而且,我们在正门旁发现了春姊的身影。
  她有如在说话似地动着嘴巴。然而,她的谈话对象却隐藏在正门后面,所以我看不见对方。
  来到正门附近时,春姊总算发现了我的存在。她面向这边,露出极吃惊的表情。
  「阿、阿武?」
  春姊难得发出这么动摇的声音。
  春姊的举动,让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也发现了我,而且还转向我这边。
  对方是一名男性,年纪大概快三十岁吧。他有着年轻又精悍的五官,身上则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西装。乍看之下属于瘦高体型的他,身材却相当结实。一头黑发剪得短短的,浏海则是六四分线。
  我一边跑,一边上下打量着他。我完全没见过这名男子。这个人就是藤田口中那名在公园跟春姊见面的男人吗?
  「谁啊,你这家伙?」
  我忍不住对站在春姊身边的男子大吼,毫不掩饰地对他表现出了敌意。
  在正门那边停下脚步后,我望向两人,只见春姊正楞楞地看着我。
  「呃……既然她叫你阿武,那你就是都筑武纪罗?」
  男子有如柳树般轻描淡写地带过我的敌意,还很友善地向我打了招呼。
  「咦!啊……是的……」
  对方的随和态度,让我有如泄气皮球似地一下子没了气势。
  而且,他还走到我这边,礼仪端正地鞠了躬——
  「初次见面,我叫做九条院正亲,是春海的亲生父亲。」
  接着,他整了整衣领,爽朗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然而,我却无法在第一时间理解这句话的意义。过了半晌,我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自称是九条院的男子表示:「站着说话不太方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话吧。」所以在他的带领下,我与春姊还有理惠来到了车站前的咖啡厅。我们大家坐成一排,九条院先生坐在对面,中间则隔着一张厚重的六人玻璃桌。桌面上摆着入座前他替我们买的咖啡与拿铁。杯面正微微冒着热气。
  面前的这名男性,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香烟和打火机,然后望向桌面。他似乎发现了某件事,而且还环视了店内。
  「这里没烟灰缸呢。这家店禁止吸烟吗?最近每个地方都在禁烟,我们这些瘾君子的容身之处越来越少罗……呃,仔细想一想,我也不该在高中生面前抽烟呢,抱歉。」
  如此说道后,他将香烟盒收回原位。略微突出胸前口袋的香烟盒颜色异常鲜艳,让人印象深刻。
  「那么,看样子春海什么都没跟你说吧……要从哪边说起呢?」
  自称是春海之父的男性,用这句话当开场白。可是在这之前,我必须确认一件更基本的事实。
  「呃,不好意思,您说自己是春海的亲生父亲,这是真的吗……?」
  如果他真的是春姊的生父,那我这样问就太失礼了。不过,我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春姊本来是游戏里的女主角。
  所以,我当然会怀疑她是否真的有亲生父亲。
  「当然罗,就算我说谎也没意义。只要看春海的户籍誊本,就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了。她亲生父亲那一栏上面,应该写着『九条院正亲』才对。喏,这是我公司的名片……」
  我接过他递出的名片,以汉字确认了对方的姓名。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将春姊与夏海再次投影到现实世界时,为了确认现况,我与两人一同去区公所那边看户籍誊本,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这个名字的。九条院正亲这个名字相当罕见,所以我印象深刻,而且也记得很清楚。
  在游戏本篇中,只有提过春姊的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一直到FanDisc中他才初次登场,杂志有报导过春姊的剧情大纲,而且里面确实记载着「九条院正亲」这个名字。
  我完全没料到这个人也会被投影到现实世界中。不过,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我在FanDisc发售前,将游戏本篇投影到了现实世界,所以咲的表姊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反过来说,如果九条院正亲没出现的话,整件事反而会变得很奇怪。
  而且,如果他本来也是电玩角色的话,那我就能理解为何他四十岁看起来还那么年轻了。因为年轻父亲在电玩游戏中虽不多见,却不是完全不存在。
  在现实世界里,并不是没有看起来很年轻的父亲。可是,这个人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
  然而——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理由只有一个。
  因为,我并没有为了展开「FanDisc」的剧情而改变设定值。就是因为这样,我根本不认为春姊的亲生父亲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然而,自称是春姊生父的男人,真的出现在我们眼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知道只有我跟夏海知道的事,所以我想大概是真的吧……」
  春姊有所顾虑地说明了自己认他为父的理由。
  话虽如此,如果这个人就是春姊的生父,那我又有另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那么,你为何到现在才出现在春姊面前呢?」
  就算剧情因某种理由而展开,他也不应该出现在我们面前。因为在设定上,他应该是一名「不在乎家庭的工作狂,最后妻子因无法忍受而诉请离婚」的父亲才对。
  我不明白他为何来这里与春姊见面。我没能玩到FanDisc的剧情,所以完全无法预料接下来的发展。因为剧情大纲中提到的情报,真的就只有一丁点而已……
  「……因为,我很想知道春海与夏海她们过得好不好。」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喔?」
  我不晓得十年前是否真的发生过这件事。不过,就游戏上的设定而论,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九条院先生既自虐又像自白似地缓缓说道: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十年前的我是一个差劲到极点的父亲。刚开始时,我为了要让妻子和小孩们过幸福的生活,所以很努力地工作着。在这样的努力下,我的收入变多了。如今回想起来,当时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他流畅地说着,眼神也略微望向远方。
  「不过,我努力想要加薪,却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时,生活就开始变调了。当时的我,已经把手段跟目的弄混了。我应该要让家人幸福,但我却轻视她们,甚至还日以继夜地拚命工作,一点也不夸张。不过,我的努力没立刻收到成效,没看见成果的事实又让我感到焦躁,接着我就把气出在妻子身上,真是恶性循环呢。」
  九条院先生声音微颤,吐露出充满懊悔之意的告白。我甚至可以从声音中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强烈愤怒。
  「结果,妻子终于无法继续忍受下去,把离婚协议书丢到我的面前。从她的角度来看,这样做相当合理。我当时除了工作外,什么事情都不在乎,所以我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在那之后,我工作得更加卖力。结果我的梦想成真,不但出人头地,连薪水也变多了。当然,我也存了很多钱。」
  九条院先生的独自停了半晌,然后有如从喉咙挤出声音似地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我本来应该要守护的家人,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这个事实让我感受到极强烈的失落感与悔恨,甚至强到让我想吐呢。直到此时,我才有如大梦初醒似地明白了一件事——我自己舍弃了绝对不能失去的宝物……我虽然实现了梦想:心里却变得相当空虚,就像三流连续剧里的废物父亲最后的下场一样。」
  九条院先生停止说话,喝了一口咖啡润了润喉咙。虽然不太明显,不过他拿着咖啡杯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然后,我想到一件事——被我抛弃的小孩们,现在到底幸不幸福呢?当然,我并没有关心这件事的权利。不过,我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我开始在意起这件事后,心中对她们的思念也越来越强烈。而且,我真的很想向她们赎罪,就算只有一点也好。所以,我请了徵信社调查这件事。」
  「……所以,收到调查结果后,你就来这里见她们了吗?」
  「我原本不打算见她们的,这是真的喔。可是,我偶然看见春海在超市买东西……所以情不自禁的叫住她,还把她留下一段时间。害你这么担心,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九条院先生深深低下了头。原来如此,春姊当时之所以晚归,就是跟这个人在说话吗?
  「不、不会啦……」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以只能随口回应。理惠似乎也不晓得该说什么,打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让阿武那么担心……我也觉得很抱歉……」
  「春姊用不着……算了啦,反正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我如此回答后,春姊略微放心似地露出笑容。直到刚才为止,春姊的表情一直罩着淡淡阴霾,不过她还是比较适合这种温柔的笑容。
  不过,谈到这里时,现场的氛围出现了一些改变。
  「对了。我听春海说,你们以后的生活好像会变得很辛苦是吗?」
  「呃,是的,因为出了一点问题……」
  九条院先生露山极严肃的表情,向我如此问道。这就是——父亲守护女儿时的魄力。
  不过,春姊连这种事都告诉他了吗?
  「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春海跟夏海不介意的话,我想把她们两人接到身边住。」
  「咦……?」
  我与理惠同时惊呼。
  接到身边住?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儿说她生活上遇见困难,我身为父亲,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你说得没错,我现在才想补偿她们已经太晚了,但我还是想要赎罪。还好,我名下的财产足够让她们两人过好生活。那些钱本来就是要花在她们身上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让她们过苦日子。」
  春姊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禁望向春姊。刚才在她脸上的温柔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歉疚的神情。
  「我已经跟春海讲过这件事了。至于答案嘛,她现在正在考虑。」
  「是、是的……」
  春姊保守的点了点头。
  ……我开始思考。就我之前看到的存款数字而论,如果什么都不做,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我们家的经济状况肯定会出问题的。万一有人住院,银行里的存款就会在今年年底前归零吧。
  出问题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也可以去求亲戚帮忙。不过,他们辛辛苦苦才把我拉拔长大,考虑到这个恩情,我实在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不,我父母的遗产应该还有剩才对。而且,虽然不晓得春姊为何反对,但是我也可以去打工啊。
  老实说,我觉得九条院先生的好意是多此一举。
  「不过,就像我刚才说过的一样,这件事要她们两人先同意才行。不事先协调好的话,就无法在大多数的公家单位办理手续。而且春海跟夏海都已经长大了,比起我的亲权,她们个人的意愿更加重要,所以也不是我说了就算。」
  电视节目有说过,只要年满十五岁以上,就可以在本人同意及法院许可下进行收养行为,而且我记得好像不需要家长的同意。只要年满十五岁以上,本人的意愿就会比亲权更受重视。
  「现在是决定她们未来的关键时期,所以,我也不是很想让春海改变环境。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她的将来。就算她想继续念大学,也需要一笔钱。」
  将来,还有进大学念书。
  没错。听九条院先生说完这番话后,我才发现这件事。如果春姊要念大学的话,就会需要支付学费或是一些有的没的的费用吧?
  在现在的状况下,就算我或是春姊去打工,也不可能长时间工作,赚到的钱当然也不会很多。靠这一点点钱,光是要维搏生活就已经很勉强了,而且春姊跟夏海会什么事也没办法做。
  如此一来,我必须考虑从高中休学,还得过着整天打工的生活。
  「过普通生活」这件事,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
  这么一想,我也能理解九条院先生的理由。
  要选择满布荆棘之路,或是安全稳定的未来?一般人都会觉得选择安全又稳定的未来比较好。更何况从父亲的角度来思考,当然会希望让自己的女儿选择安全稳定的未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呢。」
  我猛然回神,只见附近正渐渐变暗。店内的时钟表示现在是五点半。由于快到冬天之故,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要回去了。回去后先商量看看吧,我希望你们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如此说道后,九条院起身理了理衣襟,接着就离开了店内。

  我与表情有些阴暗的春姊还有理惠,一起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附近几乎没有其他人在走动,所以路上相当安静。也就因为这样,我们三人之间的氛围相当凝重,连理惠刚才也小心翼翼的说「我好像不应该在场呢……」。我也无法从春姊脸上感受到与父亲重逢的喜悦。
  「……对不起,我没告诉阿武这件事。」
  春姊打破了这阵沉默。
  「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件事,所以我真的很烦恼。我虽然打算要找一天告诉阿武,可是……」
  「觉得抱歉的人是我才对……我没考虑到春姊的感受,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逼问春姊……」
  虽然我如此安慰,春姊却还是没有露出笑容。
  「我想问一件事,春姊信任那个人吗?」
  我问了重要的事情。
  对春姊来说,那个叫九条院的人跟她母亲离了婚,所以她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
  春姊略微沉默后,总算以沉重语气缓缓开了口。
  「我还不晓得。老实说,那个人就是我父亲这件事,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真实感。这也是很自然的事吧,毕竟我对父亲的印象,只有念幼稚围时的模糊记忆而已……我连他的长相都忘了,只勉强记得一个轮廓……」
  然而,春姊接着说道:
  「不过,我想那个人是我父亲的事,应该是真的吧。他知道我的生日、出生时间、血型,连我们念幼稚园时发生的事都能一一说出……」
  春姊自己也很烦恼吧。突然出现的父亲,或许让她脑袋乱成了一片。
  「……如果自己的亲生父亲突然出现,我也没办法信任对方吧。」
  理惠有如替春姊帮腔似地表示同意,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没人会那么轻易信任凭空蹦出来的亲人。
  不过,九条院知道春姊她们小时候的事,所以他说自己是两人生父的说法相当有说服力。
  我听见春姊最后又小声的加了句「对不起」。
  虽然我不停地说「没关系啦」来安慰春姊,但她在回家的路上却始终沉着一张脸。
  在玄关前与理惠道别后,我们进入屋内。夏海已经从学校回到家中了。
  我们跟平常一样准备晚餐。吃完晚饭后,我们三人一起在桌子前面就座。
  然后,春姊向夏海解释了亲生父亲的事。
  连生父想将两人接过去的提议也说了出来……
  「老实说,我觉得依赖那个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我并不是讨厌跟阿武一起住喔。」
  「可是,春姊也没有完全信任那个人吧?而且突然听到这种事,夏海应该也很难接受吧……」
  「嗯。我完全不记得爸爸的事了。」
  夏海向春姊坦白说出理所当然的事实。
  「不过呀,家里的经济状况之所以会越来越差,肯定是我们造成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再是家里的负担,那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会恢复原状对吧?」
  事实上,如果只有我一人的话,是有办法靠现有的存款好好过完高中生活。虽然我跟春姊住院时已经花掉了一些钱,但那些钱对整笔存款而言,只不过是小误差罢了。
  可是……
  「春姊跟夏海没必要担心家里的支出啦,我也会去打工啊。」
  「阿武不能打工。要不然,夏海就会孤伶伶的一个人了……而且,如果因为我们而害阿武必须打工赚生活费的话,我会过意不去的。」
  「可、可是夏海也很努力的一个人看家啊。」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夏海,只见她露出微笑望向我这边。
  「嗯,我会一个人看家唷。而且,如果哥哥姊姊都要去打工的话,那我也要去打工。」
  「啊,不……夏海才念一年级而已,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
  我如此说了后,夏海露出有些倔强的神情。我把夏海当小孩看待的做法,似乎惹恼了她。
  「总、总之!不用担心会给我添麻烦啦。我们都是一家人,当然要为了家人做些什么才行啊。」
  这是我最真诚的情感。
  然而——
  春姊却对我这番话表示质疑。
  她有如想起什么似地,脸上表情也远比刚寸还要黯淡。
  我们家的客厅总是充满欢笑,如今室内的气氛却配合着春姊的情感渐渐凝重起来。
  「……我们真的是一家人吗?」
  春姊以带着悲壮感的语气轻轻低喃。
  「咦……春姊,你、你在说什么啊……?」
  春姊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而这句话也紧紧绑住了我的心。
  「我认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们两人都是我的家人,不会有错的……」
  我发出的声音是如此嘶哑,即使如此,我仍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因为,我要让春姊相信我真的把她们当成家人看待……
  然而,春姊却没有扫去脸上的阴霾。
  「那么,为什么当时的阿武,完全听不见我的声音呢……?」
  当时?声音?春姊到底在说什么啊?
  快想起来呀!
  某种讨厌的,有如胃液倒流般既强烈又危险的预感涌上我的胸口。
  究竟是何时?
  这不是游戏里的剧情。
  春姊她正在责备我。
  不、不对。
  她在责备自己!
  「理惠失去记忆时,我的声音根本传不进阿武耳中耶……」
  话讲到这个地步,我总算想了起来。是当时的那件事。
  我想起因无法守护理惠——
  而自暴自弃一意孤行的那个自己。
  是的,当时,春姊打从心底担心我。
  我清晨回来时,总是看见春姊在等我。比起自己的身体,春姊更担心我的健康!
  她不断拨手机给我!
  然而,我只是一味用「我没事啦」来敷衍春姊,让她一直担心下去!
  我甚至为了避免跟她通话而关掉手机。
  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肤浅吗……
  「既然如此,我根本不需要姊姊这个身分……!」
  桌面上,春姊紧紧握住的拳头抖了起来,连眼泪也从春姊的眼瞳顺着脸颊滑落地面。
  「姊、姊姊……」
  夏海担心的问道,春姊却没有停止她的独自。至今为止累积在春姊心中的所有情感,有如易脆物体崩塌似地决堤了。
  「大家都说过,我跟阿武感情那么要好的姊弟很少见,要不然就是很奇怪的话吧?自从在这个世界生活后,我立刻发现了一个事实——姊弟之间的恋爱根本就是虚构,是一项禁忌!而且,这种关系根本见不得光……!」
  春姊以强烈语气说出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似地一一刺入我的心口。
  兄弟姊妹之间的绮丽恋情不只在现代,在任何时代里部是一种近似幻想的情感,是一种在电玩游戏里才能被允许的禁忌命题。
  不过,如果彼此之间没有「血缘」的话,在游戏中就不是那么严重的问题了。在现实世界里,从姻亲演变成恋人关系的例子并不多见,却不是不存在。
  ……然而,在现实世界中,这种关系真的没问题吗?
  这样假设好了。
  假如我跟春姊向大家坦承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然后开始交往的话——
  旁人和社会舆论将如何看待我们?
  就算没有血缘,就世人的眼光来看,自幼一起长大的姊弟,跟真正的家人也没什么两样。
  这种关系能否得到他人的同意,我想大家肯定会一面倒的回答「不会」吧。
  我们会遭到冷眼,不然就是会引来好奇的目光。
  这是一条苦难之道。
  我无所谓。不管被他人如何批评,我都不会当做一回事,也不会在乎。
  然而,春姊的情况呢?被瞧不起的话,她不是会因此而受伤吗?
  ……这种状况跟幸福离得很远吧?
  而且,这种流言蜚语或许也会困扰我的亲戚。他们明明很照顾我,我却会因此对他们恩将仇报。
  就算在法律上得到认可,也毫无意义。
  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无论是谁都会说——
  不敢相信兄弟姊妹之间有办法谈恋爱……他们会这样讲吧。
  「阿武的心只向着咲与理惠……根本没有我介入的余地。不过,我也很喜欢阿武啊!不管是弟弟,或是任何身分都一样,我是把阿武当成男人在喜欢的!我也希望阿武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啊………!如果不是以姊姊的身分,而是以女人的身分出局的话,那我也会乖乖放弃。可是,如果阿武不喜欢我的理由,只是因为我是姊姊的话,那我实在无法接受……」
  我一直没正视这件事。
  我察觉了春姊与夏海的感情。
  然而,我却透过现实这副有色眼镜,擅自将春姊与夏海的思慕之情当成了亲情。
  在现实世界中,她们不可能成为我的恋爱对象。
  春姊与夏海本来都是游戏角色,跟我也没有血缘关系,可是——
  她们毕竟是我的……姊妹。
  然而。
  我错了。
  她们就算活在现实世界中,
  还是一心一意地喜欢着我。
  「如果阿武不将我当成家人,或是女人看待的话,那我……」
  春姊欲言又止。
  就像必须说出不想说出的话似地,她的表情正在叹息。
  然而,春姊为了否定一切,还是语气沉重的开了口。
  「我想结束这种关系……」
  蕴藏着悲壮感的声音,轻轻地发着抖。
  在这之后,春姊哭得不成人形,但我却无法给予她任何支持,只能楞楞旁观着这一切。春姊比弄伤手肘时更脆弱的模样令我大受震撼,连思考能力都暂时停止了。如果夏海没送春姊回房的话,不晓得事情会变成怎样。
  回到自己的房间,静静坐下来后,我脑袋里再次浮现了刚才那一幕。
  缺乏创意的我,根本无法想像当时的事会让春姊这么烦恼。春姊看起来跟以前一样开朗,所以我以为她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了。
  而且,她对我的感情也是…
  为何我没发现春姊在烦恼我们之间的家人关系呢?我应该要发现才对啊。
  的确,春姊如果回到生父身边的话,我们之间的家人关系就会宣告结束。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只要经过一段时间沉淀,我们就能以男女的身分重新面对彼此。
  ……话说回来,与我的关系,还有家人的身分,
  到底让春姊烦恼到什么地步了呢?
  她对我的某种情感,已经变成家人之间的亲情了。
  这根本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嘛!
  春姊哭泣的脸掠过我的脑海。
  身为弟弟,或是身为一个男人,我都不合格,无论怎么想都一样……
  我虚脱似地向后倒向床铺。
  「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就在我如此烦恼之际,夏海的声音隔着门扉传进房内。
  我撑起身躯说了一声「请进」后,夏海与平常不同,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房间。
  「春姊她……那个,她还好吧?」
  「嗯,姊姊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说等一下会向哥哥道歉。」
  是这样啊,她冷静下来的事情让我松了一口气。
  「没必要向我道歉啦。而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要现在道歉也行……」
  就是因为我没正视春姊的思念,事情才会弄到这个地步。
  「现在最好让姊姊一个人静一静喔。」
  「是吗……嗯,我知道了。」
  夏海的意思是,不管我对现在的春姊说什么话,都只会造成反效果。
  的确,茌没找到答案的情况下,我不能随便找一些话安慰春姊。
  而且,我也必须让自己那颗动荡的心平静下来,而且要冷静思考才行。
  「我可以坐在旁边吗?」
  我点头后,夏海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床垫略微下沉了一些。
  夏海有些尴尬的将脸转向我这边,对我如此间道:
  「欺,哥哥,姊姊说爸爸要接我们回去,这件事你怎么想?」
  「夏海想过去吗……」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想。突然有人说自己是我的爸爸,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夏海一边用手指转着她的双马尾发尾,一边露出困扰的笑容。
  这样说也对啦。突然蹦出一个亲生父亲,而且对方还说要接自己过去住的话,任谁都会感到不知所措。如果有人突然对我说「其实我是你真正的父亲,我要接你过来我这边」,我也只会觉得对方搞不好是诈骗集团吧。
  夏海将脸别开,继续望着正前方。
  「如果我跟爸爸走的话,哥哥会觉得寂寞吗?」
  答案只有一个。
  「如果夏海离开的话,我当然会寂寞啊。」
  大家都消失时的那种失落咸,我不想体会第二次。
  「不过,哥哥想念的是身为妹妹的我吧?」
  房内响起这句台词的瞬间,气氛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气氛出现了刚才在客厅发生的,让人误以为气温下降的那种变化。
  「哥哥想念的是……妹妹吧?」
  坐在身旁的夏海转向我这边,她望向我的脸庞如此问道。这句话里面似乎隐藏着责备我的意念,是我多心吗?
  「刚才姊姊说的那些话,我有时候也有一样的感觉呢……」
  夏海的手伸向我的胸口,轻轻抓住我的衬衫。
  「我也希望哥哥能把我当成女孩看待……」
  这句话再次令我哑口无言。
  「我总算发现自己很奇怪了。比起其他人,我实在太小孩子气了……看着身边的同学,我就会突然产生『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的感觉。所以我才那么努力想变得跟大家一样,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想让哥哥依赖自己,想让哥哥把自己当成女孩看待……」
  夏海这两星期的言行举止,渐渐脱去了原本的稚气。她虽然还是很孩子气,却很努力地试着成为一个大人。
  我以为这是她自发性的努力,原来是被逼的吗……
  「我想立刻变成大人……可是……」
  说到这里时,夏海闭上了嘴。她将手移开我的衬衫,然后放上自己的胸口。
  「只有这个身体.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如果我的身体没变得跟大家一样,哥哥就不会喜欢吧……」
  夏海发出的声音是如此失望,泪珠也不停滚落。我伸手试图拭去夏海脸上的泪水,但她却有如要打断我似地自己用手指擦去眼泪。
  就平均身高而论,夏海的身体跟小学五年级的女生一样,就已经出现第二性徵的高中女生来说,她的身材实在是太娇小了。
  这是将游戏中的设定投影至现实世界后的结果,夏海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了。
  对身材感到自卑,甚至让这种烦恼影响剧情发展的幼女角色意外的少,有些游戏甚至会完全无视这种心理状态。
  在《永恒纯真》中,夏海会因为自己身材娇小而感到烦恼,但这种烦恼却只有在她跟主角比较时才会出现。
  自己是小孩,主角是大人。
  这是只有两人在一起才会跑到的剧情。
  然而,夏海现在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她很小,周围的人们却很大,包括我在内。她与周遭的人们之间有着明显的不同。
  就是因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哥哥才会没把自己放在眼中——这就是夏海的想法。也就是因为这样,跟大家的不同才会让她如此烦恼,包括身材娇小这件事在内,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也让她感到苦恼。
  「我讨厌这副身体……」
  「不要说这种话啦……你以后还会长大啊。」
  看夏海这样悲叹着自己的身体,实在让我于心不忍,所以我不由自主说出了这种话。夏海还没出现第二性徵,所以这件事并不是毫无指望。
  不过,光是这种安慰,根本无法消除夏海的烦恼。
  「以后是什么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保证我一定会长高呀……」
  或许是这样没错,可是……
  「至少我不在乎这种事,夏海就是夏海啊……!」
  我从喉咙挤出声音。
  我如此说道后,夏海站起身。接着,她面向我,然后抱住我的手臂,微启自己的樱唇。
  「那么,哥哥有办法抱这样的夏海吗……?」
  我以为夏海还是个孩子,但她嘴中却说出了这种台词。

