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雜破業][拜托了双子星(星空的邂逅2)][下卷 二人与一人](6.5完書)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2-6-6 12:02 编辑


什麼都不說,先給個上卷連結吧:http://www.lightnovel.cn/thread-203932-1-22.html
不知死活的我又來了,上卷的臨門失腳令只差一章(還是全書最短的)的翻譯從最新輕小說區掉進輕小說區。
本來還想是不是讓他去了就算,不過還是想把下卷完成的欲望勝過了懶惰,再開了這本下冊。
為了保証這次的翻譯成功,我放棄了一口氣大量翻譯的方式,使用了更難的「細水長流」的譯文方式,只許自己上下班坐地下鉄的時間進行。
這是一個不錯的方式,每天的產量不高,但保証了有一定的數量,品質也有了保證。
但是!
我的懶病竟以另一種方式重生了!
實際上,全書最長的第七章早在上月(十月)完成了,卻遲遲沒有進行上載前的一、二校,結果拖到第八章也快完成也沒有開樓上載!
所以,今天就開樓了>.<
希望能在本星期內逼自己完成一二校吧!

(17/12)我錯了,就是一校二校而已,我還是會拖,實在沒救了,原諒我吧,誰叫這是全書最長的一章呢!

(16/3)就不要討論這個位譯者是否懶蟲等問題了,這是早有定論的。
第八章總算校完了,實際上己經翻到最後一章了,但我會先把九、十章校出來再說,畢竟不是太長。
在盛夏等待開播了,我還以為能在播完前完書,看來是妄想了,盛夏能不能說是雙子星和老師的延續呢?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要我說的話,那是平行世界,湖的另一面(看見那熟悉的鐵道列車想出來的)的故事,硬說說的話,是老師的同族穿越了,而會長的莓也跑去做MIB了。
學姐就是森野會長吧!
連名字也改成水果(莓與檸檬),看來會長大人畢業後就入職MIB了,那麼她在故事中的實際年齡是......MIB的事還是不要深究好,天山童姥級的人物是很可怕的!
說回第八章,看點不但是椿和康生的過去(寫得比動畫深入合理多了),還有就是異種生物(?)溝通技巧。(笑)

(24/5)第九章了,我也不想說什麼,小說早翻完了,就是下不了決心去校,這次只有一句話,二○一二年六月五日完書,其他就不廢話了。

(1/6)第十章,不長,校正不是太花功夫,總之六月五日計劃不變。

(4/6)雖然完全沒有必要今天更新,因為明天就會完了,就算是一個記念吧。

(5/6/2012)全書完了,開始翻譯前真的難以想像這一天呢!本以為半年就能完成上下兩冊的,結果卻用了近兩年!
那麼接下來又如何?
A.要求肥王給我一個奬章,因為新手第一次就翻完上下兩冊是很難得的!(難然拖了那麼久。)
B.要求輕國開一個新的懷舊經典輕小說區,因為老是有人抱怨這東西怎麼那麼舊的。(就定為出版五年以上還沒漢化為標準吧。
C.那麼還有剩下的一冊,《拜托了老師》又怎麼辦?不要問我,精神疲勞己經上了LV101了。(反正盛夏也有人接手了,我也樂得「坐享其成」,除非坑了,否則絶不出手。)
D.以後還要翻書嗎?嘛,你知道的......要是還有不識趣的人想要找貓的手的話,廿頁以下有日文文本的,我可以幫忙在一週內做點什麼吧。
E.還要說的是,新手開坑要小心,不然玩壞的就是您自己。
還有什麼想說的遲點再說吧,現在我大概會先去完成自己的一篇短篇小說,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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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雑破業
插画: 羽音たらく&合田浩章
翻译者: 裝甲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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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楼上这么说,但请暂时不要转载,直至全上下册完成为止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1-12-17 01:13 编辑


第七章 宛如飞翔的假期

「……也就是说麻郁君,这个周末,我们俩一起去海边吧!」
说着没头没脑话的岛崎康生,取出有着特别装饰的信封,在刚吃完便当,正在教室的座位上放松着的神城麻郁面前晃动。
「稍等一下。」
麻郁已经对像是要辜负俊俏的外表,头脑中有着有趣构造的同班同学那离奇的言行司空见惯了。不过,这一次也太惊人了。
「……这个『也就是说』,是那一门子的『也就是说』呢?」
「是这个啦,这个!」
康生一脸无法理解事态是麻郁的责任似的态度,把手上的信封伸向他的面前。麻郁像是被他的气势压倒似的,身体稍微向后退。
「是什么呀,这个?」
「一家四口,二日一夜的海边民宿招待券!昨天在车站前的超巿抽奬中抽到的。」
康生缩回拿着信封的手,侧起脸笑着说:
「嘛,这也是平日多行善举的结果啦。」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云端上的神,大概是相当的老眼昏花。
「但是,为什么是和我一起去呀?」
面对麻郁理所当然的疑问,康生还以一脸「还不明白吗?」的表情。
「一个人去……既然是招待一家四口的招待卷,和家人一起去不就好了嘛。」
「我最初也是这样考虑的,但是不知为何,大家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原来如此。」
虽然有点可怜他的遭遇,不过康生的家人也是人。这样想的话,也不觉得他的家人太无理。
「我很明白你家人的心情。」
「就是呀!」
不对不对,这不是在帮你说话……麻郁在心中吐糟着。
「所以呀,这就是麻郁君出场的时候了。」
「所以啦,为什么是我?」
「麻郁君真是的。这种事不用说也应该明白的。」
面对康生中那让人厌恶的目光,麻郁冷淡的响应:
「不明白。」
「喂喂,招待一家四口的招待卷,是否还能再加上两个人去海边呀?」
不知从何冒出来,宫藤深衣奈突然插进了两人的谈话。吓了一跳的麻郁,顺着声音转身,看见小野寺桦恋从她的背后探出头来。
「妳们,甚么时候来的?」
「嘛嘛,这种小事不必介意。」
一边说着,深衣奈像是要为麻郁扇风似的用右手在他面前摇晃,桦恋则重重地点头说:
「是的。要解释的话,这行动是建基于恋爱同盟规章第五项的扩大解释。」
「哈?同盟?规章?」
听到不熟识的词语的麻郁皱起眉头,深衣奈立即慌忙用手肘顶了桦恋的侧腹一下。
「没,没什么大不了。真的没什么……」
桦恋不留神说溜嘴的「恋爱同盟规章」,是她和深衣奈签订恋爱同盟时决定的约定事项。是二人一起洗澡,洗得快要脑充血才定下的协议,协议内容如下:
《恋爱同盟规章》
其一 在弄楚谁是麻郁亲人前,谁也不能对麻郁告白。
其二 当得知自己是麻郁的亲人的话,要马上向对方报告。
其三 是亲人的一方,要帮助另一方和麻郁恋爱。
其四 其他接近麻郁的女孩子,双方要合力排除她们。
其五 我们要待在麻郁的身边。
顺便一说,规章五的「待在麻郁身边」,是指要像往常一样待在麻郁家里生活,不准随意离开,由始至终紧紧地依靠在麻郁身边的意思。但是,桦恋和深衣奈将这进行扩大解释,一吃完午饭,就从邻班跑过来,紧黏在麻郁身边。客观地来看,这是扭曲了她们自己制定规章的原意。打个比喻的话,两人就像是明明在宪法中强调放弃发动战争,却认为派遣军队到其他国家是被允许的。而且,这样在午休时跑到麻郁的班级,实际是为了侦察敌情。如果,有她们以外的女孩子──特别是指深衣奈口中的「巨乳眼镜」,二年级的织部椿。要是她多管闲事的跑来找麻郁,她们就会立刻根据规章四行动,以武力排除这个碍眼的人物。结果来说,虽然没有发生那种骚动,但却不幸地,在麻郁拒絶康生的邀请时,让两人在最差的时机碰上了。
「先不说这个,你是……」
深衣奈和康生搭话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好中断对话。察觉中断对话原因的康生说:
「我叫岛崎康生。是与麻郁有深厚关系的人。」
「喂!」
麻郁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不过深衣奈无视他说:
「那麼好,島崎君。」
「不用客氣,你可以稱呼我為查理(チャーりー)
听到康生莫名其妙的响应,桦恋提心吊胆的问:
「那么,姓氏是岛崎,为甚么叫查理?」
「那,因為我是康生(コーセー)
面对如此断言的康生,桦恋、深衣奈和麻郁三人,不明所以的一动不动地站着发呆。但是,康生好像对自己的说词不能让人理解的情况司空见惯。
「嘛,称呼的事情先摆在一边。」
深衣奈重新振作起来说:
「如果,你没有相约麻郁以外的同行者,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去?」
真不愧是敢于突然闯入连一面之缘也没有的对手家中要求入住的人,面皮不是一般的厚。如果对手不是康生那样毫无常识的人的话,麻郁说不定会以「厚颜无耻」来责备深衣奈。

「妳也一起来?」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拜托您。」
桦恋也不想一个人被抛着不管,挺身向前半步的问。
「唔……」
康生暂时沉思着,不久,他看向麻郁道:
「麻郁君,你又如何?把这两人一起带去好吗?」
「决定这个以前,我可一点也没想要去啊!」
「哎──,为什么?」
深衣奈嘟着嘴问,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好不容易答应免费带上我们同行,一起去嘛~」
「是呀,麻郁。这么好的机会,好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呀。」
桦恋也满是「要去要去」的兴头。
「是吗?麻郁,你不想一起去吗?」
康生语带讽刺的说,然后故意无力地低下头,从遮住脸的前发空隙间窥探深衣奈和桦恋的表情。
「真可惜啊,要是麻郁一起去的话,把这两人带过去也没问题的。」
「麻郁!」
「麻郁!」
俗语说两只手一起拍才会响,深衣奈和桦恋同时发出喊声。
「难得的夏日假期,你想让自己的任性毁了它吗?」
「是呀!太过份了!」
「稍等一下。你们这是中了岛崎的奸计了。」
面对陷入康生显而易见策略的深衣奈和桦恋,麻郁奋力发出警告。可是,二人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他的说话了。

「果然……果然麻郁他,觉得我们两个,是碍眼的存在。是吃闲饭的食客,没有权利像普通人一样享受夏天呢。」
深衣奈说完,桦恋的眼窝也泛起薄薄的泪光说:
「呜呜,这实在太过份了~」
「桦恋,不要哭。没办法噢。这是我们悲哀的命运啊。不能在海滨沙滩享受明眉的日光浴,只能躲在见不得人的角落,啜着去年夏天残留的素面过日子呢。」
那样说着,深衣奈以作秀般的动作靠近现在哭着的桦恋身边。

「怎么了?神城君他们,好在争吵着似的。」
「呀……不太清楚呢,不过那两人好像在哭呢。」
「什么?在争风吃醋吗?」
察觉到有纠纷发生,教室中杀时间的同班同学们交头接耳的以好奇的目光看向这边。对不想太显眼,只想过着平稳学校生活的麻郁来说,这是必须极力回避的事态。一脸牙痛似的表情的他,动起脑筋要怎么应付时,桦恋却抽抽噎噎的哭起来,深衣奈趁机更进一步,用周围都听得见的声音大喊:
「桦恋不要哭!死心吧。我们的夏天已经不会来了。」
「呜呜……再会了,那微小的幸福呀。」
「知道了啦!去就好了吧,我去好了。」
麻郁自暴自弃的话,让垂着头的康生突然仰起脸说:
「你愿意去了呢,麻郁君!」
「呜哗!」
突然被康生抱住的麻郁发出了哀呜。
「成功了—!海边哟,是海边!」
「是的,是海边!是假期呢!」
桦恋和深衣奈互相拉着手,一蹦一跳的起舞。
「看来好像,圆满地收场了呢。」
「也就是,神城君和岛崎君搞定了决定要一起了?」
「谁知道……」
被康生抱住的麻郁痛苦地听着同学间那些无责任的揣测,一脸不爽的发出深深的叹息。


*****
「啊,看呀看呀!是海哟,是海!」
列车通过隧道,深衣奈透过车窗,手指指着反射七月的阳光而闪耀的海,以干哑的声音大喊。坐在她邻座的桦恋,也迎着敞开的车窗,让吹来的海风翻弄着自己的长发,双眼闪闪发光的顺着深衣奈指头的方向看去。
「呜哗~,太感动了。」
面对两人与康生并坐着的麻郁,还是像平常一样臭着脸的说:

「喂喂,又不是小孩子,这样大吵大闹的,不是很失礼吗?」
越过群山通向日本海的铁路支线车箱中,除了麻郁他们完全没有其他乘客的身影。
「嘛嘛,有甚么不好?就笑一笑好了。」
康生边剥着上电车时,在车站的报摊买的橘子的皮边说:

「就当作是我们的孩子,用温暖的目光守护着她们啦。」
「再怎么多想,这个假定都是不可能成立的!」
穿着黑色衬衫和及膝短裤的麻郁吐糟。康生则一身合衬的无袖背心与衬衫组合配合松身的长裤,手指夹着一片蜜柑,伸向麻郁的面前来。
「来,麻郁君,张口~呀。」
「谁会做呀!」
「真是的,别害羞嘛。」
「我说你呀─」
「啊,难道说,还是嘴对嘴来得好?」
「白痴吗?」
坐在二人的对面座位上看着他们喧闹的桦恋,把嘴贴近坐在窗旁的深衣奈耳边。
「深衣奈,这样子,他是否成为了规章四的目标吗?」
「有点微妙呢。」
恋爱同盟章四是指「其他接近麻郁的女孩子,双方要合力排除她们。」。康生当然不是女生,但他在同时爱上麻郁的桦恋和深衣奈面前和麻郁调情,实在让两人无法平静。
「怎么办?」
「无论如何,这时再稍微观察一下情况吧。」
深衣奈也好桦恋也好,面对友好地带上自己来旅行的康生,道义上也不能对他太无礼。
「我们只能相信麻郁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听到面前讨论自己的深衣奈和桦恋的俏俏话,麻郁喷出口水般的怒吼。但是,康生却重重地点着头说:
「是噢。不用担心,麻郁一定会好好地回应我的爱的。」
「才不是那样!」
在这样喧闹着的时候,列车到达目的地车站,车门发出像是叹气似的声音打开。先是背着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满满的运动包的深衣奈先下车。然后是康生,再来是麻郁,最后下车的是提着古旧皮箱摇摇晃晃的桦恋。看来,在这个站下车的,只有麻郁他们。车站内连一个来迎接的人影也没有,有的只是在柱子和柱子之间用钢线挂起,以日光灯照射着的,写着「欢迎」与「多谢光临」的塑料造横额。因为是抽奬得来的赠品,本来就没甚么好期待的,但这实在是萧条得超乎想象的旅游景点。但是,深衣奈和桦恋只要是和麻郁一起来海边就很高兴,一弹一跳的走向检票口。身穿无袖蓝色上衣与黄色迷你裙的深衣奈和穿着像是成熟西瓜汁染成的背心与亚麻色短裤的桦恋,像是竞赛似的迎着富含海水咸味的风,走过四处都看得见锈迹的车站。在这只有一天的假期,两人挺起薄薄的胸膛,迎接晴朗的天空倾泻而下的阳光。
「那么现在起要怎么走?」
最后一名通过检票口的麻郁在日光下瞇起双眼发问后,康生环视四周说:

「虽然旅馆说过会有车来迎接,不过……」
「那边的。」
听到呼声,麻郁和康生朝那边看去,离车站稍远处,一名男性在停着的白色轻型客货两用车旁挥着手。男人约四十岁前后,有着强壮的体格,穿着蓝色基调的夏威夷衬衫。他走向麻郁他们处说:
「你们是五代庄的客人吗?」
「是……」
麻郁有点梗住的回答,康生则从口袋里淘出笔记本,确认入住的旅馆名字。
「啊,没错。我是以『查理』名义予约的岛崎。」
「好。那么,车子就在附近,请往这边走。」
为什么要以「查理」的名义预约……麻郁边想着这问题,边向深衣奈和桦恋招手。
「车子在这边。」
与跑到自己身边的两人一起,由穿着夏威夷衬衫的男人引领,走向写着「五代庄」的轻型客货两用车处。康生坐在副驾驶席上,后面二排坐席的前排,则坐着被桦恋和深衣奈从两侧挟着坐的麻郁。穿着夏威夷衬衫的男人从外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席,发动引擎。

「那么现在要出发了哟。」
车子驶出的同时,后排的座位突然伸来了一只手抓住了麻郁的肩膀。
「真是奇遇呢,神城君。」
麻郁吃惊地回头,看见在那里笑着的是织部椿。今天她的打扮,是成套的白色背心配上奶油色的薄布裙子,加上颈上挂着的,闪闪发光的心形黄金颈饰。

「前辈!为什么……」
出乎意料的相遇让麻郁说不出话了,坐在椿身边的学生会会长森野莓则以没有抑扬的声音说:
「学生会的秘密合宿。」
「连会长也!」
虽然是夏天,莓却穿着下摆有着花边的黑色短袖连衣裙,像是刚刚从葬礼回来似的。面对意外的偶然,别说麻郁,连深衣奈和桦恋也瞬间开不了口。就是从助手席回头的康生,也瞪大了眼。

「学生会的秘密合宿,到底是做什么的?」
从惊愕中回复过来的麻郁好不容易才发出的问题,莓则以一本正经的表情回答:

「说是秘密合宿,内容当然是秘噢。」
「是、是吗?」
「如果无论如何也想知道,请过一会来我这里。我会『悄悄的』告欣你。」
「不,不用客气了。」
似乎有种不知为妙的感觉,麻郁拒絶了莓的邀请。

车子在未铺装的道路上,持续溅起尘土十五分钟后,终于在前方看到了旅馆。木造的建筑相当陈旧,如果说是江户时代的建筑,大概也会让人坦然相信吧。

「对,就是那里哟。」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在旅馆前停下客货车,快速地从驾驶座下来。他从外打开后部的车门,然后步向门户大开的旅馆门口。

「『查理』先生一行、与县立木崎高中学生会执行部最高干部团,大驾光临了~」
麻郁一行虽然也没评论别人的资格,但莓她们的预约名称也夸张得太过份了。结束了短暂的车程下车的麻郁他们,正在伸展一下身体时,旅馆旁公车站有两人走近他们。

「什么?你们是……」
加上莓和椿聚成的一行六人,一齐朝向声源的方向望去。站在前头的四道跨,看向人群中的莓说:
「连森野也来了。」
几乎看不出内心想法的莓脸上,难得地露出嫌恶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
「那是我们这边想问的。」
面对莓的问题,穿着T恤和及膝长裤的跨,把目光转向要是地震的话一震就要倒掉似的旅馆说:
「这里,是我的远亲经营的。所以我们来这里玩个二日一夜啦。」
「恶魔设计的偶然呢。」
「对了,森野为什么……」
「啊,是深衣奈酱和桦恋酱!」
跟在哥哥身后的晴子发出高兴的喊声,打断跨的说话。她跑到二人的跟前说:
「呜哗~,竟在这儿遇见,真是超─偶─然的!」
穿着吊带衫和极短牛仔裤的晴子拖起深衣奈和桦恋的手,让一脸困惑的两人脸色闪亮起来。
「真好呀~,晴子只能和哥哥二人一起,感到特别无~聊呢。」
听到这话,跨的嘴角明显的抽搐起来。

「大家一起来玩呀玩过够呢。」
「对不起,让各位客人久等了。」
像是在进行着甚么工作似的,一名身材矮小的老婆婆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从旅馆大门走出来。身穿圆领工作服的打份的古风老人,和古老的旅馆建筑十分相称。

「呀,是五代婆婆。」
「噢噢!」
在老婆婆看见跨的时候,深埋在皱起的眼皮下的眼睛张开了。但是,表情立即变成了一脸疑惑的。
「你是谁呀?」
本来张开双臂打算跑到老太婆前的跨,禁不住差点摔倒。
「真是的,是我啦,长野的跨呀!你忘了我吗?」
「哈哈哈,开玩笑。和从前一样,真是一个冷静不下来的孩子。」
老婆婆面对拼命的远亲少年愉快地笑了。
「话说回来,客人们是你的相识吗?」
「对。」
跨点头说:
「是高中的同学森野,和可爱的晚辈们。」
被放在一起说成「可爱的晚辈们」的瞬间,深衣奈、桦恋、椿三人一齐露出讨厌的表情。虽然事实上,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但被认定是跨的后辈,对这个年龄的少女来说却是无法忍受的事。

「是那样吗。」
老婆婆轻轻点头,面向组成一队的麻郁们说:
「谢谢各位来到这个地方。这里除了海以外什么也没有,不过还请慢慢地享受吧。」
总觉得,与其说是旅行来到旅馆投宿,不如说,气氛像是变成来到朋友的亲戚家里游玩似的。

「那么。」
不知是否旅馆工作人员的身穿夏威夷衬衫男人坐上轻型客货车,从驾驶座窗户伸出头来说:
「没事的话,老婆子,我把车驶进旅馆后面去了。」
「呀,辛苦你了。」
轻型客货车从旅馆旁的小路驶入后,老婆婆邀请麻郁他们从敞开的大门进入。
「那么,诸位客人请往这边走。」
一行人进入满溢着干燥木材气味的建筑物中,跟在老太婆的身后走上发出「叽利叽利」声音的台阶上行。

「首先,请二位的客人往这边走。」
登上台阶,老婆婆打开纸拉门,引导莓和椿先行内进。然后她立即走出来,引领麻郁他们走向隔壁的房间。

「四位的客人请往这边。」
目的地的和室约八张榻榻米大,房间的正中央安稳地放置着一张看来很沉重的矮桌。和建筑相同的,像是有着相当年月的榻榻米看来比其他家具更为饱经风霜,残流着长时间日射的痕迹。清爽的海风从能饱览蔚蓝的大海的窗户吹入。

「呜哗~」
进入房间的瞬间,看见正面窗户风景的深衣奈和桦恋禁不住发出惊叹。
「这儿真的很接近海呀。」
深衣奈说完,老婆婆边上茶边说:
「虽然没有其他的,但仅有的海水浴却能充分满足客人。」
「喂、喂,快点去游泳吧!」
深衣奈像是要立即更换泳衣似的势头。
「等一等,先休息一阵子吧。无论如何,先静下来把行李安顿好。」
麻郁皱起眉头说着时,隔开邻室的拉门打开,从空隙间伸出一张脸。

「啊啦,果然是这样,只是隔了一层拉门呢。」
看来,隔壁的房间和这里的构造相同呢。

「喂,婆婆,晴子也想和大家一起住在这儿呀。」
站在走廊,等待着老太太完成工作的晴子说,准备好茶的老妇人回头响应她:

「那可不行。这里是客人的房间,妳与……与那个……」
「婆婆,是跨啦!」
认为自己的名字又被忘记的夸,在妹妹的身边张声道。

「呀呀,没错没错……妳与跨,要与我一起住在……」
「啊啦,我的话没关系哟。」
椿说完后,转向坐着喝茶的莓问:
「会长,好吗?」
「好的,对二个人来说,这房间太广阔了,反而让人静不下心来。」
「既然客人也这么说了的话……」
听到老婆婆一脸没所谓的样子说的话,晴子高举双手,高呼万岁。
「成功了─!」
「那样的话,我也在这边……」
跨这么一说之下,竖立在门边的椿的脸一下子紧绷了。椿忘记晴子来了的话,毫无遗漏的,她的废柴老哥当然会跟着来。

「哎─,哥哥也要来这边~?」
「不是理所当然吗?兄妹可是一心同体的。什么时候都要待在一起是基本噢!」
面对晴子一脸露骨的厌恶表情,跨还是断然的的说:

「呀,当然了,这儿说的一心同体,并没有那种不要脸的含义呢。」
特意的画蛇添足,反倒暴露了兄长隐藏在内心的欲望,令晴子用看讨厌的虫子般的目光看着他。

「那么这样吧,把二间房间分成男女各一边如何?」
听对莓冷静的提案,椿立即跳起来似的说:

「呀,好。这样的话,这边是女子房间,那边是男子房间吧。」
「哎─!」
任意分配房间,让深衣奈和桦恋一齐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为什么会这样呀!」
「是呀,这边会很为难的。」
「有甚么不好。分成男女也就不会发生憾事了。」
椿说完后,深衣奈立刻咬牙切齿的说:
「才不会发生这种事!」
「无意做那种事的话,重新分配房间有什么不好的?」
语塞的深衣奈,回头看着事不关己的喝着浓茶的麻郁。

「麻郁你,也说点甚么呀~」
「就如前辈说的那样,有甚么不好吗?」
「麻郁!」
被深衣奈尖叫的声音吓倒,桦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而且,更换泳衣的时候,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麻郁把目光从两人脸上偏开说的话,让椿像是要夸耀自己的胜利似的说:
「那就这样决定了呢。」
「岛崎君,你也同意吗?」
莓用比较低沉但清晰的声音问。

「我只要和麻郁一起的话,其他的事情无所谓。」
「话就说定了。」
问过静坐在一旁守候的老婆婆后,莓轻轻地点头道:

「好了。这边是女子的,那边是男子的,就这么决定房间分配。」
「是吗。那么,就麻烦你们了,晴子和钳……」
「都说了是跨啊!」
把跨的抗议当作耳边风的老婆婆,低下头简单地退出。同时的,椿则把脸转向侧面偷笑着说:

「请别介意。这也是为了大家能愉快地渡假。」
就这样,确切地定下了房间的分配,老婆婆让客人在店方名册上签名后退下,深衣奈和桦恋勉强地拿起行李转移到椿她们房间。和一脸不高兴的二人成鲜明对比的,一个人甜笑着的晴子说:

「能和深衣奈、桦恋一起住宿真的好兴奋呀─。喂,喂,快点换衣服去海边吧。」
事态发展成这样,再这样发脾气也只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想到这一点的深衣奈和桦恋遂把拉门关上,开始准备去海边。当其他女生们从包包里拿出泳衣,准备毛巾时,深衣奈死心的脱掉衬衫和短裤,变身成学校泳衣加袜子的打扮。看来深衣奈在出门时,己经在衣服下穿好泳衣了。

总算脱下麻制短裤的桦恋,瞪大眼看着深衣奈的快速更衣说:

「深衣奈,准备真周到呢。」
「算是呢。」
深衣奈挺起她薄薄的胸膛说。
「真是的,又不是小学生,别干这种小孩子气的事哟。」
只脱剩内衣的椿边把手伸向背后解开胸罩钮扣边说:

「嘛,不过考虑到妳们的幼儿体型的话,这种风格又很适合你们啦。」
「妳说什~么!」
被说到最介意的痛处,深衣奈一下子就气上心头,立刻就表现出要上前干架的样子。但是,椿却一点也不畏缩,像是要把深衣奈的愤怒弹回去以的,挺起脱下胸围的丰满胸部说:

「而且啊,明明是来到海边了还穿着学校泳衣。」
由贫乏的麻郁挣钱来养着的深衣奈和桦奈,理所当然的,她们的经济并没有富裕到能为了来海边而买新泳衣的程度。无法反驳的深衣奈,只能咬着唇静下来。这时,在房间角落里更衣的莓说:

「哎呀,我今天也是学校泳装呢。」
「唉?」
回头的椿,看见了只剩一条内裤的莓,拉开放在身边的学校泳装让她看。
「而且,是老式的。(新旧式学校泳装有啥不同?自己去查吧!)
莓手中的学校泳衣,比深衣奈穿在身上的更为阔大,设计更粗糙。泳衣的缝线清晰可见,整体的质地也比较厚。
「但是,为何是这?」
如果是体育课的游泳课堂使用的话还可理解,但故意在现在的场合穿着而且还是老式的,莓的用心到底是什么?不明所以的椿一脸不可思议的问。
「用一句话来话就是,狂热者的坚持。」
「哈呀。」
找不住要领的椿点头,像要逃离似的继续换衣服。
*****
「呜哗呀─!」
刚到达离旅馆五分钟路程不到的海滨沙滩时,深衣奈立即跑到平穏的波浪冲击着的沙滩前,一下子爆发出她的喜悦。把放着毛巾和防晒油的塑料手提包抛下,脱下沙滩凉鞋,像是好久没有外出散步的家养狗狗似的,一口气冲向水边。在她身后,由于和食客们的相同理由,只能穿着一条学校泳裤的麻郁怒吼道:

「啊,等等!好好的给我做热身运动!」
深衣奈像是听不到麻郁的声音似的,只顾冲向大海的怀抱。
「深衣奈她,好像打开了开关呢。」
收拾着深衣奈抛出的手提包和沙滩凉鞋的桦恋说。麻郁则苦着脸说:
「……哎,真没她办法。」
 不知是否因为还没有到真正进行海水浴的季节,所以除了本地人以外都不太靠近海岸,海滨空闲得很。海之家(也就是沙滩上的小商店)的话,也只有一家看上去像是被强风一吹就会散架的店树立在沙滩上。说是冷清也真是怪冷清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能悠闲自在的玩个痛快。
 在沙滩上铺好沙滩胶布,再把各人的行李放在布的四角造成休息的地方后,在浅水的地方兴奋地玩了一阵,弄湿了自己的深衣奈才回来。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的她,马上就拉着身穿学校泳衣的桦恋的手。
「真是的,别磨磨蹭蹭的。桦恋也快点啦!」
「哎,但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深衣奈拖着桦恋,强行把她带到水边。
「那个,那个,麻郁他说了,在游泳前要做热身运动……」
「别说这种呆板的话。热身运动什么的,过一回儿才做就行了。」
「那样的话,就不是热身运动了噢~」
 就在拉拉扯扯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大浪冲来,让站不稳的桦恋摔了个屁股着地。
「吚呀!」
面对退去的波浪,怕会被卷入海中的桦恋,惊慌地从海边后退。看见她那样子的深衣奈,一边把脚伸进再次冲上岸的波浪中冲洗,一边说:
「难道妳,第一次来海边吗?」
桦恋一脸害怕的窥探着海的方向,轻轻的点点头。
「难道说,是因为可能有鲨鱼出没吗?」
「…………」
深衣奈故意稍微沉默了一阵后说:
「才不会出现啦,鲨鱼什么的。」
「深衣奈,你回答前故意想了一下吧?为甚为要考虑呀?
深衣奈故意把眼神别开,桦恋的脸色一下子发青了。
「难道……难道真的会出现?是这样吗?」
深衣奈噗哧一声笑出来,环视一下周围后,伸手拉起跌坐在地的桦恋。

「这种粮食不足的地方,鲨鱼才不会特意跑来呢。」
「絶对不会?」
「是的。」
深衣奈点点头后说:
「嘛,不过如果是全长十米的大王墨鱼就难说了。」
「呜─哗!这更让人讨厌啦。呜~」
就这样,看见深衣奈在戏弄桦恋,身上挂着泳圈的晴子跑过去了。腰挂泳圈,穿着有轻飘飘裙边的连衣裙泳衣的她,宛如金鱼精灵一样。
「吶喊!吶喊!吶─喊─啦!」
高喊着不知从何学来的,难以理解的词语的晴子飞跳起来,把深衣奈和桦恋撞得向海中翻筋斗。
「等一下,妳干什么呀!」
摔倒在浅滩,屁股着地的深衣奈怒吼,喝了海水的桦恋则半哭着。

