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尾典丈][欢迎光临美少女游戏世界4][台]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2 21:2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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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2 14:44 编辑




此时的我躺在床上,一边茫然的看着翔也打电动。
「这个男人的浏海为啥这么长呀?不会很碍事吗?」
我照实说出自己的感想。显示在眼前的是一张数位图片,图片上有一个马尾美眉,而且她紧紧搂着一名男子的手臂。
男子被那个美眉——她身上的制服以红色为基调,而且有够前卫,真不晓得她是怎么穿上去的——紧紧搂住,而且很困扰地流着汗。
可是,我没办法清楚看见那个男子的表情。因为他长到可以碰到鼻子的浏海把额头、眉毛,还有眼睛都遮住了。
翔也一边打着电玩,一边不高兴地扭曲表情,就像在说「你这家伙真煞风景」似地。
「我说武纪呀,这个男人是让玩家把自己的形象投射在上面的男主角喔。如果他把脸露出来的话,会让玩家有一种『啊,这家伙不是我耶』的感觉,这样不是很扫兴吗?」
翔也如此反驳,就像要说服我似地。
「哎,不过最近也出了很多男主角一开始就露出脸庞的游戏啦。而且武纪啊,我想你可能有所误会。这个男人的浏海不是真的那么长喔。我要提醒你,像这种图片呀,只是用角度让浏海看起来很长而已。」
可是,不管怎么想,这个浏海的长度都没办法用角度的概念来解释吧。不,总而言之,这件事不是重点。
「可是翔也,就算男主角把脸遮起来,你也没半个地方像他呀。这个男主角头脑不好,却很会打架,而且还很跩。我想你们之间的差距大概有一百五十度那么多吧。」
不只如此,这个男主角实在超级迟钝,根本察觉不到女孩子们的心意。为啥这个男人有办法把青梅竹马跟同学的好感忽视到这种地步呢?
男主角平常对女主角们的态度就是这样,收到亲手做的便当时,顶多也只会说出「你好温柔喔」的感想……在现在这个时代里,到底有几个高中男生收过女生做的便当呀?
现实世界中的女孩子,是不会用借自动铅笔那种随便的心态替男生做便当的。所以,便当里面应该蕴藏着言语所无法表达的情感。
实际站在男主角的立场上,或许就能理解他摆出这种态度的理由。不过,除非发生奇迹,不然我根本不可能碰到跟这个男主角一样的状况。意思就是说,直到毕业前我都无法理解男主角的心态。唉,我的人生还真寂寞呐。
顺带一提,除了态度外,翔也跟男主角还有其他的不同点。
「而且你没妹妹吧?虽然你有两个姊姊啦。」
游戏中的男主角有姊姊跟妹妹。这对姊妹花跟男主角没有血缘关系,而且长得非常可爱。
她们一点也不像翔也那两名姊姊。不,那两名姊姊的人是不错,如果她们知道客气或是端庄贤淑这几个字要怎么写的话……
「要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话,那就没完没了啰。象是眼睛的大小啦,发色啦,明明是处女却会有快感,处男一枚床上功夫却超强,像这种超越常理的设定,游戏里要多少就有多少。不过,我认为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对这种事追根究柢,是一种很煞风景的行为。像这种事情呀,只要认真就输啰。而且我在玩这种电玩时,会让自己彻底融入男主角喔。」
翔也露出了让人全身不舒服的邪恶笑容。然后,他再次面向电视萤幕进行游戏。
这次上演的是女孩子被混混纠缠,男主角帅气十足英雄救美的剧情。
这虽然是漫画里常见的老掉牙剧情,不过挺身而出守护女孩子的模样还是很帅气。不愧是男主角。
不过,救完女孩子后,男主角居然面不改色说出「小心一点吧,谁教你长得那么可爱」的台词让对方脸颊飞红,还接着说「你的脸很红耶,是不是发烧了」,这男的该不会是头壳坏去了吧?
我放下正在看的漫画,好奇地看着电视画面。抱怨归抱怨,总而言之,我还是在意起游戏的剧情了。
就在我看着电视时,翔也放下控制把手,把脸转向我这边。他脸上挂着做坏事得逞的讨厌表情,这让我觉得有一点不爽。
「终于对美少女游戏厌兴趣了?」
「咦?不,唔……该怎么说呢……」
「百闻不如一玩!你玩看看就晓得了。」
翔也简单扼要地说道。呃,就算你这样说我也……
就在我犹豫之际,翔也当机立断关掉主机电源,把光盘片抽出来连同盒子一起递向我
这边。游戏封面上印着五个女孩,还有《永恒纯真》的标题广LOGO。
「你家有主机吧。先自己在家玩看看。如果觉得无聊,我就请你吃一星期的午餐。相对的,如果你觉得有趣,就自己去买来玩。」
「喔,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如果我拒绝,搞不好我们会一直在这件事上面争论不休,还是先收下呗。

这个梦是我记忆中的光景。用以前来形容的话实在太近,要说是最近又有一点远,那是我念高一的十一月,距离现在大概快一年了吧。当时的我,还过着三不五时去损友翔也的房间里看漫画,一边跟他聊天打屁,有时还会跟他挑战电动的平凡生活。
那时,我还没变成真正的阿宅。
这是我初次接触《永恒纯真》时的梦——
老实说,我当时觉得玩美少女游戏是高中生的某种禁忌,因为我觉得玩这种娘炮游戏的人都很逊。
觉得无聊的话,就请你吃一星期的午餐——如果翔也没这样讲,我肯定不会玩这款游戏吧。
所以,就当做被骗好了……我用这种邪恶心态玩了这款游戏。
就算要狠狠揍当时的我也无所谓。不,我感受到的冲击就像真的被揍般强烈。因为游戏全破的瞬间,我对美少女游戏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虽然这里面也有我很想消去的黑历史——当晚我玩完游戏后,凭着一股冲动拨了电话给翔也,边哭边诉说我内心的激动,不过我完全不后悔自己玩了美少女游戏。
在那之后,这款游戏我玩过不下干百回。不只人物资料,连台词、选项、提升好感度的方法,路线分歧的条件,与游戏有关的事情都被我记在脑中。
我想认识这个理想世界,就算只有一点也好。
我想将自己投射在她们的男主角身上,就算只有一点也好。
就算是现在,我也能想起游戏中的所有细节——
「不要没事就沿着屋檐走进我房间啦,这样很危险耶。」
「我说咲呀,你这个星期日有空吗?」
「你真是粗心啊,春姊。这已经是第几次差点在这里摔倒啦?而且你又没什么胸部,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快放开啦,你这样抱哥哥不能呼吸。」
「我想跟你单独约会。」
「春姊……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
「明石同学?我有话想跟你说。」
最让我厌动的就是那个场景——
「『你是我的太阳』那一幕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光看句子的话,这只是一句苏烂到不行的肉麻台词,不过我当时可是感动到心底呢。我觉得我很能体会男主角非常珍惜女主角的心情喔。」
「男主角珍惜女主角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嗯,说的没错。我也认为应该要这样。」
不知不觉间,我梦中出现了一名男子,而且我跟他正对谈着。
我们的对话相当相当自然。也许是在梦境中吧,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自然。
定睛一看,这名男子跟我一样穿着高中制服。从身材与会话内容判断,我有一瞬间以为对方是翔也,可是我却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你是——」
我不假思索地开口说话,就在这个瞬间——

「都……!起…………筑!」
我睡得正舒服时,耳中传来了吵闹的噪音。我正在睡觉,可以让我静一静吗?我用昏沉沉的脑袋如此祈求,那些噪音却不肯停歇。
「都筑!还不起来!」
……这不是我听惯的,青梅竹马的温柔叫声。
那会是谁?
就在我浮现这种疑问时,停止运转的大脑总算有了复苏的迹象。
在焦躁厌的驱使下,我慌张地撑起上半身。
这里是学校的教室。黑板前的讲台上站着一名表情相当不耐烦的中年数学男老师,而且他正瞪着这边,同学们也一起望向我。他们脸上有无奈也有笑容,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事到如今,迟钝如我也搞清楚状况了。
「现在在上课吧……?」
有人偷偷发出轻笑声,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吧。
「我的课有那么好睡吗?」
现在不是那种可以开玩笑说「当然啰」的气氛。
……不妙。虽然第五节上体育课让我觉得很累,但我根本不打算在课堂上睡觉呀。这肯定是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关系。
「快期末考了还打瞌睡,你很有把握嘛,是吧?」
老师接近敌意的视线让肌肤隐隐生疼。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再过两星期就是期末考。
我低头说「对不起」向老师道歉,却完全无法平息他的怒火。
老师气呼呼地擦掉写在黑板上的字,然后用红色粉笔重新写了另一个算式。那是一板一眼又神经质的整齐字迹。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就算算看这一题吧。」
老师得意洋洋地敲着黑板上的算式。
看到题目后,班上响起了小小的骚动声。他们当然会这样啰,毕竟黑板上的问题第三学期才会上到嘛。不晓得公式,根本解不开这个问题。
我听见坐在旁边的友纪喃喃低语着「跟漫画里的恶整一样嘛,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实说,我也这么想。我不但没体验过,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一招。
「快点出来算啊。」
我觉悟地走向黑板。
——没问题的,如果是这题的话,我应该解得开。
我一边在脑海中想着姊姊的笑容,一边用粉笔写着算式。
粉笔声不断响起,同学不再窃窃私语,班上也愈变愈安静。
最后,我写下了答案。老师看着黑板上的解答,然后——
「……正确答案。」
用极不甘心的口气如此呻吟,同学们则是——
「喔喔——!」
如此叫道,让教室充满欢呼声。
这个老师平常就很严厉,所以我刚刚的举动应该算是大快人心吧。
虽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过能解开这个问题,还是让我感到自豪。
「谢谢……」
我不让任何人听见,却希望能传进春姊心里的悄声道了谢。

「你好厉害唷,武纪!你怎么会算那题呀?」
第六节课一上完,咲就飞也似地冲到我的桌边。
「不,应该说我只是运气好,还是……」
咲用纯真的目光看着我,这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回答也颠三倒四了起来。
不,我能答出那个问题是有原因的。我并没有死命K书。
「都筑,那可是第三学期最后才会上到的部分喔,想不到你满懂的嘛。」
坐在旁边的友纪也很佩服地夸奖我。可是,既然友纪知道这件事,就表示她也解得开那个问题吧,这个臭模范生!
「都筑,你是不是发烧了?我认为你最好去医院看一下脑神经外科喔!」
「武纪,你是不是吃了什么怪东西?就算你把掉在地上的披萨捡起来吃,应该也没办法提高智商喔。」
高桥与翔也这两张熟面孔满脸担忧的靠了过来。我现在总算明白这两人平常是用什么眼光在看我了,给我记住!
「我没生病,也没吃什么怪东西啦。」
我还是做了反驳,可是大家根本不相信。咲发出「啊哈哈哈……」的尴尬笑声,友纪也露出苦笑。我还是赶快揭晓谜底吧。
「这几天我有请春姊教我念书。春姊说刚才那一题的公式,就算升上三年级还是很重要,所以她才提前教我,事情就只是这样啦。」
我只是每天晚上都跟春姊她们一起念书而已。如果春姊没教我功课,我肯定解不开刚才那个问题。会念书的姊姊呀,我实在太感激你啰。
「都筑,你开始自动自发的用功了吗?」
「你这家伙居然开窍了?」
高桥与翔也用发现未知生物的眼神看着这边,而且毫不留情地吐槽了我。咲跟友纪虽然没开口,却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呃,大家想看看嘛,用功也没什么损失呀,而且我们又不晓得将来会用到什么知识。我只是想说,既然如此就应该趁早做好准备,这样以后的选择也会变多吧。」
我说到这里时——
「……」
不知为何,大家都呆住了。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不是的,一点也不奇怪啦。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一番话好了不起唷……」
咲慌张地解释。一旁,高桥与翔也这两个家伙正自顾自地说着「如果要去挂号,应该挂神经科吧……?」或是「把警察吐在地上的口香糖捡起来吃掉了吗……?」之类的话。
我无视了那两人。
「在课堂上睡着时,我就已经失败了吧。这表示我的杂念还是太多了。」
我没有像咲说的那么了不起。
我最近一直在做自己不习惯的事,所以总觉得身体有些疲累。可是,拿这件事当借口实在很难看。
「对人类来说,身体就是资本。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啊。」
「不要太勉强喔。可是,看武纪那么努力,我明天拿可以提起精神的东西来学校好了!」
—班会一结束,我就得直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所以友纪与咲的关心让我感到心里渗进了一股暖流。
百货公司的仓库在前站附近。不同于另一侧的百货公司,这里只要一到晚上就会变得非常安静,甚至静到可以听见远方传来的车声或是购物人潮的喧闹声。除此之外,大概就只有我还有跟我同班表的人在仓库工作的吆喝声吧。
我将最后一件货物从货车搬进仓库。搬完它后,今天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结束了!」
「好,辛苦了。」
后方传来慰劳的话语。我反射性地回头,那儿站着一名看起来很象是大学生的男性。这个人就是我打工时的上司。光就外表而论,他看起来很不稳重,其实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已经八点了,今天就做到这边吧。」
今天可以准时闪人用不着加班,我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先回去了。」
「喔,都筑。那就明天见啰。」
「嗯,明天也请您多多指教!」
动作迅速地整理好东西后,我离开仓库,然后就这样跟同班表的同事分道扬镳。这里没人跟我住在同一个方向,所以我有点寂寞。
这么一说,自从我开始做这份搬货的工读后,到今天已经是第二个礼拜了。
我家没什么钱,这是前一阵子才发现的燃眉之急。
不过,这种状况正渐渐得到改善。因为我在平常日工作四小时,假日则是八小时,而且我每天都有排班。赚到的钱再加上我的高中生活基金,就能勉强打平大家的学费跟学校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
最让人担心的就是春姊升学后的花费。不过在老师的帮助下,春姊可以减免学杂费,如此一来在金钱上就不至于那么吃紧了。
我户头里本来就有念高中的基金,问题是春姊跟夏海的学杂费。
可是,春姊再过四个月就会从学校毕业。既然如此,剩下的问题就是夏海的花费了。
我计画用打工赚的钱支付这方面的开销,平常的生活费当然也一样。而且这份工读的薪水也满不赖的。
我是可以请亲戚帮忙,或是使用武杉先生给的那张支票……可是,我希望尽可能用自己的力量支持这个家——支持春姊与夏海。
我说自己要打工时,还为了这件事跟春姊起了小小的争执。
「为了你们两个人,我要去打工赚钱。」
我真挚的请托终于让春姊同意了这件事。
「嗯……!」
我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放松僵硬的身体。
「辛苦了,小武。」
在我伸懒腰时,忽然有人开口对我说话。出现在我眼前的人是理惠,她穿着便服走向走。
「……来吧。」
我向理惠伸出手。
「嗯。」
理惠很自然地将手放上我的手心。一到晚上八点,下班人潮与结束社团活动的学生们就会将前站挤的水泄不通。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理惠被挤伤,所以最近我们都像这样牵着手走这段路,
而且,通过前站后,我还是没放开理惠的手,就跟往常一样……不过,我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习惯这件事,所以我有点紧张。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怱然掠过脑海——我现在该不会紧张到手心全是汗水吧?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根本不敢直视理惠的脸。我侧目瞄了理惠一眼,映照在视线
边缘的她,脸颊果然也是红扑扑的。这副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所以一直到抵达家门前,我都没能放开理惠的手。
又走了一会儿后,我们到家了。理惠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的手。
「那待会儿见啰,小武!」
留下这句话后,她走进自己的家门。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后,我也走进家中。
「欢迎回来。」、「欢迎回来!」
沉稳声音与活泼声音合力演出的双重奏传入耳中,两姊妹也同时走出来迎接我。
而且——
「辛苦了。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春姊不愧是春姊,面不改色地说出年轻太太般的台词。
「还是要夏海呢?」
夏海也不遑多让,满面笑容地开了这种玩笑。我有些困扰,只能浮现苦笑。
「夏海,这种话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讲唷。」
「好——」
唔。看她那张笑脸,根本就没在反省嘛。唉,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她应该不会对我以外的人讲这种话……我太宠她了吗?
总之,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吧,而且她们两人看起来还饿着肚子。
「你们都饿了吧,先吃饭好了。话说回来,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你们两人才这么晚吃晚饭,真对不起。」
「夏海想跟哥哥一起吃晚饭。」
「阿武,不能那么在意打工晚回来的事哟。而且不管肚子有多饿,我都想跟阿武一起吃晚餐……」
「嗯,谢谢你们……」
两人都在等我一起吃晚饭。面对她们不着痕迹的温柔,我真不晓得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
「晚饭马上就好,再等一下下啰。」
春姊开心地回去厨房,我也跟夏海手牵手走进厨房。
进厨房后,里面充满了诱人的食物香气。我和夏海跟平常一样,开始准备晚餐的餐具。
排排排。
排碗盘时,某个东西拉住了我的袖子。我望向那边,只见夏海睁大眼睛看着我。她似乎想告诉我什么事。
「怎么了,夏海?」
「那个,我今天被大姊姊们围住了。」
「大姊姊们?谁啊?」
「是高年级的学生啦。我又被她们说小小的好可爱喔……」
夏海露出有些不服气的表情。
对高中生来说,夏海的身体异常娇小,而且连制服也是订做的,她也因为这样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如果之前有见过面倒也还好,可是第一次看见夏海,特别是那些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怎么写的人,往往会做出疼爱夏海的动作。那些人会摸夏海的头,就像高中生疼爱小学生一样。
唉,这也是因为夏海这种体型很少见吧。不过,夏海对自己的身体厌到自卑。对她而言,被别人这样疼爱肯定会觉得很不舒服。
「是吗?压力大会长不高,所以夏海不要太介意这种事喔。下次看到这种情形,我会叫她们不要这样做。夏海也要抬头挺胸,这样才有高中生的样子哟。」
「嗯,哥哥!」
乖巧的夏海活力十足地回应,表情也立刻亮起来。
我们一边聊着学校的话题,一边吃着晚饭,气氛相当和睦。对我来说,这是非常宝贵的时光。
我们吃完了晚饭,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三十分。
我们四人——春姊、夏海、理惠,还有我——在我的房间一起念书。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被炉桌,上面摊着教科书与笔记本。而我,正辛苦地跟它们搏斗着。
「欸,这里错了哦。」
春姊指着我的笔记本如此说道。
「在这个四边形中,BAD的角度是X,CBD是3X吧?所以……」
春姊接着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着图解,简单扼要地讲解这个题目。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她的讲解。
「……所以说,算到这里后,接下来再套用平常的公式就行了。那么,Z是多少呢?」
「呃……BAD是八十度,那Z就是……六十二度?」
我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好不容易才挤出答案。
听到我的答案后,春姊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颜。看样子我答对了。
「嗯,正确答案。很简单吧?题目乍看之不虽然困难,其实算法还是一样,所以基础是很重要的唷。」
「嗯,我懂了。」
「念到这里刚好,我们休息一下吧。来,阿武,啊——」
如此说道后,春姊朝我这边递出一块手工饼干。我张开嘴后,春姊将一片饼干放了进去。
口腔内顿时充满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我那颗因K书而疲惫不堪的脑袋,似乎也跟着被抚慰了。听说吃消夜对身体不好,不过如果是春姊做的饼干,要我吃多少都行。
我一边品尝着饼干,一边将身体躺向后方。
在我面前,夏海也「啊——」的张开嘴巴,吃下春姊递过去的饼干。至于理惠,她已经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饼干了。
「话说回来,这个读书会已经变成惯例了呢。」
吃完饼干后,理惠感触颇深地如此说道。
「小武为什么突然想发愤用功呢?」
「……这是秘密。」
「哼,小气鬼!」
理惠闹起别扭了。不过,我不能轻易说出自己的理由。
为了要让大家幸福——
我还没办法拿出那个答案。
不过,我希望自己能尽可能地接近那个答案。
想法虽然单纯,不过,为了达到目标,我要先磨练自己才行。
功课,运动,不管是什么都行。事到如今虽然有点晚,不过亡羊补牢也不算太迟。
当然,我并不认为用功念书就是答案。
可是,它可以成为通往幸福之路的路标。
为了找出让大家走上幸福之路的路标。
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的找出那些路标。
所以,我能自己做到的事,我都要去尝试看看。
我不太会表达心里的想法,不过,我希望自己不管遇上什么难关,都能够用能屈能伸的态度去解决问题。我想尽可能地扩展自己面前的选择。
所以,我想先搞好功课再说。我跟春姊商量这件事时,她若无其事地——
「那我们一起念书吧。」
说出了这个提议。
我担心自己会妨碍春姊用功,或是占用春姊的闲暇时间,所以我一开始拒绝了她的好意。不过……
「我可以顺便复习……而且我也想跟阿武一起念书。我一直很想教你功课呢?」
春姊如此说道,而且还低下头由下而上地望着我。面对这种攻势,我也只能举双手投降。
既然春姊说我不会千扰她,那我就没理由拒绝了。
我跟春姊两个人的读书会,当天就开始了。不过,由于机会难得,我也找了夏海跟理惠她们两人。
「夏海也要参加——」、「那我也要参加,我很担心最近的成绩呢。」
……就这样,两人都答应了我的提议,读书会也一直持续至今。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令人庆幸的是,春姊的教法实在是太引人人胜了。
春姊的敦法会让人有慢慢进步的感觉,也能实际厌受到自己有所成长。
说真的,她的教法比今天从第三学期的范围内出题目的那个数学老师还要棒。这个姊姊实在是太万能了,让我很担心她的未来呐。
……话说回来,如果我太依赖春姊的话,那一切就没意义了。我也要好好努力,这样才能当春姊的依靠。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看着春姊。春姊发现了我的视线,所以她对我回了一个微笑。看着这样的春姊,我忽然想起今天上课时发生的事。
「……对了,春姊昨天在读书会教我的公式,今天我被老师问到了呢。还好春姊有教过。」
休息时间时,我不疾不徐的提起了这个话题。春姊不可思议地露出困惑表情。
「咦?现在应该还不是出这种问题的时候呀……」
「呃,其实……」
我说出来龙去脉后,理惠露出愕然表情,春姊与夏海则是浮现有些担心的神情。
「阿武,你果然累了吧……」
「哥哥太勉强自己了啦……」
春姊温和地问道,夏海看起来很不安。
「我不要紧啦。而且这种疲倦感很舒服喔,大概是因为精神上过得很充实吧。」
不过,春姊与夏海并没有因为我这句话而绽放笑颜。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阿武,真的撑不下去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唷!如果阿武倒下去,我一定会担心到死掉的……」
春姊说出这种危险的话后,理惠插口说道:
「如果他快不行的话,我会把他拖回来的!」
理惠自信满满地拍胸脯做出保证。
也许是她的模样实在很滑稽吧,春姊与夏海脸上的担心表情顿时一转,两人都笑了起来。
我跟理惠也被逗笑了。
在这个瞬间——我确实感受到了日常生活中的幸福。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大家都能厌受到幸福更喜乐的事——
我打从心底这样想。

???

