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升]零之使魔 02 〈风之阿尔比昂〉[台/简]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2-4-9 19:33 编辑


零之使魔 02 〈风之阿尔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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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口升
插画:兔冢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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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令人兴奋的使魔宠物(×)生活(?)持续调教中,汪~汪汪!

  虽然藉由之前的舞会,露易丝和才人的关系拉近了一步,不过才人仍被当成仆人使唤,因此两人持续不停地斗嘴。在这样的某天里,托里斯汀的公主汉丽塔,由于相信抓到佛肯的露易丝等人之力,带著预托付之事来访。

  公主希望她们能从领国阿尔比昂的皇太子手上要回信件,并且该信件绝对不可让他人看到内容。接受请求的才人她们,决定与负责护卫的瓦德子爵一同出发,没想到这位瓦德,居然是露易丝的未婚夫!露易丝暧昧的态度,让才人很不是滋味。再加上迷上瓦德的齐儿可与塔帕莎,一段暗藏玄机的旅行就要开始了~~

  大受欢迎的使魔冒险剧场,第二集热闹出发!!







INDEX

  第一章 秘密的小船
  第二章 公主的忧郁
  第三章 童年玩伴的委托
  第四章 港都拉·罗歇尔
  第五章 出航之前的假日
  第六章 白之国
  第七章 亡国的王子
  第八章 纽卡索的决战前夜
  第九章 决战

  *零的露易丝
  (露易丝·法兰西斯·露·布朗·杜·拉·瓦利埃尔)
  十六岁/身高153桑特(注)/B76、W53、H75
  ★喜欢的食物:库克莓派
  ★兴趣:编制(技术非常差)
  ★特技:骑马
  ★讨厌的东西:青蛙跟齐儿可

  *瓦德子爵
  二十六岁。
  担任女王陛下的魔法侍卫狮鹫队队长。
  是个超级菁英兼美男子,和露易丝之间有著由父母所决定的婚约。

  *才人
  (平贺才人)
  十七岁/身高172公分
  ★喜欢的食物:照烧汉堡排(已经吃不到了)
  ★兴趣:网际网路(已经用不到了)
  ★特技:动作游戏(已经玩不到了)
  ★讨厌的东西:体育老师(已经见不到了)

  *汉丽塔公主
  十七岁/身高158桑特/B84、W59、H85
  托里斯汀受到国民爱戴的美貌公主,但是最近烦恼源源不绝的样子。

  *青铜的基修
  (基修·杜·格拉蒙)
  十七岁。
  露易丝过度装模作样的同学。
  溺爱著使魔(种类是秘密)。

  *微热的齐儿可
  (齐儿可·奥古斯都·菲列特利加·封·安哈尔特·查伯斯特)
  十八岁/身高171桑特/B94、W63、H95
  ★喜欢的食物:砂锅天堂鸟
  ★兴趣:拼图
  ★特技:竖琴
  ★讨厌的东西:雨跟露易丝

  *雪风的塔帕莎
  (本名??)
  十五岁/身高142桑特/B68、W49、H67
  ★喜欢的食物:榛草沙拉
  ★兴趣:阅读(放著不管的话可以读一整天)
  ★特技:骰子赌博
  ★讨厌的东西:幽灵

  (注:桑特为哈尔凯尼亚的长度单位,约等于公分。)



第一章 秘密的小船

  露易丝在自己的床上作著梦。舞台是距离托里斯汀魔法学院,骑马约需三天的出生地——也就是故乡拉·瓦利埃尔领地里的宅第。
  梦中,年幼的露易丝在中庭里四处奔逃。她躲藏在如同迷宫般的树丛阴影中,等待著追捕者通过。那是在两轮月亮的其中之一,赤之月满月的夜晚……
  「露易丝、露易丝、你跑到哪里去了?露易丝!我话还没有说完啊!」
  母亲这样高声喊著。在梦中的露易丝被拿来与优秀的姐姐们比较魔法的成绩,并被责骂记忆力太差。
  露易丝从藏身的树丛下,看到了某人的鞋子。
  「露易丝小姐真是令人伤脑筋呢。」
  「说的没错。明明年长的两位大小姐那样擅长于魔法……」
  露易丝既悲伤又悔恨地咬著牙。仆人们开始搜索树丛,发出沙沙的声响。露易丝认为会被发现,所以自树丛下逃了出来。
  而后……她前往被她称为「秘密地点」的中庭池子。
  那里是露易丝唯一能够安心的地方。不常有人接近的寂寥中庭,池子周围盛开著当季的花朵,还有小鸟聚集的拱门跟长椅。池子正中央有著小小的浮岛,那里立著以白色石头建造而成的凉亭。
  岛的附近浮著一艘小船。那是为了享受舟游之趣而准备的小船,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在这个池子享受乘船之乐了。姐姐们长大成人,忙于学习魔法;从军务退休成为一方领主的父亲,只对跟邻近的贵族往来之事以及狩猎有兴趣;至于母亲,除了女儿们的教育与将来的婆家之外,其它事情似乎都进不了她的眼里。
  也因为如此,除了露易丝之外,这屋子里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被遗忘的中庭池子,以及浮在池上的小船。露易丝只要被责骂,就一定会逃到浮在这中庭内池子里的小船上。
  梦里,年幼的露易丝溜进小船中,钻进事先准备的毛毯。这样过了一会儿后……
  从笼罩在中庭浮岛四周的雾中,出现了一个披著斗篷的气派贵族。
  年纪大约是十六岁左右吧?梦中的露易丝外表差不多是六岁,所以对方看来约比露易丝大十岁左右。
  「你在哭吗?露易丝。」
  虽然对方的脸被帽缘宽阔的羽毛帽遮盖而无法看见,但是,露易丝马上明白他是谁。是子爵,最近继承了附近领地的年长贵族。梦中的露易丝胸中微微发热,她所崇拜的子爵。他们常常一起参加晚宴。而且,父亲跟他之间有著一个约定……
  「子爵大人,您来了?」
  年幼的露易丝慌慌张张的把脸遮住。因为被憧憬的人看到自己不得体的样子,所以觉得很丢脸。
  「今天我是被你的父亲叫来的,为了那件事情。」
  「哎呀!」
  露易丝的脸更红了,她低下了头。
  「子爵大人真是……爱欺负人呢。」
  「露易丝,我的小露易丝。你讨厌我吗?」
  子爵用像是在开玩笑的态度发问。梦中的露易丝摇摇头。
  「不,没有这种事情。不过……我还小,还不是很明白呢。」露易丝害羞的回答。
  帽子下的脸微微一笑,然后他轻轻地伸出了手。
  「子爵大人……」
  「我的淑女,让我来协助你吧。来吧,抓住我,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
  「又被责骂了对吗?放心吧,我来帮你跟你父亲说明吧。」
  大大的手,从浮岛的岸边对著小船伸出。她所憧憬的手……
  露易丝点点头,站了起来,想要握住那只手。
  就在此时,一阵风吹起,而贵族的帽子跟著飞走了。
  「啊。」
  看到对方露出的脸孔,露易丝发出了困惑的声音。因为是梦中的事情,不知何时露易丝已经从六岁变成了现在十六岁的样子。
  「什……什么啊你!」
  帽子下的那张脸,并不是露易丝崇拜的子爵,而是她的使魔才人。
  「来吧露易丝,来这里。」
  「什么来吧,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别在意啦,你啊,爱上我了吧?」打扮成露易丝崇拜的子爵,才人用如同在夸耀胜利的态度说著。不知为何,梦中的才人充满自信。
  「你是白痴吗!才不过是跟你跳了点舞,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还逞强。真傻呢,我的淑女。我的露易丝。」
  「谁是你的露易丝啊!」
  才人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地,打算抱起露易丝。
  「住手!笨蛋!」
  就算这样才人还是不在乎,将船中的露易丝抱起。
  「为什么是你啊!」
  露易丝砰砰砰地捶打著才人,但是才人一点都不在意,脸上还是笑嘻嘻的。露易丝羞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被才人抱著时有种奇妙的感觉,这让梦中的露易丝更加感到烦躁。
  才人在自己的稻草堆里啪地张开了眼睛。窗外的两轮月亮发出光芒,将室内照得一片灿然。可以听到从床上传来露易丝「呜~~呜~~」的呻吟声。看来似乎是正在作恶梦。
  就这样继续睡吧,才人边这样想著边一骨碌地起身,从稻草堆中爬出开始匍伏前进。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慎重地接近露易丝沉睡著的床。靠在墙边的德鲁弗林加发觉到才人这副模样,向才人搭话。
  「睡不著吗?伙伴。」
  才人回过头,把手指放在嘴上。
  「叫我安静吗?为什么?」
  才人摇摇头,然后再次把手指立在嘴边,怒目注视著身为自己伙伴的智慧之剑。
  「我可不能容许这种冷漠对待,寂寞感对我来说可是彻底免谈。如果伙伴在半夜突然爬起来却不肯说出理由,那我可要怒吼啦。没错,怒吼。因为我感到很悲哀呢。」德鲁弗林加这样说完后,开始喀哒喀哒地震动,看来似乎是真的打算怒吼。真是把令人困扰的剑。
  也许是对剑的声音有反应,床上的露易丝「嗯~~」的呻吟了一声后,翻了个身。
  然后露易丝的眼睛啪地张开。
  才人的心脏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露易丝直起上半身,面向才人后开始吼道。
  「别得意忘形,赶快给我去做点清洁工作之类的!满是灰尘不是吗!这样可不叫作已经打扫过了!鲁钝!鲁钝!垃圾!派不上用场!不务正业!」
  才人如同被施以「硬化」咒文一般僵在原地。
  但是露易丝只有激动地怒骂了这些之后,又砰地倒回床上再度睡著。似乎只是睡昏头而已。看来露易丝在梦中似乎也彻底地使唤著才人。才人边觉得真是个过分的家伙,边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德鲁弗林加用一种真是够了的态度,喃喃说著感言。
  「是梦话吗?不过啊,还真是不可爱的梦话呢。」
  才人怒目注视著德鲁弗林加。他用著如同蟑螂般迅速的动作,接近想要破坏贵重计划的智慧之剑,小小声地说了。
  「……安静下来!你这个生满锈的家伙。」
  「真是过分的用词。不过我原谅你,因为你是伙伴嘛。当然啦,伙伴叫我闭嘴的话我就闭上嘴。不过嘛,把你半夜爬起来像只小虫子蠕动的原因告诉我,也不会遭到报应吧?」
  跟才人很相像,它是把好奇心很强的剑。看来,德鲁弗林加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才人匍伏前进接近露易丝的理由。
  才了叹了口气把双手一摊,然后指了指露易丝的床。
  「贵族小姑娘怎么了吗?」
  接下来,才人指指自己。
  「伙伴又怎么了?」
  接著才人在自己的头上用手比出了个心型。
  「这是什么意思啊?」
  「爱慕。」
  「那个小姑娘对伙伴你?」
  「嗯。」
  「为什么?」
  才人站了起来,边小心著不发出声响,边开始跳起社交舞。
  「噢,这之前的舞会啊。」
  「你也看到跳舞时的露易丝的表情了吧?」
  「看到了。」
  「脸很红喔……」才人用著如同在作梦般的口气说。
  「是很红呢。」
  「那可是想要握我的手,想到无法自我克制的表情呢。」
  「是吗?」
  「德鲁,因为你只是个铁块,所以无法理解女孩子的心理。不过以人类来说,让男人看到那种表情的女性,就如同是在说著『我爱上了你』一样啊。」才人边拍著剑边说。
  「确实我只是把剑,所以不明白人类的男女之事。算了,既然伙伴这样说,那应该就是这样吧。」
  「你真是个明白事理的家伙。」才人很高兴地点点头。
  「那么伙伴,你边确信著小姑娘爱上了你,边打算从现在开始用强的吧?」
  「没错。我边确信著露易丝爱我,边想要用强的………话说『用强的』是什么?」
  「就是『硬上』的意思。虽然我也活了相当长的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要对主人硬上的使魔,真是了不起。」
  「很好,多称赞一些。」
  「伙伴真是了不起啊。」
  才人站了起来,挺起胸膛。他开始得意忘形了。
  「德鲁,这世界中最帅气的是谁?」
  「当然是伙伴你啦。」
  「在这个魔法师们嚣张腐败的污秽世界,最伟大的是谁?」
  「当然是伙伴你啦。」
  才人更加抬头挺胸。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如沸腾般满溢而出,他有种世界似乎在祝福著自己的感觉。如此看来,才人的智商似乎不怎么高。
  「要被如此伟大又帅气的大爷我纳为己有,露易丝真是幸福啊。」
  「那个贵族小姑娘是个备受眷顾的人呢。不过,为什么不像普通人那样表达爱意呢?如果她爱上了伙伴,那不需要趁她睡著时的空档下手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是非常中肯的意见。但是,才人摇了摇头。
  「那家伙啊,爱逞强又不诚实。」
  「看来的确是如此呢。」
  「如果普通的表达爱意,她一定会因为害羞心态作祟,所以讲出『在说什么啊!这个使魔!』之类的话,然后不老实接受呢。」
  「正是如此,伙伴真是思虑深远。」
  「对吧?所以啦,要用强的。虽然嘴上那样逞强,心里其实是想被我征服的,毕竟她爱上我了嘛。露易丝就是这种女人。」
  「喔喔,我的伙伴难道是天才吗?」
  「就是这么回事,我要作为全地球人的代表,将名为哈尔凯尼亚的异世界里的美少女给来个霸王硬上弓。所以你就安静点,可以吧?」
  德鲁弗林加窣窣颤动,表现出同意的态度。
  「如果是这种事情的话,我会保持安静的。」
  才人敬个礼之后,蹑手蹑脚地接近露易丝的床。
  露易丝沉睡著。真是个非常天真无邪、清纯而美丽的睡脸。才人首先试著闻闻味道。有微微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才人边发著抖边把露易丝的棉被掀开。
  穿著睡衣的露易丝被月光照耀著。透过睡衣柔软的布料,可以清楚看到纤细的曲线。仔细一看,她胸部也有微微隆起,并不完全是零。而且,才人比任何人都清楚,露易丝睡觉时是不穿内衣的。原因就是,在早上替露易丝准备内衣的人,正是才人。
  才人感到很感动,总之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从现在开始,这个美少女将成为自己的东西。从舞会那天起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这段期间,才人虎视眈眈地窥探著机会。
  才人对著露易丝匆促地一鞠躬后,合掌说道:「我要开动了。」
  然后,他以跳水的方法跳上床。
  「啊啊!露易丝!露易丝!你的肌肤真是光滑啊!真是的!真可恶!这这这!这个家伙!」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真可恶,但才人极度兴奋。他用尽全力地抱住露易丝,用脸颊摩擦著。
  「唔嗯……」
  就算这样露易丝也没醒来,真是个能睡的女孩。
  「啊啊!露易丝!露易丝!真可爱,露易丝!只有脸!只有脸真可爱!」
  接著当才人急不可耐地打算掀起露易丝的睡衣时,露易丝的眼睛啪地睁开了。

  才人一瞬间停止动作,不过马上把露易丝紧紧~~抱住。
  「什、什么啊!你!等等!」
  露易丝似乎立刻发现了自己置身于什么状况。她想要从抱住自己的才人手中逃出,拼命地开始挣扎。
  「喂!别挣扎啊!」
  「为什么抱上来啊你!喂!给我放手!」
  「叫我放手?喂喂,你爱上我了吧?」
  才人用如同在燃烧般的眼神凝望著露易丝的眼睛。一瞬间被这个不知所谓的魄力压倒,露易丝畏缩了。
  「啊?」
  「你爱上我了,不是吗?」才人一边紧紧压住露易丝的肩膀,一边充满自信地说。
  「为、为什么?」
  「没关系的,露易丝。我明白。你爱逞强的心情,我比谁都还要理解。所以你别挣扎,放轻松。」
  才人的嘴唇越来越接近,露易丝的脸上失去血色。
  爱上?我?对你?
  刚才作的梦在脑中一圈圈旋转。梦中的才人也充满自信地说了同样的话。再加上当面被这样指出来,愤怒自她体内沸腾般涌上。梦与现实,露易丝对两边的才人都感到极度的愤怒。啊啊,这是纯粹的,如同以太(注:以太(ether或aether):是古希腊哲学家所设想的一种物质,是一种曾被假想的电磁波的传播媒质,但后来被证实并不存在。)般无瑕的愤怒。
  露易丝全身开始发抖。才人误以为这个反应,是因为露易丝是第一次所以感到害怕。总之他就是少了根筋。
  「害怕吗?放心,我也是第一次。那么……我要脱下裤子了。」
  露易丝并没有放过才人把腰部抬高这瞬间的空档。
  她用如同火龙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动作抬高右脚,瞄准才人的跨下。使出像独角龙那样尖锐的攻击。
  「呜啊、嘎嘎……」因为剧烈的疼痛,才人的脑里像是有火花飞溅著。他边口吐白沫边倒在地板上。露易丝缓缓站起身来,握住挂在床边的鞭子。那是骑马用的,非常高级的鞭子。
  才人像是毛毛虫一样扭动著想逃走,但是他被拿著鞭子的露易丝踏住后颈,很轻易地被断了退路。
  「你是打算对我做什么事情?啊?」
  才人边因为疼痛缩起身子,边从喉咙深处挤出声音。
  「谈情说爱。就是,那个恋人之间……」
  露易丝加重了脚踩著才人后颈的力道。
  「你给我自己一个人慢慢去说。」
  「咦?你不是爱上我了吗?这是我的误会吗?是吗?」
  「你说谁?对谁?」
  「呃,就是露易丝大小姐,对我……」
  「你说说看理由何在?不过,我现在非常非常的生气所以你讲快一点喔?要不然,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不小心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就是因为之前舞会的时候,您看著我这个使魔的眼神,有一种让人觉得您神魂颠倒的感觉嘛。所以……」
  露易丝的脸猛然红了。
  「……就因为这样,你这家伙就误以为我喜欢上你,所以偷爬上床?」
  「您真是明察秋毫。唉唉,大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呢。难道在下这个使魔,有著非常严重的误解……」
  「肯定是误解不是吗?不管怎样,偷爬到主人床上的使魔,可真是前所未闻呢。」
  「是,下次开始我会多多注意的。」
  露易丝叹了一口气。然后,用著打从心底同情才人般的声音说了。
  「没有下次了。」
  「大小姐!月亮,月亮很美!两轮月亮都发著光呢!您看!您看!」
  才人慌慌张张的,想要转移话题似地叫喊著。
  「居然如此瞧不起我……」
  露易丝的声音如同音叉一般微微震动。
  以灿然发光的两轮月亮为背景,才人的惨叫响彻了云霄。

  就在才人被露易丝狠狠教训的时候……
  远方的托里斯汀城下小镇一隅,在却尔柏古的监狱中,土块的佛肯呆呆地躺在床上盯著墙壁。她是之前在「破坏之杖」事件里被才人一行人逮捕,擅长「土」系统的魔法师。因为她是盗取许多贵族宝物的知名怪盗,所以被移交给魔法侍卫队后,马上就被关进镇上监视与防备最严密的却尔柏古监狱。
  虽然审判是在下礼拜才要举行,但是她毕竟百般践踏了国内贵族的尊严,佛肯不认为自己会只被判个轻刑就能了事。大概是绞刑吧,好一点的情况也会被流放外岛。不管是哪种,都已经没有机会再度站立在这哈尔凯尼亚的大地上吧?虽也有考虑到要逃狱,但是佛肯马上就放弃了。
  监狱中除了简陋的床跟木头制的桌子以外,没看到其它东西。连餐具也很谨慎的全部是木制品。算了,毕竟就算拿到一根金属汤匙,也不可能把这个监狱怎么样。
  就算想要使用擅长的「炼金」魔法把墙壁或铁栏杆变成土来逃狱,但是因为魔杖被拿走了,她无法使用魔法。真是的,没有魔杖的魔法师真是无力。而且墙壁与铁栏杆被施予了魔法屏障,就算能使用「炼金」,要从这里逃狱还是不可能的。
  「真是的,把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单独一人关著还摆出这么大阵仗,会不会太夸张了?」佛肯苦闷地自言自语。
  接下来,佛肯回想起逮捕自己的少年。
  「真了不起不是吗!那些家伙们!」
  用著超乎常人的敏捷动作耍弄著佛肯的哥雷姆,而且更进一步地,还能正确使用「破坏之杖」将其打倒。
  那个少年倒底是谁呢?
  但是,事到如今这都已经是与佛肯无关的事情了。
  总之先睡吧……
  佛肯闭上眼睛,但是马上又睁开眼。
  从佛肯被关押的监狱楼层上方,响起有谁正在下楼的脚步声。在叩、叩的声音中,还混著马刺造成的喀锵喀锵声响。是谁呢?如果是在楼上看守的警卫,脚步声不可能混著马刺的声响。佛肯从床上直起身子。
  在铁栏杆的另一边,出现了里著黑斗篷的修长人物。虽然脸被白色的面具掩盖所以无法看见,但是长长的魔法杖自斗篷内突出在外面。看来他是个魔法师。
  佛肯哼了一声。
  「哎呀!这种半夜有客人来访,还真是难得!」
  披著斗篷的人物依然站在铁栏杆的另一侧,像是在打量佛肯似地沉默著。
  佛肯马上就推测,这是要来杀害自己的刺客吧。毕竟自己屡次把国内的贵族当笨蛋来耍,肯定是觉得审判这种琐碎事太麻烦了,所以打算除掉自己。她偷来的宝物中,也包括了未获得王室许可就入手的违禁品,或是不想被他人得知的东西。也许这男子是不愿这些事情被摊到阳光下的贵族之手下也说不定。也就是想要杀人灭口。
  「很抱歉,这边就如同你所见,没有能招待客人的贴心物品。不过,看来你也不是来跟我闲聊的样子呢。」
  佛肯摆出架势。虽然被囚禁著,但她可没有简单被打倒的打算。不只是魔法,她对防身术也有一些研究。但是,如果隔著铁栏杆被施放魔法,那就无计可施。佛肯考虑要想办法让对方大意,把他拉到里面来。
  黑斗篷的男子开了口,那是年轻又强而有力的声音。
  「你是『土块』吧?」
  「虽然不知道是由谁命名的,不过我确实被这样称呼著。」
  男子张开两手,表现出没有敌意的样子。
  「我是来与你谈话的。」
  「谈话?」佛肯用惊讶的语气回应。「你是说要帮我辩护吗?真是爱多管闲事。」
  「如果你要求的话,要帮你辩护也是可以。玛蒂达·欧弗·萨斯科塔。」
  佛肯的脸色变得苍白。那是她过去所舍弃的,不,是被强迫放弃的贵族名字。在这世上,应该已经没有知道那名字的人存在才对。
  「你是谁?」
  她打算装成平静的样子,但是失败了。佛肯用发抖的声音询问。男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著说了。
  「有没有意思再度为阿尔比昂服务呢?玛蒂达。」
  「怎么可能会有!服从那个杀害父亲,夺取家名的王家的意愿,我可是一丁点都没有!」佛肯激烈地抛下平时的冷漠态度怒吼著。
  「别误会,我并不是在要求你服侍阿尔比昂的王室。阿尔比昂的王室将会垮台……就在不久之后。」
  「什么意思?」
  「是革命。无能的王室将被摧毁,然后,会由我等有能的贵族来执行政事。」
  「不过,你不是托里斯汀的贵族吗?阿尔比昂的革命,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等是忧虑著哈尔凯尼亚的未来,跨越国境结合的贵族联盟。对我等来说国境并不存在。哈尔凯尼亚会藉由我等的手统一,并夺回始祖布利弥尔降临的『圣地』。」
  「讲这种蠢话是不行的。」佛肯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那,这个什么越过国境的贵族联盟,找我这个小偷有什么事?」
  「我等需要更多的优秀魔法师。能协助我等吗?土块。」
  「梦话也该睡著了之后再开始说。」
  佛肯摆了摆手。
  统一哈尔凯尼亚?托里斯汀王国、帝政加尔玛尼亚、故乡阿尔比昂王国、还有高卢王国……诸国之间大小争执不断,要统合为一根本是在做白日梦。
  还说要夺回「圣地」?从那些强大的精灵手上?
  被住在远离哈尔凯尼亚的东方之地的精灵们抢走「圣地」后,已过了数百年。在那之后为了夺回「圣地」,有许多次、许多国家会经举兵,但是每一次都尝到了凄惨的败北。
  拥有长命与独特的尖耳及文化的精灵们,全部都是强大的魔法师,也是优秀的战士。如果双方人数相同,人类们没有任何胜利的机会。这应该是这几百年来,哈尔凯尼亚的国王们学习到的事情才是。
  「我讨厌贵族,也对哈尔凯尼亚的统一没兴趣。而且还说要夺回『圣地』?精灵们想要在那边的话,就随他们高兴不就得了?」
  黑斗篷的男子将手放到挂在腰间的长柄魔杖上。
  「土块,你可以做出选择。」
  「讲来听听。」
  「成为我等的同志……」
  后半段由佛肯自己接话。
  「或是死在这里,对吧?」
  「正是如此。因为知道了我等的事情,不能放你活命。」
  「你们这些贵族,还真的是让人困扰的家伙们。因为你们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情况。」
  佛肯笑了。
  「换句话说根本不是选择,而是强迫吧?」
  男子也笑了。
  「没错。」
  「这样的话就明确地说『加入我方』吧,我讨厌连下令都做不到的男人。」
  「和我等一起来吧。」
  佛肯将手交迭在胸前之后发问。
  「你们这个贵族的联盟,叫做什么啊?」
  「要加入吗?还是不愿意?是哪一边?」
  「我想先知道我今后将为其效力的组织之名。」
  男子从口袋中取出钥匙,插进铁栏杆上的锁后说道:
  「雷空·圭斯塔(Reconquista)。」(注:Reconquista,718年至1492年之间,基督教国家要夺回西班牙半岛的「复地运动」。因为是组织名所以采取音译。)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2-2-19 15:23 编辑


第二章 公主的忧郁

  隔天早上。
  看到出现在教室里的露易丝,同学们都睁大了眼。因为她把一个像是破抹布一般的东西绑在锁链上,并拖著那东西进入教室。露易丝露出极度危险的神情,形状皎好的眉毛扭曲到最大限度。她咚地在位子上坐下。
  「喂,露易丝,你拉著的是什么啊?」
  香水的蒙莫朗西因为吃惊而张著口,问著露易丝。
  「是使魔啊。」
  「仔细看看的话,的确是呢。」蒙莫朗西点点头说。
  虽然因为肿胀数倍的脸及黏著的血迹而不成人形,但那的确是过去叫做才人的物体。他的脖子与两手手腕上缠绕著锁链,像个垃圾袋一样地被露易丝拖著走。
  「他……是做了什么事?」
  「偷偷爬上了我的床。」
  「哎呀!」蒙莫朗西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后,甩动美丽的卷发,夸张地退后。「没教养!唉,居然偷爬上床!唉!好恶心!污秽!污秽!」
  然后,她边拿出手帕放到嘴边咬著,边发出噢~~或唉唉之类的惊呼声。
  齐儿可拨弄著红发飘逸地走进教室,瞪著露易丝。
  「是你引诱他的吧?露易丝,色情的露易丝。不是你如同妓女般抛了低俗的媚眼给他吗?」
  「谁是色情的露易丝啊!你才色情吧!我才没有引诱他呢!」
  「居然……变成这种样子……真可怜,我来治疗你吧。」
  齐儿可这样说著,抱住了才人的头。虽然巨大的胸部使得才人快窒息了,但是才人委身于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绿洲,露出色瞇瞇的样子。
  「呜哇呜啊——」
  「没事吧?哪里痛呢?我来用『治愈』治好你。」
  「别信口开河,你不可能会用『水』系统的『治愈』吧?你的别名是『发热』吧?是疾病、热病。去用点水降个温吧?」露易丝愤慨地说。
  「是微热。微·热。你啊,连记忆力都挂零是吧。」齐儿可戳戳露易丝的胸部说:「把挂零的地方,控制在只有胸部跟魔法上吧。」
  露易丝的脸涨得通红。虽然如此,露易丝还是扭曲著嘴唇努力露出冷笑。
  「为什么像你这种只有胸部大的女人,想要只用胸部的大小来决定女性的价值呢?我认为这可是非常愚笨的想法呢。唉,你的脑袋一定是空荡荡的吧?营养都被……胸、胸部占走了,所以脑袋就空……空荡荡的是吧?」
  虽然装出冷静的样子,但是她的声音在颤抖著。看来露易丝相当愤怒。
  「声音在颤枓喔?瓦利埃尔。」
  接下来齐儿可温柔地抱住了凄惨不堪的才人,将胸部压向他的脸颊。
  「哪,达令。你认为胸部如此大的我是个笨蛋吗?」
  「……我……我认为非、非常好。」
  才人用陶醉的表情,将脸埋在齐儿可的胸前。露易丝的眉毛挑了起来,使劲拉扯手中的锁链。
  「呜嘎嘎嘎嘎。」
  头、手腕以及身体被锁链缠绕的才人滚落到地板上。
  露易丝将脚踩在倒地的才人背上,冷淡的开口。
  「谁允许你说人话了?是『汪』才对吧,狗。」
  「汪、汪才对。是的。」才人以虚弱的声音回答。
  「蠢狗,我再让你复习一次。说『是』的时候要怎么办?」
  「汪。」
  「就是这样,『汪』一声。那『谨遵吩咐,主人』呢?」
  「汪汪。」
  「就是这样,『汪』两声。那『我想去厕所』呢?」
  「汪汪汪。」
  「就是这样,『汪』三声。蠢狗只要能说这些就很够了,要是说了多余的话就得接受惩罚。」
  「……汪。」
  「汪汪叫的达令也好可爱呀!」
  齐儿可摸著才人的下巴。
  「今晚潜入我的床吧?嗯?我会让狗狗舔喜欢的地方,舔·个·够·喔。」
  才人一跃而起,用膝盖跪地后摇晃著用扫把做成的尾巴。这是露易丝昨天晚上装在才人屁股上的东西。仔细一看,头上也装著用破布做成的耳朵。
  「汪!汪!汪汪!」
  露易丝不发一语地拉扯锁链。
  「呕恶~~」
  接著露易丝狠狠地践踏才人。
  「我不是乖乖的汪汪叫了吗!」
  才人忍不住感到愤怒,猛一下站起身来。然后打算扑向露易丝。虽然他有著事情演变至此,干脆就在这里直接硬上的气势,但是露易丝的动作却出奇敏捷。才人轻易地被绊倒,滚倒在地上。
  露易丝按照惯例把脚踩到才人头上。她的两眼往上吊起,茶褐色的眼珠里熊熊燃烧著怒火,可爱的脸孔就如同正要吐出火焰的火龙般扭曲。
  「发情期的蠢狗可真是没有节操!又是对著查伯斯特的女人摇尾巴,又是想要袭击