「呜~呜,好咸呀。~」
「呀哈哈,有趣呢!真有趣呢!」
无视对方的抗议,晴子独自兴奋起来。
从远方看着她们像小狗般,嘻嘻哈哈的嬉闹着的麻郁叹了口气说:
「……真是的,还是孩子呢!」
「看起来很快乐不就好了嘛。」
令人不知如何形容他的品味,身穿紫色比坚尼泳裤的康生,说着抓住麻郁的手。
「来吧,我们也野性地回归母亲的大海,走向伦理无法束缚的官能世界吧!」
麻郁挥掉湿淋淋的康生的手。
「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还是像平常一样,真冷淡……好不容易来到海边,就更开放一点嘛。」
「开放与颠倒,是两种不同的意义!」
「难道是,麻郁君,你害怕吗?没问题的,痛的只是开始哟。很快就会变得很爽的。」
「这是什么话题,什么鬼话题!」
看着像平常一样闹着的二人,身穿长身泳裤的跨以看秽东西的目光看向他们说:
「你、你们,原来是这种关系呀。」
间不容发的,康生和麻郁同时回答。
「没错。」
「才不是!」
紧握拳头的麻郁,正考虑今天是否要给这个笨蛋一击来纠正他时,背后传来了椿的声音。
「神城君,能为我涂太阳油吗?」
回头的麻郁,看见横卧在沙滩毯上的椿,轻轻摇动着手上防晒油的瓶子。她像是要夸耀自己的好身材似的,身穿狭小的黑色比坚尼泳衣,毫不吝惜的在夏日的太阳下展示她肌肤上身穿学校泳衣时留下的日晒痕迹。高露出度的比坚尼泳衣像是要高调地强调着,在穿着一件头的泳衣时没晒着的雪白部分,是本来应该被掩盖隐藏的部份似的。
「让我来吗?」
看见盯着一手无法掌握的巨乳,互相挤压形成的深谷而呆然地反问的麻郁,椿用看透后辈心思似的目光说:

「不行?」
「不,好的。
「那么,就拜托你了呢。
椿将手上的防晒油瓶子交给麻郁,把手绕到背后解开比坚尼的带子。然后,用另一只手按住不让泳衣掉下,脸朝下的横卧在沙滩布上。卧下后,充满弹力的膨胀胸器被挤压,分别朝左右涌出。比坚尼的下摆就像第二层皮肤一样紧贴在臀部,形成手感良好似的形状。

像是要背叛无框眼镜带来的智性形像的容貌似的,肉感的肢体让麻郁慌慌张张打开到手的瓶子帽盖。他偶然的注意到,刚才还在身边的康生失去了身影。心想他在哪而环视四周之后,看见了他像是发怒似的刻印足迹在沙滩,走着海边的背影。平时的话,应该是会更为执拗地纠缠的,这次却干脆的住手。虽然是好事,不过却让人有种欠缺了什么似的不可思义的心情。麻郁目送着康生的背影,把手上的防晒油滴落椿身上,开始在她背上涂抹。
「啊唔。」
当沾满透明防晒油的麻郁的手抚摸背部时,椿的鼻子发出了声音。
「请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抱歉。稍微有点痒呢。」
看着麻郁在与晒黑的手脚形成强烈对比的背上涂抹防晒油的跨,一脸像是要流下口水似的表情,转向坐在同一张沙滩布上的莓说:
「喂,森野。」
「我拒绝。」
「我还什么也没有说啦。」
「对不起,我可不喜欢被怀着邪恶意图的人来回抚摸身体。」
正谋划着借涂抹防晒油,做出莓所说的事的跨,内心吃了一惊的反驳:
「才,才不是啦……邪恶的意图什么的。我只是纯綷以亲切的心……」
「真的?」
「当然。」
「如果,我把学校泳衣脱至腰下,露出背来,让你涂满油的手在那微微散发着热气的雪白皮肤上滑动,而且不知不觉的呼吸变速了,你也不会有邪念产生的呢?」
「当、当然是的。」
不知是否莓用平淡的语调的描写的情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跨的声音变得有点嘶哑。
「就是在背上涂完油后,说着『这次,让我来为你涂抹吧』后,在我没有起伏的身体正面涂着油,乘坐在仰卧着的你的身上,让肌肤与肌肤紧贴着,用那淫乱的萝莉体型身体上那微微的突起来磨擦,再加上还掩盖在沾满湿气的旧式学校泳衣下的双腿根部那蛊惑的曲面,紧贴在那像小山似的隆起的短裤上,像是要确认硬度似的前后推挤,然后说着『呼呼,己经变成这样了呢』。你也完全,不会,怀有邪恶的念头呢?」
那样说的莓望向跨的脸。无法忍受那像是能看透一切的视线的跨站立起来,不知为何弓着背向前弯着身子。
「对不起,我要上一下厕所。」
「大的,还是小的?」
也许因为两者皆否,目送着不回答提问就慌慌张张地走开的跨的背影,莓嘟哝着说:

「真年轻呢!」
*****
「哗~呀,是露天温泉。」
单手拿着毛巾全祼的深衣奈从脱衣处踏入女浴场时,看见从岩石砌成的浴池上飘浮着的热气,慢慢地溶入暮色渐浓的夏日天空,感动得提高了声音。用毛巾遮住从旁看来是平板身材的桦恋,眼睛也闪闪发光的说:
「我是初次来到露天温泉。」
「我也是哟。」
只要有空暇,就会长时间窝在浴室的泡澡狂热分子深衣奈和桦恋来说,气氛满点的露天温泉,让她们那薄薄的胸怀下的心激动得不得了。玩过沙滩排球,又把跨埋入沙堆中,再用旅馆的老婆婆唤来的夏威夷衫男人送来的西瓜来玩砍西瓜后,她们把埋在沙堆中动不了的跨弃置在将要满潮的沙滩不管。饱享海边夏日的二人的皮肤被充分日晒后,残留的白色部份更为耀眼。全身像是被涂抹着两种不同颜色油料的深衣奈和桦恋,在初次到临的露天温泉前感动得不得了。突然,从脱衣所跑出来的晴子穿过两人之间,向着浴池冲去。
「第─一名!」
不知准备做什么,晴子戴着附有呼吸管的沉水镜,拿着喜欢的玩具鸭子跳入热水中,水花四溅。

「呀,太狡滑了!」
刚被赶过的深衣奈马上从后追赶,桦恋则慌慌张张的紧随其后。三人像是在竞赛似的把祼体沉入热水中,不过因为水温过高,像要烫伤皮肤似的,她们几乎同时发出了哀呜声。
「在闹什么呀?」
在脱衣所把脱下的泳衣放入篮子中的椿,对拉门另一边传来的吵闹声皱眉。比椿早一步脱光的莓右手拿着毛巾,左手则手握着塑料制的水枪,向着浴池的方向走去。椿被她手上的柯尔特式水枪吸引住了目光。
「会长,那是?」
「护身用的。」
「哈?」
看见椿一脸诧异的,莓把手指放到枪的扳机上,举高至脸的高度让她看。

「内容是柑子汁和泡菜精华和杀虫剂。」
越发弄不明白的椿,在头上散发着一堆问号的时候,麻郁在相邻的男浴池听到越过围墙传来的深衣奈她们的惨叫声而皱眉。

「好像在闹什么呢。」
「是呢。」
连肩膀也泡到热水里的康生一边和应着,一边在与女浴室差不多样子的浴池里,无声地靠近麻郁的身边。
「我们也来稍微闹一下吗?」
「为了什么?」
麻郁在池中移动身体,远离靠近自己的康生。在这种全身都无防备的状态下,最好是注意一点。
「可是,你不觉得可惜吗?那一边闹得这么快乐。」
「听起来不太像是那么快乐呢。」
不知是否听到麻郁的话,康生若有所指的钭眼说:
「那么,我们也来乐一乐吧。」
「要做你自己做!」
「怎可以……在你面前一个人干什么的。」
不知在想象什么,康生脸红起来。

「麻郁君意外的竟然喜欢那么狂热的玩法呢。」
「…………」
就在麻郁有冲动想把这头在脑海中愉快地妄想着的,让人不愉快的生物沉到热水中十五分钟时,浴池的拉门咔咑的打开,是全身沾满沙粒的跨来了。在学生会会长的指挥下被小丘似的沙砾埋没的他,好不容易地逃出了来。

跨用小桶提水清洗附在身上的沙粒。

「哎呀,真是的。大家的玩笑太过份了。」
其他人的话尚且不知,但莓的话,有机会时说不定趁此……麻郁感受到她静静渗出的杀意,但是跨则完全没有察觉此事。
「呼─」
跨在稍咸的热水中沉下身体,仰望着染上微微透明橙紫色的天空叹息。骚动的吵闹声停止了,相邻的女生浴池传来了热闹的谈话声。
「呜哗呀─,副会长的胸,真的好大呢─」
晴子毫不忌讳的话语越过围墙,让跨啪的张开了轻轻地闭上的眼睛。
「也不是很大啦。」
椿如是说。但是和语意相反的,语气中饱含得意的味道。

「能稍微让我触摸一下吗?」
「哎哎?」
面对晴子大胆又天真烂漫的要求,椿发出惊恐的声音响应。晴子不等对方回答,就向着浮在热水上那膨胀又柔软的目标伸手。
「揉呀揉呀。」
「呀!等一等,不可以。」
「呀哈,太利害了……果然很大呢。晴子的手完全抓不住呢。这是特别柔软柔软的充满弹力的。」
,跨像是难以忍耐似的,从热水中站起来。而且,一脸认真至极的,把耳朵紧紧地贴在男女浴池的隔板上。
「你在干什么?」
麻郁以说不出的责难语气质问他,回头的跨则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说:
「呀,不,我在想隔壁的情况实在是很奇怪呢。」
样子很奇怪的,不就是你嘛。

麻郁在心中狠狠地吐嘈后说:

「我不觉得是那样。」
「不,很奇怪。絶对有问题。」
跨自个儿哼哼的点头说。
「还是稍微观察一下情况比较好。」
……你,不就是想偷窥女浴池吗?」
「你、你说什么。说是偷窥什么也太失礼了!」
被说中心中所想,跨明显的一脸动摇的表情。

「这是,怎么说呢?露天浴池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哟。像是在湿滑的地方滑倒、在突出的墙角撞倒头、在泉水中遇溺……」
「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在温泉中遇溺吧?」
麻郁才说完,跨奇怪地兴奋地乘势说:
「太天真了!真的有人在一脸盆的水中溺死的。疏忽大意是禁忌啦。」
的确,在漫画杂志专栏的小知识里,也曾阅读过那种内容,不过话说回来,那种事和现在的情况无关吧?
「但是,说要观察情况,到底你要怎样做?难道是要攀登围墙?」
理所当然的,围墙的高度远超人类的身高,也没有凹凸的地方让人攀登。
「呼呼呼。」
 跨浮起大胆的笑容。
「无需担心。」
被跨这么一说,麻郁对往后的展开变得非常担心。

「俺小时候,己经来过这里好多次了。所以对这露天温泉的了解得很,每一个角落都知道得很详尽。」
跨把脸挨近板壁,来回在表面摸索,好像在寻找什么。
「有了有了。」
跨发现在小学生视线高度位置的一节木材后,得意地笑了。

「和从前一样呢。」
看来,跨从以前就一直使用这个偷窥孔,经常性地偷窥女浴池了。跨用指甲挖出木材,弯下身体,把一只眼睛对准洞孔。

「给我等一下!」
怎么说,在跨动手前,根本没想到他真的会窥视女浴池的麻郁,慌忙从温泉中站起来。在围墙的另一面不仅有椿和晴子,还有桦恋和深衣奈也是一丝不挂又毫无防备的裸身泡在池水中。他可不能就这样沉默地无视跨那无耻的行为。但是,就在站起来的麻郁的手将要搭上那不知所谓的前辈的肩膀上时,跨突然发出可怕的悲呜声向后仰。

「呜叽呀呀呀呀呀!」
跨仰天倒向池水之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什么?这是什么的喊叫声?」
本来放松身体把背靠在池边的深衣奈,竖起身子看向板壁问。桦恋和晴子也一脸吃惊的把目光转向同一方向。另一边的椿则注意到莓手持水枪,站在板壁侧旁。
「会长,怎么了?」
莓转动板壁的洞孔卸下刚发射的水枪,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平静地说道:
「害虫退治。」
*****
「那么,再来做什么?」
一只眼睛变得通红的跨边整理着扑克,看向围坐成一圈的众人。大家一起洗完澡后,拼命吃着刺身作为晚饭后,再集合在男生房间玩扑克。全体成员都在刚洗完澡而温热的身体上裹着店家准备的浴衣,一副轻松散漫的。潜乌龟、接龙、大贫民、神经衰弱等认识的游戏都玩过一次后,差不多对扑克感到厌倦了,所以没人打算响应跨的询问。

「扑克也玩够了。」
听到了代表全体成员心意的莓的话,跨停住了准备扑克的手。
「那么,要选其他游戏吗?」
「其他的游戏是?」
深衣奈问完后,跨一脸就是等这个机会似的表情说:
「难得男女生都聚在一起,就玩国王游戏吧,如何?」
国王游戏,就是在写着号码的签子中混入写着「国王」的签,抽得国王签子的人,就能随意命令其他人了。例如,像是能下令「一号与五号接吻」或者「三号倒立」等,指示抽得对应号码的人做任何事。在发出命令前,因为是不知道哪个参加者抽得甚么号码的,所以国王的命令到底会导致什么结果是不能予测的,这也是游戏的有趣之处。游戏主要出现在联谊──多数是指交友联谊,为了让参加的男女加深亲密关系,所以国王的命令内容,会出现接吻、触摸胸部等命令也是平常得很。跨提出国王游戏的同时,深衣奈、桦恋、椿等的脸上出现各种各样混杂不同想法的表情。
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借游戏之便,对喜欢的人,做出像是接吻啦、○○啦、或××啦等的机会──。
但是,像是打破那天真的幻想,晴子发出了抗议的喊叫声。
「哎─?不要!晴子很讨厌这游戏。」
「唉呀,为什么?」
莓问道。
「晴子常常和哥哥两个人玩国王游戏,老是被吻啦,被摸啦,被戴上眼镜等等,尽是被迫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啦。」
国王游戏的重点,就是不知道国王发出的命令到底是由谁来执行,如果抽签的结果变成了必然是国王和另一名来实行命令的人数的话,游戏就几乎没有意义了。这样,就明显曝露了跨为了企图借游戏之名,再次恢复最近越来越少机会和天真无邪的晴子「肌肤相亲」的卑鄙企图。对着持续以妹妹为目标进行家庭内性搔扰的跨,围坐的众人皆以充满嫌恶和轻蔑的眼光盯着他。
「为……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对国王游戏不太起劲呢。」

不知是否受不了周围像针刺般的视线,跨像是感觉有点恶心的,提出了另外一个建议。

「那样的话,就来夏日之夜的定例,来一个试胆大会如何?」

试胆大会……。

深衣奈立即在脑海里反射性的浮现一边「哗呀!」地可爱地叫喊着,一边紧紧地抱住麻郁身体的自己。

说不定是个机会来……。

深衣奈在胸前啪的把左右手合在一起的说:

「呀,也不错呢,试胆大会。」

「才不好呢~,我最害怕恐怖的东西……」

桦恋只是听到试胆大会就已经流着泪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声音。看见她如此的深衣奈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抱入怀中,转身背向众人,在她的耳边耳语一番。没错的话,大概是在灌注如果是试胆大会的话,就有机会变成抱住麻郁的想法。

「我,我也赞成。试胆大会。」

桦恋从刚才的胆怯摇身一变,变成奋勇向前吶喊,而椿眼镜后的双眼也闪闪发光的说:
「我也同意参加,那么神城君又如何?」
「也没甚么不好的,但是……」
麻郁以不太在意的表情响应,坐在他隔壁的康生也点头表示同意。
看来没有特别反对意见的跨,用意气风发的态度说:
「那么,就决定是试胆大会了。」
莓冷眼看着奇怪地喜形于色的夸,以只有他听得到的轻声说:
「完全,没有接受教训呢。」
跨闻言抽搐着脸,但却硬是要装作听不见。
「沿着这座旅馆后面的小路上行,稍微走一阵子的地方有一座小神社。那么以男女为一组结伴,各组顺序到那里再行折回……这个提案如何?」
「好呀,男女一组!」
深衣奈高举握拳的手道,桦恋也哼哼的点头和应。
「真是很棒的点子呢。」
「但是,那样不是余下了二名女孩子了吗?」
椿冷静的提出意见。跨则回应道:
「余下的女孩子就成为负责吓人的角色不就好了嘛。」
「谁和谁?」
「那个呀,当然是由先辈们──」
深衣奈那么一说,椿右边的眉头一下子跳起来了。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一般不是后辈让给前辈吗?」
「那样太横蛮了。阶级制度是不可以的!」
桦恋晃动着肩膀抗议。
「那么,以抽签来决定吧。」
跨走向放置自己行李的房间角落,用熟练的手法开始制作签子。一回儿就回来的跨手持剪细笔记页而成的的签子,分别在右手握住三只,左手握住五只。
「这边是男生的。」
说着向麻郁和康生突出右拳,向深衣奈她们伸出左拳。
「然后女生的是这边。」
在深衣奈和桦恋还踌躇着是否接受抽签这个提案时,她们身旁的晴子己经动手抽签了。椿和莓也随后跟进,结果深衣奈和桦恋也不得不仿效着做了。
麻郁和康生抽完后,跨把自己手中残留的签子看了看说:
「大家分别是几号?数字一样的就是同一队呢。」
签子上,各自写着不同的数字。

「晴子是三号啦。」
「那么是和我一队呢。」
康生回应晴子的话。然后是椿说:
「我是二号。」
「那么是我了呢。」
麻郁的话一下子打碎了深衣奈和桦恋的期待。
──也就说……。
深衣奈从看着自己手上写着①的签子,战战兢兢的抬起脸。这里的男生只有麻郁、康生、跨三人。既然麻郁与椿、康生与晴子分别成队了,那深衣奈的对手,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我是一号……
「那么呀,就是和我呢。」
深衣奈,刚一看到跨那自以为清爽地笑着的脸,心情就好像落得像是在满是蠕动着的毛毛虫的浴盆里潜水似的。
最糟……。

「我和妳好像是吓人的角色呢。」

莓把手中写上X印记的签子展示给桦恋看。

「呜呜,真遗憾。」
「这样组合就决定下来了呢。那么,现在就……」
就在跨说着话站起来时,莓以阴沉的声音开始说话:
「说起试胆大会,就就想起了那件事。」
全体的视线集中在莓身上,跨的身体则一下子僵住了。
「那是,我还是初中生的时候……」
没错的话,应该不是自己所害怕着的话题,跨一下子浮现安心的表情。
「当时部活有合宿,正好住在像这样的海边旅馆里。加上顾问老师人数正好八个。夜里吃过饭洗好澡后,稍微还有点可以活动的时间,所以身为部长的女孩就提案,进行试胆大会。那女孩说,白天的时候,在沙滩到旅馆侧的悬崖上能看见小祠庙。而且距离好像不太远,所以就询问大家是否同意,每次让一个人过去再回头。加上顾问的老师,正好是喜欢这种游戏的人,很有兴致的同意了,但是部员中的一名女孩,却劝告我们停止这件事比较好。这里,先把这个女孩称为A吧。A实际上,是那时我们住宿的旅馆老板的远亲,我们的部选在这里进行合宿,主要也是因为她的关系能令住宿的费用降低。A是一个安静又老实,性格有点刚强的女孩,我们并不认为她是因为害怕试胆大会而说这种话。我们询问她反对试胆大会的理由时,最初她并不好意思说出原因,不过最后还是说了这样的故事。以前……应该是说昭和初期。有一天,海滨漂来了一艘救生艇。艇上共乘坐着七名已经疲惫不堪的男女。这些人是数天前在一艘沉没的船上逃出来的乘客,他们互相紧靠着身体挤在狭窄救生艇中,好不容易才漂流到这片沙滩。不可思义的是,明明从九死一生中得以生还,他们的表情却异常地灰暗。最初认为是因为极度的疲劳,但是在进入地方的医院,徐徐地回复体力后,他们的精神却还是没有回复过来。不久,他们中的一个不知是否受不住良心的呵责,向其他人道出了事实,坦承自己是杀人凶手。事故的船只沉没的时候,最初是有八人乘坐在救生艇上的。不,正确来说是有八人打算乘坐。但是,救生艇的载客上限是五人,勉强地想方设法再增加人数也只能再加二人。也就是说,只能乘坐七人。要是再增加一个乘客的话,小艇就确实会沉没了。为了得救,必须让一个人犠性。这时,魔鬼进入了乘客们的心中。在打算登上救生艇的乘客中,有一名很合适的老人,他的侧腹在船发生事故时受伤了。他失血很多,看来是等不到救助的来临了。如此判断的乘客们在上船的时候,就把接着上船的老人推入海中。反正老人的余生也不多,而且伤势也很严重。为了自己能得救也没办法,他们硬把老人拼命抓住艇边的手掰开,再用船桨把他受伤的身体推向海中。尽管如此,老人还是一心的想要得救,在波浪之中漂浮挣扎着向小艇接近,那头发稀疏的头部却又再次被船桨拍打推开。如此的反复好几次后,老人终放完全沉入海中,再也没有浮起……。」
以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诉说着凄惨的故事的莓,让全体成员不知不觉的老老实实安静下来专心倾听。
「结局,这次事件被公开了,并进行了审判,乘坐救生船得救的众人,都受到了相应的社会制裁。然后,他们决定拿出不是很多的钱,在似乎是能遥望沉船位置的悬崖上建造了小祠庙,以安慰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死的老人魂魄。但是这并不能改变那悲惨的结局。这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受到了惩罚,但得救的人们,全部都能继续活下去了。而相对的,被悲惨地抛弃的老人,他的生命却再也无法取回。建立祠庙,并不是真心的忏悔自己的罪行,而是为了逃离自己良心的苛责。像这种利己的『赎罪』并不能安慰老人的灵魂,祠堂建好之后不久,那里就开始发生奇怪的现像。在白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但是只要在日没后接近祠庙的话,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却会听见不知从可传来的『还有一个人呀,还有一个人呀』的低语声。住在附近的人都在传说,这是没有乘上救生艇的老人的魂魄在徘徊着。感到难受的村民们,为此进行了多次的除灵,但却没有效果。现在,只要在夜里接近祠庙的话,好像还会听到老人的声音在……。
随着莓的叙述,深衣奈和桦恋的身体不知不觉的挤在一起,紧紧的互相握住对方的手。
「『所以,还是停止试胆大会比较好。』A那样的说。但这番话,却让对这片没有电视和游戏的乡下地方的夜晚感到无聊的我们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要是发生那样的怪异现像,无论如何也想要去体验一下。看来很有趣的样子,反倒让大家更加起劲了。老实说,A的话毛骨悚然得让人认为不是慌话。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要是听到了幽灵的声音,也只是稍微可怕的结果而己。可能大家都是抱住这种想法,结果就无视了A的反对举行了试胆大会,然而贵理……。」
到此为止都使用假名的莓说溜嘴后,慌忙重新订正。
「啊,不,是只有A还是顽固地拒絶参加。不得已,我们把A留在房间之中,其余的人则参加试胆大会。旅馆旁的小路是直达崖边的,我们之中先由顾问老师拿着手电筒出发,沿着小路前行。由去到回历时大约十五分钟。回来的老师奇怪地一脸紧绷的,他说确实在祠庙的附近,谁也不在的情况下听到一把沙哑的声音在叫着『还有一个人呀,还有一个人呀』的。听到这话,我最初以为是老师为了炒热试胆大会的气氛,才说这种话的。这名老师很喜欢说笑,因为他主讲的课堂,有一半时间以上都是在说着一些无关教学的闲话。但是呢,下一个去祠庙的女孩,以及再下一个去的的女孩,在回来时候,都说听到相同的声音在说着『还有一个人呀』。然后下一个人,再下一个人也……最后,在来到顺序末尾的我前,在回来的六人中,全部都说听到A说过的声音在说着『还有一个人呀』。然后,就到我了。老师把手电筒交付我时,他说我如果害怕的话可以不去,但是我还是决定要去。因为,我讨厌被大家认为是胆小鬼,而且也想听一下让大家毛骨悚然的声音。况且,听到『还有一个人呀』声音的六人,都安全无事地回来了,除了情绪有点不安以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所以我判断应该没事。然后,我在一脸不安的六人送别下,用手电筒照射着脚边朝向悬崖的方向前进。那是没有月亮的晚上,在连鼻子也看不见的黑暗中,我拿着手电筒向前进,说是一点也不怕肯定是说谎。不多久,我来到了悬崖,在悬崖突出的一端看见了祠庙。战战兢兢地接近那里的我,一动不动的竖起耳朵……」
莓故弄玄虚的停下了话,见此一脸害怕着的桦恋,本来该是害怕得不得了的她,却不知为何忍不住想听下去的问:

「到、到底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噢。什么也没有听见。」
安下心的桦恋,让紧握住深衣奈紧握得快要弄痛她的手放松下来。
「当然,如果是海岸传来的波浪声是有的,但是谨此而己。无论等了多久,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什么的,却是一点也没有听见。想着是否地点不对,所以特意在祠庙的周围转转,想着是否亮着灯不行,就把手电筒关掉看看。尽管如此却还是没有声音。感到失望的我,只好回去。其他成员看见我花了比他们更长时间才回来,都不安起来。大家问我是否发生了甚么事。但相反的,根本就没有怪异的声音,我反问大家是否真的听到了时,大家却变得含糊其词起来。开始有人说好像确实是听到了一样,有人说好像听到是混杂在波浪中的声音似的。然后我在想,一定是大家都被老师狠狠地耍了一顿。听了那种怪谈后,最初前往祠庙的人说听到怪声以后,后随的人谁都会说是听到了相似的怪异声音……陷入这样的心理状态。结果就是,听到了本来不存在的声音,波浪和叶子的磨擦声搅混了。只是,明白了是这么一回事后,我急速地安下心来,与大家一起回到了旅馆的房间。然后,在那里等待着我们七人的A她――」
莓稍微把故事停顿了一下后,在絶佳的时机继续说下去:

「死掉了。」
啪的,桦恋倒吞了一口气。她紧握住深衣奈的手的手掌,也沾湿了让人恶心的汗水。
A她仰着倒在房间的正中央。她的额头被硬物不知殴打了多次似的破开来了,大量的血向四周飞散开来。太过突然的关系,在现场的我们都无法发出声音,就这样站在A那凄惨的尸体旁,呆然地俯视着。不过这时,突然的,我们的背后出现了嘶哑的声音,就像这样的在说着……。」
不知是谁吞下唾沫的声音,在室内大大地回响着。
「这下子,正好七个人了。」
结束故事的莓闭上了口,房间中一下子静下来。好一阵子,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那么,差不多是出发的时候了。」

莓安静地打破苦闷的沉默,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站起来。
「也,也是呢。」
跨也跟随着站起。
「啊,但是请等一下。因为要准备手电筒呢。」
「那么的话,我也要为吓人的工作作准备。」
莓说完后,就走向隔壁的房间,开始吱嘎吱嘎的在自己的行李中翻东西。

「深、深、深、深、深、深、深、深衣奈。」
桦恋发出像蝉呜般震动着的声音,抓住身旁的深衣奈的浴衣袖子。

「怎么了?」
「我、我、我们参加试胆大会真的好吗?」
「哈呀?你说什么。当然没问题啦。」
「但是,但是,刚才的话……」
「真是的,妳呀,那只是故事哟。当真的来害怕怎么行。」
听到莓的故事时,明明自己的身体也僵硬起来,但在怕得不得了的桦恋面前,深衣奈却好像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现在的状况可是一模一样噢。又是海边,又是旅馆,又是试胆大会的,再加上我们全体加起来正好八人。是七人而且『还有一个呀』的八人哟!」
「那么,又怎样了?」
「所以,不是有一个人多……。」
「给我冷静点。如果,就算会长的话全部是真的,那也完全是别的地方的事情。对我们来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噢。」
「是吗……也是呢。真的是絶对,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的吗?」
「…………」
深衣奈她,不知为何有点迟疑后说:
「当然哟!」
「刚才的停顿是什么?果然,是有什么吗?是这样吗?喂!」
就这样,在深衣奈戏弄着桦恋的时候,跨抱着一堆从各个房间中随意收集来的紧急用手电筒后回来了。莓也做好了准备,拿着塑料制的手提袋从隔壁的房间回来。完成准备工作的全体成员一个跟着一个从旅馆里出来,由跨带头,依靠每二人分配的一只手电筒的光走到旅馆背面的森林里,沿着小路前进。不久,道路分成二边,一边是向前直进,另一边是向侧进,顺着山道向上走。停下来的跨把手电筒的光指向坡道说:
「这边的前头有祠庙。」
被夹在树本间的狭小道路沿着左边的斜面,向着黑暗中延伸着。

「直到祠庙,大约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而且是一本道(没有岐路),不会迷路的。」
跨从浴衣里,取出刚才为抽签准备的便笺。
「第一组出发到祠庙的我们,会把这签子放在那里,随后来到的小组就要取回有自己顺序数字的签子。如何?」
也就是说,取回被放置在祠庙的签子回来,就能证明自己没有被吓怕而中途折回了。

「那么,吓人角色的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呢。」
拿着自己买的笔形电筒的莓,转向桦恋的方向说:
「那么,你也来吧。」
「是,是的。」
深衣奈抓住跟在莓的身后打算离开的桦恋的浴衣袖子,把她拉到稍微远离众人的地方说:
「桦恋,发动恋受同盟规章四噢。」
「哎?」
规章四,是「其他接近麻郁的女孩子,双方要合力排除她们。」
深衣奈向椿的方向偷瞄了一下。
「别让那个巨乳眼镜和麻郁之间产生良好气氛,彻底的阻扰他们吧!懂吗?」
「好的,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听到恋爱同盟的规章后,直到刚刚还在提心吊胆害怕着的桦恋把脸紧绷起来。有了把阻碍她们恋爱的存在排除的大义,她对恐怖的感觉稍微变淡了。
「还在等什么?快走呀。」
「啊,对不起。」
被莓呼唤后,桦恋在旅馆的院子穿上木屐,跑了二、三步,从背后追赶已经进入小路的莓。在没有月明的夜路中,能依靠的只有照射着自己脚边的手电筒。包围四周的黑暗,是巿镇中那种到了深夜还是到处有着人工光源的环境中无法想象的浓厚,在这种像是并非现世的地方徘徊,会让人产生什么妄想也不稀奇。
没有和麻郁成为组合的确让人遗憾,但另一方面,桦恋对自己能成为试胆大会中的吓人角色,也感到了几分安心。只是在这种黑暗中走路已经让人害怕了,要是还让人吓一跳的话,絶对会发出哀号,然后哭出来的。根据情况不同,说不定还会漏出小便呢。所以,当自己成为吓人的角色,就意味着至少自己不会被吓怕,对容易害怕的她来说,实在是比其他任何的事情让人感激。
「就这边好了。」
走了十分钟左右,莓走到路的左面,闯入树荫之中。害怕着如果跟着进入的话,就会被看不见的手抓住手臂,演变成进入后再也无法走出来的情况的桦恋,踌躇着的时候,莓用自己的手电筒从下照着自己的脸说:

「欢迎光临,快点进来。」
阴影变浓了的关系,桦恋一边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脸,一边害怕地踏入树下丛生着的杂草堆中的莓旁边。她进入树丛之中后,莓从手边的树上折下一米长的树枝,除去繁密的树叶后成为一根棒子。然后,在棒子的尖端系上从手提袋里拿出的针线包的线,并在线向下垂的一端系上用弄弯的发夹做出来的钩子。到底在干什么呢?在桦恋的注视下,莓从手提袋中取出魔芋,挂在钩子的前端。
「做好了。」
莓把挂着魔芋的树枝当面交给桦恋。
「好了,明白使用的方法吧。」
「哈呀,应该吧。」
躲在隐蔽处,然后在目标恰好通过面前时把魔芋贴在对方脖子上吓他──也就是学园祭的妖怪屋常常使用的装置。
「对了,这魔芋本来是用来干什么的?」
怎么说,也不会是为了在行程中作为点心而随身携带吧。
「本来是为了在秘密合宿中使用的,不过在意外的地方也用上了呢。」
要用上魔芋的秘密合宿……。
虽然,有点好奇想知道到底要怎样使用的,不过却感觉到似乎不应该问。桦恋对那种事没有再深究下去。
「我也不得不作准备了。」
莓从手提袋拿出不知是否为了秘密合宿准备的东西,附有猫耳的头饰和有着大大的摇铃的颈环,然后熟练地着装。
「请问,这到底是?」
桦恋问完后,莓在胸前握起拳头,做出像是是招来什么似的姿势。
「看不明白吗?猫叉(猫妖)啦。」
那个,好像有点不同……