——纯白色的空间。
不知不觉间,我来到这里。
我朝四周张望,眼前只有拒绝所有存在的白。
在一片纯白中,忽然渗出了某个蒙胧的轮廓。
朦胧的轮廓变成人形,形状也愈来愈清晰。
然后,出现了一名男子。
他跟我一样穿着高中制服。
体格也跟我一样。不过,他看起来比我结实多了。
也许是位置不对的关系吧,在头发的遮掩下,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脸。
这名男子慢慢靠近这边。
「我们又见面了呢。」
「又?」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可是,我想不起来。
「……欸,你有珍惜大家吗?」
男子突如其来地问了这句话。所谓的大家,是一个非常抽象的单字。可是不知为何,此时的我立刻就明白他指的是《永恒纯真》里的女主角们。或许是这个不可思议的空间让我有这种感觉吧。
所以,我有如要表达决心似地,毫不犹豫地说道:
「嗯,我很珍惜她们。我想让大家幸福。不,我要让大家幸福。」
「是吗,那就跟我一样啰。理惠虽然可靠,却会让人想守护她。葵虽然冷冰冰的,却过着危险的生活,让人忍不住想帮助她。还有春姊——」
我有如要打断男子说话似地把话接了下去。
「跟春姊在一起就觉得很安心,夏海在身边心灵就能得到抚慰,对吧?」
我如此说道后,男子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很清楚嘛。」
「当然啰。还有,咲总是很努力地做着每一件事,所以我想一直在她身边支持她。」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一定比你更能支持咲。」
「你在说啥啊,能好好支持咲的人一定是我啦。」
我不甘示弱的如此反驳后,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也很顽固呢。不过,想让她们幸福的心情应该一样吧?」
「你也是吗?」
「嗯,这是我的真心话。你也没有说谎吧?」
「啊啊,当然啰。」
我们确认着彼此的心情。这是一段令人心安的会话。有男人赞同自己的心情,或许让我觉得很高兴吧。
不过,在这同时,我心中也浮现了疑问。
「对了,你是谁啊?」
「……马上你就会晓得了。」
男子走向我这边。而且,就在我快要碰触到那名男子的瞬间——白色开始覆盖周围。
周遭的一切都被染白,我的意识也在此时中断了。

试玩

「小武,起床啰——早饭要冷掉了啦——」
在半睡半醒中,我听见了唤醒脑袋的温柔声音。
声音传进耳朵的同时,我的身体也轻轻摇晃了起来。
我撑起上半身缓缓睁开双眼,出现在面前的是理惠。她身上穿着制服。
也许是看见我起床很开心吧,理惠脸上浮现着微笑,而且看起来比平常还害羞一点。
「早安,小武。」
「啊,早……」
怎么搞的……我觉得身体有点使不上力,脑袋也没办法运作。
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打招呼的口气才比平常冷淡吧。可是,理惠看起来并不介意。
我觉得很累,所以我倒下身体,再次前往梦境中的世界。我不觉得自己昨天有熬夜,可是我实在很想睡。
「起——床——啦——!」
理惠连同棉被用力地摇着我,看样子她是来真的了。
我再次撑起身体,毕竟残留在体内的睡意没浓到让我想睡第三次。刚才的睡意有如骗人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脑袋也完全清醒了。
「真稀奇呢,小武居然会睡回笼觉。这应该是我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次吧?」
「这样说是没错啦……」
理惠不可思议地歪着头,我的异常举动似乎让她有些疑问。不,唉,我刚才只是很想睡而已啦,而且身体也觉得使不上力。
可是,理惠并没有很介意这件事,而是跟平常一样淡淡地翻起毛毯。晚秋的寒气开始渗进露出棉被的脚丫子。
「欸,夏海。夏海也快起床哏——」
翻起毛毯后,夏海的身体也跟着露在外面。娇小身躯有如要寻求体温似地抱紧了我。
最近夏海已经没有每天都这样做了。不过,她有时候还是会像这样有如要追寻温暖似地钻进我的被窝。
我准备跟平常一样,抚摸她那颗可爱的头,可是——
我的右手没有动,它就像麻痹似地无法移动。是我睡着时压迫到右手,所以血液循环不良吗?我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床就这样子呢。
「早安,哥哥!」
就在我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时,夏海睁开眼睛,然后用笑脸向我道了早安。
当我回过神时,手臂已经不麻了,可是夏海也已经离开床铺了。

换好衣服后,我下楼来到客厅,春姊她们已经在那边准备早餐了。室内淡淡地飘散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温柔馨香。
「早安,春姊。」
「早安,阿武。」
春姊跟平常一样,用温和的笑容迎接我。可是,她看见我的脸庞后,好像有些担心地歪了歪头。
「阿武,你是不是有点累?」
「咦?我觉得还好啊……」
顶多是刚起床时觉得四肢无力又很想睡而已,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
春姊看起来有些担心。不过,我告诉她自己不要紧后,她回答「那就好……」,然后就坐到了桌边。其他人也坐下来后,我们开始吃早餐。
桌上摆着白饭,用来当配菜的有豆芽菜味噌汤、柳叶鱼、煎蛋,还有海苔,全部都是能促进早晨食欲的菜色。
「哥哥,拿酱油给我。」、「好好好。」
我们一边做着这种事,一边慢慢把早饭吃下肚。就在此时,春姊忽然望向这边。
「不难吃吧?」
春姊跟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问道,脸上也跟平常一样挂着不安。
菜都做到这么好吃了,还对自己的厨艺没信心吗?就某种意义而论,这的确很有春姊的风格。就拿这盘煎蛋来说好了,它的咸淡适中,蛋黄也没有完全煎熟,根本就是一道绝品料理嘛。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我突然想整一下春姊。
「唔,普普啦。」
我完全不晓得自己这样做的理由。会想这样说,只是出自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
听到我这个开玩笑的感想后,春姊立刻露出愧疚的表情。
「对、对不起……我明天会做得更好吃的……!对不起……」
「我、我乱讲的啦!我只是故意这样讲而已!对不起!春姊的料理跟平常一样好吃!」
春姊开始道歉,表情也内疚到象是让我吃下毒物似地。我虽然连忙解释,春姊却误以为刚才那些台词是我的真心话。
我花了十分钟发表演说,说明春姊做的早餐到底有多美味又多尊贵,好不容易才让春姊消去心中的不安,再次回复她本来的笑容。
「太好了……」
正所谓祸从口出。我明明没那个打算,为何会脱口说出那种话呢。我得小心一点才行呐……
话说回来,刚才那些台词,简直就象是男主角在游戏中对春姊说的话嘛。
难道说,其实我在内心深处渴望模仿男主角的行为吗?
……不,我没有这种想法。男主角跟我完全不同,就算我想学他也学不来。就算我背下游戏中的台词模仿男主角,也会立刻被理惠跟咲她们拆穿,而且这个事实在最初将她们投影在现实世界时就得到了验证。

吃完早饭后,我们一起去上学。跟平常一样,我们在半路上遇见了咲。
「武——纪——早呀——!」
如同往常般,背后传来了活力满点的招呼声与轻脆悦耳的脚步声。朝气十足的声音响彻在四周。
咲跟平常一样,冲过我身边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在前方转一个圈重新面向我们这边。
「重来一次,各位早安呀。」
「喔,咲。早安。」
我跟平常一样打完招呼后,其他人也纷纷道了早安。
然后,咲重新面向我这边。看到我的脸后,她略微皱起眉头。
「……武纪,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耶?没事吧?」
「是、是这样吗?」
「嗯!跟平常比起来,是有一点喔。感觉起来好像有点懒洋洋的呢?」
咲也这样觉得啊,我觉得自己跟平常一样呀。
「小咲果然也这样想呢。我也是这样觉得……」
春姊赞同咲的意见。然后,理惠跟夏海也纷纷表示同意。
「小武今天第一次睡回笼觉呢。之前明明没有这样说。」
早晨发生的事被理惠爆料了。这是事实,所以我无话可说就是了。
大家都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让大家担心虽让我感到内疚,可是我的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真的。况且我也没累到那个程度。
……我无意识地在模仿男主角懒洋洋的调调吗?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的症状就相当末期了。搞不好我最近有可能说出「这就是世界的选择吗?」或是「咕!我的右手……!」之类的危险台词。不,真的恶化到这种地步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心里有病了。
「嗯,是不是打工打太凶了呢?」
咲很担心我。可是,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耶……
「轮到我的秘密武器登场啰!」
咲露出大胆笑容,自信满满的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这么一说,她昨天好像有说要带能让我打起精神的东西来学校呢。
「什么秘密武器呀?」
「中午你就晓得啰!可是不要太期待哟!」
看样子咲似乎要保密到中午。可是,要我不要期待,这根本不可能嘛。

课堂顺利地进行着,就这样来到当天的午休时间。
「我们去大厅咀!」
说罢,咲把我带出教室。
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们今天要一起吃午饭。
对理惠虽然抱歉,不过在咲「下次再跟秋原同学两个人一起吃啰」的提议下,我顺着自己的心意答应了这件事。不知为何,我简直象是以咲为优先似地浮现「也好啦」的想法,而且就这样做出结论跟在咲的身后。
我们抵达的场所是校舍一楼的大厅,而且还是里面。这儿排着数张桌椅,可以让人在这里歇歇腿。最近的气候略带寒意,坐在这里休息的人也变少了。不过今天的天气不错,气温也很暖和。
我们两人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那么,你的秘密武器是?」
「别急别急,我们先吃便当咀。」
咲还不肯明说。
本人都这样说了,那就没办法啰。总之,先把咲那个秘密武器放到一边吧。我打开便当,动作迅速地吃起午饭。春姊的便当跟平常一样,不过还是相当美味。
「嗯……春学姊的便当……我也好想吃哟……」
咲看着这边,而且连口水都快滴下来了。要分她吃这个便当吗?我虽然这样想,不过总觉得这样做很丢脸,而且我也不晓得该不该在未经春姊许可的情况下,把便当分给别人吃。
「不——行。」
「小气鬼!」
呃,怎么可以说我小气呢。咲鼓起双颊闹起别扭。
不过,咲没有真的生气,在这之后,我一边跟她闲聊,一边把便当吃进胃里。我吃了八分饱,这种饱足感刚刚好呢。
稍微让肚子休息一下后——
「久等了!秘密武器登场!」
咲把包袱放在桌面,然后一边哼着歌,一边从袋中拿出两个杯子。
「这是……?」
「是布丁呀!是我特制的手工布丁唷。在制作甜点的道路上呀,我可是不断钻研了三个月之久喔。」
「咦?你有这种兴趣啊?」
「嗯——我从来没做过甜点哟。真要说起来的话,我应该比较擅长做菜吧。可是,我觉得自己做的料理应该还赢不过春姊。既然如此,我是想说干脆选比较有胜算的甜点来做好了,而且还专攻其中一种。」
「我懂了……可是,为什么选布丁呢?」
「因为我喜欢吃呀!」
咲理直气壮地如此宣布。
可是,也许是我的反应太小吧,她的笑容转眼间就萎缩了。
「咦?我该不会让你失望了吧?」
「不,抱歉!我只是被这个惊喜吓一跳而已啦!」
不知为何,咲的气势压倒了我。
「我有试着调整口味,让布丁不要太甜腻,可是又能消除疲劳。哎,这个布丁大概只有安慰效果而已,应该没办法对它抱太大的期望吧。」
「呃,这是为我做的布丁?」
「……都做到这样了,武纪还觉得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这样的武纪很讨厌呢。」
咲马上露出我没救了的表情,不高兴地盯着这边。
「小的在此慎重向您致歉……」
我低头道歉后,咲总算气消了。然后,我从她手中接过布丁。
「光是知道咲为了我这么努力的做布丁,我就觉得身上的疲劳都飞走了呢。」
「你太得意忘形了啦,真是的!」
咲的双颊染上淡淡红晕。无论我怎么看,她果然都很可爱呢。
「好啦,快点吃看看暝!」
咲对我如此说道后,我用她递过来的汤匙挖了一口布丁,然后吃下去。
口中传来香软滑嫩的口厌,还有淡淡的高雅甜味。
「好棒喔……」
我只能说出这种感言。这个布丁实在太美味了,甚至让我在一瞬间完全忘掉身体与脑袋的疲倦感。
也许是手工制让我无意识的加了不少分吧。不过,这个布丁真的很好吃,甚至好吃到让我所有的意识都变成了味觉的阶下囚。我知道自己的形容太夸张,可是我真的很感动。要用我那贫乏的字汇来表达这份厌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看到我脸上浮现惊讶无比的神情后,咲满脸得意地露出微笑。
「还好武纪喜欢吃,虽然我很有信心啦。我还想说如果你叫我大厨的话该怎么办呢!」
咲露出放下心中大石的表情。然后,她也一脸幸福地吃起自己的布丁。
和平的时光流动着。
此时的我,暂时忘却了一点一滴累积在体内的疲劳厌,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不累了。
「谢谢你,咲……」
「不客气啦。武纪如果还想吃什么甜点,就尽量跟我说呗!只要是武纪想吃的甜点,我都会做给你吃!」
像太阳般的活泼笑颜就在眼前。我想让这张笑颜变得更耀眼,还要更耀眼。
我心中充满了对咲的好感,一发不可收拾——
「我说咲呀,你星期日有空吗?」
我口中冲出了这种台词。我想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咲,这份心情甚至强烈到我非这样说不可的地步。这种邀约方式,根本就象是游戏中的男主角嘛。
听到我的问题后,咲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突如其来的问句似乎让她大为动摇。
「咦?有空是有空……为什么这样问?」
「我们去约会吧。」
我一点也不害羞,自然而然做出了这种宣言。
我到底在说啥啊——不,这不就是我的愿望吗?
难以言喻的未知情感,在我体内慢慢地扭成一束。
听见我说要约会的提议后,咲满脸通红别开了视线。
然后,她很为难地轻声说道:
「秋原同学那边没关系吗?」
怎么可能没关系——不,就这样做吧。
脑海中,两种不同的情厌再次对立。
在它们的争斗下,我的脑袋开始乱成一片。然而,我的嘴并未因此停住。
「比起理惠,我更想跟你单独约会。」
「武纪……」
我到底在说什么啦……?我又说出游戏男主角般的台词了……!
什么「我想跟你单独约会」,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嘛!
不,更重要的是……!
我刚才说了什么……?我居然说「比起理惠——」吗……?
不对————————不,没错。
不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想跟咲约会的心情,还有否定这种渴望的情感。
两种情厌在我心中激烈地互相碰撞。
不过,也许是对咲的感情比较强烈吧,我根本不想说出取消约会的话。
我明明没在心里想过自己比较喜欢咲还是理惠,现在却毫不犹豫地把咲放在前面。奇怪,奇怪,奇怪,太奇怪了!
怎么做才能让大家幸福——我明明还在找这个答案耶!
即使被别人指责,说这种想法只是我的傲慢,我也绝对不要伤害任何一个人。
然而却……我心中涌现一股对咲的独占欲,而且这种情感丝毫不见消退。
「你不愿意?」
不知为何,一切都坏掉、崩坏的错觉囚禁了我的心。
「不、不是这样的。可是,我总觉得这不象是武纪会讲的话……」
虽然只有隐隐约约,不过咲大概发现我不太对劲了。
不过,我无法肯定,也无法否定她的疑问。
咲略做思考后,
「……嗯,我是0K啦。」
有些顾虑地点点头,答应了这个约会。
然而,
「对不起,秋原同学……」
我没有漏听这句小小的低喃声。

事情明显不太对劲。
就算是现在,我心里也因为对咲的独占欲,以及不能任由这种情感摆布的想法而乱成一片。
只要我想取消这个约会,身体就会毫无道理地厌受到强烈的头痛或是恶心感。不,如果伤害自己就能向咲表达这个想法,那我还是会这样做,只不过我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我不久前才体验过这种无法控制的冲动。
那是我与青梅竹马佐崎惠奈重逢的时候。
「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电影。」
「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
每当她提出这种要求时,我就会觉得自己非答应不可。
可是,佐崎向我提出要求时,我或多或少还能抵抗这种厌觉。
问题在于——我自己的意志。
然而……
这回降临在我身上的灾殃,却是比这种感觉还强大许多的炽烈欲求。佐崎那时只是「暗示」,这次却几乎变成了「强制」。
我早上想到的那个,自己渴望化身为男主角的想法,愈来愈不象是笑话了。我约咲出来时的言行举止,根本就是「男主角」嘛。台词虽然略有出入,却相当雷同。
在心里莫名厌到惶恐,又一直思考自己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时光慢慢流逝,然后来到了放学时间。
我离开教室准备去打工时,理惠已经等在门外了。
「都筑同学,你今天也要去打工吧?」
一脸开心地迎接我后,理惠先迈开了步伐。
可是,我的脚却有如麻痹般不肯移动。
「我想自己回去,可以吗?」
我对着理惠的背影,毫不犹豫地丢出这句冷酷话语,简直就像男主角做出「不跟理惠一起回去」的选择似地。
我没有这样想……————————不,我就是这样想。
我心中没有半点这种想法————————不,我就是这样想!
为啥我会说出这种话啦?
就算殴打自己,我也要堵上自己的嘴巴。可是,如今的我,连这种自虐行为都做不到了。
理惠有如受惊似地猛然回头。她脸上的表情不是别的,就是害怕。
「为什么……?」
不是的————————没错。
不、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我竭尽所能,试图甩开想要抛弃理惠的情感。
然而,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压抑这种感觉。我无法自由的控制身体。
就在这个瞬间,我拒绝了理惠。
「我不想让咲误会……」
利刃般的言语毫不留情地从我口中释出,挖向她的心。
理惠转身飞奔而去,就像要从我身边逃离似地。