  她居然要我抱她……
  「女孩子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这种话我只会对哥哥说。」
  夏海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小鸟依人似地将身体凑向这边,她的脸蛋就在我的正前方。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要发生地震,嘴唇就会彼此互触的地步。
  「你还只是高中生吧……」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哥哥,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年满十六岁就能结婚,而且也能生小孩唷。」
  就法律上而言是这样没错,可是……
  夏海懂的事越来越多,几乎快跟一名正常的高中女生一样了。虽然我觉得她懂的似乎都是某一方面的事,但她的知识确实一步步地成长了。
  「可是,我的身体实在是太娇小了,没办法被抱吧?哥哥知道吗,我的初潮还没来呢……」
  初潮还没来?初潮这种东西,一般而看成为高中生前就已经来过了吧?居然会是这种设定啊……!
  而且,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
  回过神时,夏海有如跃开似地远离了我。
  「……哥哥,对不起,我有点太任性了……」
  夏海勉强挤出笑容。她的这张笑脸,让我感到无比心碎。
  「可是,我讨厌这副身体的事是真的喔。所以,至少我想让自己的心灵变成大人。我希望哥哥能像看大家那样看着我,越快越好。我想让哥哥依赖自己……」
  说到这里时,夏海露幽极疲倦的神情。
  「可是,夏海觉得有点累了……」
  有如悲叹似地如此低哺后,夏海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明明该说些什么,该编些话来讲才对。
  然而,在夏海关上门前的这段短暂空档中,我却想不出自己该对她讲的答案。



旗标条件分歧
  自从春姊与夏海倾诉她们心中的思念后,家中的气氛明显变得尴尬了。
  两人隔天都跟我道了歉,也叫我不要在意。可是,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些话。我也向她们道了歉。不过,那只是口头上的道歉,而不是真正的道歉。
  我们三人都刻意表现得跟平常一样。然而,昨晚的事有时仍会闪过脑海,而我们也会跟昨晚一样变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挽救这个局面,我必须将答案提示给春姊还有夏海知道才行。
  这一天学校放学后,我与友纪又去了附近的公园。我们再次跟藤田定下了约定。
  老实说,现在根本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应该想想办法解决春姊跟夏海的问题才对。然而,FanDisc的剧情启动这件事也是不容忽视的重大事件,所以我有义务要告知藤田。
  跟上回一样,在没啥人影的寂寥公园内,藤田独自坐在长椅上。
  「两位好呀。话说回来,这里的公园真的没什么人来呢。」
  「因为这里连一座游乐器材都没有,而且空间也没多大,想打棒球或是踢足球都不行的关系吧。」
  藤田与友纪简单交谈几句后,示意我说明今天的主题。
  我绷紧神经后张开嘴巴,坦白说出FanDisc剧情启动的事实。
  听见我这番话时,友纪的眉毛抽动了几下。
  这件事跟我的家务事有关,所以我并不是很想对外人说阴。不过,我决定一五一十地说出细节,然后跟他们讨论自己该怎么做,所以我有必要先告知两人这件事。
  「《永恒纯真》FanDisc的剧情很危险吗……?」
  藤田本来就不晓得《永恒纯真》的存在,所以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了。藤田将游戏投影到现实世界的时间,比我们还晚呢。」
  友纪恍然大悟地如此低喃。
  电子邮件所引发的奇迹中,有着一项奇怪的规则。
  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不过,先成为「设定者」的人拥有一种优势,那就是他们会记得自己完成设定后才被其他人投影到现实中的游戏。
  本来,游戏一旦被投影到现实世界中,与该款游戏有关的一切情报与资料都会跟着消灭。然而,已成为「设定者」的话,就算该款游戏从现实世界中消失,他们也不会忘了那款游戏,只是会想不起来而已,就像被加上一道记忆锁一样。
  我们尚未掌握游戏从现实世界中消失,以及记忆在何种情况能保留下来的条件。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面一定存在着某种未知的法则。
  「《永恒纯真》这款游戏本身并不危险,顶多只有我的本篇剧情中才会遇到生命危险吧。而且在FanDisc里,连我的剧情也是像……FanDisc里面会有的那种又甜又闪的剧情……」
  藤田不晓得《永恒纯真》这款游戏,所以友纪有如要帮助他了解状况似地,仔细地提出了说明。顺带一提,友纪在FanDisc发售当天就把它买回,而且立刻全破了明石葵的剧情。不过据友纪表示,她准备慢慢玩其他人的剧情时,我却刚好将《永恒纯真》投影至现实世界中,所以她只玩到一半,FanDisc就消失了。
  至于我嘛,除了杂志里的报导外,我对FanDisc的剧情一无所知。因为我将《永恒纯真》安装至电脑内的瞬间,那个奇迹程式就立刻发挥作用,将游戏投影到现实世界。当然,与FanDisc有关的资料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知道FanDisc的剧情启动了呢?」
  向藤田解释完后,友纪再次对我如此问道。
  「因为,春姊与夏海的生父来到我们面前。」
  我简洁地说出事实后,友纪陷入沉思。
  不过,她立刻整理好自己想问的事,而且对我发出询问。
  「这不太对劲喔。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我没做出让FanDisc剧情展开的设定』这句话吧?」
  再次投影《永恒纯真》时,我的确没做出展开剧情的设定。将游戏再次投影后,我也这样告诉了友纪。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是,自称是她们生父的人却出现了……」
  我在FanDisc发售前买来的杂志里,有看过春姊与夏海的生父会出现在游戏中的报导,所以我才会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并没有更动设定让剧情展开,所以我以为九条院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意思就是,明明没设定要展开的剧情,却因为某种理由而自行展开了吗?」
  藤田有如要确认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似地发出问题。
  我点头后,藤田继续说了下去。
  「不应该被展开的剧情却展开了。关于这件事,我有一点想法……」
  「咦,真的吗?」
  藤田突然说出这种话让我相当意外,连友纪也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
  「嗯。投影《回忆圆舞曲》时,呃……我也没将佐崎与普久乃原投影到现实世界中吧,但程式擅自使用了佐崎昀身体……」
  也许是提到佐崎的关系吧,藤田似乎有些难以殷齿。
  「不过,我有跟你们说过,我展开的剧情与登场角色,都只限定在『前羽良知世』一人身上的事吧?」
  「嗯。可是,要展开前羽良同学的剧情,就必须让佐崎惠奈与普久乃原以配角的身分登场才行。所以,他们才会被投影至现实世界中。是这样没错吧?」
  我如此回答后,藤田露出既像「是」又像「不是」的暧昧神情。
  「不,也可以说不是这样。呃,你们两人都记得《回忆圆舞曲》大致上的剧情与路线吧?」
  我与友纪一起点头。
  「在《回忆圆舞曲》中,必须先将所有角色的剧情都破过一次后,才会进入真正的结局。剧情中虽然有幼时篇,不过,破完个别剧情后才会进入真结局的基本原则仍是不变。」
  「嗯,这我知道。不过我还没进入真结局前就放弃了。」
  听我这样讲,藤田苦笑着说「因为分歧条件太复杂了啦」。
  「我在回信中的设定是,只展开知世的个别剧情。我并不想玩到真正的结局。如果只是知世她自己的剧情,应该只需要主角跟知世两人就能结束。佐崎与普久乃原虽然是主角的同班同学,不过在知世的剧情中两人可有可无。而且在个别剧情里,他们也没有参与过任何重要对话或是事件。」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友纪似乎已明了一切,我却还没搞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的说,就算没有佐崎与普久乃原,前羽良同学的个别剧情也能顺利进行。而且,藤田应该可以只破到个别剧情才对。」
  友纪对略感困惑的我仔细地解释一切。
  是这样没错吧?友纪向藤田如此确认后,藤田答了一句「是的」。
  「就是他明明没这样设定,剧情却展开到真结局那边的意思罗?」
  「是的。能圆满解决事情是不错,不过,我最初看见普久乃原时:心里真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佐崎的长相跟游戏里的不一样,不过她突然换了班级,又跟知世变得很要好,所以我立刻就发现了这件事……佐崎跟我不同班,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发现她的名字跟游戏角色一样时,我真的觉得很惊讶呢。」
  「我还以为你一定有什么怪癖好,才会展开那么危险的剧情,原来是这样吗?」
  当时,我曾为了藤田展开那种危险剧情而感到愤怒,原来是不可抗力啊。
  「嗯,我没有展开那种危险剧情的勇气,应该说我本来就是喜欢闪光剧情的没用阿宅……」
  藤田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哎,就喜欢闪光剧情这一点来说,我也一样就是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为何没设定的剧情会自行展开……」
  友纪有如向我们再次确认似地,要我们表示意见。
  不过,这里所能想到的假设并不多。
  有臭虫,设定失误,程式版本不同,或是有人躲在背后操纵整个系统。
  我们三人喃喃低语说出各自的意见,却无法找出明确的解答。
  「那么,那名亲生父亲现在想怎样?」
  友纪突然问道。
  「他表示想接春姊跟夏海回去。」
  我尽可能仔细地描述她们生父出现时的状况,以及他说的那些话。
  「原来如此,跟我玩到的剧情发展一样呢。不过,我也只玩到这里而已,所以我不晓得接下来的剧情,也无法给你什么有用的意见。」
  「玩到一半游戏就消失了吗……」
  友纪点头表示肯定。
  「不管过程为何,既然剧情已经展开,你就必须解决这起事件。而且,这件事我应该帮不上忙吧。」
  然后,友纪以威胁似的锐利视线望向我这边,然后语气严重地开口说道:
  「不要做错选择,绝对不要忘记你当时对我发的誓。」
  誓亏口。
  我发誓要守护她们的未来,守护她们的幸福。
  没错。
  与春姊还有夏海之间的尴尬状况持续下去的话,我们就无法了解彼此的心意。
  我们必须进一步深谈才行。
  因为,我们是家人……

  可是,一旦陷入尴尬局面,就很难回复原状。
  「早、早啊,春姊……」
  「阿、阿武……早安……」
  「哥哥……早安。」
  连早上的问候都有些生分。
  我们都努力表现得跟平常一样,却没能解决存在于彼此之间的间题。粉饰太平的做法,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怎么做才能不继续伤害两人,并且让她们幸福呢?我必须尽快找出答案。不过,我却还没找出让两人通往幸福之路的路标。
  虽然我待在教室里面,脑子里却只有这件事。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这副德性,所以午休吃完便当后,我就来到了没有半个人影的楼梯间。这儿有些寒意,但比起闹哄哄的教室,这里待起来轻松多了。我将背部靠向水泥墙,冰冰凉凉的触感相当舒畅。
  「搞自闭啊你?」
  某人不发出半点脚步声的来到了这里。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翔也。
  「我也没办法啊……」
  「套句高桥的口头禅,你让人看了很烦耶。」
  「罗嗦……」
  这家伙明明是发现有什么不对才过来关心我的,我到底在凶啥啊。态度这么差会没朋友喔,而我的朋友已经够少了说。
  「看你苦着一张脸,连我的心情也变差了。像这种时候呀,就要来聊一些白烂的话题。稍微聊个天,心情也会跟着变好喔。所以呀,要不要来个最近都没聊过的二次元会话呢?你都不找我聊这种话题了,我觉得很寂寞呢,你这个叛徒。」
  的确,我最近都没跟他聊这种话题呢。我并不是已经从电玩界引退,不过,她们大家在我心目中占的分量确实很大。
  「偶尔也来认真的讨论一下吧。如果能跟二次元世界的女孩结婚,你会娶谁当老婆呢?」
  「……日本禁止重婚,所以只能从众多角色中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人物。既然如此,大家会抢成一团吧。」
  「唔,要从数百人中选一个出来确实困难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话说回来,抢成一团也不错啊。一大早就冲进区公所,然后提出结婚申请书……」
  我干么要聊这种无聊话题啊?不过,我还是吐槽了他。
  「这件事不需要征求对方同意,所以一大早冲进区公所,还是没办法抢在别人前面。在这种情况下,在区公所工作的人,还有跟他们有关系的人必然会占有优势。他们只要在工作开始前,早一步把资料打进电脑里面,一切就结束了。」
  「少开玩笑了。就是因为这样,公务员才……」
  居然要因为这种事被责备,公务员还真辛苦呐。
  重婚吗?
  如果这种制度真的成真,我的烦恼就会跟着消失吗?不,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吧…
  「……欸,你觉得后宫这种东西,在现实中做得到吗?」
  虽然心情苦闷,我却说溜嘴问出了这种问题。
  翔也一点也不烦恼,流畅地谈起自己的论点。
  「这个嘛,在以前的时代里,现实世界是有后宫的存在,所以只要想设后宫,是可以做得到吧。日本虽然不能重婚,不过只是像后宫那样在一起生活的话,应该OK才对。重点是社会常识、道德或是面子之类的问题。哎,在日本这边如果对方不愿意同居,那就没戏唱罗。」
  「你还真清楚呐。」
  还好啦——翔也点了点头。我说你这家伙呀,不要老是吸收这种知识,应该多用功念书才对吧。话说回来,如果翔也这样做的话,那他也不是翔也了……
  「再说,日本也是到了明治时代,才制定法律禁止重婚的吧。这种观念只有百年的历史,而且在仿效西洋列强的时代里,政府也很日本的要求民众向伦理看齐,藉此提倡一夫一妻制。只不过明治时代的离婚率超过百分之五十,而且感情观也跟现在完全不同就是了。」
  「那么,对你来说,能重婚比较好罗?」
  翔也很厌恶地扭曲脸孔。
  「你白痴啊,我当然讨厌重婚呀。像我这种恋爱逊咖,在一夫一妻的制度下都已经没人甩了,变成重婚制度看要怎么办!别说被正妹赶到视线外,搞不好还会被逐出地球流放外太空呢。啊,如果我将来很有女人缘的话,那就另当别论罗。」
  这家伙还真任性耶……唉,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他啦。
  「而且呀,如果有人看上我的话,最好是喜欢宅文化的可爱女孩。」
  我连吐槽都懒了。
  不过。
  如果法律没禁止重婚,在伦理上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吗…
  「聊了这么多,你还是这么闷啊?」
  「……别管我。」
  「还是找适合的人来比较快呢。」
  这句话是啥意思?就在我准备问翔也时,预备钤刚好响起。翔也毫不掩饰的说「得快点准备上课才行呐」,接着就快步离开了楼梯间。
  我也回教室吧……