莓像是为了封住追问似的,背向一脸像是想说点什么似桦恋。
「那么呀,我再稍微往前一点的地方埋伏,你就在这里努力吧。」
穿着浴衣戴上猫耳,自称猫妖的离开后,在树丛中独自被留下的桦恋心中变得没底起来。她在树与树之间藏身的地方向外看,伸长着脖子等待着最初的组合前来。不久,看见了远方手电筒的光。
来了……
桦恋慌慌张张的关掉自己的手电筒,在树丛中隐藏呼吸声。好不容易来到的最初一组,是抽得一号签子的深衣奈和跨。
啊─,真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
用手电筒照向自己脚边,稍微远离着跨前进着的深衣奈,从刚才开始就在自己的肚子里重复腻烦的嘟哝。
要是早知道的话,就不参加试胆大会了。
从试胆大会刚开始就这样想的她,也明白自己的任性,但是和跨组队,会有这种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不知是否知道深衣奈内心所想的跨,却扮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离得太远的话脚边会有危险。还是稍微向这边靠近一点好吗?」
「不要紧。」
深衣奈冷淡的回答。正是因为考虑着相似的事情,她明白了跨的用心所在。她默默地前进着,心想就是遭遇多可怕的事,要她抱住跨,还不如抱住幽灵更好,尽是一些要是让跨听到会哭的念头。不久,两人渐渐接近桦恋潜藏着的树丛前。
看我的!
桦恋在心中喊着想象的声音,从树丛中伸出吊着魔芋的树枝。像钟摆一样摇晃的魔芋,向着深衣奈的方向飞去。但是,行动的时机稍微迟了一点,魔芋错过目标,只能掠过目标已经通过的位置。深衣奈什么也没注意到,就这样走过去。桦恋「糟了!……」的想着时,已经太迟了。她没有追上去把魔芋押贴在她们后颈上的打算,只好在树丛中隐藏起气息,目送着从面前通过的两人的背影。
呜呜,失~败了呀。
虽说是失败了,但并没有被谁责怪,却感觉非常懊悔。但是算了,也好,因为下一个才是正式的目标。桦恋重新整理好姿势,关掉手电筒,等待下一组的猎物来临。经过十分钟后,麻郁和椿的组合来了。在黑暗中小小的灯光孤零零的照在地上,慢慢的接近过来。

「这么阴暗,真让人毛骨悚然呢。好像有什么快要出现,我好怕噢。」
与语意相反的,椿的声音中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她捥住麻郁拿着手电筒的手臂,用自己的手臂缠住他。
「等一下,前辈……」
麻郁感觉到上膊被很有份量的膨涨物所压迫,发出了着慌的声音。椿像是没有戴上胸罩似的,通过薄薄的浴衣,能充分感受到隐藏在衣服之下的神秘弹力。
「可是,不这样做我会不安的……好嘛?」
椿这样说,麻郁就不好意思要求她放开手臂了。趁着麻郁说不出拒絶的话,椿乘机更进一步,把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的手腕更加拉近自己。这样子,从浴衣的领子间露出的胸造山谷把手腕挟住了。在黑暗中凝神看着的桦恋,虽然没有看得那么清楚,却知道这个可憎的巨乳眼镜正非必要的紧贴着麻郁。这是地地道道的,应该发动恋爱同盟规章第四项的事态。可能的话,真想就这样飞奔出去,介入两人之间。但是,自己实在不敢这样做,只好先以这魔芋发动威吓攻击。
桦恋以椿的脸为目标,像是以假饵钓鱼似的,大力地挥动树枝。这次为了不要失败,她已经慎重地干了,但是不知是否太急躁了,时机似乎早了一点。魔芋在麻郁和椿的鼻尖前掠过,再根据钟摆原理返回桦恋的方向。
「唔?」
注意到眼前像有什么通过,麻郁把手电筒转向桦恋潜藏的树丛。突然被强光照射在眼上的桦恋,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这时,从耳边向背后飞去的魔芋,正好在回到她的后颈位置。
「嘻呀!」
后颈被冰冷的东西黏糊糊的触摸,桦恋禁不住发出哀呜声。如果镇定一点,就会注意到那是自己手握的树枝吊起的魔芋了。但是,她根本没有这样的闲余。本性胆小的桦恋,以为是幽灵抚摸了她的后颈,遂把手上的树枝远远的抛出,全身汗毛逆立的从树荫处逃出。
「呜哗!」
从手电筒射出的白色圆光中猛然飞出的黑色团块,让麻郁发出惊恐的声音。为了逃避本来不存在的,从背后迫近的什么的桦恋,也不看清前方就冲向麻郁。两人的身体撞在一起时,受到冲击的椿放开了麻郁的手腕,向侧面屁股着地的倒下。麻郁挡不住桦恋冲过来的身体力量,两人就这样合成一块儿的,向另一侧的树丛突入。不幸地,这边的树丛是向下的斜面,两人就这样煞不住的向下方滚下去。
「怎、怎么了?刚才的到底是……」
在小径上,只剩下一个人跌坐在地面上的椿,惊慌失措的发出喊声。因为手电筒在麻郁手上的关系,她的身边变得一片漆黑。无论如何她先站起来,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干不了。
「神城君!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你在哪里?」
椿一点也没有平素的冷静,一脸惶恐不安的表情,向着漆黑一片的暗处叫喊。不久,在树丛的另一面浮现光点,并且传来了麻郁的声音。
「前辈!这边!」
「神城君!」
椿走入树丛之中,在斜坡前停下脚步,探视着从下而来的灯光源头。在手电筒照射下的斜面看得见赤红色的粘土,斜度比想象的还要急。看来,根本没有可供手脚抓住的地方,无法攀爬上来。
「不要紧吗?没受伤吗?」
「没问题。只有一点擦破了,没有受重伤。」
听到麻郁从下传来的安稳声音,椿安下心来。
「那,刚才的是什么?」
「是桦恋。」
「小野寺同学?」
麻郁在椿还在吃惊的时候续说:
「这里,看来是爬不上来了,所以能否请你回旅馆一次,拿绳子之类的工具来吗?
「明白了。」
椿刚说完,才发现自己没有工具能照亮前路。
「不行哟。我没有灯呀。这样子,是没办法回到旅馆……」
「那么,你就这样在路中心等着吧。等一下,第三组的岛崎他们会过来的,和他们说明后,再一起返回旅馆吧。」
「也是呢,这样也好。」
椿那样回答后,离开树丛返回路中心。

哎呀哎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麻郁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手电筒的光转向身旁的桦恋。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桦恋边整理好滑落斜坡时弄乱的浴衣边说:
「也就是,我,是威吓的角色,所以想吓你们二人。」
「因此,才突然飞扑出来?」
「才不是想那样的,不过……」
「嘛,算了。」
麻郁在斜坡的底部坐下,挥手催促桦恋也坐下。
好像变成大事件了呢。

桦恋在麻郁的身边抱膝坐下,一脸忧郁的把头的一半埋入膝头之间。无论如何,总算把椿吓倒在地,还成功地把麻郁拉离开她。但是,却发展成不得了的事情。虽然很暗看不太清楚,但好像是从很高的地方滚落。自己和麻郁都没有受重伤,只能说是运气太好了。
麻郁他,在生气吗?
背对斜坡坐着的麻郁拿着手电筒,无事可做的用光照射着正面的树丛,因为很暗所以桦恋无法看见他的表情。这样的话是乖乖地向他道歉好,还是说不要愚蠢地张口好,就在桦恋焦急地烦恼着时,麻郁面向着前方问:
「没有受伤,真的太好了。」
说话虽然粗鲁,但内容却温柔得很。桦恋慌忙的回应。
「啊,是的。麻郁也没伤?」
太好了。麻郁,好像没有生气呢。
明白了他没生气,桦恋放下了心头的重压。到现在为止,桦恋多次惹怒麻郁的时候,都是和深衣奈在一起的。不小心惹祸时总是两人一起,被骂时也是二人在一起。简直像是,被纽带连在一起无法分开的双生子一样。所以也正因为如此,像这样稀奇地只有自己和麻郁二人在一起,还任性地惹了祸,实在让她十分不安。说不定,这时候麻郁生气的话,她就可能会不知所措的哭出来。
两人一起的时候,没惹麻郁发怒真好。如果,只有二人一起时麻郁生气的话,我就会……。
这样思考着的时候,才强烈地发现,现在只有自己与麻郁在一起。
是吗,现在只有我和麻郁两个人呢。
才重新确认这一事实时,桦恋薄薄的胸口下的心脏一下子急跳起来。明明只是抱膝坐在地上,心脏却鼓动得越来越快,脸颊也充起血来。
不,不要,我在慌乱什么啊。
两人并坐着的地方,是安静得声音也会融解掉的黑暗。在黑暗中,二人都沉默着,胸中的鼓动声,好像连麻郁也能听到。
「桦恋。」
在黑暗中,麻郁面向前方,呼叫桦恋的名字。虽然不是很大的声音,进到桦恋的耳中却像怒吼一样,让她吓了一跳。
「我想说,上一次的事情……」
「上一次?」
「那个,就是,我呀,那个……()了呢,你气絶的时候。」
「哈?」
因为经常晕倒,所以不稍微详细地说明的话,就不明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所以……」
麻郁很着急地提高声音,不过立刻又把声音降低。
「接了吻的事情,不,事故。」
「呀……是,是的。」
桦恋的脑海里,清清楚楚地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对在食堂兼厨房中快要倒下的桦恋,伸出手臂的麻郁。但是,麻郁在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和桦恋抱在一起倒向地板。那时候,覆盖在上的麻郁的嘴唇,偶然的,碰到了桦恋的嘴唇。
这只是单纯的事故,严格来说不能称作接吻。但是,唇与唇的互相接触却是不容否定的事实。
「那件事,还没有好好地道歉呢。抱歉。」
意外的言词,让桦恋着慌了。
「那,那个,不要紧的。也不用道歉。已经,没有去介意了。」
说谎。纵使那是事故,但也是桦恋的初吻呢。可不是容易忘记的事情。虽然只是一眨眼间的事,嘴唇互相接触时的触觉也想不起来了,但是,与麻郁接吻的事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记忆。
「是呢。」
麻郁回答的话声中,隐藏着复杂的感情。但是,回答过于简短,无法从中领会那曲折的心意。
「已经不介意了呢?那也,不错。」
反射性的,桦恋正想说点什么时,幸好及时把话吞回了肚子中。连自己打算说什么,她也无法清楚的把握。但是不知为何,却感觉到是出了口就不能挽回的话。
寂静回到了两人之间。桦恋保持着抱膝把半张脸埋入的姿势,透过黑暗,斜眼偷看麻郁的脸。但是,因为手电筒的光向着面对的方向,无法完全看清脸部的轮郭,更不可能知道麻郁的表情了。对麻郁的表情感到着急的桦恋,也许要对周围包围他的黑暗表示感谢了。那是因为,如果现在是太阳高照的日间的话,她满脸通红的样子,肯定要被麻郁看见了。
桦恋就这样,一真沉默着和麻郁并坐着,并开始感到呼吸非常困难。好像是想要开始大声呼喊,又好像是想要站起来奔跑一样似的,有一种自己莫名所以的冲动往上冲。桦恋以必要以上的力气抱紧双膝,想办法压抑着那不明所以的冲动,不知不觉的,她注意到另一种新的欲望从身体的深处涌出。初时,她以为是下腹受到压迫而形成的心理上的呼吸困难,但当徐徐地清楚了解它后,就成为了明确的「尿意」了。

想去尿尿……。
虽说是夏天,但坐在潮湿的地面,身体还是稍微受凉了。虽然桦恋想着过一阵子就会得救,所以就坚持忍下去,但是除着自然的呼唤增加,遂渐渐成为不能无视的力量。怎么办,在这种时候……的想着时,自然的力量超过了意志的力量,桦恋越来越无力忍下去了。
「那个,麻郁。」
「怎么了?」
「我,想去(注:日文中是用和接吻同一个的动词「做」)那个。」
从黑暗中的对面,明显让人感觉到大吃一惊的样子。
「突、突然说什么呀?」
「对不起。但是,我已经忍不住了,洗手间……」
「啊,啊啊,是这边吗?」
不是这边的话,到底是说哪一边呀?桦恋惊讶着张大眼睛看着麻郁。
「那么,怎么办才好呢?」
「怎么办……忍不住的话,不是只能在这里解决了。」
「哎哎!在麻郁的面前解决吗?」
「笨蛋!」
面对桦恋不得了的误解,麻郁口吐飞沫的怒吼。

「才不是那样……。」
一边说着,麻郁一边用手电筒的光照射着稍远的草木繁茂处。
「在那边树丛中就好。」
桦恋的目光转向灯光照射着的野外厕所。的确,如果跑到那里去,就应该不会在麻郁面前曝露自己让人害羞的行为了。

「那个,但是声音……
「声音?」
「是的。也就是,那个,出来的时候的。」
「啊,啊啊,那种声音吗?」
理解的同时,麻郁感觉到血液冲上自己的脸颊。
「明白了,我好好盖住耳朵就可以了吧。」
「那……」
桦恋站起来后,麻郁把手电筒交到她的手中。
「要小心脚边噢。」
「好的。」
桦恋用手电筒照着脚边的土地,进入草木繁茂处。她回头一看,确认麻郁的身影完全融入黑暗之中,遂把手电筒放在脚边。桦恋一边注意着麻郁的方向,一边把内裤褪下,卷起浴衣的下摆蹲下。
「麻─郁。」
呼叫他后,从稍微远离的地方立刻传来响应。

「怎么了?」
「耳朵,有堵住吗?」
「啊啊。」
太好了。这样,让人害羞的声就没人听到了。
刚才麻郁的回应,总是让她心里感到有点不对劲,但是急着解决的桦恋还是气势强劲的放出积存的烦恼。
幸福的瞬间──。
当解开了急迫的危机,桦恋的表情就放松下来。但是,烦恼出尽后,准备进行平时的程序时,她才初次发现,自己没有带着纸巾。

呀……。
这是自己计算上的失误,只管想着在那里解决,就忘记了那件事情。平时的话,裙子的口袋中必然会有街头派发的广告袋装纸巾,但是遗憾的,现在她穿着的是旅馆借来的浴衣。麻郁也是相同的穿著,大概也不会带在身上了。
怎、怎、怎么办?
总而言之,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而用附近的树叶来擦看来会很痛。也有把内裤脱掉,再拿来擦的手段,但这样做的话,之后回旅馆时就不得不变成无下装了。

桦恋蹲着横跨在自己做出来的水洼上,焦虑地想着该怎么办时,突然,草木间的阴暗处传来「咔沙」的声音。看向那个方向的桦恋,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反射手电筒的光闪烁着。
「叽呀──!」
桦恋没有去确认那是什么,就这样边发出哀呜声边飞扑出草丛去。幸好「容器」己经排空,不然大概就会因为太恐怖而吓得漏出来了。她以平时想象不出的快速动作向斜坡底跑去,扑向不明所以而瞪大了眼的麻郁。
「怎、怎、怎么了?」
桦恋把脸压在麻郁的胸膛上,手指指向刚才自己待着的草丛。
「那那那那那那那里,有、有、有什么……。」
「有什么?」
麻郁吃了惊慌地扑过来的桦恋一记后,就在她准备逃跑时,立即夺取她手上的手电筒,转向草丛的方向。这时,咔沙咔沙的的叶子摩擦声中,光圈照射处出现了一只狗只大小的,有着黑色毛皮的动物,横过照射处。看来,好像是狸猫的样子。茂密草丛中的光,是牠的眼睛反射造成的。
麻郁用降低了的声音说:
「别惊慌噢。这不是狸猫吗?」
「哎?」
桦恋抬起埋进麻郁胸膛的脸。这时,从斜坡上传来了椿的声音。
「神城─君,救助来了噢─。」
麻郁把手电筒的光转向上方,显示自己的所在。
「前─辈,在这里!」
「麻郁,桦恋,不要紧吗?」
这次是深衣奈的喊声。小心倾听的话,康生和晴子的声音也在。很可能是,椿和后来的康生与晴子的组合一起返回旅馆,拿取绳子来救人的途中,正好与从祠庙回来的深衣奈与跨两人合流吧。
「麻郁,现在开始放下绳子。」
说完后,深衣奈从斜面挺出身子,把拿着的手电筒转向下方。在耀眼的光线照射下,麻郁和桦恋都瞇起了眼。深衣奈把身后的康生送过来的绳子前端放下斜坡,向下方探视时,看见在白光中浮现的两人身影时,忍不住发出了惊愕的叫喊声。
呀呀!」
*****
「什─么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沿着黑暗的夜路走向旅馆时,深衣奈高调的发出失望的声音。和她并肩走着的桦恋,脸则通红得在黑夜中也能看清。要说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她被目击到浴衣卷至腰间,光着小小的屁股紧紧的抱着麻郁,所以才有这种结果。幸好,因为目击者只有深衣奈一个人,她才免去了要在大家的面前,解释她那让人害羞得要命的行为的原因。
「但是,真吃了一惊呢。桦恋竟然,露出屁股紧抱着麻郁呢。说没有发生什么才没人相信呢。」
「请别再说了。」
桦恋用快要消失的声音说道。走在前头的麻郁也和她一样,因为滚落满是泥的斜坡,身上的的浴衣已经污秽不堪。看来回到旅馆,必须再洗一次澡了。
深衣奈走在沿着细长的小路前进的队伍的最末尾,向侧斜视垂下头,一脸通红的桦恋。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万一的事呢。不过,妳没有乘着混乱,做过触犯恋受同盟第一条的事情吧?」
规章第一条是「在弄楚谁是麻郁亲人前,谁也不能对麻郁告白。」
「当,当然。」
明明没有做亏心的事,桦恋不知为何还是有点心虚。
「是吗?」
说着点头的深衣奈,不知为何脸上还是微微残留着无法接受桦恋说词的表情。在返回旅馆的一行人中,快要进入玄关时,椿环视四周后问道:

「对了,会长哪里去了?」
那么说起来……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的,互相看着彼此的脸。
桦恋看着第一对组成队的跨和深衣奈说:
「那个,猫叉……你们没有看见穿成那样的会长吗?」
跨和深衣奈,一起摇头否定。
「那么……。」
然后桦恋看向康生和晴子的方向,两人都说没有看见过莓的身影。

……也就是说,谁也没有看见过和桦恋分手后的会长吗?」
麻郁像是要确认似的嘟哝着,椿则像是要挥走不安似的说:
「没问题的。那个人的话,这种时候,会赶快一个人返回房间的。」
话虽如此,众人心中还是抱着一丝的不安,一起走上二楼,打开自己房间的拉门。麻郁摸索着门边,打开电灯的开关。灯亮的同时,在房间出入口的七人看见其中的情景时,都一起僵住了。那是因为,室内有仰天倒在地上,身穿浴衣,额头流血的莓。不知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双目就这样睁开,满脸鲜血失去气息的躺着。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胸口一点也没有上下郁动。
「难道,死了……?」
跨喘息着说,桦恋则发着抖的说:
「和……和那个故事一样!会长说的,那个『还有一个人』的故事。」
「别说蠢话!」
椿斥责着喊道。可是,桦恋还是从心底害怕着说:
「但……但是,不是完全一样吗?试胆大会回来后,八人中一的一个人……。」
虽然桦恋在咽下了其后的话,但在场的七个人的脑海里,一致浮起了「死」字。就在众人无法相信这严重的奇怪事态,全体拼气呆站着时,突然,像是已经死了的莓坐起了身体。并且,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说。

「这里,正好七人。」
「吚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麻郁、深衣奈、桦恋、椿、康生、晴子、跨的口中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当惨叫平息时,在榻榻米上坐起来的莓,用手背擦掉为了秘密合宿而准备,厚厚地地涂在面额上的粘糊糊血浆。然后,无动于衷地看着口吐白沫晕倒在地的七人说:
「稍稍玩过头了吗?」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2-3-16 23:35 编辑


第八章 不是亲情,不是爱情



「为什么,非要特意集合在这里一起吃饭不可?」


一到午饭时间,从隔壁的班级来的深衣奈和桦恋就像绑架似的把麻郁带来中庭,他边吐糟着边在树丛旁的长椅上坐下。深衣奈在他的邻座坐下,仰望晴朗的蓝色天空说:


「有什么不好嘛。难得天气那么好,偶而在室外吃一次嘛。」


「再加上三个人一起吃,美味会倍增的。」


那样说后,桦恋挟着麻郁,在深衣奈的另一边坐下。


真是的……。


变成这样,看来逆她们的意也是白费气力,麻郁在心中叹着气,打开放置在膝上的深衣奈手制的便当。桦恋和深衣奈高高兴兴的解开饭盒的包袱,打开便当的盒盖。冷掉的白饭加上油炸食物,再混合简单地煮好的小菜形成的气味,组成了「便当的气味」,刺激着发育最盛期的三人的鼻腔。然後,勾起食欲的香味,經由吹過雜木林樹梢的清爽微風,傳播到被「コ」字型校舍包圍的學校中庭。确实,今天是让人心情舒畅的天气。在这种天气下的室外吃便当,实在是合适不过。


只管满足空腹,贪婪地吃着的麻郁。一边玩味自己做出的菜,一边动筷子动嘴巴的深衣奈。吃完一口后,才考虑吃另一口,在菜肴上彷徨地转来转去的桦恋。三人用三种不同的吃法,把便当盒中的内容送入他们的胃袋里。


「好像相当在意呢。」


在学生会的窗边站立,一边吃着手拿的咖喱面包,一边看着麻郁他们在中庭打开便当的椿,听到莓的话声而回头。背对着校旗坐在会长席上的莓,她那像是能放入广辞苑(超厚字典?)似的铝制便当盒子,本来塞满其中的饭和菜,已经消失近一半了。一般的人,對那細小的身軀與「特大便當(どか弁*意為工地工人特製的便當)」對比感到吃驚,但是對她來說,這只是普通的一頓分量而已。那细小的身躯,到底把饭藏到哪里去了?自从椿加入学生会,和莓一起吃饭后,就从没看见她在便当中剩下过一粒饭。


「才不是那样……。」


椿像是偷吃被抓包的孩子一样不自然地把目光移向侧面。莓用可怕的目光直盯着她的脸。


「嫉妒,吗?」


被说中了心声,椿的表情一下了僵硬了。情不自禁的用力握住手上的咖喱面包,让包内的涵料从印有齿痕的部方挤出。但是,椿的动摇只有一瞬间,立刻就回复正常的表情响应莓:


「请你别那么看我。」


「是认真的呢。」


莓故意做作地把视线往椿的脸上的横扫,椿则像是要藏起自己的迷茫似的逃避她而扭转身体。但是,最后却老实地点头道:


「是的。」


不知是否要看清椿下定的决心似的,莓稍微等了一下后说:


「很好,我帮助妳。」



*****

「要举行钢琴演奏会,吗?」


下课后,被呼叫到学生会室的麻郁,把视线转向坐在会长席上的莓反问,莓则以无变化的语调说:


「我校的毕业生,有一名在音大毕业后成为钢琴家。他的名字是西诚三。在国内外都有进行演奏会,最近还在世界性的竞赛中获奬了。所以,在我校的校长斡旋后,决定要召开纪念演奏会。也就是說,是凱旋音樂會呢。」


「但是,为什么我不得不成为演奏会的实行委员呢?」


突然被叫来,然后压上意外的工作让麻郁嘟起了嘴。


「神城君,我非常器重你的信息处理能力。所以……」


「但是呀,那种额外的工作压上来只会让人头痛。我这边自己手上的工作就已经够多了。」


「当然,我没说要你白干。那份工作会支付报酬的哟。」


「难道,又是说和会长约会之类的报酬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如此也可以噢。」


「不,不用客气了。」


「那么的话,这个报酬,又如何?」


莓像是魔术师似的鲜明手法,不知从何掏出薄卡型电子计算器,快速地打进一串数字后显示给麻郁看。刚一看到数额,麻郁就把那不高兴的表情抛掉,向着莓深深地低下了头:


「请务必让我来做。」


离开学生会后,麻郁遵从莓的指示前往会议室的,等待他的只有副会长椿一个人。墙壁的黑板上,是她规规矩矩地手写的「钢琴演奏会实行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字样。


「等好久了,坐这边吧。」


背对黑板,在长桌前坐下的椿,催促着麻郁在自己的隔壁就坐。桌子配置成「コ」型的會議室中,只有椿勸說他坐下的椅子而己。麻郁不得已的坐下,心情恶劣的环视会议室。


「其他的委员呢。还没有来吗?」


「没有其他的委员了。」


「哈?」


「钢琴演奏会实行委员,只有我和神城君二人哟。」


「哈呀?」


麻郁的右边眉头,像是要变成钩子似的吊起来了。


「为什么,实行委员只有二个人?」


「没办法。能用的人是有限的。」


椿才说完,开着的窗户就飞来了晴子尖锐的声音。


「够了,给我收敛一点,哥哥!」


想着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麻郁从窗户望向中庭,看见从后缠住生气地走着的晴子的跨。


「求妳了,晴子!只是一下子就好。只要照一张照片的话……」


「不要!为什么晴子不得不戴上黑边眼镜,穿着旧式学校泳衣,舐着雪糕筒不可?」


「不,就是说,那是为了让晴子更可爱……」


麻郁的目光从中庭的吵闹转向椿的脸说:


「虽然多余的人的是有,但是……」


「不是说了嘛。能用的人却有限。」


「的确没错。」


就像恰巧路过窗外的例子,校内能称为人物派得上用场的人实在是少数。麻郁非常地认同椿的说词。


「看来是理解了呢,能开始了吗?我们的洽谈。」


「是。」



*****

「我就在想很可疑,果然就是这么一回事呢。」


把身体隐藏在中庭树阴中,从窗边偷看会议室情况的深衣奈,臭着脸嘟哝道。她身旁蹲着和她挤在一起的桦恋也绷着脸说:


「深衣奈,这是一件大事!」


尽管被麻郁命令先一步回家,二人还是在背后追踪被呼唤到学生会室的他。确认他进入会议室后,两人跑到能偷看内部的地方,窥视室内情况。距离相当远的关系,声音一点也听不到,房间中只有麻郁和椿两人,好像在商量着开始着手什么似的。但是很明显,这是应该发动恋爱同盟规章四「其他接近麻郁的女孩子,双方要合作排除她们。」的事态。


「这下子就不得不做了。」


桦恋说完,深衣奈重重地点头。


「是呢。现在马上去妨碍吧。」


「这可不行噢。」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响应,让桦恋和深衣奈吓得腰也软了。旋转藏在树阴后的身体,看见的是不知何时偷偷靠近,快要感受到她气息的莓的脸。


「会长……」


「什么时候?」


瞪圆眼的桦恋和深衣奈面前,是和她们一样蹲下曲着背的莓。


「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噢。」


「才不会让妳阻止我们,妳到底想干什么?」


深衣奈一边压低声音,一边以挑衅的口气问道。但是,莓的脸上表情一动不动的道:


「那可是这边想问的问题。为什么要阻碍呢?」


「那是……」


深衣奈说不下去。然后莓从正面定睛看着她的脸说:


「因为抵触恋爱同盟的规章?」


这一次,深衣奈和桦恋从心底感到吃惊。


「为、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与深衣奈口吃着的返问相比,莓则是与平时相同的冷静语调。


「秘密,总是会在不知何时泄漏的。」


就算这样说,深衣奈与桦恋,对只有她们知道的恋爱同盟的事被莓知悉,也是无法立即相信。但是,对手是被称为「悬立木崎高校的莫萨德(注:以色列特务机关,非常神秘,杀人不眨眼。)」的学生会会长。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莓看着哑然的两人说:


「恋爱同盟……对妳们来说说不定是好的,但是,对神城君又如何?」


「这是甚么意思?」


深衣奈态度强硬的问。


「也就是字面的意思。」


莓顺畅的回答。


「无论如何,要是阻碍二人的话,会有可怕的事发生哟。」


「是、是甚么呀,可怕的事是?」


桦恋提心吊胆的问,莓则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哝道:


「我们的学校,禁止兼职噢。」


深衣奈和桦恋的脸开始抽搐。她们是以麻郁赚取的钱与自己打工得来的贫乏工资,来勉强维持生活的。现在,要是违返校规打工的事曝光……那可是关乎生死的问题。这对二人来说的确是「可怕的事」。只要想一下,深衣奈和桦恋在缘川商店的兼职是麻郁通过莓的介绍而来的,若是要求她们返还这人情,可是非常可怕的要挟。


看见深衣奈和桦恋无言的响应,这下子高下马上立见,莓遂从树荫下站起来。蹲着的深衣奈和桦恋仰视着她时,本来矮小身材的她,看上去变得很巨大似的。



*****

「哈呀……」


在浴盆中沉下身体的桦恋,像是要震动浴室弥漫着的热气似的叹息。然后,在浴场清洗身体的深衣奈停下手说:


「这是第三十六次了。」


「哎?」


桦恋,一脸不明所以的呆然表情。


「叹息呀。是、叹、息。」


「深衣奈,妳一直数着吗?」


「这个嘛,也不是特意想去数的。只是,妳从学校回来后,就一直在叹息个不停呀。」


今天的桦恋比平时更容易发呆,打工的时候,一点也派不上用场。收款的数额打错了,对客人的呼叫没有注意是经常的事了,但是,结果竟然在点算店里贩卖的烧烤串时,来回的用条形码机对着没有条形码的烧烤串进行读取。店长也担心的问「有什么事吗?」。


「很介意会长的说话吗?」


被深衣奈说中了心意的桦恋,身体在热水中僵硬起来。


「是的。」


「麻郁的心意是……吗?」


「我们的恋爱同盟,为麻郁带来迷惑了吗?」


「那个嘛,从那一边看都会迷惑吧。」


「果然是……。」


无力地垂下头的桦恋,目光落向水面。放着不管的话,大概就要这样慢慢的沉入热水中了。


「现在的情况我们因为自己的问题无法向他告白,所以在能告白前,不希望麻郁和其他女孩子谈恋爱……这样说来,怎样看也是我们的任性。」


「也是呢。」


桦恋用近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表示同意。


「那种事不用说我也明白。和我接吻的事也好,任性的事也好。」


不知是否拼命压抑住高涨的感情,深衣奈的声音微微的颤动着。


「但是如此,桦恋就要死心了吗?我……我絶对不要!只有这……只有这份感情我是絶对,不会死心的!」


禁不住用力握住手上的海绵,海绵中的乳液泡沫都被挤出来了。


「我也是。」


桦恋垂着脸喊道。


「我,到现在为止己经对各种各样的事物死心了。来参观授课的妈妈,在运动会上一起跑的爸爸,买圣诞礼物给我的爷爷和嫲嫲,和家族一起吃的美味的的饭,还有……。」


数着死心的东西时,拼命回想起快要忘掉的梦的桦恋,声音渐渐地变小,最后说的话已经细不可闻了。


桦恋……。


在想她是不是在哭的深衣奈,正迷惑着是否要出言安慰她时,泡在热水中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手的桦恋毅然的抬起了脸。


「我……我絶对不会放弃的!」


看着她双眼的深衣奈,在她眼中看不见一滴眼泪。


「那有这样的。」


深衣奈爽朗的笑着说:


「同盟的伙伴被压倒,我这边也郁闷起来了呢。」


「对不起。」


「对了。」


好像想到点什么似的,深衣奈举起右手的尾指,向着桦恋的面前伸出。


「打勾勾立誓吧。」


「打勾勾吗?」


「是的。我们两个人约定絶对不随意地屈服、消沉、死心。」


「哈呀……」


面对总觉得不得要领的表情的桦恋,深衣奈用瑞穗的口气说:


「这个地区,约定重要的事情时要打勾勾噢。」


听到这个,桦恋也马上想起,麻郁的担任老师瑞穗来访这个家时,那个脱线约定的回忆。


「是全国性的。」


桦恋笑着响应,自己也抬起右手的尾指头。二人的尾指头交迭在一起,声音同步的说:


「打勾勾立誓,要是说谎的话,要吞千根针。」


这时的深衣奈,初次注意到桦恋右手小指头根部残留着的小伤痕。



*****

「哎─,今天也要去委员会吗?」


下课后,本想和麻郁一起回家而来到隔邻班级的深衣奈听到「还要做委员会的工作,你们先回去吧。」后嘟着脸的说。跟在她身后的桦恋也一脸不满的道:


「委员会有那么经常的吗?」


「直到演奏会为止已经没有几天了。暫時每天都要去。」


「怎可以呀~」


在教室出入口前站着的桦恋,那非难似的声音在走廊回响着。


「那样的话,干脆拒绝掉不行?」


在隔壁的深衣奈说,桦恋也重重地点头,


「就是噢─。」


「那怎可以。」


「为什么呀?」


「报酬很好噢。而且之前的旅行实在是花费得太多了。那个缺口不补上怎么行。」


虽然是康生请客,往返的电车票和住宿费是免费的,但是旅行放松了心情,结果又是小点心,又是车站便当,又是手信什么的,可是花了预想以上数额的金钱。


「真的只有这个原因?」


深衣奈用可疑的眼光看着麻郁,他遂板起脸来说:


「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难道是,被女色迷住了……诸如此类的原因。」


「别说蠢话!」


麻郁一下子推翻深衣奈下流的推测。但是深衣奈还是吞不下这口气:


「怎么了,这么生气的否定实在太可疑了。」


「我说你呀─。」


「纵使麻郁你没有这个想法,但对手是那个巨乳眼镜哟。有着那种色色的身材,脑壳中一定也是满满色色的……只有两个人时,会发展成什么事不是一目了然吗?」


「咳─!」


从背后故事传来的干咳声,让深衣奈和桦恋慌忙回头。


在絶妙的时机到来迎接麻郁的椿,她的眼镜镜片反射着亮光说:


「谁的脑壳中满是色色的事呀?」


看着一剎那间虽然退缩了,但马上回复过来准备反击的深衣奈要开口时,麻郁推开她与桦恋,从教室走到走廊。


「对不起,前辈。要妳特意来迎接我。」


「没关系。」


椿把对着深衣奈和桦恋时扭曲的笑脸转向麻郁说:


「话说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快走吧,神城君。」


「啊,好的。」


看着麻郁与椿并肩离去时,椿那犹有余裕的笑脸,深衣奈以「鬼脸伸舌头」回应。


「走掉了呢,麻郁他。」


桦恋失望地说,深衣奈则两手叉腰,像是要从鼻孔中喷出火来似的。



*****

「发展成这样,往后只能期待麻郁能自我禁欲呢。」


用钥匙打开门,进入家中的深衣奈像是要结束桦恋的话般说。


「哈呀。」


桦恋一边脱掉鞋子,一边散发似的叹气。抱着书包穿着制服的深衣奈就这样直入饭厅中的厨房打开冷藏库,取出装着麦茶的瓶子。她把自己准备好的麦茶注入玻璃杯中,用来润泽自己的喉咙,然后才把麦茶注入在她身后的桦恋伸出的玻璃杯中。


桦恋一口气喝光麦茶。


「不知道麻郁还好吗?」


「至少,要在那个巨乳眼镜未发起奇怪的引诱以前,我们能找个人在周边监视着就好了。」


本来在下课后,是准备在麻郁旁边粘着他,监督着防止那个有着色色身体的上级生做出不知羞耻的事情的,但是平时的黄昏基本都要打工,所以是行不通的。既没有能拜托帮忙的同班同学,只能祈祷不要发生无法挽回的错误的深衣奈,只能以半死心的心情握住自己的玻璃杯时,桦恋突然大喊:


「啊!」


吓了一跳的深衣奈,好不容易握住因为湿滑而差点要掉下的玻璃杯。


「怎么了,突然大喊甚么的?不是很吓人嘛。」


「深衣奈,我想到好的方法了!」


「好方法?」


「是的。是想到了代替我们监视麻郁的人选。」


「难道你,不会是想说晴子吧。」


深衣奈脑海中最先浮起了同班同学四道晴子的名字,要是她的话,说不定会因为这种有趣的事件而应允的。


「不是的。严格来说,监视的并不能称之为『人』。」


「哈?」


「也就是,那是无法清晰界定为『人』的……」


「那是指,晴子的哥哥吗?」


初会时好像还算得上是人,但实际上不算得上是人的人物,除去晴子的哥哥跨以外就没有他选了。


「才不是那样。」


「那么是谁哟?」


「是玛利耶。」


「哎哎!」


深衣奈禁不住瞪大了眼。


「玛利耶就是,那个小小的,圆圆的,三角型的?」


「深衣奈,那个是『草莓牛奶』。」


「也,也是呢……抱歉,稍微有点吓到了。」


玛利耶是那个身体只有手掌大小的,脸圆圆的,头部有尖端突出的黄色生物()。在那有着奇妙特征的身体上,穿着红色泳圈似的东西,轻飘飘的在天上漂浮着,怎样看也只能让人想到是从外星来的生物。他对点心――特别是百力滋类的点心非常狂热,如果深衣奈和桦恋吃点心的话,他就会像野猫一样不知从何冒出来,参与盛宴。


「但是桦恋,拜托玛利耶监视麻郁真的行得通吗?」


玛利耶不但细小而且能在天空飞翔,是进行隐藏监视的理想人选。但是,到底玛利耶会接受我们的拜托吗?不,在那之前,到底他是否明白人类语言,能否对它正确地传达人类的请求也是一个疑问。


「不要紧。只要通过手势,我最近已经可以和玛利耶稍微进行交谈了。」


「真的?」


「是的,请让我干。」


桦恋自信地点头,拿出放在餐具橱柜下的一个大大的曲奇罐子。这是她们两人的「点心箱」,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她们爱吃的点心。打开盖子,取出百力滋的桦恋,像是要炫耀似的挥动点心。


「玛利耶─,是点心噢,是很好吃很好吃的百力滋噢~。


短暂地维持了一阵子后,就像平时一样,不知从何进来的玛利耶,在空中飘浮着向桦恋的方向飞去。


「喏噢─。」


玛利耶发出很高兴的声音,猛扑上去抓住桦恋手指夹着的百力滋。然后一下子就把百力滋吃掉,吃完后用渴求更多的圆圆眼睛看着桦恋。桦恋给予玛利耶更多牠想吃的百力滋。直到玛利耶把点心直吃到盒底朝天,才给牠其他的点心。不久,吃掉比自己质量还要多的点心而吃饱的玛利耶,满足地抚摸着鼓起的肚子时,桦恋开始在牠面前进行奇怪的举动。首先,她在胸前合起双手,面向玛利耶低下头。没错的话,这是有所拜托的手势吧。不知是否被吸引住了,玛利耶大大地张开了像线一样细的双眼。然后桦恋后续的动作,深衣奈就再也难以判断了。把双手在脸侧横向的浮动,高举双臂做出胜利的手势,四肢着地又快速地挺起身体,原地转圈。再来是,双手好像举着看不见的东西,然后把那东西放在腋下的动作――


啊,现在的不明行动,还是先放在一边……


在深衣奈的注视下,桦恋面向玛利耶,没完没了的持续着莫名其妙的手势。不知不觉的桦恋的额边发际渗出汗水,呼吸也急速起来。不多久,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地球人少女奇怪动作的玛利耶,突然伸出短短的手腕,围着比身体还大的脸作了一个圆圈。看来好歹,是同意了提案。


「太好了呀~」


桦恋放下心头大石,一脸高兴的转向深衣奈。


「玛利耶,已经接受委托了!」


「是,是吗……」


深衣奈无法作出其他的反应,只能这样的响应她,嘴角浮起尴尬的笑容。



*****

然后,一周时间过去了――


这一阵子,麻郁每天下课后都会和椿一起为了演奏会努力进行洽商。礼堂的座位配置,来宾请帖的准备,演奏后安排学生代表献给钢琴家花束的安排,等待决定的事项可说是没完没了。额头也快要互相挤在一起,处理着各种各样文件的麻郁和椿这两个人,被隐藏在会议室一隅的玛利耶,用那双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监视着。在那儿由始至终看着洽商的,黄色的实体不明生物,在桦恋和深衣奈结束打工返回家后,向她们报告至今监视的结果。理所当然的,牠并不是以语言来报告。而是以客厅的矮桌作舞台,使用小小的身体作的身体语言。对此,深衣奈只能呆呆的看着,只有同为《不可思义酱》而有着友谊的桦恋似乎能够模糊地理解似的哼哼地点头,有时,还会以自己奇妙的手势插入自己的疑问。然后,最后以明朗的表情说着「好像不要紧」来向深衣奈解释。


这孩子,果然不能轻视……。


深衣奈对麻郁和巨乳眼镜间不会发生问题的事,一天比一天的感到放心。另一方面,麻郁对自己和椿下课后,留在学校的事情感到不快的深衣奈和桦恋,竟然老老实实地一字不言地保持沉默,侧着头在内心感到疑惑。当然,他是无法想象到自己在工作时的动静会被秘密谍报员逐一报告。她们两个人突然不再追问这件事,让他感到十分不可思义。本来,就有正职的程序工作的死线存在,可没空为了这些细微的小事忧心。再加上好不容易,工作的同时还要兼顾安排的钢琴演奏会,终于迎向了终结。


「首先,应该是这一部份。」


通览一遍详尽地记下直到演奏会当日为止的计划文件后,椿看向面对面坐着的麻郁的脸说。


「我想也是,这就OK了。」


麻郁冷淡地点头和应,椿把拿在手上的文件放在桌上,从嘴角叹了一口气。


「哎呀哎呀,这下子总算告一段落了呢。」


「也是呢。」


这下子总算从连日的杂务中解放了,麻郁的表情和缓下来。不知是否感到明显地安下心来的原故,椿浮起了使坏的眼神。


「看来很高兴呢,神城君。」


「这个,嘛……」


「是吗……和我一起工作,是那么让人讨厌吗?」


椿从椅子站起来,向右旋转背向麻郁。


「真震惊呢,我竟被这样的讨厌着。」


「不,不是的!才不是哪一回事……」


麻郁面向水手服的背面,慌慌张张的打算辩解。然后,椿双手叉腰,摇晃着百褶裙的下摆回头。就这样站着向前弯下身子,直视着坐在椅上的麻郁的脸。


「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


椿的脸靠近至要感觉到气息的距离,令麻郁害臊地垂下了头。垂下头后,偶然地,那像是打开了的纸包牛奶似的水手服胸口处,人造山谷的深沟跃入他的视野。


呀……。


麻郁的脸红起来,把目光从那充满魅力的曲线处生硬的别开。也正因为如此的,椿从那不自然的眼部活动,注意到麻郁到底看到了甚么。她的身体向上弹起,重迭起双手把胸口遮起来。


「神城君好色!」


「不,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麻郁那慌乱的话,让椿轻轻的笑出来了。


「神城君真是的,满脸通红。」


「请,请别戏弄我。」


「对不起。」


椿放下掩盖在胸口上的手,解除有点卖弄做作的防御姿势。


「但是真意外。明明是和二个女孩子住在一起的人,却那么纯情。」


「别,别用奇怪方式来说。我和那些家伙之间,什么也没有……」


有点乖戾的,嘟着嘴朝向这边的麻郁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孩子似的,让椿的口角不受控制的浮起薄薄的笑容。


真可爱呢,神城君。就像是,弟……。


注意到自己的心中,正打算嘟哝着的那个词语时,椿的表情冻结起来。


我,现在,为什么?


「前辈,怎么了?」


麻郁以惊疑的目光,看着表情突然僵住了的椿。椿像是要避开他的视线似的,突然转过身体,从会议室跑了出去。她虽然差点就要与正好路过会议室前走廊的男生撞上,但还是看也不看一眼的跑掉。


「等一……前辈!」


慌慌张张飞奔出走廊的麻郁,打算随后追赶跑掉的椿。但是,不知是谁抓住他的肩膀,让他停留在原地。他腻烦的回头,意想不到的和表情僵硬的康生对上了目光,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气。一溜烟地跑掉的椿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差点要撞到的,就是康生。


「岛崎……」


不知是否被一反常态地表情认真的康生压倒,麻郁喘着气轻声的念着对方的名字。然后,康生用快要让麻郁的肩膀疼痛的力量握住他,以强烈的目光盯着他。


「麻郁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椿门也没敲就奔入学生会室,反手重重的把拉门关上后把背靠上。呼吸急躁的她,背靠着拉门,就这样坐倒在地板上,把脸埋入双膝之间。坐在会长座位上,读着邮购的窃听器说明书的莓,吃惊地看着事情发生,她好不容易才有发言的余力,罕有地提心吊胆的问:


「到底,怎么了?」


被呼唤的椿,哆嗦地震动了一下肩膀。好像是直到这一刻,才初次发现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


「会长。」


抬起脸的椿,像是求救似的看向莓,步伐蹒跚的站起来。然后,她用那就像是看不见前方似的步伐,走向会长席的方向。莓慌忙从座席上站起,跑到现在一脸颓丧的椿跟前。


「还好……」


莓还没说完前,椿就像是寻求救援似的伸出手,抱住她那娇小的的身体。椿沉重丰满的胸部捂住了莓的口鼻,她把体重托付给对方似的哭起来。



*****

「……就是这么一回事,太突然了,我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了。」


麻郁站在走廊上,一边记挂着突然跑掉的椿,一边诉说着直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听完后,康生放松了抓住他肩膀的手。


「是吗,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一反常态地一脸阴沉的康生,麻郁突然意会过来的问:


「岛崎你难道,对现在的这件事,心中有数吗?」


「嗯。」


康生用他平素想象不到的认真表情,重重地点头。



*****

「如何?稍微镇定一点了吗?」


被收纳在会长席上的莓发问后,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的椿,像年幼的孩子似的点了一下头。溢出的泪水已经完全擦去,只留下一点点红色的泪痕残留在眼角旁。椿用双手捧着茶碗,啜了一口生会长亲手泡好的热茶。


「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在莓的催促下,椿稍微犹豫之后,开始说明她唐突地哭出来的理由。


「我,从前有一个弟弟。不,应该是说,是可能有一个弟弟。」


她的母亲怀孕的事,是距今大约六年前,椿十一岁时。那时候,家中独女的她,是一个常常为了想有一个弟弟或妹妹,而许愿的少女。检查的结果,证实怀上的孩子是男性,椿的父亲对此特别高兴。虽然是早了点,在母亲肚子还没有明显的膨胀起来前,织部家就买齐了蓝色系列的婴儿服装及男生向的玩具,为迎接织部家的长男诞生作出准备。在这环境下帮忙的椿,焦急地等待着小孩诞生的同时,心中对可爱弟弟的期盼也不断的膨涨着。母亲的肚子一天比一天膨胀起来,椿的心中像是「弟弟出生的话,就和他这样的玩」,「成为了姐姐,就要好好的照顾他」,「想要的话,点心要分给他一半」,「被欺负的话要保护他」等等对弟弟的念头像山一样堆积起来。但是,家族三人像是梦一般的四人家庭生活的梦想大门,在打开瞬间,就无情地再次关上了。


成为椿弟弟的胎儿,实际有着先天性的心脏缺陷,出生后仅仅四十七秒,就让医生们的奋斗成为泡影,连出生后的哭声也没有一下就停止了呼吸。结果,在盼望着能亲手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手上,是悲哀地收纳着那小小骨灰罐的新造白木箱子。幸好母亲的身体顺利的快速康复,但是没康复过来的,却是椿的母亲那深深负伤的心。在那往后的一段时间,织部家都笼罩在悲伤之中,听不到一点笑声。但是,那一般认为絶对不会愈合的伤口也被时间所洗涤,徐徐化作不愿再被想起的记忆,在不知不觉间,成为能被遗忘的东西。


椿和康生相遇,已经是弟弟死后历经三年的岁月,她初中二年级的事了。当时,新入学的康生,加入了椿所属的文艺部。最初只是课外活动中前辈后辈关系的二人,在同时升上另一个学年时,发展成朋友以上的亲密关系。康生认为自己和椿是恋人关系。然后,椿也是有着相同的想法,直到,「那件事」发生――


那时候,因为文艺部编辑会刊的工作,下课后的椿和康生与数名成员一起留在教室中。随着闭校时间的迫近,部员们或一个,或成双的回家去了,回过神来时,只剩椿和康生两人留在夕阳照射的教室之中。那时候首先意识到的是康生。隔着桌子和他对坐的椿,则心无杂念的检查着打印好的会刊原稿。相比现在,当时还留着短发的她面对窗的半边脸,被夕光染成透明的橙色,看上去特别美丽。康生停下手上的作业,像是自然而然的一样,把自己的嘴唇挨近了椿的脸。那时候,二人还没有尝过接吻的味道。他们不像当时的初中生,花费了一年,才好不容易刚刚达到约会时手牵手的关系。


感觉到有什么靠近,偶然地抬头的椿,注意到意外地接近的康生的脸,她略微向后仰。


「康生!」


「不可以?」


这样的气氛下,即使不说,椿也似乎明白康生的期盼。


「但是,我们还只是初中生……。」


「已经是,初中生了哟!」


面对犹豫着的年长恋人,心中期待着初吻的少年焦躁地进迫。


「椿,你讨厌我吗?」


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候,康生才会这样子直呼椿名字。因此,椿才总算发现从刚才开始,只剩下她们两人留在教室之中。


「不是的,但……」


「那就……。」


康生的手搭在身穿校服的椿的两侧肩膀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升上初中后急速开始鼓起的椿的胸口下,YESNO激烈地互相冲突。但是,无论那一边都还无法成为答案时,康生的嘴唇已经迫近眼前了。


也是呢。我们已经交往了,相当的亲近,只是接吻的话……。


做好觉悟,闭上眼睛的椿,准备让只剩下数毫米距离的嘴唇重合时,突然,她被从未察觉的情感冲击。那是,硬说的是,是和「不对的」话语相近的感情。一瞬间,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不对的」,但是那种冲击却让椿动起来,把脸从康生的嘴唇前别开,用手把对方的身体推后。一脸明显地写着「为什么?」表情的康生,不明白为什么椿拒絶自己接吻的理由。


「对不起。果然,不可以……」


「为什么?」


闻言,尴尬而困惑的康生怒问,以此为契机,椿不明所以地哭起来。然后,在眼泪吧啦吧啦的洒下的时候,她明白了到底是什么「不对的」。


直到现在,不,应该是直到刚才那一刻,椿也一样认为康生是恋人。如果,因为还没有初吻的关系,用上这个名称或许不对,那说成男朋友也没可以。与康生一起很快乐。与康生一起,不知为何会很安心。希望能和康生无所不谈,不管什么都能和他说。康生愤怒也好悲伤也好,自己也会有相同的感觉。不想看见康生哭泣,能够让他快乐起来的话,自己什么也愿意去做。这诸多的感情,椿认为是自己对这年少一岁的少年的恋情。她是如此的相信着,毫无疑问。但是,那只是错觉罢了。


椿对康生所抱的感情,虽然也是爱情的一种,但并不是对恋人的,而是对血亲的――那是一种对弟弟似的相同种类的感情。也就是说,康生对椿而言,看着他的脸就是看着弟弟的代替品。经过时间洗礼而以为愈合了的伤口,在多愁善感的少女心中,在本人没有注意的沉默下,隐隐持续着疼痛。说不定那也许是,少女担心着那位在一分钟之间失去盼望着的儿子的母亲,沉沦在过分深刻的悲伤之中的心情,无意识地让她自身也陷入相同的悲伤中。封印在内心深处,从外无法察觉的结痂伤口,安静而持续地滴着血,那也许是,追求在这个世上仅存四十七秒的弟弟代替品而产生的感情吧。


初遇的时候,椿对自己为何被康生吸引也感到不可思义。刚升上初中的康生,是除了让人觉得孩子气的一面外,并没有其他突出地方的普通少年。虽然用词遣句认真谨慎,却无法掩盖那自大狂妄的气质,看上去带点焦躁而不安定。他不是那种露骨地勾起对方保护欲的类型,但是偶尔的,她注意到那拼命装大人的强势态度下的脆弱感觉,在那之下一举手一投足都无法让人放得下心的男孩子。这样的他,与初中生少女的梦想中,那微妙年纪的弟弟影像重迭。


如果,弟弟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会变成这个样子――


事实上,如果椿的弟弟平安无事活着的话,那个时候也才只有三岁而己,没有理由和康生的形像重合。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和那个从没有触摸过实体,只凭自己那想象之翼自由地随风飘舞,不知不觉间所任意创造的弟弟形像重迭了。所以对椿来说,和康生一起的时光,就像是在和梦中的弟弟一起相处似的。但是,实际椿本人对此却是毫无自觉,而对康生来说,她也只是单纯的一名异性,这是一段和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前辈的恋情而己。这样的他,有机会的话,会寻找机会亲吻椿就变得理所当然。但是,在康生打算越过姐弟之间的这一条禁忌界线时,彼此之间在误会中成立的幸福,瞬时之间就破碎飞散了。


直接面对自己误认为是爱情的恋情的椿,哭着向康生说明了拒絶接吻的理由和流泪的原因。对康生来说,那是过分唐突的原因,那是意外的,难以接受的理由。但是,在像孩子般抽抽搭搭地哭着椿面前,他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半身沐浴在斜阳之下,握紧拳头默不作声。


次日开始,康生不再在文艺部露面,两人自然而然的疏远起来。椿初中毕业后进入高中的上学,成为了决定性的因素,让她和康生间的「过去」成为苦涩的回忆,收纳进心中的小房间。


「发生过那样的事呢。」


莓一口喝尽完全凉掉了的茶,滋润干涸的喉咙。


「那么啊,岛崎君进入我们学校时,妳有感到吃惊吗?」


「不,某种程度上,那是能够预见的事情。」


就如椿所言,既然在同一个校区的公立学校上学,又没有特意希望进到私立学校的话,康生在一年后进入同一所学校,就是充分能预计得到事情。而且,先不问实际是如何,椿还是抱着想和康生的关系告一段落的想法,再加上刚升上二年级的她,有一样比起过去发生的事情更吸引她的注意。那就是,康生同一个班级的插班生,神城麻郁的存在。


进入学生会,与莓一起活动后,椿从那里得到了更多机会得知学生的个人资料,在资料中,最为吸引她注意的就是麻郁的数据。在保护设施中成长的孤儿,现在一边上高中,一边以程序编写员的身份维持生计。最初,只是那新鲜的境遇,稍稍刺激了她的好奇心。但是,在莓为了学生会而反复劝诱他加入的过程中,椿也以学生会成员的身份而数度和他会面,随着谈话的机会增加,不知不觉的,这个冷淡又不亲切的一年级生在她的心中占据了很大的空间。某一天,察觉这一心意的椿确信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我发现了新的恋情了呢──」。


「但是,结果还是不对的。这一次,还是……」


垂下头的椿看着空了的茶杯底,悄悄的嘟哝着。


这一次,还是不对的。以为是恋爱的错觉,只是椿把自己活不下去的弟弟的幻影,重迭在麻郁身上而已。


完全,就像是弟弟似的……。


意外地,她即使很好地认清了自己这次和以前和康生关系破裂时的境遇相似,头脑中浮起了警告,椿还是再一次犯上一样的错误。自己对麻郁所抱持的好意,与恋爱是不同的。看着那成长最盛期的肢体,戏弄着纯真的少年,但面对爱的证明的双唇时,却在此处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仔细回想一下,一起去海边,在沙滩向麻郁展示自己那明显地充满性的魅力的身体时,心底的某处还是把对方视作弟弟,才能做出这般事情。还有不可思义的是,自己讨厌深衣奈和桦恋,并不是把对方视为情敌,而是因为可能把对方视为诱惑可爱弟弟的坏女人而造成的。


「如果是神城君……如果是神城君的话,本来以为是没有错的。」


椿气呼呼的擦着鼻涕。


「明明是高中生却工作着,自力生活,比其他的孩子更像是大人的感觉……」


「絶对,想不到会对他抱持着弟弟似的感情呢。」


打断了她的话后,莓平静地补充道:


「但是,理所当然的,神城君是后辈所以岁数也小呢。」


在这世间,男性和年长的女性成为情侣的例子也不算少,而且说起来,只差一岁,实在的差别不是很大。但是,对椿来说,康生之后自己选择的对手,又是比自己年轻的事,好像出乎意料地让她很惊讶。


「结局,我从那时候起……从弟弟没有活下去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停在那里。那时候的事,在这六年间一直拖拉着我,完全,没有好好地面对它……」


「六年间,一直停滞不前。」


在桌子之下,虽然椿看不见,不过,莓的指甲像是要陷入肉中似的,让双手互相紧握着。


「会长,我,到底要怎样做……」


「很遗憾,这是你内心的问题,我什么也没法为你做。」


椿那寻求依靠似的视线,被莓那毅然的目光推回。


「然后,我能对妳说的话只有一句。」


从她的口中,到底会有什么话说出来呢?椿凝视着莓的嘴唇。


「向前走吧。」


莓以简短而坚决的语气说道。


「无论如何痛苦,也不能就这样停滞着。不管怎样也要向前走。」


「但是……」


椿像是要夹杂什么话似的。但是,莓把那话打断的说:


「我并不知道,你到底该往何处走才好。要选择正确的方向,是非常困难的哦。一定会有,很多迷茫的事情在等着妳。但是呢,寻找方向是很困难,不过向前前进却是很简单的。只需要拿出勇氣,開步走就行了。」


「只要开步走,那就行了……。」


「是的。所以,请妳,不要停下来,往前走。」


面对不像平常冷酷的莓的火热语调而吃惊的椿,眼窝里积满泪水的她轻轻地动了一下下巴。



*****

回到刚才离开的会议室,从康生口中得知他和椿之间过去发生的事的麻郁,因为受惊过度,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想着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的他,却完全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想,椿一定是注意到了。」


相对而坐的二人之间弥漫着不融洽得让人无法轻松起来的沉重气息,康生继续说下去。


「她对麻郁的心意,并不是恋爱。」


「是,那样吗?」


话题太过唐突的关系,麻郁一下子完全没法接受得到。话说回来,就是椿和康生初中时有交往过的事情,他也难以置信。要不是刚才康生那凝重的表情,他说不定会以为是恶意的玩笑。


哎呀,等一下?过去,二人有交往过的话……。


麻郁沉着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康生的脸。


「康生,你,真的是……。」


虽然没有听到最后,康生却好像察觉了麻郁要说的话。


「啊啊,没错是的。我,其实是喜欢女孩子的。」


「那么,为什么要?」


「后遗症……那样说是不是夸大了点,不过椿的事发生后,总觉得,和女孩子交往好可怕。」


「可怕?」


「无论自己多喜欢对方,认为对方也喜欢自己,那说不定只是这边的盲目自信而己。双方明白彼此心情的错觉,结果最后关头又被任意地辜负心意。


「岛崎……。」


想到椿与康生的恋情在他心中留下的深刻伤痕,麻郁一脸沉痛。可是,康生像是要和缓麻郁的心情似的说:


「而且,我可是美男子噢,什么也不做亦会相当受欢迎的噢。」


「…………」


麻郁的脸上,浮现出无话可说的微妙表情。


「所以噢,中学的时候,多次受到同班的女孩子和后辈的告白,但是,实在不想再和女孩子交往……要一个一个的拒絶实在太麻烦了,所以趁着进入高中的机会,开始扮演一个不喜欢女孩的角色。这样做的话,最初就能避免成为她们的恋爱目标了。


康生没有等待像是想要说什么麻郁开口,就再说下去:


「我会选上你,是因为偶然坐在隔壁而己,不过是想,就选一个适合的对像……我与你成为情侣,看起来,就是的的确确的感觉吧。」


被那样一说,麻郁什么回应也说不出口。


「麻郁君,这件事真的对不起了。那些奇怪的流言让你为难……。」


「我说,岛崎,选上我做目标的理由,真的只有这一原因?」


「哎?」


一剎那间,康生出现了踌躇的表情,不过马上又歪着嘴说:


「如果,麻郁君误会我是为了干扰你和椿的关系,才粘糊糊的黏着你的话,那絶对是误解噢。那真是偶然而己。但是,真讽刺呢。我和椿都选上了麻郁君,来作为虚伪恋爱的对像。


「真的是那样吗?」


麻郁从正面探视着康生的眼睛问。


「真执拗呢!我真的是那样的说。最初,真的是……。」


康生一不留神的说溜了嘴,麻郁立刻追问:


「那么,中途开始,又怎样了?」


「那是……。」


康生把目光从麻郁脸上别开。好不容易取回的平素轻浮表情,再次暗淡下来。


「的确,也是那样呢。在我没有自觉的情况下……不,事实上说不定是明白的。果然,在内心里有想过去嫉妬的。實在是沒辦法呢。」


「岛崎,你果然,对前辈还是……。」


「真不象样呢!紧紧抱住己经结束了的爱情。明明对椿来说,根本就不是爱情。」


面对浮起自嘲笑容的康生,麻郁像是挑战似的说:


「岛崎,你这家伙,真的就这样下去就好了吗?」


「才不会好吧!」


返驳的康生的语气,意外地非常激烈。


「那么,为什么又……」


「己经,结束了呀。与椿之间,什么都已经!」


面对康生自曝自弃的话,麻郁也不输他似的放声回喊。


「那么,再来一次不就好了!」


「再来一次,重新开始……。」


「是的。谁决定了游戏只有一次就要结束的?恋爱有那样的规则吗?」


「但是……但是,椿她,只把我当成弟弟……。」


「那样又如何?就算怎样被当成弟弟,又不是真的血亲,那种事超越过去就好了!」


「麻郁君……。」


康生在口中嘟哝着的同时,突然挺出上半身,抱住面对面坐着的麻郁。


「呜哗!」


「谢谢你,麻郁君。」


康生向环抱麻郁身体的手臂注入力量。


「我,好像真的要喜欢上你了。」


「不,那是,还是放过我……」


解放了手臂中一脸复杂表情的麻郁的康生,气势旺盛地站起来。


「去找椿吧。」


「但是,可能己经回家了。」


「那么,就直追到家里去吧。」


说完,康生从会议室飞奔而出。麻郁目送着他的背影,内心向他送上祝福。


也是呢,岛崎。前辈,并不是你真正的血亲。所以,还是有去爱的可能性。


只剩下自己一个的麻郁,沐浴在窗户射入的夕阳中,呆然地喃喃自语。


「不是真正的血亲……吗?」



*****

「哎,女生哭泣着从房间里跑出去?」


打工回家后,像平常一样在客厅看着玛利耶用手势报告的桦恋脸色,急速地变化着。


「然后,与男人抱在一起……。」


「怎样了?」


一直在旁看着用奇妙的手势交换着信息的一人和一只()的深衣奈问道,桦恋则一脸凝重的表情响应。


「好像發生了什麼變態(ヘンタイ)的……不對,是不得了(タイヘン)的事情。」


「不得了的事情?」


「那个,内容实在太复杂,无法清楚的……。」


果然,光是动作和手势,好像无法详细解释微细的地方。


「这样的话,只剩直接询问来确认了。」


「是的。无论如何,大约能确定是发生了什么的。」


二人提出质问时,已经是晚饭的时间。


「麻郁,今天下课后学校发生了什么事?」


「请老实地回答。」


在客厅里被深衣奈和桦恋逼问,正在往空掉了的饭碗装茶来喝的麻郁一脸诧异的问。


「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我们在问!」


深衣奈气势旺盛地拍打着矮桌说。


「我们己经掌握了黑材料呢。掩盖是不可能的!」


桦恋也努力地,装出一张可怕的脸。


「是的。从秘密碟报员的报告,己经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秘密谍报员?那是什么东西呀?」


面对桦恋口中那莫名奇妙的话,麻郁皱起眉头。


深衣奈向着麻郁的方向挺起身体说:


「别把话题岔开!」


「请老实地回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说没有?」


「嘛呀,说是发生了什么,的确是发生了……。」


被一脸认真的深衣奈和桦恋逼迫,麻郁一不留神的说溜了嘴,二个人像是被投放了兴奋剂的斗鸡似的开始骚动。


「果然,和巨乳眼镜做了不要脸的事啊!」


「太不洁了,麻郁是十八禁!是成人指定!」


「笨─蛋。说发生了什么事,才不是这种事呢。」


麻郁放下手上的茶碗,一脸不奉陪了的表情站起来。就这样,从客厅里走出来的他背后,深衣奈与桦恋像咆哮似的说:


「想逃跑吗?」


「麻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好好地说明!」


「说不出口吗?是发生了不能向我们说明的事情吧!