「别」走呀!
连这句话我都无法完整的说出口。
我想追上去解释,身体却不允许我追上她。我拼命地试着追上去,神经却接收不到大脑的讯号。
——我明明还没说出答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然而,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能确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我试图亲手摧毁自己至今为止守护的一切。
可是……!
快动呀……!现在还来得及挽回!或许我的想法很自私,不过我要追上理惠,然后向她道歉!就算挨巴掌也无所谓!快动啊……!
我一定要向理惠道歉!
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快动啊!
他妈的——!
理惠飞奔而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要双腿迈开步伐的命令总算传到了肌肉那边。就在我准备发足狂奔追上理惠——
哔——回过神时,木刀已经对准了我的喉咙。
「都筑,给我说清楚刚刚的情况!」
友纪在不知不觉间来到面前,而且对我发出近似杀意般的敌意。连附近好几名学生也露出疑惑表情,静静注视着事情的发展。
「居然让秋原伤心,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当然,我很明白友纪想说什么。
不过,有时间在这边讲废话,还不如赶快去追理惠!
「——」不是的!
可是,我的嘴无法告知友纪这件事。我的嘴巴,还有身体,比刚才更不受控制了。
在友纪不屑的眼神下,我不但没产生半点犹豫,手臂还自作主张地动了起来,而且还若无其事地握住木刀。
「……我只能让一个人得到幸福。」
——少开玩笑了!我还没说出这种答案耶!
「与其让理惠白等一场,最后才让她伤透了心,倒不如趁早结束这段感情减少伤害。我有说错吗,友纪?」
——不准用我的嘴说出这种狗屁道理……!
「要让大家幸福——只是幻想罢了。」
——这根本不是我的想法……!
可是,不管我如何咒骂自己的身体,都无法取回身体的自由。我只能顺应着情感地说着话。
也许是对我的言行感到讶异吧,友纪试探地瞪着这边。然后,在那瞬间,她的眼睛失去了光辉。
刚才的情况,该不会是——
「那就这样啰。」
我还没来得及确认友纪的眼神,身体就迳自迈开了步伐。
后方传来友纪短短的呻吟声。可是,我甚至无法回头,而且她也没追上来拦住我。

从学校回来后,我的言行仍然受到束缚。不,应该比在学校时还严重吧。
后来,晚上的读书会被迫中止,而且我也没办法向春姊道歉,连打工我都跷掉了。
我偶然从窗外看见了理惠的房间。房间的灯已经熄了。里面一片漆黑,就像在表达理惠的心情似地黯淡无光。
我好想立刻冲出窗户跑到她的房间,诚心诚意地向她道歉。我想尽可能的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可是,我的脚却依旧沉默,根本不听我的命令。
不晓得她从房间那边听不听得见我的声音?可是,我也没办法发出声音向她道歉。
——别开玩笑了!就算束手无策,我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啊!
我一次又一次地思考着解决问题的方法,然后付诸实行。
想用声音表达的话——喉咙发不出声音。
想写纸条表达的话——手不肯动。
想用手机传讯息的话——手指不肯动。
还有其他方法——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结果并不乐观。我的身体拒绝「传递情报」,简直就像在说「不要妨碍现在的行动」似地。
——虽然觉得实在不太可能,可是……
该不会有人强迫我按照男主角的行为模式行动吧……?
「早上,被理惠叫醒时睡回笼觉。」
「不动手抚摸夏海。」
「吃春姊做的早餐时,不好意思的说『普普啦』。」
「一大早被咲说没精神。」
还有对咲说的话,对理惠的种种言行举止。
回想我早上到现在的行动,都很象是男主角会做的事。
问题在于,这些行动中显然存在着优先顺序。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被伤害的。
不,理惠已经受到伤害了……然而,我却悠悠哉哉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一定要伤害的话,伤害我一个人就够了,不管是身体或是心灵都无所谓。 所以,请不要再伤害大家——不要让大家不幸好吗……!
就算只让我说一句话也行……!让我向理惠道歉吧……!
然而——
我的心愿没有实现,身体渴望睡眠地钻进了被窝。而且,我还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意识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简直就像《永恒纯真》的男主角似地……


Fairy Tale System

深夜,摆在武纪房内的电脑突然启动了。
这台电脑并没有设定开机时间。
它本来不应该启动的。
可是,电脑还是启动了,而且它没有像平常那样显示出桌面,而是维持一片漆黑的画面。不过,系统并未当机,硬盘指示灯也闪着强烈光芒,而且持续发出咔啦咔啦的运转声。
然后,黑色画面上忽然跑出了白色讯息。
No.30>《永恒纯真》人物图层类型「都筑武纪」与角色编号0的重叠形态已完成。
这次的管辖权由「TRIA」负责,输出功率稳定,保持最大值。对两个意识执行个体进行部分融合,以便稳定输出功率。优先度固定在角色编号0。针对角色编号0进行行动模拟——可以执行。

No.31>下一步,开始进行角色编号0的行动模拟。

No.32>以角色编号0的模拟资料为基础,开始建构环境数据。以多执行绪处理行动模拟数据。

No.33>准备将数据插入《永恒纯真》图层。

No.34>人物类型「都筑武纪」的环境模拟数据贮存至备份档案。
No.35>以人物类型「都筑武纪」的西历时间二OO九年六月的环境数据为基准,开始进行模拟。

No.36>以人物类型「都筑武纪」的模拟数据为基准,开始建构环境数据。

No.39>随机错误。人物类型「都筑武纪」与角色编号0的重叠形态,可能会被人物类型「伊藤友纪」认知。

No.37>重复形态认知确定。藉由架空能力元素与人物类型浏览用视网膜,可判断「都筑武纪」与角色编号0重叠时所残留的痕迹数据。

No.38>封锁本地端情报,切断神经编码,阻碍行动。结果——人物类型「伊藤友纪」的感情杂讯扩大中。

No.30>继续执行。角色编号5「明石葵」的投影目标人物类型「伊藤友纪」为「常数用户端」。行动未超过容许范围,建立。

跑完这行文字后,电脑自动关机,房内寂静无声。


玩家视角

时间来到隔天。现在是星期日的早晨,也是我跟咲约会的日子。
我完全想不出任何解决方案,就这样来到了这一天。
至少要表现得很不自然,让大家发现这件事才行。我虽然这样想,却没办法将它付诸行动。我甚至没办法让大家觉得我的行动很怪异。
结果,我的身体就这样走向了附近的车站。
我来到连接车站与公车转运站的剪票口。咲有些不安地站在那儿,头也低低的。
我将要做出抉择。
不,我只剩下一个选择。
如果我与咲的约会已经成为定局,尽力让她玩得开心,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吧。
理惠……对不起。
我会想办法尽早解决这个状况的……
等我解决这个问题后,你想怎么责备我都行……
只要是理惠的要求,不管是约会或是任何事,我都会一口答应的……
我知道自己这样想很任性,不过,请你再忍耐一下吧……
「嗨!」
我的心情虽然闷到爆,却语气轻快地对咲打了招呼。不管是我的行动或是说出的话,都开始受到男主角制约了。
「啊,武纪,早啊。」
咲抬起脸庞面向这边。
现在已经快冬天了,所以她穿着厚重的衣物。
那是以大衣领为设计重点的纯白色洋装,在胸口与手臂处则有茶红色的细绳做为点缀。
「那我们走呗。」
我陪着咲通过剪票口。等电车时,咲忽然不安地问道:
「欸,武纪。你今天真的要跟我约会吗?我总觉得武纪从昨天就怪怪的耶?」
咲发现我与男主角的不同了,我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我只想跟你约会。」
可是,我却立刻说出了这种令人作呕的话。
那是宣告要与理惠还有大家就此诀别——放弃所有人的幸福,只选择咲一人的台词。我说出了这种话,说出了我不愿说的台词……
「武纪……」
听到这句台词后,咲满脸红晕,露出可爱的娇羞神态。
「那我们走吧,咲。」
「嗯……」
我们很自然的牵着手,一起迈开步伐。
——对不起。
咲……
对不起……
理惠、春姊,还有夏海……

大家,对不起……
我们搭上电车,朝市中心前进。
我们约会的场所与上次不同。这里虽然人山人海,却不愁找不到地方玩。
在这样的闹区中,约会顺利地进行着。
要我承认这件事实在很不甘心,不过,这次的约会大概比上次还顺利许多。
不论是聊天的内容,我带去的地方,或是我走在咲身边的方式都一样。
真的,我的身体就像男主角似地活动着。
如果这是靠我自己的力量做到的话,那我一定会自信许多。
也许是这场约会真的很快乐吧,咲本来还对理惠感到内疚,现在的表情却渐渐亮了起来。或许咲抛开了所有的烦恼吧,还是她完全相信我的说辞呢……
可是,看起来似乎会一帆风顺的约会,却突然罩上了一道黑影。
那是在我们休息时发生的事。我去买饮料,咲也暂时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
「咦?那个正妹不会是神乐咲吧?」
咲被三个混混包围的光景映入眼帘。那三个家伙都跟我同年。
话说回来,我根本就选错了休息的地方。附近明明有一狗票这种人的……
考虑到咲身上有「关东一带的高中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破格设定,我应该去更不起眼的地方才对。可是,我却没能将约会行程做细微的调整。
「欸,你看起来满闲的嘛。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那、那个……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咲拒绝了提议,包围她的男子们却纠缠不休。
我得立刻赶过去帮助咲!可是,我的身体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动也不动。
尽管我心急如焚,其中一名男子还是抓住了咲的手臂。就在这个瞬间——
束缚身体的强制力突然消失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力量,简直象是那股束缚之力全部变成能源似地。我觉得自己就像运动健将一样,将全身的感官集中在一个点上面。
我全速冲向咲的身边。
然后,我的手有如铁箍般紧紧握住男子的手臂,握住抓住咲手臂的那只脏手。
「痛、好痛喔!谁啊你这家伙,搞什么鬼呀?」
我对着满脸困惑的男子们说道:
「……给我滚,不准对我的女人出手!」
我发出充满敌意,令对手厌到恐惧的低沉吼声。
也许是被我吓到了吧,男子们一咲而散。
……怎么搞的。
虽不明其由,不过在刚刚那个场面下,我好像可以自由地活动身体。
只不过,原本的我根本发不出那么有魄力的声音……
「不要紧吧,咲?」
「嗯,嗯……谢、谢谢你,武纪。」
「不要随便发呆,因为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说出自己平常根本不会说出口的台词后,咲羞得连耳根子都变红了。
「真是的,武纪!突然说这种话犯规啦!」
咲虽然露出生气的表情,却很害羞地用手指戳着我。
我现在被迫按照男主角的行为模式行动,身体也受到限制。不过——
刚才,我的身体听从我的意志做出了行动。我对这件事由衷感到庆幸。
因为,我靠着自己的意志帮助了咲——

冬季近在眼前,最近太阳下山的时间也变早了。周围开始变得昏暗后,我跟咲的约会也开始飘散着曲终人散的氛围。
「我今天玩得很开心唷。谢谢你,武纪。」
「已经结束了吗?我还想多跟你相处一会儿呢。」
「不行啦。我有跟爸爸妈妈说我不会太晚回去,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哏。」
这里是通往车站的道路。路上的行人不多,我们一边走着,一边依依不舍的聊着天。
可是,我还不想跟咲道别。我体内全是这种欲望。
「……欵,晚一点再回去啦。不行吗?」
我留恋地如此说道后,咲忽然停下脚步·
咲回过头,脸庞也映入我的眼帘。她的表情相当黯淡,就像在忏悔什么事似地。
「……武纪果然怪怪的。」
「怎么了?突然讲这种话……」
「我不晓得。不过,今天的武纪一点也不象是武纪。」
「我就是我啊……」
我的嘴巴发出了不满的抱怨声。
「嗯,的确是武纪没错……可是,该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不太一样……」
真令人吃惊,咲看出端倪了,
她发现我的言行举止跟平常不一样。
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明确的证据。
咲的眼神不安地飘栘着,就像在说「我到底在说什么呀」似地。
看到那对眼瞳,我的嘴巴自作主张地动了起来。
「要我说几次都行。我就是我,而且我是真心想让咲幸福。」
「武纪……」
我的身体向前跨出一步,与咲四目相对。
她小小的樱唇从未离我那么近过。
「相信我。」
我的嘴说出了这种话。
我用不着照镜子也晓得,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认真。
我的确对咲很认真,可是……!
「闭上眼睛……」
在我这句话催化下,咲缓缓闭上双眼。
然后,我的唇一点一点地靠向咲的脸庞。
……无法苟同的情感猛然涌向胸口。
这个身体是我的耶……!
——快还我!
咲最后一次的鼻息微微扑上脸庞。
————快住手啊……!
我们愈来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怎么可以用这种形式……!
身体没有停止动作。
————————我不想夺去咲的初吻!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可是,尽管我在心中拼命抵抗,却没办法对身体造成任何妨碍——
我的眼皮轻轻阖上,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了。
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咲的鼻息。
就这样,我们的唇互相接触,分享了彼此的体温。
「嗯……」
这种感触。
这种温暖。
甜美到近乎残酷,几乎令人融化的柔软感触,渗进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约会结束后,我连「我回来了」都没说,就这样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
嘴唇上仍残留着咲初吻的柔软感触。
然而,我却有一种在极近距离看着咲跟别人接吻的感觉。
可是,如同嘴唇上仍残留着感触的事实所示,夺走她的唇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的身体……!
我不由自主地夺走了她最重要的初吻……!
……一想到咲的心情,我就觉得胸口一阵苦闷。
等这一切都解决后,我该对她说出真相吗?
她会怎么想呢……会感到后悔,或是责怪我呢?
不,她会受伤的——!
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很明白这一点!
可是,如今的我根本无法动弹。
我的脑袋乱成一片,什么都搞不懂了。我很想乱打东西出气,不管是墙壁还是什么东西都行。
然而,我的身体还是按照男主角的行为模式行动着,什么也不肯让我做。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局面?在我一头雾水的状况下,我的身体动作迅速地做起睡觉的准备。
我的意识也有如睡着般,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2 14:49 编辑


永恒纯真

深夜,武纪房间里的电脑又突然开机了。
而且,跟上次一样,漆黑萤幕上跑着白色的讯息——

No.30>环境建立结束。

No.31>《永恒纯真FanDisc与你缔结永远的羁绊》覆盖设定。

No.30>要求被拒(N)。互相抵触。

NO.31>《永恒纯真FanDisc与你缔结永远的羁绊》追加设定。

No.30>要求许可(Y)。授权,建立。

No.39>人物类型「伊藤友纪」追加设定至「明石葵」,要求被拒。发现剧本破关防写组态。

No.30>人物类型「伊藤友纪」复制至「明石葵」,开始执行。

No.39>复制可能会造成感情杂讯扩大,妨碍记录存档。

No.37>建议在特定环境下改变人物类型的优先度。

No.30>授权。

No.31>准备结束,建立软件。

No.30>授权。启动所有应用程序。

No.3>专案编码「sagittarius」(注1:射手座之意)阿卡西服务器《永恒纯真》进行图层变换。开始记录档案。

就这样,在电脑电源中断的瞬间,武纪的房间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双重角色

意识觉醒了。我有如要弹开毛毯似地猛然坐起。
我害怕地望着四周。不会错的,这里就是我的房间。
我望向窗户。朝阳透过窗帘射进室内,令我有些目眩。
我可以随心所欲的移动身躯,也能靠着自己的意识确认四周的每一个细节。这个理所当然的事实,让我打从心底感到安心。
或许一切都只是在做梦吧——我脑中甚至掠过了这种乐天的想法。
可是,我无暇沉浸在身体可以自由活动的喜悦之中。
自从我起床后,就一直感受到一股异常的焦躁感,而且这种厌觉在我心底激烈地蠢动着。
理由相当明显。现在是八点,早就过了理惠叫我起床的时间了。夏海没有躲在我的被窝里,而且我都已经睡过头了,春姊也没过来叫我起床。
为了确认外面的状况,我用力拉开窗帘。
大量光线覆盖了我的视线。眼睛慢慢习惯光线后,隔壁邻居的房子也缓缓出现在视野之中。
早已见惯的理惠家不在那儿。
理惠的房间应该要出现在眼前才对。可是,那儿却出现了别人的家——山梨家理所当然地坐镇在那儿,就像我投影《永恒纯真》前那样。
不舒服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没换下睡衣,就这样直接找起春姊还有夏海。她们应该在家里才对。
可是,她们两人不在屋内的任何一处——不,这已经不是在不在的问题了。
屋内连她们两人住过的痕迹都没有。
就连她们住的房间也一样。不管我怎么看,那儿都是空荡荡的房间。
我确认了今天的日期,今天是星期一——也就是我跟咲约会的隔天。
上学快迟到了。动作迅速地换好衣服后,我匆匆忙忙地赶往学校。
我独自奔跑在上学的道路上。映在眼底的景物跟平常一模一样。可是,我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
我拼命地跑着,一边打开手机确认记录在里面的手机号码,可是里面并没有我想找到的电话号码。手机里面虽然有亲感们跟翔也的电话号码,却没有理惠跟咲的电话号码,当然也没有四阿与三宅的电话号码。
他们消失了吗?可是,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之前夏海消失时,我有跟她在那个白色空间道别过,但这次并没有这样,也没有任何前兆。
当然,我不能光凭这点就做出结论。可是……大家应该还活在这个现实里面才对!
我怱然想起最近发生的事。
「在白色空间遇见了某个男子」,他到底是谁呢?
「按照男主角的行为模式行动」这种情况是做了那个梦之后才开始的。
还有,大家都不在我身边的状况。
事到如今,就算我再迟钝,也朦朦胧胧地猜测到了现在的现实。
虽然不愿意相信——我还是要亲眼确认事实!
抵达学校正门附近后,我没来得及调整呼吸,就这样直接朝四周张望。
从我到学校的另一条路上,有五名男女正走向这边。
有四名女孩是我认识的人——咲、理惠、春姊还有夏海。
还有一名我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的陌生男子。
咲与男子和睦地聊着天,一边走路。忽然,她发现了我。
「啊,部筑同学,你早呀!」
光是这一句话,光是被咲这样问候,我就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我连简单的想法都没办法加以整合,也想不出任何推测。我只知道一件事。
——都筑同学。
这是她对同学打招呼的方式,就连她对我露出的微笑也没有特别的意义。这个事实代表的是——我至今为止与咲建立起来的关系都蒸发得无影无踪了。
「啊,早、早、早安……」
我反射性地向咲打了招呼。可是,我却没办法好好地发出声音。我只觉得全身无力。
也许是对我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厌到讶异吧,跟我一样穿着黑色学生服的男子走向这边。
「哟,都筑。怎么一大早就这副鸟样啊?该不会是生理期吧你。」
漫不经心的声音与不人流的台词传人耳中,他肯定就是我熟知的那名男子。
不过,我还没办法在心里确定这件事。不,我不想这样做。我的脑袋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想藉此否定眼前的「这名男子」。
「欸,正树!不要讲那么下流的话啦!」
不过,有如在嘲笑我心中那道渺小的希望似地,揭晓那名男子姓名的不是别人,就是咲。
否定的要素已消失的半点不剩。
这名男子就是《永恒纯真》的男主角。
而且,一定也是我在白色空间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真田正树」。
「呃,阿正,小咲。这位是?」
春姊有如理所当然般对正树发出疑问。
——阿正。
只有春姊才会用这个昵称叫正树。光是听见这个称呼,就让我的胸口有如被紧紧揪住似地痛了起来。
正树亲密地拍着我的肩头,开始向其他三人介绍我。
「啊,他是我同学啦。对吧,都筑。」
「啊、啊啊……」
我同意后,理惠、春姊、夏海依照顺序向我打起招呼。
简直就像对陌生人打招呼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想要别开视线。感觉起来就像自己最珍贵、最重视的回忆,正被别人用刨刀一片一片的削去似地。
「欵,别站在这儿挡路,我们一起走吧。」
正树开口催促,要我跟他们一起去学校。
可是,照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根本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学校。我好想抛开虚荣与面子,半疯狂地大声狂吼「把她们还我!」,可是我只能咬紧牙根拼命忍耐。