  然后,这一天的课程全部结束,又来到了放学时间。开完班会后,教室跟往常一样开始吵了起来。大家接下来要去参加社团活动,或是一起出去鬼混吧。
  在喧闹声中,咲与高桥拿着书色走向我这边。
  「武纪,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去吃甜甜圈当点心呢?」
  又怎么了?甜甜圈?
  「我好久没吃甜甜圈了耶,本来想找小爱去的。怎样,要不要一起来呢?」
  「真是的。你老是这样,一时兴起就自己决定这种事……」
  高桥露出不悦神情。不过,她从以前就很口是心非,所以我无法判断她是不是真的觉得很烦。如果对方是咲,高桥通常都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就是了。
  「美化委员的工作呢?」
  「今天没活动啊。夏海没跟你说吗?」
  这么一说,夏海好像有提过她今天要去找四阿还有三宅玩。春姊也说要去参加社团活
  动,而且我今天也没有预定行程。我没理由拒绝咲的邀约,但考虑到我现在面临的问题,我不禁对自己该不该跟大家出去玩感到犹豫。
  「一直烦恼也找不到答案吧?」
  啊啊,连咲都发现我有烦恼了吗?我呀,实在太容易把心情写在脸上了。如果地上有一个洞,我还真想把自己埋进去呢。
  「……应该说你这家伙啊,今天一整天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都一直在那边唉声叹气。你根本就是在装忧郁博取同情嘛,看了就烦。」
  我可没有博取同情的想法喔,不,从旁人的眼光来看,我就是在这样做吧。
  「喔,我说小爱呀,你今天一整天都盯着武纪看吗?」
  「才才才才才才……才没有咧!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一种形容方式啦!」
  被咲这样亏后,高桥瞬间涨红脸颊高声反驳。高桥双手抱在胸前挺起上半身,脸也倔强地别向旁边。
  「总之!到底是要去还是不要去,你快点决定吧。你怎样我都没差就是了。」
  高桥斜眼瞪向我这边,有如连珠炮般说了这一串话逼我做出选择。
  我该怎么办呢?我下意识望向走廊,只见理惠正在那边等着我。
  「理惠也能一起去吗?」
  「嗯,当然可以呀。人多一点比较好玩嘛。」
  咲立刻表示同意。
  她接着问在一旁埋首读着教科书的友纪。
  「伊藤同学要不要去呢?」
  「我是很想去,可惜我有事要办,有机会再约我吧。我上个星期日找到一家好店,你OK的话,下次就由我来约吧。」
  友纪的长相以及她的眼神,总是给人冷若冰霜的印象,其实她非常热爱甜食,而且她还会在大街小巷里找寻好吃的甜品店。
  「这样子呀,真可惜呢,不过我很期待你下次要介绍的店喔。」
  「嗯,我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只不过做甜点的人不是我,而是店家就是了。」
  将所有教科书都塞进书包后,友纪向我们道别,接着就快步离开教室。
  目送友纪离去后,咲再次环视教室四周。
  「找到了。佐藤同学要不要去?」
  「啊,我也可以吗?要去要去!」
  翔也兴冲冲地答应邀约。不过,我总觉得与其说他是被邀请而感到高兴,倒不如说是计划顺利进行而满脸得意。看他这种模样,我突然浮现一个念头。该不会是翔也为了替我加油打气,才把咲拖下水的吧。
  然而,翔也身上一点也感受不到这种氛围。我很想质问他这件事,但我立刻发现这样做很白目,所以我闭上了嘴。这次就在心里感谢他吧。
  「那我们出发吧!」
  咲二话不说立刻离开教室,朝站在走廊上的理惠那边走去。咲活力满点的模样让高桥无奈地耸耸肩,她这个动作还真令人印象深刻呢。
  咲与理惠,高桥跟翔也,再加上我一共五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我们一边打屁,一边步出学校。就在此时,我看见校门那儿站了一名自己认识的人。
  「小武,我记得那个人是……」
  「嗯……」
  唯一见过他的理惠悄声向我问道。
  那个人是九条院先生。他跟上次一样穿着西装,而且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年轻。
  「你好,都筑。」
  九条院举手向我打了招呼。除了曾见过他的理惠外,大家都露出吃惊的表情。特别是高桥,她的表情就像在警戒什么东西似地。
  话说回来,他为何会等在这边呢?该不会又是跟春姊约好要见面吧?可是,我没听春姊提过这件事啊。
  「你好。要找春姊跟夏海的话,她们今天要参加社团跟美化委员的活动,所以遗留在学校里面喔。」
  「这样啊。这么一说,春……海她是网球部的人呢,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不会……」
  叫春姊的名字干么吞吞吐吐的?是呼吸不顺的关系吗…
  话说回来,九条院先生似乎不像跟春姊有约。
  「我已经等了三十分钟,正想找间咖啡厅打发时间呢。过一阵子我就要去国外工作了,在那之前,我打算把有薪假用完,所以我现在时间多得很。」
  九条院先生很难为情地搔了搔头。然后,他留下一句「那就这样罗」,接着就从正门离开了现场。
  话说回来,我之前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九条院先生会在平常曰的白天出现在学校附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既然他在这里等了三十分钟,就表示先回去的友纪可能会看见他罗。虽然我已经告诉友纪九条院先生出现的事,不过在这里看见他的话,友纪肯定会大吃一惊吧。
  「去国外工作吗?那个人还真厉害。中学毕业前,我们家每两年都会出国旅游一次。出国观光是很有趣,不过就算我出国那么多次,也不会想在国外工作耶。」
  翔也敬佩地如此低喃。这家伙出过国呀,我有一点意外呢。
  「想不到你居然出过国。」
  高桥似乎跟我有一样的感想。
  咦,等一下喔?既然九条院先生要出国工作,那他要把春姊她们接回去又是什么意思……不,把春姊她们接回去住的事情还没决定,而且她们应该会拒绝吧?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会过来见春姊呢?而且我也没听春姊说她拒绝了这个提议。
  「喂,都筑,我们要走罗!」
  高桥的叫唤声让我猛然回神,干脆直接问九条院先生算了——我脑中浮现这个念头,不过却已经太晚了,他的身影已经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那个人往哪边走了?」
  「车站那边……」
  糟糕!我发呆太久了……!这件事明明关系到春姊还有夏海,我却呆呆站在这边吗……话说回来,就算我问出答案,情况也不会好转吧。
  「欸,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可是,那个人是谁啊?」
  也许是看见我懊悔的模样吧,咲担心的问道。
  「他就是春姊跟夏海真正的父亲。」
  我如此说了后,除了理惠外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咦,意思是……」
  仔细想想,春姊与夏海不是我真正的姊妹这件事,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理惠跟我们家的关系密切,所以她本来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我就这样脱口说出这个事实,似乎有点太轻率了。
  「我就觉得你们长得不像,原来是继姊姊跟继妹妹啊。」
  「喂,佐藤,顾虑一下别人的隐私权,在大门口这边不方便讲这种事吧?」
  高桥适时吓阻了翔也。她似乎是在掩护我的失言呢,这让我有一点点开心。翔也立刻向我道了歉。这件事毕竟是事实,所以我要他不要在意。此言一出,翔也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神情。
  然后,高桥看着我脸上的表情。
  「唉,细节我就不问了。管别人的家务事不符合我的个性,而且我也有一个继妹妹,所以我大概可以体会你的心情。」
  这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的确,这里不是说明来龙去脉的好地方。
  「哎,如果你有什么烦恼,还是说出来舒服些。如果你真昀很想说,那就说出来吧,我多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
  高桥难得这么善解人意。不过,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害羞,或许这只是秋天夕阳照射下的错觉吧。
  「小爱好温柔唷:」
  「啥啦?」
  咲开口取笑,高桥如同往常般气冲冲的否定,我总觉得她们很像搞笑新人呢。
  逗大家发笑的相声表演结束后,我们一行人走向甜甜圈店。途中,高桥表情严肃地向我问道:
  「对了,不好意思又得旧话重提。你哪才说,那个男人是你姊妹的生父,可是再怎么讲,他也太年轻了吧?」
  我很能体会高桥的想法。
  「嗯,我也这样觉得。他看起来顶多快三十岁,而且从我长年培养的直觉,跟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判断,我觉得他应该也是阿宅一族。」
  长年培养的直觉?身上的气息?……还是把翔也的话当做没听见吧。
  「别看他那样,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呢。」
  「毕竟是有两个女儿的人吧。只要算一算,我大概能猜出他的实际年龄。可是不管是举止还是谈吐,他怎么看都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而且身上也没那种大叔气息。」
  这是因为他本来是游戏人物的关系吧,虽然我没看过他的立绘(注2),不过图应该画得很年轻吧。
  「他放在胸口的香烟也是卖给年轻人的烟。连这一点也加进去考量的话,或许他是刻意装年轻吧。」
  「……说到这个,为什么小爱会知道这种事呢?你刚才只看到香烟盒吧?你该不会有抽过?」
  「我才没抽咧。我会知道这种事,只是因为我有很多同伴都有在抽烟,而且味道那么恶心的东西谁要抽啊。」
  「……恶心?小爱知道烟抽起来是什么味道?」
  高桥露出被抓包的苦涩表情,咲也立刻长篇大论的教训起她。高桥拚命地找着藉口——
  「听好喔,为了小爱的健康着想……」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试抽一口而已啦!」
  这两人真的很要好呢。
  注2  立绘就是去掉背景的人物圈片。
  ……好到让我有一点羡慕。

  在这之后,我们去买了甜甜圈,然后边吃边聊,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逝,转眼间就已经超过五点了。
  多亏大家的陪伴,我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虽然聊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不过光是聊聊天,就可以让满布阴雾的心情放晴。
  特别是咲,她一直体贴地替我加油打气。
  这个女孩真的很温柔呢,我很能理解她受大家欢迎的理由。
  我们一行人离开甜甜圈店踏上归途。在这条跟平常不一样的回家路线上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一处令我难以忘怀的场所。
  无数车辆在宽广车道上来回穿梭,过往的悲惨光景已不复存。
  在车道对面,以斜十字彼此交叉的人行道中央处,竖立着一座比我们围成一圈还大上一些的石碑。在它下方,零零散散地供奉着几束鲜花。
  走在人行道上时,高桥忽然在那座石碑前方停下脚步。
  「小爱,你怎么了?」
  「嗯?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啦。」
  翔也插嘴说道:
  「我记得这里是那起交通事故的事发地点吧。」
  「交通事故?」
  「什么时候的事?」
  听见翔也的话后,理惠与咲神情严肃地向翔也问道。
  「这是八年前的事了……你们不知道吗?这起事故闹得很大呢。」
  在设定上,理惠与咲都是当地人。不过她们听完翔也的解释,却也只能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是吗?原来她们两人没有这种过去的记忆啊。我到现在还搞不太懂,那个奇迹程式到底是用什么标准来选择她们过去的记忆。
  我环视四周,这条道路保养得相当漂亮,她们一定不相信这里曾经发生过事故。
  高桥补充了翔也的说明。
  「没错,据说那是日本交通史上最严重的事故,而且到现在还没查出造成事故的主因。有人说是红绿灯故障,也有人说是车子的电子系统同时暴走,原因众说纷纭,连汽油从天而降的鬼扯都有。」
  「你还真清楚耶,高桥。」
  翔也以佩服的目光望着高桥。
  「还好啦。毕竟八年前大家都说我是在这里奇迹生还的人啊。」
  发问的翔也率先露出吃惊表情,我也难掩心中的惊讶。
  当时,奇迹生还的少女在电视新闻上造成不少轰动呢。
  「电视都在报导有一名少女从那起交通事故中奇迹生还,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我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嗯,大概就是我吧。我几乎不记得那起事故的过程了,当我清醒时,人早就在医院,所以……」
  如此说乏后,高桥目不转睛地盯着石碑。
  我也下意识地望向石碑。
  石碑跟八年前一模一样,上面刻着许多罹难者的名字。
  我将视线移向正中央偏右的附近。
  「都筑博嗣」
  理惠与咲顺着我的视线望了过去。看着那边的她们,似乎发现了某件事。
  「呃,欸……这个叫都筑博嗣的人……该不会是……」
  理惠吞吞吐吐地问道。
  「嗯,我老爸就是在这场交通事故中丧生的。」
  现场的氛围开始变暗。
  我的讲法好像不太恰当。这的确是一桩悲剧,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我再痛苦,也于事无补吧。
  这是无法挽回的过去,所以我早就抛开这个伤痛了。
  「不用介意啦,都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我如此说并试图打圆场,大家却露出了尴尬表情,尤其是高桥。
  「……抱歉。」
  「都说不用介意了。这也没办法呀,毕竟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对任何人提过。而且啊,就算只有一人也好,有人从那起事故中生还是一件好事啊。」
  虽然我这样表示,消沉下来的气氛却没有立刻恢复原状。
  就在我烦恼着该如何是好之际,车子的喇叭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大家一起回头望向那边。
  有一辆厢型车停在路旁。里面走出一名我不认识的陌生男性,而且他还走向我们这边。从外表判断,这个人大概二十岁出头,或者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了。不过不管怎么看,他看起来都不像三十多岁。这个人长着一副容易亲近的友善脸孔,不过他比我高上一个头,体格也很结实。
  这个人直接走向高桥。
  「哟,小爱你好啊,难得看你走到这边呢。」
  「吓……义人……」
  这个人轻松地向高桥打招呼,高桥却露出有些嫌恶的表情。
  「嘘嘘嘘!不要接近我,快滚回去!你这个萝莉控!」
  高桥做出赶狗的动作。
  「什么萝莉控嘛,居然在大家面前讲得这么难听。我是看你出现在这边觉得很担心,才好意出声叫住你的耶。我也是工作刚结束,准备早早回家的说。」

  「那你就快回去啊!我的事用不着你鸡婆!……喂,不要这样拍我的头啦!还有,小爱是你叫的吗?」
  高桥虽然破口大骂,那个男人却不当一回事,还一派轻松地拍着高桥的头。这就是大人的风范吗?还真是从容呐。高桥虽然厌烦地挥开那名男子的手,男子却更是道高一丈。
  「好好好,你没事的话,那我就闪人回家罗。各位,小爱这么泼辣,一定给大家带来很多麻烦吧?不过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刀子口豆腐心,请你们要跟她当好朋友喔。」
  这名男子面向我们,脸带微笑地如此说道。说不定这个人之所以叫住高桥,是因为他看见高桥脸上流露出生还者的愧疚感吧,我有这种感觉。
  「罗嗦死了!把你推到大马路上喔!」
  然而,男子的心意并未传至对方心中。高桥还是一样气呼呼的耸着盾,嘴里也不停咒骂。
  这个人承受高桥的辱骂,不知为何开始望向我这边。
  「……呃,有事吗?」
  「我们以前在哪里过过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呢……」
  男子上下打量着我,一边如此询问。
  「呃,不,对不起。我没印象……」
  我真的不记得自己见过他。我是小时候或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吗?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有这种事。毕竟我小学上到一半就离开了这里,直到中学毕业为止我都不住在这附近。
  「痴呆了啊你,而且你居然跟男人搭讪?」
  高桥以不耐烦的语气插了嘴。她脸上明白写着一句话——还不快点闭嘴。
  「我对男人可没兴趣呐,哈哈。我认错人了,抱歉。」
  男子搔搔头向我道歉,然后有如结束这段会话似地走离我们身边。
  他坐进停在路边的厢型车,接着——
  「再见罗,爱爱!」
  他打开车窗向高桥道别。
  「你这个臭家伙,从哪里听来这种叫法的?不,是秀之对吧?」
  高桥如此大吼,不过车子已经开走,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高桥狠狠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而且有如想用力跺脚似地露出悔恨表情。
  ……我有一个很单纯的问题,刚才那句爱爱,到底是啥意思啊?
  「欸,爱爱指的是……」
  不知死活的翔也兴冲冲地向高桥发问,就在这个瞬间,高桥如刀般的锐利视线射穿翔也,而翔也也立刻闭嘴不发一语,也许他感受到高桥发出的杀气了吧,
  一点也不害怕高桥的咲,开口问出了单纯的疑问。
  「那个很有个性的人是谁呀?」
  「啊,他是我哥哥念高中时就认识的朋友啦。他是一个因为太喜欢萝莉,最后变成小学老师的大变态唷。别看他看起来呆呆的,只要他想做,没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他。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呢。」
  什么?因为太喜欢萝莉,所以变成小学老师?如果这是事实……我就应该立刻报警才对吧……不,还是把这句话当成高桥的高级幽默好了。
  「超不爽的,我们快点回去吧。我得好好想想晚上要让大哥吃什么好料才行呐……」
  高桥嘴里喃喃念着恐怖的事。
  我不知道她想干么,但我还是打从心底同情素未谋面的高桥大哥,一边走上归途。