「难,难道是,是……是那种事情吗?是那种事情吧!」


麻郁不再和随着自己任意的妄想而暴走的深衣奈和桦恋拉扯,沿着台阶走上二楼的自室。进入其中后,没有打开照明的他,就这样背着门反手关上拉门,一边苦闷地咬住唇在心中嘟哝着。


才不是那样……才不是那……。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2-6-2 10:40 编辑


第九章


桦恋问道,瑞穗轻轻地点头。

因为回家的方向一样,故此从离开校门的三人一边并肩的走,一边说着闲话。不久,走到稍微有点住家,勉强能称为住宅区的地方时,迎面传来了热闹的伴奏声,原来是祭祀的花车从前方开过来了。身穿法被的男人们拖曳着花车,花车上有身穿祭祀服装的孩子们用不熟练的手法吹笛子和打鼓。

「有花车出巡呀,今天是祭典吧。」
「呀,說是花車ダシ,音同日語『出汁』,汁狀的調味料,但這不是說鰹魚和海帶喲。

面对着为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作出注解的瑞穗,深衣奈冷静地回应。

瑞穗以奇怪的着急表情,指着坐在花车上远离的孩子们。
……。」

「絶对不会。」

「是,是这样啊
虽然是美人又有好身材,而且很温柔,但是这位老师,老是有点怪异的表现
一路走着的瑞穗感受到她们的怪异的目光带来的压力,来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以手指指着右边的道路说:

听到草草了事的话别后,看向从十字路转弯的地方离开的女教师背影时,深衣奈和桦恋不知为何总是无法释然。

*****
「嗯,祭典吗?」

「是的,附近的神社好像在举行夏季祭典。吃过饭后,要一起去逛吗?」
……。」

「麻郁你,讨厌祭典吗?」

「那么,就去嘛。」

「真是的!为什么这么讨厌和别人一起行动?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交不到朋友的!」

麻郁一下子火上心头,怒气冲冲的一口咬住没有挟住食物的筷子。

桦恋也拼命地恳求他,深衣奈也乘势说:

「前一阵子,不是去了海边吗?」

「是不久前的事!」

「我要去,我要去,我去祭典!」

「喂,等等,快停止!」

「麻郁,拜托您了。今年的夏季祭典,只有今年的夏天能够去。」
……。」

「明白了,明白了。带妳们去就是了。」

「成功了
在心中哎呀哎呀的
「但前提是,可以花的零花钱,一人只限一千円噢。」

*****
「呜哗~,满满的人。」

「是呀,比想象的要热闹呢。」
──再加上,麻郁也以为祭典是更带乡土气息的活动。但是和想象不同的,地上铺石的参道两侧并列着密密麻麻的露天摊子,人流不比假日混杂喧闹的繁华街道。经过鸟居进入参道,马上听得见从前方传来的祭典音乐演奏者和游人们喧哗的巨大交响乐。货摊支柱上缠着的有编码电灯泡,送走了晚上的黑暗。(ベビーカステラ:類似章魚燒,不過內容是蛋糕料那甜甜的味道。

「啊,烧墨……不,冷冻菠萝也不错呢。」

一身白色短袖衬衫配上水色无袖连衣裙组合的桦恋责备她说。

「才没说过。」

「无论如何,不先参拜不行。吃什么东西是那以后的事。」

「哎
「不可以。」

「那样的话,最后受到天罚的话,肚子痛起来可不管妳哟。」
……想着这等事情的麻郁,顺着人流慢慢地走。不久,来到参道的尽头时,神殿前正好站着一对情侣。像是算好了似的,来到参拜的地方时,麻郁三人和站在赛钱箱)前的二人交替了位置。顺着决定好了的命运似的,麻郁作为三人的代表投入五円硬币),深衣奈则咔啦咔啦的重重拉响了铃。如果,神真的在睡的话,现在太概要跳起来了吧。

合起双手,闭上眼睛的麻郁完成了许愿,张开双眼时,他左右站立着的深衣奈与桦恋还是一脸认真的紧闭着眼睛。等到无所事事的麻郁开始感觉到有点烦厌时,二人却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开眼。他们把位置让给身后等待的亲子后,深衣奈来到桦恋的身边问:

「请求了什么呀?」

「太可疑了。」

「难道是,触犯恋爱同盟规章的事情呢?」

「为什么要这样激动的否定?太可疑了呢。」

「那么深衣奈又怎样?妳也,在许愿时想着奇怪的事情吧?」

受到桦恋反击的深衣奈,一瞬间,露出被抓到痛处的表情。

「那么,请说妳许了什么愿望。」
……类似世界和平甚么的。」

把脸别向另一边的深衣奈,这次反要面对桦恋的窥探。

大步摇晃着向前走的麻郁回头呼喊,两人就像听到口哨声的小狗一样,跑向他的身边去。

像是听不到深衣奈的查问似的,麻郁穿过人群来到参道的起点。向着身边一左一右的,像是从两腋挟住自己似的两人道:

深衣奈轻松地回答。麻郁对她点头后,转向另一面的桦恋说:

「太过份了……啊,是小鸡!」
(※真的是钓的。
连珠炮似的说出那些一目了然的事情后,却没有听到回应而感到可疑的桦恋,转过头回望。可是,她原以为应该在身后的麻郁和深衣奈,却到处不见踪影。站起来的桦恋环视四周后,以可爱的表情歪着头说:
「人呢?」


被呼唤的麻郁,正好被贩卖气球摊子用漂亮手法以细长的气球制作卷毛狗所吸引,他回头看向深衣奈。

「怎么了?」

「哎?」

麻郁脱力地垂头说,他以右手支撑着右半边脸。

「妳说怎么办
要在这人潮之中找出桦恋,是不可能的事情。前往鸟居处等候,是走散时的对策中,最为确实可靠的。

「也只剩这个办法了呢。」

这不就像,约会似的

「喂,深衣奈。」

「什,什么?」

「不,我不是太
也许因为心中有愧疚,深衣奈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说完后,麻郁挨近竖立在参道旁的太阳伞。麻郁从伞下卖饮料的男人手上,买了一罐在冰水中浸冻着的冰果汁,一手拿着回到深衣奈的身边。

「呀,不要紧的。」

「怎么了?」

「喂,麻郁。不试一下那个吗?」

「是的,的确是那样但
「来,快走吧。」

深衣奈在自己眼前合掌朝向麻郁。
……

像是那根筋不对劲了似的理由,无可奈何的麻郁只好同意了。
了啦。但是,真的只限一次噢。」

深衣奈喜形于色的跑到投环的摊子前,着急的从连衣裙的口袋中取出钱包。

麻郁一边喝着果汁,一边从后追赶深衣奈。
……

深衣奈支付了游戏费用后,从店主手上取过三枚用胶带卷住的竹制圈圈。在地面铺设的塑料座毯上,并列着一些粗糙的奬品。深衣奈瞄准着放在一盒姬路城塑料模型与廉价的奬杯之间的,一只白色中带有黑色斑纹的绒毛猫玩偶投掷圈圈。但是,第一次的投掷的力量太强了,圈圈从斑点猫的头上飞过。深衣奈在下一次及再下一次的投掷中,都执拗地以同一猎物为目标,但是,还是无法让圈圈套住目标。

从后看着的麻郁说道,丧气地放松肩膀的深衣奈脱力地点头。

深衣奈瞄准的绒毛玩偶,是和抓娃娃机中的奬品差不多的廉价品,麻郁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执着。

再开始走的时候,深衣奈自然自语似的开始细说起来。

「是这样吗?」

「跑失了吗?」

那样的说着后,深衣奈像是被触碰了旧伤似的皱起了脸。
……我,可是被领养的孩子,要是把牠带回去一定会被骂的,但是我无论如何还是想养牠。」

「为了不让那些人……

「给我扔掉!虽然表面上没有这样的说,但是弃儿把弃儿拾回来要怎么办?
麻郁察觉到了在深衣奈的内心中刻上的,深邃非常的伤痕,却无法作出任何安慰。
……但是,说完再见,我要回家时,小猫跟着来了……无论说了多少几次,再把牠放回箱子中,牠还是又跟着来了
一鼓热流往上冲,伏下脸的深衣奈无法再说下去。麻郁也说不出话来,并肩走着的二人之间,只存在着与周围洋溢着的热闹相反的沉默。不久,来到鸟居旁后,麻郁以不自然的大动作环视四周后说:

「是呢。」

「桦恋真是的,到底还在哪里晃来晃去呀?」

「深衣奈,先在这等一下。我想起了有点事。」

「好吗?就在这不要动。我马上就会回来。」

太好了,还留着呢。
麻郁向店主支付费用后,立刻瞄准奬台上安静地坐着的绒毛猫玩偶投出圈圈。从旁观看时没有想到,实际上投圈时才意外发现难得很,竟然一点也接触不到目标。才一转眼,手上的圈圈已经全部投出了,麻郁兴冲冲的拿出钱包。但是,第二次也很快地失败了。为了不负深衣奈无论如何都想取得玩偶的心情,但却事与愿违。结果,麻郁持续挑战了三次,还是无法把目标奬品拿到手。
看来,自已是没有投环的才能吧。他发觉再进行下去只是浪费金钱罢了。但是,可能的话,他还是想把那个布偶带回去深衣奈的身边
「好的,恭喜妳了。」
店主用平板的语调说完后,拿起被圈圈圈中的布偶,交给穿着浴衣的女性。女性的年龄约三十岁后半,艳丽的头发长达腰际。沉重而雄伟的胸部从浴衣的胸口处汹涌而出,从领口处出现的深谷漂浮着诱人的成熟色气。她从店主处取过小猫布偶后,眯着眼看着说:

狙击的猎物在眼前被抢走的麻郁,哑然了好一阵子,看到女性一手拿着布偶准备离开时,忍不住的他开口向她搭话:

「是。」
……现在拿在手上的布偶能让给我吗?」

不认识的少年那意外的提案,让她考虑了一阵子。然后,她轻轻的挥了一下手上拿着的布偶。

「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苦衷呢。」

女性像是要为麻郁估价似的看着他。

「条件?」
(注:和交往同义
「嗯
面对对自己的提案提出意外条件的对手,麻郁一下子无法反应。

「怎样?我想那可不是会让你吃亏的条件。」
……

令人意外的,不是太差的条件。但是因为深衣奈在鸟居处等着的关系,他实在没法马上肯定接受这个提案。

在麻郁难以下决定响应时,对方摆出马上要离开的动作。看见如此的麻郁慌忙说:
「明白了!那就拜托您了。」

那么一说后,女性站到麻郁的身边,把自己的手臂缠住麻郁的手臂。手臂附近那熟透了的果实,软绵绵的压在他身上。
……

明明百份之一百明白麻郁的踌躇,女性却婉然一笑的道:

「从现在开始,不是要和我约会吗?」

「啊,我是,神城麻郁。」
……风见初穗。」

听惯的性氏,让麻郁想起了自己的班级担任老师的身影。

这么一说,这个人,总觉得那里和瑞穗老师很相似。

「初穗小姐,难道是瑞穗老师的
「哎呀,你是瑞穗的学生吗?」

初穗的表情一下子像是要崩解了似的。


「哈?」

「嗯,但是
打断准备说什么的麻郁的,是从铁板的另一端传来的很有威势的喊声。

不知是否代替双亲管理着店铺,一名初中生似的少女用干枚通)小心滑溜地翻着章鱼烧。她分成两边的头发扎成了两根粗大的辫子,架着一副有着圆镜片的眼镜。鼻子附近长着一些雀斑,衬托着漂亮的脸蛋,可爱迷人。

「章鱼烧一份。」

隔着门帘,初穗和麻郁观看着少女用熟练的手势翻动章鱼丸子,

「客人噢,看起来,说是亲子的话年龄也太近了,说是姐弟又差太多了
 用快速的关西方言说着话的少女,向初穗立起了大拇指。

初穗以两手狭住面颊,像是害羞似的扭动着身体。

少女以和年龄不相配的,老头子似的语调问。

「哈呀
「但是,稍微不懂自制,让人有点困惑呢。」

「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处于临战势态,刚才还忽然说想要,就强拉我到神殿背后站着
「啊哈哈,真是热情的孩子呢。」
……

「好,久等了。」

像是要让出空间给身后的客人似的,二人离开摊子往前开步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的是什么!」

「有什么不好。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
(
热乎乎的章鱼烧还在口中嘴嚼着时,初穗用竹签把另一只章鱼烧伸到麻郁的嘴唇边。

初穗一脸自我中心的闭口不语,麻郁不得已,只好张开口一口把章鱼烧唅住。」

啊,真的很美味呢。

一口关西语调的少女的店买的章鱼烧,确实十分美味。这就是原产地的味道吗?烧得爽脆的表面破开后,从那溢出的粘糊涵料,与浓郁的酱汁混合起来。加上不太大块的章鱼肉十分有咬劲,成就了絶妙的口感。

初穗用竹签刺着的章鱼烧,还在嘴边等待着。在别人的面前做这种事虽然让人感到害羞,但麻郁还是张开了口。这时候的麻郁,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影,正被人群对面一双惊恐地睁大着的眼睛所注视着。
……

到底,两人是跑到哪里去了?为何怎样都找不着?
……

麻郁「看来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呢。」

深衣奈「这下子,只剩下我俩了呢。」

麻郁「桦恋那家伙,就这样放着不管没问题吗?」

深衣奈「不用担心。要是肚子饿了,自然会回到家中的。」

深衣奈「话说回来,难得只有我们俩人,何不做点『好事』呢?」

「不,不可以深衣奈!那是违反恋爱同盟规章的!」
……

被自己的声音惊醒过来桦恋,注意到看着这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而众集在她周围的人们,害羞得连直红到耳根。就在她慌慌张张的逃跑似的打算走开的时候,因为太过着急,撞上了一个正在工艺摊子前的客人肩膀。

「啊,对不
桦恋看向撞上的人的脸,道歉的说辞不自觉中断了。
……
……

「啊,连查理也在。」

另一方,椿把目光转向康生的脸。

「那是因为,我是康生呀。」

「是有一起来,但是中途走散了。」

「刚才就一直在找了,不过完全找不着呢。」

椿问完后,桦恋才总算想起了麻郁说过的事情。

「有,有呀,集合的地点,有决定过的!是鸟居!」

椿一脸吃惊的,对桦恋说着不可能的事。

「那,那么,我
一明白了去处,桦恋就马上朝向该处飞奔。

「好的。要看见神城君的话
还没有听完刚开口的椿在说什么话,桦恋就背向她们,闯入人流之中。把不安扔在刚才的地方的桦恋,开始走向鸟居的方向。但是,她还没有走到约定的地方,就在来往的人群中发现了麻郁的背影。
…………

唉,谁?

谜样的女生,简直像是黏上去似的紧紧地靠着麻郁,还一边吃着章鱼烧。从旁看的话,活像是年龄有所差距的恋人,无论如何都会令人联想起「不普通的关系」。与平日敌视着的,像是夸示着女性魅力的椿相比,桦恋眼中正体不明的女性,身体某部份的色气像是要渗出来似的样子,向四周散发不得了的魅力。

难道说,麻郁他,和那个人做着这种那的事……

「啊!」

「小野寺同学。」

「等,等一下,为什么会?

「胡说,真是的,又气絶了?为什么?为什么看到我的脸就昏过去了?」

*****
似乎是,被不得了的对手捕获了呢。

麻郁「够了吧,还不想放开我吗?」的想着的时候,初穗看见场内的一角人山人海。

手臂被初穗拉着的麻郁,不自主的向那边起步。在人山人海那边的方向设置了小舞台,在台上的中年男人手握麦克风唱着演歌。看来,正在举行卡拉
一曲终了,只得到稀稀疏疏掌声的男人从舞台侧面退走,同时穿着金色无尾晚礼服,戴着大蝴蝶领带的主持人交替而出。他一手拿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环视舞台前的观众。
……

「这
主持的男人目光停留在浴衣的袖子里伸出的雪白手臂。

「哎呀,真是的,说是美丽也太过了。」

「那个
把脸转向准备开口的麻郁。

「哈呀。」

「那么,拜托你点选美铃
OK大会的会场瞬间就满布战栗。已经不能以音痴程度来形容的凄厉的声音向外流窜。非常识的声音已经不能认定是地球上的生物了。就像是一秒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似的,现场响起了一下宏亮的钟声。
……

「好的,非常感谢。那么,下一个节目是
「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让我好好地唱到最后嘛!」

麻郁在人山人海的最后面,看着初穗和主持争论着,他感到已经无法再和这名女士约会下去了。到这一刻为止,已经为了得到布偶,付出充分的代价了。如此判断的他,一方面对自己擅自消失感到愧疚,另一方面却悄悄地逃离现场。

*****
真头痛呢
瑞穗在参道与道路相交的十字路处设立的一只帐篷里,排列着折凳的休息处叹气道。在折凳坐着的她身边,是依靠着帐篷的支柱坐着的,晕倒了的桦恋。瑞穗花了很大力气,才把一碰头就气絶的桦恋送到这里,瑞穗呼叫她的名字也好,轻拍她的脸颊也好,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在她感得无所适从的时候,一把像是能把她的恶劣心情吹散的天真声音传来。

「啊,瑞穗老师!」

头上斜戴着面具,右手拿着棉花糖,左手把玩着水摇摇,一眼就能明白她十分满足于祭典乐趣的四道晴子,向着瑞穗的方向走来。跟在她后面的,是她那像是跟屁虫似的兄长跨。

晴子探视着仰起脸的桦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晕倒了噢。」
──,又这样?」

「那样吧,老师。让晴子我在此代替妳看住桦恋吧。」

「是的。晴子我们,正好想休息一下呢。」

瑞穗感恩地站起来。

「那个,老师。」

「老师,今天没有戴眼镜呢。」
……我想和浴衣不太配衬。」

不知是否疯了,跨口沫横飞的,诉说着被眼镜至上主义毒害的自我主张。晴子插入两人之间,保护因为感到身体有危险而不断后退的瑞穗,把丢脸的哥哥压在自己的背后。

「是,是吗
瑞穗草草了事的打了招呼后,像是逃跑似的离开了。

*****
气─死人─了,太慢了
在等候的鸟居旁,深衣奈独自一人烦躁地焦急着。在哪做着什么呢?桦恋到什么时候了还不过来,麻郁又不知跑哪去了不回来。人类,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的话,不知不觉的总会在脑海中产生糟糕的妄想。
……

桦恋「呀,麻郁!」

麻郁「什么,是桦恋呀,你在这种地方干吗?」

桦恋「呀唔,我正一个人害怕着噢~」
……。」
……真是的,真没妳辨法呢。」

桦恋「还有,难得好不容易只剩下二人,不一起走一走吗?」

在旁路过的人们,都吃惊的把目光转向这边。可是,被自己的妄想驱动起来的深衣奈,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们一眼,就这样闯入人群之中,寻找桦恋和麻郁去了。

*****
「唔
晴子与跨吃完串烧鸡肝的时候,在帐篷支柱上靠着身体的桦恋轻轻地呻吟着,微微张开了眼睛。看来,意识好不容易回复过来了。注意到她的跨,靠近看她的脸。
……
――――!」

这是,桦恋的
一手拿着布偶,准备回到深衣奈等着的鸟居处的麻郁,听到桦恋哀呜声的同时,立刻就跑过去了。他撞开周围的路人跑向休息所,抓住被当面的叫喊声吓得一脸仓皇失措表情的跨,勒住衣领举起他。
……对桦恋做了什么?」

还未能好好理解况的桦恋,依靠在麻郁的手臂上说:

「不要紧的。我还没有被他做什么!」
……

「我只是睁开眼,看见讨厌的脸在眼前吃了一惊而已。」

「就是呀!哥哥虽然很无耻但实际上是很废柴的,所以虽然会在睡着的女性脸上架上眼镜,但是不会做更进一步的事情的!」

「太过份了呀,真是
跨故意的抚摸喉咙附近,用怨恨的目光看着麻郁。虽然听见哀呜有这种反应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明白自己错误行为的麻郁,老实地头朝下的向跨低头。

「不,嘛,搅清楚就好了,搅清楚就好。」

麻郁从晴子的口中,听到了从倒下了的桦恋被瑞穗照顾直至由他们接手的事后,重新的向她和跨道谢后,就与两人告别。带着好不容易再会的桦恋,向着深衣奈等待着的鸟居走去。在途中,桦恋以一脸莫名其妙想不开的表情问:

「什么事?」

「哎
受到不意的质问,麻郁脸上明显的出现抽搐。

「看,看错人了吧。」

看见麻郁惊慌失措的模样,桦恋更为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请别东拉西扯。」
么,买什么好呢
「麻郁!」

「我,才不会被这种东西欺骗的!」

那样一说后,麻郁把嘴贴近棉花糖。本来不太喜欢甜食的他,故意装作很好吃的表情。看见这样子,桦恋的脸上显现动摇的表情。麻郁再咬了一口,故意吃给她看。

「不,不可以!」

「我,我也要吃。」

真美味~。

看来扯开话题的作战成功了,麻郁心中缓了一口气。可是,像是在瞄准他这一刻的疏忽大意似的,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他。
到了!」

「初,初穗小姐!」

「真是~太过份了。在我体内点起了火苗,却又默默地跑掉。」
……

「麻郁,这个人是
「不,不是,这个人,是那个,没有什么的。只是,那个,该怎么说
「没有什么吗?太过份了,明明射了那么多~」

「太不洁了!太色了!太过违反华盛顿公约了!」

麻郁脸色大变的解释。可是,桦恋对此充耳不闻的大喊:

说完后,就跑掉了。

「啊,喂!」

「呀
麻郁与初穗一起转向声音的源头,那里站着的是瑞穗。

「哎呀,是瑞穗
「怎么了?为什么妈妈会和神城君在一起?」

「什么?妈妈?」

「不是瑞穗老师的姐姐吗?」

话说回来,的确是没说过。麻郁在问「是老师的姐姐吗?」时,初穗并没有否定,但同时的,也没有肯定。即便如此,初穗看来怎样也不像是超过四十岁的,麻郁认定她是瑞穗年龄相差较多的姐姐,也不是没有理由。

瑞穗双眉倒立,初穗则偷偷的远离麻郁。

「神城君,不要紧吗?没有被做了什么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吗?」

「哎呀,有说错吗?」

「胡说什么!明明是一个人到处乱晃,找机会搞什么不要脸的动作!」
……

「麻郁!」

「真是的,到底跑哪去了!」
……

等了又等,让深衣奈相当生气似的。她一点反驳的空间也不给麻郁的说:
……

「麻郁,难道你,为了这个才?」

麻郁笨拙的点头,把布偶伸向深衣奈。
……

不可以的,麻郁。如果你这么做的话
看着紧紧抱住布偶,低下头的深衣奈,麻郁以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说:
……让妳想起不好的回忆了吗?」

「才没有那一会事!我,只是有点感动罢了。」

「真是的!我,真的感到很高兴
发觉自己兴奋地大声响应后,深衣奈急速地涨红了脸。麻郁看起来也害羞地朝向侧面道:
……那就好。」

「麻郁
在深衣奈脸上浮起从未出现过的表情,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麻郁大声喊道:

「什,什么?」

「发现她了?」
……

「那是
现在才没有空闲去说明,因为被班主任那色气过剩的母亲纠缠住,所以招致了不必要的误解。最重要的是,考虑深衣奈的性格,笨拙地解释的结局只会越描越黑。

说完后,麻郁向着桦恋离开的方向跑去。深衣奈也一手拿着布偶,随后追赶。但是,她的步伐,就像是在云端上飘呀飘似的。
……为了我,麻郁把这个
深衣奈的心思完全被麻郁给她的布偶所占满,明明是不得不去寻找桦恋的时候,却又像是看不见身边的各种事物似的。然后,当她回过神来,走在她前面的麻郁已经不见踪影了。

*****
呜呜,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垂下头,在人流中独自一个走着的桦恋,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和麻郁他们走散的钓小鸡摊子前。小鸡们当然不了解她的心情,只顾唧唧的叫着,聚成一块的挤在一起。无心地看着牠们的桦恋,目光留在了一只离开黄色的群体,漫无目的地摇摇晃晃地走着的小鸡,小鸡简直像是现在的桦恋的写照似的,让她急速地悲从中来。像是要藏起鼻子中开始的酸味似的,她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这时,小鸡摊子另一面的店主向她说道:

打扮是在最近祭典的日子裏,漸漸少見的古風攤檔大叔※原文:テキ屋「的屋」。

「不,不是的!」

「哈哈,说中了吗。」
……

店主并没有听桦恋说话的意思,一个人随性地开始说起来。

「是吗。」

「人生呢,也是这样一回事吧。只是看的话,是没法明白真相的。说不定互相面对面老老实实的试着谈,意外的能解开误解
误解
桦恋在口中慢慢地细味这一句话。刚才因为突发而太吃惊,还没来得及听清楚解释,就从事发地点逃走了,不过也许说不定,实际上有复杂的源由在其中。麻郁也说了「先好好听我解释」。细想一下,麻郁他,决不可能做出自己想象的轻浮行为。太早下定论的结果,是没法好好地听他解释,说不定会有让人接受的因由的。一定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桦恋用只有自己听到声音自言自语后,用刚才没有的晴朗表情转向店主说:

「喂喂,我什么也没做噢,无需这么礼貌的向我道谢。」

「那么失礼了。」

遇到麻郁的话,要好好地谈谈呢。然后,刚才的事也要听麻郁好好说明
决心要去见麻郁后,桦恋的脚步不可思议的变轻了。一瞬间,她正准备走向人群之中时,桦恋才察觉了一件重要的事。

寻找桦恋的麻郁发觉自己和深衣奈走散的时候,已经接近卡拉……想这么说而回头时,深衣奈已经不在了。他慌忙环视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却完全没有她的踪影。焦急地呼叫她的名字也没有响应,看来是真真正正的走散了。

麻郁在口中毒骂着,在人群中站着不动。

就像是,三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待在一起,全员被诅咒了似的。走散,重遇,逃开
面对这不顺心的事态,麻郁烦躁的越过通道,渐渐生起气来。像是要进一步违逆他的心情似的,卡拉
「那么就到此为止,再来又是台下参加的时间。在座的诸位,对自己的歌喉有信的,请上
主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时,麻郁就被自己也不太明白的冲动驱使下举手。

被指名的麻郁,穿过会场外站立着的观众间的空隙,走到舞台前。在这一刻,他还没有明白自己打算做什么。但是,登上舞台,从主持人手中取过麦克风时,忽然的,驱使他的未明冲动,化成了明确的实体。

麻郁无视主持人要求他点曲的查问,吸了一大口气后,向手握的麦克风大声喊道:
奈啊!桦
以扬声器增幅的呼叫,响彻会场内外。麻郁在惊愕的观众面前,毫不畏缩地持续呼喊。




在不同的地点,几乎同时听到麻郁呼唤的深衣奈和桦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动,穿过观众间的空隙向舞台前跑去。她们登上舞台,从左右扑向舞台正中手握住麦克风的麻郁。
「麻郁!」
「麻郁~!」

「麻郁~呜哗~」

「终于,找到你了呀~。」


桦恋的喊声响彻浴室,过度兴奋的她气势旺盛的在澡盆中站起来。被她那光滑而平坦的正面身躯压迫的深衣奈,有点吓倒似的后退说:

「真好
从夏日祭典回来的深衣奈,和平时一样与桦恋一起进入浴室,在那里向同盟者的桦恋,报告从麻郁处得到小猫布偶的事。

「所以,不是这样好好的报告了吗?」
……

「桦恋和麻郁二人一起时,什么也没有买吗?」

「呀!那么一说,麻郁也为我买了棉花糖!」

以为只有自己从麻郁处得到礼物,怀有一点愧疚心情的深衣奈,一脸安下心的说。

那真是,可惜
麻郁把棉花糖买回来……接着把它交给我……

那,那个是
直到这时候,才想起那事实,让桦恋脸颊像充血似的红起来。如果这时不是在洗澡的话,深衣奈一定会怀疑的。
……

「那么呀,我先出去了。」

「怎么了?」

要好好地
虽然是这样想,但桦恋不知为何,无法告诉深衣奈自己和麻郁间接接吻的事。她明白那是背叛恋爱同盟,但感觉这只能作为自己的秘密,必须要好好藏在自己内心。

被桦恋叫住了,对方却什么也不说的深衣奈用怀疑的眼光回望。桦恋像是逃避她的视线似的,低下头轻声说:

「没,没事了,什么事也没有。」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2-6-1 14:56 编辑