「不好意思……我在……等别人……」
我挤出沙哑声音,强忍泪水,要正树他们先走一步。事实上我根本没有要等别人。可是,对现在的我来说,跟她们相处实在是一种酷刑。我有一种厌觉,如果自己跟她们在一起的话,似乎就会在大家面前暴露出不堪的丑态……
「是吗?那我就不勉强啰。不过你别迟到喔。」
「正树老是在最后一秒才冲进教室,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有什么关系嘛,至少今天让我威风一下啊!虽然我起得来都是理惠的功劳就是了。」
「要打起精神才行啦!」
就像游戏里一样,正树与咲轻松自然,而且快快乐乐地打情骂俏了起来。咲只对特别之人露出的太阳笑颜,如今已完全变成正树的东西。
我虽然明白这一点,这幅光景却不间断、又毫不留情地挖进我的心扉。直到此时,我才明白悲伤是没有极限的。
「那我们就先走啰。不过,你的脸色很难看耶,真的受不了的话,记得要去保健室一趟喔。」
面对正树的关心,我勉强「喔」了一声做出回应。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正树有点担心我,不过他还是跟大家一起通过正门走进学校,然后就这样渐渐远去。
四周变安静了——不对,只是周围的喧闹声传不进耳朵罢了。
其他学生觉得我很碍事似地闪避着我,我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进学校的背影。站在正门的老师开始瞄着时钟。快到关正门的时间了吧。
我只能呆呆站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正树夺走了我的一切。这个事实让我全身僵硬,阻碍了我的思考回路。
「都筑?你呆站在这里干啥啊?快迟到了喔。」
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传进我耳中的这道声音,松开了我紧绷的身躯。我反射性地回过头。
黑色长发飘扬在寒风中,还有跟平常一样满脸不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的是,我现实世界里的同学——高桥爱子。
「高桥……」
我害怕地开了口。
「嗯?一大早的,干幺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啊,搞得我也忧郁起来了。快变回你平常的痴呆表情吧,真是的……」
说罢,高桥用她薄到不行的书包狠狠敲了我的肩膀。
好痛……不过,这个痛楚却让我开心的不得了。
「快点进教室吧。」
高桥表现的跟平常一样,而且还跟我说话。
高桥跟平常一样,是那个不像以前那样全身带刺,表情也变得比较柔和的她。这个事实洗去盘踞在脑袋内的混沌,抚慰了我的心灵。
我没被夺走一切。
多亏了她,我打从心底体会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现实中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早上点完名,还没开始上第一节课前,我与友纪不约而同地来到没有半个人的楼梯间。
「不管我怎么看,那个男人都是『真田正树』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管是状况或是人际关系都一样,现实中的一切变得好奇怪。都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友纪的声音有如连珠炮般,轻轻回响在寒冷的空间之中。
我开始解释事情的始末。友纪一边点头说「原来如此」,有时则是插嘴发问,而且还听完了我的说明。
「也就是说,你之前被男主角入侵了吗……」
「我手中没有可靠的情报,所以这只能算是推测吧。不过,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合理。而且,我在白色空间里与那家伙交谈后,事情才变得那么奇怪……」
友纪用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看着这样的她,我不由得热泪盈眶。
她没被卷入这次的变化,以及她能理解男主角突然现身的事实,是支撑我内心的强大力量。
本篇的投影被消去后,咲与理惠她们有如不曾存在般的消失了。然而,友纪却是那个现实中唯一记得她们的人。所以,她没忘记我也许不值得大惊小怪,或者应该说是必然的结果……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开心。
不管是她没变的事实,或是她对我的信任,都让我感到欣慰……
所以,我忍不住如此低喃。
「你相信我啊?」
「因为你当时的态度明显不对劲。而且,我用眼睛『看』你的魂魄时,看见你体内有两个灵魂。这件事不是很好解释……」
「你当时『看』了我的灵魂?」
我如此询问后,友纪点了点头。
友纪拥有异能,可以看见所有生物的灵魂。想不到她居然能以这种形式运用自己的能力。
「然后,游戏中的男主角就现身了吗……」
友纪绞尽脑汁试图掌握局面。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厘清一切,应该不太可能吧。友纪闭上眼睛发出沉吟声。
「为了保险起见,我先问你一件事。你投影时没弄错设定值吧?」
「嗯,我没这样设定呢。」
话说回来,我根本不晓得有没有那种时间一到,男主角就会被投影到现实中的设定。
不过,我心中却有一种「或许连这件事也不像我想的那样」的恐惧。
——如果我被埋入了「当时做了正常的设定」的记忆呢?
略做思考后,我发现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背脊也不由自主窜上一股寒气。
或许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相信——我心中甚至浮现了这种疑问。
不——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甩甩头,将这些念头赶出脑海。
「总之,疑点实在太多了。」
友纪愤愤不平地如此低语。
「《永恒纯真》的女主角们,除了神乐外都忘记你这个人了。而且神乐也只记得身为同学的你。不过,你跟高桥还有佐藤的关系跟以前一样。这表示你跟真田正树之间不只是交换地位那么单纯,情况实在是太复杂了。」
的确,如果连高桥跟翔也都跟正树很要好的话,那就可以确定正树取代了我的地位。然而,那两人跟我相处时的态度,却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总而言之,我们先收集情报吧。你做过的事情,会以何种方式在这个现实中扎根呢……」
「或是变成我什么也没做吧。要确认这一点才行。」
我立刻用力的点头回应。看到我的反应,友纪不知为何表情愕然地望着我。她眨眼的次数比平常还多出许多,看样子她似乎有些吃惊。
「……你怎么了?」
我如此问道后,友纪马上摇摇头。
「不、没什么……」
上课钤随之响起,我跟友纪慌慌张张地回到了教室。

第一节的数学课结束了。
利用下课时间开始收集情报吧。我应该找正树谈一谈才对。要搞清楚他至今为止做了些什么,直接问本人应该是最省事的方式。
至于正树嘛,一下课他就跑到咲的桌边,而且跟她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无聊话题。快去找他谈话——就在我走向咲的座位时——
「都筑,把这个教具放回教学器材室。」
数学老师对我发出了这个命令。我望向他指的方向,只见讲台上摆着一个大三角板。
这种东西你自己放回去——我很想这样顶回去,不过跟老师起冲突的话,应该会引来很大的麻烦吧。我咬紧牙根,忍住了开口顶嘴的冲动。
看样子,老师似乎因为我前几天上课打瞌睡——或许我解开那一题才是主因——而盯上了我。老师这次上课时卯起来找我麻烦,动不动就对我说「你应该解得开这一题吧」,可见他相当会记恨。多亏他帮的倒忙,我根本没时间在脑袋里整理现在的状况。
……话说回来,我也可以从这个地方切入思考。
从这种不起眼的小事中,也能得知上星期五在课堂上打瞌睡的当事者就是我。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件事更能证明这个现实中留有我走过的足迹。
我拿着三角板追上数学老师,与他并肩而行,然后开了口。
「老师。」
「……干幺?」
数学老师有些不爽的反问。
「对不起,我不该在上课时打瞌睡。不过,我会睡着不是因为老师的课很无聊,单纯只是因为我很累而已……我下次会注意的。」
上课时打瞌睡完全是我的错。无论理由为何,对认真上课的老师都很没有礼貌。
就算对方是我讨厌的老师,我也应该向他道歉。老实说,被他盯上我可受不了呐。
我道歉后,数学老师快速眨了好几次眼,然后露出松懈的表情。
「……你有在打工吧。可是,这种事不能用来当借口。学生的本分就是读书,好好记住这件事。」
接着,他干咳了几声,然后——
「不过,我也太孩子气了一点。我以后会注意的。」
轻声对我道了歉。我有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老师」。
「对了,在老师眼中,『真田正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然后,我顺势轻描淡写的向老师丢出这个问题。我不晓得现实中的正树是一个怎样的人。要明白这件事,就应该从旁人口中尽可能的收集情报。
「我不能对学生做出私人的评论。而且你是他的同学,这种事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
「没这回事喔。老师跟我们的看法完全不同,不是吗?」
「……为什么问我这件事?」
「我只是想说,那家伙的生活态度可能会对老师们带来困扰……」
「困扰可大了!既然你有发现这一点,就用同学的身分好好规劝他吧。不过不要太粗暴喔。还有,告诉他不要老是在学校跟女同学打情骂俏。要他知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允许校园内有会妨碍学业的异性交往。」
也许是打开话匣子了吧,老师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只在紧要关头才采取行动的人,没办法成为像样的大人。唉,不过这种人还是比事到临头还不采取行动的人好一点啦。」
老师眼中的男主角,几乎跟游戏里的形象一样。正树可能以问题儿童之姿在学校享有盛名。在紧要关头时,他应该也会像游戏中那样跳出来领导大家吧。
——知道这些事又有什么帮助?
我一不留神,心里的声音就用这种负面话语提出了告诫。
就算确认了现在的状况,对整件事又有什么帮助?
即使明白了正树的为人,也没办法打破目前的僵局。
可是,我阻止了这种消极的思考方式。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掌握整个局面。我在心中不断重复着借口,就像要锁上心扉似地。

结束老师交付的任务,回到教室后,我看见有些诡异——如此断言或许对当事者有些失礼,不过,映入眼帘的真的是我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友纪跟正树有如老友似地聊着天——
正树挂着他的招牌笑容跟友纪说着话。友纪虽然厌恶地皱着眉,脸颊却染着红晕。
「你的烦恼已经解决了吧。既然如此,就要多笑笑啊。」
「哼,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我没理由要听你的指使。」
友纪如此说道后,脸颊略微放松了一点。
「不过,你不要,那个……有所误会……我还是……呃,很感谢你的……」
「对对对,就是这种微笑。这种笑容最能抚慰我的心灵呢。」
「谁管你喜欢哪种笑容啊!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你跟每个女人都这样说吧……!」
也许是不习惯这种赞美吧,友纪眼光游栘,而且态度狼狈到旁人一看便知的地步。
连说话的措辞也是。
不管是动作或表情都一样,我从未看过这样的友纪。
至少在现实中是如此——
这个事实将恐惧厌植入我的内心,鸡皮疙瘩也冒了出来。
会话结束后,友纪回到座位。我与她四目相接。
她立刻错开视线。她有如要煽动我的不安似地,对我不理不睬……
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友纪刚才不友善又害羞的模样,实在很像游戏破关前的「明石葵」。甚至像到我以为友纪也跟大家一样把正树当成了男主角。
看到友纪坐上自己的座位后,我也跟着坐上自己的位子·友纪还是跟之前一样坐在我隔壁,但我却觉得她看起来好遥远。
「友纪。」
我向她开了口。不过,她根本不望向我这边。话说回来,她根本没发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友纪……!」
我有如乞求似地,以沙哑嗓音一心一意地呼唤她。
可是,她还是没有转头,顶多只是斜眼瞄了我一眼。友纪望向我的眼神,就象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般生疏。
……不要这样。
到刚才为止,我们不是还很普通的说着话吗?
不管何时,你总是很关心我。
虽然口气很冷淡。
之前大家消失时,你安慰了我。
我遇见危机时,你英气焕发地现身救了我。
在我颓废不振时,你替我加油打气。
你对我的恩情,我怎么谢也谢不完。
说来可悲,可是,没有你我就撑不下去了……!
「友纪!」
我忍不住大吼。班上同学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我身上。可是,谁管他们怎么想啊!
察觉我的呼唤声后,友纪转头望向这边。她难得露出了哑口无言的表情。
然后——
「都筑……」
她口中发出了熟悉的声音,我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你去追老师后,我打算主动去找正树谈话。可是,当我跟他说话,他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就被某种力量支配了。」
在那之后,友纪向我说明了这件事。
「失去身体的自由?」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我猜跟你被附身的状况应该满接近的吧。我的言行举止如同你所见,简直就变成了游戏破关前的『明石葵』。虽然我还保有意识就是了……」
我用力点头表示同意后,友纪继续说道:
「正树强烈地认定我是『明石葵』时,我就会变成那样吧。你大叫我的名字时,我的身体回复了自由。可是,这应该是因为正树刚好离开教室的关系。」
……我的叫声没用吗?一想到这里,我开始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也就是说,在这个现实里,正树就是百分之百的《永恒纯真》男主角。而且他的身分甚至正统到能强制友纪进入「明石葵」这个角色。
「老实说,我的身体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异常状态。前几天我看完你的灵魂后,你就离开了现场。当时我本来是想追上去的,可是就在那个瞬间,我想追上去的心情就消失了。如今回想起来,那种情况实在很不自然。不过,我当时却不可思议的觉得这种想法很合理。」
「原来是这样啊……」
从友纪面前离开后,我听见了呻吟声。那声呻吟该不会就是她当时的矛盾吧?
友纪有如自责似地露出悔恨的表情。然后,她很愧疚地对我这么说。
「总之,只要在正树面前,我就会变得不是我。所以,不好意思……那个,这次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
「不,你不是想跟正树交谈吗?友纪接近正树可能会有危险,光是知道这一点就已经很足够了。」
而且,跟正树交谈果然还是我的任务。
「而且,我很高兴你能恢复原状。如果连你都消失的话,我真的会不晓得要如何是好。没有你在身边,我果然还是撑不下去。」
我并不打算依靠友纪。可是,身边是否有人知道内情,对我来说情况完全不同。
然而,友纪听到我这样说后,不知为何好像很害羞似地红了脸颊,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看起来似乎有些戒备。
「……你这种说法,该不会是想挑起我的母性本能吧?」
她难得出现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啥?不,等一下!我没有这个意思!」
「……唉,没有就好。那就这样吧。」
友纪叹了一口气。她那副模样是松了一口气,或是感到失望,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
我再次面向友纪。
「总而言之,与正树交谈的任务由我负责,友纪要比我还小心他。你如果再被强迫进入『明石葵』的话,可不能保证能像这次一样恢复原状。一个搞不好,甚至有可能按照FanDisc的剧本演出喔。」
「……那可就不好玩了。我会铭记在心的。」
互相点头后,我们回到了教室。
因为我刚才大叫的关系,我与友纪两人都感受到了奇妙的视线。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一会儿大家就会淡忘吧。

我确认了时间,下一节课快开始了。
可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做一件事。
「真田。」
我走向正树,同时对他开了口。正树在跟咲聊天,不过现在刚好是两人会话的空档。
「喔,都筑啊。唷,你早上看起来那么不舒服,不过现在好像好很多了嘛。太好了太好了。」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忘关心旁人。就这一点而论,他跟游戏里一样是个好男人。
「那么,找我干幺呢?」
「嗯。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我的话让正树吃惊地眨了好几下眼皮,但他立刻露出笑容。
「喔,我很乐意啊!咦?可是你有带便当吗?」
正树带的肯定是春姊做的便当。我心中开始涌现某种黑鸦鸦的浊黑旋涡,但我还是拼命忍住这种感情,告诉正树我会去福利社买面包。
「是吗,那我了了。」
总之,我跟他做好了约定。
把地方告诉正树后,我对站在一旁的咲低下了头。
「对不起,咲——神乐。抢去你跟真田相处的时间了。」
自己说出这种话,让我难过的想哭。
话说回来,我只有在刚投影《永恒纯真》时,才用「神乐」这种方式称呼咲。这么久没用这种方式称呼她了,还真是不习惯。而且,我还差点脱口叫她咲。
不过,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这是事实。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接受。
而且,如果是平常的话,咲很常跟高桥聊天。可是自从正树出现后,她们之间的情谊就消失了,至少两人看起来一点也不要好。我望向高桥,她正在跟以前的那些同伴们开心地聊着天。
两人之间的友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这层意义而言,我也想跟咲道歉。
「讨、讨厌啦,都筑同学真是的!我们之间才不是那种关系呢!」
咲慌张地伸出手臂乱摇,而且不断摇头。
即使她表示否认。
在我眼中却只是掩饰害羞的动作。

一到午休时间,我立刻冲向福利社。总觉得这个行动很令人怀念呢。没有春姊替我带便当的那个时候,我都得像这样冲去学生餐厅或是福利社。跟我一起在校园狂奔的人,通常都是翔也。
平安无事地取得炒面面包跟可乐饼面包后,我朝约定的场所前进。
我们约定的场所是校舍一楼的大厅后面。这里排了好几张桌椅,可以让人在这边略做休息。不过,最近的天气已经略带寒意,所以使用这里的人并不多。
可是,能在午休时间跟正树单独谈话又能不受打扰的地方,我就只有想到这里而已。路经大厅的学生跟老师虽多,却没有人会注意里面的情况。
「呜,你不觉得冷吗?」
「抱歉,教室里有点不太方便。」
我不想被其他人听见这段会话。
「这种冷度让我想起俄法战争呢。」
「……你想让气温变得更冷吗?而且,那是二百多年前的事了吧。」
我发出无奈的声音。正树说了句「你还满清楚的嘛」,然后觉得很滑稽似地笑了起来。
接着,正树打开了放在桌上的便当袋。
光是看到那个便当,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春姊。不过,我还是把春姊便当赶到脑海的角落,然后从袋子里拿出炒面面包。
我这么做后,正树盯着面包猛瞧。
「喔,是炒面面包嘛!这个便当的菜分你吃,你把面包分一半给我吧。」
这句话让我感到无比愤怒。正树这种不把春姊做的便当当一回事的态度,让我相当生气。我知道正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还是很不高兴。唉,连我也觉得自己的心胸很狭窄呢……
「不要。你乖乖吃姊姊做的便当吧。」
所以我拒绝了。难得有机会可以吃到春姊做的菜说。
虽然心里明白,不过我真的是一个大白痴。我实在很不会变通呢。
我从袋子里拿出炒面面包,开始啃起它后,正树也死心似地吃起便当。
……那么,该进入正题了。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啥事?」
我若无其事地问正树:
「听说之前机场发生了一场骚动呢,你知道吗?」
前阵子为了阻止春姊与夏海出国,我不但冲去机场,还大吼大叫引起骚动,警卫也因此前来关切。
如果我被正树取代的话,那引起这场骚动的人就应该是他。
「那是啥啊?」
可是,正树却只露出第一次听见这件事的表情。
「我之前去机场时,听见有人在那边大吼大叫,而且还引起了一场骚动呢。虽然只有瞄到一眼,不过我总觉得那个大吼大叫的家伙很像你喔。」
「什么呀,我才不认识那种白痴咧。而且我从来没去过机场啊。」
既然正树不晓得这件事,就表示这个现实中没发生过机场的骚动啰?
就算正树说谎,其实根本就知道这件事好了,按照他在游戏中的个性,也不会说出「我从来没去过机场」这种明确的谎言。
况且,只是想转移焦点的话,只要说「我不晓得这件事」就够了。
「是吗,那是我想太多啰。」
如此说道后,我继续试探正树的口风。我旁敲侧击地问着「公园里好像有传说之树」或是「听说青梅竹马失去了记忆」这类我曾经引发的事件,然后把正树的回答牢牢地记在脑中。
然而,正树似乎连一件事都没听过。他的反应就像根本不晓得那些事似地,甚至还问我这些事情是从哪里听来的,让我感到相当焦躁。
就这样,为了找出线索,谈话内容终于来到了五月,也就是大家消失前的事。
「你不觉得神乐变得比之前还可爱吗?好像是因为气色变好的关系吧。」
这个问题相当微妙。不过,咲的病已经治好了,所以我这种问法应该算是勉强过关。
听到这个问题后,正树露出百感交集又难以判断的复杂表情。
害羞、焦躁、愤怒,不管是哪一个字汇都没办法形容他的表情。或许是全都综合在一起吧,正树脸上的表情,就像他自己也无法形容这种感情似地。我只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变严峻了。
过了半晌。
「……咲一直都很可爱啊。」
正树简短地低喃。的确,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过,我无法从这个回答中判断出咲是否生过病。
该怎么问下去呢——就在我思考之际。
「欸,我说都筑啊。」
正树反客为主地问道:
「……你喜欢咲吗?」
好一记直球。这个问题实在过于唐突,让我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可是。
我没理由故意隐瞒这件事,所以我直勾勾地凝视着正树。
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就等于是输了男子汉的气魄!
「嗯,我喜欢她。」
所以,我毫无保留地说出了真心话。
「不管你多喜欢咲……!就算你是咲的真命天子……!」
就算我与大家的牵绊,本来应该是属于正树的东西。
「对她的情感,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我以嘶哑的嗓音如此起誓。
相对的,正树只是沉默不语。他一句话也没对我说。
寂静降临。风从窗缝吹进室内,搅动着大厅的空气。
就在我误以为风儿令现场氛围为之一变时,正树总算开了口。
「……我也喜欢咲。那家伙是我的太阳,所以我不会让给你的。」
正树一直把咲当做同学看待,而这句台词就是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把咲当成女孩子喜欢时的分水岭——也是他当时说出的名言。
「既然你喜欢咲,那我们就是情敌了。话说在前面,我可不觉得自己会输唷。多多指教啰,武纪。」
说罢,正树伸出手臂。
他握手的动作里究竟有多少意义,我不晓得。
是对情敌表示自己很从容,是牵制,或是真正的友情?
然而,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输给这家伙。
我以颤抖的声音——
「嗯,就这样办吧,正树。」
我用力握住正树伸出的手。