主人。哎呀,真是糟糕!真的非……非常糟糕!」
  露易丝从包包里取出鞭子,开始抽打才人。
  「好痛!停!住手!住~~手~~啊~~~~~~~~!」
  才人在身体被锁链缠绕的情况下,在地板上痛苦得直打滚。
  「好痛?是『汪』吧!『汪』才对吧!狗只会汪汪叫才对!」
  抽打鞭子的「啪!啪!」声在教室中回响。露易丝散乱著头发,追著在地上蠕动想要逃走的才人,用鞭子抽打他。才人每次被鞭打时,就发出听起来真的很没出息的狗叫声。这四处逃窜的样子,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传说中的使魔。
  同班同学看著这种没出息的样子,心中都有著强烈的疑问感。这个平民真的打败了「青铜」的基修,逮捕了「土块」的佛肯吗?
  「该~~!该~~!」(注:原文「きゃん」,请配合本场景,想象一下狗发出的哀嚎即可理解。)
  班上的魔法师们哑口无言地瞧著用鞭子不断抽打才人的露易丝。沉溺于其中的露易丝猛然发现这情况,涨红了脸。她像是想要掩饰似地把鞭子收起,交叉起手臂说道:
  「教……教训就到此为止!」
  说是教训也未免过了头。不过同班同学们害怕被波及,纷纷把脸转开。齐儿可用一种真受不了你的态度说著。
  「在发烧的是你才对吧?瓦利埃尔。」
  露易丝对齐儿可怒目而视。才人因为累积过多伤害而失去意识,筋疲力尽地瘫软在地板上。
  教室的门昧啦一声打开,基多先生来了。
  学生们一起回到位子上。基多先生是在佛肯事件时,因为指责丢下轮值工作跑去睡觉的谢弗勒滋夫人,被欧斯曼老翁说了「你不要这么容易动怒嘛」的老师。
  他长长的黑发,披著漆黑斗篷的模样,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虽然他还很年轻,但是也许是因为这种阴森感以及冷漠的态度,所以在学生中并不受欢迎。
  「那么开始上课。如同各位所知,我的别名是『疾风』,『疾风』的基多。」
  教室中一片鸦雀无声。满足的凝望著这情况,基多继续发言。
  「查伯斯特小姐,你知道最强的系统是什么吗?」
  「不是『虚无』吗?」
  「我不是在问你传说中的事情,我要的是现实的答案。」
  对于基多这种动不动就蓄意找碴的态度,齐儿可有点动了火气。
  「那么当然是『火』了,基多先生。」
  齐儿可脸上浮现著无惧的笑容,做出回答。
  「喔?为什么你这么认为呢?」
  「能将一切燃烧殆尽的是火焰与热情,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很可惜的并不是如此。」基多将手放到插在腰部的魔杖上,这样说道。「就当作是试验,对著我使用你擅长的『火』魔法吧。」
  齐儿可愣住了。她心中想著,这个老师突然在说什么啊?
  「怎么了?你不是擅长于『火』系统的魔法吗?」
  基多所说的话如同是在挑衅一般。
  「这可不是受点烧伤就能了事的喔?」齐儿可瞇著眼睛说。
  「无所谓,使出全力来吧。如果你那有名的查伯斯特家的红发不是装饰品的话。」
  总是在齐儿可脸上,那略带嘲讽的笑容消失了。
  从胸间的乳沟拔出魔杖之后,她那如同火焰般的红发像是被加热一样膨胀晃动,竖了起来。齐儿可挥动了魔杖。在她直直伸出于眼前的右手之上,出现了小小的火球。齐儿可继续咏唱著咒文,火球也跟著膨胀,变成直径一公尺左右的大小。
  学生们慌慌张张地躲到桌子底下。
  齐儿可旋转手腕后,将右手缩回胸前,然后将火球往外推。
  基多面对边发出怒吼边朝著自己飞来的火球,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他拔出插在腰间的魔杖,就这样如同挥剑一样挥舞著。
  一阵暴风吹起。
  火球瞬间烟消云散,连站在另一端的齐儿可也被风吹开。
  基多神态从容地开了口。
  「诸位,让我告诉你们为什么『风』是最强的吧。很简单。因为『风』能横扫一切。不论是『火』、『水』、还是『土』,在『风』之前连简单的站立都办不到。很遗憾的,虽然没有实际尝试过,但就算是『虚无』也会云消雾散吧。这就是『风』。」
  齐儿可站了起来,一脸很不满似地将两手张开。基多不在意似的继续说著。
  「眼睛所看不到的『风』,就算看不见也能成为保护诸位之盾。而在必要之时,也能成为驱散敌人之矛吧。然后还有一个,『风』之所以是最强的原因……」
  基多将魔杖竖直。
  「无处不在的风……」他低声咏唱著咒文。但是就在这时……教室的门哗啦一声打开,寇伯特先生以紧张的表情出现了。
  他的装扮相当奇妙。头上罩著非常巨大的、卷筒状的金色假发。仔细一看,在长袍的胸口还有著蕾丝或是刺绣一类的装饰。为什么他要做出这种打扮呢?
  「寇伯特先生?」基多皱起眉头。
  「哎呀呀呀!基多先生,抱歉打扰!」
  「现在正在上课。」
  基多瞪著寇伯特,简短回应道。
  「嗯哼!今天的课程全部中止!」
  寇伯特用严肃的语气宣布,教室中响起欢呼声。寇伯特先生边挥著两手制止欢呼声,边继续说道:
  「我有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寇伯特为了摆出架势把头往后仰。因为这个动作,他戴在头上的巨大假发滑了下来,掉到地板上。教室中原本因为基多造成的沉重气氛,一口气纡解了。
  教室中充满了窃笑声。
  坐在最前面的塔帕莎,用手指著寇伯特光溜溜的秃头,喃喃说了一句「容易滑落」。
  教室被爆笑声包围。齐儿可边笑边拍打著塔帕莎的肩膀,说道:
  「你啊,偶尔开口可都语出惊人呢。」
  满脸通红的寇伯特大声怒吼著。
  「给我安静!真是的!我说安静啊,小鬼头们!把嘴张得大大的笑得这么没格调,可不是贵族应有的行径!贵族在感到好笑时,是要低著头偷偷地笑才是!这种样子会让王室怀疑教育的成果!」
  总之他这激烈的态度,让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嗯!各位,今天对托里斯汀魔法学院来说,是非常好的日子。可与始祖布利弥尔的降临祭并列,是个非常可喜可贺的日子。」寇伯特侧身,两手在背后交握。「先皇的遗孤,我国托里斯汀与哈尔凯尼亚大陆自豪的一朵瑰丽之花,汉丽塔公主殿下,本日在造访加尔玛尼亚的归程时,要驾临本魔法学院。」
  「基于以上,我们不能出现失礼的行径。虽然很突然,但是从现在开始要尽全力进行欢迎仪式的准备。也因为如此,今天的课程全部中止。诸位学生要穿上正装,在门口整列。」
  学生们用紧张的表情一起点头。寇伯特先生「嗯、嗯」几声郑重地点点头后,睁大眼睛大吼。
  「这可是让公主殿下得知,各位已经成长为优秀贵族的大好机会!要好好磨亮自己的手杖,以让公主殿下能留下好印象!都听清楚了吧!」

  将黄金的王冠装设在驾驶座旁的四头马车,静静地走在通往魔法学院的道路上。马车四处都以金、银与白金所制的浮雕装饰著。这是王室的纹章,其中之一是由圣兽独角兽跟水晶之杖组合而成的纹章,显示了这辆马车是公主的马车。
  仔细一瞧,原来拉著马车的并不是普通的马。而是与纹章之图案相同的,头上长有一角的独角兽。传言中只允许纯洁无瑕的少女搭乘于其背上的独角兽,被认为适合用来拉著公主的马车。
  马车的窗户上垂挂著美丽的蕾丝窗帘,无法窥探里面的样子。跟在公主马车后方的,是马萨林枢机卿的马车。在先皇驾崩后的现在,枢机卿一手掌控著托里斯汀的政治。这台马车也有著不逊于公主马车的装饰,不,甚至比公主的马车还要豪华。两辆马车的风格差异,比什么都更显示出托里斯汀的权力,目前是由谁来掌握。
  守护这在两辆马车四周的,是王家直属禁卫队「魔法侍卫队」的成员们。由名门贵族的子弟们所构成的魔法侍卫队,是全国贵族的崇拜对象。男性贵族不论是谁都想要穿上魔法侍卫队的漆黑斗篷;而女性贵族则都梦想著成为侍卫队成员的新娘。侍卫队可以说是托里斯汀光耀荣显的象征。
  街上花团锦簇,排列在道路两旁的平民们异口同声地欢呼著。
  每当马车通过民众面前时,就会响起这样的欢呼声。
  「托里斯汀万岁!汉丽塔公主殿下万岁!」
  虽然偶尔会出现「马萨林枢机卿万岁!」之声,但是和欢呼公主殿下万岁的声音比较起来,却相当稀疏。虽然有谣言指出马萨林枢机卿有平民的血统,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并不受到民众欢迎。也许是因为所谓的忌妒也说不定。
  马车的窗帘被轻轻拉开,非常年轻的公主露脸之后,街上民众的欢呼声更加响亮了。公主优雅地对民众露出微笑。

  汉丽塔公主把窗帘放下,深深地叹息。她脸上不再是刚刚让民众见到的,如同蔷薇般的微笑。有的是不合乎年龄的苦恼,以及深沉的忧郁之色。
  公主今年十七岁。拥有充满气质的清秀五官,淡蓝的眼珠、高高的鼻梁,是引人注目的标致美女。她用纤细的手指摆弄著装著水晶的魔杖。身为王族的汉丽塔公主,同时也是个魔法师。
  街上民众的欢呼声,以及托紫嫣红的美丽花朵,都无法让公主的心开朗起来。她抱著非常深沉的,爱情与政治上的烦恼。
  坐在一旁的马萨林枢机卿一边抚摸著嘴边的胡子,一边看著这样的公主。枢机卿头戴如同僧侣帽的圆帽,穿著灰色的长袍,是个骨瘦如柴的四十岁男子。他的头发跟胡须都已经完全变白,长长的手指骨节嶙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老十岁。先皇驾崩后,他一手包办了内政与外交,是沉重的公务将他变成了一个老人。
  他先前由自己的马车下来,改乘上公主的马车。
  这是为了与公主讨论政治事务。但是由于公主光是叹息,他们完全没有讲到重点。
  「这可是今天第十三次了,殿下。」马萨林用困扰的语气说。
  「什么的次数?」
  「您的叹息。身为王族之人,不应该在臣下面前叹气才是。」
  「身为王族!哎呀!」汉丽塔公主以惊讶的态度反应。「这个托里斯汀的国王,是你吧?枢机卿。你知道最近街头巷尾流行的歌谣吗?」
  「恕我无知。」
  马萨林一脸兴趣缺缺的响应。这是在说谎。只要是托里斯汀的事情,不,只要是哈尔凯尼亚的事情,连住在火山的龙的鳞片数量他都知道。只是因为这话题对他不利,所以装作不知道罢了。
  「既然如此,就让你也听听看吧——托里斯汀的王室,虽然有美貌但是没有权杖。握著权杖的是枢机卿,灰色帽子的鸟骨架……」
  马萨林微微瞇上眼来,因为从公主嘴里听到「鸟骨架」这类辱骂自己的言语,所以心情不怎么愉快。
  「这种街上小姑娘所唱的小曲之流,不应该自您的口中出现。」
  「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首歌谣。因为我将要按照你的吩咐嫁给加尔玛尼亚的皇帝。」
  「这是不得已的事情。眼前对我国托里斯汀来说,和加尔玛尼亚的同盟乃是第一要务。」马萨林将嘴角往下扭曲,这么说道。
  「这点事情我也很清楚。」
  「殿下也知道吧?那个『白之国』阿尔比昂的蠢蛋们在进行的所谓『革命』。那些家伙们,看来似乎是无法忍受哈尔凯尼亚大陆上有王权这种东西存在。」
  汉丽塔皱起眉头回答。
  「真是不知礼节!那些人们真是欠缺礼仪!打算逮捕可怜的国王并执行绞刑呢!对我来说,就算这世上的所有人们都原谅那个愚蠢的行为,但是我跟始祖布利弥尔也不能饶恕。没错,无法宽恕!」
  「是的。但是,阿尔比昂的贵族们具有相当的实力。阿尔比昂的王室,也许在明天就会垮台吧。也就是说始祖布利弭尔所授予的三个王权之中,其中之一就会因此瓦解了。不过,我也不认为连内乱都无法平定的王室有存在价值。」
  「阿尔比昂王室的人们,跟加尔玛尼亚那种暴发户不同,是我们的亲戚啊。就算你是枢机卿,我也无法容忍这种过分的言论。」
  「这真是失礼了。我会在今天就寝前,于始祖布利弥尔跟前进行忏悔。但是,这全部都是事实呢。殿下。」
  汉丽塔似乎很悲哀地侧著头,这个模样美得令人陶醉。
  「根据传闻,那些愚蠢的贵族们,似乎在提倡著统一哈尔凯尼亚之类的白日梦。也就是说,在葬送自己的王室之后,那些家伙们会将目标转向这个托里斯汀吧。到那时才采取行动就太迟了。」
  马萨林枢机卿用沉重的表情告知公主。汉丽塔公主兴致索然地凝视著窗外。
  「洞烛机先、先发制人才是政治啊,殿下。如果不与加尔玛尼亚结盟,以对抗最近就会成立的阿尔比昂新政府的话,这个小国托里斯汀是没有残存之道的。」
  但是,汉丽塔只顾著叹息。马萨林微微拉开窗帘,看著窗外。在那里的,是他信赖的部下的身影。
  那是个头戴羽毛帽,嘴边蓄著小胡子,威风凛凛且五官精悍的年轻贵族。黑色斗篷的胸前装饰著以狮鹫为形的刺绣,这个原因只要看他骑乘的幻兽便可以一目了然。他骑著的正是拥有鹫的头、翅膀与前脚,以及有著狮子身体与后脚的狮鹫这种生物。
  他是三个魔法侍卫队之一的狮鹫队队长,瓦德子爵。他所率领的狮鹫队,是在魔法侍卫队中特别受到枢机卿关注的队伍。
  由万中选一的贵族所组成的魔法侍卫队,各自骑乘著与队伍名称相同的幻兽,操纵著强力的魔法,是众人敬畏与憧憬的象征。
  「您召唤我吗?阁下。」
  瓦德机警地将骑乘的狮鹫靠近马车车窗。窗户稍稍开启,马萨林露出了脸。
  「瓦德,殿下的心情不好,能找点能让她放松心情的东西来吗?」
  「谨遵吩咐。」
  瓦德点点头,用老鹰般的眼神环视街道。英姿焕发的他立刻就在街上一隅发现寻找的目标,让狮鹫移动过去。
  瓦德拔起腰上如同刺击剑般的长杖,咏唱起短短的卢恩符文,然后轻轻挥动魔杖。一阵旋风卷起,街上的花朵被利落摘下,并飞舞到瓦德的手上。
  瓦德拿著花接近马车,打算从窗户将花直接交给枢机卿。马萨林边捏著嘴上的胡须边低声说道。
  「队长,殿下似乎想要亲手收下。」
  「这是在下的光荣。」
  瓦德行了一礼后,绕到了马车的另一侧。窗户滑开,汉丽塔伸出了手。收下花后,这次公主伸出了她的左手。

  瓦德用著感动的表情握住了公主的手,在手背上一吻。公主用忧郁的语气询问瓦德。
  「你的名字是?」
  「在下乃是守护殿下的魔法侍卫队,狮鹫队队长,瓦德子爵。」瓦德恭敬地低下头回答。
  「你就像是贵族的明鉴一样优秀呢。」
  「我只不过是殿下谦卑的仆人。」
  「最近使用这种讲法的贵族也减少了。祖父还在世时……啊,在那个伟大的菲利普三世治世时,贵族们可是争先恐后地表现出忠诚的态度呢!」
  「真是变成了个令人悲伤的时代啊,殿下。」
  「我可以期待你的忠诚吗?如果在我感到困扰之时……」
  「发生那种情况之时,不管是战事之中,还是在天空之上,在下抱著必定会放下一切飞奔而至的理念。」
  汉丽塔点点头。瓦德再度行了一礼,离开了马车旁边。
  「那个贵族,能用吗?」汉丽塔询问马萨林。
  「瓦德子爵,别名『闪光』。能与他匹敌的魔法师,在『白之国』阿尔比昂也不多见。」
  「瓦德……是有听过的地名呢。」
  「据我所知,应该是位于拉·瓦利埃尔公爵领地附近。」
  「拉·瓦利埃尔?」
  汉丽塔探索著记忆的深处。接著突然点了点头。接下来要前往的魔法学院里确实有……
  「枢机卿,你知道逮捕了『土块』的佛肯的贵族之名吗?」
  「我不记得呢。」
  「接下来不是要授予那些人爵位吗?」
  汉丽塔用惊讶的表情发问。马萨林则兴趣缺缺地回答。
  「授予『见习骑士』的条件变更了。从军成为必要的条件,不能因为逮捕盗贼这类的小事就进行授予。不管跟加尔玛尼亚能不能顺利结盟,总有一天会跟阿尔比昂开战吧。我不想因为不必要的嫉妒,而失去从军贵族们的忠诚。」
  「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很多事情被决定了呢。」
  马萨林没有回答。边这样说著,汉丽塔边想起了在逮捕盗贼的贵族之中,确实有著拉·瓦利埃尔这名字。
  也许能够做些什么也不一定。汉丽塔边这样想边稍微感到放心。
  枢机卿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这样的公主。
  「殿下。最近在宫廷以及一部分的贵族之间,确认了有著不稳的动向。」
  汉丽塔的身子突然一震。
  「像是阿尔比昂的贵族们,正在暗中策划著打算破坏殿下可喜可贺的婚礼,以及阻止托里斯汀与哈尔凯尼亚之间同盟之类的……」
  一滴汗水自汉丽塔的额头流下。
  「您该不会有什么破绽,能让那样的家伙们趁隙而入吧?殿下。」
  短暂的沉默之后,汉丽塔苦闷地开了口。
  「……没有。」
  「您这回答能让我相信吧。」
  「我是公主,不会说谎的。」
  接著,汉丽塔又叹了口气。
  「……这是第十四次了,殿下。」
  「因为有要担心的事情,所以无法控制啊。」
  「身为王族之人,该考虑的是国家的平稳,而不是内心的平稳才是。」
  「我一直都有这么做的。」汉丽塔不以为然地回答。她凝望著握在手上的花,彷彿很寂寞地喃喃说道:「……在街上绽放著应该才是花的幸福吧,不是吗,枢机卿?」
  「我认为经由人手摘下,也是花的幸福。」

  公主一行人穿过了魔法学院的正门出现后,整列的学生们一起举起了魔杖。锵!的一声,手杖的声音悦耳地重叠。
  穿过正门之后有著本塔的玄关。站在那边迎接公主一行人的是校长欧斯曼氏。
  马车停下来后,仆人们跑了过来,将红色的毛地毯一路铺设到马车的门扉之前。
  负责传唤的侍卫,用紧张的声音宣告公主登场。
  「托里斯汀王国公主,汉丽塔殿下驾——临——!」
  但是,门锵一声打开后,出现的却是马萨林枢机卿。
  学生们一起发出不满的倒采声。但看来马萨林并不在意,他站在马车旁边,握住在他之后下车的公主的手。
  欢呼声自学生之间响起。
  公主露出如同蔷薇般的微笑,优雅地挥著手。
  「那就是托里斯汀的公主?哼,我比较美不是吗?」
  齐儿可一脸无聊地喃喃自语。
  「嗯,达令觉得谁比较美?」
  齐儿可对依旧被锁链缠绕著,倒在地上的才人发问。
  「汪。」
  「光是汪听不懂呢~~喂?谁比较美?」
  才人看向露易丝。露易丝用认真的表情凝视著公主。只要别开口静静伫立著,露易丝是多么的清纯、美丽、又灿烂夺目。
  虽然露易丝很粗暴,对才人也很冷淡,还老是被她当成狗对待。但是偶尔显露出的温柔,与这种清纯又美丽的侧脸,能让才人陶醉于其中。
  露易丝的侧脸突然变成吃了一惊的表情,接著脸变红了。才人很在意这个表情的变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才人伸长了脖子,确认露易丝望向的目标。那里有一个头戴羽毛帽,威风凛凛的贵族。他骑乘著拥有鹫的头跟狮子身体的气派幻兽。
  露易丝出神凝望著那个贵族。
  才人觉得很不愉快。虽然那个贵族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但是也没有必要这样红著脸痴痴地盯著对方吧?可恶!这家伙居然想变心。才人这样想著。别说什么变心,才人跟露易丝之间明明完全不是这种关系,但是他还是这样想。
  才没关系呢,才人想。我还有齐儿可在呢。胸部很大的红发女孩,而且是个热情的美女。这样的话,我就完全跳槽到齐儿可那边去!不知为何,才人很愤怒的这么想。没错,跳……跳到齐儿可那边去!他想著。
  才人嘻嘻一笑后望向齐儿可。但是,齐儿可也跟露易丝一样,红著脸凝视著那个头戴羽毛帽的贵族。
  才人垂头丧气。他突然觉得缠绕在身上的锁链变重了,就这样摊倒在地上。在一旁的塔帕莎完全不在意公主一行人出现所造成的骚动,正坐著摊开书本阅读。
  「你真是一如往常啊。」才人这样对塔帕莎说道。
  塔帕莎抬起头,看了看齐儿可与露易丝的样子之后转向才人。
  接著她指著才人喃喃说道「好景不常」。

  就在那天的晚上……
  才人坐在稻草堆上望著露易丝。不知道为什么,露易丝看起来非常坐立不安。才以为她要站起来,却又在床边坐下抱著枕头发呆。这是在白天看到那个羽毛帽贵族之后的事情。在那之后露易丝什么都没说,摇摇晃晃地像个幽灵般走回房里,然后就窝在房间,像这样坐在床边。
  「你很奇怪耶。」
  才人这样说。就算如此露易丝也不答腔。
  才人站了起来,把手放在露易丝眼前晃动,就算这样露易丝也不动。
  接下来才人拉了拉露易丝的头发。露易丝的头发很细,看来轻轻拉一下就会断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相当的有韧性呢。
  才人使劲拉扯著。可是露易丝还是发著呆没有反应。
  试著捏捏脸,没反应。
  「更衣的时间到了。」
  才人恭敬地对露易丝行了一礼,然后将手伸向露易丝的衬衫,将钮扣一颗颗打开。
  露易丝身上只剩下衬衣。但是就算如此,露易丝还是如同中了魔法一般,凝望著空中的一点。她就是不动,真无聊。这家伙怎么回事。这是怎样?
  才人嗯哼咳了一声。
  「露易丝大小姐,这个使魔我出生的世界有种叫做『ㄋㄟㄋㄟ(nene)体操』的文化。」
  这当然是随口说说而已,才人已经自暴自弃了。
  「只要这样揉,喔喔喔,居然、居然胸部就会变大!这也算是某种魔法。」
  虽然什么「也算是」全都是在乱讲,但是才人从露易丝的前方伸出手,以两手环绕住露易丝的姿势,开始按摩她的背后。
  「咦?没有胸部!没有胸部呢!哎呀~~这边原来是背后啊!」接下来才人故意似地搔著头说:「哎呀——因为一样平,所以……」
  露易丝动也不动。对才人带著讽刺的单口相声也完全没有反应。
  「我!我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糟糕啊!」
  到了这地步,才人发觉到自己有多无聊,开始激烈著摇晃著头。他砰砰地用头撞著地板。这是当他觉得自己可耻到难以忍受时,常常做的行为。
  才人觉得很悲伤。他体会到人在还会被骂被打的时候,才算是最好的时期。什么才痛苦?是不被放在眼里时最为痛苦。
  才人正像这样一个人乱动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呢?」才人催促著露易丝。
  敲门声有个规则。一开始是长长两声,接下来是短短的三声……
  露易丝脸上出现猛然醒悟的表情。她急忙穿上衬衫,站了起来,然后把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头上罩著纯黑帽兜的少女。
  少女如同在观察周围的样子般转头张望之后,急急忙忙地进入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你是?」露易丝用著惊讶的语气问道。
  头戴帽兜的少女如同要露易丝安静般,将手指放在嘴边。接著她从与帽兜相仿的漆黑斗篷缝隙中,取出了魔法之杖并轻轻挥动,同时喃喃念出短短的卢恩符文。光的粉尘在房间内舞动。
  「……探知咒法?」
  露易丝这样发问之后,头戴帽兜的少女点点头。
  「因为要小心隔墙有耳呢。」
  确定房间里没有在窃听的魔法之耳或通往某处的偷窥孔后,少女取下了帽兜。
  帽兜下出现的居然是汉丽塔公主。才人吸了一口气。露易丝也算是少有的可爱,但是公主除了美貌,还绽放出一种可称为神圣的高贵气质。
  「公主殿下!」
  露易丝慌慌张张地跪下。
  才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呆呆站著。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漠丽塔用令人感到清耳悦心的声音说
  「好久不见了,露易丝·法兰西斯。」