第十章 幸福调查
「喂,到底想干什么呀?」
才走出校舍一步,麻郁就一脸为难的,转向一脸理所当然的牵住他手臂的深衣奈。
「哎,但是,会走散噢。不牵住的话,要是像祭典时一样不会很困扰吗?」
深衣奈说完,桦恋也不服输地拉住麻郁另一边的手臂。
「所以,这样就安心了。」
「从学校回到家里的路,才不可能走散吧!」
麻郁紧绷着眉头说。可是,深衣奈一点都不理会麻郁那不爽的表情。
「但是,万一也是有可能的。」
「才不会有─呢!」
冷淡地说后,麻郁准备用力抖开深衣奈和桦恋的手。但是,左右的两人,反而更紧紧的抱住他。
「喂,妳们给我……」
「有什么不好嘛,只不过直到家门为止罢了。」
「就是噢~」
就在三人互相推挤着,走过从校舍的出口到校门的短暂路程时,一对像是同伴的男女通过校门进入了校庭。男性看上去四十岁前后,没有系上领带。身材不胖不瘦,穿着颜色柔和的夹克,发放出让四周的环境和缓下来的气息。走在他半步后,跟随着他的少女,和深衣奈她们同年,穿着让人犹豫着是否能触摸的雪白色夏装连身裙。她的眼角稍微向上吊,加上那整齐端正的脸给人很强势的印像。膨松的波浪型长发留至肩膀处,发箍把前发向后压,夸耀着那秀丽的额头。
「够了,快放开。」
二人将与深衣奈交错而过时,说着话的麻郁大幅扭动身体,让紧紧抱住他手臂的桦恋失去平衡。
「呀!」
桦恋的背触踫到少女的肩膀,二人同时发出叫声,桦恋慌忙回头道:
「对不………」
但是,就在看见碰撞上的人的脸时,桦恋停下将要说到一半的道歉。夏装的少女,也在看见桦恋的瞬间就倒抽了一口气。一瞬间,互相凝视的两人,都以一脸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表情盯着对方。
「你是,小野寺小姐?」
听到这一句的桦恋清醒过来,像是要逃离对方的视线似的躲在麻郁背后。
「是小野寺小姐吗? 妳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还有为什么突然就不说一声的离开?」
桦恋一脸害怕的面对气势旺盛得像是要把她揪出来似的少女。夹在二人之的的麻郁,转向背后的桦恋问:
「认识的人吗?」
桦恋一脸生硬的表情,无法回答「是」或者「不是」。
「你呢?」
少女至今才好不容易意识到麻郁的存在,把锐利的目光转向他。
「我……」
麻郁斜眼看了一下身后说:
「我是小野寺桦恋的亲属。」
「亲人?」
少女一边的眉毛和语尾一起跳起来似的。
「雪子君,发生什么事吗?」
先一步走到校舍玄关的男人,从该处呼唤少女。像是不想背叛他的外观似的,声线圆润而沉着。
「啊,不,老师,什么事也没有。」
被唤作雪子的少女以体面而含糊的回答响应,依依不舍的看了一下桦恋,向着男人的方向加快脚步。
*****
「那个,桦恋……」
麻郁提出质问时,是在当天晚饭结束之后。他喝掉手上的汤,把空了饭碗放在矮桌上。
「今天,从学校回来时遇见的女孩子,是旧识吗?」
温温吞吞地,只剩下她一人动着筷子的桦恋,表情僵住了。
「讨厌说的话不用勉强说,但可以的话能说明一下吗?」
桦恋在短暂的犹豫后,在剩下一点味噌汤的饭碗上放下筷子。夹住矮桌面对她而坐的深衣奈,也停下了握住餐具的手。
「那个人……花鸟风月院雪子小姐,的确是我的旧识。」
「等等,花鸟风月堂是……」
桦恋订正麻郁话中夹杂的错误。
「是花鸟风月院。」
「啊,是吗……不,总而言之,那女孩,不就是这次钢琴演奏会前场的演奏者吗?的确,她是我校毕业的钢琴家西老师的得意弟子,还被宣称为天才少女。」
麻郁作为迫在眉睫的钢琴演奏会的实行委员,记忆中,对企划书中那沉长的姓氏留下了印像。
「是那样吗?」
雪子在西诚三的演奏会弹奏钢琴,桦恋倒是第一次听到。
「那么呀,今天来学校是为了……」
「大概,是来视察场地吧。那么一说,明天的下午,在讲堂布置惯用的钢琴──之类的,好像非常名贵的东西会运到场地。」
钢琴演奏会是后天的周日。在这天前的周六,西诚三爱用的名器,应该会运进演奏会会场的讲堂。
「那么,当时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演奏的钢琴家了?」
深衣奈问完后,麻郁点头。
「应该是吧。那个姓为雪月花院的孩子,响应的时候,是称呼他『老师』的。」
「是花鳥風月院。」
 と、樺恋が律儀に訂正を入れる。
桦恋礼貌地加入订正。
「对,那个凤凰院风月子小姐与桦恋,是什么关系?」
「是花鸟风月堂。」
本想对麻郁订正的桦恋反被说:
「是花鸟风月院吧?」
「啊!是呢。」
交换完那愚蠢的对话后,桦恋以不太起劲的样子,开始诉说自己和雪子的关系。
花鸟风月院雪子,是桦恋过去的同班同学。二人上的学校,是附近有名的女子名门大小姐学院。这所学校特别针对艺术相关的教育投入资源,学校毕业生中有好几位知名的音乐家与画家。正因为如此,学费是高得让人不能轻视的数额,学生都是有钱人的子女。在孤儿院长大的桦恋能进入这所学校,是因为她拥有钢琴的才能。
让她的才能开花的契机,是收容设施的共享空间中一台老旧的电子琴。起初,她只是不明所以的按动键盘,然后职员稍微教了她一下后,她马上就能弹出简单的曲子了。从此之后,在孤儿院中因为畏怯而交不到朋友的桦恋,从早到晚都离不开电子琴,弹奏的手腕也越来越纯熟。
进入小学,能使用学校的钢琴后,她更加埋首在音乐之中。别说午后,连放学后也留到很晚的在弹奏钢琴,就是回到孤儿院后,还是沉醉在钢琴那清澄的音色中,让手指在电子琴上起舞。三年级时,一般的曲子,她只要看一次曲谱就能弹奏。看见这份才能的音乐老师,主动承担起她的个人教授责任。这时,原本一直都是自己学习弹奏钢琴的桦恋,才初次接受与学校音乐课水平完全不同的正规音乐教育。然后,在桦恋接受个人教授一年之后,音乐老师己经没有东西能教导她了。到了六年级,她四周的人都劝说她,接受一所初高中一体(注:日本初高中一般是独立的)的,艺术大学入学率非常高的私立中学的推荐入学考试。结果合格了。面试以实技为主的入学校考试中,桦恋以接近最高分数合格,获得了免除学费的特等生资格,得到了学校音乐科的学藉。
对她来说,那像是造梦似的。固然得到了可以尽情弹奏她喜欢的钢琴的环境让人高兴,但还有让桦恋更为喜悦的事──就是离开孤儿院的契机。她虽然对收容没有亲属的自己的孤儿院表示感谢,但是那里的生活却絶对称不上快乐。要说为何,主要是迟钝又爱哭的桦恋,是比别人更需要加倍关怀的孩子,也因此被孤儿院视为麻烦的存在。被职员叱责时,幼少的她,虽然她明白是自己造成的,但还是感觉自己在设施中无容身之所。然后入学的同时入住宿舍的桦恋,得到了自己的房间,让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了自己的住处。那里是自己的容身之所,是用钢琴的技能作为代价得到的住处,是初次让自己不必自卑的地方。
越过严厉的考试,音乐才能被认同的音乐科学生之中,桦恋的钢琴才能也算是一等一的。那年的新生中,只有一人,有着与她的闪耀才能不相上下的女孩,她就是花鸟风月院雪子。雪子是某企业的社长女儿,和孤儿的桦恋有着完全不同的出生和成长。如果,桦恋没有成为音乐科的特等生,没有被这所学校迎入的话,她一生也不会和雪子扯上关系。
知道自己的居处,是否真的能保住的关键是「才能」这种容易变化的存在时,桦恋开始有确保它的自觉,对钢琴的态度也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此之前,主要是为了自己的乐趣而弹奏的钢琴,变成了守护自己所在的利器。当然,就是成绩有少许下降,只要行为品格没有问题,学校也不会赶她出去的。但是,因为有接受特等生的全额学费免除的恩惠的立场,她是不能和好好付钱的学生们比较的。其他的事姑且不论,至少钢琴相关的科目,她必须保持最接近首位的成绩。这样做,是为了突显和一般学生的差别,让学校认同她是理所当然的,应该得到学费免除学籍资格的特别存在。不这样做,自己就会再一次在学校这个团体中,感觉像欠债似的生活下去。就像以前在孤儿院中,像麻烦的寄食者似的活着。小时候,在设施中感受到的心理阴影,让桦恋在心中产生了这种半强迫性似的观念。如此的想象着的她的面前,雪子的存在,让她感受到好不容易入手的自我居处的威胁。虽然表面上没有竞争,但是桦恋不知为何,就是禁不住讨厌地想起她。恐怕是年幼的时候,就比自己得到想象不到的环境中受着正规音乐教育的有钱人大小姐,让她与自己的弃儿身份产生比较。她心中的雪子是既有很棒的双亲,又在宏大的家中拥有着一堆漂亮的洋服,而且,还打算获得音乐科最高名声的贪婪的女孩。虽然明白这是近乎怨恨的心态,但桦恋还是没法抹去心中对雪子的负面感情。
在初中的三年间,桦恋只热中于磨练钢琴的技术。那个本来就很呆的桦恋,这时候看上去好像扭曲了似的,变了一个人的只顾弹奏钢琴,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然后,本来就和同班同学们不亲密的她,越发变得孤立。但是,如此的桦恋却在钢琴的成绩上留下无人能挑剔的成绩,让所有人举手赞成她成为高中特等生的结论。
在樱花飞舞飘散的季节,桦恋平安无事的进入高中部,谁也认为她往后应该一帆风顺。但是,只是经过一个月,一宗小小的事故大幅地改变了她的命运齿轮。那天,某个下雨的日子。在谁也没有碰到她的情况下,桦恋一个人不小心滑了脚,从学校的阶梯滚了下来。幸运的是没有受到重伤,只是落下时的怪姿势让手腕着地,让她的右手感到疼痛。实际上手腕只是扭伤了,不过不幸的是小指头的筋腱受到了损伤,而且非常严重。她马上接受了手术,只花了数周就回复到了不影响生活的程度。但是,小指头却没法回复到原来的样子。那伤害,对以钢琴家为目标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她已经不能再次像以前一样地弹奏钢琴了。那个事实把桦恋前方的所有希望都夺走了。很不凑巧地,正好临近以高中生为对像的钢琴比赛,遂更进一步的加深了她的絶望。这场比赛非常具权威性,如果在比赛中表演出好的成果,就代表着步向钢琴家的台阶踏上第一步。当然,面对比赛的桦恋也更激烈地练习,而且赌命的心意比别人更强一倍。在小指的机能无法回复的诊断下达时,她作为自我依存的基石,一瞬间瓦解了。好一阵子,她都封闭在自己宿舍的房间中,过着连饭也不吃的日子。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滑脚呢?为什么,弄伤的是和生命一样重要的十个指头呢?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头部着地丧失记忆还好些。不,干脆让颈骨骨折,死掉还好点吧!要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弹奏钢琴的话……。
虽然只是流言的程度,不过据说有运动科的特等生因为受伤而中止选手生涯时,被学校要求自主退学的传闻。如果,那是事实的话,从此以往无法弹奏钢琴的自己也会遭遇相同的结果吧。要是如此,就要回到孤儿院了。纵使,能就这样留在学校,自己的立场,也不再是能托付将来的有才能学生,是忌惮声誉,不得已放置在一边的行李罢了。无意识下想象着看着自己的音乐科学生们,以冷笑来响应自己时,桦恋只能独自苦闷着。特别是视作自己竞争对手的雪子,在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时,到底会怎么想?
已经,无法忍受了。像行李一样被人处理,遭受周围冷淡的眼光轻蔑──。
把手放在黑与白的键盘上,依靠十指从那悲惨的环境中爬出来的桦恋,已经无法忍受再次落入其中。比赛迫近,只剩数日前的某夜,关在自己房间中的她把留给她而放在门口的的晚饭塞进便当的盒子,一手拿着只放着一点点行李的古老皮箱溜出了宿舍。
桦恋把附近终点站的夜行列车定为乘搭目标,拿着被收容时,唯一附在身上的照片中的家作为目的地。虽说是去那里,但到底会变成怎样却无法预测。但是,那个时候的桦恋,一心只想着逃离眼前的现实。
在此之前,她曾在图书馆调查过UFO骚动的报纸缩印版,知道了飞来神秘飞行物体的湖泊所在。再依据在电视新闻报导放映出相片中同一所房子时,手握麦克风的报导员最后所说的「以上,是在木崎湖畔西海口的报导」的提示,桦恋根据资料寻找自己出生的家,然后迷了路,最后和麻郁相遇。
桦恋一口气完成了漫长的解说,然后不知应该如何继续说下去,麻郁和深衣奈也一下子不知如何反应。不久,难以忍受沉默的深衣奈开口道:
「发生了很多事情呢……」
「是的,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了。」
桦恋看着微微残留在右手小指头根部的手术痕迹说。这时麻郁突然说:
「桦恋,你这么笨拙,难道也是因为手指的伤造成……」
「啊,和那没有关系。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很容易发呆。」
「是,是吗?」
如此一说,现在的气氛一下子和缓起来。
「以前的事,就让它去吧。」
深衣奈那样说后,像是要把话题告一段落似的站起来。
「也是呢。」
麻郁面对着迭起餐具收拾的深衣奈点头后,把目光转向桦恋。
「现在,这个家就是你的容身之所。」
「就是就是。从前难过的事情,干脆地忘记掉就行啦。」
留下这句话,拿着脏兮兮的餐具走向饭厅厨房的深衣奈,桦恋只能用复杂的表情看着她的背影。
*****
「稍等一下,那边的你。」
次日的星期六,作为钢琴演奏会的少数实行委员,从午后开始就在校内四处奔波的麻郁,路过礼堂前时,被一把声音叫住了。转向那边,看见的是正门出入口的雪子身影。现在正陪伴着她抬进去的是,相当有名的珍贵钢琴。她大概是与师父西诚三一起来的吧。她今天的装扮和昨天的大不相同,身上穿着一套鲜明亮丽的红色礼服连衣裙。没记错的话,预定过一会儿就要进行简单的彩排,身上的服装说不定就是正式表演时用的。
「你,是小野寺同学的亲属呢。」
「是的,没错,有事吗?」
「有事想拜托你帮忙,可以吗?」
「那个,嘛,如果是我能力范围内的话。」
「是这个……」
说着,雪子从手上的乐谱中取出夹住的信封,伸手送到麻郁面前。
「请转交给小野寺同学。」
寛长的信封用优质的白纸包裹,封筒上用和雪子的脸一样的,整齐过人又予人冰冷感觉的笔迹书写着「小野寺桦恋小姐」。受取的麻郁把信翻过来,看见信的角落写着「花鸟风月院雪子启」。
「交给她是没问题。不过,那家伙现在正在打工,今天己经回去了喔。」
「是那样吗?」
雪子露出困惑的脸,有点迷茫的样子。
「打工的话,会在何时回家呢?」
「我想,大概是傍晚吧。而且我也会在那时候回去。」
「真没办法呢。」
雪子厌烦的在口中嘟哝着。大概因为生为大小姐,无法忍受自己预定的情况被打乱。
「怎么办?」
像是感染了雪子的不高兴似的,麻郁粗鲁的回问她。虽然雪子用词遣句都谨慎认真的,不过她的语气,总是带着习惯性的命令感,让麻郁感到不爽。麻郁从此理解到,为何桦恋对雪子,总是带有一点不快的心情。
「那也可以吧。总而言之今天之内,希望你能尽早交付给她。」
无言地点头的麻郁,把信封放入制服的口袋中,雪子则行礼说「那么,拜托您了」后,就回到礼堂中去了。
*****
「桦恋,这个……」
麻郁把雪子交付给他保管的信封转交给桦恋时,已经是漫长夏日的入暮时刻。刚与深衣奈一起从打工处回来的桦恋,看见取得的信封上的雪子名字时,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就这样把套着封套的信封切开,开始读着内里取出的信的桦恋,脸上表情越发僵硬。
「到底写着什么呀?」
麻郁忍耐着窥探内容的冲动问道。
「今天晚上十时,到学校的礼堂来……」
桦恋轻声的读着信,麻郁皱眉问:
「十时那么晚,大门不是已经关上了吗?」
「好像会预先打开了侧门的门匙,从该处进入就可以。信上是这样写的。」
「是吗……但是,在这种时刻把妳叫到学校,到底想干什么?」
「大概,雪子是想和我来个对决吧。」
「对决?什么的?」
「钢琴的。」
「钢琴?」
「是的。昨天有说过吧,我,在那场竞赛会前从宿舍里逃出来了……在那之前,我和雪子,一直像是在比赛谁的钢琴手腕比较高明似的。所以,虽然没有约定要这样做,但是我们还是像决定了要在那场比赛,进行对决似的。」
「所以,那位……哎,她的名字是什么?」
「花鸟风月院小姐。」
「对,那位花鸟风月堂小姐,昨天偶遇你后,为了和妳对决,才特意邀请妳去的吗?」
「那么呀,桦恋,这封信,也就是挑战状啦?」
一直保持沉默,听着对话的深衣奈,口中突然跳出有点古老的名词。
「哈,嘛,好像是这样呢。」
「那么,今天的晚饭就要吃炸猪排呢。」
「哈呀?」
麻郁一脸「妳在胡说什么?」的脸。但是深衣奈却一脸「怎会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说?」的表情回敬他。
「不是說,炸豬扒和比賽取勝(カツ*與炸豬扒トンカツ的後半同音)同音,是好意頭嗎?」
「深衣奈。」
转身背向准备开口说什么的麻郁,深衣奈在玄关处把脚伸进才刚脱下来的运动鞋。
「我,去超巿买点肉回来。现在跑去的话,应该能勉强赶上的。」
「稍等一下。」
麻郁伸手搭在准备飞奔出玄关的深衣奈肩膀上。
「说什么对决,但是桦恋她,那个,手指头的伤……」
「无法像以前一样弹奏钢琴了。」
深衣奈直截了当的说出麻郁在桦恋面前踌躇着不敢说的话。
「所以想说,无需去争取胜负吗?」
「啊,是的……」
「バッカみたい」
「笨─死了。」
「什么意思呀?」
「你说,不是吗?胜了也好败了也好,那种事,对现在的桦恋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因为,现在这里可是桦恋的所在。无论结果如何,桦恋也能回到这里……回到这个家的。不是吗?」
麻郁像是乘隙被扎了一下的表情。
「是吗……也是呢。」
「所以,就顺着那个甚么甚么小姐的想法,一决胜负就好了。不是吗,桦恋?
「是,是的。」
突然被指名的桦恋,慌忙的回答。
「那么,我现在就去超级巿场……」
「等一下啦。」
准备走出门的时候,麻郁再次叫住了她,让深衣奈不高兴地回头。
「なによ? まだ、なにかあるの?」
「什么呀?还有什么事情吗?」
「说是胜也好负也好,却又执意要做炸猪排,不是会造成压力吗?」
「啊,也是呢。」
被麻郁指摘后,深衣奈才初次发现自己言行上的矛盾。但是,她好像决定了今天的晚饭一定是炸猪排。
「嘛,有什么不好?就当是机缘巧合,又不是什么坏事。」
以莫名其她的理由解释后,她就这样子跑出去了。
*****
「差不多时间了。」
从九时过后就接连不断地看手表的麻郁,以探视似的表情看着桦恋说。平时吃过饭后,总是马上走上二楼房间的麻郁,果然还是对她的事不放心,在客厅里边看着不想看的电视节目,边坐着喝下微温的茶。顺便说一下这台电视,是深衣奈在粗大垃圾堆中捡回来的,而电视的台座只是一个蜜柑纸箱,贫乏味满溢。
「是的。」
桦恋在矮桌上把茶碗放下站起来。她像是胸口苦闷着似的,偷偷地把手按在胸口附近。在电视前伸出脚坐着的深衣奈看见问:
「肚子不舒服吗?」
「不,不是肚子而是胸口……」
「因为太兴奋,所以炸猪排吃了相当份量了呢。」
「不是因为吃得太多了,而是,太过紧张了。」
「哎呀,真意外。」
看着瞪大眼的深衣奈,桦恋嘟起嘴唇说:
「即使如我,偶然也会紧张的。」
「偶然,呢。」
「深衣奈!」
「哎呀,慢条斯理的话会迟到噢。」
面对鼓起脸颊的桦恋,深衣奈催促她。
「因为以桦恋的脚程,即使目的地是学校,也相当花时间呢。」
「呀,是这样吗?」
轻易接受了深衣奈那不知是戏言或是认真的话,桦恋从餐室走出走廊。
「啊,桦恋。」
「有什么事吗,麻郁?」
看着被自己叫住回头的桦恋,麻郁一脸担心的面向她说:
「那个,我们真的不用跟着去吗?」
「我可不去噢。还有电视节目要看呢。」
深衣奈盯着电视不放的说。
「深衣奈……」
桦恋打断准备对深衣奈说什么的麻郁。
「不要紧的。我,一个人去。」
「但是,已经这么暗了。」
「就算怎么暗也好,只是从学校往返而已。」
深衣奈一点担心的样子也没有。
「那个,也对呢不过……」
麻郁简直像是,初次让年幼的孩子出门卖东西而无法冷静下来的父亲一样。
「深衣奈,妳就不担心吗?」
「完─全没有。」
深衣奈一脸诧异的面向麻郁:
「……的说,那麻郁到底担心什么?」
「那是……」
面对当面的质问,麻郁说不出话来了。说是因为女孩子一个人走夜道,的确是让人担心的,但那只不过是表面的理由而已。真正的理由,却是无法用言语好好表达的事。雪子对麻郁来说,是桦恋在此之前没有谈及的过去中出现的少女。她与桦恋接触,让麻郁感觉像是会让桦恋再次被舍弃的过去所囚禁,把她拖往未知的地方去似的。
「那个,我真的不走不行了。」
面对无法把心中所想的感情传达给别人,只好默不作声的麻郁,桦恋提心吊胆的问。
「是,是吗?迟到就不妙了呢。」
「那么,我出门了。」
与奇怪地慌张着的麻郁成鲜明对比的,是深衣奈那自然而然的像是每天早晨把孩子送出门上学似的母亲口气。
「慢走呀!」
*****
夜晚的学校让白天的喧躁吵闹变成谎言似的,寂静得很。桦恋如雪子的信所言打开侧门,从该处进入学校的范围。依靠月光,她走过校舍背面的杂木林,通向约定的礼堂。无人的学校让人毛骨悚然,要是现在在她耳边大喊的话,一定,会让她吓得站不住的。
果然,应该请麻郁跟着来的。
想着没出息念头的桦恋来到礼堂前,推开沉重的门。礼堂中呈现着微暗,高处的窗户射入的月光,让舞台上放置着的钢琴周围浮现篮白色的光辉。
「有好好地依约而来呢。」
走向舞台的桦恋,被突然的喊住,让她吓得差点跳起来。
雪子从舞台的侧面走出来,站在钢琴旁。
「久违了,小野寺同学。」
「雪子同学……」
来到舞台下的桦恋,仰视着雪子像陶瓷娃娃般端整的脸。
「我呀,在上次的竞赛会获得了冠军。」
这突然的发言,让桦恋仓皇失措。就在她迷惑着是否应该恭贺的时候,雪子像是要吐口水似的说:
「但是,在没有妳的竞赛会优胜,一点价值也没有噢。」
闻言的桦恋,领悟了雪子邀请自己的理由,与自己的预想一样。
「小野寺同学,我为什么要喊妳到这里来,妳是明白的吧。」
桦恋无言的点头,雪子则坐在钢琴前,打开键盘的盖子。
「真漂亮呢。」
她除去键盘上的防护布说:
「由我先来没问题吧。」
雪子把手放在键盘上,打算马上开始弹奏时,桦恋一脸左思右想想不开的表情喊住她。
「请等一下!雪子同学,我已经对钢琴……」
「诉苦什么的我可不想听。」
雪子打耳光似的摔出话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开始弹奏钢琴。
「雪子同……」
钢琴最初的音符呜奏起的瞬间,桦恋立即被那磨练过的响声,压得喘不过气来。看上去一点也感觉不到瑕疵的细长十指在键盘上华丽的舞动,编织着光辉灿烂的音色。只是听到最初的音律,桦恋就明白那是竞赛会指定的曲目了。
太利害了……雪子她,弹奏得更好了。
在紧凑的练习中慎重地沉淀出的每一个音符,正确无比的弹奏手法,理所当然的形成上佳的组合。清澄的声音流畅而没有丝毫淤塞,声音流动得虽然快速,却没有破坏节拍。在表达曲子感情的同时,遵照那常规的要求,运用最适切最美丽的组合弹奏。有时候,虽然过多的动作让手指一瞬间像是要偏离计算好的音符,但除此之外,已经称得上是完美的演奏了。这演奏,获得竞赛会的冠军可是实至名归。
桦变被雪子弹奏的钢琴旋律吞没,身体像是被捆绑住似的无法郁动。她总算能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已经是额头浮起冷汗,充满压迫感的演奏结束之时。最后音阶的余韵溶入蓝白色的月光之中的时候,桦恋感到自己的内心被暗淡的阴影所包围。
不行的,敌不过的。
据说,钢琴练习休息一天的话,要取回那一份成果就需要三天。在这里的二个月之间,桦恋岂止没有练习,就连钢琴的键盘也没有接触过。假若,就是自己的手指没有受伤,一直留在学校里积蓄练习,她也没有自信,是否能胜过刚才的演奏。
雪子从椅子站起来,从舞台上下到桦恋身边。
「那么,这一次到你了。」
垂着头,桦恋的身体一动不动的,雪子用冰冷的视线望向她。
「怎么了?就算来到了这里,还是想再次逃避吗?」
桦恋垂下的双手一下子紧握住了拳头。抬起脸的桦恋绷紧表情,像是要甩开雪子的视线似的,以认真的脚步登上舞台。她坐在钢琴前的椅子,目光落向键盘。本以为再也不会接触的那整齐成行的黑与白就在眼前。桦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害怕会弄响声音似的,小心地把手指放上。不知是否因为月光的照射,总是感到何处传来丝丝的凉意。舞台下雪子的视线让她感到刺痛,她像是试探似的尝试轻轻按动键盘。音质很好。这与学校音乐室放置那种钢琴相比,完全是不同次元的货色。
已经走到这一步,再也没法回头了。桦恋抱着觉悟,开始弹奏钢琴。竞赛会的指定曲子,熟悉得就是没有乐谱在手还是能够弹奏。最初,就像是摸索似的慢慢弹奏。拍子徐徐的开始提高,组成复杂美丽的旋律。音律与音律重迭产生丰满的声韵。强而有力的韵律蜿蜒而来,把听众卷入其中。但是,虽然弹奏出美丽流畅的旋律,桦恋的内心,还是感到激烈的焦躁。果然,受伤的后遗症加上练习不足的影响,手指无法如思考般攞动。
这样下去的话,不行。曲子与钢琴的美妙之处完全无法引导出来。
越是弹奏,越是无法如自己所愿的,完整地发挥出名器之所以为名器的特质。她好像感受到钢琴的不满,像是被它所责备一样。悲哀加上懊悔,桦恋的眼泪快要溢出来了。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我就要……。
感情过度高昂的关系,桦恋的指法大大地凌乱起来。她惊慌地想重整势态,但脑中却一片空白。这一瞬间,突然不意地,深衣奈的话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胜也好,败也好,那种事情,和现在的桦恋一点关系也没有。)
哎?
桦恋感到一阵强风吹过,把自己心中的沉重苦闷一扫而空。
(因为,这里就是桦恋的归所噢。无论是那一种结果,桦恋只要回来……回到这个家就好了。不是吗?)
对呀……没错。现在的我,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了。
刚那样一想,桦恋心头的大石,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自己,没必要那么拼命吧?因为,已经没必要为了守护自己的居处而弹奏钢琴了。
这一刻开始,不用再压迫那无法很好地活动的小指头。那是因为,不是为了谁,只是因为自己想弹奏钢琴。以平静的心情,享受着弹奏钢琴。
反映出心情的变化,桦恋弹奏的钢琴的音调改变了,像是什么被解放出来而变得轻松。好的是,音韵变得自由了;坏的是,弹奏的手法变得松懈粗糙了。在舞台下,一直看着桦恋的雪子脸上浮起惊讶的表情。但是,只是为了自己弹奏,为了自己喜欢而弹奏钢琴的桦恋意识中,雪子的存在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真高兴──桦恋发自心底这样想。以这样的心情弹奏钢琴,已经久违多少年了?或许是小学的时候,在下课后的音乐室里,不知厌倦的重复弹奏自己谨知的少数曲子多少次也不满足的时候吧。
什么也不用去想,手指就自然随意的摆动,编织快乐的音调。在弹奏完曲子最后一个音时,桦恋的心被不可思义的抑扬感包围。但是,就像是泼冷水似的,雪子用僵硬的声音说:
「真是的,竟变成这样了呢。」
的确,现在的演奏,以竞赛会的审查基准来说,实在是无法称赞的。桦恋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无言的沉默着。
「但是,是非常精彩的演奏呢。」
哎?
桦恋有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了。雪子登上舞台,面无表情的来到她身旁。
「小野寺同学,妳现在,相当幸福呢。」
虽然不明其中的含意,桦恋还是点头。
「果然……是那样呢,弹奏成那种样子的原因。」
雪子的表情眼见变得柔和下来。
「我呢,本来今天,是准备把妳带回去的。」
「把我,带回去?」
「是的。如果,看到你遭受到不幸的对待,我就请求父亲,让妳到我们家去。」
这对桦恋来说,是从未想象过的事情。她实在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雪子,要对自己那么好呢?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呀。朋友有困难,总不能只是沉默地看着不动噢。」
「雪子同学……」
说不出话来的桦恋,在这一刻,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的确,桦恋和雪子是初中以来一直待在同一班级的音乐科同班同学,是一起学习钢琴的伙伴。但是,桦恋把雪子视为竞争对手的竞争意识,让她从来也没有把雪子视作朋友。岂此如此,她还把雪子敌视为夺取自己居处的讨厌敌人。尽管如此,雪子还是把桦恋当作朋友。理所当然的,雪子和桦恋是以同一目标作为努力方向的对手,她对桦恋有着竞争心的存在。可是,就算这样──不,倒不如说,就是因着这一层关系,让她对桦恋抱持着友爱之心。桦恋总算发觉,是自己把心关闭起来,独自困守在狭小的居所。
「这件事,其实应该更早的和妳商量的,不过,因为担心是否会让你不高兴,所以怎样也说不出口。」
领养住在学校宿舍里的桦恋,作为前提,也就是意味着她失去免学费的音乐专科特等生资格。也就是说,她成为专业钢琴演奏者的前途也为之中断,雪子的好意背后,对桦恋来说,等同宣告残酷的结局。所以,注意到这一点的雪子有所踌躇是理所当然的,当时桦恋的精神状态,是否会高兴地接受这件事,也絶对成疑问的。
「那样磨磨蹭蹭的,结果发展成现在……。」
现在的事,指的当然是桦恋沉默着离开宿舍的事。
「我呀,真的很后悔噢。朋友的妳左思右想想不开的时候,我却完全注意不到……真的非常抱歉。」
不是的,不得不道歉的,是我这个……。
那样想的桦恋张开口的时候,呜咽却比道歉的言词更快溢出。
「那,那个,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看见面前突然哭起来的桦恋,雪子惊慌地问道。
「不……不是的。我是……我是太高兴了。雪子同学,那么的为我着想,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真讨厌,居然高兴得哭起来什么的。实在是太吓人了。」
坐在同一张椅子上,雪子伸出折迭得很好的白色手帕,给抽抽搭搭地哭着的桦恋。
「来,用手帕把眼泪擦掉。你现在很幸福吧?如果是幸福的,这样哭着实在太奇怪了。」
「是,是的……也是呢。」
桦恋用交给她的手帕,擦去流出的眼泪。
「那个,小野寺同学。」
雪子把桦恋还给她的手帕放进口袋后,有点怪的忸忸怩怩说:
「妳真的没想过来我这里吗?妳不需要介意我家的问题的……不,应让说妳能来的话,我可是很高兴的。」
「对不起。很感谢妳的心意,但是……。」
桦恋不知为何脸上浮起薄薄的红色,看着雪子的眼睛断然的说:
「我,有我的归所。」
*****
「怎么了,又要上厕所?」
在客厅看着电视的深衣奈,察觉麻郁又从二楼走下来,回头望向他。
「不,只是有点渴,想喝点麦茶。」
「那不如说是,因为桦恋的事担心得没法工作。」
被说中心意的麻郁,慌慌张张的说:
「妳说什么!我才没有……」
「我说呀,从刚才开始不断的跑向厕所,算下来差不每十分钟就有一次了,你不知道吗?」
刚说出口就被反论驳倒的麻郁改变态度说:
「没办法呀,担心嘛。」
「哎─,你对桦恋,关心得有点微妙呀。」
「不是理所当然吗?那家伙是像我家人似的存在呀。」
「那么,如果,要是我遇上了相同的事情,到时候你也会那么担心我吗?」
「唉……」
面对出乎意料的问题,麻郁在犹豫了一瞬后回答:
「啊,那个……当然啦。」
「等一下,刚才的停顿,是什么意思!」
「唉,不是的,才没有……」
面对挺起腰的深衣奈的压迫,麻郁就快要顶不住退半步时,上着锁的玄关拉门从外边打开。
「回来了!」
说完后,麻郁立即跑向玄关。才刚跨过门坎进入的桦恋,面对气势旺盛地来迎接她的麻郁大吃一惊,她像是要咬住自己口中那话语中的幸福似的,响亮的说:
「我回来了!」
然后,从麻郁身后出现的深衣奈温柔的微笑着说:
「妳回来啦。」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2-6-4 20:14 编辑