放学后,我跟友纪没有回家,而是再次来到楼梯间。
「所以说,你午休时跟正树谈过话了。结果如何?」
我把午休时说过的话告诉友纪。说完后,她的脸庞立刻出现讶异的神情。
「他什么都不晓得啊……这么一来,就符合我收集到的情报了。不管是机场的骚动或址人家口耳相传的传说之树,高桥跟佐藤都没听过。」
「是吗……」
……这么一来,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果然没发生过「为了抢回春姊与夏海而冲去机场」,还有「理惠丧失记忆」这些事啰?
这也有可能只是大家失去了记忆……不,无论哪个假设正确,就现况而论应该都没啥差别吧。
「说到这里,我很在意一件事。友纪,你跟咲现在的关系如何?」
在这之前,友纪与咲,还有高桥,总是三个人同进同出。
以前只要一到下课时间,高桥一定都会过去咲那边,但她现在却只跟以前的同伴聊天。这也是我搞不懂现况的原因之一。
友纪浮现有些寂寞的表情喃喃低语:
「很遗憾,我跟神乐似乎变成了单纯的同学关系。打个比方的话,我们之间的友谊大概只有游戏中的『明石葵』转到这里,然后跟正树混熟时的那种感觉吧。」
「好像很好理解,又好像很难懂呢……」
关于这方面,我记得剧情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明石葵」的剧情中,与其他角色有关的事件异常的少。话说回来,在本篇中要攻略「明石葵」,就不能进行其他四人的路线。如果不这样做,「明石葵」根本就不会出现,可以说是相当麻烦。
「可是,都筑。」
友纪忽然——
「话说回来,现在的秋原与神乐她们,跟之前是同一批人物吗?」
向我丢出这个难以理解的问题。然后,她有如补充说明似地进一步解释起细节。
「有一个世界很类似现在的状况。你应该也记得吧?从现状判断,你不觉得这个现实跟那个把《永恒纯真》里的大家全部省略掉的世界——感觉起来有点像吗?」
「……大家消失后的那个世界啊。」
友纪点头同意。
我好像可以理解友纪的话。不过,我可以理解这个概念,是因为有高桥在的关系。如果高桥的个性比现在更冲的话,我就会认为现实又回归原点了吧。
「举例来说,把这个现实视为女主角们消失后的世界所延伸出来的世界——也就是建立在你选择『不投影』这个可能性上面的世界。在这种世界里,如果有人投影了《永恒纯真》的FanDisc,情况会变成怎样呢?」
我脑中浮现与FanDisc的游戏内容有关的所有记忆。
FanDisc里面当然有迷你小游戏,不过内容还是以六个后日谈剧情还有追加事件为主。
「咲的后日谈」
「理惠的后日谈」
「春姊与夏海的后日谈」
「甽引葵的后日谈」
「小插曲——夏海的好朋友四阿」
「小插曲——新角色登场,咲的表姊」
就我所知,里面的后日谈就是这六个故事。听说游戏里还有其他隐藏剧情,可是我跟友纪没办法确认它们是否存在。
只不过,也许是因为这六个后日谈都是独立剧情吧,它们之间一点连贯性也没有。
正如友纪所云,明石葵的后日谈只是「单纯的打情骂俏」,但春姊与夏海的后日谈却是「她们的亲生父亲——九条院正亲出现了」的严肃剧情。
不,我不晓得剧情到底严不严肃,可是看假扮两人生父的武杉先生演成那样,我当然会觉得这个剧情很严肃。
可是,回过头重新思考的话,原来如此,「我没有再次投影游戏,而且有其他人投影FanDisc的世界」的理论,听起来也满有道理的呢。
「当然,这只是用假设推测出来的假设。在这个理论中,我忽视了投影者身分为何这一类的细节。话说回来,如果正树就是将游戏连同他男主角的身分一起投影在现实世界里的设定者,那他认识你的这件事就会变得很奇怪了。不过,你还是要先有一个概念。这个理论只是在形容现在的状况而已。」
友纪敛起表情,进入了正题。
「假设某人重新设定了FanDisc,并且将这款游戏投影到现实世界之中。这么一想的话,现在的秋原还有神乐,就有可能不是我们所认识的她们了,不是吗?」
如果友纪的想法没错,或许就有这种可能。在「某人投影了FanDisc」的假设下,大家应该会重新被投影到这个现实之中。
只不过,我重新投影FanDisc时,她们都有承袭过去的记忆,所以这个理论也不见得正确。
「时间虽然短暂,不过你还是跟她们有过接触。所以说,你的想法呢?」
她们是重新投影出来的可能性——
事实上,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觉得她们不是重新投影出来的人物,这一点从她们身上的气息就能感觉到。她们刚被投影时的感觉,跟之前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当然,我的说法一点根据也没有。或许这只是第六感或是直觉这一类的超自然概念吧。可是,关于这方面,我应该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对,毕竟这一路上陪伴着她们的人就是我。
如此回答后,友纪浮现了理解的表情。那副表情看起来也像她松了一口气。
「……是吗?你跟她们相处的时间最久,既然连你都这样说,那就应该没错吧。那么,被改变的就是她们的记忆啰……」
说到这里时,友纪闭上嘴巴陷入沉默。然后,她用极认真的表情正面注视着我。
「都筑,我要间你一个问题。」
友纪以严肃语调对我问道。
她的那副表情,简直就像在说「接下来这个问题会影响我们行动的方针」似地。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是指……」
「先不管原因或是理由,总之,现实已经大大不同了。所以——」
「我什么都做不到,是吗?」
我插嘴打断友纪的台词,对她如此反问。
也许是台词被抢走而吓一跳吧,友纪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她还是严肃地点了头。
看到友纪这样,我立刻摇了头。
「我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喔。」
可是,就算我这样讲,罩在友纪脸庞上的阴霾仍然没有散去。映照我身影的眼瞳担心地摇晃着。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她们的男主角了,甚至连配角都称不上耶。你已经是背景角色了,也就是跑龙套的路人甲。」
「所以……那又怎么样呢?」
「呃,那我就直话直说啰。我觉得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友纪的口气就像在说服我似地。她在告诉我我应该放弃。
她的这副模样,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起来了,那是理惠、咲、春姊与夏海消失时的事。友纪当时真的很担心我。虽然技巧很笨拙,但她还是安慰了我。
现在的她跟那个时候很像,就像她告诫我「有结局才叫做游戏」似地。
的确,就「失去她们」的这层意义而论,现在很符合当时的状况。
然而,上次跟这一次有决定性的不同。因为,她们还活在这个现实之中。
「游戏还没结束,我的誓言也没有改变。」
我如此说道后,友纪快速眨着眼睛,就像在说她没想到我会这样讲似地。
「我发过誓要让她们幸福。即使她们喜欢正树——就算我不是男主角,这个誓言也不会改变。就算我只是配角或是路人甲,也不代表我没有能力让他人幸福。就算事实真的是这样,我也绝对不承认。」
「我很佩服你的决心。可是……她们已经不记得你了喔,就算这样也无所谓吗?」
她们不记得我了——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个事实。这件事我明白得很。可是,即使如此,找还是无法乖乖认命。
「我要再次联系起跟大家之间的羁绊。不,我要从头再来一次。就算她们觉得我很烦人,不管要花多少时间,我都要跟大家建立起新的羁绊。」
做出这种宣言后,友纪脸上浮现有些愕然、又像松一口气的表情。
「你有这种决心吗。也就是说,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废柴啰。」
「什么废柴啊……你又讲得那么白了。」
我都已经这么惨了,口气至少也委婉一点吧。
「之前的你,在大家消失时在我面前沮丧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秋原丧失记忆时则是一个人暴走,冒牌父亲出现时,你一直胆小到最后一刻吧?至于这一次,你被抢走了自己的地位,所以我以为你会比死还沮丧,看样子我是瞎操心了。」
的确,如果是前一阵子的我,一定会沮丧到不行的。我会对现状厌到绝望,就算因此把自己关在房间也不奇怪。事实上,早上我真的沮丧得想死掉算了。
可是——
就算我没办法一下子变得跟男主角一样坚强。
我也要尽可能的接近这个目标。这一次,我一定要成为她们心目中的男主角。
「我不会一直犯同样的错,也不会再次放弃她们。她们要疏远我也没关系,因为我只要再次接近她们就行了。就算被骂傲慢,即使被认为是死缠烂打,我也……」
我直勾勾地望着友纪的眼瞳。
只有她,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决心,就像我发下誓言的那个晚上一样。
「能在这个现实中让她们幸福的人,不是只有那个家伙。就算让她们幸福是正树的任务,我也不会因此放弃她们。」
我心中涌现让她们幸福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已不再是责任,也不是义务了。
我喜欢她们,这是与她们生活至今所累积的思念。
「我要用我的方式让大家幸福!」
我握紧拳头,坚决地如此宣誓。友纪平常总是板着脸,可是,我却觉得她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新游戏

正树出现的那天晚上。
打完工后,我在回家的路上向某人确认了一件事。我打电话的对象是——我的表妹,麻衣。
「你听过春姊跟夏海这两个名字吗?」
「啥?那是谁啊?是阿武想象出来的恋人吗?」
电话另一头响起高分贝的轻快嗓音。可是,什么想象出来的恋人啊,喂……
「阿武终于病人膏盲了吗?」
「……呃,等一下,麻衣。我想你误会了!」
「这样讲也没用啦,毕竟阿武现在有那种嗜好嘛……那个总是玩硬派电玩,又不近女色的阿武,现在到哪里去了呢?」
「我说你啊……」
麻衣说的真过分。不过,她果然失去了春姊跟夏海的记忆。既然如此,叔叔婶婶他们应该也不记得啰。
我问到了我想知道的事,所以我随便应付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么一说,她刚刚说寒假会来找我呢。连日期都决定好了吗,真是的。
唉,算了,下次再抱怨吧。
然后,我直接回家,在门前我看见——
「晚安,我们好久没直接见面了呢。」
友纪跟藤田站在玄关前面。
藤田轻轻点头向我打招呼。他也是设定者,投影到现实世界中的是一款叫做《回忆圆舞曲》的游戏。换句话说,他与友纪还有我都是许下相同心愿的同志。
这么一说,我们上次见面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了吧?我们很常用电子邮件联络。不过,如果事情没演变到复杂难解的局面,我是不会把他找出来谈话的。毕竟我们念不同校,要面对面谈话没那么容易。
只不过,这次的状况就是这么复杂难解,所以我跟他约好晚上见面交换意见。
「这次的情况似乎很危险呢……」
「嗯,总之先进来再说吧。」
请两人入内后,我拿小读书会也会用到的四脚折叠桌。
大家都就座后,我向藤田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有我与友纪在放学后讨论出来的猜测。
「男主角出现了……?」
我说明完后,冷静如藤田也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神情。
「藤田,你身上发生过只能按照男主角的行为模式行动的限制吗?」
我如此问道后,藤田摇头表示否定。就藤田的情况而论,他连男主角的设定都投影在自己身上,所以这种情况发生在他身上的可能性应该会比较高,然而结果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种状况也是第一次发生在我身上。」
友纪也是初次体验到这种事。据她表示,之前从未出现这种状况。
「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们连这一点都不清楚。都筑,你这次有进入那个白色空间吗?」
「……记忆模模糊糊的。不过,我记得里面有一名奇妙的男子。现在回想起来,他应该就是男主角吧。不过,除此之外我什么也记不得,也没有派得上用场的情报。」
接着,我们三人针对现状一边探讨可能的原因或企图,一边交换意见。
我们讨论了好一会儿,却没做出任何结论。唉,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搞懂的话,我就用不着那么辛苦了。手头上的情报虽然不多,可是只要从这边着手,慢慢验证我们的推测就行了。
「对男主角的考验」、「设定·投影系统的功能,或是BCO」、「上位存在者的游戏」……
我们把这些猜测与想法,包括天马行空的概念,全部写进「针对世界系统所提出的猜测与想法一览手册」。这是将目前为止的开会结果全部集结成册的报告书,我们之前已开过好几次会,所以一览手册内的资料也变多了。
那么,今天的讨论到此告一段落。如果还有想到什么的话,再打手机联络就行了。
察觉到会议结束的气氛后,友纪站起身子准备回家。
「今天就谈到这里为止。毕竟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而且都筑才打完工,好好休息吧。」
友纪的体贴让我觉得很高兴。
「嗯,那就这样吧。谢谢你,友纪。」
就在此时,藤田用一句「对了」当做开场白,向我丢出一个问题。
「都筑同学,你不能辞掉工读吗?」
「咦?我当然不能辞掉啊。你在说什么啊?」
话说回来,为啥我非辞掉不可?
的确,在正树的操控下,我平白无故地跷了班,当时事情真的闹得有点大条。可是在上司妥善的处置下,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虽然上司笑着提醒我「没有下次了喔」,不过我受到的处罚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而儿,「我在打工」的这件事,让我明白自己之前的行动仍旧反映在这个现实之中,这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听完我的回答后,藤田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都筑同学打工的理由,是为了春海同学与夏海同学吧?既然如此,都筑同学在金钱方面的问题就应该已经消失了,所以用不着勉强自己打工吧……」
「钱不嫌多啊。」
「都筑同学有想要买的东西吗?」
「……是没有啦。」
的确,正如藤田所言,我没必要勉强自己打工。可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我还是想贯彻自己的决定……
……唉,这只是我的自我满足吧。
「藤田,要回去啰。」
「啊,好的。」
友纪催促藤田快点回家,自己也走向玄关。
在玄关穿鞋子时,藤田用不安的表情望着我。他似乎有事想要问我。
「怎么了?」
我主动提问,让藤田有机会说出心里的话。
「啊,呃……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实在很不好意思,不过,你最近有见过知世吗?」
知世是藤田投影的《回忆圆舞曲》女主角的名字,她的全名是前羽良知世,在游戏中是主要女性角色。
「不,我没见过她。干幺这样问?」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呢?
「那个……我总觉得,知世最近好像刻意疏远我呢。」
小俩口吵架了吗?不,他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所以不算是小俩口吵架吧?
友纪脑袋里想的事应该跟我一样吧,因为她有些无奈的对着藤田叹了一口气。
「理由你自己问她不就行了吗?」
「不,这个……她不正面回答问题,而且还逃走了……」
他那边也有麻烦吗?不过,前羽良同学应该不会毫无理由的避开藤田吧。
……我总觉得这件事是藤田想太多了。话说回来,状况毕竟是状况,还是替他留意一下啰。
「而且,她不像我们一样是设定者,所以有可能会被卷进改变之中而忘记我或是都筑吧?」
「这,说的也是……藤田,你可以帮我问看看吗?」
「呃,她现在也躲着我耶……不,抱歉,我会问她的。」
被友纪一瞪,藤田吓得缩了起来。唉,这件事也只能拜托藤田了。因为我觉得会对藤田不好意思,所以我并没有把前羽良同学的电子信箱跟电话号码记在手机里……
又讲丁这件事后,今天的讨论到此结束。

太阳升起,来到了隔天,也就是星期二。
午休前的体育课结束后,我跟正树还有翔也一起走回教室。不知为何,老师要他们连同我三个人一起收拾体育器材。
「搞屁啊,那个臭老师。光是眼神对上就要我收拾这些东西吗?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啥耶!」
「真田也这样想吗?我五年前就这样想了呢。」
「佐藤也是吗?不,这也没什么吧。毕竟我十年前就有这种想法了。话说回来,我好想上厕所喔。」
正树与翔也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着这种讲也没用的事。
「你们两人是用了哪种超能力啊,居然念高中前就有这种想法。」
这两人感情虽没有特别好,相处起来倒是满投缘。翔也这个人先不论嗜好为何,还满会交朋友的,正树当然就更不用提了。
「……话说回来,第二学期都快结束了,有必要再提这种事吗?」
你们早就晓得老师是这种人了吧。不,正树或许不晓得呢。
「武纪,不要把气氛搞冷!」
「我们在互吐苦水呐,武纪。」
正树与翔也互相点了头。搞啥啊,这两个家伙。
「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沟通技巧唷?」
「啊,我也这样想呢。武纪他啊……」
「喔?说来听听呗。」
而且他们还拿我当做话题聊了开来。
「你们两个,别把我当做茶余饭后的小菜好吗?太失礼了。」
「你一定是很难吃的小菜。」正树无礼的说道。
「吃起来好像会很不愉快呢。」翔也说出让我超不愉快的意见。
「我才不愉快咧!我知道自己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啦,他妈的!」
我如此怒骂后,两人觉得很滑稽的笑了起来。
现在是怎样啊,我怎么觉得自己变成这两人取笑的对象了?唉,算了。
就在我们三人东扯西聊时,我发现咲独自一人呆呆站在校舍的大厅。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所以我不晓得她脸上挂着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我可以从背影中感觉到咲正在烦恼某件事。她的马尾困惑地摇摆着。
「神乐,你怎么了?」
我抢先正树一步叫了咲后,咲的身体猛然一震,很慌张地回头望向这边。咲把手藏在背后,看样子她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手上的东西。这个反应实在很好理解。
咲藏在身后的东西,也让正树跟翔也露出好奇的表情。
「都,部筑同学,你怎么了?啊,正树跟佐藤同学你们怎么了?」
咲有如鹦鹉般重复了我的问题,看来她的脑袋已经乱成一片了。我自然而然地从嘴巴发出笑声。
「呃,这是我问你的问题吧?我们刚上完体育课,正要回教室呢。」
「我、我也是!」
正树对她的反应感到讶异,所以他开口问道:
「你在背后藏了什么呀,真可疑呢?」
正树开玩笑的如此问道后,咲满脸慌张,不让我们看见她背后有什么东西似地——
「什么都没有啦,那先酱子啰!」
如此说了之后就落跑了。
「喂,正树,你被讨厌了吧?」我说。
「不,武纪,是你被讨厌了吧?」正树说。
「肯定是你们两个人都被讨厌了啦。」翔也说。我跟正树的拳头分别埋进翔也的心窝与肝脏附近,翔也痛得蹲下缩成一团。
「「真没礼貌。」」
真是不可思议,我跟正树居然这么有默契。
不开玩笑了。咲这副模样我有印象。
我不喜欢拿咲跟游戏里的她做比较,不过我完全背下所有剧情的记忆,却擅自让她在游戏中的反应与台词浮现在脑海之中。咲先前的反应,跟她在游戏中收到情书时的场面非常类似。
现在的现实生活里,情书这种东西几乎快绝迹了,不过考虑到咲的人气指数,要收到情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于结果嘛……拿情书给她的人肯定会被甩掉就是了。
「啊,我去上一下厕所。」
正树立刻走进一旁的厕所。「我也要去」如此说道后,翔也也跟着进去。两个男生一起去上厕所,感觉真嗯心呐。回教室后替他们好好宣传一番哏。
与两人分开后,我一个人走回教室。途中,我遇见一群奇妙的女生集团。她们看起来很陌生,应该是别班的学生吧。
站在中间的女生正在哭泣,其他看起来象是她朋友的女生们则安慰着她。也许是没发现自己这一群人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吧,她们一点也不在乎周遭眼光,不断大声吵闹着。
我本来是想直接走过去的,但她们的谈话内容却自顾自地飞进了我的耳朵。
「……所以……!他就……就拿了……情、情……书给……给她了啦……!而……而且,他眼……眼睛里就……就只有……她一……一……个人……!」
「打起精神啦,他很快就会玩腻了。」、「不要理她啦,那种人就跟麻疹一样啦。」、「没错没错,你一定比她优喔。」
飞进耳朵里的谈话内容,似乎是男生拿情书给喜欢的女生,另一个女生则是被甩掉之类的事。
……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听。可是,我如果捂住耳朵又太怪了。
我略微加快步伐。可是,就在我走过去前,我又听见更多她们的对话。
「可是,那个女的该不会以为自己受欢迎就践起来了吧?」、「抢走别人喜欢的人,还一脸无所谓呢。」、「在搞什么嘛,真是的。」、「六班也有人看她很……」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浮现了「不会吧」的念头。
再怎么说,如果被她们骂的人就是咲,那未免也太巧合了吧。可是,咲刚才拿到情书时的那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烦恼模样,却立刻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然后,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她们正在骂的人就是咲呢……?
「那、那个……」
感到坐立难安的我,忍不住对她们开了口。
当然,她们一起望向这边。蔑视的眼神真可怕。
「干啥?」、「谁啊你?」、「没搞错吧?」
不友善的声音刺进耳朵。可是,我却毫不在乎的如此询问。
「你们在说谁啊?什么跩起来啦,抢走别人喜欢的人却一脸无所谓之类的事……指的该不会是神乐咲吧?」
在那瞬间,空气爆裂了。女学生们的抱怨与下流骂声纷纷朝我飞了过来。
「啰嗦,这与你无关吧?」、「你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吗!」、「她现在很受伤耶!」、「你这家伙念哪一班的啊?」、「没神经耶你!」
被公干指的就是这种状况吧。没神经或是没礼貌之类的骂人字汇,毫不留情地斩向我。
不过,这种程度的事我自己也晓得。毕竟一群女生在安慰一名哭泣的女生时,突然有陌生男子搭讪本来就很奇怪了。而且,应该还有更好的做法或是说话方式才对。
然而,如果这件事跟咲有关的话——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万一因为这件事而让咲受到霸凌,那咲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大家的视线开始朝这边集中,周围也响起窃窃私语的骚动声。不过,我还是毫不在乎地表达着意见。
「如果你们骂的人不是神乐咲,那你们要怎么责备我都无所谓。可是,如果你们骂的人就是她的话,我想请你们修正刚才那些话……咲她没有得意忘形,也不会故意抢别人喜欢的人。就算拒绝对方,她也不会一脸无所谓。因为,拒绝别人总是会让她很伤心……!」
「啥?你在说啥啊!」、「这你又晓得了喔!」、「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是又怎样!你这家伙太离谱了吧!」、「想死吗?」
骂声之雨毫无停歇,我被骂得狗血淋头。女孩一边哭泣一边露出胆怯表情的模样,自然而然地印在我的心底。
可是,即使我被骂成这样,还是没办法确定她们中伤的对象就是咲。看她们矢口否认的模样,也有可能是被我猜中了,可是……
「真是的!走吧!」
女学生们终于受不了我,拉着哭泣的那个女生快步离去。
我立刻迈开步伐想要追上她们,背后却突然有人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
「喂,你在干什么啊。」
我的身体被对方用力转过去后,出现在眼前的是高桥,而且她还一脸愕然地皱着眉。
「……你看见了呀?」
「只看到你最后被骂成臭头的模样。我不知道情况,不过你还是住手比较好。不管用什么理由说服她们,都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她们已经感情用事了。话说回来,你刚才到底在干幺啊?该不会是被整了吧?」
「不,她们骂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听见她们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所以想叫她们把话收回去……」
「有人在背后讲别人的坏话,你就要替对方出头的话,那事情就没完没了了吧。不要理她们啦,太麻烦了。」
「就算那些话是凭空捏造的诽谤?」
「不管那些家伙的批评有没有根据,在那些家伙的心里,那些内容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就算被他人指正,她们也不会改变这种想法吧?」
「或许吧,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让她们这样做的不是逻辑性,而是感情。在强烈的感情面前,大道理是行不通的。」
我不觉得自己的行动有错。如果她们只是在安慰朋友的话,那倒是无所谓,不过应该用不着把别人拉出来乱骂吧。
「那么,是谁被中伤了?」
「……她们没有明说,所以我必须保留这个答案。」
我没办法老实坦承这件事,毕竟这是我个人的问题。而且高桥也不是我应该商量的对象。
然而,高桥却绷紧了不爽的脸孔。
「你不知道她们在骂谁,就这样直接跳进火坑吗?」
「一想到她们可能在骂那个人,我就觉得坐立难安。」
「……是喔。唉,那就算了。」
高桥看起来好像想问我什么事,但她最后还是没继续追问。
不知不觉间,围在一旁看热闹的学生们已经鸟兽散了。就在我打算回教室时,总是跟高桥混在一起的同学们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也许她们听见骚动声了吧。
「爱子——你在干幺啊?」、「咦,是都筑嘛。」、「你们两个最近很常在一起呢。」
「我没干什么啦。还有,我跟他感情没特别好,你们不要乱传一些有的没的喔。」
高桥直截了当的如此说道,然后就回教室了。
只剩我一人留在现场。
结果,我还是不晓得她们骂的人到底是不是咲。
可是——
如果当事者就是咲的话,那她们根本没有解开刚才对咲的误会。
正如高桥所言,对她们来说,是不是误会根本无所谓。或许她们把咲认定为敌人,单纯只是因为她让自己的朋友哭泣罢了。
即使如此,咲明明什么也没做,她们却在背后中伤她,我绝对无法允许这种行为。
她们会不会忽然开始霸凌咲呢?我不愿思考这个可能性,也不想看见这种场面。
可是……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这样的话,这一次我一定会守护她的。
虽然我们现在只是同学。即使如此——
我想守护她的心情也没有任何虚假。