第三章 童年玩伴的委托

  出现在露易丝房间的汉丽塔公主,脸上浮现感慨万千的表情,抱住跪在地上的露易丝。
  「啊……露易丝、露易丝,我怀念的露易丝!」
  「公主殿下,不行的,您怎么能驾临到这种低贱的地方……」
  露易丝用恭敬的语气说著。
  「唉!露易丝!露易丝·法兰西斯,停止这种拘泥的态度吧!你和我是朋友啊!难道不是吗?」
  「您这话真让我愧不敢当,公主殿下。」
  露易丝用僵硬的紧张语气回答。才人只是呆望著两个美少女拥抱彼此的景象。
  「别这样!这里没有枢机卿,也没有母后,更没有那些装成朋友的样子靠近,实际上却是满肚子欲望的宫廷贵族们!唉唉,真是的,难道我没有能丹诚相许的朋友吗?露易丝·法兰西斯,如果连你这怀念的老朋友也对我如此冷漠,我可活不下去了呢!」
  「公主殿下……」
  露易丝抬起了脸。
  「小时候我们会经在宫里的中庭一起追逐蝴蝶不是吗?还弄得满身是泥。」
  脸上带著腼腆的表情,露易丝回答道。
  「……是的。因为弄脏了您的衣服,所以被侍从拉·波尔特大人责骂。」
  「没错!就是这样,露易丝,也发生过为了争夺松软的奶油点心,所以扭打成一团这种事。每次只要打架,总是我打输,常常因为被你抓住头发,所以哭出来呢。J
  「不,殿下曾经获胜的次数,也不仅只一次。」露易丝很怀念地说著。
  「我想起来了!那个,被我们称为『亚眠包围战』的那一战!」
  「是在殿下的寝室抢夺礼服的那一次吧。」
  「没错,是在玩『宫廷家家酒』时,因为争吵由谁担任公主所以打成一团了吧!而我一拳正中了露易丝你的肚子。」
  「所以我就在公主殿下您的面前昏倒了。」
  接下来两人就看著彼此的脸嘻嘻地笑了起来。才人只是茫然地望著两人这副模样。明明看起来是个端庄稳重的公主,没想到却是个不得了的调皮丫头。
  「这样才对啊,露易丝。哎呀,真的好怀念喔,我连眼泪都掉出来了。」
  「两位是怎样的交情啊?」
  才人这样发问后,露易丝像是在缅怀过去似地闭上眼睛回答。
  「在公主殿下年幼的时期,很惶恐的,是由我来担任公主的玩伴。」接著露易丝再度转向汉丽塔。「不过,我非常地感谢。公主殿下居然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以为公主殿下早就忘记我的事情了。」
  公主深深叹息之后,在床边坐下。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呢。那时候每天都很快乐。没有任何烦恼。」
  是一种含著深沉忧郁的声音。
  「公主殿下?」
  露易丝很担心的望著汉丽塔的脸。
  「我真是羡慕你。自由真好,露易丝·法兰西斯。」
  「您在说什么呢?您不是公主吗?」
  「出生于王国的公主跟笼中鸟没有两样。根据饲主的心情变化,就得往这边去、往那边去……」
  汉丽塔眺望著窗外的月亮,很寂寞地说。然后她握起露易丝的手,微微一笑。
  「我要结婚了。」
  「……恭喜您。」
  感觉到汉丽塔的语气中带著一种悲哀的感情,所以露易丝也压低著声音响应。
  在此汉丽塔注意到坐在稻草堆上的才人。
  「哎呀,真抱歉。难道我打扰了两位吗?」
  「打扰?为什么?」
  「因为在那里的他,是你的恋人吧?唉,我真是的,不小心沉溺在怀念之中,看来是做出了非常失礼的事情呢。」
  「啊?恋人?您说那个生物吗?」
  「别用生物这种讲法啦!」才人用著不爽的口气抗议。
  「公主殿下!那可是单纯的使魔!说是我的恋人?请别开玩笑了!」
  露易丝使劲地摇头,否定了漠丽塔的发言。
  「使魔?」汉丽塔用茫然若失的表情凝视著才人。「怎么看都像是个人类……」
  「我是人类没错,殿下。」
  才人很故意地对著汉丽塔行了一礼。
  然后,对于露易丝强调两人不是恋人这件事,才人更是深深~~地感到受伤。虽然说来这也是事实,不过他还是受伤了。
  才人脑中再度浮现白天凝视著年轻贵族的露易丝的侧脸。
  反正我这家伙……只不过是个使魔。又是个地球人,更不是贵族。
  比起这些,我想回家,想吃照烧汉堡排。而且,交友网站的回信或许来了也说不定耶。不知为何,各种令人伤感的回忆连续涌上他的心头。
  才人感到一阵颓丧,便用手扶住墙壁。他很容易得意忘形,同时也很容易陷入感伤。真是个忙碌的个性。
  「果然是人类没错。露易丝·法兰西斯,你好像跟过去有哪里不同,但是又没有变呢。」
  「我并不是自己愿意将那玩意当成使魔的。」
  露易丝不怎么愉快的回答。汉丽塔再度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真抱歉……真是的,我真丢脸。明明不是该对你说的事情……我这人真是的……」
  「请您告诉我吧。过去那样开朗的公主殿下,居然会像这样的不断叹息,一定是非常严重的烦恼吧?」
  「……不,我不能说。忘记我说过我有烦恼这件事吧,露易丝。」
  「不行的,以前我们不是不论什么话都会互相倾吐吗?称呼我为朋友的是公主殿下您啊!连对自己的朋友也不能诉说烦恼吗?」
  露易丝这样一说,汉丽塔似乎很高兴地微笑。
  「你也认为我是朋友呢,露易丝·法兰西斯。我非常高兴。」汉丽塔如同下定决心般点点头,张口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接下来汉丽塔看了才人一眼。
  「要我离开吗?」
  汉丽塔摇了摇头。
  「不,对魔法师来说,使魔跟自己的关系密切如同一体。没有理由要你离席。」
  然后,汉丽塔用哀愁的语气开始违说。
  「我将要嫁给加尔玛尼亚的皇帝。」
  「您是说加尔玛尼亚!」讨厌加尔玛尼亚的露易丝用惊讶的语气回问。「要嫁到那种野蛮暴发户的国家去?」
  「没错。不过,这也没办法。是为了要与加尔玛尼亚缔结同盟。」
  汉丽塔对露易丝说明了哈尔凯尼亚的政治情势。
  阿尔比昂的贵族们发起叛乱,王室随时可能垮台之事。叛军一旦取得胜利,接下来应该就会侵略托里斯汀之事。
  为了抵抗叛军的侵略,托里斯汀要与加尔玛尼亚缔结同盟之事。
  为了结盟,汉丽塔公主必须嫁给加尔玛尼亚王室之事。
  「原来是这样……」露易丝用阴郁的声音说。汉丽塔本身并不期待这个婚姻,是从她的语气中就可以明确察知的。
  「没关系的,露易丝。我打从懂事起,就已经放弃跟喜欢的人结婚这件事了。」
  「公主殿下……」
  「不知礼仪的阿尔比昂贵族们,并不乐见于托里斯汀与加尔玛尼亚缔结同盟。因为两支箭如果没有绑在一起而是各自分开的话,那要将箭折断也简单得多了……」汉丽塔低声说道。「也因为如此,他们拼命地在寻找能妨碍我的婚姻的东西。」
  「如果,让他们找到这种东西……」
  说什么同盟啊、阿尔比昂之类的,才人其实听不太懂,总之似乎是很严重的事态。才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边想著「嗯,真是辛苦啊。」边点著头。
  「那,如果让他们发现能妨碍公主殿下婚姻的东西的话?」
  露易丝苍白著脸询问,汉丽塔一脸悲伤地点头。
  「啊啊,始祖布利弥尔……请拯救我这个不幸的公主吧……」
  汉丽塔用两手盖住脸,跪倒在地板上。才人看著这如同在演戏一般的动作,觉得有点受不了。有必要动不动这么夸张吗?
  「请说吧,公主殿下!能妨碍公主殿下婚姻的东西到底是?」
  露易丝也被影响了吗?她用激动的态度慌乱地问著。汉丽塔依旧用两手盖住脸,感觉很痛苦地喃喃说了。
  「……是我以前写的一封信。」
  「信?」
  「是的。如果那封信交到阿尔比昂的贵族手上,我想他们马上会把信送往加尔玛尼亚的王室吧。」
  「那封信的内容是什么呢?」
  「……这我无法告诉你。但是,如果看过那封信,加尔玛尼亚的王室就……不会饶恕我吧。婚姻将会被取消,和托里斯汀的同盟也会发生变卦。这样一来,托里斯汀就必须单独一国面对那个强力的阿尔比昂。」
  露易丝屏息,握住汉丽塔的手。
  「那封信到底在哪里呢?会为托里斯汀带来危机的那封信!」
  汉丽塔摇摇头。
  「那封信并不在我的手上。其实,是在阿尔比昂境内。」
  「在阿尔比昂!那么,已经被敌人取得了吗?」
  「不,持有那封信之人并不属于阿尔比昂的叛军势力。是由正和叛乱势力进行殊死战的,王室的威尔斯皇太子他……」
  「威尔斯亲王(Prince of Wales)?那个英姿焕发的王子殿下吗?」
  汉丽塔往后一仰,摊倒在床上。
  「啊!一切都完了!威尔斯皇太子迟早会被叛乱势力囚禁,那样一来,那封信也会被摊到阳光之下吧。到那时就一切都完了!全都完了!无法结盟,托里斯汀必须单独一国与阿尔比昂对峙!」
  露易丝吸了一口气。
  「那么,公主殿下,您说事情有要拜托我,就是……」
  「太勉强了!办不到的,露易丝!我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是我思绪错乱不清了!仔细想想,在阿尔比昂国内,贵族与保皇党之间的战火正如火如荼展开。前往该国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怎么能拜托你做呢!」
  「您在说什么呢!不管是地狱的大锅里,还是龙的大嘴里,只要是为了公主殿下,不管哪里我都会去的!我这个拉,瓦利埃尔公爵家的三女,露易丝·法兰西斯,不能坐视公主殿下与托里斯汀的危机不管!」
  露易丝单膝跪地,恭敬地低下头。
  「请务必将这件事情,交给逮捕了『土块』的佛肯的在下来处理。」
  将手搭在墙上陷入低潮的才人回过头来,对露易丝说。
  「咦?是我抓到的吧?」
  露易丝看著才人,一脸正经的说:「你是我的使魔吧。」
  「汪。」
  「使魔立下的功劳,就是主人的功劳。」
  露易丝信心满满,斩钉截铁地说著。
  「那使魔的过错呢?」
  「当然算是你的错啰。」
  才人虽然强烈感到被骗了,但是面对露易丝一如往常的气势,他知道反驳也是白搭,所以心不甘情不愿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愿意为我效力吗?露易丝·法兰西斯!我怀念的朋友!」
  「这是当然的!公主殿下!」
  露易丝握住汉丽塔的手,用热诚的语气说完之后,汉丽塔脸上淌下一串串泪珠。
  「公主殿下!我露易丝,永远都是殿下的友人,是您彻头彻尾的知己,我曾宣示永远的忠诚,怎么可能会遗忘呢!」
  「忠诚!这才是真正的友情与忠心!我真是感动,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友情与忠诚!露易丝·法兰西斯!」
  才人惊讶地张大嘴巴,带著难以理解的感受望著两人。这两人之间的互动,看来就像是沉醉在自己的话语里一般。「唔,这就是所谓的贵族跟公主殿下吗?还真麻烦啊~~」才人边盯著她们两人,边莫名地感到理解。
  「露易丝,在你确认友情的时候打扰实在是非常抱歉。」
  「干嘛啦。」
  「要去什么正在打仗的阿尔比昂之类的是没关系啦,不过讲来讲去要做一堆事的是我吧?」
  「我买剑给你了吧?做这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是……我会加油的……」
  才人用忧郁的心情垂下头。话说回来,出现在自己左手手背上的,是传说的使魔「甘道夫」的卢恩符文这件事,还没对露易丝说呢。不过,看这样子讲了也没用吧。才人这样想。
  管他是传说中的使魔还是什么的,总之自己就是会被当成一条狗吧。
  「前阿尔比昂找出威尔斯皇太子,然后取回那封信就可以了吧?殿下。」
  「是的,正是如此。我相信如果是逮捕了『土块』的佛肯的你们,一定能够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就算得赌上我的名也会达成。这是很紧急的任务吗?」
  「听说阿尔比昂的贵族们已经把保皇党逼到国土的角落了。保皇党败北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露易丝神色郑重地对汉丽塔点点头。
  「我们明天早上随即从这里出发。」
  汉丽塔接下来望向才人,才人怦然心跳。虽然露易丝也是非常可爱又清纯,但是汉丽塔不愧是公主,美得简直让人忘记呼吸。栗子色的头发在她肩膀处切齐,很优雅的飘动著。蓝色的眼珠,如同南海一样鲜艳闪耀。
  她的肌肤洁白又带著透明感,高挺的鼻梁如同形状优美的雕刻。
  才人陶醉地凝视著汉丽塔,露易丝则是冷冷地望著才人这样的态度。她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看著我呢,露易丝。是因为我沉迷地望著公主吧?难道你是在吃醋吗?不过,你还不是羞红著脸,望著那个头戴羽毛帽的贵族。而且在那之后就一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要吃醋也很奇怪吧,露易丝。才人摇晃著头。
  反正我不是恋人也不是你的谁,只是个使魔吧?
  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条狗吧?
  明明只是条狗,为什么用那种视线看著我呢,露易丝?噢,因为是狗吧?只不过是条狗还敢这样盯著公主瞧。那还真是非常抱歉,真对不起我出生在世界上。汪。
  才人在短短两秒内,思考就转到奇妙的方向去了。
  露易丝哼了一声,将视线从才人身上转开。才人也把视线转开了。
  汉丽塔没有发觉才人与露易丝之间这种台面下的互动,用开朗的语气说:
  「可靠的使魔先生。」
  「咦?我吗?」
  被汉丽塔以可靠形容,原本很颓丧的才人高兴起来。
  「哎呀~~也没那么好啦,总是被当成狗。」
  「请你接下来也要好好照顾我重要的友人。」
  接著漠丽塔伸出了左手。才人以为是要握手,不过她把手背向上。这到底是什么手势啊?
  「不行啊!公主殿下!居然允许使魔碰您的手!」露易丝用惊讶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关系呢,这一位将要为了我而努力。对忠诚不予以回报是不行的。」
  「是吗……」
  「允许碰手是……叫狗做的那种握手?连公主都把我当成狗?」
  才人感到一阵郁闷,垂头丧气了起来。
  「才不是啦,真是的,所以才说你是狗……狗平民真是什么都不懂啊。所谓允许碰手,如果用直接了当的讲法来说,就是指允许你亲吻啦。」
  「喔喔,居然这样的大方……」
  才人目瞪口呆。他脑子里想著,居然这么简单的就允许亲吻,不愧是异世界的公主,果然不同凡响。
  汉丽塔对才人嫣然一笑。虽然是对民众使用的「业务用笑容」,不过才人误以为汉丽塔对自己有好感。他想著自己居然会被这种公主所喜欢,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才人故意对露易丝露出一丝笑容。露易丝哼了一声把头转开了。
  什么嘛,果然在吃醋。活该~~!才人心想,这是对你刚才边看著头戴羽毛帽的帅气贵族边脸红的惩罚。
  才人握住汉丽塔的手后,就这样猛力地把公主往自己的方向拉。
  「咦?」
  汉丽塔的嘴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才人随即将自己的嘴压上汉丽塔的嘴唇。
  「呜呜……」
  那是柔软而小巧的嘴唇。汉丽塔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然后这又圆又大的眼睛就翻成了白眼,汉丽塔的身体失去力气,从才人的手中滑落,就这样瘫倒在床上。
  「昏倒了?为、为什么?」
  「你对公主殿下做了什么啊!你你你你你………你这只狗————!」
  「汪?」
  才人一回头,露易丝的鞋底便迎面而来。
  他的脸被露易丝的飞踢踹个正著,接著滚到了地板上。
  「你干嘛啦!」
  露易丝怒气冲冲地践踏著这样回话的才人。
  「所谓允许你亲吻,是指手背!亲吻手背!谁叫你就直接去亲嘴的啊!」
  露易丝的怒火熊熊燃烧著。
  「虽然你这样讲也……我又不懂你们的规矩嘛。」
  在脸依旧被踩著的状态下,才人摊开双手淡泊地说。才人已经习于被践踏这当子事。
  「这……这这这……这只蠢狗……」露易丝的声音激烈地颤抖。
  汉丽塔边摇著头,边从床上起身。露易丝慌慌张张地跪下,并抓住才人的头往地板上按。
  「真、真是非常抱歉!使魔的举止失当,就是我的举止失当!倒是你!你也给我好好道歉啊!」
  那个自尊很高的露易丝居然在对人道歉,而且她还在瑟瑟发抖。不乖乖听从吩咐的话,事后应该会被狠狠的「教训」吧。
  所以才人无奈地边搔著头,边向汉丽塔道歉。
  「对不起喔,不过,是你们说可以亲吻的……所以啦。」
  「这世上哪里有人会亲嘴的啊!」
  「这里就有一个啊。」
  露易丝用拳头殴打才人。
  「我忘了,是谁允许你说人话的?是汪才对吧,狗!给我叫汪!喂!你这只狗!这只蠢狗!」
  然后露易丝踏著才人的头,往地板上狂压。
  「没、没关系啦,对忠诚不予以回报是不行的。」
  汉丽塔边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边点著头。
  就在此时,门砰的一声打开,有某个人冲了进来。
  「你这混帐!在对公主殿下做什么啊啊啊啊!」
  冲进来的居然是以前跟才人决斗过的基修·杜·格拉蒙。
  他手上依然拿著蔷薇的假花。
  「干嘛啊你?」
  倒在地板上的才人,在仍旧被露易丝踏著脸的情况下说道。
  「基修!你……偷听到了吗?刚才的对话!」
  但是基修没有回答两人的质问,只是自顾自地如连珠炮地说著。
  「跟在如同蔷薇艳丽夺目的公主殿下后面,结果居然来到这种地方……我只好像个小偷一样从门的钥匙孔窥探情况……结果这个白痴平民居然亲……」
  基修边挥舞著蔷薇的假花边大吼大叫。
  「来决斗吧!你这个蠢蛋啊啊啊啊!」
  才人跳了起来,往基修的脸上送了一拳。
  「呜啊!」
  「决斗?你这白痴!我可没忘记你折断我的手臂这事!这混帐~~~~!」
  才人重重踹了倒在地上的基修几脚,然后骑到他身上勒住他的脖子。
  「真卑鄙!喂!好痛啊啊啊啊!」
  「该怎么办?这家伙可是偷听了公主殿下的发言呢。总之来个勒死了事?」
  如果对方是男人时,才人就毫不留情。
  「是啊……刚才的对话被听到的话的确很糟糕……」
  基修逮住才人的空档,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这个困难的任务,请务必交给这个基修·杜·格拉蒙来办!」
  「咦?你吗?」
  「你给我睡觉吧!」
  才人绊住基修的脚,基修狠狠跌了一跤。
  「请让我加入!」基修倒在地上喊叫著。
  「为什么啊?」
  基修的脸猛一下红了。
  「我想要为公主殿下尽一份力……」
  基修这个样子,让才人察觉到。
  「你这家伙,难道是迷上公主了吗!」
  「不要说这种没有礼貌的话!我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为公主殿下尽一份力量而已!」
  虽然这样说著,但是基修的脸红得就像是个熟透的苹果。以他望著汉丽塔的炽热眼神来看,他确实是迷恋上公主了。
  「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个叫什么的。那个什么……毛……毛……」
  「是蒙莫朗西啦。」
  「跟她怎么了?」
  但是基修沉默著。才人想著,原来如此啊!
  「你被甩了吧?一定是被彻底的甩了吧?」
  「啰唆!还不都是你害的!」
  是因为在餐厅的香水那档事。因为那一次,所以基修脚踏两条船的事情曝了光,蒙莫朗西把葡萄酒倒在基修的头上。
  「格拉蒙?那个格拉蒙元帅家的?」
  汉丽塔用茫然的表情望著基修。
  「我是他的儿子,公主殿下。」
  基修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你也愿意为我出一份力吗?」
  「如果能让我加入成为任务的一份子,这就是超越我期望的幸福了。」
  对于基修充满热诚的语气,汉丽塔微笑以对。
  「谢谢你,你的父亲是个杰出而勇敢的贵族,而你也继承了这个血统呢。那么就拜托你了,请拯救这个不幸的公主吧,基修。」
  「公主殿下呼唤了我的名字!公主殿下她!托里斯汀的一朵瑰丽之花,蔷薇般微笑的淑女对我露出了笑容!」
  基修因为过于感动,往后一仰昏倒过去。
  「这家伙没问题吧?」
  才人戳了戳基修。露易丝无视于这些骚动,以认真的语气说。
  「那么,就订于明日早上往阿尔比昂出发。」
  「我听说威尔斯皇太子在阿尔比昂的纽卡索附近摆开了阵势。」
  「我明白了。以前我会跟姐姐们一起去过阿尔比昂旅行,所以对该国地理还算清楚。」
  「旅途中会充满危险。阿尔比昂的贵族们如果知道你们的目的,将会使用各种手段来妨碍你们吧。」
  汉丽塔在书桌前坐下,使用露易丝的羽毛笔跟羊皮纸,流畅地写著信。
  而后汉丽塔瞧著自己写的信,过了一段时间,彷彿很悲伤地甩了甩头。
  「公主殿下,怎么了吗?」
  露易丝觉得很奇怪所以问了一声。
  「没,没什么。」
  汉丽塔涨红了脸之后,如同下定决心似地点点头,在信的最后加上了一句话。接著她低声喃喃自语。
  「始祖布利弥尔啊,请原谅我这个任性妄为的公主吧。不过,就算忧虑著国家的前途,果然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写下这句话。因为我无法对自己的心情说谎……」
  明明是在写密函,但是汉丽塔的表情却如同是在写情书。露易丝无法再多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看著这样的汉丽塔。
  汉丽塔卷起写好的信,然后挥了挥魔杖。接著不知道是从哪出现的,卷起的信被上了封蜡并盖上印章。汉丽塔将这封信交给露易丝。
  「如果见到了威尔斯皇太子,请把这封信交给他。他马上就会把那封信还给你。」
  接下来汉丽塔从右手的无名指拔下戒指,放到了露易丝的手上。
  「这是从母后赐给我的『水之红宝石』,就当作是个护身符吧。如果担心资金问题,请卖了戒指作为盘缠。」
  露易丝深深地低下头。
  「这个任务关系到托里斯汀的未来。希望母后的戒指,能在吹袭于阿尔比昂之中的狂风里,保护你们。」



第四章 港都拉·罗歇尔

  朝雾之中,才人、露易丝与基修将马鞍装上了马背。才人将德鲁弗林加背在背上,因为德鲁弗林加是把相当长的剑,所以无法配戴在腰上。
  露易丝虽然穿著平常穿的制服,但是脚上套著骑马用的马靴。看来她似乎打算长时间骑马。从这里到阿尔比昂大概是多远的距离呢?才人因为觉得害怕所以问不出口。自己还不习惯骑马。唉唉,也许会腰酸背痛也说不定。
  正在这样进行出发的准备时,基修用很困扰的模样开口说道。
  「我有个请求……」
  「你说什么?」才人边把行李绑到马鞍上,边狠狠地瞪了基修一眼。对于曾经那样痛整自己的基修,才人并没有原谅他。
  「我也想带我的使魔去。」
  「你有使魔啊?」
  「有啊,当然有。」
  才人与露易丝对看了一眼,然后重新面向基修。
  「想带去就带著不就好了?是说你的使魔在哪啊?」
  「在这里。」
  基修指著地面。
  「明明没有啊?」露易丝单手拿著马鞭,装模作样地说。
  基修露出诡异的笑容后,用脚敲了敲地面。接著地面就高高隆起,有一只咖啡色的巨大生物露出脸来。他迅速跪下,一把抱住那只生物。
  「维儿丹蒂!噢!我可爱的维儿丹蒂!」
  「那是啥玩意啊?」才人用打从心底感到受够了的语气说。
  「用『啥玩意』来形容它可是会让我很困扰的,非常困扰呢。这是我可爱的使魔维儿丹蒂。」
  「你的使魔……是巨型鼹鼠啊?」
  那正是只巨大的鼹鼠,大小跟一只小型的熊差不多。
  「没错。啊,维儿丹蒂,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可爱呢。真是让人伤脑筋啊。有吃了很多多巴多巴蚯蚓吗?」
  巨大的鼹鼠好像很高兴,噗噜噗噜噗噜地抖动鼻子。
  「是吗!那太好了!」
  基修用脸颊摩擦著巨大的鼹鼠。
  「你啊,实际上没有你自称的那么受欢迎吧?」才人傻著眼说。
  「喂,基修。不行啦。那只生物,是在地底下前进吧?」
  「是啊,毕竟维儿丹蒂是只鼹鼠啊。」
  「这种东西没办法一起带去啦,我们可是要骑马耶。」露易丝很困扰地说。
  「它钻地前进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喔?对不对啊,维儿丹蒂?」
  巨大的鼹鼠嗯嗯点头。
  「我们可是要去阿尔比昂呢。要带著在地底下挖洞前进的生物,是不可能的啦。」
  露易丝这样一说,基修就跪倒在地上。
  「分离是一种痛苦……实在太痛苦了……维儿丹蒂……」
  就在这时,巨大的鼹鼠抖动鼻子。它哼哼的吸著鼻子,靠近并摩擦著露易丝。
  「什么啊!这只鼹鼠!」
  「是跟主人一样喜欢女人吧?」才人说。
  「等……等等!」
  巨大的鼹鼠忽然把露易丝推倒,然后开始用鼻子在她身上四处摸索著。
  「讨厌啦!你在碰哪里啊!」
  露易丝的身体被鼹鼠用鼻子四处戳著,倒在地上扭来扭去。因为她用力挣扎的关系,所以裙子掀了起来,连内裤都露出来了。
  才人不知为何,以一种看著某种灿烂夺目之物的态度,望著这景象。
  「哎呀~~以某种观点来看,跟巨大的鼹鼠嬉戏的美少女还满煽情的耶。」
  「正是如此。」
  才人跟基修将手交迭在胸前,互相点点头。
  「别说这种蠢话!赶快救我啊!哇!」
  巨大的鼹鼠发现了露易丝左手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红宝石后,就用鼻子去摩擦宝石。
  「这只……没礼貌的鼹鼠!别用鼻子摩擦公主殿下所赐的戒指啊!」
  「原来如此,是因为戒指啊。因为维儿丹蒂最喜欢宝石了。」基修边点著头边喃喃自语。
  「真是只惹人厌的鼹鼠呢。」
  「别说什么讨厌好吗?维儿丹蒂会为了我而找来贵重的矿石与宝石。对于身为『土』系统魔法师的我来说,可是最棒的助手,找不到更好的了呢。」
  就在露易丝像这样持续挣扎时……
  一阵风卷起,将爬在露易丝身上的鼹鼠吹开了。
  「是谁!」
  基修很激动地大喊。
  在朝雾之中,出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贵族,头上戴著羽毛帽子。才人吸了一口气。
  这、这家伙确实是……
  「你这混帐!对我的维儿丹蒂做什么!」
  基修唰的一声举起蔷薇的假花,但是戴著羽毛帽的贵族比他更早一步拔出魔杖,把蔷薇的假花吹走。人造的花瓣在空中飞舞。
  「我不是敌人。我奉公主殿下之命与你们同行。看来光是只有你们,殿下果然还是觉得不安心。但是由于是隐密行动,所以也不可能让一整个部队跟著。所以就指名了我一人。」
  身材修长的贵族,取下帽子行了一礼。
  「我是女王陛下的魔法侍卫队,狮鹫队队长瓦德子爵。」
  打算抗议而张开口的基修,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而垂头丧气了起来。魔法侍卫队是所有贵族的憧憬,当然基修也不例外。
  瓦德看到基修这个样子,摇了摇头。
  「真抱歉,我不能坐视未婚妻被鼹鼠袭击而放著不管。」
  咦?
  才人僵在当场。
  未婚妻?
  才人的嘴张得大大的。
  这家伙?这个头戴羽毛帽的英挺贵族?是露易丝的未婚夫?
  原来是这样吗!
  「瓦德大人……」露易丝站起身,用颤抖的声音说。
  「好久不见了!露易丝!我的露易丝!」
  瓦德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后,跑去露易丝身边,将她一把抱起。
  「好久不见了。」
  露易丝羞红著脸,被瓦德抱著。
  「你还是一样这么轻盈!就如同羽毛一般呢!」
  「……真是不好意思呢。」
  「介绍一下他们吧。」
  瓦德将露易丝放下,再度将帽子深深地戴在头上后说。
  「这,这是……基修·杜·格拉蒙跟我的使魔,才人。」
  露易丝分别指著他们说。基修低低地垂下头,才人也很无趣地把头低下。
  「你是露易丝的使魔吗?没想到会是个人类。」瓦德用直爽的态度靠近才人。「我的未婚妻承蒙你照顾了。」
  「不必客气。」
  才人把这个贵族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真帅。唉,这家伙真的很帅。基修睡实也是个美少年,但是爱装模作样,又总是心浮气躁的没有定性。而且他品味很差,居然到了用脸颊摩擦鼹鼠的程度。实际上才人不认为基修有多受到欢迎。该怎么说,算是那种适合狂热份子的型。
  不过,眼前这家伙很帅。该怎么说?费洛蒙?没错,他散发著那玩意。他的眼神锐利,如同老鹰般炯炯有光,形状优美的胡子强调出男性气概。
  而且,他有著相当魁梧的体格。才人还以为魔法师都像基修一样弱不禁风,不过,要是跟眼前这家伙对打,才人大概只要两秒就会被撂倒吧。
  才人叹了口气。看著才人这个样子,瓦德微微一笑,砰砰地拍著他的肩膀。
  「怎么了?难道是对于要去阿尔比昂这件事感到害怕吗?唉!哪有什么好怕的!你抓住了那个『土块』的佛肯吧?如果有那样的勇气的话,什么都可以达成的!」
  这样说完,瓦德哈哈哈哈豪迈地笑了。才人感到更加的悔恨。这家伙还是个好人,不是吗?自己没有任何比对方强的部分。是吗……露易丝要跟这家伙结婚吗?这样一想,才人觉得好寂寞。
  露易丝自从瓦德出现后就失去平静,不知为何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才人把脸转开。
  瓦德吹了声口哨后,狮鹫从朝雾中现身。那是一只有著鹫的头与上半身,再加上狮子的下半身的幻兽。还长著气派的翅膀。
  瓦德敏捷地跨上狮鹫,对著露易丝招手。
  「过来吧,露易丝。」
  露易丝似乎有点犹豫地低下头。不知为何,她这个样子看来特别像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女,让才人强烈的感到醋意。
  那家伙是怎样?什么过来吧?过来吧是什么意思?好俗喔!装模作样!嘎嘎嘎!有人在装腔作势!恶心!
  才人也算是个男人,虽然悔恨不过忍了下来。他默默地骑上自己的马。
  虽然露易丝扭扭捏捏了一阵子,但还是被瓦德抱住,乘上了狮鹫的背。
  瓦德握住缰绳,举起手杖大喊。
  「那么各位!出击!」
  狮鹫往外跑去。基修带著感动的表情跟上去。才人也无精打采地垂下肩膀,跟在后面。
  才人神情恍惚地仰望天空。心里想著,那个什么阿尔比昂啥玩意的,到底距离这里有多远啊?

  汉丽塔从校长室的窗子眺望著一行人的出发。
  她闭上眼睛,握起手祈祷。
  「请给予他们您的庇佑吧,始祖布利弥尔啊……」
  一旁,欧斯曼氏正在拔著鼻毛。
  汉丽塔回过头面向欧斯曼。
  「你不目送他们离开吗?欧斯曼老翁。」
  「哎呀,公主。就如您所见,我这个老头子正在忙著拔鼻毛。」
  汉丽塔摇摇头。
  这时候门被砰砰地敲了几下。「进来吧。」欧斯曼氏这样一说,寇伯特先生就以惊惶失措的样子冲了进来。
  「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欧斯曼老翁!」
  「你什么事情都是大事不是吗?老是这样慌慌张张是不行的。」
  「当然会慌张!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慌张的!这是从城堡来的通知!佛肯她!居然从却尔柏古监狱逃狱了!」
  「唔……」欧斯曼氏边捻著胡子边沉吟著。
  「根据守卫所言,他似乎是被一个自称为某贵族的奇怪家伙,使用『风』的魔法弄昏的。这可代表著有某人趁著魔法侍卫队陪公主殿下出巡的空档,帮助了佛肯逃狱!也就是说,在国内有背叛者!这都不算是大事件的话,还有什么算是大事呢!」
  汉丽塔的脸色发白。
  欧斯曼氏挥著手,催促著寇伯特退出室内。
  「我知道了知道了。关于这件事,我晚一点再问你吧。」
  寇伯特离开后,汉丽塔将手搭在桌上,叹了一口气。
  「国内有背叛者!绝不会错的!一定是阿尔比昂的贵族在背地里策动著!」
  「也许是这样也说不定。啊,好痛!」
  欧斯曼氏边拔著鼻毛边说。汉丽塔难以置信地望著他这样子。
  「这可是关系到托里斯汀的未来耶。为什么,你还可以摆出这种绰有余裕的态度呢……」
  「魔杖已经被挥动了。我们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难道不是吗?」
  「虽然是这样……」
  「放心吧,如果是他,不管途中有什么困难,也一定会达成任务的。」
  「你说的他,是指……那个基修吗?还是瓦德子爵呢?」
  欧斯曼氏摇摇头。
  「那么就是,身为露易丝使魔的少年了?怎么会呢!他是个普通的平民不是吗?」
  「公主对始祖布利弥尔的传说了解多少呢?」
  「广为流传的事情的话,大概都知道……」
  欧斯曼氏微微一笑。
  「那么您知道『甘道夫』这个章节吗?」
  「你是说,使祖布利弥尔所使用的最强使魔?难道他就是吗?」
  欧斯曼氏发觉自己讲得太多了。『甘道夫』这件事情应该要埋藏在自己的心中才是。也不是无法信任汉丽塔,但是他认为,对王室之人讲出这事还尚不适当。
  「啊~~嗯哼!总之,他就如同『甘道夫』那样有本领,就是这么一回事。只是,他是从异世界来的少年。」
  「异世界?」
  「是的。不是哈尔凯尼亚的某个世界。不是『这里』,而是某处。我这个老头子相信,如果是从那个某处来到这里的他,就能够达成任务。我从容的态度也是因为这个想法。」
  「有那样的世界存在吗……」汉丽塔的眼神望向远方。那个少年嘴唇的触感,还留在自己的嘴上。汉丽塔用手指抚摸著嘴唇,闭上眼睛微笑。「那么,就向从异世界吹来之风祈祷吧。」

  港都拉·罗歇尔位于从托里斯汀以快马约要需两天路程之地,是前往阿尔比昂的玄关。虽然是个港都,但却是个位于狭隘山谷间的小城镇。居民人口数约有三百,但是因为往来于阿尔比昂间的旅客,经常有比人口多十倍以上的人阔步于这个城镇里。
  窄小的山道被两旁矗立的高耸峭壁夹在中间,旅店跟商店穿过整面岩壁的下方,排列在两旁。虽然建筑物都有著气派的外形,但是只要靠近一看,就能明白并列的每一间建筑都是从同一块岩石凿出的。这是「土」系统矩形级魔法师的鬼斧神工。
  因为城镇两旁耸立著峡谷,所以就算是白天也有点阴暗。在狭隘的后街深处,更褊狭的巷道一角,有间有著对开式门扉的酒店。
  酒桶形状的招牌上写著「黄金的酒桶亭」。但别说是黄金,这家店肮脏到让人一看只会以为这是个废墟。门的一旁,坏掉的木制椅子堆积如山。
  在里面喝酒的都是佣兵,或是些外表看来并非善类的人们。
  他们只要一酒醉,会为了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马上开始争吵。起因都是一些无聊事。例如为何不接受我敬酒,或是看人眼神不爽之类的事情。为了这类理由大张声势,攻击对手。
  每次有争执骚动发生时,佣兵们就会拔出武器,所以不断有死者或是受伤者产生。看不下去的老板,在店里贴了纸条。
  「要打人时麻烦请使用椅子。」
  店里的客人们被老板这张如同哀求的纸条所打动,因此打架时就改为使用椅子了。虽然这样还是有人受伤,但是最少没有人死亡,比较之下还算是有所改善。之后,只要每次有争执发生,就会有坏掉的椅子被堆在门边。
  话说,今天的「黄金的酒桶亭」可是高朋满座。店内塞满了从内战中的阿尔比昂回来的佣兵。
  「阿尔比昂的王室已经完了呢!」
  「是啊是啊,接著就是『共和制』啥的将要开始吧!」
  「那么,就为了『共和制』干杯吧!」
  像这样对话、互相干杯、哈哈大笑著的,是原本跟著阿尔比昂保皇党的佣兵们。在雇主的败北几乎已成定局的会战之际,他们逃了回来。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跟著败军到最后的佣兵几乎是不存在的。比起职业自尊,还是性命比较重要,仅此而已。
  然后,在酒过一巡之后,店门喀当一声地被推开,一个修长的女性进入了酒店。因为她的帽兜拉得很低,所以只看得到脸的下半部。但就算这样,她看来也算是相当美的女人。这么美丽的女人只身一人来到这么肮脏的酒店,可是件很稀奇的事。店中的目光焦点集中在她的身上。
  但是,她似乎不在意这些视线,点了葡萄酒跟肉类菜肴之后,就在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酒跟菜肴运来后,她将钱交给了侍者。
  「这、这么多?您确定吗?」
  「这包括房钱在内,有空房吗?」那是个有气质的声音。虽然是如同贵族般的声调,但是使用的却是沾染街上鄙俚之气的用词。老板点点头后离开。几个男子边互相使著眼色边站了起来,靠近女性的位子。
  「小姐,一个人来到这种店里是不行的啊。」
  「没错,因为有很多危险的家伙。不过安心吧!我们会保护你的。」
  然后,其中一个人边在脸上浮现著下流的笑容,边把女性的帽兜掀开,发出了口哨声。因为女性是个相当漂亮的美女,有著细长的眼眸与细细高高的鼻梁。
  这名女性正是「土块」的佛肯。
  「这可是上等货哪。看啊,皮肤就像象牙一样白不是吗?」
  男人抬起佛肯的下巴,那只手啪的一声被打掉了。佛肯脸上浮现浅浅的微笑。一个男子站起,将刀子抵在佛肯的脸颊上。
  「在这里,不是把椅子当成刀子的代用品吗?」
  「这只是威胁。要是椅子的话可没有威胁的效果吧?算了,你也别装模作样。是来找男人的吧?由我们陪陪你吧。」
  佛肯没有对小刀露出畏惧的样子,她转动身体将魔杖拔出。
  她一瞬间完成了咒文。
  男人手上的小刀变成了普通的土块,吧嚏吧嚏地掉到了桌上。
  「贵……贵族!」
  男人们纷纷退后,因为佛肯没有披著斗篷,所以他们没发觉到她是个魔法师。
  「我虽然是个魔法师,不过可不是贵族呢。」佛肯用挖苦的口气说道。「你们是佣兵吧?」
  男人们吃惊地互相看著彼此。如果不是贵族,总之看来不必担心性命不保。如果对著贵族做出像刚才那样的行为,那可是就算被杀了也不能抱怨。
  「是、是没错。你是?」一个年长的男子开口。
  「我是谁都好吧?总之,我是来雇用你们的。」
  「雇用我们?」
  男人们用困惑的表情望著佛肯。
  「这什么表情?雇用佣兵是件奇怪的事情吗?」
  「虽、虽然不是这样啦……但是你有钱吧?」
  佛肯将装著金币的袋子放到桌上。确定内容后,其中一个男子喃喃地说。
  「呜喔,这可是通用金币呢。」
  这时门磅地打开,有个戴著白色面具身穿斗篷的男子出现。就是帮助佛肯逃狱的那个贵族。
  「哎呀,真快呢。」
  佛肯看著男子嘟嚷著。佣兵们看到男子奇妙的装扮,都吸了一口气。
  「那些家伙出发了。」戴著面具的男子这样说道。
  「这边也如同你所吩咐的,雇到人了。」
  戴著白色面具的男子,环视著被佛肯雇用的佣兵们。
  「你们这些家伙,不是被阿尔比昂的保皇党所雇用吗?」
  佣兵们脸上露出冷笑后回答。
  「只到上个月为止。」
  「不过,会输掉的家伙可不是我们的主人。」
  佣兵们笑了。戴著白色面具的男子也笑了。
  「报酬会依照你们的要求。但是我可不是天真好骗的国王,如果你们逃走就得死。」