第十一章 二人与一人
「我回来啦─。」
周日午后,购物回家的深衣奈把买回来的食品放进冰箱,然后进入客厅。

「喂,桦恋。我买东西回来时捡到了好东西……。」
上半身靠在矮桌上睡着的桦恋,把脸颊压在桌上朝向天花板打开的笔记本上,发出「咝咝」的安祥呼噜声。
「唉呀,睡着了呢。」
明明邀她去购物时,说要做作业。这样看来,是不可能期望这位小姐在迫近眉捷的第一学期(每年4-7)期末考,取得好成绩了。在深衣奈偷看她睡脸的时候,桦恋好像梦见自己在时装店选购洋装。

「呜喵~,全都是想要的衣服实在选不下手……」
面对她有点蠢的梦话,深衣奈不禁叹气。
真是悠闲的家伙呢。
看见桦恋睡得那么舒服,要是吵醒她也太可怜了,深衣奈于是走到客厅旁的走廊边穿上凉鞋走到外边。她转向前庭处,通过爽朗的风吹起晾晒衣服的晾衣场侧,来到玄关前。那里有着一只稍微有点污秽,放了气的塑料儿童嬉水池。深衣奈说成「好东西」的这件对象,是她在大型垃圾置物场处捡回来的。虽然看上去像是被弃置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东西,而且非常秽,但却看不见有破损的地方。为了确认是否有破洞,深衣奈才抱住塑料水池捡回家中。她在浴室把它洗干净,再用抹布约略的擦去残留的水迹,然后才拿到玄关外。为了让曳了气的水池再次充气,她本来准备用口吹气的方式来灌进空气,但发觉比预想的还要困难。还没有让水池膨涨起一半,她那鼓起来的脸颊已经痛得不得了。看来水池和她的胸部一样,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涨起来呢。尽管如此,她还是忍耐着持续对住塑料水池吹气,好不容易才出现了圆型的水池形状。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
深衣奈如字面般的喘了一口气,把鼓起来的塑料儿童嬉水池放置在家门前。
桦恋起来的话,大概会吓一跳吧。
家门前放置塑料嬉水池的景像,大概在她们两个──还有,加上麻郁眼中都有特别的含意。说到原因,就是把三人拉至这个家的照片中映照出的,某个夏日中浮现的一幕无法忘怀的情景。
一定是,在今天一样好天气的日子里,在这个家门前玩着水的呢。
在稍微远离的位置,看着以住着的自家为背景的塑料嬉水池,通过沉醉在那不存在的虚拟记忆酿造出的虚假乡愁中的深衣奈,浮起了奇妙的违和感而歪着头。
有点不对劲。
这样想的她,面对嬉水池放置的位置,多次改变自己站立的地方,但结果是,无论如何摆放也无法显现出相同的光景。
真奇怪─呢……。
狠狠地尝试了不同的方向后,深衣奈决定还是去拿取照片来作例证。虽然,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严密再现照片中的景像而这样做,但她还是赌气去做。加上为了让麻郁和桦恋吃惊,漂亮地重现照片中相同的景像的任性想法,她回到家中登上二楼自己的房间拿取相片,与现实的景像进行比对。
哎呀?这个,难道是……。

察觉了什么的深衣奈突然,一脸紧绷的跑上未铺装的坡道,来到湖畔沿岸的道路上。她交替的看着手上拿的照片与家的方向后,横渡马路,来到背后堆积起大堆混凝土块的陡峭斜坡前。
不对,不是这里。
深衣奈在右手边发现坡道的入口,放是快步走向该处。她登上茂密杂草丛生的斜坡,来到斜面之上。从那里朝向自家的方向,再走了数步。
是这里了。
到了看上去和照片中显现的家一模一样的地方,深衣奈停下了脚步。没错。照片是从这里拍摄的。然后,嬉水池的所在是……。
深衣奈的目光,寻找着照片中塑料嬉水池的所在地。
但是,这里是……。
虽然时机是迟了很多,但当深衣奈意识到自己看着的手指指尖处,与现在住着的家挟住一条马路的时候,激烈的晕眩感袭向她。
胡说……为什么?……竟然……。
深衣奈现在身处的地方,地面比起马路高出许多。而且相对的,她们的家竖立的地方,比起马路却又更为低沈。因此,由于角度的关系,从照片摄影的位置看上去,湖岸边的道路完全没有进入视界中。也由于这个原因,照片看上去,房子简直像是在嬉水池后建起来似的。但是,实际上,两者之间有着长长的沥青大蛇横卧着。
那么……那么,相片中孩子们的家是……。
如恐怖电影的女主角般,她的身体被未知的恐怖所冻结,但是,不可思义的力量却驱使她向着黑暗中走去,让深衣奈战战兢兢的回头。在那里有着一楝,和深衣奈她们现在住着的家大小相近的二层建筑。不,正确来说,应该是以前被称为家的房子。房子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岁月没有人打理了,油漆剥落的屋顶表面浮现锈痕,关闭窗户的木板,污垢积压得已经让人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了。屋子每一处都破破烂烂的,像是让体格良好的柔道部员一推就会倒似的。当然的,一点也没有人生活的气息。
这就是,我们出生的家……。
当然,还没有清楚深衣奈和桦恋到底谁才是麻郁的血亲,所以还没法肯定这里就是她出生的家。但是,受到过强冲击的深衣奈,并没有察觉这一点,就这样呆然的站在古老的废屋前。对弃儿的她来说,相片中影照的家,是不存于记忆中却又确实存在的家人与自己的唯一连接,是缘分的所在。所以,被伤害迫逼时,寻求庇护的地方时,她才来到「过去,应该是自己的家」的房子。但是结果,却是搞错了重要的家跑进了别处,闹成了愚蠢至极的笑话。
依靠唯一的照片搜寻到的家。在家里,深衣奈与桦恋相遇,然后同时被麻郁收留。谁是麻郁的血亲?谁是外人?一组男女因为映照出相同景像的三张照片,形成了不确定不安稳的关系。可能是血亲。可能是外人。渴望是血亲。渴望是外人。血脉相连的到底是深衣奈,还是桦恋?心意像钟摆似的摇晃着的三人,到现在为止住在同一屋檐下,想方设法的一起生活下去。在这段时光中,快乐的事,悲伤的事,高兴的事,痛苦的事──有着各种各样的事发生过。每经历一件事,三个人就更亲密一点,心与心之间也更为挨近。现在的深衣奈,感觉就像是从出生开始,就与麻郁和桦恋一起生活在湖畔的家似的。
快门一瞬间按下而产生的三张照片,召来没有亲人的麻郁、深衣奈、桦恋三人,结成不可思义的纽带。但是,三人同时认为是自己出生的家的建筑物,实际上并不是真的的事实,激烈地打击了深衣奈。就像是,这二个月在那里经营的家族生活,其实是建基于错误的认知,依靠表面的感觉所断言的,然后在荒废的家那废屋般的凄惨形像前,在留下的照片里残留着的絶对无法回到往日幸福日常的影子中,残酷的宣告了这个谬误。
这是假的!现在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把所有都忘了吧。这样想着的深衣奈却不知为何,有如灯蛾扑火般靠向荒屋。近在眼前的建筑破落得很,一看就清楚明白。玄关前杂草任意生长,拉门的玻璃也几乎全部破碎。虽然在家门前的通道走过不知多少次了,到现在为止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有这座建筑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深衣奈有一种错觉,这所废屋是突然从恶梦中出现的。

虽然完全没有进入其中的意欲,她的心理却是像看见可怕的事物似的把手搭拉门,打开那长久地等待着来访者的门户。不知是门锁坏了,还是最初就没有上锁。深衣奈就像被看不见的手所招徕,伸脚进入废屋之中。淤塞发臭而充满霉菌的气味冲入她的鼻子。登上玄关,延伸而来的走廊上,厚厚地积着一层尘埃,让来访者没必要去注意是否需要脱鞋的问题。深衣奈穿上凉鞋的脚踏上走廊,半毁的地板发出讨厌的吱吱嘎嘎的声响。她一边弄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一边慎重地向前走。房子的布局和他们现在居住的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日光从顶棚与墙的裂缝透入,让室内意外地明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深衣奈还是在一楼的周围转了一圈。残破的家具什么积满尘埃,但日式房间的橱柜和壁柜,却不知为何打开了。注意到异样的深衣奈,走入那间房间,重新视察四周。最初,以为是遭小偷了,不过实际上却感觉只是单纯荒芜过头了。短暂之间,深衣奈看着这个情景,感觉好像有一种既视感似的。
对了。这就像那时候!自己与养父母夜逃时一样──。
这样想象着的看下去,身边的东西的的确确集中在一起,快要惊慌地飞奔出门似的。恐怕这一家人,身负不得不躲藏起来的原由,冲冲忙忙的逃离这儿。然后在这时刻,成为累赘的孩子们,就像这些留下的杂物一样被抛弃了吗?
果然,不应该来这里的。
像是要拂走讨厌的想象似的摇头的深衣奈,走出日式房间去。这时的她,发现在墙柜前掉落的一张照片。墙柜的拉门大大地敞开着,照片像是就这样刚刚才从中掉出来似的。但是,在她犹豫着是否要捡起照片时,照片上厚厚积压的尘埃证明照片其实掉在此好长一段时间了。
看清掉在地上照片的瞬间,深衣奈一脸惊愕的。心想着不会那么巧而拾起相片,拂去表面那难以清除的尘埃后,尘埃下浮现的是,在塑料造嬉水池中游玩的男孩和女孩的身影。
这个,难道是……。
拿出口袋中从自室拿出来的照片对比后,证明了这张照片,和自己被舍弃时拿着的照片是同一张。是继自己、桦恋、以及麻郁手拿的三张照片后的第四张。照片从动摇起来的深衣奈那发抖的手上滑出,轻轻地飘落地下。伸手拿起反转掉落在榻榻米上的照片的她,看见照片上写着的文字,不禁停下了动作。
哎……?
一瞬间,深衣奈无法理解那里所书写的内容。她并不是无法阅读其中的字,而是书写的内容太具冲击性,让她无法立刻理解其中的含意。屏住气,用颤抖的手指拿着照片,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照片背面的字。照片背面,有用黑色万能笔写着的字:
『麻郁与华恋酱,第一次的嬉水』
那么,也就是说……。
深衣奈大大的睁开眼睛,盯着照片的表面。并不需要去思考其中深意,照片背面写着的,说明了照片中映照出的,是小时候的麻郁和桦恋。
是吗?是这样呀。血亲,是桦恋。
这个答案,从没想象过竟然出现在这么近的地方。以为永远也无法得知事实的疑问──在慢慢地,开始感觉就算不解开谜团也无妨的的时候,却简单地解开了谜底。深衣奈不知为何感到很失望,就这样站立在现场。到底,站在那里多久了?在回过神的同时,各种各样的感情在心底里卷起成旋涡。
桦恋是麻郁的妹妹……那就是说我是外人……知道这个事实,桦恋和麻郁会怎么想?……在这以前,我应该怎样和桦恋说才好?
不得不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头痛得像要爆炸似的。为了逃避这些烦恼似的,深衣奈拿着拾起的照片,从废屋走出屋外。因为眼睛习惯了屋内微暗的环境,让午后的阳光变得刺眼异常。深衣奈头也不回的走出道路,横过其中走下未铺装的坡道。直走到自家门前,她才好不容易意识倒,手上的照片是决定了谁是麻郁血亲的证据,她慌忙把它放进口袋里。不知不觉间整理好混乱的呼吸后,她打开锁好的大门。不知是否听到了深衣奈开门的声音,在她进入玄关的时候,就像是等着她似的,桦恋从客厅飞奔而出。
「不,不得了啦,深衣奈!」
拉着一脸吃惊的深衣奈的手,桦恋把她拉到前庭侧的走廊处,指向放置在晾衣场侧的儿童戏水池。
「请看这个!」
哎呀,那个不是我拾回来的……准备这样说的深衣奈,却被兴奋的桦恋阻碍而开不了口。
「其实我,在做作业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刚才才醒过来,然后庭园里就出现了这个。」
还以为是什么一回事……。
深衣奈一下子安下心来,桦恋则一脸认真的说:
「这说不定是,圣诞老人的礼物呢。」
「真是的,妳说什么呀?」
面对桦恋孩子般的奇想,深衣奈忍不住吐糟:
「又不是澳大利亚,无论如何,这么热的日子圣诞老人才不会来呢。」
「那么,是谁……」
「那是,我在垃圾场里捡回来的。」
「是那样吗?」
面对理所当然得过份的真实,桦恋脸上浮起像是吃了一记过肩摔的表情。稍微静下来安定心情,想起自己一脸认真的「圣诞老人」发言,桦恋立刻害羞得脸红起来。
「但是,对了,那个,不是那位吗?所以,我,才吓了一跳,那个,说不定是,就是,那个人送来的……」
虽然是莫名其妙的发言,不过还是能够明白她所想说的话。深衣奈也能理解,要是看到塑料嬉水池,桦恋当然会想起自己被遗弃时所持有的照片吧。嬉水池如果刚巧放置在家门前,会感到吃惊也不是没有理由。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时候看见这东西,如果是有着异名「不可思义酱」的她的话,会贸然断定是来自上天的礼物也不算不合理。
「那么,现在嘛,首先,要换泳衣吗?」
「哈?」
像是被突袭一样,深衣奈一脸呆然的。
「稍等一下!桦恋妳,难道打算进去吗?」
「不是吗?」
「又不是小孩子,长那么大了,才不会在塑料嬉水池里玩水呢。」
「那么,为什么要拾回来?」
这样一问,深衣奈无言了。在垃圾场发现嬉水池时,一心只想着再现照片中相同的景像,除此以外,她什么也没有考虑。
「好不容易搬回来了,就进去玩嘛~」
桦恋满心欢喜的想进去塑料嬉水池中玩。于是,一点也不想进去的深衣奈,拼命去想不用进去的理由。
「虽然妳这么说,但是两个人是无法一起挤进去的吧。」
的确,当孩子的时候还可以像照片一样,两个人一起跑进塑料嬉水池嬉水,但是现在除了胸部还没有成长的她们,一起挤进去只会很痛苦。桦恋想象着自己和深衣奈穿着学校泳装,挤身狭小的嬉水池时,也不得不露出深思细想的表情。
「也是呢。的确是太挤了。」
「就是嘛。」
深衣奈点头表示正合我意。
「但是,好不容易捡到了,不用也太可惜了。」
说着桦恋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如果那么想进去的话,一个人进去好了?我是不会阻止妳的。」
「但是,一个干会很害羞的。」
「两个人一起,可是更害羞的。」
二人在面向庭园的走廊交谈着时,为了冲泡咖啡而从二楼走下来的麻郁,听到话声而伸出头来。
「妳们在这里干什么?」
「啊,麻郁。」
桦恋指向塑料嬉水池说:
「请看这个。是深衣奈捡回来的噢。」
看见桦恋指着的方向,麻郁脸上浮现少许吃惊的表情。果然,塑料嬉水池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带有特别含义的事物。
「把这东西捡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麻郁看向深衣奈的方向问,在她响应前,桦恋硬是挤过来说:
「当然是进去玩啰。」
「玩真的吗?」
麻郁一脸「不是吧!」的表情看向深衣奈。深衣奈则重重的左右摇头。
「我才不会进去呢,絶对。」
「哎哎─!」
桦恋向着深衣奈高声抗议,然后马上朝向麻郁说:
「那么,就让麻郁和我……」
「笨蛋!」
桦恋还没说完,麻郁就快速的否决提案。

「怎可能进去呀!」
「别这样说嘛,一起来嘛~……啊,对了,要是两人一起进去的话,一定能重现照片中的情景的。」
「才不会呢。」
麻郁冷淡地响应后,
「况且,那张照片中显现的,又不一定是桦恋。」
无心地说出的一句话,当场让空气冻结起来。
「也,是呢。」
桦恋像是被抓去浴室洗澡后的小猫一样,一下子沮丧下来。
「照片中的女孩子是哪一个,还没有弄清楚呢。」
「呀,不,我不是想这样说的……」
三人之间,弥漫着难堪的气氛。
不是的!事实上,已经知道了!照片中映照的是……麻郁的血亲就是桦恋!
尽管宣告真实的话语已经来到喉咙了,深衣奈还是无法张声。果然,要说明决定性的事实,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心情。
「啊,对了。」
麻郁故意的发出声音。
「我,是来泡咖啡的。」
他一边嘟哝着无关痛痒的事,一边从走廊回到饭厅。深衣奈像是要追赶他似的,却在途中来到楼梯登上二楼。走进与桦恋共同使用的房间的她,解除紧张后带来了反动,让疲劳一下子袭击而来。她咚地坐倒在榻榻米上,从口袋中掏出破屋捡来的照片。照片的表面,是看惯了的二名年幼孩子。但是,在照片的背面,却记载了让不安定的同居关系终结的事实。
怎么辨呢……。
深衣奈看着手上的照片,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无论怎么干也好,应该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让麻郁和桦恋看这张照片,告知他们真实。而且与桦恋缔结的恋爱同盟也有规定「当得知自己是麻郁的亲人的话,要马上向对方报告」。刚才那是很好的时机,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当然,她不可能永远的掩盖下去,也没有这样的想法。话虽如此,她还是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下决心的时间。
「深衣奈。」
突然,房间的拉门打开,桦恋露出脸来。吓得像是要跳起来似的深衣奈,慌慌张张的把照片夹在手边的杂志中。

「什,什么?」
桦恋向一脸抽搐着回头的深衣奈说:
「水池要怎样办?就这样放着可不好噢。」
「也,也是呢。无论如何,先放掉空气收拾一下吧。」
深衣奈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后,像是不让桦恋进入房间似的,把她的身体压向走廊的方向。
「现在赶快去做,我也来帮忙。」
*****
「呜呜,终于做完了~」
在客厅做完功课,一脸疲累的桦恋走进厨房时,深衣奈正在准备晚饭。难得住在同一屋檐下,为了有效率的写功课,就让其中一人分担其中一部份,另一个人抄写。为此深衣奈和桦恋各自按自己的专长项目决定科目的分担。深衣奈的是英语和历史,桦恋则负责现代语文和古文。顺道说一下两者都应付不了的数学与理科,从最初就被放弃了。昨天因为有古文的作业,桦恋好像在午饭以前都在做──过程中虽然稍稍打过瞌睡──不过还是睡着了。
「辛苦了。」
穿着围裙的深衣奈开火烧起注满水的锅子。
「好像相当的,花时间呢。」
「古文的作业,量一向是很多的,真是辛苦哦。」
「花费很长时间,不是因为边打着瞌睡边做功课吗?」
被捉住痛处,桦恋露出一脸被罚的表情。想想是否把话题岔开好,她向着从厨房水槽下取出菜刀的深衣奈说:
「对了,今天的晚饭吃什么?」
「主菜是有很多配料的猪肉味噌汤噢。还有就是厚烧蛋卷,和上汤菠菜。」
「是纯和风的菜单呢。」
「是啊,因为猪肉味噌汤可是做了满满一锅,暂时会每天都一样。要做好觉悟呢。」
「呜呜,拜托您手下留情。」
神城家的菜单基本上以成本作为优先考虑,为了应付多天的需要而大量制作,因此同一张菜单会持续好几天是常有的事。桦恋对着开始切割加入猪肉味噌汤的蔬菜的深衣奈说:
「请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深衣奈一脸意外的表情拒絶桦恋的提案。人类是每天都会进步的生物,料理差劲的桦恋练习的话,总有一天会熟练的。这样想的深衣奈曾多次尝试和她一起站在厨房里做饭。但是,当看到桦恋剥去洋葱的皮时,不停流着眼泪而拼命地把白肉也剥去时,她就死了要教导她料理食物的心。深衣奈很感谢她想帮忙的心意,但料理出来的是吃的东西,所以絶对不能让桦恋沾手。

「是吗?」
看着一脸遗憾的桦恋,深衣奈像是要让她有所凭借的说:
「对了。有空的话,请帮我们的房间打扫一下。」
当然,这是为了让桦恋远离厨房的借口。可是,桦恋脸上并没有发觉这一点的表情。
「好,明白了。」
说完后,她走出厨房,踏着轻松的步伐走上二楼。
哎呀?但是,二楼的扫除,好像最近老是在做似的……。
总算察觉到不对劲的事,但她还是没有产生怀疑的念头,就这样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动吸尘机前,要先收拾一下东西,桦恋首先从散乱在榻榻米上的书和杂志着手。
「哎呀?」
拿起的杂志时,看见内里的照片轻轻飘落,她于是停下整理的手。照片中映照出的,是玩着水的两名幼儿。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放在……她这样想的时候,拾起照片的桦恋,不自觉的把照片翻过来。
哎……?
看见照片背后写上的文字,桦恋的眼睛大大地睁开。然后,在她理解文字中的含意的同时,手上抱着的书和杂志不自觉的散落在地。
*****
「嘛郁呀─,桦恋─,饭做好了噢─」
在楼梯口向上喊叫的深衣奈,马上引来二楼打开拉门的响声。回到厨房的她,把盛有料理的碟子运往客厅的矮桌上时,从自己的房间下来的麻郁正好露脸。
「今天的菜是?」
「猪肉味噌汤,厚烧蛋卷和上汤菠菜。」
深衣奈顿了一口气后说:
「麻郁,桦恋呢?」
「谁知道呢……」
平常的话,听到有饭吃总是马上露脸的,准备着吃饭用具的深衣奈这样想着。她在矮桌上排列好碗筷,往饭碗里装饭,然后,直到要说「我开动了!」时,桦恋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客厅里。

深衣奈脱下围裙,再次走到楼梯口处说:
「桦─恋─呀─,吃饭了噢─」
虽然用了相当大的声音喊了,但是二楼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快来的话,我们就先吃了噢─」
难道是,又打瞌睡了?
深衣奈登上二楼,来到她们的房间打开拉门。
哎呀,不在呢。
还以为一定会在那里的,但是房间中就是没有桦恋的身影。在想着跑哪去了,而刚好一脚踏入室内的深衣奈,注意到杂乱地散落在榻榻米上的书和杂志中,竟然掉落着那张照片,不禁发出不成声的悲呜。
怎会……胡说……难道是……。
深衣奈像是崩溃了似的,当场坐倒在地上。
桦恋一定是看到了。看到了自己是麻郁血亲的决定性证据。然后,知道了自己是决不可和麻郁谈恋爱的存在。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之间,深衣奈动也没法动的,坐在散乱的杂志旁。
「喂,怎么了?不快一点吃的话饭菜要变冷了。」
打破僵局的,是登上二楼从打开的拉门伸出头来的麻郁。回头的深衣奈刚一看到麻郁的脸,立刻就哭起来。
*****
「怎么了,你到是赶快跟我说呀!」
听着边哭边说明事情的深衣奈的话,麻郁不禁怒吼。
「我是打算说的!是想说的。但是……」
坐在榻榻米上一动不动的深衣奈,突然无力地垂下头来。站在门边的麻郁俯视着她,露出少许难为情的表情。试着了解深衣奈的心情,因为证明了自己不是他的亲人,实在无法马上把被事实弄得混乱的精神振作起来,所以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想的话,要是为了这件事而责备她,实在是太苛刻了。而且如今,寻找不见踪影的桦恋是最优先事项,想到这一点时,麻郁注意到了奇怪的地方。
「话说回来,为什么变成是那家伙逃出去的?」
要是知道自己才不是亲人的话,还可以理解是因为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没有栖身之所而离去。但是,明明知道了自己是血亲,却要离家出走,实在让人费解。完全没法明白其中的理由。
「麻郁。」
抬起脸的深衣奈,用溜满眼泪的眼睛注视着麻郁的脸。

「你真的不明白吗?桦恋离开的理由。」
承受着深衣奈视线的麻郁,把目光从她的脸上别开。
真的……真的不明白吗?不是那样吧,只是装作不明白……是明白了却不愿意去承认自己是明白吗?
面对直指自己内心最脆弱处的质问,麻郁慌忙的抖落它。这种事,等以后再说吧。现在最优先的事是找出桦恋,他硬是这样劝说自己。
「无论如何,现在先去找桦恋,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我,不去。」
「哈呀?」
面对深衣奈意外的响应,麻郁不禁把眉头上吊。
「不去?是怎么一回事?妳不担心桦恋吗?」
「担心噢。那不是肯定的吗?」
「那么,为什么?」
深衣奈无言地咬紧嘴唇。但是,她内心中像是吐血般的呼喊。
怎可能去呀!
从前,桦恋曾经在深衣奈无法忍受自己是否麻郁亲人的不安而离家出走时,拼命从后追回她。然后,她对害怕失去与麻郁恋爱的资格的深衣奈说过:
在清楚明白是哪一边前,我想,我还是会继续喜欢麻郁的。烦恼也好,死心也好,都会等到知道结果后──。
那时候的深衣奈,明白了桦恋比起外观更为坚强。就如桦恋所说,在知道结果前就继续喜欢麻郁吧。然后,知道结果的瞬间,她因为无法承受一直积聚的思念的沉重而逃离。怀抱相同恋情的深衣奈,非常痛切地感受到她的情怀。明明最喜欢的人就在世上最接近之处,却因为知道了自己立场上是妹妹,絶对无法实然恋情时,就是深衣奈大概也会采取相同的行动吧。因此,深衣奈无法去追桦恋。把逃走的桦恋找回来,让她以妹妹的身份回到这里,等同在她的内心的伤口上再补一刀。作为同甘共苦的恋爱战友,这是她不可能这样做的。而且,如果自己找到桦恋的话,到底应该如何面对她呢?真好呢,桦恋。概然妳和麻郁是兄妹,那么知道了妳和麻郁是至亲后,根据恋爱同盟的规则,要支持我的恋情噢……这样说吗?这一刻的深衣奈,深深感受到和桦恋结成恋爱同盟,对双方而言是多么残酷的事情了。
「喂,说点什么呀!」
在深衣奈还深陷在心中无法说出口的烦恼时,焦急的麻郁急躁地喊她。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冷淡?是知道了我们和妳是外人了后,就想说:『和我们没关系了。』吗?」
话说到这样深衣奈还是保持沉默,麻郁遂背向她说:
「不管怎样,我这就去。」
话虽如此,但麻郁还是没有马上跑出去的样子,他稍微的站在那一阵子。就像是等待着深衣奈说「等一下,我也去。」似的。但是,深衣奈仍旧沉默着。他忍不住背向她说:
「真失望哟,妳竟是那么冷漠的家伙!我,对妳真的……真的是当成妹妹那样看待的!」
这句话对深衣奈来说,是了不得的残酷话语。但是,麻郁看也不看她脸上悲伤得快歪掉的表情,就这样下了楼梯。
可恶!这是怎么了?