中午我跟翔也一起从学生餐厅走回校舍时,我看见正树坐在大厅里面——也就是我之前跟正树谈话的场所。虽然看不见谁坐在对面,不过正树正在吃便当,所以我大概可以猜出另一个人是谁。
……而且,理惠还在大厅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如此一来,跟正树一起吃午餐的人,除了咲以外别无其他可能。
「你怎么了?」
我大胆地向理惠搭讪。从眼角余光中,我知道翔也露出哑口无言的表情,不过我还是决定暂时不理他。
「啊……呃,我记得你是小——真田的同学,名字叫做……」
理惠慌张地用学校里的叫法改口称呼正树。这一点很有理惠的风格。
「你没事吧?」
「啊,呜……对、对不起。我没事……」
尽管我很担心理惠,她还是快步离开了现场。
快追上去问个仔细——就在我如此心想,脚步也踏出去的瞬间,翔也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用力一扳,把我扭向他那边。
翔也用探索似的眼神问道:
「欸,你为啥用这么亲密的态度跟秋原说话呀?」
「……看起来很亲密吗?」
「你那种语调,就好像在跟青梅竹马讲话一样随意耶。」
翔也的意见让我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我用手挡住嘴巴掩去这个反应。这小子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上面还真敏锐呐。
「你想太多了吧。」
「哎,秋原虽然是别班的女生,不过她在暗地里人气可是旺得很唷。我能明白你想跟她说话的心情。可是啊,你的态度实在是很轻松耶。跟高桥聊天,让你对女孩子免疫了吗?」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而且,为啥这里会跳出高桥的名字啊。
「第一学期你骨折出院后,你们两人就很常讲话,不是吗。而且看起来还很要好呢。」
现在的我跟高桥感情有这么好吗?我觉得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啊……不,因为我变成背景角色,大家的好感也不再集中于我一人身上,我跟高桥之间的关系才会变得引人注目吧?
翔也开心的接着说道:
「我的消息来源指出,高桥之所以会变得这么安分,就是因为都筑你喔。」
「哪里来的消息啊。我介绍眼科给你吧,脑神经外科也行喔。」
高桥之所以变得安分,是受到本篇投影出来的咲的影响。
她们当时虽然消失,对现实世界的影响仍是残留了下来,所以高桥才会变得安分许多。关于这件事,我绝对没有半点功劳。
「这么一说,你也很常跟伊藤讲话嘛,虽然因为太自然而没人发现就是了。你这家伙,跟女孩子相处的还不错嘛?」
「……那只是因为我跟她只是坐在一起啦。」
面对翔也的吐槽,我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种回应。
友纪对我的意义有些特别,用同志来形容应该比较恰当。
「可是,我话说在前面,你还是放弃秋原吧。她不是你能高攀的对象,而且她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是指?」
我佯装不知的如此问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当然清楚到不能再更清楚的地步。不过,我还是问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为了确认翔也到底知道多少。
「是真田啦。打从出生起,他们就是邻居了喔。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耶。秋原虽然隐瞒她对真田的好感,不过根本瞒不了旁人的眼光。他们两人的情谊没因为长大而疏远,甚至连高中也念同一间,这根本就是奇迹嘛……说了这么多,总觉得那家伙超令人羡慕的,真是让我想哭啊。」
嘴上虽然这样讲,翔也却有如打开话匣子似地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呀,听说他们还会从二楼的窗户走到彼此的房间,秋原早上还会叫真田起床呢。我实在很想当面向他抱怨『你是哪款美少女游戏的男主角啊』。而且真田那个混球不但有两个可爱的姊妹,还跟她们住在一起,又没有父母在旁边当电灯泡喔?如果憎恨可以对他人造成伤害,我就要对真田做六百次这种事!」
「你想干幺我就不问了。不过,六百次这个数字是怎么弄出来的?」
「从我入学以来到现在为止的天数。」
「……你呀,每天都抱着这种恨意吗?」
「我就是假装跟真田很要好,一边在心里训咒他。」
翔也半开玩笑地说着这种事。不过,他的眼瞳深处隐隐闪动着有些认真的眼神,这应该是我想太多吧。话说回来,他一直都是用这种眼光看我们的吗?
「……我最好重新思考跟你之间的友谊。」
「这种想法对你无害啊,而且你又不是正树。」
直到前一阵子为止,我的立场都跟正树一样就是了。
「唉,连我也觉得真田很帅,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连班上第一,不,应该说是全校最可爱的神乐都对真田颇有好厌。而且真田也很常跟神乐混在一起。用这种说法虽然不太好,可是从真田的角度来看,这根本就是在选妃嘛。」
翔也无可奈何,又万念俱灰的叹了一口气,简直就像在诅咒自己身世似地。
我不打算否定翔也这一番话。事实上,电玩游戏里面就是有这种如同桃花源般的光景。
然而,现实却不是如此。变化已经出现了。
正树已经把心放在咲身上了。既然如此,正树就不会再看理惠一眼了吧。所以,正树必定会躲着理惠。
而且,理惠可能会跟以前一样受到伤害。就像大家刚出现时,因为我选择咲路线而拒绝理惠的那个时候一样……
「理惠……」
我不让翔也听见的轻轻低喃。
得想想办法才行——
不!
我要想办法解决!

下午第一节的音乐课结束后,我从视听教室走回教室。上课时我一直在憋尿,所以一下课我就去了厕所。上完厕所后,我离开视听教室所在处的第一校舍。就在此时,我看见了夏海。
「好可爱的小女孩唷——!」、「我们学校居然有这么迷你的女孩啊?」、「好小喔!」,「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耶!」、「好想抱好想抱喔!」、「好像小学生呢!」
……与其说我发现夏海,倒不如说我看见她被高年级的三年级女生们围在中间动弹不得。在学校里,只要是第一次看见夏海的人,几乎都会因为她娇小的体型而回头行注目礼。如果是那种不知道客气这两个字怎么写的人,就会像这样把她围起来。这么一说,夏海前阵子就抱怨过这件事嘛。她才刚说没多久,这件事就发生在我眼前了。
「啊……呃……这个……」
夏海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个,我觉得本人可能会介意这件事,所以你们还是不要讲这种话比较好喔……」
我大胆地对这个集团开口讲话。那些三年级女生回头望向这边,脸上也出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会这样做,是因为我曾经答应夏海自己会帮助她。不过,其实我也不需要这种约定。看到夏海有难,我当然会出手帮助她啰。
如果高桥在场,一定又会露出「败给你了」的表情吧。她肯定会说——你怎么又用大道理突击对方呢。可是,如果她们这样做会让夏海感到困扰,我就不能视而不见,就算我的做法很笨拙又不正确也无所谓。而且,这次我只需要让对方把注意力从夏海转移到我身上就行了,所以我的心情也比较轻松。
「嗯——你是谁啊?」、「啊,不过他这样讲也没错呢。」、「对不起啰~」、「不过你是真的很可爱唷。」、「啊,下节课要开始了!」
不过,高年级的姊姊们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她们还满懂事的嘛。
那群高年级学生纷纷向夏海道歉,然后慌慌张张的跑离现场。
想当然耳,现场只剩下我跟夏海两个人。
「你没事吧?」
我如此问道,夏海点了点头。夏海抬起头望着我,脸上露出疑惑表情。
「啊,我记得你是哥哥的……」
然后,她有如想起我是谁似地,略微放松了脸上的不安表情——
「夏海——!」、「夏海!」
周围响起熟悉的呼唤声。
既是夏海的同班同学,也是她好朋友的三宅与四阿,慌张地跑向这边。
留着短发,态度总是很爽朗的三宅,还有扎着麻花辫,有如文学少女般温和的四阿,毫无掩饰地对我露出称不上是敌意,却是对待可疑分子的狐疑态度与不信任的眼神。他们似乎也忘记我了。
「夏海,那个……快点过来……」
四阿很明显地避着我,不由分说的带走了夏海。
至于三宅,他还留在原地,而且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听说有高年级学生围住夏海,就是学长你吗?」
三宅手中的情报相当片断,看来他肯定有所误会。刚才那句话听起来也像夏海被一大群人欺负,所以他才会失去冷静吧。
「围住她的是三年级的女生。安心吧,她们已经离开了。我一个人围不住她,而且我什么也没做。」
我做出投降的动作如此说道。听见我的话后,三宅脸上的怒容略微和缓了一些,看样子他应该接纳了我的说法。
「说的也是……我误会了。真是抱歉,学长。」
低头向我道歉后,他朝夏海身后追去,离开我的眼前。
我还是夏海的哥哥时,他们根本不可能用这么生疏的态度对我说话。
我明白他们已经不记得我了,也知道这是他们重视夏海才会有这种负面态度,可是……
即使如此,他们这样对我还是让我觉得——相当难受。
不过,他们什么错也没有。我在心中继续重复着理由,忍下了悲伤的感觉。
夏海遇到困难时我能适时伸出援手,光是这样就很棒了,不是吗?

今天因为班上有事要宣布,所以放学的时间晚了一些。一放学后,我立刻朝理惠那边前进。
理惠今天看见正树跟咲在一起时,明显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以前,我为了去咲的身边,曾经把理惠当做空气对待过。理惠当时脆弱不堪又空虚无比——现在也好像快坏掉一样。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她已经变坚强了。
即使如此,理惠现在一定也很消沉。
既然这样,就算她觉得我很鸡婆,就算被她讨厌——
我也希望自己能替她加油打气……
我来到理惠的教室前方。班会已经结束,打扫也开始了。我偷偷瞄向教室里面,也许是已经回去了吧,我没看见理惠的身影。
我立刻走向鞋柜那边,可是我并没有找到她。不过,放在鞋柜里的鞋子已经变成了室内拖,看样子她的确是回家了。
也许她走在更前面吧。我一边想,一边走向正门。
在途中——
我偶然发现春姊——而不是理惠——独自走在没有半个放学学生的校园内,而且她还略微垂着肩膀……春姊最近都有参加社团活动,会这么早回去,意思就是她要去医院啰?
「你好……」
我追上去开口问候,春姊缓缓回过头。刚开始时,春姊有如不晓得我是谁似地露出讶异脸庞。不过,在第一时间想起来后,她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啊,你是阿正的同学吧。我记得你叫做……都筑同学吧?」
「……是的,没错。」
被春姊称呼为都筑同学虽然新鲜,不过这种叫法真的很索然无味。我虽然心痛,但这毕竟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我拼命忍耐不让脸上出现难过的神情。
「找我有事吗?还是有话要我告诉阿正?」
「啊,不是的……我只是看你垂着肩膀走路,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所以才忍不住……对不起。」
听我这样讲后,春姊发出高雅的轻笑声。
「你真温柔呢。」
春姊取笑似地如此说道,她好像以为我开了一个大玩笑。
就在我开口试图改正说过的话时,春姊望向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啊,对不赳。我正要去医院,要快点过去才行……」
她有如拒绝与我谈话似地——
「那我就先告辞啰。」
急急忙忙的奔离了现场。
春姊去医院时,通常都是搭老师的车过去的。一方面是因为医院很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一些事需要老师当场解释才听得懂。
虽然我觉得可能性很低,不过,她该不是在躲我吧?不、不可能。春姊没理由这样做。可是,她却快速离开了现场,就像在躲我似地。这一点实在让我很介意。
而且,一直到了现在,我才想起一件事。既然春姊要去医院,就表示现在这个现实受到了过去的影响。
「春姊弄伤了手肘。」
这个情报相当重要。我心中浮现想问的问题,包括她刚才有如闪避我般的举止。春姊已经跑在前面了,所以我打算追上她问个清楚。不过——
理惠的身影忽然跳进视线边缘。
而且,她沮丧的模样远比春姊更一目了然。
她垂头丧气走着路——还很难过地叹着气,而且散发出随时会哭出来的氛围。
理惠走的那条路,跟我们二年级生的校舍不同方向。不过,咲跟夏海她们应该在那边做着美化委员的工作。
照我推测——
正树会去那边帮忙咲,所以理惠有可能看到两人感情和睦做事的模样。
如此一想,不难明白为何理惠会如此沮丧。
或许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不过——按照过去的经验,我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
我想替她打气,就算只有一点也行。这个想法让我的双腿朝向她的身边走去。
「那个……」
「啊,是真田的同班同学……你叫做……都筑同学吧……我们好像很常见面呢。」
她点头向我打了招呼。跟春姊一样,有如对待陌生人般的态度令我心痛。
……一个不小心,脸上似乎就会浮现这种难过的表情,所以我努力装出平静的脸孔。
理惠不安地问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好像很没精神,所以觉得有点担心。先前在走廊遇见你时,你也没什么精神呢。」
我没有那种绕着弯说话的会话技巧,所以我很老实地切入了正题。
「咦?啊……我想应该没这种事吧……」
她否定了自己的情感。然而,她的话语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这就表示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她已经无助到精神状态亮起红灯的地步了。她下意识地寻求着他人的帮助。
因为理惠是一个可以让大家感到安心的女孩,而且她平常应该更开朗才对。
或许,这只是因为我希望她是这种女孩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理惠能保持积极的态度。
就算她眼里没有我的存在也没关系,我只希望她能拿出精神……
我没有放弃大家。可是,替她跟正树的感情加油打气,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这种矛盾心态让我的心乱成一片。
可是——还是说出口吧。
「你在烦恼正树的事,对吧?」
我抛出的这句话让理惠的身躯猛然一震,而且她的反应强烈到连旁人也能一目了然。
接着,理惠的表情立刻变成怒容。
「突、突然说这干幺啊!你很没礼貌耶!」
理惠发出悲痛的吼声。我刚刚的行为等于是穿着鞋子踏进理惠心中的圣地,她会生气也是很自然的事。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能对正树一厢情愿地喜欢下去。
我不在意周围的目光,静静地告诉理惠事实。
「我知道自己很没礼貌。可是,照现在这样下去,你的感情是传不到他心里的。所以——」
就在这个瞬间——
脸颊传来冲击。理惠用力甩了我一个巴掌。
现在已经接近冬天,脸颊的肌肤也跟着干燥起来。在这状况下狠狠甩出的巴掌,在我体内留下了热辣辣的疼痛感。
不管是身体,还有心灵都一样——说实在的,真的很痛。
……可是,那又如何呢。
理惠的心一定比我更痛!所以,我绝不能说出这种不中用的丧气话,就算在心里也不行!
「啊……」
因为对自己的行动最惊讶,也因此感到害怕的人,就是甩出这记耳光的理惠!
理惠害怕的表情再次变成怒容,她悲痛地大喊:
「给、给我闭嘴!你明明什么都不晓得……!我的心情才不想被你这种人……被你这种人拿出来谈论呢……!」
理惠最后又瞪了我一眼,接着有如逃跑似地离开了现场。
所以,我打算追上去。
可是。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吗,一股巨力抓住我的肩膀,硬是把我的身体转了过来。
这次抓住我肩膀的人是——正树。
「正树……!」
我瞪着他。真的要说起来的话,这小子就是伤害理惠的元凶。
这么一想后,我实在很想二话不说的揍他一顿。
「不准你伤害我的青梅竹马。」
这种说法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向脑门。
就算我跟他的感情变好了一些,还是有不能退让的事……!
我再也无法忍耐,将右拳握紧至极限,一语不发地揍向他的脸庞。
可是,挥出的拳却轻易被手掌挡了下来。而且,正树有如要捏碎我的拳头似地用力收紧手指。他的握力有如万钧之力一样,将我的拳头握成可怕的形状。
「……!」
我感到一股强烈剧痛袭向拳头,甚至让我产生骨头被外力慢慢折断似的错觉,连骨头发出的摩擦声响都传到了脑髓。
我差点发出惨叫声。不过,我还是咬紧牙根忍了下来。
正树继续让我感受痛楚,一边责备似地说道:
「你对理惠做了什么?」
这家伙哪句话不说,偏偏讲了这句「你对理惠做了什么」吗……?
全部都是你害的吧……!
「她受到伤害了……!所以……我只是想……替她打气而已……!」
「理惠跟你又不同班,你有必要这样做吗?」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她啊……!」
正树露出不满的表情。
「你不是喜欢咲吗?」
「对,我喜欢她……!而且跟咲一样……我也喜欢理惠……!我当然知道理惠她……喜欢你……!可是,你却躲着她,也因此伤害了她……所以我才想替理惠加油打气……!」
我如此说道后,正树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立刻破口大骂:
「我也不想躲开她或是伤害她啊!」
正树有如挥开脏东西似地松开我的手腕。试图令我的心屈服的痛楚,一点一滴地消退了。
「有时候人只要活着,就会伤害到其他人。」
正树露出不愿多谈的表情恨恨地说道。
不过,不愿多谈的人不是只有他,我也一样。
「少开玩笑了……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伤害理惠后就对她视而不见吗?」
我这么说后,正树用极认真的表情瞪着我。
「武纪,我觉得啊……一个人没办法让所有人得到幸福。就是因为这样,就算只有一人也好——我只想让自己的真命天女得到幸福。」
「那个人就址吠吗?」
「嗯,没错。」
语气相当真挚,这个男人纯粹就是这样想的吧。
「我不讨厌理惠。如果要在喜欢或是讨厌之间做出选择,那我肯定是喜欢她。可是,那不是对女孩子的那种喜欢,而是近似亲情的厌情。所以,被我当成女生喜欢的人,就只有咲。」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认可这种理由……!而且这么一来,理惠不就会一直受伤下去吗……?
「就算其他人因为你眼中只有一人而受伤害,你也不在乎吗?接下来为了让自己幸福,你还想无视多少自己造成的伤害?」
「……尽可能减少伤害,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这句话让我失望透顶。
我不想听这家伙从嘴中说出这种话。我很憧憬这家伙,因为他在游戏中真的很有男子气概,甚至让我恨不得变成他。我之所以喜欢《永恒纯真》这款游戏,并不只是因为里面的女主角们,而是因为我连男主角都很喜欢……!
老实说,我甚至满尊敬他的。不,要说是崇拜也行。
我不希望他说出这种有如要抛弃大家的台词。
「你是、是大家的男主角吧……!可是,为什么你却……!」
就这样,我终于无法忍受自然流露的情感,冲口说出绝不能在现实世界中说出口的话。我并不打算说这件事,但我还是说了出口。
果然,正树露出讶异的眼神。
「……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又不是电玩游戏。就算我真的是男主角,我也不是『大家的男主角』。不过,我是想成为『咲的男主角』就是了……」
「少开玩笑了!你只是在逃避吧!」
「不然是怎样?难道你要我说我会让理惠跟咲都得到幸福吗?这样讲才奇怪吧。一个人没办法背负所有人的人生。而且,这个世界也不容许这种关系存在。」
正树否定了「我的现实」。然后,他继续说道:
「就算能在这种颓废的关系中得到刹那间的幸福,也得不到圆满的结局。」
……的确,或许他说的没错。现实相当严苛。电玩游戏的内容虽然也没那么天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们却无法逃离游戏中被省略掉的事件。
无论结局多令人感动,就算大家看起来都很幸福,在现实中这仍然不是结局。因为,永远都会有「然后」的出现。
就算切割下来的瞬间画面看起来很幸福。
他们最后就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如今回想起来,「明石葵」的剧情就是在问我这个问题。
在本篇的结局里,两人舍弃一切逃离原本的人生,一起建立了新的生活。
在我眼中,两人在终章里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充实。
可是,在那之后呢?他们有过着可以称之为幸福的人生吗?
当然,这种事说起来很煞风景。故事结束后,里面的角色又会过着何种生活?没有任何举动比讨论这种事还扫兴。

那么,在现实世界里,所谓的「幸福的结局」究竟是什么呢?