  从魔法学院出发之后,瓦德持续让狮鹫疾驰著。才人他们在途中的驿站交换了两次马,但是瓦德的狮鹫却不显疲态继续奔跑著。看来是只跟骑师同样强壮的幻兽。
  「步调会不会太快了点?」
  如同被环抱著坐在瓦德前方的露易丝提出疑问。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露易丝的遣词用句从过去使用的客气有礼的讲法,恢复成现在的语气。这也是因为瓦德请求她如此做。
  「基修跟才人都精疲力竭了呢。」
  瓦德往后望。确实,两人都半瘫倒地紧贴著马。在马累坏之前,恐怕两人会先倒下。
  「我想在前往港都拉·罗歇尔的过程中,都不要停下来休息……」
  「不可能的。这距离一般来说,用马可是要花两天的时间呢。」
  「如果那两人倒下,丢下他们就得了。」
  「没有理由那样做啊。」
  「为什么?」
  「因为是同伴不是吗?而且……丢下使魔自己离开,不是魔法师该做的事情。」
  露易丝困惑地说。
  「你还真是帮那两人说话呢。有哪一个是你的恋人吗?」瓦德边笑边这样说。
  「才、才不是恋人呢。」
  露易丝羞红了脸。
  「是吗?那太好了。如果知道未婚妻另有恋人,我可会因为打击过大而死呢。」
  虽然这样说著,瓦德的脸上还是带著笑容。
  「那……那是父母决定的事情不是吗?」
  「唉啊?露易丝!我的小露易丝,你变得讨厌我了吗?」
  跟以前一样,瓦德用像是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
  「我已经不小了,真是没礼貌呢。」露易丝鼓起双颊。
  「对我来说,你还是个小女孩啊。」
  露易丝想起之前所做的梦。在出生地,故乡拉·瓦利埃尔宅第的中庭。
  漂浮在被遗忘的池子上的小船……
  小时候,只要自己躲在那边闹别扭,瓦德总是会前来迎接。
  由彼此的父母们所决定的婚姻……
  小时候的约定。婚约,未婚……夫。
  那时候,她连这代表的意义都还不太理解。只是被人告知能和憧憬的人一直在一起,所以没来由地觉得很高兴。
  如果是现在,她就非常明白其意义,这代表两人要结婚。
  「我没有理由讨厌你不是吗?」露易丝有点害羞地说。
  「太好了,那就是喜欢啰?」
  瓦德用握著缰绳的手环绕住露易丝的肩膀。
  「我一直没有忘记你的事。你还记得吗?我的父亲在兰斯之战中战死……」
  露易丝点点头。
  瓦德如同要回忆起往事般,慢慢的开始叙述。
  「母亲也早就已经过世,所以在继承了爵位跟领地之后,我马上离开了故乡。因为我想要成为杰出的贵族。陛下对于我战死的父亲之事尚有印象,因此我马上就能够进入魔法侍卫队。最初只是个见习生,吃了不少苦头。」
  「几乎都没回到瓦德的领地呢。」
  露易丝如同在回想般地闭上眼。
  「因为军务很忙,所以宅第跟领地到现在都还交给管家尚恩爷爷负责。我可是拼命的为国服务,也因为如此,现在出人头地了。毕竟,在离家时我就下了决心。」
  「什么样的决心?」
  「要成为杰出的贵族,去迎接你啊。」瓦德笑著回答。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瓦德,你很受欢迎吧?就算没有我这种微不足道的未婚妻也……」
  露易丝在作那个梦之前,已经把瓦德的事情给忘了。对露易丝来说,瓦德与其说是现实中的未婚夫,还不如说是遥远回忆中的憧憬之人。
  就算是婚约本身,露易丝也以为早就已经不算数了。她只认为这件事情是两人的父亲开玩笑时所订下,不可靠的约定。
  十年前分别之后,她几乎从来没有见到瓦德,这个记忆已经深埋在露易丝的脑里。所以在之前看到瓦德时,露易丝非常的动摇。
  回忆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变成了现实到来,露易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旅行是个好机会。」瓦德用沉著的语气说:「一起继续旅程的话,就会回到那个怀念的心情。」
  露易丝思考著,自己真的喜欢瓦德吗……当然是不讨厌。自己确实曾经很崇拜他,这点绝对没错。但那已经是过去的回忆。突然讲到未婚妻啦、结婚啦之类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对。
  该怎么说?因为双方分离的时间,让露易丝还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
  露易丝回头望向后方。
  才人筋疲力尽地骑在马上,看来相当的疲劳。露易丝咋舌。真是没出息!她这样一想,不知为何感到焦虑,胸中一阵悸动。

  「已经持续奔跑了半天以上了。到底是怎样?魔法侍卫队的家伙们是怪物吗?」
  瘫软在马脖子上的基修,对著才人搭话。才人也跟他相同,把上半身瘫在马背上。
  「我哪知道。」才人用疲惫的语气回答。瓦德每次碰露易丝时,他就在意到了极点。哎呀,他在碰她,还抱著肩膀。那家伙搞啥啊?但也不能叫他别这样,毕竟两人订了婚约。但是最少,希望他们别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打情骂佾。
  每次这样思考时,才人就更加感到萎靡不振,整个人没干劲。
  基修看著才人这种样子,小声地窃笑道。
  「噗,噗噗。难道……你是在吃醋吗?」
  「啊?什么意思!」才人猛然将身子挺直。
  「喔?猜中了?难道是正中红心?」基修笑得更贼了。
  「闭嘴!鼹鼠男!」
  「噗,噗噗。对著主人抱著无法实现的恋慕吗?哎呀哎呀,我就不讲难听话了。但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恋情,会成为不幸的源头呢。不过啊!你还真可怜呢!」
  「吵死了!那种家伙,我才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她虽然脸还算满可爱的,但是个性差到极点。」
  基修转向前方,用惊讶的语气说:「哇!在接吻呢。」
  才人愣了一下,转向前方屏息凝视。但是,两人根本没有在接吻。
  才人再度面向基修,他正压住嘴忍著笑。
  「呜喔!」才人边嘶吼著边扑向基修。两人从马背上滚下,开始打成一团。
  「喂!我要丢下你们啰!」瓦德对著这样的两人怒吼。
  基修慌慌张张重新跨上马。才人则是发觉露易丝正看著这里。
  因为两人视线相交了,所以才人把脸转开。

  由于更换了数次马匹沿途疾驰而来,所以才人他们在当天夜里就到达了拉·罗歇尔的入口。才人很惊讶地张望著周围。明明叫做港都,但这里怎么看都是山路。看起来不管哪边都不可能有海。也许越过山之后,能看到海也说不定。
  沿著浮现于月夜里的险峻岩山中的细缝前进后,可以看到被峡谷夹在中间的城镇。沿著街道,并排著挖掘岩壁而建成的建筑物。
  「为什么叫作港都却是山啊?」
  才人这样说了之后,基修傻著眼回问。
  「你不知道阿尔比昂吗?」
  虽然才人跟基修都到达了体力的极限,但或许是因为马上就可以休息所以放下心来,他们也变得多话起来。
  「我哪知道呀。」
  「怎么可能!」
  基修笑了,但是才人没笑。
  「把这里的常识当成我的常识,可会让我很困扰的。」
  就在此时。
  突然从悬崖上有好几只火把瞄准才人们骑著的马丢了下来。
  火把熊熊燃烧著,照亮了才人们策马前进的峡谷。
  「发、发生什么事了?」基修怒吼著。
  没受过战争专业训练的马,因为受到猝然飞来的火把惊吓,把前脚高高举起,将才人跟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瞄准这时机,有几只箭撕裂夜风飞了过来。
  「是奇袭!」基修喊道。
  箭唰地一声刺到了地面上。
  才人乱了阵脚。当他想要握住背上的德鲁弗林加时,两支箭咻咻地飞来。
  无数的箭对准了才人跟基修袭击而来。
  「呜哇!」
  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完蛋了,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就在此时……
  一阵风卷起,才人他们面前的空气产生扭曲,出现了小型的龙卷风。
  龙卷风将飞来的箭矢吸入其中,再弹向另一个方向。
  跨在狮鹫上的瓦德高举著魔杖。
  「没事吗?」瓦德的声音传到才人耳里。
  「没、没事……」
  呜呜,我被露易丝的未婚夫救了!没出息的心情油然而生,刺激著才人的自卑感。他拔出放在背后的德鲁弗林加,左手的卢恩符文开始发光。虽然原本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因为身体变轻,所以疲劳感也减轻了。
  「伙伴,我好寂寞啊……一直把我塞在鞘里也太过分了吧。」
  才人望著悬崖的方向,但是这次没有箭飞来了。

  「是盗匪或山贼之流吗?」瓦德喃喃说道。
  「也许,是阿尔比昂的贵族们的阴谋……」露易丝猛然惊醒地说。
  「如果是贵族,应该不会使用弓箭吧。」
  正在此时……听到了翅膀挥动的声音。才人他们彼此对望。
  那是他们会在某处听过的振翅之声。
  从悬崖上传来男人们的惨叫声。那听来似乎是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头上的东西感到畏怖、颤栗的声音。
  接著他们开始对著夜空放箭。但是,那些箭矢都被风的魔法偏移了方向。
  接下来是小型的龙卷风卷起,把悬崖上的男人们一一吹倒。
  「喔?这不是『风』的咒文吗?」瓦德喃喃说著。
  射出箭的男人们从悬崖上骨碌碌地滚了下来,重重摔到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呻吟声。
  以月亮为背景,熟悉的幻兽现出了身影。露易丝惊讶地叫道。
  「希儿菲朵!」
  那确实是塔帕莎的风龙。它降到地面上后,红发的少女轻巧地从风龙背上跳下,拨了拨头发。
  「让各位久等了。」
  「什么久等了!你是来做什么的啊!」露易丝跳下狮鹫,对著齐儿可怒吼。
  「我不是来救了你们吗?早上从窗子往外望时,看到你们打算骑著马外出,所以急忙把塔帕莎叫醒跟著你们后面来啦。」
  齐儿可指著风龙上的塔帕莎。看来她是在睡觉时被吵醒,还穿著睡衣。就算是这样,塔帕莎看来还是不在意似地翻著书。
  「查伯斯特!这可是秘密行动啊!」
  「秘密行动?如果是这样就直接说啊~~不说我哪会知道呢。总之感谢我们吧,因为我们抓住了袭击你们的家伙们呢。」
  齐儿可指著倒在地上的男人们。因为受伤所以动弹不得的男人们口中不断怒骂著露易丝等人。基修靠近他们,开始诘问。
  露易丝将手交迭在胸前,瞪著齐儿可。
  「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救你的。嗯?」齐儿可摆出风情万种的样子,贴近骑在狮鹫上的瓦德。「你的胡子真是好看,你知道热情是什么吗?」
  瓦德瞥了齐儿可一眼,用左手将她推开。
  「咦?」
  「虽然很感谢你的帮忙,但请不要靠得太近。」
  「咦?为什么?我可是在说我喜欢你啊!」
  瓦德摆出毫无可趁之机的态度。目前为止,齐儿可不会碰过任何男人对她采取如此冷淡的态度。不管是怎样的男人,只要自己主动靠近,一定会有哪里出现动摇的样子。但是瓦德完全没有这类反应。齐儿可惊讶得目瞪口呆,瞪著瓦德。
  「让未婚妻产生误解,可就不好了。」
  瓦德这样说完,凝视著露易丝。露易丝羞红了脸。
  「什么?他是你的未婚夫?」齐儿可一脸无趣地说。
  瓦德点点头,而露易丝一副很困扰的模样,开始扭扭捏捏。齐儿可盯著瓦德瞧。
  远看时她没注意到,但是这人的眼光很冷漠,就如同冰一样。齐儿可哼了一声。这家伙是什么啊?真无聊!她心里想著。
  齐儿可接著看向才人。才人不知道为何没什么精神,他用垂头丧气的态度跟剑低声对话著。
  哎呀?难道是因为我对瓦德抛媚眼所以没精神吗?念头这样一转,她突然觉得才人很可爱。齐儿可抱紧才人。
  「真正的原因是……人家很担心达令嘛~~~~!」
  才人吃了一惊,但是马上把脸背对齐儿可。
  「你说谎。」才人噘起嘴说。
  啊,吃醋了?这样一想,齐儿可的心中点燃了热情的火焰。
  「真可爱!真的好可爱喔!你在吃醋吧?」
  「才没有……」
  「真是对不起啦!因为我刚刚很冷淡,所以在生气吧?」
  齐儿可边这样说边咯咯笑闹著,把自己如同哈密瓜的胸部压向才人的脸。
  「原谅我吧!虽然我有点分心,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最喜欢达令的!」
  露易丝咬了咬嘴唇,打算怒吼。她不能忍受使魔被查伯斯特的女人抢走。
  瓦德轻轻的把手放到露易丝的肩膀上。瓦德看著这样的露易丝,微微一笑。
  「瓦德……」
  在这时,基修去审问完袭击他们的男人们回来了。
  「子爵,那些家伙宣称自己只是单纯的抢匪。」
  「嗯……那就丢著不管吧。」瓦德翻身跨上狮鹫,英姿飒爽地抱起露易丝。「今天在拉·罗歇尔度过一晚,搭乘明早第一班的船前往阿尔比昂吧。」
  瓦德对众人这样宣布。
  齐儿可跟才人共乘一匹马,在才人的身后很开心地咯咯笑闹著。基修也跳上马背,而风龙上的塔帕莎,还是一如往常的看著书。
  在道路的另一端,被峡谷夹在中间的拉·罗歇尔的街灯,闪烁著奇异的光芒。



第五章 出航之前的假日

  「女神之杵」亭的一行人,正在一楼的酒吧里放松。不,因为骑了一整天的马,所以该说是瘫在那里吧。
  「女神之杵」亭不愧是以贵族作为对象的旅馆,相当的豪华。桌子跟地板是从同一块岩石削凿出,表面磨得亮晶晶的,简直光可鉴人。
  这时,前往「码头」进行乘船交涉的瓦德跟露易丝回来了。
  瓦德坐下后,用困扰的语气说:「往阿尔比昂的船似乎要到后天才能出港。」
  「这是很紧急的任务呢,偏偏……」
  露易丝噘著嘴说。才人等人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明天就可以休息了。
  「因为我没有去过阿尔比昂所以不太了解,为什么明天没有出船?」
  瓦德面向齐儿可回答。
  「明天晚上月亮会重迭吧?是『思维尔』之月夜。在隔天的早上,阿尔比昂会最靠近拉·罗歇尔。」
  才人用疲倦的脑袋思考著,大概是跟涨潮退潮有关系吧?因为潮汐的涨退是受到月亮影响。
  「那,今天就休息吧。我已经订好房间了。」瓦德将钥匙串放在桌上。「齐儿可与塔帕莎同一间房,然后基修跟才人同一间房。」
  基修跟才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我则和露易丝同一间房。」
  才人愣了一下,面向瓦德。
  「因为订婚了所以这也是当然的吧?」
  露易丝吓了一跳,看著瓦德。
  「当然是不行的啊!因为,我们还没有结婚啊!」
  才人点点头。当然不行!他心中这样怒吼著。但是瓦德摇摇头,凝视著露易丝。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两人单独谈。」

  不愧是以贵族为对象的旅馆「女神之杵」亭最好的房间,瓦德与露易丝的房间有著相当奢华的装潢。不知道是谁的兴趣,寝床是有顶蓬的整张大床,而且还装饰著看起来很贵的蕾丝。
  瓦德在桌子旁坐下后,打开葡萄酒的瓶盖将酒倒入杯中,然后把酒喝干。
  「你要不要也坐下来喝一杯呢?露易丝。」
  露易丝依照著瓦德所说的,在桌旁坐下。瓦德在露易丝的杯子里倒满酒。他也在自己的杯中注入酒之后,举起了杯子。
  「敬我们两人。」
  露易丝略略低下头,也举了杯。喀锵,陶制的杯子碰了一下。
  「公主殿下嘱托给你的信,有好好的收著吗?」
  露易丝从口袋上面压住汉丽塔交付的信封。到底信的内容是什么呢?
  然后,公主希望威尔斯归还的信的内容又是什么呢?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能推测出大概内容。露易丝和汉丽塔之间有著共度童年的交情,所以露易丝非常了解,汉丽塔会在什么时候出现「那种」表情。那种——她在信上追加最后一句话时出现的——表情。
  瓦德似乎充满兴趣地望著沉浸在思考中的露易丝的脸。露易丝点点头。
  「……嗯。」
  「你在担心吗?能否顺利从阿尔比昂的威尔斯皇太子手中,取回公主殿下的信。」
  「是啊,会担心呢。」露易丝皱著可爱的眉毛回答。
  「没问题的,一定能顺利进行。毕竟,有我跟著啊。」
  「是啊,有你在的话一定会没问题的。因为你从以前就非常的可靠。话说,所谓重要的事情是?」
  瓦德把眼光望向远方后说道:
  「你还记得吗?那一天的约定……就是,在你家宅第的中庭里……」
  「那艘浮在池子上的小船?」
  瓦德点了点了点头。
  「你总是在被双亲责骂后,就跑去那里畏缩起来。就像是被丢弃的小猫一般,缩成一团……」
  「你真的光是记得一些奇怪的事情呢。」
  「那当然是记得的。」瓦德很愉快地说:「你总是被拿来与姐姐们比较魔法的才能,并被责骂表现不好。」
  露易丝很丢脸似地低下头。
  「不过我一直认为那是个错误。确实你并不灵巧,总是失败,但是……」
  「你真坏心。」露易丝鼓起双颊。
  「不是的,露易丝。你虽然总是失败,但是散发著谁都没有的光芒。也可以说是魅力。那是因为,你拥有别人所没有的特别之力。因为我并不是平凡的魔法师,所以我能够看出这一点。」
  「怎么可能。」
  「并不是不可能。例如……对了,你的使魔。」
  露易丝的脸颊染红了。
  「你是说才人?」
  「对。他抓住武器时浮现在左手的卢恩符文,那并不是普通的卢恩符文。而是传说中的使魔印记。」
  「传说中的使魔印记?」
  「没错,那是『甘道夫』的印记。据说是被始祖布利弥尔所驱使的,传说中的使魔。」
  瓦德的两眼炯炯发光。
  「甘道夫?」露易丝很惊讶地询问。
  「那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使魔。也就是说,你是个有这等力量的魔法师。」
  「我无法相信。」露易丝摇著头。她认为瓦德是在开玩笑。确实那个才人只要一握住武器,就会变得特别敏捷且极为强力,但是说他是传说中的使魔?这可让人无法相信。就算才人真的是传说中的使魔,那也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因为自己是零的露易丝。总是比他人落后一截。不管怎么想,自己都不可能拥有如瓦德所说的那种力量。
  「你将会成为伟大的魔法师吧。对,一定会成为一个如同始祖布利弥尔一般,名留青史的杰出魔法师。我有这种预感。」瓦德凝视著露易丝,用带著热情的语气说道。
  「这个任务结束后,就跟我结婚吧,露易丝。」
  「咦?」面对突然的求婚,露易丝一脸诧异的表情。
  「我并不打算只满足于魔法侍卫队队长的地位。总有一天,我想要成为能撼动一国……能撼动这个哈尔凯尼亚的魔法师。」
  「可、可是……」
  「可是什么呢?」
  「我……我还是……」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十六岁,是自己能够决定自身事务的年龄。更何况你的父亲也已经允许了,确实……」
  瓦德在这边顿了一下。然后他再度抬起头,将脸靠近露易丝。
  「确实,我必须为了长期丢著你不管这行为而道歉。我也明白,我不是能自称为你未婚夫的立场。但是露易丝,你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瓦德……」
  露易丝思考著。不知为何,才人的事情浮现在脑中。和瓦德结婚后,自己还是要把才人当成使魔放在身边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不能这样做的感觉。如果使魔是乌鸦或猫头鹰之类的,一定就不需要如此烦恼。
  如果,把那个从异世界来的笨蛋丢著不管,那他会变成怎样呢?
  齐儿可……或是才人以为露易丝不知道的,那个施舍他的厨房女仆之类……也许有哪个人会照顾他也说不定。
  这样不行!露易丝如此想。是少女的任性与独占欲,让露易丝有这种想法。才人他……虽然是个笨蛋又少根筋,总让人很火大,但是他不是其它任何人的东西,而是露易丝的使魔。
  露易丝抬起头。
  「可是,可是……」
  「可是?」
  「那个,我啊,我还不是能配得上你的杰出魔法师……我想要更加努力……」
  露易丝低下头。低著头继续说著。
  「瓦德,小时候我有这种想法。总有一天,我想要被大家认同。要成为杰出的魔法师,让父亲母亲称赞。」
  露易丝抬起脸来,望向瓦德。
  「我还没有做到这一点。」
  「看来,你的心中开始有某个人的影子存在了吧。」
  「没有这种事情!没有这种事情!」露易丝慌慌张张地否定。
  「没关系,我懂的。好吧,那就取消吧。我不会要求你现在回答我。不过,我相信这趟旅程结束后,你的心就会倾向我这边。」
  露易丝点点头。
  「那就睡吧,我想你累了吧。」
  接著瓦德靠近露易丝,打算亲吻她。
  露易丝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接下来,她轻轻地推开瓦德。
  「露易丝?」
  「抱歉。那个,我……」
  露易丝扭扭捏捏地望著瓦德。瓦德脸上浮现苦笑,摇了摇头。
  「我不急的。」
  露易丝再度把头低下。
  为什么?瓦德明明是这样温柔,又威风凛凛,我一直很崇拜他的……
  和瓦德成婚的话,没有理由不觉得高兴。但是,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牵绊著自己的心。而那个东西,让露易丝的心无法往前进。

  才人很灵巧地抓住窗户的外缘,拼命观察著瓦德与露易丝的房间。他的左手握著拔出的德鲁弗林加。这样一来,身体就像长出翅膀般轻盈。他从屋顶垂下绳索,如同特技杂耍般成功攀上目标的这个窗户。从窗帘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隔著桌子对坐的两人。
  到底在谈什么呢?瓦德每次将脸靠近露易丝时,才人就咬牙切齿。当瓦德打算亲吻露易丝时,才人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幸好后来失败了,所以他避开了窒息的危机。
  啊,又靠近了。可恶这家伙。哇!怎么这样!才人小声地自言自语时,德鲁弗林加嘟囔了一句「真没出息」。
  「闭嘴。」
  「像这样跟只毛毛虫一样地贴住窗户,看著爱上的女人跟她的恋人聊得很开心,然后边咬牙切齿的人是我的伙伴——这样一想,就觉得没出息到了令人想落泪的程度啊。」
  「谁爱上谁啊!那种女人,我完全不喜欢她。又粗鲁、又把我当狗,个性就跟智慧环一样扭曲。」才人边咬著牙边反驳。
  「那为什么要偷看?」
  「不过,还是会在意啊。就只是这样啦。」
  话讲到这边时,从上方有某个东西掉了下来。
  有个重物压到才人的肩膀上。而他的脸被某个东西包住,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什、什么啊?」
  「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你喜欢在墙壁上散步吗?我可找了你好久呢。」
  掉下来的是齐儿可。眼前一片漆黑,是因为脸钻进了齐儿可的裙子里。
  「喂,快下来啊。」才人从裙子中伸出头来,对齐儿可说。
  「为什么?有什么关系啦,话说回来你在看什么?」
  齐儿可窥探了一下窗子,然后面向才人。
  「不行啊,怎么偷看人家新婚夫妻呢。丢著他们别管吧。」齐儿可两手环绕住才人的肩膀。「我在想,像这样贴在墙壁上幽会,还满不错的耶。你看,对面的灯光非常美丽呢。就像是在祝福我们两人一样不是吗?」
  「说什么啊,快下来啦!」
  正当才人手忙脚乱挣扎的同时,窗户磅地被打开了。才人因为快要掉下去了,所以像只甲虫一样攀住窗框。
  定神一看,露易丝双手叉腰,可爱的脸像是恶鬼一般的扭曲,怒视著才人跟齐儿可。
  「你们在窗边做什么?」
  才人的左手握著剑,右手抓著窗框。然后齐儿可骑在才人的肩膀上,搂抱著他。这已经不是用奇怪就足以形容,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景象。
  「你看了不就知道?是在幽会啊。」
  才人正打算说点什么,但是被齐儿可捂住嘴巴。正在他呜呜啊啊的觉得困惑时,露易丝的肩膀开始颤抖。
  「给我去别……别别别的地方发情啦!这两只野……野野野狗!」
  「因为达令说想要在这边幽会嘛。」
  齐儿可用获胜的口气一说完,露易丝的脚就袭击而来。因为齐儿可轻巧地翻身闪躲,坐到了窗框之上,所以露易丝的脚正中了才人的脸,就这样把才人往下踹。
  因为才人很幸运的手里握著剑,所以在落下途中把剑刺进墙壁,逃过了一劫。他对著上方怒吼著。
  「你打算杀了我吗!」
  「像你这样不知感恩图报的家伙,最好去死一死啦!」
  瓦德从房间中兴味盎然地看著这一幕。

  隔天,才人在与基修同住的房间里醒来时,有人敲著房间的门。因为基修在旁边的床睡到不醒人事,所以已经清醒的才人只好无奈起身。
  今天应该没有船吧?让我们好好睡个够不就得了?才人边这样想边把门打开。头戴羽毛帽的瓦德俯视著才人。瓦德的身高,约比才人高出一个半头。
  「早啊,使魔小弟。」
  被露易丝的未婚夫这样称呼,才人不怎么高兴。
  「早安。不过出发是明天早上吧?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吗?昨天骑了一整天的马,我还想继续睡耶。」
  才人这样一说,瓦德微微一笑。
  「你是传说中的使魔『甘道夫』吧?」
  「咦?」才人愣了一下,望著瓦德。
  瓦德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想要掩饰什么似地倾著头说了。
  「……就是啊。因为佛肯那件事情,所以我对你产生了兴趣。之前骑著狮鹫时,我从露易丝那边听说你是从异世界来的不是吗?另外好像还是传说中的使魔『甘道夫』。」
  「噢。」
  是谁把「甘道夫」的事情说出去了呢?应该只有欧斯曼氏知道这件事才对。
  「我对历史和兵法都很有兴趣哪。审讯佛肯时,对你的事情产生兴趣,所以我去了王立图书馆调查。结果,就是追溯到了『甘道夫』。」
  原来如此,还真是热心于学习啊。
  「我想知道能逮捕了那个『土块』的人有多少程度,所以希望你跟我较量一下。」
  「较量是指?」
  「也就是这个。」
  瓦德拔出插在腰上的魔法杖。
  「互殴?」才人暗暗窃笑著说。
  「没错。」
  瓦德也笑著回答。
  才人望著还在睡的基修。虽然不知道这个瓦德有多少本事,但是自己可以把那个基修的哥雷姆斩断,并逮捕到佛肯。这个瓦德虽然不愧为魔法侍卫队的队长,看来很有一套的样子,但是才人并不认为自己有差对方多少。
  就让露易丝的未婚夫看看「甘道夫」的厉害吧。才人这样想。
  「要在哪里打?」
  「这个旅馆是以前用来防备阿尔比昂侵略的堡垒,中庭有个阅兵场。」

  才人跟瓦德前往阅兵场,据说这里以前是贵族们聚集,接受陛下检阅的场所。两人相隔约二十步的距离对峙著。现在这阅兵场已经成为单纯的仓库,堆积著木桶跟空箱,如同在缅怀过去的光荣一般,长满青苔的石制升旗台伫立著。
  「以前……虽然这样讲你也无法了解,但是在那位菲利普三世治世之时,这里常常有贵族进行决斗。」
  「是喔。」才人握住背著的德鲁弗林加的剑柄,左手的卢恩符文开始发光。
  「过去的美好时代,国王还拥有力量,而贵族们追随于后的时代……贵族像个贵族的时代……因为赌上名誉与自尊,我们贵族对彼此击出魔法。不过,实际上也有为了非常无聊的事情而对决的情况。对,例如……为了争夺女人。」
  才人的表情变认真了。他拔出剑以后,瓦德用左手制止他。
  「怎么了?」
  「决斗有所谓该遵守的规矩,不能没有助手。」
  「助手?」
  「放心吧,我已经叫来了。」
  瓦德这样一说,露易丝从阴影中现身。露易丝看著两人,脸上出现呆然若失的表情。
  「瓦德,因为你叫我来,所以来看看。但是你打算做什么?」
  「我只是想测试他的实力。」
  「不要做这种傻事。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你说的没错,不过贵族这种家伙是很麻烦的。如果在意起强弱问题,就无法控制自己呢。」
  露易丝看著才人。
  「给我住手,这可是命令喔?」
  才人不答话,只是看著瓦德。
  「什么嘛!真是的!」
  「那么,助手也来了,开始吧。」
  瓦德从腰间拔起魔杖,摆出如同西洋刽的架势,将魔杖往前突刺。
  「因为我笨手笨脚的,所以无法控制力道喔?」
  才人这么一说,瓦德浅笑回答道。
  「无所谓,全力放马过来吧。」
  才人拔出德鲁弗林加,一步跳向瓦德,挥出斩击。
  瓦德用杖档下才人的剑。喀锵一声,火花四溅。明明是根细细的魔杖,却稳稳地挡下了长剑。
  才人以为瓦德会退后,结果伴随著咻咻切开空气的声音,魔杖以简直令人惊讶的速度刺了过来。才人把剑往上挥砍弹开瓦德的刺击。瓦德优雅地甩动魔法侍卫队的黑斗篷,往后跳开,重新摆好架势。
  「那家伙……为什么不使用魔法?」德鲁弗林加傻头傻脑地问道。
  「因为你长满锈所以被瞧不起啦!」
  才人吼著。瓦德那家伙,跟卢恩符文发光时的才人差不多敏捷。只交锋一次,才人就明白瓦德和基修的等级是不同的。
  「魔法侍卫队的魔法师,并不是只会使用魔法。」瓦德把手放到羽毛帽上说:「就算是咏唱魔法的方法,也是针对战斗特训过。拿杖的架势,刺击的动作……一边把魔杖像剑一样的使用,一边完成魔法的咒文,这对军人来说,可是基本中的基本。」
  才人把姿势放低后,将长剑像风车般旋转。
  瓦德轻易避开才人的攻击。看穿后、再用魔杖拨开,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做著这些动作。
  「你的动作确实很快,让人不认为你是一般的平民。不愧是传说中的使魔。」
  他避开才人的刺击,用魔杖给予才人的后脑一记敲击。轰然一声,才人的脑中好像有火花闪过。鼻子深处也一阵发热。才人咚地瘫倒在地上。
  「但是却充满可趁之机。你只是很快,动作却是个外行人。这样可赢不了真正的魔法师。」
  才人如同弹簧般站起身来,把剑往上挥动,往横斩击。
  但是瓦德踏步、跳跃,如同风一般的避开攻击
  「也就是说,你无法保护露易丝。」
  瓦德第一次转为攻击。他使用西洋剑的姿势高高举起魔杖,开始重复著刺击。他的动作有著常人简直无法看清的速度,才人好不容易才挡开这些攻击。
  「属于太阳之风……」
  瓦德边重复著如同闪光般的刺击,边喃喃低语著。
  才人发觉瓦德的刺击有著固定的节奏与动作。
  「伙伴,糟糕了!魔法要来了!」德鲁弗林加大喊著。
  当才人领悟到瓦德嘴中的低语其实是在咏唱咒文时……
  大气轰隆弹开。
  空气形成了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巨大槌子,从侧边将才人打飞出去。才人被弹开了有十公尺以上的距离,狠狠撞进了层层迭起的木桶堆里,桶子嘎啦嘎啦地滚落。
  因为撞上木桶的冲击,所以才人把剑给放开了。他正打算捡起来时,瓦德牢牢地把剑踏在脚下,用杖指著才人。被踏住的德鲁弗林加虽然嘶吼著「给我把脚拿开」之类的话,但是瓦德毫不在意地开了口。
  「胜负已定。」
  才人打算站起身来,但是因为疼痛所以身体麻痹无法行动。血自他的额头往下流。
  露易丝战战兢兢地靠了过来。
  「明白了吧,露易丝。他无法保护你的。」瓦德语气恳切地说道。
  「……这是因为,你是那个魔法侍卫队的队长啊!是守护陛下的护卫队。很强也是当然的!」
  「是啊。但是到阿尔比昂去之后,你还打算选择敌人吗?被强大的敌人包围时,你打算这样说吗?『因为我们很弱,所以请把魔杖收起来』,像这样吗?」
  露易丝无言以对。接著她凝视著才人,才人的额头流著血。露易丝慌慌张张的打算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时,瓦德催促著她。
  「走吧,露易丝。」
  瓦德抓住露易丝的手臂。
  「可是……」
  「总之先让他独处吧。」
  露易丝好像有点犹豫地咬了咬嘴唇,但还是被瓦德拉著离开了。
  被留下的才人膝盖跪地,一动也不动。德鲁弗林加喃喃的说:「哎呀,输掉了呢。」
  才人保持著缄默。在露易丝面前败北这件事,让才人极度地意志消沉。
  「但是,那个贵族还真强。别在意啦,伙伴。那家伙可是相当有一套,说不定是矩形级魔法师。输给他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就算这样才人还是没有开口。
  「在心仪的女人面前打输,那当然会感到屈辱,不过你也别太消沉啦。你这个样子,连我都觉得难过啊。倒是伙伴,刚才被你握在手上时,我突然想起某件事……嗯~~怎么又忘了,是什么啊?毕竟,那是非常非常久以前的事情了……」
  才人把德鲁弗林加塞入剑鞘。虽然德鲁弗林加发出「啊」、「喂」、「等等啦」的抗议,但是才人装做没听到。才人站起来后,拍掉膝盖上的灰尘,无精打采地离开这里。