  回到自己家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所以我们立刻就开饭了。
  如果跟之前一样的话,现在应该是我们全家相众,笑声不断的团圆时光。但如今就算我讲到学校的话题,她们两人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话。所以,尴尬的空气仍然流动在我们之间。
  到头来,我就这样闷闷地吃完晚餐,然后开始洗碗。我害怕春姊与夏海吃完饭就会离开客厅,所以才吃得比平常快。
  她们两人在等我洗好碗……她们一定有话要跟我说吧。
  翔也跟咲都一直替我加油打气,所以我不想再让大家担心自己了。只要一直聊天,应该就能稍稍逗她们开心,就跟今天的我一样。
  至少,这种气氛再持续下去的话,会对两人的心理产生不好的影响。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行,我要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
  洗好碗后,我面向两人。
  「春姊,夏海,听我说几句话好吗?让我们像平常一样多聊一会儿吧。」
  而且,只有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是不行的。如果她们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我这么做就没意义了。
  「说得也是……」
  「嗯……」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了共识。
  有些心意或许用不着明讲。
  不过,讲出来对方才明白的心意一定更多。
  我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春姊跟夏海的正面。
  「老是麻烦阿武洗碗,谢谢……」
  春姊向我道谢。这声道谢,是她每天都会对我讲的话。
  「不,春姊总是做美味的饭菜给我们吃,这点小事让我来就行了。」
  可是,我们之间的对话还是有些生硬。
  要表现得跟平常一样确实困难,但我还是非努力不可。我要让两人变得跟以前一样开朗,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行。
  两人把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我,我时而点头,时而说几句话回应她们。在别人眼中,这只是不痛不痒的无聊会话,不过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比任何事物都值得珍爱,求之不得的宝物。我不认为这么做就能让我们重回以往的日常生活,却总是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太多了。
  两人把话题都讲完后,我慎重的开了口。
  「春姊想好毕业后要做什么了吗?」
  春姊困扰的答道:
  「我还没确定要做什么……」
  「是吗?」
  我不知道春姊有什么打算。如果她将回到生父身边这件事也列入考虑的话,应该会比之前还烦恼才对。
  「春姊如果没弄伤手肘,就会转战职业网坛对吧?」
  「啊,嗯,我之前是有想过,等高中一毕业就要当职业选手。不过,依我目前的实力,这样做还是太勉强了……」
  耳朵忽然传进令我吃惊的话语,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咦,目前的实力指的是?」
  「我有试着用非惯用手来回击球,不过还是不太习惯……」
  我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春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的?
  「这样做不会让惯用手的伤势恶化吗?」
  夏海担心的问道。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用不着担心啦。我有得到顾问老师跟医生的允许,只不过他们严格禁止我用惯用的右手托住球拍,或是用双手击球就是了。」
  哎,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啊。如果这样做的话,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治好的右肘又会再度恶化。
  我继续问下去。
  「习惯的话,就有办法迤军职业网坛吗?」
  「在我的网球风格中,精准度就是一切,所以这种做法是否有效,全取决于我能多随心所欲的将球送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只要左手的精准度能接近我的理想,我应该就能跟职业选手一较高下。」
  我再次明白了一个事实,春姊真的很喜欢网球。
  就算弄伤惯用手,也要用另一只手臂东山再起——这种事不是幻想,有时候也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当然,这件事做起来不像嘴巴上讲讲那样简单,而且也有很多人半途而废……
  即使如此,我还是支持春姊这样做。
  「加油喔,春姊。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做的……」
  「我也会替姊姊加油的!加油唷,姊姊。」
  「嗯,谢谢你们……」
  春姊露出了微笑。我似乎有好久好久没看她这么笑过了呢。能看到春姊这样,夏海也觉得很开心。
  可是,春姊的表情立刻沉浸在忧愁之中。
  「老实说,我其实想进大学念书,然后一边训练我的非惯用手,一边以成为职业选手为目标。或是去上网球教室,然后……」
  春姊懊悔地低喃。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不,我觉得春姊一定要这样做才行。」
  我有如帮腔似地如此建议。然而,即使我这样讲,也没能让春姊扫去脸上的阴霾。
  我立刻明白了春姊此刻的心情。
  「春姊担心钱的问题吧?」
  春姊有所顾虑地点了点头。
  「说出来虽然丢脸,不过老实讲,我有一点这样想——只要跟那个人一起生活,就用不着担心这种事了。对不起……我这样想好像背叛了阿武呢。」
  「……这根本不算是背叛啦,春姊想太多了。」
  这只是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没用罢了。
  「春姊,钱的事你用不着担心,我会去打工赚钱的。而且我可以去找亲戚商量,请他们把我父母亲的遗产全交给我,这样就没问题了。所以……」
  请春姊不要答应九条院先生要把你们接回去的建议——我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让春姊烦恼的不只是钱的问题。
  就像两人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一样,春姊与夏海是我的姊姊与妹妹,而这个身分也让她们感到烦心…
  我还没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没找到这个解答,就无法消除春姊的烦恼与夏海的不安。
  如果我只是将自己的期望硬塞给两人的话,不但无法解决问题,甚至还会增加她们的烦恼。
  「不行啦。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如果让阿武想办法筹钱的话,我会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我真的不懂。我只是想为春姊做一点事而已,春姊为什么要这么顽固的拒绝我呢……?」
  客厅瞬间被静寂包围。
  然而,在一瞬间的踌躇过后,春姊立刻做出回应。
  「我是虚构的人,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失。阿武的钱是很珍贵的,绝对不能用在我这种人身上……」
  我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在那瞬间,我想像到了最不好的光景——春姊与夏海消失的光景。
  「我们曾经消失过。没有任何事物能保证我们不会再次消失……上次消失前,我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消失。可是就在某一天,我心中突然产生『自己会消失』的念头,而且还对这个想法深信不疑。」
  我不希望春姊抱持着这种不安。我之所以更改游戏期间的设定值,就是为了让她们一直停留在现实世界之中。
  然而,春姊不可能看见我重新设定后的数据,也没任何力量保证期间设定值会一直按照我的设定进行下去。
  我们尚未解开奇迹之力的谜团。
  如果不知道它的机制,这些推测就只是自我安慰的想法。
  「所以我才觉得跟那个人走,就能避免阿武受到伤害。我们以家人的身分跟阿武越亲密,最后只会让阿武伤得越重,所以我……」
  春姊的责任咸实在是太重了。
  不管是花我的钱,或是我的将来,都让她一样担心。
  春姊的这番言论,是建立在她们有一天会消失的前提上。因此,她真的很担心我的事。
  春姊之所以考虑答应九条院先生的提议,不是把他当父亲信任,也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一切都是为了——我。
  你们绝对不会消失的——我想这样否定,可是,我手中根本没有让春姊安心的证据。
  ……世上的某个角落如果有被别人投影出来,而且还在现实世界中存活好几年的女主角就好了。这么一来,我就能问那个投影者很多问题了。
  不过,这种好事并非随处可见。
  「可是,阿武的心意让我很高兴喔。」
  春姊绽放美容,我却无法直视她的笑颜。
  「阿武明明这么重视我们,我却对阿武有所误会。这世上也是有那种不想对家人说出的烦恼呢,但我却只因为这样,就自顾自地摆出受害者的脸孔……我害怕被阿武当陌生人看待,所以根本没像小咲那样直接去找阿武,我这个姊姊还真过分呢……」
  春姊在说理惠丧失记忆,而我因为自暴自弃而不听她劝的事。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况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春姊试图接受当时的事,不过,我却觉得她只是在勉强自己相信这件事。
  「不是这样的……当时的我,只是差劲到家罢了……」
  事实上,当时的我根本听不下任何人的建议。一直到最后被咲指责,我才猛然察觉自己的眼光是如此浅薄,所以才……
  「已经够了,阿武。阿武对家人的亲情,我已经感受到了。对吧,夏海。」
  「嗯……」
  春姊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夏海也跟着站起。
  然后,春姊略微探出上半身望着我的脸庞。
  「从明天开始,姊姊会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因为我从阿武那边得到了好多好多的亲情。」
  留下这句话后,春姊与夏海就离开了客厅。乍看之下,她们似乎露出了微笑。
  如果春姊的烦闷心情有稍稍好转的话,那就太好了。
  可是……
  「对家人的亲情,我已经感受到了。」
  就只有这样。
  我只能说到这里而已。
  现在的我,无法让两人感受到亲情以外的情感。
  春姊想要的是,在这之外的情感。
  不是家人之间的亲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现在的我,根本没有能让春姊满意的答案。
  而且,我没找出答案,就无法挥开笼罩春姊心灵的烦恼乌云,让阳光射进她的心中……

  现在已接近我平常的睡觉时间。此时的我,瘫在房间的床铺上想着事情。
  怎么做最能让春姊与夏海幸福呢……
  问题之一是——钱。如果要大家一起生活的话,就算我想办法挤钱出来,生活也会相售拮据吧。
  我太小看「普通的生活」了,在现实生活中,做任何事都必须花钱。我或许会让春姊与夏海承担不必要的辛劳。春姊那么为我着想,所以就算她很想念大学,也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吧。
  然而,如果她们被九条院先生接回去住的话,至少在金钱方面不会遭遇困难。而且,那个人对春姊与夏海的感情应该是真的。或许他过去曾经犯错,但他现在应该会好好珍惜她们才对。
  想住在一起的这种心情,到头来只是我在耍任性……我明明从中学毕业后就开始一个人住,想法却还是这么任性。
  如果继续跟春姊还有夏海一起住的话,我能以超越亲情的情感来面对她们吗?
  我明明已经有咲跟理惠了耶……?难不成我真的想建立后宫吗……
  「晚安。」
  声音轻轻响起,理惠推开窗户爬进我的房间。
  「到了十月下旬,天气果然也变冷了呢。」
  理惠身上的奶油色睡衣还满厚的,穿起来应该很暖和才对。哎,话又说回来,穿这样子跑到外面当然还是会冷吧。
  「别着凉了。」
  「我才没那么笨呢。」
  我撑起身体如此告诫后,理惠伸出舌尖做了一个鬼脸表示反驳,她这种举动还满可爱的嘛。
  理惠理所当然地坐上床铺,接着在我面前盘起双腿。
  就这样,她盯着我猛瞧了好一阵子,然后说了这一句话。
  「那么,小武到底在烦什么呢?」
  她的口气就像在问成绩不好的学生有哪里不懂似地。不,我有事烦心是事实没错啦。
  「与春姊还有夏海,跟小武之间变得怪怪的这件事有关吧?」
  ……理惠还真是一针见血,为什么她会晓得原因呢?我开始有一种她会读心术的感觉。不过,理惠并没有这种超能力,这只是因为她观察力敏锐的关系吧。
  我应该问问看她的意见吗?这样做并不能解除我的烦恼,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想要问她。
  只不过,问当事人这种问题好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际,理惠有如逼问似地将上半身凑向这边,她散发出来的奇妙魄力压倒了我。
  「……你对后宫有什么看法?」
  我把心里想的事直接说出口了。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就算是说错话,也该有个限度吧。重点并不是我用了什么方式表达问题,而是我谁不问,偏偏问了理惠这个问题。刚刚的失言已经严重到让政客下台,甚至会因此结束政治生涯的地步了。
  理惠的逼问,让我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隐瞒不了任何事。话虽如此,再过分还是要有个限度。觉得丢脸到极黠的我,忍不住用手盖住脸庞。
  「对不起!哪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可是,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说小武啊,你该不会是想左手抱我,右手抱神乐同学,大享齐人之福吧?」
  理惠不但没当做没听见,甚至还追加了这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不能保持沉默。
  「抱歉,如果我说自己没妄想过这种画面的话,那我就是在鬼扯了。」
  「你这么诚实,到底是好是坏呢……」
  理惠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我不晓得她是受不了我,还是在生气。我有如找藉口似地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知道在现实世界里不可能做到这种事。就算理惠跟咲同意这种方式,只要大家幸福,其他事情都不重要的狭隘观念也会让我们受到指责。我不在乎自己受到指责,不过,害你们两人也被指责的话,就不是我的本意了。应该说,这种做法问题非常多。就拿说服双亲这件事来说好了,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做到吧。又不是出生在战国时代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父母亲同意让男方同时娶两名女孩为妻呢?而且,有小孩的话也会很麻烦。未婚生子这种事到底好不好?我不是很懂,不过任谁也可以想像,小孩长大进入校园生活后,肯定会碰到一堆坏事。而且,就算真的在一起,也不会得到旁人的祝福。只有改变整个国家,或是扭转整个时代的观念,才有办法让这种关系受到祝福喔。」
  一口气讲完一大串话后,我才发现理惠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居然这么热血的高谈阔论着后宫吗?我到底在搞啥啊……真是废物一枚!我把我这张老脸,一口气丢了十次之多。
  「……呃,我已经明白,小武心目中的后宫会产生很多后遗症了。」
  我以为理惠会认为我没救了,想不到她居然很认真的听着我的话。
  「……不,我要声明一下,我没有这种想法喔。」
  我姑且补上了这句话。
  然而,不知为何,理惠摇了摇头。
  「光就后宫而论,我认为不管有多少困难,只要本人有这个意愿,而且觉得幸福的话,这样做也不错。」
  我觉得相当意外。
  「就算被舆论指责也一样?」
  「嗯,我可以了解无论如何都想在一起的心情……当然,我也明白想独占对方那种心情。就算这种关系很狭隘又封闭,还是要以当事人的意愿为重吧?」
  「那双亲那边要怎么讲?」
  「就说服看看罗。不行的话,就跟对方私奔。」
  「小孩的教育问题呢?」
  「好好努力,用爱心照顾小孩,不让他们产生这种心结,而且也可以选择不生小孩呀。」
  理惠好像说了一些很不得了的意见,她对后宫这种东西不会感到抗柜吗?
  「……为了当做参考,我想问理惠一件事。既然理惠刚才说了那些话,那理惠可以容许我同时跟你,还有咲一起生活吗?」
  我又来了。现在的我真的很奇怪耶!就算心里再烦恼,也不该问这种事啊!我忍不住想拿针线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我这个白痴,不准再说话了!
  房间内有一会儿没半点声音。理惠沉思了半晌后,干脆地如此答道:
  「如果是跟现在的小武,我会不太愿意吧……」
  「我想也是……咦?」
  现在的——?
  我正准备反问,理惠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如果是现在的小武,跟我还有神乐同学同时在一起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只能得到一半的爱情。」
  「……一般来说不就是这样吗?」
  毕竟一个人要一分为二才行。
  我说出了理所当然的想法,理惠却摇了摇头。
  「日本现行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制,不过,历史上也有一些人能维持自己的后宫吧?我觉得这些人呀,不但不会因为爱人变多而分散自己的爱,甚至还能将自己的爱维持在百分之百的水准,公平地爱着每个人。不过,要同时爱很多人,又不能减少对每一个人的爱情,我觉得还是有一个限度,而且也过于理想化……」
  理惠的意见虽然惊世骇俗,却让我感到茅塞顿开。
  建立后宫,又能在大家都满意的情况下维持这种关系的人,一定有办法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而且付出的爱还不会变少吧。
  我觉得付出的爱情不会变少这种论调有点像在诡辩,但只要让对方认为自己得到的爱并未减少,就不会戚到不满。
  话说回来,这种理论说是很容易,做起来却很困难,这是知易行难的典型。
  「简单的说,小武必须成为超有魅力的男性,让我觉得即使小武已经有了神乐同学,我还是想待在小武身边,大概就是这样吧。」
  让对方就算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要待在自己身边的魅力吗……
  「想不到你的观念这么有弹性呢。」
  「我可不是一开始就这样想的。而且这种话如果跟朋友讲,一定会把场面搞冷吧……因为是小武我才说的唷,如果告诉别人,我就要跟你绝交。而且这种想法呀,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多少产生改变吧。」
  「理惠讲得这么认真,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啦。」
  哎,她的观念的确满怪的啦。这种想法啊,对男人可是有利的可怕呢。
  只不过,就算理惠讲到这种地步,我还是没那种「那我就来建立后宫吧」的心情。常识的锁链紧紧束缚着我的观念。不解开这种束缚,我就不会想建立后宫吧。
  「那么,为什么小武要问后宫的问题呢?」
  理惠对我提出了最根本的疑问。
  我该说出来吗?
  不……
  我非说不可,就算理惠不能接受也一样。
  这也是为了找到大家的幸福。
  因为我答应了理惠,要跟她一起制造幸福。
  「这件事跟春姊还有夏海有关……」
  我将一切告诉理惠。我告诉她春姊还有夏海对我抱持着亲情以上的情戚,还有我为了让大家都幸福,正在考虑后宫这种选择是否可行。
  我以为理惠会觉得我没救了,想不到她再次认真的回应我。
  「我非常、非常明白春姊跟夏海的心情。」
  我看着理惠的脸蛋,她的眼神相当认真。
  「可是,我不能表示任何意见。嗯,我不能说,因为我觉得还是春姊跟夏海的答案重要。」
  不能代替两人表达心意,让理惠感到焦躁。
  的确,当然是这样没错,最重要的是本人的意愿。
  接着,理惠下了床。
  「说得也是啦。问了这么难回答的问题,真抱歉……」
  「哈哈,我没差啦。那我差不多要回去罗,身体开始变冷了呢。」
  理惠以平常的口气说道,手也放上窗缘。然后,她暂停了动作。
  她没回头,有如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分,无论在一起必须面对多少苦难……如果前方有小武心目中的未来,小武就应该要相信自己的决定勇往直前。」
  留下这番话后,理惠打开窗户,沿着屋檐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心目中的……世界吗……
  我想让大家在这个现实世界中得到幸福。
  从大家再次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我的希望就没有改变过。
  可是,如果我有建立后宫的觉悟……
  而且也成真的话,我就能让大家——还有春姊跟夏海幸福吗?
  ……现在的我还不够有出息,没办法接纳所有人的心意。
  如果继续陪伴在我身边,只会让她们不幸的话。
  那么,欣然地送走春姊与夏海,才能让她们走上幸福的道路。
  隔天,如同春姊昨晚做出的宣示,她恢复了平常的言行举止。
  她的表情、节奏、还有动作,都跟平常一样。
  只不过,我无法判断这是自然流露的行为,或是勉强的举动。
  就这样,这一天的课程结束,来到放学时间。
  春婶与夏海跟以前一样,去社团还有委员会那边露了脸。所以很自然的,今天只有我跟理惠一起回家。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心情吧,理惠一路上并未说太多话。就现在而论,我很感谢她这样做。我们两人默默走向正门。
  我们走了一小段路。步出正门时,我看见九条院先生就站在那儿。
  「嗨,都筑。」
  「你好,要等春姊的话,她今天也——」
  他应该是在等春姊吧。如此心想的我,正要开口告诉九条院先生这件事,但他却打断了我的话。
  「不,我今天要找的人是你。不好意思,可以耽误一下你回家的时间吗?我不会占用太多时间的。」
  要找我吗,到底有什么事呢……虽然对理惠有些抱歉,不过我总觉得九条院先生的话好像非听不可。
  我望向理惠的脸庞,她向我示意「你最好去一趟」。
  「抱歉。那么,你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替我向你的朋友道歉,我很快就讲完了。」
  如此说之后,九条院先生迈开步伐。我也跟在他的身后。
  在正门略远处停下脚步后,他从胸前的口袋内取出香烟跟打火机。
  「我可以抽烟吗?刚才在正门我不好意思抽。等了那么久,我的烟瘾又犯了呢。或许我应该戒烟吧,哈哈哈。」
  我说了句「请便」表示同意后,九条院先生向我道了谢,接着以熟练的手势点燃香烟。他吸了一口烟后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同时将袅袅紫烟吐向空中。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如此问道后,九条院先生严肃地开了口。
  「春海跟夏海都很烦恼,不过,我想你应该也很烦恼吧。」
  九条院先生以认真的神情继续说道:
  「你们想生活在一起的心情,我感同身受。不过,让我来说的话,你们继续住在一起,只会让彼此不幸而已。」
  我只能对这句话表示沉默。我很想出言反驳,可是除了理论外,我根本拿不出解决的办法。
  「她们对你用情很深。我想,大概已经超越了亲情的范围吧……你们真的算是正常的家庭吗?我不知道你对她们抱持着何种情感。只不过,无论你对她们抱持着何种情感,你们都没办法得到幸福。因为,这个社会是很无情的……」
  九条院先生望着远方,默默地说着话,简直就像在对某事感到懊侮似地。
  「我不想让春海跟夏海不幸,而且,我真的很感谢你对春海还有夏海那么好,所以,我真的不想让你们陷入不幸的深渊。」
  温柔的告诫声传进我的心底。
  「如果你能欣然送走她们,就能解开她们身上的枷锁。至于接下来嘛,就看她们个人的意愿了。」
  我能理解九条院先生的意思。他说的话,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正确。
  然而,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我还是无法同意这种看法。
  我明明想让春姊跟夏海幸福,为何却迟迟无法将她们送上最可能得到幸福的道路呢……
  「不过,我最近因工作之故要搬去美国。我昨天也提过,我之后会去海外工作。」
  「去美国?」
  春姊跟夏海真的被九条院先生接回身边的话,那她们也要跟着一起去美国罗?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我并不打算勉强她们。这件事也要看她们两人的意愿。就我的立场而言,我觉得她们高中毕业后再搬过去也OK。不过,如果她们愿意的话,我打算直接将她们带到美国。」
  我的意识越飘越远。什么美国啊,那不是在地球的另一边吗?
  这并不表示我们一辈子都见不到面,却也等于我们已经没机会再彼此相处了。
  「直接去美国这件事,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特别是春海,既然她打算成为职业选手,我觉得待在美国会比日本还好。就民族性而论,我也觉得夏海比较适合作风随兴的美国。」
  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我还没办法理解。不,或许是我的脑袋拒绝理解这件事吧。
  「你们三人好好谈一谈吧。不管结果是什么,用瞹昧不明的态度做出的决定,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终生。如果是能克服的后悔倒也还好,可悲的是,这世上还是存在着不但无法克服,还会一辈子感到懊悔,甚至在心中留下抓痕的那种后悔喔。」
  九条院先生露出悔恨的表情,他想起自己离婚时的事了吗?在这副表情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种情感,我完全无法看出。
  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儿有着深不可测的后悔。
  「我想说的只有这些。不好意思,占用了你的时间。」
  九条院先生似乎抽完烟了。将熄掉的香烟装进携带型烟灰缸里面后,他说了句「那就这样罗」,接着就往车站走去。