得到幸福,就是幸福的结局?
拥抱着幸福过完一生,就是幸福的结局?
别人觉得自己很幸福,心里也一直这样想的话,就是幸福的结局?
……友纪昨天说的那句——「我觉得你的任务结束了」的台词,瞬间闪过我的脑海。在这个现实里,或许这句话也能置换成「我的故事结束了」,不是吗?意思就是指「我没能抵达让大家幸福的结局」……
「彼此结识,然后走进结局,是只有电玩游戏或是故事里才会有的剧情。就算跟自己喜欢的所有女孩们在一起,也能得到幸福——如果你心中有这种想法的话,那你根本没资格当男主角。因为那只不过是幻想而已。」
正树失望地撂下这番话。
「武纪,我啊,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可是,我无法认同你同时喜欢咲跟理惠的想法。所以,不准你再靠近咲跟理惠了。」
然后,正树静静离开了现场。
我想对正树说「你错了」,而且我也能追上去对他这样说。
可是,就算追上去又能如何?因为我手中根本没有能说服正树的答案……

打工时,虽然我动着身体不断劳动,却一直想着与正树之间的那段对话。
「得到刹那间的幸福,也得不到圆满的结局。」
还有,「我的故事结束了」这件事是否属实的不安。
不,我的故事是不是已经结束都无所谓。只要大家能得到幸福,对我来说就已经够了……
可是,如果我的故事已经在大家的心中划下句点,那我是不是就没办法让大家幸福了呢?我的胸口不断涌出这种恐怖的想法。
「都筑,你可以回去啰!」
有人这样喊我时,我才发现今天的打工已经结束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吗?
如我所料,我被上司警告工作时要专心。的确,我今天心事重重,注意力也很不集中。要快点换掉这种心情才行呐……
我摇了摇头,希望这个动作多少能分散一些烦恼。接着,我道歉的说「我明天会注意的」之后,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就算回到家中,也没有春姊替我准备的晚餐。这个事实再次折磨我那颗脆弱的心。
可是,不再次下厨,我就没办法生活下去。
我有如要洗去脑袋内的多余想法般,想着完全无关的另一件事。冰箱里应该还有一些食材,不过我买回来的经济包肉片已经吃完了呢。
为了买肉,我回家前顺便去了超商一趟。
就在此时,一道影子掠过我的身边。
「咦,你不是都筑同学吗?」
我望向影子那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我认识的女生。
「前羽良同学?」
她叫做前羽良知世,是《回忆圆舞曲》的女主角。这款游戏被投影至现实世界时引发了许多事件,而我就是在当时认识她的。
跟往常一样,她的一举一动都相当高雅,是我身边没有的女性类型,可爱的容貌也同样散发着有如住在异世界般的虚幻感。保养得宜的柔顺秀发也加深了她的魅力。
「你好。能在这么宁静的夜里与你相会,真是上苍的安排呢。」
前羽良同学静静低下了头。
虽然看到她打招呼,我脑袋里却想着另一件事,而且连回礼都忘记了。
「前羽良同学,你记得我啊?,」
「咦?啊,这个当然啰。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呢,你可是我的恩人呢。」
前羽良同学有些困惑,但她立刻浮现了优雅的笑容。
她「叫住我」的这件事,是一件相当重要的情报。
在那之后,藤田并未告知我进一步的消息,所以我不晓得前羽良同学的记忆有没有出现问题。既然她记得我,就表示这个现实是建立在《回忆圆舞曲》被投影过的过去上,只不过我周围的人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也就是说,记忆改变的范围有可能仅止于与《永恒纯真》有关的人。当然,我也没办法确定这个想法绝对没错……
「你怎么了?」
我陷入沉思时,前羽良同学担心地如此问道。
「啊,抱歉。我最近有一些小麻烦,所以刚刚在想心事。」
说到麻烦,藤田上次说过「最近知世对我很生疏」的话嘛。真没办法,难得碰到本人,就顺便问一下呗。
「对了,前羽良同学——」
「知世,找到食材了没?」
我把话全部说出口前,某人的声音盖掉了我的声音。
真怀念的声音呐。对我来说,这就是强迫我把孩童时代的回忆从脑袋里拖出来的声音。那道声音的主人看到我们后,眼皮快速眨了好几下。
「咦?是知世认识的人呀?」
她是我前阵子暂时重逢过的青梅竹马——佐崎惠奈。
她露出「这个人是谁啊」的试探眼神。仔细想想,前羽良同学跟佐崎有互相往来嘛。跟前羽良同学接触,就表示我跟佐崎再会的可能性也会大幅提高。我是不是有点轻率呢?
「嗯,他也是大辅的朋友喔。」
前羽良同学补上这一句后,佐崎低声说「是喔……」,然后皱起眉头。
「……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糟了。她应该已经失去之前我们重逢时的记忆,所以她应该不记得我才对。
不过,我们别离时,我曾经放声大喊「生日快乐!」……这件事她会有印象吧。
「是你神经过敏吧……」
我佯装不知试图蒙混过关,她却没让我得逞。
「我想起来了!我生日时,你在公园对我说过『生日快乐』吧?」
你居然给我完全想起来了。
话虽如此,这个节骨眼上拔腿就跑也很奇怪,该怎么办才好呢。
「惠奈,这个人你也认识喔。我想惠奈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前羽良同学,你愈帮愈忙了喔。
当然,佐崎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连头顶都几乎浮现问号。
「……唔,我不记得他耶。咦?可是我生日那天,他有叫我以前的小名呢……明明话就在嘴边,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对不起,你的名字是?」
「呃——我叫都筑武纪。」
佐崎有如在思考「都筑,武纪」对自己有何意义般说出我的名字,一边细细反刍。突然,她拍了一下手心。
「你该不会是幼稚园跟我一起念红叶班的小武吧?」
「亏你还记得……」
我真的很惊讶,想不到她居然会记得我……
「因为小武是我念幼稚园时最好的朋友嘛,而且我们的父母亲也很熟啊。只有名字的话,我还记得两个人喔,象是小健跟美穗,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话说回来,听到名字前我也完全认不出小武。我们都长大了不少呢,嗯嗯嗯。」
佐崎刚才说出的那两个名字我也记得。我已经记不得他们的长相了,所以就算现在重逢,我也认不出他们吧。更何况小学时我们就念不同校。话说回来,这家伙的记忆力还真好呐。
然后,佐崎有如突然想起某件事似地望着我的眼睛。
「那时小武对我说『生日快乐』,该不会就是因为你还记得我吧?」
「呃,算是啦……」
「真是的,早说不就好了吗!干幺那么见外嘛。不过,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呢。而且,你是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我记得你好像转学了吧。话又说回来,知世跟小武居然会互相认识,这个世界还真小呢——」
佐崎有如连珠炮般接二连三的提出问题。她说话的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回答。我们虽然好几年没见,她却很热络的跟我讲着话。哎,这也是因为前羽良同学认识我的关系吧。
「又快到了赏枫的季节,你最近有去那边吗?」
「经你这么一说,我好久没去了呢。话说回来,你还记得真清楚呢。」
「因为那个地方让我年幼的心灵大受感动嘛。带我去那边的爸爸妈妈,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我们说着儿时的回忆……
「交父女朋友了吗?」
「……还没啦。」
「哈哈哈!这样不行呐!」
说着彼此不知道的事……
就算跟幼稚园时期的朋友见面,我也没把握跟对方聊的这么热络。我真的很羡慕佐崎。一般而言,像这种好几年没见过面的关系,应该会让当事者觉得很尴尬才对……
顺带一提,前羽良同学从刚才就笑咪咪的在一旁看着我们,而且还没有插嘴加入对话。
……话说回来,《回忆圆舞曲》的设定总不会复活了吧。稍微试探她一下好了。
「呃,你记得小时候迷路的事吗?就是你父亲要工作没办法替你庆生的那一天。」
「也发生过这种事呢。结果我一个人孤伶伶的在公园待到了早上。」
太好了,这段过去没遭到改写。
「在那之后,我们好像就没那么要好了。」
「是这样吗?我记得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里我就记不得了。」
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吧,我们对当时的事都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不是什么大事件的话,幼年期发生的事几乎不会留在记忆之中。至于其他幼稚园时期的记忆,我顶多只记得挖芋头或是出去玩又外宿的事而已。
「不过,如果你当时把我找出来的话,搞不好在我心目中会加很多分唷?」
佐崎开玩笑似地说道。佐崎对我的感觉会因此大大改观——之前重逢时这件事就已经得到了证实。我们疏远彼此的时间会变晚一些,生日的约定也会持续一年。更重要的是,佐崎会一直记得我这个人。事实上,我虽然已经长大变成了高中生,当时的她还是找到了我,这让我莫名对她厌到有些愧疚。
讲的通俗一点,如果用电玩术语来形容的话,在那边找到迷路的佐崎,就是所谓的「立旗子」吧。只不过佐崎迷路的那座公园我从来没去过,就算要找也无从找起就是了。
不过,就算我没有立到旗子,她还是记得我的名字,这一点真的让我觉得很高兴。
「哇,已经这么晚了喔。知世,不快点回去就来不及啰。」
佐崎如此说道后,前羽良同学也以时钟确认了时间。
「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呢。」
这么一说,这两人这么晚来这里干幺呢?不,我知道她们是来买食材的啦。
也许是从表情上看出我心中的疑问吧,前羽良同学羞红着脸答道:
「老实说,我想亲手做料理给大辅吃,可是我的厨艺实在是太差劲了……所以,我请了惠奈教我做菜。我们把食材都用完了,所以才出来买……」
原来如此,所以才这么晚出现在超商啊。
「她一开始做的菜恐怖的象是笑话一场,不过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喔。」
佐崎露出自豪表情夸奖自己心爱的弟子。
的确,前羽良同学在游戏里的厨艺烂得夸张。在游戏中,她让男主角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在现实世界里这一点似乎有了改进。
「什么叫做笑话一场啊,你好过分喔,惠奈。」
「我也没办法啊。你加调味料时只用眼睛看,又不试味道,又一下子挑战高难度的料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一口气犯下这么一大串的初学者失误呢。」
态度总是很沉稳的前羽良同学,被这么一说后也低下头露出沮丧表情。呃,唉呀,不过嘛,料理很重视基础,也一定要试味道才行唷,前羽良同学。我在心中暗暗告诫,毕竟我只是个不敢当面说这种话的胆小鬼。
唉,不过这世上也有那种在菜里面加入盐酸与硝酸试图在物理层面上融化舌头的必杀料理人,跟那种人比起来的话……不,这根本算不上是安慰吧……
「真是的,不要这么沮丧嘛。你不是要让藤田吃到美味的料理吗?不要灰心不要灰心。」
佐崎如此说道后,前羽良同学的心情也好转了一些。该怎么说呢,这两人满速配的嘛。
我如此心想时,前羽良同学好像想起某事似地望向这边。
「那个,请你不要跟大辅说我正在学做菜。因为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啊啊,我总算明白了。
「你最近该不会都没跟藤田在一起吧?」
「是的。因为我的脸藏不住秘密,所以我才尽量避免跟他见面……」
果然没错。藤田啊,人家之所以躲着你,可是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喔。前羽良同学要做料理给你吃。看到她做的菜时,你就好好的大吃一惊呗。
「了解,我不会跟藤田说的。你就做美味的料理给他吃吧。」
「嗯,谢谢你,都筑同学。还有,如果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你务必跟我们商量。我们会努力帮助你的。」
「嗯,谢谢。」
如此说道后,她们准备离去。
「那就酱子啰。有机会再见面哏,小武!」
「先告辞了。」
然后,她们走向收银台。
意想不到的再会,让我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没错。
前羽良同学记得我。
佐崎也记得我的名字。
我们之间的缘分尚存,也还有着羁绊。我的故事仍留在她们的心中。
我心中也有着她们的故事。
我的故事根本没有结束。
我已经不再在意这种鸟事了。
现在的我,只要尽可能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就行了!

隔天。我想尽量找机会跟理惠、春姊,还有夏海交谈,所以我准备过去她们的教室那边。就在此时,友纪阻止了我的行动。
「你或许没差,不过她们三人可能会被传出一些奇怪的谣言喔。对她们三人来说,你已经是陌生人了,所以你也多考虑一下她们的立场吧。你会给她们带来困扰,就像被逼问你跟她们有什么关系之类的麻烦。」
一点也没错。
与友纪讨论后,我决定在她们独处时才找她们讲话。然后,来到了放学时间。
机会立刻就来临了。
走出正门时,理惠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
「欸……」
我对那道背影发出声音。昨天被甩耳光的脸颊开始发疼。心情也紧张了起来。
「啊……」
理惠望向这边,脸庞也立刻僵住——
而且,她有如逃走似地转身离去。
「我无法认同你的想法。所以,不准你再接近咲与理惠。」
正树说过的话闪过脑海。
还有,「我的故事已经结束」的念头也是……
我立刻甩甩头,挥去那些想法。
如果能让她多少恢复一些精神,就算我们还没办法好好相处也无所谓。
不管她恨我或是讨厌我,我都不在乎。
——只要我有这种坚定的信念就够了!
我全速追向逃走的理惠。
发现我追上来后,理惠又加快了速度。我也不认输的拼了下去。还好她没发出尖叫声。
我一点一点地缩短与理惠之间的距离,一直到我伸长手就能碰到她的地步。
然后,就在我看见十字路口时——
声音传进耳朵,我感受到了不好的预感。
简直就像既视感似地,某个光景浮现在脑海之中,刺激着我的五官。
不,这才不是既视咸!是之前也发生过的事!
理惠正要冲进转角的刹那——
我的视线也捕捉到了机车——
理惠的身体僵住了——
会被压过去的——!
「理惠!」
我的身体擅自做出动作。我抓住理惠的肩膀,把她整个人用力拖向这边。那辆机车飘过理惠刚才站着的地方,然后跟男性骑士的骂声一同远去。真是千钧一发啊。那个混蛋机车男,为什么要飙那么快呢。
我想起来了,我第一次跟理惠一起从学校回家时也发生过这种事。只不过当时不是机车,而是脚踏车……
「放、放开我……!」
理惠在我怀中拼命挣扎,所以我立刻松掉手臂放开了她。
理惠向后弹开远离我身边,而且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我。然后,她一边瞪着我一边大吼:
「你到底想怎样啊!是要嘲笑我吗?我不知道理由,不过请你不要管我好吗!我已经……已经……早知道刚才被机车压死就好了说……!」
她的声音相当悲痛,而且想要逃离现场。不,她对现实更加感到绝望。她发出的就是这种声音。
「什么死掉也无谓,不准你再说这种话!」
我忍不住吼了回去。我克制不了大吼的冲动。理惠的身躯猛然一震,我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现在的心情既惊讶又害怕。
「不要再丧气下去了!你不是这种女孩吧?」
……真是的,明明还有其他话可以说,我却只会以这种既笨拙又老实的方式说话。
我不小心伤害了理惠的心。
我只是把自己的理想硬塞给她而已。
我实在太任性,太过分了。是最差劲的人。
……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理惠能回想起来。
回想起来她并不是这么消极的女孩!
「正树对你冷冰冰的这点小事,不会让你就这样放弃吧?抬头挺胸吧……!你很坚强的不是吗!你不是会被这种小挫折打败的女孩!」
我恳求似地如此诉说,希望这些话能传到理惠心中,那怕只有只字片语也好。
理惠专心听着我的话。
「为什么……」

然后,她发出细如蚊鸣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呢?我只不过是垂着头而已……」
「因为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因为我知道你多喜欢正树,知道你受到的伤害有多严重!或许你会觉得我这么做很恶心,不过我就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只是我自以为是罢了。因为她表现好感的对象本来就是我。
而且,我从她那边接受到的情感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
我不会再次闪躲她的感情,也不会践踏她的思念。
「至于我不能袖手旁观的理由是——」
我毫无顾虑,尽情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因为我想让你幸福!」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
我跳过好几个阶段喊出了这种离谱的话。不过,我很明白根本不该期望自己很会讲话。
即使如此。
只要理惠能感受到这份思念就够了,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
听到我说出的话后,理惠沉默地望着我的眼睛。然后,她的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
「让、让我……?这句话是,那个……告白吗……?」
「嗯。」
这是实情,所以我并不害羞——不,其实我害羞死了。
「那个,你说的没错,我喜欢的是小正喔。」
「那也一样。喜欢的女孩有心仪对象这种小事,根本没办法让我死心。我就是这么喜欢你……这种事是没有道理的。」
然后,我提出问题。
「你也是无法放弃正树,所以才会这么失落吧?」
这句话让理惠轻轻点了头。然后,她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说起自己的心情。
她诉说着小时候就对正树产生的——好感。还有,无法放弃这段感情的意志。
「念高中,升上二年级后……我才发现自己没谈过真正的恋爱。不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后,我心里全部都是不想离开他的念头……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我静静倾听。
听到最后,我再次体会理惠对我的情感有多深厚。原来,她以前就是这么的思念我。
「可是,如果他要选神乐同学,那我也只能放弃……可是……就算这样,我还是想知道答案。不这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彻底死心……」
理惠一定在追寻让自己就此罢手的答案。
不过,正树却不肯给她这个解答。
这一定是《永恒纯真》的游戏性造成的问题。只要男主角意识到咲,游戏中其他角色的剧情就不会被补完。正树眼中只有咲,所以他一定无法想象自己会将理惠伤到这种地步。
我觉得自己没资格这样说……不过,正树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呐。
「你只要用力逼问正树,是不是没发现你的心意就行了。这招应该会让正树乱了手脚。」
事实上,当时我被逼问时就是乱了手脚。
我也觉得这个提议很烂,不过,理惠还是微微笑了起来。
「呵呵,你真怪呢。」
理惠一边笑,一边如此说道。她已经没有垂头丧气的软弱心态了。
……不,我觉得她还没完全看开。可是,她应该已经有足够的精神可以掩饰自己的软弱了……我想这样相信。
「嗯,我会再加油看看的。」
理惠如此说道,目光也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可是,她立刻露出抱歉的表情。
「所以,那个,你对我的感情……」
「……嗯,我明白。我能为你加油就够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因为她心中只有正树一人。
如果她能因此得到最后的幸福,这次就这样也无所谓。
「这么一说,我还没有好好的自我介绍过呢。不好意思,跳过了这么多步骤。」
我面向理惠。
「我是二年二班的都筑武纪。叫法嘛……随你怎么叫都行。」
「嗯,都筑同学。」
理惠称呼我的方式跟学校模式时一样,不过能被她叫名字,还是让我觉得很高兴。如果她现在叫我小武的话,搞不好我会感动到哭出来呢。
「我是二年五班的秋原理惠。叫法嘛……我也一样,随你怎么叫都行。哈哈哈。」
「那,不好意思,我可以叫你理惠吗?」
「……这个时候要叫姓名,就像『秋原同学』之类的称呼吧?应该要像这样客气一点呀?」
理惠有些愕然地看着我。不过,为什么要直呼她的名字嘛,因为我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虽然我也很想再次直呼理惠的名字。
我已经不想再用「秋原同学」这种生疏的方式叫她了。那种叫法体验过一次就够了。如果理惠不会很厌恶的话,我希望她能让我用这种方式称呼她。
「我们家的家训说,不直呼女孩的名字就会遭到诅咒。」
所以,我努力讲了一个冷笑话模糊焦点。
理惠说「一点也不好笑」,但她脸上仍是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嗯,我开始觉得烦恼这种事很白痴了。谢谢你,都筑同学。还有你从机车轮下救了我的事也一样……真的很谢谢你……」
如此说了后,理惠露出笑容。我从没见过她这么可爱,我好像再一次喜欢上她了呢。
被这种表情注视,让我也害羞起来。
「不、不用客气啦。那、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理惠的纯真眼神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我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种话。
不,事实上我差不多也该去打工了。
「咦……都筑同学有事要办吗?」
「我等一下要去打工。现在冲过去的话,应该是不会迟到啦。」
理惠突然露出抱歉的表情。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理惠你不用介意啦。因为没追过来的话,我一定会很后悔的。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虽然做法有点那个……」
我的话让理惠露出讶异表情。
她是怎么了呢?我虽然这样想,不过继续站在这里的话,我肯定会迟到的。所以我只说了句「回去时要小心喔」,接着就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个瞬间——
理惠的脸庞失去血色,同时用手压住自己的嘴。
「理惠!你不要紧吧?」
我立刻冲过去撑住她的背部。
她的反应看起来就像得了重病似地。不过,症状已经消失了。
「对、对不起。我已经没事了……」
理惠对我说自己没事,就像刚才的症状完全没发生过似地。事实上,她刚才明明脸色发青,现在却已经恢复了原状。
刚才到底是……?