  然后那天晚上,才人一个人在房间的阳台上眺望著月亮。基修他们在一楼的酒吧喝酒喧闹著。因为明天总算能前往阿尔比昂,所以他们打算好好热闹一下的样子。齐儿可有来邀请才人,但是他拒绝了。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喝酒。
  两轮月亮重迭之夜的隔天,船就要出港。说什么这是因为阿尔比昂将最接近拉·罗歇尔……
  才人仰望著夜空。在闪烁的星海中,红月隐藏在白月之后,结合为一的月亮闪耀著蓝白色的光辉。这个月亮,让才人想起故乡——地球的夜晚。
  意气消沉的才人喃喃自语著「我想回家」。加上在露易丝面前轻易地输给瓦德这事的推波助澜,才人陷入强烈的思乡情绪里。
  不知不觉中才人哭了起来,眼泪滴滴答答沿著脸颊流下,从下巴滴落到地面上。当才人正这样边望著月亮边啜泣著时,有人从后面对他搭话。
  「才人。」
  才人一回头,就看到露易丝将手交迭在胸前瞪著他。
  「……别为了输掉这种小事哭啦,真难看耶。」
  才人使劲揉著眼睛。他不想被露易丝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才不是。」
  「什么不是?」
  「我是因为想回家所以才哭的。我想回地球,回日本。」
  「……我也是有觉得很抱歉啦。」露易丝垂下头。
  「是这样吗?明明把我当条狗。」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因为我是个贵族,总是要顾著面子。」
  「唉。到底怎样才能回去啊,我已经不想继续待在这种地方了。」
  才人用深恶痛绝的语气喃喃说著。
  「……什么嘛,我也很困扰啊。」
  「如果这样想就好好的去找啊,找出能让我回去的方法。」
  「……这个任务结束后,我就会好好的帮你找啦。」
  「是喔?」
  「我是贵族啊,不会说谎的。」露易丝把手叉在腰上,偏著可爱的头说。
  「那,如果我回不去了怎么办啊?」
  露易丝微微红著脸沉思了一会,然后像是下了决心般开口说:
  「……到那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就算你结婚了?」
  「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啊。」露易丝狠狠瞪著才人。
  「很好啊?你这种没救了的个性,居然有人愿意娶你。那个子爵真是个怪人啊。你啊,真是好运喔。」
  才人像是挖苦地说。露易丝被惹火了,她把手臂交迭后出声反击。
  「什么嘛。那你还不是被那个齐儿可喜欢上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笨女人是被你的哪一点吸引住。算了,怎样都好!两个笨蛋送作堆,很适合呢。」
  两人把头转向反方向。露易丝闭上眼睛,调整情绪后再度开了口。
  「总之,你在哈尔凯尼亚的期间,就是我的使魔。不管我是要结婚还是要做什么,你都得保护我,还有负责打扫洗衣,跟其它杂事。」
  才人转回头。
  在长而带著桃色的金发之下,露易丝茶褐色的眼珠因为怒气而闪耀著光芒。她嫩白的脸颊也因为怒气而微微染红,噘著的嘴唇也很可爱。
  真的是只有这个长相能深深打动自己。不管露易丝讲著多让人火大的内容,她还是很美丽。不过,才人也想著,真的是这样吗?是因为露易丝很美,所以自己才会这样怦然心跳吗?他有种不只是因为这样的感觉。说出这种让人生气的话来,就算对方再怎么美丽又可爱,还是不可能有心跳的感觉才对。
  握住自己的手,羞红了脸的露易丝;照顾受伤的自己的露易丝;明明是「零」,却挺身与佛肯的哥雷姆对峙的露易丝;还有,因为被称为零所以流下不甘心的泪水的露易丝。
  偶尔让自己看见的,露易丝的勇气与温柔,以及像个女孩子的部分……
  才人想著,什么啊。
  他发觉了在自己看著重迭为一的月亮之前,思乡病都没有发作的理由了。
  但是,承认这个理由会让才人感到恼怒。
  「才不要。」
  「为什么?」
  「你让那个瓦德保护不就好了?」才人像是发泄般说著。
  「真受不了,你还在在意败给他的事情?」
  才人闭上嘴巴。
  「你是我的使魔吧?就算输了,也要抬头挺胸。摆出像那种没出息的样子,会伤害到拉·瓦利埃尔的名誉。」
  他并不是单纯的输了。而是在露易丝的面前,输给了她的未婚夫。当然没有理由能抬头挺胸。才人嘟起嘴,如同在闹别扭一般用手指戳著阳台的栏杆。
  「我明白了。好啊,随你高兴,反正就让瓦德来保护我吧。」露易丝傻眼地说道。
  「那样做最好。」才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回答。这句话让露易丝火大了。
  「因为那个人很可靠,所以一定能放心吧。虽然这也不是该对身为使魔的你说的事情,不过还是跟你说一声好了。我刚刚下了决心,我要跟瓦德结婚。」
  露易丝斜著眼睛望著才人。不过才人一句话也不说,看著别的方向。露易丝心里想著,什么嘛!
  「我要跟瓦德结婚。」
  露易丝再重复了一次。但是才人还是沉默著,像在闹别扭般维持低著头的姿势。
  露易丝以为才人会阻止他,结果他不抱怨、也什么都不说。
  明明还偷爬上自己的床!什么嘛,露易丝想著。因为自尊被伤害了,所以露易丝真的感到非常愤怒。
  「你最好就一辈子在这边看著月亮啦!」
  露易丝大吼之后,打算离开。就在这时……
  「呜哇!」
  才人大叫,露易丝回过头。
  虽然露易丝要才人看一辈子的月亮,但是月亮却被巨大的某物挡住而看不见。
  背对月光的巨大阴影动了起来。揉揉眼睛仔细一看,那个巨大的影子是个用岩石构成的哥雷姆。能操纵这么巨大的哥雷姆的人是……
  巨大的哥雷姆,在肩膀上坐著某个人,对方的长发随风飘荡著。
  「佛肯!」
  露易丝跟才人两人同声怒吼。坐在哥雷姆肩膀上的人物好像很高兴的说。
  「真感激啊,你们还记得我呢。」
  「你不是被关进监狱里了吗……」才人边握著德鲁弗林加边说著。
  「有个亲切的人啊,说像我这种美人,应该要为这世界多做出一些贡献才行。所以把我放出来啦。」
  佛肯夸口道。虽然因为很暗所以看不清楚,但是佛肯旁边站著一个穿著黑斗篷的贵族。就是那家伙让佛肯逃狱的吗?那个贵族把发言权让交给佛肯,保持著缄默。因为戴著白色的面具,所以不知道长相如何,但是似乎是个男人。
  「……这世上还真是有著好管闲事的人呀。你是来干嘛的?」
  才人用左手握住剑柄。
  「那当然……是来感谢你们给我这么美好的假期啦!」
  佛肯横眉竖目,脸上浮现疯狂的笑容。佛肯的巨大哥雷姆的拳头挥舞著,把阳台的栏杆打得粉碎。那是用坚硬的岩石所制成的栏杆。岩石所生成的哥雷姆的破坏力,似乎变得比以前还要强大。
  「因为这里只有岩石嘛。可别因为没有土就感到安心,那可是不行的呢!」
  「没有人感到安心啦!」
  才人抓住露易丝的手往外跑。他们穿过房间,跑下楼梯前往一楼。

  两人前往的一楼也已经化为战场。突然从玄关出现的佣兵们,似乎袭击了在酒吧饮酒的瓦德等人。
  基修、齐儿可、塔帕莎跟瓦德虽然用魔法在应战,但是寡不敌众。看来拉·罗歇尔里的佣兵们似乎成群结队的侵袭而来,让众人难以招架。
  齐儿可他们折断了与地板一体成型的桌脚,将桌子立起来当作盾牌,与佣兵们应战著。身经百战的佣兵们,已习惯于与魔法师们的战斗。他们在首战中分析出齐儿可等人魔法的射程后,就退到魔法射程之外射箭攻击。背对黑暗的佣兵们拥有地利,屋内的一行人较为吃亏。
  只要一打算站起身来好咏唱魔法,箭矢就会像雨一般落下。
  才人压低姿势冲到把桌子当作盾牌的齐儿可一行人身边,告诉他们上面有佛肯在这件事。但是巨大哥雷姆的脚出现在房屋外侧的彼端,看来似乎没有特地告知的必要。
  其它的贵族客人,则在吧台下瑟瑟发抖著。肥胖的旅馆老板原本对著佣兵们拼命地抗议「你们对我的店做了什么」,但是因为手腕被箭射中,他倒在地板上扭动。
  「真伤脑筋啊。」
  齐儿可对瓦德的意见点头表示同意。
  「果然这之前的家伙们,并不是普通的强盗呢。」
  「有那佛肯在的话,也就是说幕后黑手是阿尔比昂的贵族吧……」齐儿可边耍弄著魔杖边低声说:「他们打算让我们一点一点地连续使用魔法,推算我们精神力都耗尽的时候,就会一口气突击过来。到时怎么办?」
  「用我的哥雷姆挡住他们。」
  基修带著略为苍白的脸色说道。齐儿可平静的分析双方战力后说。
  「基修,你的『战争女神』顶多只能打倒一个小队。对手可是经验丰富的佣兵们喔。」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我说啊基修,如果是关于战争的事情,我可是比你更专精一点点呢。」
  「我可是格拉蒙元帅的儿子,怎么能败在低贱的佣兵手下。」
  「真是的,托里斯汀的贵族只有嘴巴上了不起。所以才会不擅长战事啊。」
  基修站了起来,打算开始咏唱咒文。瓦德拉著他的衬衫阻止了他。
  「各位,听我说。」瓦德压低声音说,众人沉默著点头表示理解。「像这种任务,只要有半数到达目的地,便可以算是成功。」
  在这种时候也优雅地摊开书本的塔帕莎把书本阖上,转向瓦德的方向。她用魔杖指著自己、齐儿可跟基修,喃喃说著「诱饵」。
  接著塔帕莎指著瓦德、露易丝跟才人说了「往码头」。
  「时间呢?」瓦德询问塔帕莎。
  「马上。」塔帕莎低声说。
  「都听懂了吗,往后门去吧。」
  「咦?啊?什么!」露易丝跟才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从现在开始,他们三人会在这边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尽全力制造激烈的骚动好引人注目。趁著这空档,我们要从后门出去前往码头。以上。」
  「可、可是……」
  才人望著齐儿可他们。齐儿可拨著充满魅力的红发,很无聊地噘著嘴说。
  「唉,这也没办法啦。毕竟我们连你们为什么要去阿尔比昂都不知道嘛。」
  「唔唔唔。我会死在这边吗?是这样吗?要是死了,可就无法再度见到公主殿下跟蒙莫朗西了……」基修开始检查蔷薇的假花。
  塔帕莎对著才人点点头。
  「去吧。」
  「可是……」
  「好啦,快走吧。等你回来以后……就要你亲我一下吧?」齐儿可催促著才人。然后她转向露易丝说:「听好,瓦利埃尔。你可别误解了?我当诱饵可不是为了你喔。」
  「我、我知道啦。」
  就算是这样,露易丝还是对著齐儿可她们深深地弯腰行礼。
  才人他们压低姿势往外走。虽然箭矢咻咻地飞了过来,但是塔帕莎挥著魔杖,为三人展开了风的防护罩。

  从酒吧进入厨房,当才人他们来到了工作人员用的出入口时,酒吧的方向开始传来激烈的爆炸声。
  「……好像开始了。」露易丝说。
  瓦德将身体紧紧贴著门,观察著另一侧的动静。
  「似乎没有任何人在。」
  他打开门,三人投身于夜里的拉·罗歇尔的街道。
  「码头在这边。」
  瓦德走在前面,露易丝跟著,才人负责殿后。
  在月光的照耀下,三人的影子拉得既长又远。



第六章 白之国

  确定才人他们往后门前进之后,齐儿可对基修下令。
  「那就动手吧。基修,厨房有装著油的锅子吧?」
  「你是说油炸用的锅子吗?」
  「对,用你的哥雷姆把锅子拿来。」
  「小事一桩。」
  基修在桌子的阴影处挥动蔷薇假花,这正是他的魔法杖。花瓣飞舞,青铜制的女战士出现了。哥雷姆一蹦一跳地向厨房跑去,而敌人对准哥雷姆放箭。
  数只钢铁的箭头扎进哥雷姆柔软的青铜里,哥雷姆踉跄了几步。基修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但是哥雷姆总算到达吧台后方的厨房,抓住了油锅。
  「把那个锅子往入口丢吧。」
  齐儿可边看著小镜子补妆,边这样对基修下令。
  「这种时候你还能化妆啊。」基修傻著眼说。
  虽然如此,他还是按照齐儿可的指示,操纵哥雷姆将锅子瞄准入口丢去。
  齐儿可握住魔杖后站挺身子。
  「因为歌剧就要开演啦,女主角素著一张脸的话……」
  她对著飞舞在牛空中的油锅——里面的油正向外四溅著——挥动魔杖。
  「可不是难以见人吗!」
  发动的魔法引燃了锅中的油,让旅馆「女神之杵」亭入口附近燃起火焰,而引发一阵骚动。刚才正打算进行突击的一队佣兵,因为熊熊燃烧的烈焰而产生动摇。
  齐儿可以非常性感的姿态咏唱著咒文,再度挥动魔杖。这样一来火势更加猛烈,延烧到在入口白忙一场的佣兵们身上。被火炎卷入的佣兵们痛苦扭动著。
  齐儿可站直身子,优雅地拨著头发,将杖举高。虽然有几只箭矢对著她呼啸而来,但是塔帕莎的风魔法让箭都偏离目标。
  「无名的诸位佣兵,虽然我们完全不明了,各位袭击我们的原因究竟为何。」
  在满天箭雨中,齐儿可带著微笑行了一礼。
  「不过就由我『微热』的齐儿可,在此恭谨地担任各位的对手吧。」

  佛肯在巨大哥雷姆的肩膀上咋舌。刚才下令执行突击的一队佣兵,因为被火波及而乱成一团。佛肯低声对著一旁身穿黑斗篷的面具男子说道。
  「真是的,果然用钱雇来的家伙们就是派不上什么用场。那点火有什么好慌张的。」
  「那样就够了。」
  「那种程度的话,不就无法打倒那些家伙吗!」
  「就算无法打倒也无所谓,只要把他们拆散就够了。」
  「你这样就够了,但我可不能接受。因为那些家伙让我出丑呢。」
  但是,身著斗篷的男子并没有回答。他似乎在倾听著什么,然后站起身来对佛肯说。
  「好,我要去追拉·瓦利埃尔家的小姑娘。」
  「那我该怎么办啊?」佛肯傻著眼说。
  「随你高兴。剩下的家伙随便你要煮要烤,都是你的自由。集合地点还是那个酒店。」
  男子轻巧地从哥雷姆的肩上往下跳,隐身于黑暗之中。他的动作就像是吹拂于黑夜中的晚风,虽然清柔,但是却会让人背脊一冷。
  「哼,真是个任性的男人。脑子里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完全不告诉我呀。」
  佛肯苦闷地喃喃自语。
  下方响起佣兵们的哀嚎。因为从「女神之杵」亭中吹出的烈风助长了火势,所以火炎燃烧得更加旺盛,开始烧烤著潜藏于黑暗中的弓箭手。
  佛肯对著下方怒吼著。「好了!够了!真是不可靠的家伙们!给我让一边去!」
  哥雷姆发出震撼大地的轰隆声,靠近旅馆的入口。高举起拳头后,对著入口重重地敲击。
  齐儿可跟塔帕莎从酒吧内操纵著火焰,让外面的佣兵吃足了苦头。一直射著箭攻击的家伙们,也在塔帕莎的风让火势蔓延过去后,就丢下弓矢逃走了。
  「呵呵!呵!呵呵呵!」齐儿可耀武扬威地发出了笑声。「看到了吗?明白了吗?我的火焰的威力!如果不想受伤就回家去吧!哈哈哈!」
  「好,轮到我了。」
  正当没表现到的基修站起身,打算让「战争女神」追击在火海中逃窜的敌兵之时建筑物的入口伴随著巨大的声响,消失了。
  「咦?」
  尘埃扬起,一片灰蒙蒙中浮现出巨大哥雷姆的身影。巨大哥雷姆轻易地用脚将基修的哥雷姆踢开。
  「哎呀,我都忘了。那个贪婪又固执的大姐也在呢。」齐儿可吐著舌头说道。
  「可别得意忘形!小丫头们!看我把你们全一起压扁!」
  站在哥雷姆肩膀上的佛肯,横眉竖目的怒吼著。
  「怎么办?」
  齐儿可望向塔帕莎。塔帕莎摊开两手,摇了摇头。
  基修看著巨大的哥雷姆,陷入了强烈的恐慌之中,开始大吼大叫。
  「各位!突击吧!突击!现在正是展现托里斯汀贵族之气魄的时候!父亲大人!请看著吧!基修从现在起将成为真男人!」
  基修向著哥雷姆跑去,而塔帕莎用杖绊住了他的脚。基修狠狠地栽了个跟头。
  「你在做什么啊!让我成为真男人吧!为了公主殿下的名誉,让我和蔷薇一起凋零吧!」
  「少废话,准备逃吧。」
  「不逃!我才不逃走!」
  「……你啊,是那种会第一个死在战场上的类型呢。」
  塔帕莎看著逐渐靠近的哥雷姆,似乎有了什么好点子。她拉扯著基修的袖子。
  「什么事?」
  「蔷薇。」塔帕莎指著基修手上的蔷薇假花,然后做出挥动的动作。「花瓣,很多。」
  「花瓣怎样啦!」
  基修怒吼著,不过马上被齐儿可揪住耳朵。
  「给我照著塔帕莎所说的做啦!」
  迫于齐儿可的气势,基修挥动了蔷薇假花。大量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塔帕莎也咏唱了魔法。飞舞著的花瓣乘著塔帕莎使用的风魔法,缠绕著哥雷姆。
  「用花瓣点缀哥雷姆有什么用啊?哎呀,还真是美丽呢!」基修大吼著。
  塔帕莎只对基修下了一句命令。
  「炼金。」

  站在哥雷姆肩上的佛肯,望著自己的哥雷姆被花瓣重重环绕的景象,哼了一声。
  「这是什么?礼物?就算用花瓣为我装饰打扮,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哥雷姆抡起拳头,打算一击就把齐儿可她们作为盾牌的桌子给摧毁。
  就在这时,围绕于四周的花瓣变成了某种黏腻的液体,弥漫著一股油的气味。身为「土」系统专家的佛肯,马上就察觉花瓣液化为油的原因。这是「炼金」的咒文。
  那些家伙,用「炼金」把缠绕著哥雷姆的花瓣变成了油。
  当佛肯心里闪过「糟了!」的念头时,已经太迟了。齐儿可所使用的「炎球」已瞄准她的哥雷姆飞来。

  巨大的哥雷姆砰然一声被火焰包围住。因为无法承受猛烈燃烧的火焰,所以哥雷姆屈膝跪地。之后虽然哥雷姆如同在彷徨般挣扎了一阵子,但没多久后就崩塌到地面上。
  确认自己的雇主败北后,佣兵们如树倒猢狲散各自逃窜而去。齐儿可她们则是手拉著手庆贺著。
  「太棒了!我们赢了!」
  「靠、靠著我的『炼金』获胜了!父亲大人!公主殿下!基修获胜了!」
  「是因为塔帕莎的作战而胜的吧?」齐儿可戳著基修的头。
  以逐渐燃烧殆尽的哥雷姆为背景,表情极为狰狞的佛肯站起身来。
  「你们……居然两次让我这个佛肯颜面扫地……」
  仔细看看还真是个凄惨的模样。原本美丽的长发被火烧焦,变得七零八落,长袍被烧得破破烂烂。脸上被煤烟染得满脸漆黑,一个美人就这样毁了。
  「哎呀,不是很漂亮的妆吗?『阿姨』。对你来说,这种浓妆应该比较适合吧?毕竟年纪大了嘛。」
  齐儿可为了要给予佛肯最后一击,对著她再度挥动魔杖。但是似乎在刚才的战役中,她把使用魔法需用到的精神力都耗尽了。小小的火焰砰地跳了出来,马上就消失了。
  「哎呀?用完了?」齐儿可搔搔头。
  看来塔帕莎跟基修也同样耗尽了精神力。佛肯似乎也一样。她不使用魔法,而是对著这边直直走来。
  「什么年纪大了?小丫头!我才二十三岁!」
  佛肯握紧拳头,对著齐儿可挥去。齐儿可也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两人很不文雅的开始互殴。
  塔帕莎一坐下后,就事不关己地开始看书。而基修则是微微红著脸观望著两个美女斗殴。两人服装凌乱不整,令人感到难以言喻的美好。
  在远处围观著这情势的佣兵们,马上开始赌哪边会获胜。

  在齐儿可与佛肯互殴之时,才人等人向著码头跑去。因为月光的照耀,所以路上很明亮。瓦德到达某个建筑物旁的楼梯后,开始顺著楼梯往上。
  「明明是『码头』却要爬山吗?」
  才人这样问著,但是瓦德没有回答。
  登上很长很长的楼梯后,来到了山顶。看到眼前出现的景色,才人不禁屏息。
  巨大的树木向著四面八方伸展著枝桠。
  那是一棵跟山一样大小的巨树。到底有多高呢?虽然顶端隐没在夜空之中所以无法看见,但是相当的高。才人以仰望著东京铁塔的心情看著那棵树。
  然后……他凝神一看,就发现树枝下各自悬挂著大型的某物体。是巨大的果实吗?虽然才人这样想,但是那其实是船。船只有著像是飞艇一般的形状,吊挂在树枝之下。
  「这就是码头?那些是船?」
  每当才人用惊讶的语气发问,露易丝就用讶异的表情回答道。
  「是呀。你的世界不是这样吗?」
  「码头跟船都是在水上。」
  「既然有漂浮在水上的船,也就有漂浮在空中的船啊。」露易丝若无其事地说。
  瓦德跑向树木的根部。树木的根部是一个空洞,就像是高楼大厦的挑高大厅一样。看来这是挖空枯萎大树的树干建造而成的。
  因为是晚上,所以没有人影。通往各个树枝的楼梯贴著用铁做的牌子,上面写著类似文字的东西。真像是车站的月台指示牌,才人心里想著。
  瓦德找到目标的楼梯后,就开始往上爬。
  用木头搭建的楼梯,每一小段就有个转折。虽然有扶手,不过因为很破旧,所以还是会感到不安。从楼梯的空隙中,可以看到拉·罗歇尔的灯光在脚下的黑夜里闪烁。
  才人在登上楼梯中途的平台时,发觉到追逐于后的脚步声。才人一回头,就有个黑色的影子飕得一声从他头上飞跃而过,站到了露易丝背后。
  是之前在佛肯的哥雷姆肩上看过的,那个戴著白色面具的男子。
  才人在拔出剑的同时对著露易丝大吼。
  「露易丝!」
  露易丝转过身来。就在这瞬间男子抱起了露易丝。
  「呀啊!」露易丝发出尖叫。才人高举起剑,但是如果就这样往下砍,连露易丝都会受到波及。男子像是有轻功在身一般,抱著露易丝跳了起来。
  他的动作就像要朝向地面落下。
  才人无法采取行动,只能维持原样呆站著。在他身旁的瓦德,挥动从腰上拔出的魔杖。戴面具的男子吃了一记那个会经将才人打飞的风槌后,放开了露易丝。男子就这样抓住楼梯的扶手,但是露易丝却直直往地面坠落。
  瓦德马上从楼梯上飞身而出,像只??(注:水鸟的名称,学名Tachybaptus ruficollis。)朝向露易丝的方向急速下降。他抱住正往下掉的露易丝,漂浮在半空中。
  戴著白色面具的男子则摆动身体,再度跳到了楼梯上,与才人对峙。
  男子的身材与瓦德差不多。他从腰上拔出魔杖,那是把涂成黑色的杖。
  才人确认露易丝平安无事后,拿著剑摆出架势。他回忆起与瓦德的一战,莽撞做出攻击是很危险的。但是,也无法预测对方会使用出怎样的魔法。
  男子挥动魔杖。男子头上的空气开始降温,冰冷的空气刺激著才人的皮肤。对方打算做什么呢?
  男子继续咏唱著咒文。才人猛力举起剑,但是德鲁弗林加大喊著。
  「伙伴!快摆出架势!」
  才人依言做出动作的瞬间,大气震动了。空气啪地弹跳了一下后,闪电自男子身边延伸而出,直接击中才人的身体。
  「是『电光雷云』(Lightning Cloud)!」察觉咒文具面目的德鲁弗林加喊叫著。才人身体被强烈的电流穿过,瘫倒在楼梯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才人呻吟著,左手像是燃烧般的疼痛。仔细一看,衣服上有著雷击造成的烧焦痕迹,而他的左臂像是碰到了烙铁一样,受到了严重的灼伤。
  才人因为疼痛跟惊讶而失去意识。
  抱著露易丝的瓦德边咏唱著「飞行」咒文,边降落到楼梯上。
  「才人!」
  看到倒下的才人,露易丝惊叫著。瓦德咋舌之后,向戴著面具的男子挥动魔杖。他发动产生风之槌的「大气之槌」(Air Hammer)咒文。空气变成肉眼无法看见的硬块,将戴著面具的男子打飞。男子一脚踏空偏离了楼梯,这次对著地面坠落而去。
  露易丝离开瓦德的怀中,冲向倒下的才人。雷击烧焦了衣服,并且在才人握著剑的左手到肩膀之间延伸出一道痕迹。
  露易丝慌慌张张地将耳朵贴向才人的胸前。有心跳声,她松了一口气。虽然才人似乎是受到了强烈的雷击,但是看来并没有死,还听得到呜~~嗯~~~~的呻吟声。
  才人睁开眼睛,然后看起来很痛苦地站起身来。
  「那家伙是什么啊?可是,好、好痛……呜!」
  德鲁弗林加好像很担心地说:「刚刚的咒文是『电光雷云』。是『风』系统的强力咒文,看来那家伙相当有一套。」
  「呜!好痛……」
  才人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
  瓦德检查著才人的伤势。
  「但是,只有手腕受伤真是太好了。本来那可是连性命都能夺走的咒文呢。嗯……似乎是这把剑缓和了咒文的样子。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但这不是金属吗?」
  「不知道,我忘了。」德鲁弗林加回答。
  「是智慧之剑吗?真是珍奇的物品呢。」
  才人紧紧地咬住嘴唇。受伤的手臂……虽然说痛当然是很痛,但是没能救助露易丝这件事情更痛。更过分的是,好的表现全都被瓦德占走了。才人不想继续表现出更难看的样子。他虚张声势勉强站起来后,把德鲁弗林加收入剑鞘。
  「走吧,我已……已经没问题了。」