  之后,我立刻回到家中,心情却始终好不起来。
  回家后的春姊与夏海,已经能和以前一样跟我相处了。然而,我心中却升起另一道烦恼浓雾,而且它一点也没有消散的感觉。
  我没找出任何解决方法或是答案,就这样来到了就寝时间。
  我关掉灯光,钻进被窝……
  就各种意义而论,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昀废人。
  让她们两人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人明明是我,但我却无法负起这个责任,我这个人就算再烂也要有个限度吧!
  可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巨大了。
  金钱,还有彼此的身分。
  我想让两人幸福。
  然而,照这种情况下去,两人都无法得到幸福。
  我想要能打破僵局的答案。
  就算我是唯一会受到伤害的人,我也无所谓。
  可是,这种答案根本不存在的想法,却一点一滴侵蚀着我的心。
  既有利,又能拯救所有人的答案根本不存在的想法,渐渐侵入我的心灵。
  即使在黑暗之中苦思烦恼,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的意识就这样慢慢沉入了梦乡。
  咔嚓声突然响起,门扉缓缓开殷了。
  「打扰了……」
  夏海小小的嗫嚅声传进耳中。
  如同以前早晨的例行公事般,侵入者悄悄钻进我的棉被里面。然后,她贴在我的腹部上,正面拥住我的身体。
  「夏海……」
  「啊,哥哥……你还没睡呀……」
  夏海露出既失望又高兴的复杂表情,房内虽然很暗,我还是可以清楚的看见夏海的脸蛋。
  「你觉得寂寞吗?」
  夏海轻轻点头。也许是我的错觉吧,从夏海身上传来的热度,似乎比先前冷了一些。
寂寞该不会降低体温吧?我不禁产生了这种错觉。
  「没啦……我很孩子气吧……?」
  「夏海想保持原来的模样也行啦。我一定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自己希望夏海长大的心愿硬塞给夏海了吧。对不起,真的……」
  「不会啦。不是因为哥哥希望这样我才这么做的,是我自己想变成大人……」
  然而,夏海之所以想变成大人,也是为了得到我的感情……
  不管怎么说,让她痛苦的原因都是我造成的。
  我想对夏海做一些补偿,所以无意识地抚摸了她的头。
  「嗯!好痒唷……」
  夏海很痒似地扭动身躯,我的妹妹还真像小猫呢。
  是的,妹妹。
  无论过去如何,至少在现在的这个现实中,这是已经确定的事。
  她是,我的妹妹。
  「呼……」
  过了一会儿,夏海开始发出安静的鼻息声。
  压在肚子附近的重量虽然有点重,但夏海的重量却让我觉得很舒服。
  我必须守护她们的幸福。
  不是为了满足快乐的短暂幸福,而是永远的幸福。
  就算会暂时感到悲伤,我也要守护她们将来的幸福。
  而旦,有人已经指引我这条路的方向了。
  「哥哥……」
  夏海叫唤了我。可是她闭着眼睛,看起来也不像醒着。
  是梦话。
  「哥哥……」
  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寂寞。我最近都没能让她撒娇,我觉得这是夏海自己的选择,也认为这样做对必须活在现实世界中的夏海比较好。
  可是,我还是太心急了。
  这件事应该慢慢来才对,我一定在某方面让夏海感到焦急。
  为了夏海好,只不过是我的藉口。
  我不能再强迫夏海长大了。
  「我好寂寞唷……」
  泪珠从夏海的眼睛中滚出,然后慢慢渗进我的睡衣。
  「我不想离开哥哥啦……」
  夏海从喉咙挤出的沙哑声音,磨钝了我的决心。
  「哥哥……」
  即使如此,我还是必须做出决定。
  让她们搭上通往幸福的列车,是我这个废渣最后的任务。


坏结局路线
  今天是星期六。都市站前广场处,一大早就有几个人要叫计程车前往某处。公车转运站就在里面,公车停了又开,开了又停,不断将人们送往他们的目的地。
  今天,我在这里等着春姊与夏海。
  她们之前曾经说过,星期六她们整天都会待在家中。我看准这一点,在昨晚向两人提出了约会的提议。
  「约、约会?」
  春姊根本没试着掩饰脸上的惊讶表情。
  相对的,妹妹夏海却已经露出雀跃神情——
  「嗯!」
  而且活力十足的点头表示同意。她脸上的表情,就像在诉说自己毫无烦恼似地开心。
  这个提议,是我为了让自己欣然送走两人而想出来的点子。为了在最后一刻满足两人希望我能以一名男性的身分跟她们相处,而不是以姊弟或是兄妹互称的心愿,以及我个人的愿望,我想出了这个计划……
  老实说,我觉得很内疚。
  不管是对咲,或是理惠都一样。
  当然,春姊跟夏海也是。
  讲得白一点,我的提议也可以说是一种伪善。
  从客观角度来看,这只不过是舔舐彼此伤口的做法,也是我为了满足心底那个欲望的杂念。
  然而,什么都不做的送走她们,却又让我痛苦难耐,就算这样做才正确也一样。
  「如果造成难分难舍的局面,又该如何是好」这一类的想法不停跳出我的脑海,而且它们也折磨着我的心灵。
  即使如此,如果两人如此希望的话,我还是想要实现她们的心愿。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由衷地想让她们快乐。
  当然,如果她们讨厌这个提议,这件事就会到此为止,而我也必须再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最后,春姊红着脸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困惑地——
  「我不太懂这种事,请多担待……」
  缓缓点头答应了我的提议。
  接着,我们立刻决定了集合的时间。至于约会行程嘛,则由我全权负责。
  她们表示很期待明天的约会,而这个回应乜让我更起劲了。为了让两人玩得开心,我不断尝试安排出最好的约会行程,还把行程全部背进脑袋里面。
  我望向附近的时钟,现在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的空档。我有些紧张,但不可思议的是,这种紧张戚却相当舒服。
  顺带一提,我可没说出「为什么不一起从家里出来就好了」的杀风景意见。
  没一会儿,春姊先来到站前的广场。
  「……久等了。」
  春姊静静地,有如淑女般拘谨地走向这边。
  春姊上半身的便服是深褐色的长袖针织衬衫,外头还披了件黑色针织外套。下半身穿的则是淡茶色与深茶色还有红色交织而成的及膝格子裙,打扮得相当稳重成熟,胸前用来点缀的银项链也相当醒目。
  「等很久了吗?」
  「不,我刚到而已。」
  我们交换了惯例般的对话。只不过,春姊好像真的很担心我等很久似地,这一点真的很有春姊的风格。
  「春姊没有迷路吧?」
  春姊有些不满地噘起小嘴,我果然太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了吧?
  「阿武,我们今天可不是姊弟哟,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叫我春姊,叫我春海好了。」
  她不满的似乎是我对她的称呼。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样做很理所当然。可是,要我改变春姊的称谓?
  这个要求还真不容易。一直以来我都是叫她春姊,现在却突然要叫她的名字,这让我觉得心里痒痒的呢。
  「快点呀,阿武。」
  春姊出声催促。这——这让我有点为难耶……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像这样一直大眼瞪小眼。
  「春、春海……」
  我做出觉悟,清清楚楚地叫了她的名字。
  不知为何,春姊有如在细细品尝似地,专心聆听着自己的名字。我撑不下去了,快说些什么吧……
  「哈哈,我有一点害羞呢……可是,谢谢阿武。」
  脸颊红扑扑的春姊,有些焦急地向我道了谢。
  糟了。虽然我连一点点讨厌的感觉都没有,可是我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耶。
  「……说到这,春海才不应该叫我阿武吧?」
  我因为太害臊,居然脱口说了这种话。
  说了句「也对」后,春姊立刻思考起某事。
  然后,她有如将声音挤出喉咙似地,面带桃花,表情羞怯地叫了我。
  「武、武纪……先生……」
  ………………………………………………
  刹那间的沉默。
  在那瞬间,我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还加上先生吗?……呃,拿掉敬称比较存~吧?」
  「可、可是,要直呼阿武的名字,我真的很不好意思嘛……」
  春海已经完全没有姊姊的威严,一边在樱唇前方玩弄自己左右手的食指,一边露出扭捏神态。
  看她这副模样,如果强迫她拿掉敬称,她一定会慌掉的。
  「那、那么……就加上敬称吧,春海……」
  「嗯,好的。武纪先生……」
  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
  这么一说,婶婶在叫叔叔的名字时,好像也有加上敬称呢。这种叫法该不会很接近夫妻之间的称呼吧?
  想着这种乱七八糟的妄想,我的脸颊也慢慢热了起来,我现在的脸颊肯定变红了。我们刚才的对话万一被录下的话,我搞不好会立刻跳进公车转运站自尽。如果这里是我自己的房间,我应该会躺在床上像根杆面棒似地拚命滚来滚去吧。
  「久等了。哥哥,姊姊。」
  然后,当我回过神时,夏海也来到这里。
  她穿着淡薰衣草色,风格相当可爱的针织连帽长T,衣摆下方还有蕾丝。白色与粉红还有淡紫色所构成的格子裙相当的短,而且有一大部分都被上半身的帽T给盖住。这种打扮相当大胆,乍看之下,搞不好会有人误会她没穿裙子呢。我总觉得她这种打扮相当危险,但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即使如此,她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里,真的让我松了一大口气。我们俩再那样僵持下去的话,我肯定会撑不住的。
  可是,夏海却从我们两人交织出来的氛围中,正确地感受到里面的微妙差异。
  「你们怎么了吗?」
  「呃,我们刚哪在说,不要用平常的方式称呼对方这件事啦。」
  夏海露出天真无邪的开心表情说「这样很好呀」。
  「那哥哥也要用别的称呼叫夏海!」
  「别的称呼啊……」
  我平常就已经直接叫夏海的名字了,这该怎么办呢?叫她小夏海嘛,感觉又有点怪怪的……
  夏海面带微笑提议:
  「叫我小夏如何?班上的同学都这样叫我唷。」
  小名啊,这个小名还满可爱的嘛。
  然后,夏海的眼睛溢满了期待,而且那股期待还踉气球一样越涨越大。
  请等一等,我要做一下心理准备。
  「……小夏。」
  我如此叫唤后,夏海红着脸,把手放在脸颊上露出娇羞的姿态。她这种举动很像小动物,真的非常可爱。
  「感谢我不是妹妹,而是同学了呢。」
  这就是夏海的感想。
  哎,这样也不错啦。
  「谢谢学长!」
  「学、学长?」
  极陌生的单字突然跳进耳中。
  「只有夏海被这样叫太不公平了,夏海也要用不同的方式叫哥哥嘛!」
  「啊,早知道我也用春海学姊这个称呼就好了。我好像搞砸了呢。」
  ……该怎么讲才好,我们三人真的都很丢脸耶。
  可是,就连这种丢脸的感觉,我都觉得很舒服呢。
  接下来是有如点心般的甜蜜时光。
  我们三人感情融洽,贪心地享受着约会。
  就像要接受彼此心意似地。
  有如要挽回时间般的。
  「武纪先生。」
  「学长。」
  我不断听着她们用这种方式称呼自己。
  而我则会——
  「春海。」
  「小夏。」
  这样快乐地回应。
  就这样,约会过得越快乐,也越快接近尾声。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们想在约会的最后散个步,所以我们决定去距离市中心有些远的公园歇歇脚。这座公园还满宽敞的,跟学校附近那座完全不同。我们信步而行的场所种着许多树木,只要稍稍移动视线,就能看见对面的宽广操场,在这里奔跑说不定会很舒服呢。
  静静休息的春海缓缓开口。
  「约会就这样结束了呢……我真的玩得很开心喔。这段时间啊,就像作梦一样快乐呢。」
  「嗯,真的很开心……我还想再约更多次会呢。」
  夏海也表示同意。
  ……再快乐的时光,都有结束的那一刻。这种浅薄的道理,我当然明白。
  可是,我还是不希望这段时间割下旬点,而且我的这种心情比任何情感都还要强烈。
  「回到家人的关系吧。阿武……还有夏海……」
  「嗯,哥哥。我们已经是家人了。」
  「春姊,夏海……」
  时间还早啊——我很想这样讲,可是,或许现在就是让一切结束的最佳时机吧。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刚才的约会应该跟我们平常桕处的感觉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我们对彼此的称呼。然而,称呼对我们的束缚力,却比我们想像得还要强大。我甚至觉得如果不下定决心,我们就无法回归原本的身分。
  或许这只是一种感伤吧。黑夜里的寂静公园,可说是让我们回复原本关系的绝佳场所。
  我缓缓点头。就这样,甜蜜的时光结束了。
  「我要去美国。」
  春姊静静地宣布。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阿武为了我们而受伤……」
  「不要介意这种事啦,我一点也不在乎……」
  「不,我就是在乎。而且,我也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正常……」
  去美国,或许不是春姊的本意。
  可是,再这样拖下去,只会造成彼此的不幸。
  ……所以,放手让她们走吧。
  无论现在有多心痛,都是为了她们两人好。
  「夏海也要去,因为夏海不想变成哥哥的麻烦。」
  到了这种时候,夏海还是很体贴我。
  「对不起,哥哥没能更率直的让你撒娇。我明明很想要一个跟夏海一样的妹妹,可是等我真的有了后,却又觉得不好意思,我这个哥哥当得真失败呢……」
  夏海摇了摇头。
  「哥哥就是夏海心目中的哥哥唷。既温柔又帅气……夏海最喜欢哥哥了……」
  夏海虚弱地笑了笑。
  「老是给阿武添麻烦,真是抱歉……」
  「我才不觉得是麻烦呢。虽然有时无法明白彼此的心意,但我真的觉得你们两人就是我的家人。所以……」
  微风轻抚脸颊,吹动落叶。
  「阿武能过着幸福的生活,就是我的幸福……」
  春姊……
  「跟大家一起在现实世界中快乐的生活,也是我的幸福啊……」
  所以,我们必须别离……
  即使这种幸福再也无法回到我身旁。
  至少,我要陪着她们走到前往幸福的路标那边……

  然后,春姊与夏海隔天就开始打包行李了。
  话虽如此,她们整理的只是随身行李。等她们离开后,搬家业者应该会周来搬走其他的大型行李。她们准备搬过去的地方已备妥一切,所以她们只将最基本的随身用品放进大包包里面而已。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连出国的手续都快办好了。
  我们明明有机会再次见面。
  寂寥感却渐渐支配着我的心。
  ……不行,我已经决定要放手了。
  这都是为了要让春姊还有夏海幸福……
  可是,为何我的觉悟如此薄弱呢……
  或许这就是原因吧。
  她们应该过几天才要前往美国,我总觉得现在整理行李好像有点太早了。
  「……你们太早整理行李了吧?」
  「再拖下去,我觉得自己会离不开这个地方。不提早整理行李加强决心的话,我怕我会……」
  春姊以郁闷的口气喃喃说出实情。
  春姊的心情也跟我一样吗……
  「什么时候要去美国?」
  「就是这个……星期六,晚上六点的班机。十二个小时后,就会抵达那边的机场了。」
  剩不到一星期了。
  「由我来告诉大家吧。」
  「不用了。我前一天会自己讲,所以不要替我们办送别会喔。我已经跟老师讲过了,不过我有请老师替我保密……」
  「为什么……」
  「因为,这样只会让我更难过。我会因为不想离开而迈不出步伐的……」
  没错,我也必须下定决心。
  至少,我得用笑脸送走她们。

  接着,时间到了春姊与夏海前往美国的前一天。
  我们早上跟平常一样一起吃饭,一起上学。
  真的跟平常一模一样。
  甚至让我误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明明到了明天,我就要跟两人分开了……
  我们走了一会儿,来到前往不同校舍的岔路。
  「今天也要好好加油唷,阿武。」
  「哥哥要加油喔。」
  二人走向各自的校舍。
  今天是她们来这间学校的最后一天。
  也是最后一次能像这样目送两人离去的日子。
  为了将两人的背影深深烙进脑海,我没有移开目光。
  要足时间能停止该有多好——我这个礼拜这样想过多少次了?
  然而,时间无法停止。今天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早早来到了放学时间。
  我不想回去,所以我呆呆站在楼梯间,什么也没有做。
  春姊跟夏海正四处告别。
  大家一定会很震惊吧。
  在春姊与夏海的请托下,我没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这样来到了今天。可是,我这样做真的好吗?
  ……事到如今,我还想这干啥啊。
  我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我要用笑容送走她们。
  「学长!」
  「哥哥,你在这里吗?」
  楼梯间响起两名男女的声音。
  从下面冲上来的那两人,是夏海的同学四阿,还有三宅。
  「夏海说她要去美国,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呀!这太突然了,我没办法接受!」
  四阿难得这么慌乱,三宅也露出焦急的表情。
  「在放学前的班会上,她突然就说今天是她最后一天上学耶!」
  四阿的眼中带着微微泪光。
  「夏海没跟你们说理由吗?」
  「她有说啊!说她亲生父亲怎样怎样的!这或许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
  说得很对。早点说出这件事,他们就有时间可以好好告别。
  然而——
  「这是夏海的意思。」
  因为,告别只会让她更难离开这里……她们两人都是这样想的。
  「怎么会……」
  「你们不能体谅她的心情吗?」
  四阿当场哭倒,三宅撑住了她。三宅嘴里一直喃喃念着「我不能接受啊」。
  然后,理惠与咲等人也来到这里。也许是跟咲一起接受道别的吧,翔也与高桥也一起过来了。
  「总算找到你了!你应该知道我们要问什么吧?」
  咲责备似地向我诘问,她的表情相当激动。
  「……就跟春姊说的一样啊。」
  我只单单说出事实。
  「……我们三人好不容易才变得这么好耶……」
  「这是为丁……她们两人的幸福。」
  我如此低语后,大家慢慢冷静下来,楼梯间也渐渐变安静。
  春姊与夏海都是自愿的。当然,突然被告知这种消息,大家肯定会觉得很愤慨,但他们应该晓得这也是不得已的事了吧?
  现场气氛越来越沉重。
  可是——
  抹消凝重气氛,充满恐怖压力的低沉声音,忽然在楼梯间响起。
这也是大家共同的疑问
  「都筑,你有种就再说一次!」
  不知不觉间,友纪站到大家的对面。
  在众人中,只有友纪知道我们之间的情况,还有我对她们发过的誓。这样的她,对我散发出了明显的敌意。
  「……这是为了她们两人的幸福!」
  我如此大吼后,友纪推开大家冲到我面前。接着,她用随身携带的木刀对准了我的喉咙。
  周围传出一阵骚动,大家纷纷开口要友纪冷静,友纪却毫不掩饰地露出对我的敌意。
  「跟生父去美国,就是她们的幸福吗?别笑死人了!你是真的这样想吗?如果是的话,你只是沉醉在自己的悲剧里而已!」
  「伊藤同学,这也没办法呀,谁叫这是家务——」
  「神乐,你不要说话。这个男人只是抛弃自己的责任罢了。他没有吃苦的觉悟,只是一味逃避而已!」
  知道内情的人只有友纪,所以大家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反覆思量友纪的话。
  她说我抛弃了自己的责任。这一点我无话可说。
  可是。
  「……如果我吃苦事情就能解决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去做的!可是,我根本想不出让她们跟我一起生活,又能得到幸福的方法啊!既然如此,将她们送上通往幸福的道路,不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吗?」