快速地穿上鞋的麻郁飞奔出家,戴上头盔,跨上轻型摩托车。
深衣奈这家伙,为什么……。
虽然在意深衣奈那难以理解的样子,但在轻型摩托车发动引擎的同时,麻郁就把念头放诸脑后,穿过夕阳染成茜色的地平线了。不管如何现在,追寻桦恋的去向是最优先事项。首先,试着找找最接近的车站以及其四周。接着是学校、打工的缘川商店、附近的便利商店,还有尝试了桦恋平常爱待着地方,但是,到处都不见她的踪影。

那个笨蛋,到底在哪里?
本来心中就没有充份的线索。不一阵子,能想出来的地点都找尽了,麻郁一下子就陷入穷途末路。根据深衣奈的话,桦恋不见踪影,是准备晚饭那三十分钟间的事。而且也没有拿取行李的迹象,跑去乘坐电车的可能性很低。这样计算的话,根据做点什么事也会打盖睡的迷糊娘的脚程,是不可能跑得太远的。不管如何,也不能一动不动的待着,麻郁只好乘着轻型摩托车在家附近转来转去。身上那像是烧灼似的焦躁感,让他自然而然的驾驶得更粗暴。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去呀?明明好不容易才知道了是血亲。好不容易才知道是血脉相连的……。
其实在这一刻,心底的某处是意识到自己提出的疑问的答案,麻郁追逐着桦恋的身影加快了轻型摩托车的速度。
*****
「喂──,哥哥,好东西到底是什么?」
晴子向着走在山路前领路的哥哥背后问道。然后跨他,脸上浮起自以为清爽的笑容答道:

「那个,看见后就会很满意的。」
「像平常一样,别隐瞒的告欣我嘛。」
面对兄长摆架子的话,晴子嘟起嘴说。
「嘛嘛,只要再一下子就到了。」
最初被跨邀请,说是去看好东西而一起出门散步时,晴子是拒絶的。但是,面对哥哥过分执拗的邀请,外加免费雪糕的条件下,她还是跟来了。她一边舔着从便利商店买来的软雪糕,一边想着到底要去哪里时,跨已经渐渐走向山中去了。在软雪糕还没吃完的时候,晴子沉迷在其中而老老实实的跟着。但是,当眼前的诱惑渐渐舐尽时,她开始后悔受哥哥的诱惑而来。
「哥哥,还没到吗~」
晴子打算,要是从这里开始还要往前走的话,就是兄长说什么她也会回头的。于是,走在左右被树木夹着的小道上的跨指着前方说:
「来,到了噢,晴子。」
通过树丛,比地面略高的地方,有一座小展望台。展望台用铁骨搭成,在高高的台阶上建成唐风的四阿(※中式凉亭)建筑,高度大约三、四米左右。
「这就是好东西吗?」
面对一脸惊讶的妹妹,跨像是要赶她走似的说:
「是噢。妳试试登上去吧。」
沿着从高出的地板延伸出的生了锈的楼梯上行,来到三角型的屋顶下。屋顶下有扶手支撑,看出去的景观非常的好。
「呜哗呀─」
从扶手处伸出身体俯视的晴子,看见沐浴在夕阳下,染上透明感的橙色风景。
「怎样,晴子。漂亮吗?」
站在隔壁的跨说完后,晴子双眼闪闪发光的点头。
「嗯!」
虽然口说是好东西,但是因为说的是哥哥,晴子心想大概是无聊的东西吧,但是事实上却真的是非常「好的东西」却让她大吃一惊。
「晴子,这里呢,是我的好朋友从前发誓要和喜欢的女孩相爱的地方噢。」
「是噢─」
晴子无心的回应,高处俯瞰所见的景色夺去了她的心思。
「在这种地方告白,很浪漫呢。晴子也这么想吗?」
「嗯。」
她还是含糊的回应。
「一定是这片地方,有着让男与女结合的的力量。」
不知在图谋着什么,跨拉近了与站立在隔壁的晴子的距离。
「啊!」
晴子突然大声的喊道,让跨那将要搭上她那穿着吊带裙的肩膀,将她抱入怀中的手停下。吓得哆嗦了一下的跨,不禁缩回了手。
「怎,怎么了?」
「乌鸦!」
「哎?」
朝着晴子视线前方看去,有着不知是否准备归巢,面向山后落下的夕阳飞去的数头乌鸦。听到乌鸦呀呀的吵着后,晴子就背向染上晚霞的天空说:

「乌鸦开始叫了,回家啰。」
「哎哎?」
看也不看着了慌的跨,晴子头也不回的以轻松步伐走下台阶。
「晴、晴子等一下……」
跨慌忙从后追赶妹妹。
「还不能回去呀。等等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晴子一点也没有把哥哥的话听入耳中,走向刚才登上来的道路。跨不得已的随后追赶,两人走下和缓的坡道时,桦恋突然地从左边的树丛中出现。
「啊,桦恋!」
相对意外的偶遇而吃了一惊的晴子,桦恋的吃惊程度更超过她,像是害怕搭话似的她慌慌张张的从两人来的方向跑去。
「走了……」
「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道。」
目送沿着坡道上行的桦恋背影,晴子和跨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再一次经历偶遇的时候,已经是走出了树丛包围的小路,来到像蛇般蜿蜒的铺装路时。通过他们面对的轻型摩托车,传来短促的急速剎车声停下。跨坐在上的人回头看向她们的脸,让晴子轻轻地睁大了眼。

「哎呀?神城君。」
麻郁省去了一切的开场白说:
「桦恋,有看到吗?」
「看到了噢。」
本想着不行了的质问却得到干脆的响应,麻郁一瞬间,露出呆然的表情。但是,他马上就回过神来问:
「在哪里?在哪里看到的?」
面对来势汹汹的麻郁,晴子不禁退缩了,她指着自己刚走过的小道。

「那边噢。才不过刚才的事,跑向展望台的方向去了。
麻郁从轻型摩托车上下来,脱去头盔挨近晴子们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可以的话,和我相谈一下──」
对着装成好前辈模样的跨,麻郁脱下头盔塞给他:

「就这个,拜托您了。」
「啊,不,我不是说这个……」
无视看起准备说什么的跨,麻郁朝向展望台的小道跑去。
那家伙,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由于麻郁所不知道的缘由,因而离家出走的桦恋,迷失在不知应该向何方去的迷茫之中,来到了山中,然后彻底成为了迷路的孩子。她本人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方,所以麻郁无法找到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穿过丛林时,麻郁被一种既视感似的不可思议幻觉所包围住。
是什么?这种感觉是?从前也……很久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
蓝色的瞳孔/女人/温柔的脸/但是,脸上却是悲伤的表情/谁?/最喜欢的人/形态优美的唇/抱歉呢/远去的/蓝色的瞳孔中/温暖的/最不想放开的宝物/不要/不要/不要……。
那是,是没有记住的幼年时代的记忆残渣?或是,在那之后的心理创伤所创造的虚假记忆?但是,在追寻那记忆的真假之前,麻郁穿过了树丛。马上的,坐在展望台第一级台阶的桦恋身影跃入眼中。

「桦恋!」
麻郁的喊叫,让孤零零地垂下脸的桦恋突然的抬起头。她像是被弹起来似的,翻转身体打算从麻郁的面前逃跑。但是,桦恋的迷糊娘本领却在此刻发挥作用,让她在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摔了一交,就这样和地面粘在一起。虽然她马上站起来,但还是被从后伸出手的麻郁,抓住了她的手腕。

「请……请放开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明明知道了是血亲……明明知道了是血脉相连的。」
「就是因为如此。就是因为知道了是血亲才……」
「哈呀?完全搅不懂噢!给我说清楚!」
麻郁逼近后,桦恋像是要燃烧似的说:
「我,喜欢麻郁!」
呼喊的桦恋也好,听到的麻郁也好,都像冻结了似的停止动作。二个人觉得四周好像急速地静下来似的。
「所以,我不想成为麻郁的妹妹。成为了妹妹,虽然能待在身旁,但却不能爱上。」
力气从扼住桦恋手腕的麻郁指间消失。桦恋缩回手腕,用另一只手压住被强大力气握得出现红痕的手。像是被桦恋的话打垮了似的,麻郁失去力气的垂下头。夕阳把面对面站立着的两人染成茜色。麻郁像是在嘟哝着什么似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然后力量再次注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左右手的拳头坚坚地握住。麻郁深深的垂下头说:
「如果是那样……如果是那样,那就不要做妹妹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我与麻郁是血脉相连的……」
麻郁抬起脸,从正面定睛看着桦恋。像是要遮挡她的声音似的说:
「没─有关系!」
「嗯?」
「不是说没─有关系吗!」
这样大喊的麻郁,伸出两手把桦恋的身体拥入怀中。把因为唐突的举动而身体僵硬的她的拥入自己怀中,紧抱那奢华的身体。
「拜托了,桦恋,留在我的身边。」
桦恋注意到了,某种温热的湿润事物沾湿了自己的脖子。

麻郁,在哭。

那是,麻郁遇上桦恋以来初次的眼泪。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谁了!也不想舍弃谁不顾而去。不要……不要离我而去。」
「麻郁……」
说出他的名字后,桦恋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对不起!我,只管考虑自己的事情。
单纯过头了,反倒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所谓离去,就是等同扔下麻郁不管。直到这一刻前,桦恋也没有考虑到这一点。麻郁亮出自己最软弱部份的话语,让她体会到自己如何的自私。已经,再也不要离去,环抱着桦恋身体的麻郁双手用力的诉说着。
麻郁他也,强烈的渴望着拥抱自己──那是,非常让人高兴的事,也是,非常悲哀的事。原因就是桦恋她,己经不是单纯以妹妹的身份渴望拥抱麻郁。本是应该连结桦恋和麻郁的血缘,现在却化成竖立在两人之间的高墙。
「我也想留在麻郁的身边。希望一直……一直在一起。但是……但是……」
不知何时哭出来的桦恋再也说不出话时,麻郁突然把手放在她的两肩上,把她拉离自己的身体。然后,无言的夺取她的嘴唇。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牙齿和牙齿碰撞,发出咔的声音。唐突的吻,让桦恋被眼泪沾湿的双眼大大的睁开。两人重合的嘴唇,倒底是只维持了一瞬间,还是,持续了更长的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她已经无法得知了。
麻郁的离开她的唇后,向着发呆的桦恋说:

「这是,我的答案。」
只是一吻,桦恋就明白了麻郁的决心。麻郁准备跨越所有障碍,带着她向前走。

麻郁的目光,探视着桦恋的眼瞳。看着他的眼睛,桦恋感受到这次是在寻求她作出《回应》。在她心中,已经再无迷惑和犹豫了。桦恋稍微伸直背脊,用力的把自己的唇压上麻郁的唇。


*****
麻郁发现桦恋一小时前,一个人留在家中的深衣奈,像是忘记了自己的脚有站起来的机能似的,坐在二楼的和室悄然不动。
真高兴……呢。麻郁他,把我当作,妹妹一样看待。
那样想着,深衣奈的眼角再次溢出眼泪。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只凭一张照片聚集的三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后,好不容易得到细微的幸福成长着,然后,因为另一张照片的原因而崩坏。

顺着脸颊流下的眼泪,滴落到手边放着的照片上。
就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这张照片才……,自责的念头驱使着她,深衣奈伸手拿起照片。在照片背面上写的,只有一行的简短语句,招来了这次的灾难。虽然想别过脸去,但是却被不得不看着自己伤口的心境所支配,深衣奈把手上的照片翻过来。
『麻郁和华恋,第一次的嬉水』
重新看一次照片背面句子的深衣奈,注意到了语句中的违和感。刚开始,她并不明白那到底是起因于什么一回事,但注满泪水的眼睛追着文字看了好几次后,终放清楚了不协调的所在。
那是,名字错了……。
看清楚的话,桦恋的「桦」字变成「华」字了。一般的想法,写上这个的是麻郁和桦恋的父亲或母亲吧。因为字体十分轻柔,恐怕是母亲吧。要说可能性的话,会有母亲把自己经历阵痛生下来的孩子名字搅错吗?当然,这是无法完全断然否定的,但是「桦恋」的名字属于相当特殊的名字(注:别忘了日本很多女生只用平假名名字,用汉字的又多数为X子或XX子,「桦」字在汉字中也算是冷门字)。要是特意地用上那么特别的名字,母亲却把字弄错的话,也实在太奇怪了。但是,在这里写上名字的要不是桦恋的母亲的话,搞错「桦恋」与「华恋」,就不是不可能的事了。这样推想下去,写上这个的,应该是双亲以外的某人了。如果,在这里深衣奈她没有注意到背面的字并没有称麻郁为「酱(※小孩的一般性加称)」,而桦恋有加上「酱」而感到奇怪,那她就会认同这个推论了。当然也可以想象可能是因为桦恋是女孩而加上「酱」。但是,深衣奈的脑海中,浮现更为合理,更易于理解的解答了。
如果,在照片背面书写的是麻郁的母亲,但她又不是桦恋的母亲的话……。
那样的话,就能简单的说明答案了。在书写桦恋的名字时,没有选择日常生活使用的「桦」字,而是由发音的「(KA)」而单纯的联想到「华」字而写错,然后,对自己的孩子去掉「酱」字的称呼,只对别人孩子的桦恋加「酱」的称呼。
但是,这种事……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吗?
深衣奈因为自己的猜测而自我混乱起来了。说到原因,如果这个假定正确,照片中影照的二人就不会是兄妹了。拼命压抑住原因不明的大叫冲动,深衣奈继续思考下去。
为何认为照片中显现的二个孩子有血源关系呢?其中最大的理由,是孩子们的双眼,都是蓝色的。但是,比起这个客观的事实,身为孤儿的自己渴望有着血脉相连的家人的愿望,更让这个想法根深柢固。这件事,麻郁和桦恋也是一样的。但是,在这一点上,要是存在着以为孩子们的背后就是居住的家的相同谬误的话──。
不知不觉间,深衣奈用力紧握得照片皱起来了。

必须试试去调查……。
擦去眼泪站起来时,她的脑海里浮现拾起这张照片的地方。荒废的和室中,打开一丝空隙的壁橱拉门前的位置。照片就像是在拉门的空隙中掉出来似的。也许,壁橱之中,说不定还有其他的照片。这些照片是能清楚明白地澄清照片中有着蓝色眼睛的二个孩子,是否血脉相连。
深衣奈走下一楼,在玄关穿上鞋子出门。虽然太阳尚未完全落下,但是东边的天空,己经染上浓浓的紫色。这下子,在没有电力的废屋中搜索就必须点灯了。深衣奈回头返家一次,在家中取出手电筒。然后只身横渡道路,走向本以为再也不会踏足的废屋。夕阳照射在腐朽的屋子上,看上去比起白天,越发令人毛骨悚然。要是没有坚定不移的目的,实在没有勇气踏入其中。深衣奈进入废屋里,打开手电筒。手电筒照亮着脚边,帮助她走向发现照片的和室。积满灰尘的走廊地板上,残留着午间进来时的点点足迹。她感觉到呼吸困难,呼吸困难不是因为沉积淤塞的空气,而是不安与紧张。
深衣奈来到壁橱前方,把手搭上残破的拉门空隙,大大地把它拉开。这时候,分成两格的壁橱下格中众多塞进去的各式各样杂物崩塌而出。看来,以前住在这个家的人们,似乎不太会整理物品。在飞舞的尘埃包围下,深衣奈剧烈地咳嗽个不停。咳嗽静下来后,她把手电筒照向崩落成堆的乱七八糟杂物。白色的光环捕捉到一本古旧的笔记本。在笔记本的表页,有着与照片背后相同的字迹写着「育儿日记」的字体。心脏高速跳动的深衣奈拾起笔记本,打开它的表页。笔记本的第一页如此的写着:
『我可爱的孩子们──麻郁与深衣奈的成长记录』
*****
麻郁与桦恋回来时,家门附近己经一片漆黑。因为逃离麻郁时跌倒,桦恋的衣服沾满泥污,加上当时不知何处也擦伤了,袜子上沾上了少许血迹。面对一脸含情脉脉的两人,深衣奈藏起失望的表情,以普通的脸迎向两人。
「总算回来了呢。」
听到惯常拉开大门的声音而伸出头来的深衣奈,看见桦恋的样子后说:

「真是的,全身都一塌糊涂了。浴室里的水热好了,马上给我进去!」
桦恋感谢深衣奈体贴地什么都不问,从她腋下挤过去走向浴室。但是,跌倒时弄伤的足踝还在痛,步伐奇妙地变得尴尬。桦恋离开后,深衣奈像是在找到了机会似的,和站在门框边的麻郁搭话说:
「麻郁,有点事要谈一下。」
麻郁无言的点头,跟着先进入客厅的深衣奈身后。在客厅的矮桌上,放置着深衣奈在废屋发现的「育儿日记」以及数张照片。深衣奈在矮桌前座下,等待对面的麻郁坐下来后,把笔记本推向他的方向。麻郁把笔记本拿在手上,像是质问似的看向深衣奈的脸。
「是刚才说的那里的……」
深衣奈在他吞吞吐吐地说话时插嘴道:
「是在我们真正的家发现的。」
麻郁重重地吞了一口气,短暂之间,像是要把笔记本表页上的字吸进去似的凝视着。
「那么,这是……。」
「说明等一会再说,无论如何先试看第一页吧。」
麻郁依言垂下头,看向笔记本打开后的第一页。才刚看到页面上写的文字,就像弹起来似的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深衣奈的脸。

「深衣奈,这是……」
深衣奈舔了一下唇后,开始说明直到发现这个之间所发生的事。在那期间,麻郁不发一言的,听着她说的话。深衣奈说完大概的情况后,他才初次张口发问。
「那么……那么,我的妹妹……我血脉相连的是……」
「是我。」
深衣奈面对麻郁,看着他的眼睛响应。
「那么,桦恋呢?」
「大概,桦恋是对面人家的……,也就是说,可能是这所房子的,这个家的孩子吧。」
「这一点也写下了吗?」
麻郁指向除了第一页外还没看过的笔记本,深衣奈摇头。
「还没看过笔记本的内容呢。如果要看的话,我想最好三个人一起看。只是,笔记本内夹着这些东西。」
深衣奈边说边把放在矮桌上的照片伸到麻郁面前。照片全部加起来只有几张而己。照片中映照出的是幼年时代的麻郁们,还在背面用万能笔写上的短短介绍。其中的一张,有两名小女孩并排着睡觉,照片背后记载着「午睡的深衣奈。和对面的华恋酱一起」。写下记述的人,好像完全把桦恋的名字搅错成「华恋」了。
「桦恋是,对面家的孩子……」
面对获悉的事实,不知是否还没能接受,麻郁只是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矮桌上的照片。面对着她的深衣奈,像是要咬牙似的说:
「也就是说,我是麻郁的妹妹,桦恋则是和你没有关系的人。明白吗?」
麻郁笨拙地点头,深衣奈像是要结束对话似的站起来。
「那么呀,我,要去洗澡了呢。这件事,不得不向桦恋说明呢。」
麻郁用稍微嘶哑的声音说:
「啊,麻烦妳了。」
*****
「打扰──了。」
故意以滑稽的调子说话的深衣奈进入浴室后,在浴盆中抱膝的桦恋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深衣奈用小桶子盛起热水淋浴后,滑进桦恋面对着的位置。然后,她故意假装地干咳了一下后,向着垂下头的桦恋说:
「那么,现在遵照恋爱同盟规第二条,我宫藤深衣奈在此,报告我是神城麻郁血亲的事。」
抬起头的桦恋,发呆的看着深衣奈。
「再来,根据这点,发动规章三,由本日开始,宫藤深衣奈会支持神城麻郁和小野寺桦恋的恋情。」
「深衣奈!」
桦恋再也忍耐不住,浴室中回响着她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麻郁的血亲,不是我吗……」
「那个,是错误的。」
深衣奈开始对桦恋的质问说明到底,把刚才对麻郁说的话再重复一次。说明结束后,她面向发呆的桦恋问道:
「……也就是这样。明白吗?」
桦恋像是懂了以的点头,但是在缺乏笔记本与照片实物的情况下,她还是难以置信似的。深衣奈喃喃地说着「真是没办法呢」后,再次把对麻郁说的话重复一次。
「也就是说,我是麻郁的妹妹,桦恋则是没有关系的外人。明白了吗?」
*****
深衣奈从浴室出来后,裸身用浴巾卷好,就这个样子来到客厅入口处伸头呼叫麻郁。

「浴室空出来了噢。」
「啊啊,等会才去吧。」
好像是从客厅侧的走廊走出前庭了,响应的声音稍微远了一点。
「深衣奈,妳先把睡衣穿上,然后来这边。桦恋也要一起来。」
「好,明白了。」
思考着到底在庭园做什么,深衣奈随着先上二楼的桦恋身后踏上台阶。两个人换上睡衣后来到客厅,麻郁正好在晾衣处场侧燃起篝火。塞进燃料罐里的旧新闻纸,正猛烈地燃烧着。
「什么呀,这么热还要生火?」
深衣奈口中涌出理所当然的疑问,麻郁拿起放在廊子旁的笔记本说:

「这本子,我准备烧掉它。」
随意说出口似的话,让深衣奈和桦恋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顺便一说,里面的,还没有读过噢。」
「那么是说,不读就烧掉吗?」
深衣奈禁不住大声的问。
「是啊。已经没有想知道的事了。」
「但是,本子里面,不是还有我们儿时的数据在吗?那样的话,家人的事情啊,还有,就是,我们为什么被舍弃的原因等都还没有弄清楚呢……」
「没有必要。」
麻郁冷淡的响应。
「至少,我认为,已经不需要了。的确,直到现在为止,我对自己的父母是怎么的人,自己在那里出生,过着怎样的生活,还有,为什么要舍弃我等等事情,都十分想知道。一直……一直都拘泥着。虽然想要忘记一切,不过,还是在心底的某处,挂念着这件事。」
在麻郁的嘴唇边,模糊地浮现自嘲的笑容。
「但是,我明白了。」
麻郁瞄了桦恋一眼后说:
「我,已经不再需要过去了。没有记忆的事情,和不存在的事一样。比起那些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现在……还有从今以后。」
看见麻郁安静而充满决心的脸,不知不觉间让深衣奈肩膀僵住的力量消失了。
「是呢。就如麻郁所说的呢。」
「那么……」
面对麻郁的发问,深衣奈点头道:
「嗯嗯。我也赞成烧掉它。」
「桦恋呢?」
「我也赞成。」
出乎发问的麻郁意料之外,桦恋断然的同意了。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
深衣奈这么一说,麻郁遂像是确认似的顺序看向她与桦恋的脸,然后,把笔记本投入燃烧得十分旺盛的火焰中。燃料罐子中的旧新闻己经烧成灰烬,灰烬随火花飞舞。笔记本一转眼间被火焰包围着,可能记载着他们过去的线索的记录也化成一丝轻烟,升上天空伴随闪耀的星光去了。
*****
那一夜,桦恋虽然睡在被窝中,却怎样也无法成眠。今天一天,实在经历太多的事情了,她心中兴奋得很。身体虽然很累,眼睛却还是睁开着。
「我说,桦恋。」
黑暗中,睡在并排的被窝中的深衣奈,偷偷地向她呼喊。看来,她也是没法成眠。

「还醒着吗?」
「是的。总是,无法睡着。」
「我也是。」
深衣奈透过微暗的空间仰视天花板。
「总觉得怪怪的。」
「是什么事?」
「我,是麻郁的妹妹了呢。」
在夏日的薄被下的桦恋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
「……也就是说,如果桦恋和麻郁结婚的话,桦恋就是我的姐姐大人(※日本人把嫂子叫姐姐,中国有的地方也是这样吧)了。」
「胡、胡说什么呀,深衣奈!」
「桦恋姐─姐……大人呢。」
「真是的,请别戏弄我。」
桦恋鼓起脸颊说道,像是要继续闹下去似的,深衣奈从自己的被窝中钻过去。

「等、等一下深衣奈……」
深衣奈紧紧地抱住在被子中慌乱地郁动的桦恋身体,把额头贴在她的胸口。
「桦恋呀,成为了姐姐的话,我,可以向妳撒娇了呢。只要现在……只要一阵子……」
呜咽冲上喉咙,深衣奈再也说不出话来。在桦恋的被褥中,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偷偷哭泣。
「深衣奈……」
桦恋的胸口,也有一股温热的感觉向上冲。从一点一点地颤动着的深衣奈身体,传来阵阵的悲伤。但是,桦恋没有哭。她拼命地忍住眼泪。她忍住眼泪是因为,她明白现在这一刻,自己絶对不能哭出来。桦恋转动手臂环抱深衣奈的身体,温柔地拥她入怀。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2-6-5 07:04 编辑


序幕 然后,三个人的─
「哈呀……」
第一学期结业礼后返家途中,沿着湖畔道路走的桦恋深深地叹息。
「桦恋,这已经是第十三次了。」
不知是否真的数着叹气的次数,走在她右边的深衣奈吃惊地说。
「成绩,真的那么差吗?」
在她左边的麻郁问道,桦恋一脸暗淡的转向他说:
「是的,毁灭性的。」
「嘛呀,不要那么丧气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深衣奈满不在乎的说。麻郁越过垂下头的桦恋看向她问:
「那么妳呢,又考得如何?」
「哎,我?我也,嘿嘿,与桦恋的差不多样子吧。」
说完后,深衣奈慌忙追加说:
「啊,但是,没问题的。我完全,没有介意噢。」
「笨蛋,给我介意一点!」
「但是介意也没有用噢。不是说后悔,是无法预先知道的嘛(意指没必要为此烦恼)
「应该说去反省!」
三人东拉西扯的时候,己经来到可以看到家的地方了。
「嘛,反省就过一会再做吧,为了转换心情,明天不如去哪里玩吧?」
深衣奈轻松的建议,立即被麻郁冷淡地否定。
「不行!」
「哎─,为什么?」
深衣奈嘟起嘴说。
「已经挤满工作了。」
「明天开始,就是暑假了哟。玩一天左右不就好了嘛。」
「由于在此之前一直到处乱跳乱闹的关系,工作根本没什么进展,要赶上日程很危险呀。」
「怎可以这样呀─」
深衣奈发出非难的声音,像是要推开桦恋似的拉住麻郁的手臂。她用纯白色夏季校服包裹着的,还在发育途中的未成熟肢体磨蹭着兄长的身体说:
「好不容易的暑假噢,就找个地方去嘛
「深、深衣奈!」
看见深衣奈大胆的死缠烂打,桦恋不禁提高声线喊道。
「哎,怎么了?」
深衣奈一脸佯装不知的表情回头,让桦恋眉头上钓说:
「那,那是,违反恋爱同盟规章……。」
「妳说什么?这不过是,妹妹和最喜欢的哥哥的肌肤相亲罢了。」
「那么,我也要肌肤相亲!」
说完,桦恋转到反对侧的另一面,拉住麻郁另一边的手臂。而且,像是为了不输深衣奈似的,更紧紧地抱住他。
「喂、喂,妳们……」
被桦恋和深衣奈从左右抱住,麻郁一脸为难的。他扭动身体准备抖开二人的纠缠。
「给我收敛一点!」
「不行哟,哥哥。不承诺带我们去某处走走的话是不会放开的。」
如深衣奈所说,桦恋也重重地点头。
「是的,不会放手的。」
在不知何时建立起共同战线的二人夹攻下,麻郁终于高声的道:
「知道─了,带妳们去就是了。带妳们去就成了吧!」
「成─功了呀─!」
桦恋与深衣奈一起发出欢呼的喊声。但是,两个人都像是忘记了刚才的承诺似的,一点也没放开麻郁手臂的打算。
晴朗的蓝空下,湖水闪耀着倾泻而下的阳光。湖中吹来的清爽和风,摇动着如闭上的倒立太阳伞似的巨木树梢。缓慢地来到沿着湖岸蜿蜒的道路分离出的未铺装坡道入口,联结成一块儿的少年少女──神城麻郁、小野寺桦恋,宫藤深衣奈,三人的暑假,现在,开始了。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2-6-4 23:39 编辑


刊后语
雑破业
各位读者,是好久没见面的也好,是初次见面的也好,在此向各位问安。我是本想成为青少年界的牧羊人,却一不留神下有一阵子变成了Chris Spedding(※自己去维基吧,我也搅不懂)的杂破。更好的是,这阵子干脆想成为Ian McLagan(※维基去,不要问我)般的存在……不,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那么,大受欢迎的动画『拜托了双子星』的小说,各位满意吗?说是小说化,本作品也可以说成是ANOTHER版本的作品(或者说,类似美少女游戏的另一条攻略路线?),不仅是描述动画的故事,粗略完成故事的流程,还视故事的发展把本编动画中的角色改头换面成其他的角色似的,动画本篇没有出场的角色也出场了(特别是个人十分喜爱的角色○○本来在动画中并未容许出场的,但作者还是运用权限硬是让她出来),或许让热心的粉丝浮现「搅啥呀?这个!」的疑问。嘛,这里请诸位抱持寛容的心,想象成是另一个『拜托了2』来享用,那就感激不尽了。
因为担当了『拜托了2』前作动画『拜托了老师』小说化的因缘,系列构成的黑田洋介先生对我发出了「下次的也参加吗?」的邀请,成为事情开始的契机。但是,讀了取得的動畫劇本後,「這個好難吔─」的慘叫著時,動畫本篇也開始了放映,然後成了具壓倒性的佳作,讓當初接受工作時像小魔女ルンルン般歡樂(※死語:花の子ルンルン)的我也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從此之後,一邊像是快要被壓力壓誇,一邊過著每天慢吞吞地寫下去的每一天。特别是最后的段落,实在想不通如何接上结局,烦恼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只能一个劲的吃零食,在当初预定的日程下(好像各位对此也有异议)总算是完成作品,可以堪称为奇迹了。如果,没有附加上,从动画制作单位的各位处,白吃了那么多顿的免费餐食,我大慨会因为工作的辛苦而中途逃离,那现在,说不定就会改名换姓在热海温泉旅馆光着腿,悄悄地打工了。
嘛,这件事暂且不提,关于这本作品,我己经尽己所能的去做,往后的我己经管不到……也不能不这样说,只能抱住「俎板上的鲤鱼(※肉随钻板上)」的心境,等待各位的评价了。
最後,對從『拜托老師』時那色色的小說中沒有受到教訓,這次還是讓我寫的黑田先生;在百忙之中,為拙文加上插圖的羽音たらく老師與合田浩章老師;為本卷作品寫解說的井出安軌監督;精英雲集的動畫工作人員,其中主要是『拜托了2』中的聲優們(特別是特意為我評論的中原麻衣小姐與清水愛小姐,然後是為四道跨這個角色再構築時給予我很多靈感的三浦祥朗……跨的基礎就是,三浦祥朗君);第一卷時接受我無理拜托寫解說的倉田英之先生;最後,還有耐心地等待原稿的電擊文庫編輯部諸位,從心底表示感謝。
那么,就等下一册的『拜托了☆双子星 三人来3P』再见了。(开玩笑的)
PS做了主页。有兴趣的,试着来看看吧。
『雜庵』http//www007.upp.so-net.ne.jp/zappa-an/

一邊聽著――『戀愛的卡倫(恋するカレン)/大瀧詠一』














解说
井出安轨(拜托了双子星 监督)
杂破业这位小说家,非常人也。又,从他笔下诞生了确实又不确定的闪亮光茫。阅读本书时,不知哭了多少次。决不是能在人前读的书,必须要一个人静静地庄严地读。正因为如此不受控制的去读,让感情大受刺激,真是麻烦死了。

正因为本书是极好的作品,写这个后记前应该要花时间用眼去充分理解,才能在此通过评论去发表其美妙之处。在那以前,关于「拜托了系列」,我想在这里稍微说明一下。

因为作为监督的我是「青春大蠢材(※青春大马鹿野郎)」的原因,本系列以〈青春〉作为主题是当代新奇的存在。而且,原创作品就是追溯过去也是极稀有的情况。是作为挑战胜负的极佳场地,同时风险也确实很大。为了弥补知名度低这个最大的风险,制作人员带来了各种各样的理念,并尽可以的实现它们。我们以〈进攻〉的姿势面对挑战。与作品的寛广节奏相反,说向前进的连续挑战就是〈拜托了系列〉也不为过。聚集的人,分别的人,这三年间我们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件。回头看真是感慨良深。但是,读完本书的现在,我应到一个人抵达了某处。包含动画本编中无法表现的事,小说同时也具现化心中寻求的形式。所以,己经可以了吗?是不是再也无法前进了?自然地思考的过程中,本书让我安下心来。掌握了让人舒心的沉稳。我想对引领我,让我想到这里的,表示深深的感谢。给杂破先生,给麻郁他们。
麻郁他们是拼命的。拼命地想活下去。从大人来看虽然脚步不稳,但还是活在当下,凝视着明天。他们如此的身影,现在还教育着我。自己应该做的事是……。



第七章更新,誰叫這是最長的一章呢!


總算是又更新了,我的借口就請去置頂看吧。


突襲!決心完坑!


本帖最后由 裝甲人仕 于 2012-6-1 15:01 编辑


第二連擊。下章最終回。
(雖然是有人看,不過卻一個回的也沒有,唉,誰訆我拖得這麼久。)



第九章有圖失踪了,補上


惡意更新!(不要打我><)


翻譯完了!
不知想寫一句多久了,不過時辰己到,呵呵呵。(嗚嗚,又三連了,反應真冷淡,比起被非法抄過去的其他小說區還要冷><)


我還在猶豫否要再校一次才放出下載,
如果兩周內還不校就直接放,
對了下載要分上下集兩貼嗎?還有下載有規定如何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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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9

10000
草薙護堂 子爵
这部作品是老物了吧 很早以前就动画化了

12 年前 0 回復

hkky1256 平民
辛苦LZ啦!
嗯...小说最后选择的是桦恋啊...

12 年前 0 回復

jijiaqi1984 公爵
请问楼主 下载在哪里 我搜了半天都没找到 还是根本没放出?

12 年前 0 回復

Oka 皇帝
恭喜完坑!!终于可以一口气看到底了。。
LZ大大接下来应该会继续翻老师吧。。争取把这个系列翻完!
那本貌似是瑞惠和桂的纯白日记。。可惜哪儿都找不到。。

12 年前 0 回復

螺旋的风琴 公爵
这个翻译完成还真是经历了很长一个时间呢…

12 年前 0 回復

blood0000000 子爵
想當初看動畫的時候...
應該超過10年了吧

12 年前 0 回復

桂馬 子爵
很喜欢这系列~据说是和TV版路线不一样的绿毛线。。。

12 年前 0 回復

ARIOSEINS 子爵
这个竟然有小说,真是长见识了,貌似和动画的剧情无关,是原创剧情吧~

12 年前 0 回復

thfacg 伯爵
这个原来有小说,长知识了,顶楼主

12 年前 0 回復

zwtdtc 騎士
刚刚补完。。真的是刚刚补完动画啊
然后就发现下卷更新了


话说这个是TV改编还是小说改编?

12 年前 0 回復

lindarcher 伯爵
插画感觉有点像明日香与凌波啊 也许我没睡醒。。

12 年前 0 回復

samuel0010 子爵
在樓主翻下卷時,我先知道上卷翻完了,但是好好睇,樓主加油

12 年前 0 回復

samcyl 伯爵
楼主加油! 加油!加油!

12 年前 0 回復

Mirter 公爵
還是等下翻完在連上一次看好了
等待樓主的努力

12 年前 0 回復

二次元の喵 平民
喜欢邂逅1大过邂逅2太多了。。。那时候俺还是个小孩子喵。。。

12 年前 0 回復

wealbo 王爵
好懷念的故事…點進來才發現,原來上卷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結了。

12 年前 0 回復

freejustice 伯爵
再看完上后就期待楼主楼主的下了,加油!

12 年前 0 回復

No.XIII 公爵
沙发占领……这书早就绝版了吧?

12 年前 0 回復

裝甲人仕 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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