  他们登上楼梯后到达之处,有一根树枝向前延伸。一艘「船」沿著这根树枝停泊在那。虽然外形像艘帆船,但是也许是为了漂浮在空中,船舷两侧有翅膀伸出。有好几根绳索自上方延伸而来,将船只吊挂在蜿蜒于头顶的树枝上。才人他们脚下所踩的树枝则架设著通往甲板的舷梯。
  瓦德一行人出现在船上之后,睡倒在甲板上的船员爬了起来。
  「干嘛啊?你们几个?」
  「船长在吗?」
  「在睡觉了啦。如果有事的话,明早再来一趟吧。」男子边抓著整瓶莱姆酒往嘴里倒,边醉醺醺地回答。
  瓦德不答话,迅速拔出了魔杖。
  「你想让贵族重复同一句话两次吗?我说了,要你去叫船长。」
  「贵、贵族!」
  船员站起身来飞也似地往船长室冲去。
  经过了一会儿,船员带著一位年过半百,睡眼惺忪的男子回来了。男子的头上戴著帽子。看来他似乎就是船长。
  「有何贵干?」船长用著猜疑的态度盯著著瓦德瞧。
  「我是女王陛下的魔法侍卫队队长,瓦德子爵。」
  船长睁大双眼。明白对方是个身分高贵的贵族,遣辞用句突然变得殷勤恭敬起来。
  「哎呀!哎呀!这可真……那么,敢问您究竟对敝船有何指教……?」
  「我希望马上开船前往阿尔比昂。」
  「不可能的!」
  「这是敕令,你打算忤逆王室吗?」
  「虽然诸位前往阿尔比昂的目的与在下无关,但是不到早上是无法出港的啊!」
  「原因为何?」
  「因为阿尔比昂最靠近这个拉·罗歇尔的时间是早上啊!在那之前出航的话,风石会不够的!」
  「风石是?」
  才人提出疑问。船长露出「连风石都不知道吗?」的表情后回答。
  「是指蓄积著『风』的魔法力的石头,靠这个船才能浮在空中。」
  接著船长重新面向瓦德。
  「子爵大人。本船所准备的『风石』量只足以航行前往阿尔比昂的最短路线,这是因为如果准备更多就会超出预算。基于此原因,现在无法出港。会在途中掉落到地面的。」
  「风石不足的部分由我来补上,我是『风』的矩形级魔法师。」
  船长与船员看著彼此。而后船长对著瓦德点点头。
  「那就可以接受,不过这船资可是要跟您多算一些了。」
  「船上的货物是什么?」
  「硫磺。目前在阿尔比昂可是和黄金等价。要建设新秩序的诸位贵族大人们,愿意出高价购买。因为建设秩序时,火药以及火的秘药可是必需品呢。」
  「那我就出与货物运费相等的船资吧。」
  船长脸上浮现出略为狡猾的笑容后点了头。因为交易成立了,所以船长接二连三迅速下著命令。
  「出航!松开系艇索!张帆!」
  训练有素的船员们虽然嘴里喃喃抱怨著,不过还是遵从船长的命令,松开将船吊挂于树上的系艇索,登上船桅的左右支索,扬起船帆。
  被解开束缚的船下沉了一会儿后,因为风石的力量发动而漂浮于空中。
  船帆跟翅膀乘著风轻飘飘地鼓起,船开始移动。
  「何时可以到达阿尔比昂?」瓦德这样一问,
  「明天的中午过后就能到达斯卡伯勒的港口。」船长这样回答。
  才人将身体采出船舷,看著地面。「码头」……可以从大树枝极的空隙之间,看到拉·罗歇尔的灯火越来越远,看来速度还挺快的。
  露易丝靠近才人,将手放到才人的肩上。
  「才人,你的伤势没问题吗?」
  露易丝好像很担心地看著才人的睑。
  「别碰我。」
  才人拍开露易丝的手,露易丝的脸色变了。
  「什么嘛!我可是在担心你耶!」
  露易丝因为才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所以感到气愤。我可是在担心你耶,这是什么态度!她心里这样想。
  至于才人,则是为了先前露易丝差点被戴著面具的男子带走时,自己无法动弹之事而感到烦躁。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所以没办法正视露易丝的脸。
  白天瓦德所说的话再次浮现。
  「也就是说,你无法保护露易丝。」
  果然是这样的吗?才人陷入低潮。
  瓦德走到这样的两人身边。
  「根据船长所言,在纽卡索附近摆开阵势的王军,似乎被围攻著所以陷入苦战中。」
  露易丝露出猛然一惊的表情。
  「威尔斯皇太子呢?」
  瓦德摇摇头。
  「不知道,虽然似乎还活著……」
  「反正,所有的港口都被叛军占领了吧?」
  「是啊。」
  「要如何跟保皇党取得联系才好呢。」
  「看来只能突破敌人的阵地了。骑马的话,从斯卡伯勒到纽卡索需要一天。」
  「从叛军之间穿过?」
  「没错。只能这样做吧。毕竟,叛军也无法公然对托里斯汀的贵族出手吧。找出破绽来突破包围网,前往纽卡索的阵地。但是,必须留心晚上的黑暗才行吧。」
  露易丝用紧张的表情点头。接著她询问著。
  「话说回来,瓦德,你的狮鹫怎么了呢?」
  瓦德露出微笑。接著将身子探出船舷,吹了声口哨。从下方传来狮鹫拍击翅膀的声音。接著狮鹫就这样降落在甲板上,让船员们吓了一跳。
  「不必搭船,坐那只狮鹫去不就得了?」才人说。
  「又不是龙,没办法飞这么远的距离啦。」露易丝回答。
  才人在船舷旁边坐下。他紧紧地闭上眼睛。看来似乎又会碰上危险之事,才人想说睡一下吧,便以露易丝跟瓦德的商量声作为摇篮曲,进入了梦乡。

  因为船员们的声音跟刺眼的光线使得才人醒了过来。蓝天在头上延伸,从船舷往下看,则是整片的白云。船在云的上方行驶著。
  「可以看到阿尔比昂了!」在瞭望台上负责监视的船员大声地喊著。
  才人揉著带有睡意的眼睛,从船舷俯瞰下方。但是只有白云在空中绵延,不管哪个位置都看不到陆地。
  一旁的露易丝站了起来,看来她似乎也睡著了。
  「明明哪边都没有陆地不是吗?」
  才人这样喃喃一说,露易丝回答「是那边啦」,然后指向空中。
  「啊?」
  才人回头仰望著露易丝所指的方向,吸了一口气。有个巨大的……只能以巨大来形容的景象在眼前展开。
  从云的空隙间可以窥探到黝黑的大陆。目光所及之处,大陆持续延伸到远方。地表有著高耸的山跟流动的河川。
  「吓了一跳?」
  露易丝对才人说。
  「嗯。这种东西我可从没见过。」
  才人瞠目结舌,像个傻子般呆站著。
  「浮游大陆阿尔比昂。就像那样浮在空中,通常是在大海上空徘徊,不过一个月有几次会来到哈尔凯尼亚大陆上方。大小约跟托里斯汀的国土差不多。通称『白之国』。」
  「为什么是『白之国』?」
  露易丝指著大陆。她向才人说明,从大河溢出的水在落到了半中时,变成了白色的雾气包围住大陆的下半部。雾变成云,在哈尔凯尼亚大陆上降下广范围的大雨。
  就在此时,爬上瞭望台负责监视的船员大声喊叫。
  「从右船舷上方的云中,有船接近本船中!」
  才人转向船员所说的方向。确实,有一艘船逐渐靠近。那艘船比才人们所搭乘的船还大上一圈。船舷的孔眼中有炮口突出。
  「喔~~这世界也有大炮啊?」才人用愣愣的声音发表感想。

  露易丝皱起眉头。
  「讨厌,不会是叛军……贵族派的军舰吧。」
  与瓦德一起站在后甲板上,负责指挥船的操控的船长,抬头望向监视的船员所指的方位。
  涂装著黑色沥青的船体,让人觉得那真是一艘战舰。约二十数门的大炮并列著,炮口分毫不差的对著这边。
  「阿尔比昂的贵族派吗?告诉他们,这是为了他们运货而来的船吧。」
  负责监视的船员依照船长的指示送出旗语。但是黑船没有途出任何答复。
  副船长跑了过来,铁青著脸向船长报告。
  「那艘船没有扬起旗帜!」船长的脸也渐渐苍白起来。
  「这样的话,是……空、空贼吗?」
  「应该没错!因为根据传言,空贼们趁著内战造成的混乱开始积极活动……」
  「逃吧!左满舵!」
  船长打算让船远离空贼,但是已经太迟了。黑船开始与才人他们搭乘的船并列航行,并瞄准这艘船的行进路线发射出威胁的炮击。
  炮弹发出闷沉的声音,消失在云的另一侧。
  四色的国际信号旗飕飕地在黑船的桅杆上升起。
  「是停船命令,船长。」
  船长被迫做出苦涩的决策。这艘船也并非没有武装,但是所谓武装,也只不过是在甲板上放了三门移动式的大炮。与单边船舷就配置了二十数门大炮的黑船的火力来比较,只是个派不上用场的装饰品而已。
  船长如同要寻求援助般地,望著站在旁边的瓦德。
  「我的魔法为了让这艘船浮起来已经用尽了,只能服从那艘船了。」
  瓦德用从容不迫的声音说著。船长边嘴中喃喃说著「这下可要破产了」,边下达命令。
  「转为逆帆,停船。」

  对于突然出现并发射大炮的黑船,以及自己搭乘著船减低速度并停下的情况感到害怕,露易丝不自觉地贴近才人。
  她似乎很不安地从才人的背后凝视著黑船。
  「我们是空贼,别抵抗!」
  从黑船上有个拿著扩音器的男子大声怒吼著。
  「他说空贼?」露易丝用惊讶的语气说。
  黑船的船舷边排列著手持弓或是燧石枪的男人们,瞄准著这边。带著挂勾的绳索被抛出,勾上了才人他们所搭乘的船的船舷。手持斧头或是弯刀等武器的魁梧男人们沿著张设在两艘船之间的绳索攀了过来,数量大约有数十人。
  才人握住剑柄。但是在昨晚的战斗中受伤的手臂阵阵刺痛,没办法使力。
  「才人……」
  露易丝低声说著。才人因为这呼唤,好不容易把剑握紧,左手的卢恩符文发光。但是,瓦德不知何时出现在才人背后,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停手吧。对方并不只有拿著武器的水手而已,可是有著那么多的大炮瞄准著这边哪。如果想在战场上存活,必须好好衡量并分辨对手跟自己的力量才行。此外,对方也许有魔法师在也说不定。」
  瓦德被系在前甲板上的狮鹫,因为受到打算转乘到本船上的空贼们惊吓,所以开始嘎嘎呜叫。一瞬间,狮鹫的头被蓝白色的云覆盖住。狮鹫倒在甲板上,开始发出鼾声。
  「睡眠之云……看来确实有魔法师在呢。」
  空贼们发出咚、咚的声响,降落到甲板上。里头有一个打扮夸张的空贼,原本似乎是白色的衬衫被汗水以及润滑油染成全黑,从敞开的胸口可以窥见被晒成古铜色的魁梧胸膛。乱蓬蓬的黑色长发是用红色的布粗鲁的绑住,脸上长著胡渣。更夸张的是,他左眼还覆盖著眼罩。看来这男子似乎就是空贼的头目。
  「船长在哪啊?」
  他以粗鲁的用诃与态度环望著四周。
  「是我。」
  船长虽然边发著抖——但还是努力著要保持最大的威严——边举起了手。头目大跨步接近船长,用弯刀啪啪地拍著船长的脸。
  「船名跟货物是?」
  「托里斯汀的『玛丽·格兰特』号。货物是硫磺。」
  空贼们间响起了惊叹声。头目露出狞笑,把船长的帽子摘下,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货我就连船一起买下了,货款则用你们的命来付。」
  船长因为屈辱而颤抖著。接下来,头目发觉伫立在甲板上的露易丝与瓦德。
  「喔?居然还载著贵族的客人啊。」头目靠近露易丝,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这可真是标致。你要不要在我的船上洗碗啊?」
  男人们发出低俗的笑声,露易丝啪一声拍掉头目的手。她带著如同在燃烧般的怒气,瞪著男子瞧。
  「退下!贱民!」
  「真吓人!居然骂我是贱民啊!」
  男子大声地笑了。才人打算拔剑,但是被瓦德悄悄地阻止了。然后,瓦德在才人的耳边低声说:「使魔小弟,看来你无法冷静呢。」
  「可、可是……露易丝她……」
  「在这边抵抗的话会如何呢?露易丝跟你,还有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部都会被魔法、大炮、还有箭矢与枪弹打成蜂窝的。」
  才人猛然醒悟。
  「你不希望露易丝安全吗?」
  深沉的后悔覆盖住才人内心。他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没出息。我比不上这家伙,果然露易丝她还是……一定是跟这家伙结婚才会幸福。才人心里这样想。
  空贼的头目指著露易丝跟瓦德说。
  「你们!把这些家伙也带走。应该可以好好要到一笔赎金呢。」



第七章 亡国的王子

  被空贼抓住的才人一行人,被关进船舱里。至于「玛丽·格兰特」号的船员们,则是被迫帮忙参予拖船作业——而被拖的船原本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才人的剑被没收,而露易丝跟瓦德则是被取走了魔杖。所以就算只是被锁住,就已经无计可施。没有武器的才人跟没有魔杖的魔法师,只是个普通人……虽然露易丝有没有魔杖都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周围凌乱堆著酒桶或是装著谷物的袋子,还有火药桶。非常沉重的炮弹在房间角落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瓦德兴味盎然地看著这些货物。
  才人在船舱的一角坐下时,脸部表情扭曲了一下。受伤的手臂很痛。
  露易丝看著才人这种样子,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
  「……什么嘛,果然伤口在痛不是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才人没好气地说。
  「什么没什么大不了啊。让我看看啦。」
  露易丝抓住才人的手腕,掀起了衣服。
  「哇!」
  才人手臂的情况相当严重。被戴著面具的男子的雷击咒文「电光雷云」弄伤,从左手腕延伸到肩膀的巨大伤口,更加的恶化了。
  伤口有大片的水泡形成,让才人的肩膀阵阵痉挛著。
  「这可是严重的灼伤不是吗!为什么放著不管!」露易丝大叫著。她站了起来拍打著门。「来人啊!有谁在吗!」
  负责看守他们的男子站了起来。
  「干什么?」
  「给我水!还有,有没有魔法师在?『水』系统的魔法师!有人受伤了啊!快治疗他!」
  「才没有那种家伙咧。」
  「骗人!有魔法师在吧!」
  瓦德诧异地看著激动的露易丝,而才人抓住大喊的露易丝的肩膀。
  「安分点啦,我们可是被抓住了耶。」
  「才不要!因为你受伤了啊!」
  「我就说了没什么啊!」
  才人怒吼著。面对才人这种激动的态度,露易丝的表情整个软了下来。她的眼里盈满泪水,但是露易丝咬著牙吞著口水,忍耐著不让眼泪滴下。
  「喂,别哭啊。」
  「我才没哭呢,才没有那种会在使魔面前哭的主人呢。」
  才人别开脸。
  「我知道了啦。」
  「……在你面前,我绝对不会哭的。」
  露易丝走到墙壁旁边,就在那里蹲了下来,捂著脸把身体缩成一团。她的身子阵阵发抖著。才人转向瓦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请你安慰她吧。」
  「为什么?」
  「你是露易丝的未婚夫吧?」
  瓦德点点头,去到露易丝的身边,抱住她的肩膀开始安抚她。才人就在原地一屁股坐下,将脸背对露易丝跟瓦德。手臂阵阵刺痛著。才人阻止了露易丝要求治疗的行动,因为才人打算把这当成对于自己没出息的惩罚。
  「当作惩罚好像有点太痛了,呜呜。」
  才人正在这样自言自语的当头,门打开了。有个肥胖男子拿著装著汤的盘子进来。
  「食物。」
  靠近门边的才人正打算接过盘子时,男子突然将盘子举高。
  「先回答问题再说。」
  双眼红肿的露易丝站了起来
  「讲来听听。」
  「你们是要到阿尔比昂做什么?」
  「旅行啊。」
  露易丝双手叉腰,用毅然的态度回答。
  「托里斯汀的贵族在这种时候到阿尔比昂旅行?到底打算参观什么啊?」
  「这种事情没必要告诉你。」
  「明明都怕得哭出来了,还挺会逞强的啊?」
  露易丝把脸转开。空贼笑了笑之后,递出盘子跟装著水的杯子。才人拿著这些东西走向露易丝身边。
  「拿去。」
  「那些家伙给的汤,我才不要喝呢。」
  露易丝把头撇向另一边。
  「不吃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瓦德这样一说,露易丝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下盘子。
  三人从同一个盘子喝著同一碗汤。喝完汤之后,就没有事情可做了。
  瓦德靠著墙壁,似乎专注于思考之中。
  露易丝扯断衬衫的袖子浸在水中,用来冶敷才人的伤口。
  「放著不管就好啦。」
  「一点也不好。」
  露易丝用哭得红肿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才人
  「你是我的使魔,所以要乖乖听我说的话。」
  才人别开脸,接著他轻轻地把正在为自己治疗伤口的露易丝推开。
  「怎样啦。」
  「你现在是在重要的任务途中吧?」
  「是没错,不过你受伤了啊!真是的!」
  才人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发现了装著火药的桶子。
  「哪能在这种地方摸鱼啊?准备逃走吧。」
  「咦?」
  露易丝很惊讶地看著才人的行动。才人打开装著火药的桶子,用盘子舀起火药。
  瓦德低声讲了一句。
  「打算逃到哪里去呢?这里可是在半牛空中呢。」
  才人砰一声坐到地上。
  「不过,光只是呆呆坐著也……」
  就在这时,门再度被打开了。这次是个瘦巴巴的空贼。空贼目光锐利地瞧了三人一圈,似乎很愉快地说了。
  「你们,难道是阿尔比昂的贵族派吗?」
  露易丝他们不答腔。
  「喂喂。不说话我哪知道是怎样?不过如果是贵族派的话,可就失礼了呢。我们可是托贵族派诸位的福才能作这生意的。听说有群打算加入保皇党的疯子们在,有密令委托我们逮捕那些家伙。」
  「那么,这艘船果然是叛军的军舰啰?」
  「不不,我们并不是被雇用,是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互助互利啦。算了,这跟你们是无关的事情。那,到底是怎样?是贵族派吗?如果是的话,会确实地把你们送到港口去。」
  才人松了一口气。只要露易丝说自己是贵族派,一切就能圆满解决。而且,还可以被护送到港口吧。
  但是露易丝并没有点头,而是直直注视著那个空贼。
  「谁是那个龌龊的阿尔比昂叛军?这是哪来的蠢话。我可是被派往保皇党的使者。因为你们还没有完全获胜,阿尔比昂还是个王国,所以正统的政府当然就是阿尔比昂王室。我是代表托里斯汀前去阿尔比昂的贵族,换句话说,就是大使。所以,我要求你们给予我合乎大使身分的待遇。」
  才人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喃喃说著:「你是白痴啊?」
  「谁是白痴!你才是个白痴吧!伤口都变成这样了还放著不管!」露易丝转头面对才人,怒吼著。
  「我说啊!诚实是件好事没错,但是也要看时机跟场合啊!」
  「吵死了!你只要闭上嘴服从我所说的话就可以了!总之把手伸出来!喂!」
  才人傻著眼,交叉著手臂把脸转向旁边。露易丝拉扯著才人的手腕。
  空贼看著他们这个样子,笑了。
  「虽然诚实的确是个美德,不过你们的事情可不会简单解决呢。」
  「与其要对你们说著谎低头拜托,还不如死了比较痛快。」露易丝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也一起?」才人愣愣地说。
  「你是我的使魔吧。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该做好觉悟吧?」
  「我去向老大报告,这段期间,就慢慢考虑吧。」
  空贼离开了。
  才人已经受够了,懒得跟露易丝多说了。
  「手让我看看啦。」
  「我说啊,我们已经完蛋了耶。你有没有弄清楚啊?手怎样已经不重要了啦。」
  露易丝毅然地开口。
  「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不会放弃。在被打落到地面上的那一瞬间之前,我都相信会有绳索垂下来。」
  以坚决的态度这样说著的露易丝,看起来非常耀眼。虽然很耀眼,不过她要跟瓦德结婚吧?一想到这点,才人就觉得很心酸。
  「……那样的话,最少说个谎啊。」
  「这跟那是两回事,我才不要对那种家伙们说谎。」
  才人傻著眼叹了口气。瓦德靠了过来,拍拍露易丝的肩膀。
  「很好,露易丝。不愧是我的新娘。」
  才人不怎么高兴。露易丝脸上浮现复杂的表情,把头低下。
  门再次打开了,出现的是刚才那个瘦巴巴的空贼。
  「老大叫你们过去。」

  通过细小的通路,爬上狭窄的楼梯。三人被带往的地方,是一间豪华的房间。被设置于后甲板上的房间,看来是头目的房间……也就是这艘船的船长室。
  门喀锵一声打开之后,出现了一张豪华的晚餐桌,在上首的座位上坐著他们之前见过的,打扮夸张的空贼。
  他手上玩弄著装有大颗水晶的魔杖。看来他虽然是这副德性,却是个魔法师。
  头目身边有一群看来很粗俗的空贼们正窃笑著,看著进来的露易丝他们。
  把露易丝带到这里来的瘦巴巴男子,从背后戳著露易丝。
  「喂,你们这可是在老大的面前,快打招呼。」
  但是露易丝只是瞪著头目瞧。头目笑了。
  「我喜欢个性强硬的女人。就算还是个小鬼。好啦,报上名来。」
  「我要求给予我合乎大使身分的待遇。」
  露易丝无视于头目所说的话,重复著与先前相同的台词。
  「如果不这样的话,连一句话我也不会对你们说。」
  但是头目也完全不理会露易丝的言论,而是问著。
  「你说你是保皇党?」
  「我是说过。」
  「要去阿尔比昂干嘛?那些家伙,说不定明天就会消失了。」
  「这不是可以跟你们说的事情。」
  头目用著如同在歌唱般愉悦的语调,对著露易丝说:「你们不打算加入贵族派吗?那些家伙们很需要魔法师。应该会给你很多酬金的吧。」
  「死也不要。」
  才人戳戳露易丝。就在此时,才人发觉露易丝的身体在发抖。其实她很害怕。但是就算是如此,露易丝还直直看著对方。
  才人想起之前跟基修决斗时的事情。那时候其实他也很害怕,还以为自己也许会死。但是,才人无法向对方屈服。才人认为现在的露易丝跟那时的自己是一样的。跟自己一样,心里怀抱著某种重要的事物。所以,才要与要破坏这个事物的力量对抗。这样的露易丝看来非常的耀眼,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再说一次,你们没有加入贵族派的打算吗?」
  露易丝狠狠地抬起脸。她双手叉腰,抬头挺胸。
  才人抢在打算回话的露易丝之前开了口。
  「就说过了不要!」
  「你这家伙是什么玩意?」
  头目目光锐利地瞪著才人,那是种习惯于以眼光恫吓他人的眼神。虽然如此,才人还是跟露易丝一样瞪著头目。
  「是使魔。」
  「使魔?」
  「没错。」
  头目笑了,笑得很大声。
  「托里斯汀的贵族只有气势很强,真让人没办法。算了,比起某国那些忝不知耻的家伙们,可是好上几百倍呢。」
  头目边这样说著,边哈哈大笑站了起来。对于头目的态度如此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才人他们感到很困惑,看著彼此的脸。
  「真是失礼了,要让贵族报上名号的话,应该先自我介绍才是。」
  站立在周围的空贼们收起嘻皮笑脸的样子,一起站直了身子。
  头目拿下鬈曲的黑发。那居然是顶假发。接著他取下眼罩,似乎是假的胡须也整个被剥下。最后出现的是一个看来英姿焕发的金发年轻人。
  「我是阿尔比昂王立空军总指挥,本国舰队司令官……说是本国舰队,也只剩下这艘『老鹰』号,是个无力的舰队。算了,比起这些称号,这个名字更广为人知吧。」
  年轻人站直身子,威风凛凛的报出名字。
  「我就是阿尔比昂王国皇太子,威尔斯·都铎。」
  露易丝目瞪口呆,才人也是呆望著突然报上名号的年轻皇太子。瓦德则是兴味盎然地凝视著皇太子。
  威尔斯脸上浮现充满魅力的微笑,然后请露易丝等人坐下。
  「欢迎光临阿尔比昂王国,大使。那么,来请教您的目的吧。」
  因为这令人出乎意料的发展,露易丝等人完全开不了口。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发呆。
  「你这个表情是在问『为什么我们要伪装成空贼?』吧。这是因为有钱的叛军源源不绝地有补给物资送入,切断敌人的补给路线是战争的基本。但是,如果光明正大打著王军的军舰旗帜,很快就会被叛军的船给包围。唉,伪装成空贼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威尔斯露出如同在恶作剧的笑容,继续说著。
  「哎呀,对于大使还真是非常失礼了。但是,我实在很难相信诸位真的是保皇党。在外国有著愿意成为我方同伴的贵族,这种事情可是连作梦都想不到呢。真抱歉做出了测试各位的行为。」
  虽然威尔斯已经把话讲到这个程度,但是露易丝还是目瞪口呆地站著。这是因为突然见到了目标的皇太子,所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是带著汉丽塔公主殿下的密函而来的。」瓦德优雅地鞠了一躬后说。
  「公主殿下吗?你是?」
  「我是托里斯汀王国魔法侍卫队,狮鹫队队长,瓦德子爵。」
  接著瓦德向威尔斯介绍露易丝他们。
  「然后这位是被公主殿下任命为大使的拉·瓦利埃尔小姐,以及身为她的使魔的少年。殿下。」
  「原来如此。如果我的卫队里面能多十个像你这样杰出的贵族在的话,我就不会面对如此悲惨的今日了吧!那,那个所谓的密函呢?」
  露易丝慌慌张张的从胸前的口袋取出汉丽塔的信。
  她很恭敬地接近威尔斯,但是在途中停了下来。接著有点犹豫地开了口。
  「那……那个……」
  「什么呢?」
  「那个,虽然非常的无礼,但是您真的是皇太子殿下?」
  威尔斯笑了。
  「唉,看过我刚才那个样子,会怀疑也是正常的。我是威尔斯没错,如假包换的皇太子。不然就让你看看证据吧。」
  威尔斯望著在露易丝手指上发光的水之红宝石说。
  他取下在自己无名指上散发光芒的戒指,抬起露易丝的手,将自己的戒指靠近水之红宝石。两个宝石开始共鸣,发出彩虹色的光芒。
  「这个戒指是传承于阿尔比昂王家的风之红宝石。你手上所戴的是原本在汉丽塔手上的水之红宝石,对吧?」
  露易丝点点头。
  「水与风会产生彩虹,是搭建在王家之间的虹桥。」
  「请您饶恕我的无礼。」
  露易丝行了一礼,将信交给了威尔斯。
  感觉威尔斯充满情感地凝望著信,在封泥上的印章印下一吻。接著他慎重的开封,取出里面的信纸,开始阅读。
  他用认真的表情读著信,但是没多久便抬起头来。
  「公主要结婚了吗?那个惹人怜爱的汉丽塔她?我可爱的……表妹要……」
  瓦德无言地低下头,表示肯定之意。威尔斯再度把视线放回信上,看完最后一行后,他微笑著。
  「我明白了。公主告诉我,她希望能把那封信取回。虽然由公主寄来的信比任何东西都还重要,但是公主的期望就是我的期望。我会照办的。」
  露易丝高兴得脸上发光。
  「但是,现在信不在我手边,而是在纽卡索的城堡里。毕竟不能将公主的信带到空贼船上嘛。」威尔斯笑著说:「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就只好请各位移驾到纽卡索了。」




第八章 纽卡索的决战前夜

  才人他们搭上的军舰「老鹰」号,如同要隐身在云层之中一般,沿著浮游大陆阿尔比昂曲折的海岸线航行。前进了约三小时之后,可以看见自大陆突出的岬角。
  岬角的尖端耸立著一个高大的城堡。
  威尔斯对著站在后甲板的才人等人说明,那就是纽卡索的城堡。但是,「老鹰」号并没有直直向著纽卡索航去,而是采取了如同要潜行到大陆下方的航路。
  「为什么往下潜呢?」
  威尔斯遥指著城堡上空。在遥远岬角尖端的上方,可以看见巨大的船只正在往下降。因为「老鹰」号很慎重地藏在云中航行,所以从对方的角度看来,似乎看不见被云层掩盖住的「老鹰」号。
  「那是叛徒们的舰艇。」
  那真的是一艘只能用庞大来形容,看来很不吉利的巨舰,长度远超过「老鹰」号的二倍。原本以为那艘船只是著操控著数枚船帆缓缓的下降,整列的炮口却瞄准纽卡索的城堡一齐开启。随著砰砰砰的炮声,连「老鹰」号都能感受到射击造成的震动。炮弹击中城堡,打碎了城壁,造成了小小火灾。
  「那是本国舰队过去的的旗舰『皇家主权』号。被叛徒们掌控后,被改名为『列克星敦』号。列克星敦是那些家伙们初次自我等手上夺得胜利的战地之名。看来他们觉得相当的光荣。」威尔斯微笑说著:「那艘可憎的舰艇从空中封锁著纽卡索。就像那样,偶尔会像在示威般地对著城堡炮击。」
  才人从云的缝隙中凝视著巨大战舰。无数的炮口自船舷向外突出,战舰上空还有龙在飞舞。
  「两船舷相加之后,舰上总共搭载一百八十门炮塔,而且还有龙骑兵在。一切都是从那艘船舰的叛乱开始的,那可是艘因缘之船呢。当然,我等的船无法与那种怪物相抗衡,所以要穿过云层,从大陆下方接近纽卡索。那边有著只有我等才知道的秘密港口。」

  「老鹰」号穿过云层,来到大陆下方后,周围变得一片黑暗。这是因为有大陆挡在上方,所以阳光照射不到。加上还位于云层之中,可见度等于是零。根据威尔斯的解说,因为很容易就会碰撞上方的大陆造成触礁,所以叛军的军舰绝对不会靠近大陆下方。冰凉而带著湿气的冷空气,抚摸著才人等人的脸颊。
  「虽然按照地形图,只藉著测量及魔法的光线来航行这件事情,对王家空军的大副来说是件毫无困难的小事,但是……」
  贵族派那些家伙,终究只是不解空中风情的庸俗之人呢。威尔斯笑著说。
  航行了一阵子之后,「老鹰号」来到一个上方有著漆黑洞穴的地方。在船桅上点燃的魔法照明的火光映照之下,直径约有三百公尺的洞穴在眼前豁然展开,这景象极为壮观。
  「暂时停船。」
  「暂时停船,遵命(Aye,sir)。(注:Aye,sir(Aye,aye,sir)海军答令用语,以军舰/潜艇为主的电影中常会出现此种说法。)」
  掌帆官覆诵著命令。基于威尔斯的命令,「老鹰」号转为逆帆,之后在黑暗中动作依然敏捷利落的水兵们收起船帆,很准确的将船停在洞穴的正下方。
  「微速上升。」
  「微速上升,遵命。」
  「老鹰」号缓缓地向著洞穴上升,由「老鹰」号的大副接手操控的「玛丽·格兰特」号则跟在后面。
  瓦德点著头。
  「就像是空贼一样呢,殿下。」
  「正可说是空贼没错呢,子爵。」

  船沿著洞穴上升后,头上可看见亮光。像是被吸进那团光一般,「老鹰」号持续上升。
  正让人感到暴露于刺眼的光线之下时,船已到达纽卡索的秘密港口。港口是位于一个覆盖著发光纯白苔癣的巨大钟乳石洞之中。岩壁上有许多人正在等待。「老鹰」号靠近钟乳石洞的岩壁后,系艇索一齐向船上抛来,水兵们把那些绳索绑在「老鹰」号上。船被拉向岸边,装著轮子的木制舷梯喀啦喀啦地靠了过来,准确地连接到船上。
  威尔斯催促著露易丝等人,走下舷梯。
  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老魔法师走近威尔斯,慰劳了他一番。
  「呵呵,这可是辉煌的战果呢,殿下。」
  老魔法师看到跟在「老鹰」号后面出现在钟乳石洞内的「玛丽·格兰特」号,脸上露出了笑容。
  「和我们一起高兴吧,培利。是硫磺呢!硫磺!」
  威尔斯这样一说,周围聚集的士兵们发出了欢呼声。
  「喔喔!您说是硫磺吗!这可不是火的秘药吗!这样一来我等的名誉也能够保住了!」老魔法师开始呜呜地哭泣。「从先皇至今我已服侍王家六十年……没有比今天更高兴的日子呢,殿下。在叛乱发生之后,都一直尝著苦涩的滋味,但是,只要有这么多的硫磺……」
  威尔斯灿然一笑。
  「就能够一边向叛徒们展示王室的自尊与名誉,一边迎向败北吧。」
  「这可是虽败犹荣呢!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因为兴奋在颤抖著。那么,我有事情要向您报告。叛徒们传达明天正午将开始攻城的通知。哎呀,殿下能及时赶上真是太好了。」
  「这真可说是千钧一发吧!身为军人,要是没赶上战争可是件耻辱呢!」
  威尔斯他们似乎打心底感到愉快地相对而笑。但是露易丝因为他的战败发言而脸色大变。战败也就代表著死亡,这些人们都不惧怕死亡吗?
  「那么,这几位是?」
  被称为培利的老魔法师看著露易丝一行人,询问威尔斯。
  「他们是从托里斯汀前来的大使,身负重要的任务,所以光临本王国。」
  培利一瞬间露出了「派出大使前往步向灭亡的政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的表情,但是马上改变表情露出笑容。
  「这真是……大使,在下被任命担当殿下的侍从,名为培利。欢迎您千里迢迢光临阿尔比昂王国。虽然无法盛大款待,但是今晚将会举办小小的庆祝宴会,请务必出席。」