  而且——
  「我们又不是这辈子再也无法见面……」
  如此说之后,友纪紧紧抿住了唇。
  在这瞬间,周围一片静寂。
  「……你真的能接受这件事吗?」
  就算我不能接受,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
  有能力让她们幸福,我就不会这样想了吧。
  可是,我没有这种力量。
  我没有力量守护她们的幸福,也没有器量接纳她们的情感。
  「那么,你有用这副鬼样子告诉她们自己的情感吗?」
  这种话我根本说不出口。没有对将来的保证,怎么能毫无责任感的说出这种话呢?
  就算被友纪责备,即使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我还是感到无比懊悔,所以我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看见我的表情后,友纪用更锐利的眼神看着我。
  那是足以令人感受到杀意的锐利眼神。
  「你真让我失望。不管是分手或是在一起,你都要有坦承面对所有人的觉悟。而且,这世上根本没有标准的正确答案,但你却……」
  她的怒火并未平息。
  「等你失去重要的牵绊后,再来好好后悔吧!」
  友纪发出一点也不像是她,有如刀刃般尖锐、情感表露无遗的刺耳怒吼声。
  「等你再次体会当时的失落感后,再来后悔自己的肤浅吧!等你发现一时的别离其实是斩断你们之间的红线,让你们再也不能见面的刀刃后,再来好好后悔吧!」
  友纪的声音灼烧着我的心。
  「等你再次体会当时的失落感后,再来后悔自己的肤浅吧!」
  友纪在说她们消失时的那件事。
  「这就是你将要赎一辈子的罪孽!」
  除了友纪外,没人知道她们消失后,我变成什么鬼样子。
  只有友纪能体会我的心情。
  她在说当时的事。
  「否定你的时刻来临了,我以前应该说过了吧。」
  友纪的木刀抵住我的喉咙。
  「我说过——『当你违背誓言的那一刻,我会毫不留情,用尽全力否定你的一切』。」
  守护大家的幸福,就是我的誓言。
  发下那个誓言后,已经过了半年了。
  不对。
  是只过了半年而已。
  我——
  为何忘了当时的心情呢?
  我想再次品尝当时的绝望感吗?
  我想再次体会眼睁睁看着她们消失,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我想再次经历她们消失后才浮现心头的失落感吗?
  就算我无法阻止这次的事件,应该还有其他我能做到的事。
  因为,她们这次之所以会从我眼前消失,并不是那股奇迹之力造成的,而是她们的自由意志。
  ……前往美国的手续都办完了吧?
  不过,我还没告诉她们如果要回来的话,应该要回哪里才对。
  我甚至没告诉她们,我「还想」跟她们一起住。
  是的,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别离。
  绝不能是永别。
  而我却没有……
  我为何什么都没讲?
  我明明有好几天的时间,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说的。
  我却只有在旁边观望着一切。
  我没有下定足够的决心,只是一直在找藉口。
  即使现在不行……
  我还是希望她们有一天能回到自己身边——为何我连说出这种话的担当都没有呢?
  这是必要的分离吗?
  我只是移开目光,不去正视自己的愿望罢了。
  而且,我还深信这种想法就是自己真正的愿望。
  我以为春姊与夏海能得到幸福,其实我只是把目光局限在对自己有利的部分罢了。
  什么叫做「我希望她们幸福」?
  我的愿望是——
  「亲手让她们幸福」才对吧!
  我不能这样跟她们分开,绝对不行!
  至少,我得告欣她们我的真心话。
  告诉两人我希望她们回来,还有我想再跟她们一起住。
  还有,总有一天我要亲手让她们幸福!
  已经来不及了吗?
  不,只是告诉两人这件事,时间上绝对来得及。我一定会赶上的!
  至少,我一定要跟两人定下再会的约定!
  我抓住友纪伸向这边的木刀。
  「对不起,友纪。我总算清醒了,谢谢你……」
  我抬起脸庞,露出友纪记忆中的那个眼神,我甚至也想让周围的大家看清楚自己的眼神。只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状况外的表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们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嘛,事后再解释吧。
  「只有嘴巴上说说的话,要怎么讲都行。」
  友纪嘴上虽然这样讲,却收回了抵住我的木刀,周围的气氛也从一触即发的紧绷状态略微放松了一些。
  友纪没有原谅我吧,她只是给了我缓冲的时间。
  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们。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个决定付诸实行。
  「什么叫我清醒了——用行动证明自己的话吧。希望你的决心,不会输给那个亲生父亲还是什么的男人。」
  友纪以暗示般的口吻说道,就像她刚才警告我,我以前的决心究竟算什么似地。而且,我也理解了她话中的含意。
  如果是平常的话,没注意到这段话里面的蹊跷一点也不奇怪。不管是谁,都会觉得这句话并不奇怪,只是自己想太多罢了。说得更明白些,这跟诬赖没啥两样。
  即使如此,我的大脑还是发出了不太对劲的讯号。
  「友纪,你刚才的说法不会有点奇怪吗?」
  「……哪里奇怪?」
  友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亲生父亲还是什么的男人……你这种讳法,简直像你没见过他一样欸……」
  「这是事实啊。因为我没有见过那个亲生父亲,也没人介绍他给我认识呀。」
  我背上爆出了战栗感。这种感觉,甚至强烈到让我以为体内的血液同时沸腾了。
  不,或许只是刚好没看见?或只是看错了?
  不要焦急,保持冷静,不要迷失自我,事情不见得跟我想的一样。
  「他在校门那边出现过啊,就是我跟咲要一起去吃甜甜圈,准备离开学校的那个时候。我记得当时你先回去了吧?如果你是从正门回去的话,应该会看见有一名穿西装的男人站在那边才对……」
  那个人说过,他在那边等了将近半个小时。
  友纪看过春姊她们亲生父亲的立绘,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一眼认出九条院先生才对。九条院先生当时就在正门,所以友纪不可能没看见他。
  在不晓得内情的大家面前,我实在不太想问这种事,不过现在的我必须分秒必争才行。而且,友纪应该也察觉到我想问什么了。
  「那儿的确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可是……」
  友纪讲到这里时,有如惊觉某个事实似地闭上了嘴。
  她说了句「过来一下!」,然后硬拉着我,将我拖出人群。接着她抱起我,一口气跳下楼梯,她甚至没心思留意被丢在原地的众人。
  友纪就这样拖着我急奔。她在周围没半个人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有如责备似地向我问道:
  「你该不会要说,那个男人就是春海学姊还有夏海的亲生父亲吧?」
  「……不是吗?」
  「我看到的那个西装男,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而已。不管怎么看,他都不会是她们的亲生父亲。她们生父在游戏中的立绘确实长得很年轻,却没有年轻到那种地步。」
  可是,他说自己就是九条院正亲啊。友纪看见的是另一个西装男,而且九条院先生刚好从现场消失了?世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不过,他知道春姊她们生父的名字耶!」
  或者是,他用了某种手段偷看了户籍资料?不,春姊说他知道她们小时候的事,所以,户籍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
  「是因为某些状况而记得《永恒纯真》的人吗?呃……这样讲虽然为时已晚,不过,我们应该要更仔细地确认外表特征才对,毕竟不应该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就是以后要讨论的重要课题吧……」
  友纪懊悔地紧晈唇瓣。
  「是明天的班机对吧?你快点跟春海学姊她们一起确认那个人的身分。不然的话,事情或许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喔。」
  真相尚未水落石出。
  我得完确认事实才行。
  友纪焦急地说道,我点头表示同意。
  「友纪,我非常明白你觉得我很可悲。可是,请你先助我一臂之力吧。」
  「嗯,可以,毕竟我也得确认那个生父的真伪。」
  然后,数道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朝这边接近。为了追上我们,大家都是用跑的,所有人都来到我们身边。
  「真是的!怎么突然就跑掉了呢!」
  连咲也发火了。不,不只是咲,大家都露出一头雾水的神情。
  我应该详细说明整件事情吗?
  「怎么了,小武……你脸色发青耶?」
  没错。事到如今,还是向大家坦白比较好,只要在告知她们这个可能性时保留部分实情,应该就不会有问题才对。
  「春姊跟夏海的生父,可能是冒牌货。」
  果不其然,众人一片哗然。
  「为什么武纪会突然晓得这种事呢?」
  咲合情合理地问道,这也是大家共同的疑问。
  可是,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也必须讲到那股奇迹之力。只有咲和理惠的话倒也还好,可惜高桥与翔也也在现场。就算我再想解释,也没办法在这里说出真相。
  「事后再好好向你们解释,现在没时间了。抱歉,我想请大家帮忙找出春海学姊跟夏海。」
  也许是察觉我有口难言的状况吧,友纪开口替我解了围。我跟着说「拜托大家了」后,咲与理惠立刻答应我们的请求。
  「嗯,我明白了。事后你要好好解释唷!」
  「首先,我们得确认她们还在不在校内。」
  咲与理惠两人各自冲向一年级生与三年级生的鞋柜,三宅与四阿也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喂,咲,等一等啊!」
  高桥与翔也也从咲她们身后追去。
  我与友纪一起朝鞋柜那边冲去。然后,跑在我旁边的友纪轻轻说道:
  「他们的心地真的很善良呢。」
  我打从心底同意这句话。
  在那之后,我们跑去鞋柜那边确认了状况。不过,春姊与夏海似乎已经回家,所以校内找不到她们两人的身影。
  我们立刻冲向我家。当我说那名生父其实是冒牌货时——
  「不能报警处理吗?」
  翔也说出了这个建议。不过,我必须先确认事实,至于报警云云,那是之后的事。而且,这件事我得亲自解决才行。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可能涉及犯罪吧,大家都很担心我。
  他们真的非常可靠。

  找完校内后,我们用最快的远度冲回我家,然而——
  家里没有开灯。现在的天色已经变暗,就算开灯也无所谓,所以,这表示她们还没回家罗?
  「春姊跟夏海应该已经回来了吧?为什么她们没打开家里的灯呢?」
  理惠说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试着打开大门,门却没有被我推开。门上了锁。
  我请大家在门外稍候,自己开了门锁独自进入家中。家里面没有半个人的气息,或许她们只是去外面买东西吧——我没办法想得这么乐天。
  我打开客厅的电灯。
  餐桌上,孤伶伶地躺着一张便条纸。

  给阿武:

  阿武读到这封信时,或许会很惊讶为什么我们不在家吧。
  真的很对不起。
  我对阿武说了一个谎。
  我不是明天去美国,而是今天。
  因为,如果我看见阿武的脸,决心一定会动摇。如果阿武要送我离开,我一定会迈不出脚步。
  所以,我说了谎。
  我还有很多地方必须向阿武道歉。
  可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没有办法将它们全部写在纸上。
  直到最后我还是这么不知礼数,真的很对不起。
  再会了,我最喜欢的——弟弟。
  P S
  钥匙放在信箱里面。
  春海留。
  
  给哥哥:
  
  哥哥,谢谢你至今为止的照顾。
  我有好多好多事想写,可是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对不起。
  再见了,我最喜欢的哥哥。
  
  夏海留。

  整齐的笔迹与可爱的字体,各自在便条纸上留下讯息。
  我感到一阵晕眩。
  居然是今天?
  只不过是一天之差,然而,它却成为一股巨大的绝望感狠狠袭向了我。
  已经来不及了吗?
  春姊留下来的字条上,写着她只说了一个谎。
  既然如此,班机应该跟她之前讲的一样,会在今晚六点起飞。
  我急忙望向客厅时钟。
  现在是下午五点。
  还有一个小时。
  然而——
  现在冲去车站那边再换乘电车,也必须花费一小时才能抵达飞美国的国际机场。如果没刚好换到电车,就算多花半小时也不足为奇。
  不管我再怎么乐观,来得及的可能性都很低。
  ……可是,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呢!
  我丢下书包,急急忙忙离开家里。
  在外面等待的大家,慌张地追了上来。
  「等一下,武纪!怎么了吗?」
  咲向我问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班机不是明天!是今天!」
  「不会吧!」
  理惠一边奔跑,一边慌张的说道,而且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不,大家都露出了这种表情。
  「必须在一小时内赶到机场才行!」
  就算我能在一小时内赶到机场,也不太可能赶上春姊她们的班机。
  既然飞机晚上六点起飞,就表示两人在那之前就已经坐进飞机了吧。一旦她们坐进飞机,就算飞机还没起飞,我也无技可施。
  「一小时内搭电车赶到那座机场,怎么想都不可能欸!」
  翔也大声叫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我自暴自弃地答道。
  我快速冲过安静的住宅区,朝车站全力狂奔,大家也跟在我的身后。
  我以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地向跑在旁边的友纪问道:
  「……你的脚程比车子还快吧?」
  「距离太远了。我的身体不适合长距离移动,这点你应该晓得。」
  果然不可能。话说回来,刭了这个关头居然还想依赖友纪,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从自己常坐的那一站搭电车,然后在下一站快速换车……我在脑海中构思着换车的路线图。可是,我越是思考,摆在眼前的现实就越是残酷。
  不管换车的路线有多完美,都很难在一小时内抵达机场。
  高桥似乎在打手机。不过,我根本没时间注意她的举动。
  「可恶……我到底在搞啥啊……!」
  涌上胸口的唯有后悔。
  那个父亲明明有可能是冒牌货,我却无法看破他的真实身分。
  事情会在我无法向她们表达任何思念的情况下落幕吗?
  再这样下去的话,早上看见的背影,将会是我见到她们的最后一眼吗?
  不要。
  我不要!
  拜托,一定要赶上!
  我知道自己的心愿太一厢情愿。
  「是谁都好,立刻把我送到春姊与夏海的身边吧!不管是奇迹,还是什么都行!」
  我忍不住如此吼了起来。
  可是,奇迹根本不可能发生。
  「都筑!走这边!」
  高桥以一股怪力揪住我的衣领,硬是让我在转角那边转了弯。
  「你干么啦!车站不在这个方向耶!」
  「别问了,快点跟上我!奇迹?你白痴啊!不要依赖那种鬼东西!」
  我不懂高桥在说什么。这个方向只通往大马路,难道她想搭计程车吗?
  「相信我!我不会搞砸的!你不想后悔一辈子吧?」
  我们有如被推出去似地来到大马路上。在渐渐昏暗的天色下,无数道光线与车辆在我们面前来回交错。
  接着,高桥在大马路旁停下脚步。
  就在我打算问她「现在是怎样?」时,一辆厢型车有如要撞向这边似地,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我们。它一边发出刺耳刹车声,一边停在我们面前。
  ……我还以为会被压扁呢。
  「上车!」
  高桥打开车门,出声催促我们进入车内。
  「跟我刚才说的一样,十分钟内赶到机场!」
  「呃,这实在太勉强了啦,爱子。」
  高桥与司机的对话传进耳中,我却一点也听不懂。我的脑袋跟不上事情的进展速度,我站的位置连司机是谁都看不见,是谁开车过来的?
  「都筑!不要在那边发呆!这家伙一定能殁时赶到机场的!我妹妹以前也差点被怪人骗走!所以我明白你有多焦急!」
  所以,快上车吧——高桥激动地向我说道。
  我被高桥推进车内后,除了高桥以外的大家也一一坐进车内。
  然后,高桥甩上车门。伴随强大的重力,车子开动了。
  ……呃,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那个,谢谢你……!」
  「别客气啦,毕竟拜托我的人可是爱子呢。」
  我见过司机,他是之前取笑过高桥的那名男子。
  他严格要求所有人扣上安全带后,车子的速度又加快了,我们从附近的交流道上了高速公路。
  「不过呀,要我十分钟内赶到机场,她还真会说笑呢。」
  是笑话吗,我只能发出苦笑。
  「我要开快一点罗。十分钟虽然不可能,不过我会在二十分钟内赶到机场的,放心吧。」
  「这、这种速度一点也没办法让人放心耶!」
  理惠发出悲鸣,四阿抱着膝盖发抖,咲则是两眼死盯着前方。至于友纪嘛,她将双手叉在胸前闭着双眼,不过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啊——会害怕的话,把眼睛闭起来比较好。还有,要自己找个地方抓住唷。」
  车子冲得飞快,不可思议的是,我并不觉得危险。这个人开车开得从容不迫,而且在车流量并不拥挤的情况下,他也没有乱超车。除了车速外,他车开得相当稳。
  不过,开得这么快,不会被警察拦下来吗?
  「呃,开这么快不会被警察抓吗?」
  「我没看见装着辅助后照镜的车子(注3),也没听见警笛声,所以应该不要紧吧。」
  三宅以发着抖的声音对司机问出天经地义的问题,司机却理所当然似地做出回覆。话说回来,警笛声是啥意思啊?
  「可是,开这么快没问题吗?机场附近有测远相机吧?」
  翔也大声忠告。所谓的测速相机,就是自动取缔超速的一种装置。它会被安装在特定地点,而且会自动拍下超速车辆的照片。被拍下照片的话,虽不至于被当场逮捅,却会在事后接到警方的传票。
  注3日本的巡逻车都会加装辅助后照镜。
  「喔,这么一说,这附近好像就有一台耶。惨了,我会被直接吊销驾照耶。唉,算了,以后再叫爱子付这笔帐罗。」
  高桥有弱点落在这个人手中吗?
  话说回来,这种速度真的很快,车子以极远不停冲向前方。
  照这种速度,或许真的能及时赶上班机。
  再来,我只要相信自己能与两人相会就行了!
  我们在班机起飞前就看见了机场,而且还多出一些时间,看样子我们似乎赶上了那班飞机。
  车子在大厅那边停了下来,我得向司机道个谢才行。
  「谢谢你!」
  「别谢了,快去吧。」
  司机以友善笑容鼓励了我。包括不在场的高桥在内,我真的很感激大家。可是,我已经没时间沉浸在这种感觉里面了。
  大家一起下车,然后一起冲向大厅。既豪华又灯火通明,而且宽广无比的大厅内,挤满了成千上百的旅客。看见我们慌慌张张冲进来时,一部分旅客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似地注意着这边,但他们没多久就失去兴趣,所以又继续与自己那一群的人们聊着天。或许,他们觉得我们只是快赶不上飞机的旅客吧。
  「可恶,登机的柜台到底在哪里啊……!」
  旅客与广播交织而成的吵闹声响,听起来真的很烦人。可是,这里实在是太宽敞了,不晓得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我,忍不住意志动摇了起来。
  就在我被大厅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翔也用力拍了我的背部。
  「走这边,快点!用不着找登机柜台了,我们直接去离境大门吧!她们有可能前往的离境检查站只有二处!至于哪一边才对,我们只能用蒙的了!好好祈祷我们会猜中吧!顺便向上天祈祷,希望她们还没离境!」
  我只有小时候曾在国内旅行过,而且也没自己办过登机手续,所以我根本不晓得翔也在说什么。
  「她们的班机是六点起飞吧?不快点过去会来不及喔!她们要去国外,一旦通过离境检查站的话,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飞机起飞了!」
  翔也率领我们,在微微反光的地板上趴躂趴躂地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不是说过,我小时候出过几次国吗?所以我大概晓得登机的程序!」
  翔也确实这样讲过。这个男人虽是阿宅一枚,个性却很实际,在这个节骨眼上也相当值得信赖。
  友纪是转学生,所以她对这附近应该很陌生。我知道适座机场在哪里,对它的内部构造与登机手续却不是很熟悉。至于其他人嘛,他们应该没来过这里,也没办过登机手续才对,说不定他们连搭飞机在国内旅游的经验都没有呢。
  机场大厅内,我们在众多旅客中间钻着缝隙拔足狂奔,或许有人会觉得我们很讨厌吧。不过,我已经没时间在乎这些了。我们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尽快冲到我们的目的地,就算早一秒抵达也好!
  我两阶当做一阶地冲上手扶梯,还好这里没有人。不,或许是翔也挑了没有人的地方吧。
  爬完手扶梯后,出现在眼前的就是离境大厅。英文与日文的对话声此起彼落。这里也有很多旅客,而且相当吵闹。我跟着翔也望向后方,只见有数十人正排成一列,这里似乎就是离境检查站。
  而且,当我望向前面的队伍时,春姊与夏海正要通过检查站的光景顿时映入眼帘。
  「春学姊!」
  「春姊!」
  「夏海!」
  大家看见她们后,纷纷焦急地发出叫声。
  「都筑,跟在她们后面的那名男子,就是你口中的生父吧?」
  友纪有如徵询似地问道,我立刻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个人不是她们的生父。」
  不好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不过,就算我冲到那边,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在我奔跑之际,她们两人就会通过检查站了!
  而且事到如今,那个男人是不是冒牌货都无所谓了!
  既然如此,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春姊————————
  夏海————————!」
  我从丹田处发出咆哮,而且大声的连我自己都吓一跳。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我集中,春姊跟夏海也听见了我的吼声,她们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惊愕表情。
  到了这个地步,告不告诉她们那个人是冒牌生父,已不再重要。
  我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将我的思念传达给她们知道!
  「虽然已经太迟,不过,请你们听我说!我真正的感情!」
  察觉情况不对劲的警卫,有些慌张地冲向我这边。
  不过,我才不在乎咧!不要迷惘!
  就算会被逮捕,我也非这么做不可!
  就算只有一句话,一个字都好,我一定要告诉两人这件事!
  「我还是想跟你们一起生活!」
  到头来,我最赤裸裸的心愿还是这一句话。
  这种情感或许只会让两人困扰。
  或许会白白浪费两人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不过,我还是非说不可。
  「让你们幸福的权利,我不想交到别人手中!要让你们幸福的人是我!这就是我的幸福!」
  警卫冲过来,而且试图伸手捉住我。
  「请等一等!我们不会做危险的事!」
  「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就好了!」
  跟我一起过来这里的大家,以咲与理惠为中心围住了我,将我与警卫隔开。
  在周围,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旅客们开始鼓躁不安。
  「为了让你们幸福,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有多困难,都是我的幸福!」
  不过,为了不输给旅客们的骚动声,为了让她们能听见我的声音,即使只有只字片语也好,我更大声地吼着。
  「你们只要听到就行了,不用回答也没关系!可是,总有一天,你们一定要再回来这里!我绝对会成为一名能让你们幸福的男人的!」
  周围的骚动没有平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发现状况有异的人们,纷纷聚向这边。
  「就算你们只能当我的家人,我也会让你们幸福到全天下的情人都会羡慕你们的地步!」
  警卫挤开大家朝我接近,试图抓住我。
  「哥哥!」
  「阿武!」
  不过在那之前,夏海与春姊两人抢先一步,一起扑进了我的怀中。
  「对……不起……!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待在阿武身边,所以才会……可是,我还是想跟阿武一起生活……!」
  「哥哥……!夏海也想待在哥哥身边……!」
  手心里的温暖告诉大脑一个事实——这不是在作梦!
  她们两人回到我身边了……
  我们不在乎旁人侧目,就这样一边哭泣,一边紧紧互拥,传递彼此的体温。

  不久,自称是生父的冒牌父亲来到了我们身边。
  「警卫先生,请你不用担心,他们并不是要做坏事。而且,他们已经达到目的,不会再有进一步的行动了。」
  九条院说服着警卫,他们谈了一会儿后,警卫朝我们瞥了一眼,然后——
  「请不要突然大吼,会被误会成恐怖攻击喔。」

  这样警告了我们。
  突然在机场大吼,却能以这种形式收场,可以说是一种侥幸。我大吼虽是情急之举,但在恐怖攻击频传的这个时代,当然会引来警卫的警戒。
  把警卫请走后,九条院先生将视线移向我们这边。我不服输地回瞪着他,身体也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那么,多亏了你,我白白浪费了机票钱呢。」
  ……我以为他会很生气。照理说,就算他发飘也不奇怪。
  可是,我甚至觉得他脸上浮现了松一口气的笑容。我无法理解这个表情的真正涵义。如果他是山寨版的生父,又打算绑架春姊与夏海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心吧……?不过,他口中虽说我毁了一切,身上却没散发出半点敌意。甚至可以说,他觉得我本来就应该来到这里。
  「……晚上六点前往纽约的班机即将起飞,还没登机的旅客……」
  机场播放着登机广播,这是春姊她们原本预定要搭乘的飞机。然而,山寨版父亲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就像他根本没听见广播声似地。
  「啊,这班飞机是……?」
  春姊担心的问了山寨版父亲。
  「没关系,我等一下再找看看有没有飞机有人取消订位就行了。先不提这个,我有一件事必须跟都筑谈一谈。」
  如此说了后,山寨版父亲从皮夹内取出几张纸钞交给春姊。
  「你们一起去吃个东西吧,我有话必须单独跟他说。」
  在这个情况T,如果九条院是正牌生父的话,那他的谈话对象应该是春姊还有夏海两人才对。事实上,春姊她们也瞪大了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是,春姊她们还有大家还是让了步,在九条院的催促下搭手扶梯去了楼下。
  就这样,现场只剩下我们两人。
  「都筑,我们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吧。这种吵吵闹闹的公众场合,不适合我接下来要讲的话。」
  看见九条院迈出步伐后,我保持警戒地跟在他后面。
  我们朝离境大厅的后面走去,附近的人也越变越少。当然,人潮并未完全消失,不过与楼下大厅或是离境检查站这些区域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九条院终于在一张远离人群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地瞪视着他。
  「那么,要从哪里说起呢……」
  九条院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好像很苦恼的样子。然后,他立刻开了口。
  「你能及时赶到,真的让我松了一口气呢。」
  从九条院口中说出的台词意外地沉稳,我无法在第一时间内理解他的意思。
  他以沉痛神态继续告白。
  「我啊,不是她们的亲生父亲,也不是什么亲戚,我跟她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刚才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果然没错呢。按照我的推测,你应该没看过她们生父的图片吧?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有一个怪怪的朋友,是那家伙告诉我这件事的……」
  「原来如此……」
  九条院没对这件事表示疑问。
  「我啊,也跟你一样喔。」
  「该不会你也收到了那封……」
  听到这句话后,九条院微微苦笑。
  「太好了,那就可以长话短说了。我跟你一样,都是将虚拟世界投影现实中的『设定者』。」
  我大吃一惊,连话都接不下去。至今为止,我已见过友纪与藤田这两名设定者了,所以我心中的冲击确实没那么大……不过,我还是没办法立刻相信这件事。
  「我的本名是『武杉智树』,至于年龄嘛,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是二十八岁。」
  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印象完全一致。高桥说过他身上没有中年大叔的气息,而且她的判断也一语中的。就某种意义而论,她看透了这名男人的本质。
  先前翔也曾说,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阿宅的气息。从他知道《永恒纯真》这款游戏的事实判断,翔也说不定真的随口猜中了这件事。
  就因为他自称是春姊的生父,我才会先入为主地认定FanDisc的剧情已经启动,看事情的观点也狭隘起来。我以鸿除了九条院本人外,不可能有人会自称是她们生父。
  「我在十三年前,投影了一款叫做《同班同学》的游戏。不过,你当然不会有任何印象,毕竟是我投影了这款游戏嘛。」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相信他说自己是「设定者」的告白。因为他知道先将游戏投影出来的人,在记忆上占有优势的这项规则。而且事实上,我根本没听过这款游戏的名字。
  武杉先生没有针对这一点进行补充,而是继续说道:
  「《同班同学》跟《永恒纯真》的原画师是同一人喔,你明白这个事实有什么意义吗?」
  绘师是同一人?我记得翔也曾经提过,《永恒纯真》的画师已经是业界老鸟这件事,
而且我也听翔也说过,他已经画了十年以上的图,现在仍活跃在第一线上的事。
  「我投影的《同班同学》女主角『皆河春奈』,跟《永恒纯真》里的弓真田春海』一模一样。当然,画风多少会有所改变,不过本质还是一样。而且她们的性格也很相近。」
  意思就是……不会吧!
  「就因为跟你自己的女主角一模一样,所以你才想把春姊弄到手?」
  「就是这样。」
  武杉先生若无其事地承认了。
  这种任性到不行的理由让我感到愤怒无比,不过,我心中也同时涌上一股强烈的疑问。
  「『皆河春奈』小姐她……?」
  他身边应该有一名很像春姊的女主角。
  明明身边有这种女主角,为什么还想得到春姊呢?这一点意义也没有嘛。
  难道,她消失了……?
  「她出车祸死掉了……」
  车祸……?死掉了……?
  「那场车祸就是那么严重。你一定记得吧,八年前发生在我们城市的那起——前所未有的交通事故。而且原因至今仍然不明……」
  「我当然记得……因为我父亲也在那场事故中丧生……」
  「是这样啊。抱歉让你想起这种回忆……不过,曾经是我的女主角的春奈,的确是死在那场意外之中。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我以丈夫的身分主持了她的丧礼。」
  女主角因车祸丧生。
  难道这是剧情之一吗?
  「我希望你不要误会,在《同班同学》这款游戏里,并没有交通事故这样的剧情。我认为那是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真实事件。不,事故的真相尚未水落石出,所以我也不能说什么……」
  武杉先生抬头看着天花板,露出望向远方的眼神。
  从他的眼神里,我只看见真切又深沉的哀伤。
  「她就是我活着的意义。自从她死掉后,我就过着跟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而且也重新玩起出社会后就戒掉的电玩游戏,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多少能纡解心中的郁闷。当然,我也玩了《永恒纯真》。只不过,当时我只是对春海小姐与春奈一模一样昀事实有点吃惊罢了。她们是同一名绘师画出来的作品,而且电玩世界里也已经没有皆河春奈这个角色了。所以我只是觉得——想不到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呢。可是,在那之后,《永恒纯真》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跟我把《同班同学》投影出来的那时一样……」
  是我将游戏投影出来的那个时候吧……
  「还有那一天的事。那天,我偶然遇见了放学回家的春海。看见她的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呢,她简直就像是春奈的翻版。在那瞬间,我整个人都被她迷住了,眼里也只看得见她一人……」
  计划就是在那之后拟定的——武杉先生说道。
  从要怎么跟我们接触,一直到如何得到春姊,他都说了出来。
  「可是,跟她谈过话后,我立刻就清醒了。一方面当然是因为诱拐计划一直让我有罪恶感,而且春海小姐就是春海小姐,她毕竟不是春奈的化身。就某种意义而言,或许是春奈让我醒悟的吧。然后,我也发现了她深深爱着你的事实,所以我打算放弃那个计划。不过,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所以我更动了原本的计划。」
  「更动?」
  」就算春海小姐不是春奈,我还是想帮助她,当作我对春奈的补偿。所以,我想知道你有多少觉悟,想确定你有没有让她得到幸福的觉悟。」
  武杉先生语气坚定的说道。
  「而且,如果你没有那种觉悟的话,我真的会将她接到自己身边。春海小姐就像春奈再世,我不想把她交给不愿付出努力让女主角幸福的废柴男主角手中。」
  武杉站起身子,面向我这边。
  「不过,你最后还是好好向我展现了这种觉悟。」
  然后,他突然跪坐在地上,趴下上半身向我磕头认错。
  只能在连续剧里面看见的光景让我慌了手脚。
  「真的很对不起,我试探你有多少觉悟的行为实在无礼至极。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是犯罪行为。我不会要你原谅我,也不奢望你的原谅。」
  武杉先生不理会我的反应,以嘶哑声音继续说道: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立刻向警方自首。不过,我还是想请你听我说这一句话。请你一定要亲手让春海小姐,还有她的妹妹夏海幸福。她们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会生病,遇见意外也会丧生,死掉后也有人会为她们悲伤,所以……」
  这是发自内心的请求吧。他诚心诚意的思念,透过声音传进我的心中。
  对他来说,春姊与夏海明明只是陌生人……
  他一点一滴地将情感转移到她们身上了吗?
  或许只是因为长相一样吧。
  不过,我却觉待他是为了救赎自己失去女主角的罪。
  「武杉先生……」
  不过,不管有任何理由,这个人做的事都不可原谅。
  我很怀疑自己有没有裁决他的权利……
  所以——
  「不用向警方自首了啦。如果我再可靠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个人也觉得我很没出息吧。
  我自己也这样想。
  可是……
  我还是发现真相了。不,是大家的力量让我发现了真相。
  「而且,用不着你提醒,我也知道自己要让她们两人幸福。我已经不会再烦恼了,我一定让春姊还有夏海幸福。我们会一起建立起幸福的生活。我会一步一步迈向前方,拚命找寻一起得到幸福的方程式。」
  我如此说之后,武杉先生好像很安心似地抬起脸庞。
  他不在意旁人眼光,尽情流下累积了八年,有如瀑布般的泪水。
  下一班飞机有空位,所以武杉先生搭乘那班飞机前往了美国。他去美国的理由,似乎真的是因为工作之故。
  他就这样干脆的离开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知道父亲是冒牌货后,春姊跟夏海也乱了方寸。整件事情在我跟春姊还有夏海,以及武杉先生四人谈话时,就已经得到了说明。话虽如此,她们毕竟没办法「喔,这样啊」的接受事实。
  「对不起,你们要怎么骂我都行,要赏我巴掌我也不在乎。」
  武杉先生低头道歉,但春姊却摇了摇头。
  「算了,没关系啦。既然有这种内情存在,我也可以理解武杉先生的想法……」
  春姊与夏海试着接纳整件事情。
  不过,正如这句话所违,她们应该还是没办法全盘接纳吧……
  春姊与夏海取消了前往美国的所有手续,武杉先生也会想办法取消转校手续。这实在是太好了,因为我真的不晓得该办哪些手续才对。
  只不过,下星期学校或许会发生一场小小的混乱吧。毕竟应该已经转学的两人,居然一大早就来上学。
  这种状况虽然滑稽,不过我实在笑不出来。事情会闹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的决心不够坚定的关系。如果我快一点下定决心的话,事情根本不会闹得这么大吧。
  就在我们要离开机场前,我的视线对上了刚才企图抓住我的警卫,而且他们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整个人缩了起来,引起那么大的骚动,真的很抱歉……
  走到机场大厅这边前,春姊与夏海一人一边挽着我的手臂。理惠与咲无可奈何的表情,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淡淡的印象。
  「我一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件事呢……」
  听见父亲自承是冒牌货后,春姊她们相当动摇,而且到现在还没办法——虽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啦——稳定自己的心情。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
  「春姊,夏海,回我们的家吧。」
  「嗯,阿武。」
  「我们回去吧,哥哥!」
  从两人身上传来的温暖,好久没像这样渗进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比这种温暖更珍贵。


尾声
  机场的那场骚动过后,隔了一个星期天,来到了星期一。我们像平常一样跟大家一起去上学,却在学校里引起了一场小骚动。我指的当然是春姊与夏海复学那件事。
  只不过春姊是三年级生,而夏海则是一年级生,所以发生骚动的只有她们班就是了。
事实上,一个学生转校就能引发全校八卦的案例并不多见。顺带一提,这件事是我听本人转述的。
  现在是午休时间。在教室吃完春姊做的便当后,我把友纪带到楼梯间。
  「友纪,真的很谢谢你……没有你的提醒,我一定会很后悔的。」
  然后,我再次向她道谢。
  「我没理由接受你的道谢,而且我也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不过,她却冷冰冰的如此回应。
  「而且,这次事件中有很多状况值得深思,我们以后再好好讨论吧。既然那家伙是冒牌货,就表示这起事件与藤田口中那种『明明没有设定,剧情却擅自展开』的情况完全是两码子事。」
  的确,我也是因为藤田那样讲,才会认为FanDisc的剧情因满足某种条件而发动了。
不过,武杉是冒牌货,这就表示FanDisc的剧情并没有在现实世界中发动。既然如此,就
表示那股奇迹之力里面,或许存在着让剧情自行发动的条件。
  可是,我还是想让友纪知道我有多感激她。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向你道谢,感谢你平日的照顾。』
  因为,我老是受到她的帮助……
  「……你要谢的人是高桥跟佐藤才对吧。在这次的事件中,那两人才是最大的功臣,要谢就谢他们吧。」
  我当然有这个打算。

  「哎,事情能圆满解决就好。」
  我在教室跟翔也道谢时,他跟平常一样一派轻松的回应了我。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当时会跟我们一起去机场呢?」
  「呃,一半是因为大家都有去,所以我也跟着去罗。或者说这就叫做恻隐之心?而且,让你烦恼的原因也真相大白了……理由虽然很多,不过有些话还是不要讲明比较好吧。」
  「可是,如果没有你的话,就算到了机场也……」
  「你这样感觉很恶耶,像平常一样就行了啦。而且,如果你是我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吧?这么想的话,我这样做就很正常罗。」
  的确,如果翔也真的面临困境,我也会尽可能帮助他的。
  翔也将拳头轻轻放上我的胸口。
  「人啊,不管是谁,都有自己应该尽的本分,所以这样子就行了……这是我从美少女游戏里面学来的台词唷!」
  这个男人还真擅长让别人五味杂陈呢。不过,翔也跟往常一样的态度,也让我的心情轻松许多。如果这家伙被卷入什么事件的话,我也要伸出援手帮助他。
  不过,我可不会帮他犯罪。