  露易丝他们跟著威尔斯,前往他在城中的起居室。威尔斯的房间位于城中最高的塔上一角,朴素到让人看不出那是个属于王子的房间。
  房内有著木制的粗糙床铺,还有一组桌椅。墙壁上装饰著描绘了战争场景的挂毯。
  王子在椅子上坐下后,打开了桌子的抽屉。那里面有个四处镶嵌著宝石的小箱子。威尔斯从脖子上取下项链,项链上附有小小的钥匙。他把钥匙插入小箱上的钻孔,打开了箱盖。盖子的内侧描绘著汉丽塔的画像。
  威尔斯发觉露易丝他们看著箱子内部,腼腆地说了。
  「这是个宝箱。」
  箱子里放著一封信,那似乎就是来自公主的信。威尔斯取出那封信,充满感情地印下一吻后,打开信开始慢慢阅读。信似乎已经被这样反复阅读过很多次,变得破破旧旧。
  威尔斯看完之后,再次小心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后交给了露易丝。
  「这就是从公主那边收到的信。就这样,我已经确实地还给你了。」
  「非常感谢您。」
  露易丝深深地鞠了一躬后,收下那封信。
  「明天早上,非战斗人员将搭上『老鹰』号出港离开。你们搭上那艘船回托里斯汀去吧。」
  露易丝凝视著那封信,但一段时间之后她似乎下定决心开口。
  「那个……殿下。虽然先前您提到虽败犹荣,但是王军没有获胜的可能吗?」
  露易丝彷彿很犹豫地发问,而威尔斯极为干脆的回答她。

  「没有。我军人数是三百,但是敌军是五万。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我等能做到的事情,只有让那伙人见识我们奋勇赴死之姿一事而已。」
  露易丝垂下头。
  「殿下战死沙场之姿,也包括在内吗?」
  「那当然,我打算身先士卒而死。」
  在一旁看著两人对话的才人叹了口气。明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但是王太子却连一丁点慌乱的样子都没。才人对此缺乏现实感,该怎么说?就像是在看戏里的剧情一般。
  露易丝深深低下头,对著威尔斯行了一礼。因为露易丝有话想要表达。
  「殿下,请原谅我的无礼。恕我冒犯,有事想要跟您报告。」
  「是什么呢?你说说看吧。」
  「这封刚刚由我收下的信的内容,是……」
  「露易丝。」
  才人出声责备露易丝。因为他觉得继续追究下去并不适合。但是,露易丝猛地抬起头,向威尔斯发问。
  「将这个任务交付给我的时候,公主的样子并不寻常。对,那就像是……为恋人担忧的态度。而且,刚才那个小箱的内盖上描绘著公主的肖像。还有,威尔斯殿下您亲吻信之际那个忧伤的表情……难道,公主殿下跟威尔斯王太子殿下您是……」
  威尔斯露出微笑。他已经理解了露易丝想表达的内容。
  「你想要指出,我和表妹汉丽塔两人是一对恋人吗?」
  露易丝点头。
  「这是我个人的想象。请您饶恕我如此冒犯。这样说来,这封信的内容就是……」
  威尔斯把手搭在额头上,表现出略为烦恼著是否该吐露实情的样子后,开了口。
  「是情书。正是符合你想象的东西。的确,如同汉丽塔在托付给你的信中所言,这封情书若是交到加尔玛尼亚的王室手上,可就大事不好了。毕竟,她在始祖布利弥尔的名下,对我许下永恒之爱的誓言。如同你所知的,只有在结婚时许下的誓言,才能使用始祖之名发誓。如果这封信被摊到阳光之下,那么汉丽塔将犯下重婚罪吧。加尔玛尼亚的皇帝必定会取消与犯下重婚罪的公主之间的婚约。这样一来,同盟当然也无法缔结。托里斯汀必须单独一国面对那些令人畏惧的贵族派。」
  「总之,殿下与公主是一对恋人没有错吧?」
  「这是过去的事了。」
  露易丝用带著热诚的口气对威尔斯说。
  「殿下,请您逃亡吧!请您逃到托里斯汀吧!」
  瓦德靠了过来,把手轻轻地放到露易丝的肩上。但是,露易丝的激动态度并没有因而冷静下来。
  「求求您!请您跟我们一起前往托里斯汀吧!」
  「那可办不到呢。」威尔斯笑著回答。
  「殿下,这并不是我的希望,而是公主的期望啊!公主的信上没有这样写吗?在公主殿下年幼的时期,很惶恐的,我曾经担任公主的玩件。所以我非常清楚公主的性情。那位公主殿下不可能抛下自己的恋人不管!请您老实说吧,殿下!公主应该有在信的最后建议您逃亡才是!」
  威尔斯摇头否认。
  「那样的内容,信里面连一句都没提到。」
  「殿下!」
  露易丝逼问著威尔斯。
  「我是王族,不会说谎。我以我和公主的名誉发誓,信里面并没有建议我逃命的言论,连一行都没有。」威尔斯很苦闷地说著。可以由他的口气看出,露易丝的指摘是正确的。「汉丽塔是公主,她不会把自己的私事放在国家大事之前。」
  露易丝领悟到,威尔斯的意志极为坚定不移。他是在袒护汉丽塔,应该是不愿意让汉丽塔被臣下认为是个流于私情的女人吧。
  威尔斯拍了拍露易丝的肩膀。
  「你是个正直的女孩。拉·瓦利埃尔小姐,你正直又诚实,有著神采奕奕的眼神。」
  露易丝好像很寂寞地低下头。
  「给你一个忠告。如此正直的话,是无法担任大使的。振作点。」
  威尔斯微笑著,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那是个充满魅力的笑容。
  「虽然如此,也许你适合作为前往即将灭亡之国的大使。因为明日就要灭亡的政府会比谁都诚实。毕竟我们除了名誉以外,已经没有能守护的东西了。」
  接下来他望向置放在桌上的水盘里的针。从形状来判断,那似乎是个时钟。
  「差不多是舞会的时间了。你们是我国所能迎接的最后的客人,希望你们务必出席。」
  才人与露易丝退出房间。而瓦德留了下来,对威尔斯行了一礼。
  「还有什么事情吗?子爵。」
  「很惶恐的,有件事情想要恳请殿下帮忙。」
  「我听听看是什么事情吧。」
  瓦德对威尔斯讲出了自己的愿望,威尔斯微微一笑。
  「这可不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吗?我很乐意接受这请托。」

  舞会在城里的大厅举行。大厅中设置了简易的王座,王座上坐著阿尔比昂国王,年老的詹姆士一世。他瞇著眼,望著聚集的贵族与臣子。
  尽管隔天就是他们面对灭亡之日了,这却是个相当华美的舞会。保皇派的贵族们如同在参加园游会一样地盛装打扮,桌上放置著为了这天特地保存的各式美食。
  才人等人站在会场的角落,眺望著这个华丽的舞会。
  「虽然明天一切就完蛋了,但还真豪华呢。」
  才人这样一说,瓦德边点著头边答话。
  「正因为要面对终结,所以才能表现出那样开朗的态度啊。」
  威尔斯一出现,欢呼声就自贵妇人们之间响起。年轻又英姿焕发的王子似乎不管在哪里都很受到欢迎。他靠近王座,在父王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詹姆士一世霍地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大概是因为年纪相当大了,他踉跄著差点倒下。大厅的各处响起了毫不担心的笑声。
  「陛下!您现在倒下还太早呢!」
  「正是如此!至少明天之前您没有好好站著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
  詹姆士一世似乎没有因为这些玩笑话而感到不快,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
  「哎呀,诸位,朕只是坐久了所以脚麻了而已。」
  威尔斯紧靠著父王站立,支撑著他的身体。陛下轻轻咳了一声之后,大厅内的贵族与贵妇人一起站直了身子。
  「诸君,朕有事要向忠诚勇猛的臣下诸位宣布。明天叛军『雷空·圭斯塔』终于要对死守在纽卡索城中的我方王军发动总攻击。难为诸君跟随著这无能的王奋战至今,但是,明天的战争已经不能称为战争了,恐怕将成为单方面的虐杀吧。朕不忍心看到忠诚勇猛的各位负伤迈向死亡的样子。」
  年老的国王咳嗽数声后,继续说道。
  「因此,朕将给予诸君自由。辛苦各位长年累月地跟随朕,朕在此致上深厚的感谢之意。明天早上,巡洋舰『老鹰』号将会让妇孺搭乘后离开此地。诸君也搭上那艘船离开这个不吉的大陆吧。」
  但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一个贵族大声地对著王表达意见。
  「陛下。我们只等待著一个命令!那就是『全军前进!全军前进!』今晚因为喝了美酒,所以耳朵变得有点重听。不知怎的,除了这个命令外,全都传不进耳里!」
  集合于此的所有人员都点头同意这个英勇的发言。
  「哎呀!陛下刚才的发言,听起来还真像是异国的语言?」
  「您还不到服老的时候呢!陛下!」
  年老的国王擦擦眼角,低声说了句短短的「这些笨蛋们……」之后,高举起魔杖。
  「好吧!既然如此,就随著朕这个国王前进吧!那么,诸君!今晚是如此良宵,相迭的双月乃是来自始祖祝福之旋律!尽情喝吧!吃吧!跳吧!该好好享受不是吗?」
  周围一片笑语喧哗。在这种时候从托里斯汀前来的访客似乎很难得,保皇党的贵族们轮番来到露易丝等人的身边。贵族们完全没有提到会让人伤感的话语,而是前来劝酒或说笑。
  「大使!请试试著这个葡萄酒!我认为这酒比贵国的酒还要好!」
  「什么!不行!拿出那种东西,可是会丢了阿尔比昂的脸!请吃吃看这个涂著蜂蜜的鸡,这可是好吃到会让您连舌头都想吞下去!」
  末了,贵族们会大吼著「阿尔比昂万岁!」而后离去。
  才人变得忧郁起来。临死之前还能够如此开朗的人们,与其说是勇敢,还不如说是让人感到无比的悲伤。露易丝似乎有更深刻的感触。她甩甩头,无法继续忍耐这个场合的气氛,走到外面去。
  才人原本想要跟上去,但是想到瓦德在场,所以催促他去追露易丝。
  瓦德点点头,前去寻找露易丝。才人看来很寂寞地看著这一幕,他叹了口气后,蹲在地板上缩成一团。
  看到才人这个样子,原本在宴席的中心谈笑的威尔斯走了过来。
  「你是身为拉·瓦利埃尔小姐使魔的少年吧?但是,以人当成使魔还真是稀奇。托里斯汀真是个奇特的国家呢。」
  威尔斯这样一说后,笑了。
  「在托里斯汀也是很稀奇的啦。」才人用著疲惫的语气回答。
  「心情不好吗?」
  威尔斯好像很担心地看著才人的脸。才人受伤的手臂还很痛,又因为看到明天就要赴死的人们,让他更加忧郁起来。
  才人站了起来,询问著威尔斯。
  「虽然很没礼貌……那个,你不害怕吗?」
  「害怕?」
  威尔斯用惊讶的表情凝视著才人。
  「你不害怕死亡吗?」
  才人这样一说,威尔斯笑了。
  「你是在为我们担心吗!真是个温柔的少年啊。」
  「不是啦。这是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会很害怕。如果我将在隔天参加必死的战争,我不认为自己在前一天能够像你们一样地笑。」
  「那当然是会害怕啦。不可能有不害怕死亡的人。不管是王族也好,贵族也好,还是平民,都是相同的吧。」
  「那么,为什么?」
  「因为有必需守护的东西。这个应当守护之物的价值,能让我们忘记死亡的恐怖。」
  「要守护什么呢?名誉?自尊?为了这种东西而死可是很蠢的啊。」
  才人用强烈的语气说道。
  威尔斯望著远方,开始叙说著。
  「我方之敌,贵族派『雷空·圭斯塔』揭示著所谓夺回『圣地』这个理想,打算要统一哈尔凯尼亚。有理想是无所谓。但是,那些家伙们并没有考虑到百姓们将为了这些而流下鲜血,也没有考虑到国土将荒废的问题。」
  「但是已经没有胜算了吧?那么,活下来不是也很好吗?如果有胜算的话,就另当别论,但……」
  「不,就算是我方无法获胜,最少也要让贵族派瞧瞧我等的勇气与名誉,显示出哈尔凯尼亚的王族们是不可小看的敌人。虽然我不认为那些家伙会因此就放弃『统一』跟『光复圣地』的野心,但就算是如此,我等还是必须展现出勇气。」
  「为什么呢?」
  才人这样问著。为什么非得为了展现勇气这种东西,而做到这种程度?在现代地球的日本长大的才人无法领会。
  「为什么吗?很简单。这是我等的义务,是生于王室之人的义务。是无法平定内乱的王室,最后必须遵守的义务。」威尔斯毅然地说道。
  才人无法理解。但是,威尔斯有著所爱之人,而对方也爱著威尔斯。为了那人活下去不是义务吗?不也算是一种义务吗?才人这样想著。
  「托里斯汀的公主殿下爱著你啊。信上也写著说请您逃亡吧?」
  才人这样一说,威尔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微笑著回答。
  「就是因为爱,所以有不得不装作不知道的时候。因为爱,所以有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我如果逃往托里斯汀,只是在给予贵族派发动攻击的藉口罢了。」
  「但是、但是……」
  才人说不下去了。威尔斯的决心非常坚定,似乎无论如何他都打算死在这里。威尔斯抓住才人的肩膀,直直望向他的眼睛。
  「刚才说到的事情,别让汉丽塔知道。因为不必要的烦忧对美貌有害。她就像是瑰丽的花朵一样,你也这样想吧?」
  才人点点头。汉丽塔的确是个美丽的公主。如果可能的话,才人也不想看到她悲哀的表情。但是,不管由谁提出怎样的劝告,威尔斯都不打算改变他的决心吧。
  威尔斯闭上眼睛说。
  「只是,请你这样告诉她。威尔斯勇敢地战斗,勇敢地死去。这样就够了。」
  威尔斯说完这些话之后,再度回到宴席的中心。

  被留下的才人,已经失去继续留在这里的心情,他向附近的佣人询问寝室的位置。
  佣人正在解释房间的位置时,有谁从后面拍了才人的肩膀一下。他回头一看,瓦德站在那直盯著才人瞧。
  「我有件事得告诉你。」瓦德冷冷说道。
  「什么呢?」
  「明天我和露易丝将在这里举行婚礼。」
  才人的身体僵硬。一瞬间,他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什么。
  「在……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因为我希望务必能由那位勇敢的威尔斯王太子担任婚礼的媒人,而王太子也很爽快的接受了。在决战之前我们会举行仪式。」
  才人沉默著点点头。
  「你也会出席吧?」
  瓦德这样说。而才人摇摇头。
  「那么,明天早上你就立刻出发吧。我跟露易丝会骑著狮鹫回去。」
  「不是说没办法飞那么远的距离吗?」
  才人用昏昏沉沉的头脑,问著无关紧要的事隋。
  「如果只是滑翔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没问题的。」
  瓦德回答道。
  「那么,和你就在这里道别了。」
  「是、是啊。」
  才人无精打采地垂下肩膀。
  虽然早就心里有数,但是当这件事情变成现实时,还是会觉得非常寂寞。

  才人拿著点著蜡烛的烛台,走在漆黑的走廊里。
  走廊的途中有一扇窗户打开著,可以看见窗外的月亮。有一名少女独自一人看著月亮落泪。长而带点桃色的金发……沿著她白皙脸颊滑落的眼泪宛如珍珠,那个美丽的侧脸与悲伤的模样,让才人一时看呆了。
  露易丝终于回过头来,发觉到拿著蜡烛的才人,她用力揉著眼角。虽然揉著眼睛,但是她的表情再度软了下来。才人一靠过去,露易丝就像是失去力气般依偎到才人身上。
  「在哭什么啊……」
  露易丝将额头靠上才人,然后把脸深深地埋进才人的胸前。
  她紧紧地抱住才人。
  第一次被露易丝主动拥抱,让才人感到很困惑。至今为止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过,像是个少女般啜泣著,并抱住自己的露易丝,实在令人怜爱。露易丝受到伤害,所以感到难过。不过,这只是偶然吧。只是因为自己正好在场,所以露易丝才会抱住自己吧。对,就像是少女抱住布偶一般。事实上,有资格被她拥抱的不是自己,而是瓦德。
  不过才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著生硬的动作摸著露易丝的头发。露易丝的头小小的,简直可以收于掌中。
  露易丝哭著说:「真讨厌……那些人们……为什么选择死亡呢?真无法理解。明明公主殿下希望他逃走……明明自己的恋人说要他逃走,为什么威尔斯王太子还是要选择死亡呢?」
  「他说,是为了要守护重要的东西。」
  「那算什么啊?这世上有比起所爱之人更重要的东西吗?」
  「我怎么知道啊。王子大人的想法我可无法明白。」
  「我要去说服王子,再一次试著说服他。」
  「不行。」
  「为什么啦?」
  「因为你必须把信交到公主手上吧,那才是你的工作啊。」
  露易丝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著,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我想快点回去。我想回到托里斯汀,我讨厌这个国家。这里都是些讨厌的人们跟笨蛋,每个人都只考虑到自己的事情。那个王子也是这样,完全不在乎被留下来的人的想法。」
  虽然才人认为事情并不是这样,但是露易丝是个女孩子。露易丝无法理解王子先前对才人所说的话,也没有必要理解。因为这样想,所以才人点点头。
  露易丝接著露出骤然想起的表情,从口袋中拿出某物品。
  「左手伸出来。」露易丝说。
  「咦?」
  「快点啦。」

  才人按照她所说的,伸出了左手。露易丝拿出的是装著软膏的罐子。她用手指从罐子中挖起带著刺鼻香味的胶状药膏,涂到才人的手上。
  「这是刚才从城里的人那边拿来的,是对灼伤很有效的水的魔法药。看来这城里只有药特别多的样子。也是啦,毕竟正在打仗。」
  露易丝边这样嘀咕著,边在才人的手上涂药。
  她果然还是有温柔的一面,才人想著。不过自己不能再继续依恋著这个温柔了。才人甩甩头,推开露易丝。露易丝似乎觉得很奇怪,呆望著才人。
  那是才人从不曾见过的,毫无戒心的表情。
  看著才人的僵硬表情,露易丝咬了咬嘴唇。
  「……为什么摆出那种表情啊?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没啊。」
  「我知道啦。回去以后我就会好好帮你找的……那个,能让你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
  露易丝吞吞吐吐说著。看来她似乎误会了。不过,这样正好。才人心里想。
  「……不必了。不用帮我找也没关系。」
  「为什么啊?」
  「你要结婚了吧?现在不是帮找我回去的线索的时候吧。」
  「真受不了,你还在在意那件事啊?这是我在拉·罗歇尔的旅馆说过的话吧。那时我确实说了我要结婚……不过、不过那不是认真的啦。」露易丝把脸转开。「我还不能结婚。因为我还没有成为杰出的魔法师……也还没找到让你回去的方法……」
  才人思考著。
  原来如此。如果我在的话,也许露易丝就不肯结婚也说不定。
  这个责任感莫名强烈的自大小姑娘,在找到让我回去的方法之前,也许都会拒绝结婚也不一定。
  那样对露易丝不好,才人这样想著。那样的话,对这个耀眼而美丽,清纯而温柔的露易丝来说不是好事。
  「没关系啦。回去的方法我一个人找就好,所以你结婚吧。」
  「什么啊!你可是我的使魔,所以别说任性的话!在找到让你回去的方法之前,你可要好好的保护我才行!」
  露易丝狠狠地瞪著才人说。
  「我无法保护你。」才人垂下肩膀,落寞地说:「这趟旅程让我体会到这个事实。」
  才人脑中回忆起这趟旅程的情景。被箭矢攻击时,自己是被瓦德的咒文所救的事,决斗中输给瓦德的事,被戴著白色面具的男子袭击时,自己无法救助露易丝的事。
  解救危机的全是瓦德,自己只是无法动弹的旁观著。
  「我既不像那个子爵,是个强大的魔法师,也不是别的什么人物。就算说我是什么『传说中的使魔』、什么『甘道夫』……结果,我还是个普通人。也不知道正确的战斗方法,充其量就只会胡乱挥著剑。这样的我无法保护你。」
  露易丝赏了才人一耳光。
  「没出息!」
  「露易丝,我们就在这边分别吧。你跟子爵坐狮鹫回去,我则是搭著『老鹰』号回去。回去以后,我就去寻找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这些日子以来,承蒙你照顾了。」才人表情不变地说道。
  「你是认真的吗?」
  「是啊。」
  「笨蛋!」
  露易丝怒吼著。从她眼里淌下一串串的泪珠。
  就算如此,才人还是没有回应。他只是一直凝望著露易丝发抖的模样。
  「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了!」
  才人垂著眼帘,低声说道:
  「我知道啊。」
  露易丝唰地转过身子,就这样往黑暗的走廊跑走了。才人摸了摸脸颊,被打了一巴掌的脸颊阵阵刺痛著,让才人的心情极度地悲伤。
  「永别了,露易丝。」
  才人小小声地说。虽然打定主意不哭泣,但是眼泪却自己溢出停不下来。
  「永别了。温柔而可爱的……我的主人。」



第九章 决战

  隔天早上。
  在设置于钟乳石洞里的港口中,才人为了搭上「老鹰」号,混在即将撤离纽卡索的人群中排著队。之前被捕获的「玛丽·格兰特」号上,也搭乘著即将离开这里的人们。
  「因为爱,所以有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吗?」
  才人背上的德鲁弗林加悄悄地说著。为了让他能开口,才人拿掉剑鞘把剑用绳子吊挂在背上。如果没有说话的对象,有今天这种心情的时候会难以忍受。
  「别说了。」
  「为什么呢?」
  「被你这样一说会让我火大。」
  「因为爱,所以有不得不装作不知道的时候……吧?」
  「我就说少啰唆了不是吗?」
  「我知道了啦。伙伴叫我别说,我就不再说了。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啊?从那个小姑娘那里脱离是不错啦,不过你有地方可去吗?」德鲁弗林加用呆滞的语气发问。
  「怎么可能有地方去啊。」
  「那么,我们是要去寻找让伙件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吗?」
  「说找就找得到吗?在这个世界里,我可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才人不怎么高兴地答话。回去的方法?虽然对露易丝说了自己要去找,但是才人根本毫无头绪。只是有种「必须离开露易丝身边」的念头而已。
  「那么来当佣兵如何?」
  「佣兵?」
  「是啊。肩上扛著一把剑,今天在这个战场,明天到那个战场,在诸国间流浪。收入还不差,能大展身手也很有趣喔?」
  「听起来似乎不错。」才人嘟囔著。
  「是啊。如果是我跟伙伴的话,大部分的家伙可都不是对手呢。」
  「明明长满锈,只有气势比人强。」
  「真过分。不过原谅你,因为你是伙伴嘛。话说回来,伙伴,之前我好像想起了某件事……」
  「什么啦?」
  「伙伴你被称为『甘道夫』吧?」
  「是啊,说我是什么传说中的使魔还是啥的。不过我这么弱,说我是『传说』可会让人笑掉大牙呢。」
  「没那种事情啦,之前只不过是因为对手太强了。对了,这个名称啊……」
  「怎样?」
  「哎呀,毕竟是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怎么说,脑中好像有点印象……」
  德鲁弗林加不断喃喃自语。
  「反正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不过我说啊……你不是一把剑吗?哪个部分是脑呀?」
  「大概是剑柄吧。」德鲁弗林加稍微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这样一说,把才人逗笑了。
  终于轮到才人登船了。不愧是艘逃难船,爬上舷梯登上船后,船上就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挤满了人。连想要在甲板上坐下也办不到。
  才人把身体探出船舷,望著钟乳石洞穴。一想到现在露易丝正在举行婚礼吧?他就感到很寂寞,所以才人闭上了眼睛。
  接二连三登船的人们使得船上越来越拥挤,才人不断地被人群推挤著。不知道是谁的手肘撞到了受伤的手臂,才人痛得惨叫。
  就在这时候,威尔斯皇太子在摆放著始祖布利弥尔的礼拜堂里,等待新郎新娘的登场。周围没有其它人,因为大家都忙于准备战事。威尔斯也打算尽快结束婚礼,好前去准备应战。
  威尔斯身著皇太子的正式礼服。
  亮紫色的斗篷是王族的象征,头上戴著的帽子则装饰著象征阿尔比昂的七色羽毛。
  门被打开,露易丝跟瓦德出现了。露易丝呆呆站在原地。瓦德催促著她,走到了威尔斯面前。
  露易丝感到很困惑。今天一大早她就突然被瓦德叫醒,还被带到这里来。
  虽然感到困惑,不过因为自暴自弃的心情支配著她的心,所以露易丝也没有仔细思考,带著尚未睡醒的头脑来到这里。王子等人赴死的觉悟,跟才人昨天的态度,都让露易丝极度的消沉。
  瓦德对这样的露易丝说「现在开始举行婚礼」,然后把从阿尔比昂王室藉来的新娘头冠戴在露易丝的头上。新娘的头冠装饰著被施了魔法所以永不枯萎的花朵,造型非常美丽又雅致。
  接著瓦德脱下露易丝的黑色斗篷,让她披上同样是从阿尔比昂王室藉来的纯白斗篷。这是只允许新娘穿戴的,属于少女的斗篷。
  但是就算被瓦德这样打扮著,露易丝还是毫无反应。瓦德认为露易丝这种态度就表示她同意了。
  在瓦德与露易丝并列于站在始祖布利弥尔像前方的威尔斯面前后,瓦德向他行了一礼。瓦德的穿著则是平常穿的魔法侍卫队制服。
  「那么,仪式开始。」
  王子的声音传入露易丝的耳中。但是,那就像是在远处敲响的钟声,是个飘渺不清的声音。露易丝的心还是被如浓雾般的云层笼罩著。
  「新郎,子爵尚·雅克·法兰西丝·杜·瓦德,你愿以始祖布利弥尔之名,发誓敬重、挚爱此人,并且娶她作为你的妻子吗?」
  瓦德重重点头,把握著魔杖的左手放到胸前。
  「我发誓。」
  威尔斯微笑著点点头,然后将视线移到了露易丝丝身上。
  「新娘,拉·瓦利埃尔公爵的三女,露易丝·法兰西斯·露·布朗·杜·拉·瓦利埃尔……」
  威尔斯朗声诵读著结婚誓辞。
  露易丝察觉到现在正在进行婚礼的仪式。对方是自己过去憧憬的人,值得信赖的瓦德。由两人的父亲所订下的结婚承诺,曾在她年幼的心中想象过的模糊未来,现在正要变成现实。
  自己并不讨厌瓦德。应该还算是喜欢吧。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为什么心情会如此低落呢?
  是因为眼见即将灭亡之国吗?还是因为看到舍弃所爱之人自愿赴死的王子?
  不对。悲伤的事情虽然会让人心酸,但是不会让心里蒙上一层像这样的云。
  不会让心里蒙上这样深厚又抑郁的云。
  露易丝突然想起自己对著才人说出要结婚那时的事情。
  为什么自己会讲出那种话来呢?
  因为希望有人阻止自己。
  被谁?
  因为希望才人阻止自己。
  为什么?
  露易丝察觉到理由,所以脸都红了。她发觉到昨晚在走廊上遇到才人时,自己为何会无法忍耐住悲伤,扑进才人怀里的原因。
  但是,那是自己真正的心情吗?
  露易丝也不明白。不过,难道没有确认一下的价值吗?
  毕竟,自己不论在感情多么激昂的情况下,都不会做出主动扑进异性怀里这种事情。

  另一方面……
  在「老鹰」号上。靠在船舷边陷入消沉的才人,视野突然有一瞬间变得朦胧。
  「唔?」
  「怎么了?伙伴?」
  才人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左眼的视线,就像是夏天扭曲的热气一般摇晃著。
  「眼睛怪怪的。」
  「只是累了吧?」德鲁弗林加傻傻地说。

  「新娘?」
  注意到威尔斯看著自己,露易丝慌张地抬起头。
  婚礼在她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依旧继续进行著,露易丝感到困惑。该怎么办才好?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才对呢?没有人能告诉她。唯一拥有答案的只有露易丝的使魔,现在一定正在远离这个地方。
  「感到紧张吗?这也没办法。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第一次都会紧张呢。」威尔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虽然这只不过是个仪式,不过既然是仪式就有执行的意义。那么我再重复一次吧。你愿以始祖布利弥尔之名,发誓敬重、挚爱此人,并且嫁给他……」
  露易丝领悟到,没有人会告诉她这个困扰的答案。
  得由自己来决定才行。
  露易丝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露易丝在威尔斯尚在宣读誓辞的途中,就摇了摇头。
  「新娘?」
  「露易丝?」
  威尔斯和瓦德两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望著露易丝。露易丝转向瓦德,脸上浮现出悲哀的表情,再度摇摇头。
  「怎么了呢,露易丝?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的,对不起……」
  「如果今天不适当的话,那就改期……」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对不起,瓦德,我不能跟你结婚。」
  威尔斯面对这个突然发生的状况,产生了疑问。
  「新娘并不期望这个婚姻吗?」
  「正如您所说的。虽然对两位非常的失礼,但是我并不期望这个婚姻。」
  瓦德的脸猛一下红了起来。威尔斯像是很困惑地侧著头,遗憾地对瓦德说道。
  「子爵,虽然非常遗憾,但是如果新娘不期望的话,就不能继续举行婚礼。」
  但是,瓦德完全不理会威尔斯,他拉起露易丝的手。
  「……你只是太紧张了。对吧?露易丝。你不可能拒绝与我结婚的。」
  「对不起,瓦德。我曾经很崇拜你。也许可以称为恋爱也不一定。但是现在不同了。」
  露易丝这样一说,瓦德改为扣住露易丝的肩膀。他的眼角竖起,表情不是平时的温柔表情,而是让人会联想到蜥蜴之类的冷酷表情。
  瓦德用狂热的语气吼叫著。
  「世界啊,露易丝,我会得到世界。为了这目的,我需要你!」
  露易丝边对瓦德的激烈改变感到畏惧,边摇著头。
  「……我才不想要什么世界啊。」
  瓦德张开双手,逼近露易丝。
  「我需要你啊!你的能力,你的力量!」
  瓦德的激烈态度让露易丝感到非常恐惧不安。她连作梦都没有想过,那样温柔的瓦德会用这种表情咆哮著。露易丝退了几步。
  「露易丝,你忘记我曾说过的话了吗?你会成长为不输给始祖布利弥尔的优秀的魔法师吧!你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你有那个才能!」
  「瓦德,你……」
  露易丝的声音因为恐怖而颤抖著。这不是露易丝认识的瓦德,是什么把他变成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呢?