  「高桥,谢谢你。」
  接着,我向离开教室来到走廊上的高桥道了谢。我当时根本没想到可以叫车。高桥动脑筋替我想到这个点子,所以我也应该向她道谢。
  「没啥好谢的啦。我只是刚好能帮上忙罢了,事情就只是这样吧。」
  「不,你还是帮助了我,而且……」
  而且我也想向那名司机道谢。
  「……那等我下次有麻烦时,你再帮我吧。就这样罗。」
  高桥的要求让我有些意外。
  「你也会遇上麻烦啊?」
  「……你以为我有三头六臂吗?我当然也会遇上一些麻烦啊。」
  高桥原本就不太高舆的脸庞,变得更不爽了。
  「抱歉,顺便问一下,哪一种麻烦会困扰你呀?」
  「我哪知啊,遇到不就晓得了?」
  如此说之后,高桥就回教室去了。
  我真的拥有很多我不配拥有的好朋友呢。
  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报答大家的恩情。

  这一天,春姊与夏海说有事要办,接着两个人就不晓得跑去哪里了。与她们分道扬镳后,我从学校回到家中,然后在信箱里面发现了一封信。
  将信封取出后,我看见上面的收信者写着「都筑武纪」。换句话说,这是寄给我的信,不过上面却没有写寄信者的名字。
  我拆开信封后,在里面发现两张信纸,以及一张像是某种入场券的纸。
  我先读了信纸。

  第一张上面写着「识破我的身分,请看这张」。
  所以我先读了这张信纸。
  「识破我的身分,请看这张」
  给都筑武纪

  首先,我要感谢你打开这张信纸,而且读了它。至于另一张信纸,你要不要读都无所插硐。
  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在海外工作了。
  我不知道何时能回国,说不定是一个月,或许是十年后,一切都取决于工作的进度。

  我的事就讲到这里为止吧,反正写再多也没意义。
  进入正题吧。
  我真的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
  当然,春海小姐跟夏海也一样。
  我知道我怎么做你们都不会原谅我。不过,什么都不做我又会觉得内疚。
  虽然金额不多,不过我在信封内附了一张支票,就当做是精神赔偿吧。
  希望这张支票能帮上春海小姐、夏海,还有你的忙。

  还有,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你务必开口,就当做是我的赎罪之一吧。或许你不需要我的帮助,而且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会无条件帮助你们的。

  信上写着这样的内容。文章最后,以一句「至于电话号码与电子邮件,过一阵子我再寄信通知你。」做了尾声。
  然后,我瞄向信封内的那张支票。
  我吓得瞪大了双眼。
  「这是怎样啊……」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
  上面的金额多得吓死人。周围明明没有半个人,我却不由自主的将支票藏在手中,不让别人着见。
  可以让我们三人大玩特玩十年的庞大金额,就写在那张支票上面。这么多的钱,搞不好可以让我在钞票堆里面游泳耶。
  第一次见到武杉先生时,他曾说自己过去是一名工作狂,我想他应该就是在说自己吧。他与我初会时说的那些话里面,或许有一部分是真的。只是我现在已无法向本人求证,所以也无从得知这个推论是否正确。
  至于剩下的另一张信纸,上面写着「没识破我的身分,请看这张」。我也读了它。
  里面写着他的本名,还有跟他真实身分有关的一些资料。
  信件内容都是在指责我的不是,最后则以「你没有资格当主角」当做结尾。
  而且在这张信纸中,那张支票的名义是「为了感谢我让春姊与夏海生活至今的分手费」。
  不管结果如何,这封信都会送到我的手中吧。
  如果当时我没去机场的话,收到这封信时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我再次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该怎么处理这张支票呢?
  ……这种事连想都用不着想。
  首先,我要尽一切努力改善现状。我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所以可以用那些空闲时间打工。也许春姊还是会反对我这样做,不过我一定要想办法说服她。我绝对不再让她使用自己有一天可能会消失的鬼藉口了。
  这笔钱只是保险罢了。
  我想帅气的撕碎这张支票,但我无法做到这个地步。
  等我遇见无法自行解决的困境,或是有急用钱却不够时,再动用这张支票好了。
  下次见到武杉先生时,我要当面把这张支票还给他。在那之前,先将它收在佛坛那边吧。
  这么做或许会糟踏武杉先生渴望赎罪的心意,可是,与春姊还有夏海一起生活的人毕竟是我。
  或许这只是我的任性。
  可是,我想跟大家彼此扶持,一超生活下去。
  所以,我要先努力打工存钱,让春姊能继续升学。如果还是不够,就算会造成他人困扰,我也不惜向亲戚低头借钱。因为我已经决定,只要自己能力所及,任何事我都愿意去做。

  过了一会儿后,春姊与夏海一起回家了。春姊与夏海走进客厅,接着将买回来的配菜与蔬菜一一放进冰箱。过程中,完全没有我帮忙的余地。
  「你们去了哪里啊,为啥不让我跟呢?」
  我以有些闹别扭的语气说道。
  「我们只是去买个东西啦,是夏海要用的。」
  春姊困扰地答道。至于夏海本人,则是心不在焉地发着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就在我看着夏海时,夏海不知为何躲开我的目光,有如逃走似地上了二楼。
  「夏海怎么了啊?」
  「呵呵,她在害羞啦。」
  为什么——我虽然这样问,春姊却不肯明讲,这点让我很在意。
  而且,春姊有如不让我继读追问似地,开始动手做起晚餐。
  「这样吧,为了补偿你——虽然这么说有点怪,我告诉你另一个秘密好了。我决定好毕业后要做什么了唷。」
  「咦,真的吗?春姊有什么想法?」
  看来春姊跟顾问老师谈过这件事后,交出了自己的毕业出路表。
  春姊一边做菜,一边笑咪咪地告诉我:
  「我要上大学,而且是泉谷老师的母校。校方会给我很多方便喔,连我以为太晚申请不到的奖学金,都会想办法替我补办呢。另外,我可以从家里通学,所以我立刻就决定了。」
  春姊说明着毕业后的计划,她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生动表情。
  简直就像找到新人生似地开朗。
  这是因为她可以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吧。而且,如果拿到奖学金的话,就能压低升学的花费,也可以减轻生活的负担。
  「可是,我这样做或许会,那个,给阿武添麻烦……」
  「没关系啦。因为春姊给我添的麻烦,就是我的幸福。」
  我如此说了后,春姊的脸颊涨得飞红。
  「真是的,讲得这么溜,你一定也跟理惠还有咲说过这种话吧?」
  ……我记得自己是这样讲过,台词有换一下就是了。
  春姊微微鼓起双颊。我这样讲或许有些偏袒,不过,春姊这种神态真的很适合她的年龄,而且相当可爱呢。
  「我之前跟一个职业选手比赛过吧?那个人会在大学照顾我喔,而且她还说会狠狠磨练我呢。我或许要花一些时间才能习惯用左手挥拍,不过,我一定会在念大学的这段时间做到这件事的!到时候如果连右手也治好的话……想到这个我就有点兴奋呢。我如果能在大学毕业前成为职业选手的话……不,我一定会成为职业选手,赚大钱照顾你们的!」
  春姊难得这么多话,这就表示她真的打从心底感到高兴吧。
  我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不要太得意而受伤喔。」
  「真是的……我不会这样啦。不过,谢谢你的关心。」
  即使如此,最重要的还是春姊她自己的身体。关于这一点,我希望她能好好休养。毕竟来日方长,慢慢来就行了,没必要焦急。
  然后,过了一会儿料理完成,来到了晚餐时间。
  现在是排碗筷,将料理拿上桌的准备时间。夏海虽然下了楼,却仍然不发一语。不过,她并不是心情不佳,看起来也没有很累,感觉起来就像是——坐立难安。
  「夏海,你到底怎么了啊?」
  「咦?什么怎么了?」
  「呃,你从刚才就一直怪怪的,所以我……」
  不知为何,夏海红了脸颊。就在夏海吞吞吐吐之际,春姊立刻伸出援手。
  「是秘密啦,阿武不准再逼问夏海了喔!」
  「咦?我明明没有逼问她啊!」
  我连忙替自己辩解。夏海不知为何也慌张了起来,但她却紧闭着嘴巴没有说话。看夏海挂在脸上的微妙表情,我总觉得她很想告诉我那个秘密,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啦。剩下的阿武自己猜,毕竟你是哥哥嘛。」
  看春姊笑容满面的这样讲,那个秘密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才对,可是……
  我还是放不下这个心。
  这种不放心的戚觉让我觉得心情很闷,一直到我看见晚餐端出来时,郁闷的心情才跟着烟消云散。同时,春姊与夏海一起去买东西的理由,我也全部明白了。
  这天的晚餐比平常还要丰盛,而且都是夏海喜欢吃的料理。
  在这些菜肴中,摆着一盘红豆饭。
  放在餐桌上的一切,都在诉说着发生在夏海身上的状况。
  「原来如此……」
  夏海她长大了。
  吃晚餐时,夏海一直红着脸,很害羞又有些高兴的吃着饭。
  我若无其事地轻轻说「恭喜」后,夏海也以细不可辨的声音回了句「谢谢」。
  夏海长大了,我觉得自己跟她一样开心呢。
  然后,到了当天深夜。
  洗好澡后,我一边想着差不多该睡了,一边走回房间.当我进入房间时,总是放在床上的垫被却不翼而飞了。
  取代棉被的是,放在床上的一张便条纸。
  上面写着「请到我的房间来。春海&夏海」。
  「这啥啊?」
  虽然有些讶异,我遗是离开房间来到春姊的房门前。
  我轻轻敲了两次门。
  「请进?」
  「请进——」
  轻快的应门声传入耳中。
  ……现在是怎样啊。
  要打开门吗,我莫名感到恐惧。我有一种戚觉,就好像一旦推开这扇门,就没办法再回头了……
  不过,我这么想已经太晚了。做好觉悟后——
  我打开了门。
  就这样,看到房内的状况后,我瞬间明白她们两人到底想要什么。
  两条垫被并排在地板上,上面还放着枕头,连棉被也整齐地铺在上面。
  「欢迎光临,是吧?」
  睡衣打扮的夏海横躺在棉被上面。
  「呃……」
  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该怎么办呢?
  不,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们可以继续上学,一切也恢复了原状。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吧,阿武。有时候我也想像夏海那样,跟你一起睡……」
  春姊抱着一个大枕头,脸带潮红地如此说道。总是我们撒娇对象的她,今天摇身一变成了撒娇的人。
  我被一击KO。刷新了自己理性败北的最快纪录,我的理性啊,你至少也撑个三回合吧,真没用!
  「……我知道了,毕竟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原状嘛。」
  我一边说着藉口,一边进入房内。我开始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做不该做的事呢。可是,我还是用「仅此一次」的理由说服了自己。我们是家人嘛,是家人嘛。是家人嘛!
  「来吧,哥哥睡中间。」
  拉起棉被后,夏海一边示意我睡中间,一边跟我一起躺进被窝。
  暖烘烘的被窝躺起来异常舒服。
  「要关灯罗。」
  关上电灯后,春姊也躺进被窝。
  我们三人并枕而眠。
  虽然说是睡觉,不过夏海抱着我的手臂,春姊则是握着我的手,所以我裉本静不下心。把脸移向左边的话,出现在眼前的是春姊的脸庞,而且近到我几乎能感受到她呼出的鼻息。转向右边的话,夏海的脸蛋又近在眼前。
  在这种情况下,鬼才睡得着咧!我觉得身体很热,而且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刚刚才洗好澡的关系。
  我品尝了一会儿足以赶跑睡意的紧张感。
  「阿武……」
  「哥哥……」
  她们两人似乎也没打算入睡。哎,如果她们一下子就睡着的话,我也会觉得不太公平就是了。
  「我最喜欢哥哥了……」
  夏海抱紧我的手臂,然后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夏海发出呵呵呵的害羞笑声,脸也藏进了棉被里面。啊啊,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也很喜欢阿武喔……」
  春姊也用力握住我的手掌,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
  她们的笑容洋溢着幸福。
  光是这样就让我高兴得不得了了。
  看着两人的笑容,我浮现一个想法。
  我一定要守护这两个家人。
  我要跟她们两人一起,一步步的走下去。
  因为,她们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家人——


后记
  大家好——或是初次见面——我是田尾典丈。
  夏季的炎热天气,差不多也该接近尾声了。一说到夏天,每个人脑海中都会浮现海边或是游泳池之类的字汇吧。不过,别说是这几年,我几乎快十年没游过泳了。
  我记得自己还在念书时,好像曾经去过海边。仔细回想后,我才想起自己是去海边参加社团集训,而且一整天都得在沙滩上跑步,后来又去了别的地方练习……老天,我根本没在海边游过泳呢。
  这么一说,我念专门学校时曾去过游泳池。不过,那都是因为学校出了「向异性搭讪,还要拍合照」的暑假作业(下这一点很重要)。
  ……哎呀?我没有上得了台面的夏天回忆吗?……算了,别在意这种事罗。
  那么,按照惯例,容我在此向相关人士致谢。
  首先是责任编辑川崎先生。认识您已经有一年之久了,不晓得您对我的忍耐力是不是已经到了极限?一想到这件辜,我就会吓得每天发抖。我真的很拚命写作,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再来是插画有河老师。非常抱歉,再次让您那么忙碌。不过,有河老师的画可是尊贵得可以让寺院里的骨灰重新复活变成人喔。从夺人心神的层面来说,可是会消灭三魂七魄呐!
  最后是阅读本书的大家。能跟各位再次见面,我真的很高兴。幸运的是,这个故事还会继续写下去,希望各位以后也继续阅读本作。另外,以高桥她哥哥的朋友为主角的外传——「FBonline」,也请各位多多关照。
  那么,用弓箭做比喻的话,本系列就像用这一集拉满了弓。
  再来就是将箭射出,然后命中目标——
  二○○九年八月



大家好,我是有河。
想不到这么快就出到第三集了。
不过,开心也只有一下子而已。
还是快点进入本专栏吧!
本专栏是「隔壁的高桥同学」。
这回登场的是四阿。
第一集问世时,我本来以为
她只是跑龙套的背景爵士
想不到她居然会升格变成主要配角,
所以我决定再介绍她一次!

跟我刚才讲的一样,
我之前以为她只是个背景角色,
所以在第一集的插画中,
我也只用了背景角色的画法来画她。

她真的粉可怜呢,
所以我以画主要配角的手法,
在本专栏好好让她整了型。
让她穿上某作品里面的制服后,
她就变成了
一名似曾相识的女孩。
好一名文学少女啊!
麻花辫跟水手服的组合——
我爱死了!
我爱死了!
我爱死了!
这件事相当重要,
所以我必须重复三次。

还有,这次截稿前
因为电脑严重死当,
所以我到编辑部工作。
我真的很紧张,紧张到责编得提醒我
上厕所还有补充水分的地步。
不过,也幸亏如此,
我才能完成最后的原稿修饰。
可是,回家时我忘了顺路去
编辑部旁边的那家餐厅了。

这次也承蒙田尾老师以及责编,
还有编辑部众人的照顾!
真的很谢谢大家!

我啊……下次再去编辑部时,
一定要去那家餐厅吃牛排!(死亡旗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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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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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捂脸 王爵
话说这个设定根本原因是啥呢。。
会不会到后期发现时某个事物或人的阴谋从而变成热血呢

11 年前 0 回復

sibuzu 勳爵
這個四阿的插圖,頭髪也太長了吧,雖然動漫長頭髪是常有的,但這個看起來真的好長。

12 年前 0 回復

草薙護堂 子爵
美少女游戏世界 多具有诱惑力啊 我也想去呢

12 年前 0 回復

iloveyglm 騎士
如果男主真没感到的话那个假父亲之后计划怎么办 鬼父之么?

12 年前 0 回復

kokojin96 平民
對美少女遊戲有愛..不知道接不知受的了這個...謝謝

12 年前 0 回復

2299056 勳爵
想不到有第三卷,出乎意料……先顶了再看~~

12 年前 0 回復

qt818 子爵
这本书是典型的看了上卷 过了很久再看已经完全记不得内容的那种……录入辛苦了,这是个大坑

13 年前 0 回復

haha!W 伯爵
弱弱地问下,话说下卷什么时候出来,好像原作已经完结了(8卷)。。。。。。。。。。。。。。

13 年前 0 回復

m-28 騎士
翻译组的各位辛苦了, 感谢各位的辛勤劳动

13 年前 0 回復

st6315 子爵
補完這部,發一點感想。
這次的劇情,主要圍繞在春海與夏海身上,由於日常生活所需大量的增加,使主角一家人未來的生活將變得相當困難,加上自稱是春海與夏海的親生父親的出現,使得主角、春海與夏海對於他們的幸福產生了疑問,變得不知如何是好。本次沒有像上一集牽扯到其他的作品裡面,不過看來就算沒有其他作品的干擾,麻煩事還是會不斷的出現,畢竟現實生活中,要遇到好幾個異性同時喜歡一個人的狀況實在是太少見了,真的遇上這種情況,除非當事人是個風流的人,否則也只會感到煩惱而已,尤其是當要面對社會與論時,就算當事人不覺得怎樣,也不代表其他人不會因此受傷,這點,在本書裡倒是表現得相當明顯。
而新出現的角色,也就是自稱是春海與夏海的親生父親的人,則是本次故事的中心,身為故事發展的引導者,不僅為了測試男主角而引發假誘拐事件,且也正式的告知男主角:一旦遊戲角色被召喚至現實世界,則他們就與一般人沒有兩樣。我想這樣的事實,正是男主角從一開始到現在,都一直沒有完全意識到的事情吧!
以上,本集雖沒有像前幾集一樣可怕,但還是告昭了遊戲與現實世界的差異,希望下集能夠繼續感受到這樣的意義。

13 年前 0 回復

feng_shen 平民
这本书男主角是我少有值得同情的,加油吧,现实是残酷的,建后宫不容易啊。话说怎么只买到2和3,1就是买不到啊~~~~~~~~~

13 年前 0 回復

gncbbw 騎士
话说我一直觉得这小说一卷完足够了……

13 年前 0 回復

青空羽根 騎士
时隔几个月,我等的第二卷还没出全,第三卷现在刚出啊,真是让我好等

13 年前 0 回復

席昂 騎士
超感謝你
從第一級開始我就覺得這小說很讚了了
只是第2集跟第3集時間落差太大
先來去複習@@

13 年前 0 回復

hanhunduopo 子爵
实在是想不到这本原定是短篇的竟然出了第三卷

13 年前 0 回復

jimmy5680 侯爵
怎麼好像之前就看過了。
是實體書版麼?

13 年前 0 回復

天文星球 勳爵
居然还有三?当时同学推荐的时候,我还以为一卷完结的

13 年前 0 回復

y3233614 騎士
这是什么?难道又是开后宫,先顶再看看

13 年前 0 回復

五摆五折 侯爵
其实这本书很不错的说,可惜人气一直不咋样,难得还有人录入,真是太感谢了的说

13 年前 0 回復

mildsheep 子爵
然后,NTR的故事即将到来
不是我剧透的o,很早就有人剧透了的

13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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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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