  在「老鹰」号上,才人再次揉著眼睛。
  「怎么了?伙伴?」
  「我的左眼真的怪怪的。」
  「所以说你累了啊。」
  但是才人左眼的视线变得更加扭曲。
  这情形持续了一阵子后,左眼中形成了景象。
  「哇!看得到了……这是什么啊?」
  才人大喊著。结果,那是某个人眼前的景象。
  才人感觉到左眼跟右眼分别看著不同的东西。
  「看得到……」
  「看得到什么啊?伙伴。」
  「这个……大概是……露易丝看到的东西吧?」
  才人回答。他想起露易丝曾经说的事情。
  「使魔会被赋予能够成为主人的双眼、双耳的能力。」
  但是,露易丝说过她完全看不到我所看到的东西……原来如此,也有相反的情况啰?
  不过,为什么突然可以看见露易丝的视野呢。
  才人看著左手。明明并没有握著武器,但是刻画在左手上的卢恩符文却发著光。原来如此,才人这样想。
  这也是我的能力吧?传说中的使魔「甘道夫」的能力之一。
  在什么情形之下,露易丝的视野会映照在我的左眼里呢?才人发挥天生的好奇心,开始思考。

  看不下去瓦德对露易丝的激动态度,威尔斯打算从中调停。
  「子爵……你被甩了。应该要干脆的……」
  但,瓦德甩开皇太子的手。
  「给我闭嘴!」
  瓦德的发言让威尔斯吓了一大跳,他愣愣地呆站著。瓦德握住露易丝的手,露易丝有种被蛇缠绕住的感觉。
  「露易丝,你的才能对我来说是必要的啊!」
  「我才不是那种有才能的魔法师呢!」
  「所以我说过了好几次!你只是自己没察觉而已啊!露易丝!」
  露易丝打算甩开瓦德的手。但是被非常强大的力量所握住,她根本无法甩开。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露易丝说道。
  「像这种婚姻,我死也不愿意!你根本不爱我不是吗?我懂了,你爱的只是你认为我拥有的魔法才能而已!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真过分!为了这种理由要跟我结婚,这实在太侮辱人了!」
  露易丝挣扎著。威尔斯把手放在瓦德的肩膀上,打算把他拉开。但是这次威尔斯却被瓦德狠狠推开。
  被推开的威尔斯涨红了脸。他站直身子,然后拔出魔杖。
  「这、这实在是太不敬了!实在是个侮辱!子爵,现在马上放开拉·瓦利埃尔小姐!如果你不照办,我的魔法之刃将会把你切碎!」
  瓦德终于把手自露易丝身上移开。他的脸上浮现非常温柔的笑容,但是这笑容却是用谎言粉饰而成的。
  「即使我这样说也不行吗?露易丝。我的露易丝。」
  露易丝边气得发抖边回答。
  「不要!谁要跟你结婚!」
  瓦德抬头仰望天空。
  「在这旅途中,为了掌握住你的心,我可相当的努力了……」
  瓦德摊开两手摇著头。
  「事情演变到这样那也没办法了。那就只好放弃目的之一吧。」
  「目的?」露易丝侧著头。她思考著瓦德到底打算做什么?
  瓦德吊起一边的嘴角,脸上出现可怕的笑容。
  「没错。这次的旅行中,我总共有三个目的。就算只能达成其中两个,也应该算是能接受了。」
  「达成?两个?什么意思?」
  露易丝一边因为不安颤抖著,一边反问瓦德。她的心中有个不愿意面对的想象正在急速膨胀著。
  瓦德举起右手,伸出食指。
  「首先,第一个是你,露易丝。也就是得到你这件事。不过看来这无法达成了。」
  「这当然!」
  接下来瓦德伸出了中指。
  「第二个目的是,露易丝,放在你口袋里的汉丽塔的信。」
  露易丝猛然一惊。
  「瓦德,你……」
  「然后第三个……」
  从瓦德的「汉丽塔的信」这个发言领悟到一切的威尔斯,拿好魔杖开始念诵咒文。
  但是瓦德就如同他的别名「闪光」,他迅速地拔出魔杖,完成了咒文的咏唱。接著如风一般地翻转身体,用闪烁蓝白色光芒的魔杖贯穿了威尔斯的胸口。
  「你、你这混帐……是『雷空·圭斯塔』……」
  威尔斯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露易丝发出了尖叫。
  瓦德边用发光的魔杖深深地掏挖著威尔斯的胸膛,边低声说道。
  「第三个目的……就是要你的命,威尔斯。」
  威尔斯砰地一声倒地。
  「贵族派!你原来是阿尔比昂的贵族派吗!瓦德!」
  露易丝一边颤抖著一边怒吼。瓦德是个背叛者。
  「没错。我正是阿尔比昂的贵族派,『雷空·圭斯塔』的一份子。」瓦德用冷漠而不带感情的声音说。
  「为什么!身为托里斯汀的贵族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等是忧虑著哈尔凯尼亚的未来,跨越国境结合的贵族联盟。对我等来说,国境并不存在。」瓦德再度举高魔杖。「哈尔凯尼亚会藉由我等的手统一,并夺回始祖布利弥尔降临的『圣地』。」
  「以前……以前的你并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瓦德……」
  「是因为光阴和诡谲多变的命运的安排。虽然这改变了你所知道的我,但是我现在不打算在这里解释。因为这可是说来话长。」
  就像是突然想到似地,露易丝握住魔杖准备朝瓦德挥动。但是她轻易便被瓦德打飞,滚到了地板上。
  「救救我……」
  露易丝惨白著脸往后退。虽然她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腿都软了而站不起来。
  瓦德摇著头。
  「所以啊!所以我才说了,和我一起取得世界吧!」
  风的魔法「旋风裂破」袭来,露易丝像张纸片般被旋风吹开。
  「不要啊……救命……」
  「不听话的小鸟,就只好把它的脖子拧断。不是吗,露易丝?」
  被打飞的露易丝撞上了墙壁,而后滚到地板上发出呻吟声。眼泪自她眼中湓出。
  她反复向不在这里的使魔求救。
  「求求你……来救我……」
  如同在念咒一般,露易丝不断重复说著。
  瓦德彷彿很愉快地咏唱起魔法。是「电光雷云」。
  「我很遗憾……居然不得不用这双手夺走你的生命……」
  是那个把才人左手烧焦的雷击咒文。如果被正面击中的话,就会没命。
  她全身都在作痛,又因为冲击力几乎快要无法呼吸。露易丝像小孩子般畏惧著,流下眼泪。
  「才人!救我啊!」露易丝高声大喊。
  咒文完成后,正当瓦德打算对著露易丝挥下魔杖的那瞬间……
  礼拜堂的墙壁伴随著巨响倒塌,一阵烈风从外吹袭而入。

  「是你……」瓦德低声说。
  在千钧一发之时打破墙壁冲进来的才人,利落地用德鲁弗林加架住瓦德的魔杖。
  「你这混帐!」才人用剑横砍过去。瓦德往后一跳,避开攻击。
  才人瞄了露易丝一眼。
  是昏过去了吗?露易丝在发出尖叫的同时也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才人瞪视著瓦德,眼中熊熊燃烧著怒火。那是一种如同要用眼神杀人的气势。才人狠狠地咬住嘴唇低吼。
  「饶不了你!」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甘道夫。」瓦德露出残忍的笑容,高傲地说。
  才人不回答,只是凭著一股怒气挥砍著剑。可是剑只是把地板击碎而已,瓦德高高跳起,轻易地避开了攻击。
  「是吗,原来如此啊。主人的危机显现在你的眼中吗?」
  瓦德站在始祖布利弥尔的像旁边,把双手交迭在胸前,一副绰有余裕的态度。
  「你竟然骗了露易丝!」
  才人大吼后,将剑举在腰间冲向瓦德。瓦德跃身闪躲这一击,然后优雅著地。这动作看来就像是身上长著翅膀。
  「为了达到目的,只能不择手段。」
  「露易丝可是信赖著你啊!她信赖著身为她的未婚夫,又是年幼时崇拜对象的你啊……」
  「要相信我也是她自找的。」
  瓦德一边跳跃著,一边避开才人的剑。接下来他挥动魔杖,发动咒文。才人打算用剑挡下,但是风的魔法「旋风裂破」把才人连人带剑一起打飞。
  才人撞上墙壁,发出呻吟声。受伤的左手很痛。疼痛的手臂使得才人无法做出平常的动作。
  「怎么了,甘道夫?动作很迟钝喔?你可得让我好好乐一乐才行呢。」
  瓦德露出残忍的笑容,高傲地说。
  就在此时,德鲁弗林加叫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
  「你干嘛啦!在这种时候!」
  「是吗……是『甘道夫』吗!」
  「怎样啦!」
  「哎呀!我过去也被你使用过啊,甘道夫。不过我都忘了。毕竟这是距今六千年前的事情啦!」
  「你说什么梦话啊!」
  瓦德的「旋风裂破」袭来。才人打算避开,但还是被魔法击中,重重地飞了出去。
  「真怀念啊,让人感伤。是吗……唉唉,难怪我有种怀念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伙伴就是那个『甘道夫』吗!」
  「给我差不多一点!」
  「真高兴啊!就是这样才行!我也不该继续保持这副模样了!」
  在德鲁弗林加大喊之后,剑身开始发光。
  才人一瞬间愣住,他直盯著德鲁弗林加瞧。
  「喂?德鲁?」
  瓦德再度使出「旋风裂破」。
  剧烈的风势对准才人吹袭而来,这一刹那,才人举起开始发光的德鲁弗林加。
  「没用的!你已经知道用剑是避不开的吧!」瓦德大叫著。
  但是,原以为能把才人吹倒的风却被德鲁弗林加的剑身吸收了。
  接著……
  德鲁弗林加现在就像是刚被琢磨过一般,闪耀著光辉。
  「德鲁?你……?」
  「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伙伴!哎呀,我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么说来,我是在觉得很厌烦时,改变了自己的身体。毕竟,既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又都是些无趣的家伙们嘛!」
  「你也不早讲!」
  「没办法嘛,因为我忘了啊。不过放心吧,伙伴,那些蹩脚的魔法我会全部吸收下来的。我可是『甘道夫』的左手,德鲁弗林加大人呢!」
  瓦德兴味盎然地望著才人手上的剑。
  「原来如此……果然不是把普通的剑吧。你降低了我的『电光雷云』威力时,我就该警觉到才对。」
  就算如此,瓦德还是没有失去从容的态度。
  他举起魔杖,微微一笑。
  「那么,看来我也该拿出真本事了。让我来教导你风的魔法之所以被称为最强魔法的原因吧。」
  虽然才人冲向瓦德,但他像是身带轻功般边闪躲著剑光,边咏唱著咒文。
  「无处不在的风……」
  咒文完成后,瓦德的身体突然分身了。
  一、二、三、四……和原本的身体合计起来,共有五个瓦德将才人包围。
  「你居然会分身!」
  「这不是普通的『分身』。这是遍及之风,风是无所不在的。只要有风吹动之处,不管是在何处都能徘徊出现,这距离与意志的强弱成正比。」
  瓦德的分身倏地从怀里取出纯白色的面具,并戴到脸上。
  才人的身体因为愤怒与恐惧颤抖著。那个戴著面具的男子就是瓦德!站在佛肯身旁的男子……也就是在「码头」让才人遭受电击的男子,毫无疑问的正是瓦德!
  「原来戴著面具的男人就是你啊……那么,帮助那个佛肯逃狱的也就是你了吧?居然会使用分身,还真是灵巧呢。你还说过什么在哪里都会出现是吧?」
  「没错,而且每个分身都各自拥有意识和力量。我说过了吧?风是无所不在的!」
  五个瓦德向才人袭来。瓦德还咏唱起咒文,让魔杖发出蓝白色的光芒。
  是先前贯穿威尔斯胸口的咒文「大气之针」。
  「魔杖本身就是魔法漩涡的中心,无法用那把剑吸收!」
  魔杖微微地震动著。空气的漩涡回转著,形成锐利的空气之刃攻击才人的身体。
  才人用剑挡住并驾开攻击。但是对手有五个,这边却只有自己一人。受伤了的手臂吃了一击,才人倒了下来。
  瓦德愉快地笑著。
  「以平民来说,你还算不错啊。应该说不愧是传说中的使魔吗?不过,果然还是个普通的古董啊。面对我的『遍及之风』也无计可施呢!」
  五个瓦德渐渐逼近倒在地上的才人。
  「喂,传说之剑!你是第一代『甘道夫』所使用的剑吧!德鲁!」
  「正如你所说的,怎么?」
  「多做出一些符合『传说』的行动啊!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被杀的!」
  「我发光啦,不是还帮你吸收了敌人的魔法了吗?」
  「不是啦!噢,该怎么说啊?必杀技?那种可以一招就把对方解决的……」
  「没有那种东西啦。我可只是把剑啊。」
  五个瓦德跳了起来,打算用魔杖贯穿才人的身体。
  「真派不上用场!这算哪门子传说啊!」
  「哎呀,没办法,就是这种程度嘛。」
  五个瓦德发动激烈的攻击。但是,只要才人保持背部靠墙的情况,能同时攻击才人的就仅限于三人。如果只是单纯的武器斩击的话,总算还能够应付。
  「这样下去会输的!会被杀啊!」
  「啧,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啊!」
  就在此时……距离才人等人战斗的地点约十五公尺远之处,昏过去的露易丝醒了过来。露易丝看到才人正陷入苦战后,一脸愕然地举起了魔杖。
  「你别管我啊!快逃!笨蛋!」
  虽然才人大吼著,但是露易丝却不停手。她咏唱著咒文,挥动了魔杖。她似乎使用了「火球」魔法。那个魔法击中五个瓦德的其中之一,在他的表面产生了爆炸。
  砰地一声,强烈的爆炸声响起,而那个瓦德消失了。露易丝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咦?消失了?因为我的魔法?」
  剩下的另一个瓦德,打算袭击露易丝。
  「快逃!」虽然才人吼叫著,但是露易丝打算再度咏唱咒文。而瓦德用魔杖把露易丝打飞。
  才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的身体因为发怒而全身颤抖著。看到露易丝在自己眼前被打飞,才人的嘴里发出了像是野兽吼声的咆哮。
  「你竟敢把露易丝……」
  攻击露易丝的瓦德再度回到战线,剩下的四个瓦德对才人展开更激烈的攻势。但是,才人的动作渐渐地越来越敏捷了。
  四个瓦德的呼吸变得急促。虽然他们的心里想著「这怎么可能」,但是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
  一边施加攻击,瓦德问道。
  「你为什么要回来送死?为什么要为了轻视你的露易丝舍弃生命?平民的思考还真令人无法理解呢!」
  才人边挥舞著剑边怒吼著。
  「那你这混帐为什么要杀了露易丝?你不是她的未婚夫吗!」
  「哈哈,你果然爱上了露易丝吗?居然对主人抱著无法实现的爱慕!真是可笑!那个傲慢的露易丝明明不可能会理睬你!居然将她小小的同情误以为是爱情吗!真是个蠢蛋!」
  「我才没有爱上她!」才人用力咬了咬嘴唇,怒吼著。「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我的心会怦怦跳而已!」
  「什么?」
  瓦德露出困惑的表情。
  「没错!只要看到她的脸,我的心就会扑通扑通直跳!理由什么的,怎样都好!总之我会保护露易丝!」
  才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左手的卢恩符文放出更明亮的光芒。
  受到这个光芒的影响,德鲁弗林加也开始发光。
  「很好!很好啊,伙件!对!就是这样!我想起来了!我所知道的『甘道夫』也是这样积蓄力量的!伙伴,听好了!」
  才人的剑总算砍倒了一个瓦德。
  「什么啊?」
  剩下的瓦德脸孔扭曲,发出呻吟。
  「『甘道夫』的力量强弱取决于心情的波动!怒气!悲哀!爱恋!喜悦!什么都行!总之要让内心产生情感波动,我的『甘道夫』!」
  才人砍向瓦德。因为他的速度极为惊人,无法完全预测距离的瓦德被砍倒而消灭。
  「你,你这家伙……」
  还剩下三个。
  「别忘了!战斗的不是我这把剑!我只不过是个工具!」
  才人高高跳向空中,高举起剑。瓦德也跳了起来。
  「空中可是『风』的领域呢……你的命我收下了!甘道夫!」

  瓦德的魔杖从三个方向对著才人的身体刺击而来。但是,才人就像是像风车一样挥转著德鲁弗林加。
  德鲁弗林加大叫著。
  「战斗的是你,甘道夫!你内心的震动,驱使著我!」
  下一刻,三个瓦德都在流光瞬息之间被砍中撕裂。
  才人降落到地上。
  所有的「遍及之风」都四分五裂,剩下的瓦德本人则是重重地摔向了地面。
  瓦德被砍断的左手,也在下一瞬间掉到地上。

  虽然才人顺利著地,但是他却踉跄跪倒。疲劳已经达到了极限。
  瓦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瞪著才人。
  「可恶……身为『闪光』的我怎么可能会败北……」
  才人想要冲向他,但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呜……」
  「啊啊,伙伴。如果乱来的话,能以『甘道夫』身分活动的时间也会减少。毕竟,你只是为了帮主人争取念咒时间而生的使魔呢。」德鲁弗林加说明著。
  瓦德用剩下的右手挥动魔杖,漂浮在空中。
  「算了,只达成一个目的就算可以了。不管如何,我等『雷空·圭斯塔』的大军马上就会冲进这里。你听!可以听到马蹄声和龙的振翅声吧!」
  的确,从外面远远传来了大炮声或是火魔法爆炸的声音。在轰隆作响的声音中,还混杂著战斗中的贵族或是士兵们的怒吼声,以及临死前的哀嚎声。
  「你就和愚蠢的主人一起化为灰烬吧!甘道夫!」
  瓦德临走前丢下这句狠话后,就从墙上开的洞飞身而去。
  被留下的才人将德鲁弗林加当作拐杖,踉踉跄跄地拖著脚移动,靠近露易丝。

  「露易丝!」
  才人抱起露易丝。但是,露易丝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才人慌张地将耳朵贴近露易丝的胸口。
  扑通、扑通、扑通。
  因为听到了心跳声,所以才人摸著胸口松了一口气。露易丝全身满目疮痍,斗篷到处都裂开了,膝盖和脸颊上都是擦伤。
  衣服下面一定到处都是瘀伤吧。
  露易丝用手紧紧地护著胸口附近。在手的下方,她胸前口袋的钮扣已经松开,可以看到汉丽塔的信从中露出。看来露易丝她……就算失去了意识,也打算坚守著这封信。
  还活著真是太好了,自己有赶上真是太好了。才人这样想著。
  「但是,伙伴……要怎么办?『老鹰』号早就已经出港了……」
  正是如此。为了救露易丝,才人从即将出港的「老鹰」号上一跃而下。
  「嗯?」
  「不是『嗯?』的时候吧!你听,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喊叫声了吧?看来少了皇太子的王军,好像没两下就败下阵来了。敌人马上就会攻进这里来吧。」
  原来如此,似乎正是这样没错。怒吼与爆炸声已经逼近了城堡的内部。敌人何时会冲进这里,也只是迟早的问题了吧。
  才人轻轻地让露易丝躺到椅子上。
  接著,他就像是要保护她一样,站在露易丝的身前。
  「你打算做什么?」
  「保护露易丝。」
  才人这样一说,德鲁弗林加窣窣抖动。
  「唉,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呢。毕竟伙伴是『甘道夫』,而这个贵族小姑娘是伙伴的主人。虽然合作的时间不长,不过很愉快呢。伙伴。」
  「别说蠢话。」
  「啊?」
  「我、露易丝,还有你,都要活下来。」
  「你也听过国王的演讲了吧。敌人据说可是有五万呢。」
  「没差。」
  才人挤出力气紧握住剑。如果是现在的他,不管敌人是五万也好,十万也罢,他都有种能够战胜的感觉。虽然达到疲劳极限的才人,现在恐怕连一个魔法师都打不赢,但是他却如此说著。
  德鲁弗林加抖动的振幅越来越强烈了。
  「真是令人欣赏呢!就是要这样!是啊,不过才五万!就像是去散步一样!」
  就这样,才人举起德鲁弗林加,盯著礼拜堂的入口。
  他做好准备,等待著迟早会出现的敌人……
  但是,就在此时……
  噗地一声,露易丝旁边的地面隆了起来。
  「什么?」
  才人看著地面。
  「敌人?从下面袭来吗?」
  才人正想朝下挥剑时,地上的石砖裂了开来,一个茶色的生物伸出头来。
  「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茶色的生物一找到躺在旁边椅子上的露易丝,就抽著鼻子很高兴地在她身上四处摸索著。
  「你……不是那只巨大鼹鼠维儿丹蒂吗!应该是基修的使魔没错!」
  才人这样怒吼著的同时,基修突然从巨大鼹鼠爬出的洞穴里探出了头。
  「喂!维儿丹蒂!你想要挖到那里去啊!虽然也没差啦!哇……」
  灰头土脸的基修注意到在一旁吓傻般呆站著的才人和躺著的露易丝,他愣愣地说道。
  「哎呀!你们!原来在这里呢!」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才人怒吼著。
  「哎呀,怎么说呢。在与『土块』佛肯的战役中取得胜利的我们,不眠不休地追赶你们。毕竟这个任务可是关系著公主殿下的名誉呢。」
  「这里可是在云层上呢!怎么追来的啊!」
  这时,齐儿可从基修的旁边探出脸来。
  「是靠塔帕莎的希儿菲朵呀。」
  「齐儿可!」
  「能到达阿尔比昂虽然是件好事,但毕竟是个不熟悉的异国呢。可是维儿丹蒂这家伙突然挖起了洞,我们跟在它后面,结果就来到了这里。」
  巨大的鼹鼠哼哼喷著气,用鼻子摩擦著露易丝手上闪闪发光的「水之红宝石」。基修嗯嗯点著头。
  「原来如此。它是追著『水之红宝石』的气味,挖洞挖到这里的吗?毕竟我可爱的维儿丹蒂最喜欢特别的宝石嘛。它可是一路挖著洞到了拉·罗歇尔呢。」
  才人目瞪口呆,真没想到会被鼹鼠所救。
  「哪?听我说嘛?我差点就可以抓到那个佛肯,但是被她逃了。那个女人明明是个魔法师,最后居然用跑的逃走。对了达令,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齐儿可边用手帕擦著脸上的泥土边问。
  才人颤抖的声音说道。
  「等、等、等等……」
  「等等?在等什么呀?」
  「等、等会再解释啦!敌人已经到了附近了!逃吧!」
  「要逃?任务呢?瓦德子爵呢?」
  「信已经到手了!瓦德是背叛者!剩下的事就只有回去了!」
  「什么啊。虽然搞不懂,不过,已经结束了吗?」齐儿可很无趣地说著。
  正打算抱著露易丝潜入洞穴时,才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所以把露易丝交给基修,回到了礼拜堂。他走近倒在地上的威尔斯。
  但是,威尔斯的呼吸已经完全停止了。
  才人闭上眼睛,略为默祷了一阵子。
  「喂!在做什么啊?快点走吧!」
  基修喊著这样的才人
  才人搜著威尔斯的身体,他在寻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当成遗物交给汉丽塔。于是他注意到戴在威尔斯手上,镶著大颗宝石的戒指。
  这正是阿尔比昂王室代代相传的「风之红宝石」。
  才人急急忙忙地将戒指自王子的手上拔下,放进口袋里收好。
  「勇敢的王子大人……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事情。」才人低声说著。「我在这里向你发誓。我会守护我所相信的东西到底。」
  才人这样说完,敬了一个礼后跑回洞穴。当他潜入洞穴的那一瞬间,打败王军的贵族派士兵和魔法师就涌进了礼拜堂。

  维儿丹蒂挖的洞穴直直通往阿尔比昂大陆的正下方。
  才人等人从洞穴里出来后,已经是身在云层中了。希儿菲朵接住了往下掉落的四人和鼹鼠。
  而维儿丹蒂因为被风龙希儿菲朵用口衔著,发出了抗议的叫声。
  「就忍耐一下吧,可爱的维儿丹蒂。只要忍耐到回到托里斯汀就好了。」
  风龙缓缓下降,离开了云层之后,就朝著魔法学院用力拍动翅膀。
  才人抱著露易丝,抬头仰望阿尔比昂大陆。
  在云层和蓝天之中,阿比昂大陆越离越远。虽然只是短暂逗留,可是却留给才人各种感触的「白之国」,渐渐地远去。
  才人凝视著怀里的露易丝。白皙的脸颊虽然被血和泥土弄脏了,但是露易丝的高贵跟清纯却丝毫不减。她脸颊上有著从泪水从眼中滑落留下的痕迹。
  才人甩袖子帮露易丝擦著脸。自己的可爱主人脸上如此肮脏,可不能放著不管。
  露易丝还是因为冲击持续晕厥著。才人看著露易丝的脸,无法克制地难过起来。可爱的露易丝。露易丝,我的露易丝……
  扑通扑通,心脏加速跳动著。
  明明是在这种场合,但是才人只是看著露易丝的脸,胸口就阵阵悸动。

  此时的露易丝正昏昏沉沉地在梦中徘徊。
  那是故乡拉·瓦利埃尔领地的梦。
  中庭里被遗忘的池子……
  浮在池塘里的小船上……露易丝躺在里面。只要一有痛苦的事情,露易丝总是躲在船里睡觉。那是属于自己的世界。不会被任何人所打扰,秘密的地点……
  露易丝的心隐隐作痛。
  瓦德已经不会再到这里来了。温柔的子爵,她崇拜的贵族。年幼的时候,由两人的父亲所订下的结婚承诺……
  会轻轻抱起年幼的露易丝,把她带离这个秘密地点的瓦德已经不在了。现在的瓦德是卑鄙的背叛者。是杀害了充满勇气的王子,还想要对自己下手的残忍杀人犯。
  露易丝在小船上哭泣著。
  当她正在哭泣时,有某个人到来。
  「子爵大人?」
  梦中的露易丝问道。但是,她立刻摇了摇头。那个子爵已经不会到这儿来了。那么,会是谁呢?
  出现的是才人。他把剑吊挂在背上,就算会变成落汤鸡好像也毫不介意,扑通一声跳进池塘,靠近露易丝所在的小船。
  露易丝的胸口阵阵悸动。
  才人将露易丝自小船里扶起后,用两腕将她抱起。
  「你在哭吗?」
  才人问著。梦中的露易丝像个小孩一样点了头。
  「不要再哭泣了。露易丝,我的露易丝。」
  露易丝想要发火。这个使魔,居然傲慢地称呼身为主人的自己为「我的露易丝」。可是她才正打算开口训斥,嘴唇就被才人吻住。虽然她手脚乱动著挣扎了一阵子,身体却软了下来。

  在风龙身上,露易丝在才人的怀里醒了过来。
  露易丝发觉自己被才人抱在怀里。抱著自己的才人,坐在风龙的尾巴与身体相连之处附近。因为才人凝望著天空的另一端,所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醒了。
  齐儿可、塔帕莎以及基修三人则把风龙的背鳍当成靠背,坐在前端。
  风吹拂著脸颊。
  啊啊,这并不是梦呢。
  这样看来……自己得救了。
  露易丝的心中涌上某种温暖的事物。
  在自己将要被那个背叛者瓦德杀死的时候,才人冲了进来。然后自己先是昏迷过去,醒来之后虽然使用了魔法,但是又马上被瓦德打飞出去。
  之后自己再次丧失意识……但是才人似乎打赢了呢。
  虽然我们已经获救,但是,王军大概战败了吧。
  威尔斯也去世了吧。
  获救的喜悦和悲伤的心情交错著,露易丝差点落泪。
  不过,因为她不愿意在才人的面前哭泣,所以露易丝闭上眼睛。
  她也羞于对才人道谢。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基修、齐儿可与塔帕莎,所有人不是都到齐了吗?在大家的面前感谢才人可是很丢脸的。因此,露易丝决定装睡。
  即使这样,为了能够确认周围的情况,露易丝还是偷偷地把眼睛张开了一条缝。
  才人的眼睛凝望著自己。直直地凝视著自己。
  她回想起先前的梦境。你用这什么眼神看我啦,露易丝心里想著。
  风龙加快了速度。
  强风吹拂著自己的脸颊。
  这风让人心情舒畅。
  这阵风和才人带著热意的视线,让露易丝确实感受到自己还活著。
  虽然有很多事情震撼著自己的心……
  背叛者瓦德的事。
  死去的威尔斯皇太子的事……
  取得胜利的贵族派「雷空·圭斯塔」的事……
  还有必须传达给公主的事……
  发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事都让露易丝非常的伤心。但是现在露易丝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要被风吹拂著。
  在逃出生天之后,露易丝想要暂时去品尝活著的实际感受。

  当露易丝像这样一边装睡,一边充分地体会到活著的感触时……
  才人的脸凑了过来。
  当露易丝啊一声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了。
  才人的唇与露易丝的唇交迭著。
  露易丝不自觉地举高了手……但是立刻就将手放回胸口上。

  因为希儿菲朵像疾风一般飞翔于空中,一阵阵强风刮过脸颊。
  某种温暖的事物充满心中,治愈著自己因为可悲的事件而受伤的心灵。
  虽然露易丝原本想和先前的梦中的自己一样,手脚乱动挣扎一番。
  但她决定,至少在这阵风……
  在这阵由异世界吹来,温暖舒适的风……
  抚慰著脸颊的期间里,就继续装睡吧。



后记

  我是山口升。真是非常感谢您拿起这本《零之使魔》的第二集。看到书腰上的宣传标语,我想应该会有人很惊讶吧。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吓得发抖,因为主角突然就被当成狗了嘛。虽然说这是从书中节录的内容。
  我有提出「这还是别用这句比较好吧?毕竟是把人当狗耶。」的意见,但是因为责任编辑S小姐说「山口,你是哪里的狗啊?」,所以就变成这样了。请享受主角被美少女魔法师彻底当成狗使唤的德性吧。
  话说,小时候我很喜欢玩寻宝游戏(话题转的真快啊)。先准备一个玩具宝箱,把它藏在某处,然后画张地图交给某个人。
  那个某人会按照地图寻找宝箱,把什么都没有的房间或是庭院,当成栖息著魔物的迷宫或是荒野,玩著冒险游戏。
  但是不管怎么幻想,家还是家,院子还是院子。眼前所见之物,无法成为崭新的冒险舞台。
  我想要踏上让人热血沸腾的冒险舞台。我想要试试能让好奇心滚滚而出的冒险。
  也因为如此,这次我写的是冒险故事。不不,我当然有好好地加入爱情戏与喜剧剧情啦。因为冒险需要领航员,而且是需要特别可爱的领航员。需要一个脸都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了,还会大喊著「我最讨厌你了!」的领航员。如果身边没有这种少女,那比起去什么冒险,还不如待在家里睡觉比较好。
  就这样,如果您阅读这本书时,能透过主角的角度,来享受这座像个打翻的玩具箱般的奇幻主题公园里的游乐设施,那会让我感到很荣幸。
  接著,虽然放在最后,感谢兔冢英志先生这次也画出了很棒的幻想插图。虽然我每次都只有粗略的作出「像这种感觉」之类的指定,但是您总是画给我完全合乎气氛的插图。德鲁弗林加剑柄部分的嘴巴很不错呢。采用那部分会开开合合说著话的设定,真有趣啊。
  也感谢责任编辑的S小姐。如果你没有像是念咒般一直对我重复著「让美少年登场吧,多多登场吧」,我会更加的感谢你。
  还有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那么,让我们在第三集再会吧。
  山口升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2-2-6 15:42 编辑



1-10是有录入,但不是台版的噢,11是台版,12-15是翻译版,所以补上台版的,这样您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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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3

10000
毕舒郁 公爵
考古

7 个月前 1 回復

xiaose1988 騎士
很好看的说,谢谢

12 年前 0 回復

op2u32u6 平民
因為補缺計畫,讓我有機會再看一次這部

真是太感謝了^^

12 年前 0 回復

(り.﹏_烨 平民
能有补缺计画真是太好了
终于可以一次收集全 感谢分享

12 年前 0 回復

POPTOPZIP 伯爵
记得当年同学说,看这个人物名字变来变去很难受。。近些年来自己也发现,在这方面也很挑了。。某些想补的长篇名作,由于历史原因等等。想补零使大概是去年年底,苦于版本问题。感谢录入了。

12 年前 0 回復

59971442 伯爵
刚想看零之使魔小说正好出台版补缺啊

12 年前 0 回復

落叶花 騎士
' kids1413 发表于 2012-1-24 14:15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哦,感觉不错嘛(虽然我买了盗版书看,13元一本和台版没太多差别,你懂得)让我想起了初中时每天看零使的时 ... '


我能理解的,因为盗版便宜!!!
 但我还是支持正版的(其实我连怎样分都不知道)

12 年前 0 回復

kids1413 侯爵
哦,感觉不错嘛(虽然我买了盗版书看,13元一本和台版没太多差别,你懂得)让我想起了初中时每天看零使的时候————岁月不饶人啊

12 年前 0 回復

2ebook 子爵
补完计划么?好怀念当年在DMZJ每晚等待大大们在线翻译零之使魔的日子啊

12 年前 0 回復

修丶 平民
饿...这不是N年前的

.我无语

12 年前 0 回復

thfacg 伯爵
老物了,不知台版有啥区别,不过反正都基本看过了,纯支持了

12 年前 0 回復

絲の苩糖 王爵
汗~台版才出到2啊?那还要出多久?这一卷好像是讲614去王子那吧?
感谢录入~!

12 年前 0 回復

落叶花 騎士
第二部的不是早就有了的吗?←我一看到标题是〔零之使魔02〕就想这样吐槽……

12 年前 0 回復

任雷劈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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