理惠突然身体不舒服后,我陪她一起走了一段路。当然,我是为了送她回家,
「我没事啦……」
「万一又像刚才那样怎么办?」
即使如此,为了不给我添麻烦,理惠还是拒绝我的提议。不过,我跟打工那边的人说自己会稍微迟到后,她立刻安静下来不再坚持己见。
「真不可思议呢。」
理惠缓缓低喃。
「虽然不晓得是为什么,可是跟都筑同学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安心。这很奇怪吗?」
「还满奇怪的吧,让你感到心安的人,可是你半小时前还很讨厌的人喔。」
我半开玩笑的如此说道后,理惠突然开口反驳。
「话说回来,你说话的方式也有问题啊。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就大刺剌地说出我最在意的事……」
她略带责备之意地横了我一眼,视线与罪恶厌一起刺向我的心里。
「……对不起。」
「哈哈哈。算了,没关系啦。」
呼,还好她原谅我了。老实说,我那种说话方式实在太直截了当,真是一点也不懂女人心。
「刚开始时,我是真的气到觉得『说这干幺啦!』呢。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只是在逃避而已。嗯,我在心情上输掉了呢。发现这件事后……」
理惠已经恢复成平常的她了。
她的脸庞望着前方。
在夕阳的映照下,她的双眸散发着漂亮的光辉。
这不是游戏中的那个,只能依附着男主角而活的理惠。
而是坚强地活在现实世界中的她。

把理惠送回家后,我拼命狂奔将迟到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为了补回落后的进度,我拼了命地工作着,也让身体累到一动就会痛的地步。好久没这么累了,不过这是我自作自受,也没办法跟别人抱怨。
「啊,累死人了……」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抱怨了这件事。
虽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不过我今天也得过去超商一趟。麻烦的是,我昨天差点把盐用完,所以今天得过来买盐,顺便补充其他快用完的调味料。
在超商买了其他用得到的东西后,我踏上归途。
途中,我看见两道背影跟我一样提着超商塑胶袋。早已见惯的那两人——春姊与夏海垂着肩膀,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
「春姊……夏海……」
我忍不住轻声低喃。我只是自然而然地如此低喃而已,并不是刻意要让她们听见。
然而,也许是声音乘着风儿飞入耳中吧,走在前面的两人反射性地回过了头。而且,看到我之后,她们脸上的表情明显变成了失望。这种反应实在令我心痛。不过,她们现在会这样也很正常,我再次锁上心门提醒自己这件事。
然后,春姊立刻打起精神,向我露出微笑。
「咦,是都筑同学啊?晚安……你刚才不会在叫我们吧?」
说谎好了——我脑中浮现这个想法。
可是……
就算在这种状况下,我也不想欺骗春姊跟夏海。
我还是想诚实的面对她们。
「我是,叫了你们。我不小心说了出口……」
我的答案让两人同时露出困惑表情。
「对、对不起……那个……我们明明不熟,我却叫的这么亲热。」
「不,请你别介意。这就像有时候不小心把老师叫错成妈妈一样嘛……」
春姊似乎对自己的理论感到满意,所以她原谅了我。
「不要在意啰。」
夏海也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得意表情原谅了我。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而且,能再次用以前的叫法称呼她们,实在让我觉得很高兴。总觉得心情满复杂的呢。
「不过,都筑同学还真清楚我们的名字还有称呼呢。之前遇见都筑同学时,阿正明明没有介绍我们的说。」
这么一说,正树虽然有把我介绍给大家认识,却没向大家介绍我这个人。唉,正树那家伙没这样做,一定是他忘记了之类的理由吧。
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一直呆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所以我迈开步伐,还有些厚脸皮的走在两人身边。
放掉这个天大的好机会,我就没借口找她们说话了。
难得能遇见她们两人,所以我有点不客气的间道:
「真田学姊你们怎么这么晚还出来外面啊?」
「我刚刚去了医院。因为办手续跟诊疗花了不少时间,所以才会弄到这么晚。夏海陪我去看医生呢,对吧?」
「嗯,对呀——」
两人的对答是如此温馨。
不过,医院是……
「……去医院指的是,去看手肘吗?」
「啊,嗯。你很清楚嘛。」
「……因为前一阵子大家都在讲这件事,说网球部的王牌弄伤了手肘……」
比起这件事,我更在意春姊脸上的表情。她虽然挂着微笑,表情里却写满五味杂陈的难过情感。
「对了,为什么会搞成样子呢……?」
「这个嘛,是在比赛时弄伤的……」
我问出了详情。春姊弄伤手肘的来龙去脉,完全符合我的记忆。
「老师没接送学姊去医院吗?」
如果是平常的话,老师应该会接送春姊去医院才对。既然如此,为何春姊会这么晚走在这种地方呢?
「老师的老家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她今天没来学校。不过,她有请别人带我去医院。可是对方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所以这次我直接去了医院。」
原来如此,事情是这么一回事啊。
「说到这里,刚才真是抱歉。因为我快赶不上公车,所以才会急急忙忙的跑走,好像要躲你一样……不搭那班公车,就会赶不上约定的时间……」
「不,我没有在意那件事啦。」
老实说我在意得很。不过,知道内情后,我内心的浓雾一转眼就消失了。原来那只是因为时间不凑巧啊——知道这件事真的让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我们开心地聊了一会儿。
我们只是随口聊聊而已。比起以前,对话虽然显得有些生硬,不过还是很轻松。
就在我们聊天之际——
「对了,你们以前有去过机场吗?」
我若无其事地问了机场的事。不知为何,我的问题让她们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两人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意思就是说,冒牌父亲出现这件事,并不存在于这个现实之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弄伤手肘的事明明发生了……
我略微思考了半晌,却不晓得原因。
我很在意这件事。不过,一直把话题绕在这件事上面打转实在浪费,而且,不管聊什么都好,我很想跟她们再多聊一些。
我也想问看看她们对正树有什么想法。
「对了,正树最近都在家里干幺啊?」
可是,我这个问题一说出口,两人立刻露出丧气的表情,春姊甚至少见的轻轻叹息。
从两人平常的言行举止来判断,她们现在的反应只能说相当异常。
「哥哥最近都去小咲的家,回来时也很晚了。而且,哥哥都是吃饱才回来的。」
夏海很难过的如此说道,春姊警告了她。
「夏海,不可以跟别人说这种事——」
「可是人家很寂寞嘛……」
两人脸上都浮现寂寞的表情。
「那个——那家伙最近这么疏远你们啊?」
「没、没有到疏远的地步啦……可是,最近阿正都不跟我们吃晚餐是真的啦。」
那个臭家伙,不只是理惠,对春姊跟夏海也弃之不顾吗?
而且说出真心话后,春姊一发不可收拾的继续吐露心声。
「我是不是离不开弟弟呢……我真的很寂寞。我很明白身为一个姊姊,是不能有这种想法的,可是……」
「夏海也还不想离开哥哥……」
也许是因为说出心声而意识到心中的寂寞吧,两人又更消沉了。
我想跟以前一样,以哥哥跟弟弟的身分鼓励她们。
「呃,请你们打起精神吧。」
春姊跟夏海一起抬起脸庞。我不晓得自己有没有成功鼓励到她们,不过如果能让她们转移注意力的话,那也就够了。
「我想正树会这样做,只是因为时间不凑巧而已啦……我会跟他讲一声的。」
「咦?那个……这样好像不太好吧……话说回来,那个,不好意思。我不该跟阿正的同学抱怨这种事的……」
「不,就是因为我是同学才好啊。直接跟他说的话,你们两人也会觉得很尴尬吧?早知道我就早点问你们这件事了。」
我如此说道后——
「谢谢学长!」
我听见夏海略微打起精神,以稚气的口吻道了谢。
话说回来,夏海叫我学长时的口气,和我之前跟她约会时一样。这让我有些小鹿乱撞。
「不客气,小夏。」
我得意忘形地用了这种亲密的称呼。会不会太得意忘形了一点——我虽然有些担心,
夏海却报以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好久没有这种被安慰的感觉了呢。
我们明明没分开多久,我却感到这么怀念,泪腺也不由自主地放松。
「对了,学长,还有之前的事。谢谢你昨天替我解围!」
「夏海,你昨天怎么了?」
「那个,昨天我被一群陌生大姊姊取笑时,学长出面救了我喔。」
夏海比手画脚地向春姊说明昨天的事,而且这副模样也非常可爱。
「不客气啰。因为小夏看起来很困扰嘛。」
「后来我有跟拓海还有小由奈说学长救了我的事,他们还说下次非跟学长道歉不可呢。」
「是吗?叫他们不用介意啰。」
「好——」
夏海活力十足地如此答道。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一个率直的好孩子呢。
「都筑同学,谢谢你帮助夏海。」
「不,真田的姊姊,你也不用介意这件事啦。」
我用「真田的姊姊」称呼春姊后,春姊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呃,『真田的姊姊』不会很绕口吗?而且阿正好像也直呼你的名字嘛。既然你是阿正的朋友,就用不着客气,直接叫我春海如何?」
「呃……那,春海学姊,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这么称呼后,春姊脸上浮现微笑。
虽然不像之前约会时那样直呼名字,不过这种叫法也很新鲜。
「那,春海学姊,你叫我武纪就行了。」
「咦?可是……这样不会太……」
「我都直接叫春海学姊的名字了,所以请学姊务必用名字称呼我。如果学姊不肯叫我的名字,那我用春海学姊这个称呼时会觉得很不自在的……」
我的说话方式会让春姊很难拒绝这个提议。虽然觉得这么做有点狡猾,不过我还是想象当时那样被春姊这样称呼。
「呵呵,那武纪学弟,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啰。」
这种叫法跟约会那时很像,所以我觉得非常开心。
「那我就不客气的接受你的好意啰,武纪学弟。阿正也请你多多照顾。」
「是的,交给我吧。」
能像这样对谈,我总觉得自己好像跟她们两人进展得很顺利呢。总之,她们没有闹别扭真是太好了。
况且,我好久没跟她们讲话了。能像这样跟她们聊天,真的让我的心情开朗不少。我体会到一个事实——我果然还是想跟她们一起生活呢·
我再一次地感受到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情。

别离时刻到来,我们终于抵达真田家的门前。我刚才正要从打工的地方回家,所以只要稍微绕点路就能来到这里。我送理惠回家时就来过这里一次,所以我已经拜见过这栋建筑的外观。不过,无论看几次,这栋房子都很气派呢。
我心巾涌起一股进去屋内的冲动。
「……哥哥还没回来呢。」
家里的灯一盏也没亮。正树不在,我也没理由进去他们家。
「那我就先告辞啰。」
「啊,那个,谢谢你。」
春姊慌张地向我道谢。
「如果是谢谢我送你们回来的话,这件事没什么啦,反正我也只是打完工要回家而已。而且,两个女生走夜路也很危险呀。」
「不、不是这样的。向武纪学弟说出烦恼后,我总觉得心情清爽了不少呢。我谢的是这件事啦。」
春姊有礼貌地向我行礼。我慌张了起来,因为我做的事根本不值得她这样道谢。
「不,这件事请你务必不要放在心上。因为我只是多管闲事而已。」
「可是……」
「我看起来明明那么可疑,你们还肯跟我聊天,我才应该谢谢你们呢。」
听见我这样说后,春姊发出了可爱的轻笑声。
「我们之前有见过面呀,武纪学弟才不是可疑分子呢。」
她对我这样说。
「那就这样啰,真的很谢谢你,武纪学弟。」
「谢谢学长!」
说罢,两人进入家中。
我自然地,真的很自然地,不让两人听见地开了口——
「只要能让你们幸福,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要我做什么,都是我的幸福……」
我不晓得两人听不听得见。不,我并末发出她们听得见的音量。
不过,就在这个瞬间——
两人的脸庞忽然失去血色,而且转眼问脸色发青。
就在她们快倒下来时,我连忙冲向前方,在千钧一发之际撑住两人。
「不要紧吧?」
可是,这个症状也只持续了一瞬间。她们的脸庞立刻恢复成健康的肤色。
「快叫救护车……!」
可是,就算症状已经消失,也不能因此大意。我想也不想的打开手机,准备拨一一九求救。
春姊笑着纠正我「没那么夸张啦」。
结果,两人都说自己没事,然后就这样进入屋内。
我有建议她们,一出现异常就要立刻叫救护车,可是……
……我无事可做,只好踏上归途。
然后,我回想刚才的画面,回想两人有如要呕吐般突然很不舒服的情形。
简直跟理惠一模一样。
不,这是——我记得自己也有过这种症状。
那是我的一部分记忆遭到《回忆圆舞曲》封印时的事。只要我试着回想被封印的记忆,就会突然觉得恶心想吐。
虽然我不太确定是不是一样。
也许,她们的记忆遭到某种事物的封印。
既然如此。
如果试着回想以前发生的事,就会引发那种症状呢……?
不,怎么可能啊……

在意料不到的情况下,我跟春姊还有夏海建立起小小羁绊,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很早来学校了,想不到正树与咲比我还早到教室。也许是因为教室的门扉没有关上吧,两人的交谈声微微传进耳中。对话里都是昨天的电视怎样怎样,或是收音机的节目很有趣之类的无聊话题。
正树每次说话,咲要不是用「败给你了」的眼神看着他,就是会露出笑颜——每次看到咲这样,我都会感到心痛,因为我还没习惯这件事。
这幅光景明明不稀奇的说。
正树出现以前,不管是谁,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对活力十足的咲讲话,她都会用这种表情看着对方。
可是,咲望着正树的表情,却让我觉得她眼里好像只容得下他一人……
……发现自己又往坏处想后,我摇摇头挥去脑袋里的邪念。
「早安。」
说罢,我走进教室。
「啊,都筑同学,早安啊!」、「喔,武纪。早啊。」
我打完招呼后,两人也以轻快语调向我问候。正树的语气相当亲切,就像他忘记他
为了理惠而责备我,以及叫我「不准接近大家」似地。把书包放在桌上后,我正面朝向正树。
「正树,我有话要跟你说。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正树试采地望着我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
我向上次那样,向咲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们了,神乐……」
「不、不会啦,用不着介意。我们不是,呃……」
咲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寂寞。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我觉得相当内疚。话虽如此,我待会儿要跟正树说的话又不能让她听见。
我跟正树走出教室,来到已成为私下交谈的必去之地——楼梯间。
「话说回来,你一大早表情就很严肃呢。那么,要跟我说什么事?」 在正树的催促下,我毫不客气单刀直入地切进主题。
「你知道你把理惠伤得有多重吗?」
「……是这件事啊。唉,我想也是吧。」
正树的眼神变锐利了。
「受伤的不只理惠,还有春海学姊跟夏海喔!」
「为什么连春姊跟夏海都跑出来了?」
「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变少,所以她们觉得很寂寞。我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让她们打起精神,不过我还是问出原因了。」
「……我很介意你关心她们的动机。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说一件事。姊姊跟妹妹总有一天会离开家庭,不是吗?」
的确,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
可是,家庭这种字眼,根本没办法形容你跟她们两人的关系吧……!
「你实在是……!你也打算逃避她们的情感吗?」
「这个嘛……」
「至少也给她们一个答案吧……?你想让她们期待到什么时候!就是因为你迟迟不给答案,她们才会一直抱着希望!」
「……她们明明没表示过心意,我却自己主动提起吗?这才是所谓的傲慢吧。」
她们就是连问的勇气都失去,才不敢开口问你耶……
「你这个……迟钝男!」
「我很常被这样说啰。」
然后,正树不高兴地说道:
「武纪,你不只要我跟理惠在一起,还要我跟春姊还有夏海谈恋爱吗?少说蠢话了。不管是谁都会说,在现实世界里不可能跟家人谈恋爱吧。要不然你把这间学校的人都问一遍如何?」
这种惹人厌的口吻让我一肚子火。
不过,正树立刻正色说道:
「就算是在法律上可以谈恋爱的家族关系,难道你觉得舆论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在世人的歧视眼光下,我实在不认为这样能得到幸福。」
我听得出正树刻意修饰过自己的说辞。在法律上可以谈恋爱的家族关系——这恐怕是指姻亲的关系吧。正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件事在学校里还是秘密。
「所以,要我说几次都行。我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尽量减少伤害的扩大,」
「就算那是永远无法复原的伤口,你也要说一样的话吗?」
「……嗯,没错。欵,武纪,只能让一个人幸福的人,想要补偿因他而不幸的其他人时,你觉得怎么做才是正确答案?」
「补偿……?」
正树朝我的胸口挥出拳头。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不过,我啊,觉得让别人有多不幸,自己就应该要幸福到什么地步,这就是对那些人的补偿.所以,我在心里发过誓。如果咲认定了我这个男人,我就一定会让她幸福。」
正树如此宣言,就像要把这些话埋入我心田似地。
我知道这是正树的真心话。可是,我却无法同意他的答案。怒火一点一点地渗出体外。这种想法跟我完全相反,所以我绝对不能认同。
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上,这种事我完全无法想象。就算有人批评我的誓言只是爱作梦的高中生随便又不堪一击的理想,我也不在乎。
「这只是你自私的借口……!」
我发出怒火,正树却连眉毛也没抽动一下。
「你那种『让大家都幸福』的想法也一样,除了自私外什么也不是。话说回来,实际去做的人又不是你,所以少把这种事推到我身上!」
我们追寻的事物完全没有交集。
既然如此。
「如果你要放弃,我就要背负一切!」
最初,我以为只要她们幸福就行了。不过,我的想法错了!
「如果你没办法停止伤害她们,我就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她们对男主角的感情,深厚的无法轻易放弃……!
所以,她们每一天都在受伤!严重到必须想出办法解决,而且愈快愈好的地步!
「如果你没办法成为她们的支柱,我就要代替你支持她们!如果你要放弃她们的幸福,我就要让她们大家得到幸福!」
正树要让伤口随时间自然愈合。可是,我没办法像他一样说这种事不关己的话。
「……我们的想法果然没有交集。你抱持的幻想,我无法认同。」
正树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露出无奈神情,准备离开现场。
我想拉住他。可是,就算我不让正树离开,现在的我也没有能说服正树的答案。
的确,我的誓言很不实际。
可是——
它不是幻想,我绝不会让它变成幻想,我一定要实现它。
正树走向教室时,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吼:
「我的誓言绝对不是幻想!」
正树瞥了我一眼后,用我勉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低喃,接着就离开了现场。
打完工后,我回到家中。我熬了一点夜,然后躺在床上想着事情。
我在想——玩家与男主角果然不一样。
仔细想想,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再怎么主张男主角的平凡,不管玩家与男主角有多相似,都一定会在学力、运动神经、性格、喜好、生活环境,某一地方上面出现隔阂,有着不同。
当然,在心情上是有办法完全融入男主角这个角色,或许也能产生栘情作用。而且,游戏中有选项存在,所以玩家甚至有机会用自己的意志介入剧情。
不过。
玩家只能隔着萤幕看画面,所以他们毕竟只是在观望男主角的日常生活。
不管男主角有多迷恋女主角,无论女主角有多喜欢男主角,到头来玩家仍是第三者,只是观众而已。
女主角们的笑容不是对着玩家展现,而是男主角的东西。藉由选顷所选出的未来,也只是男主角走出来的其他可能性。
而且。
《永恒纯真》的男主角——正树。
我还不了解现实世界里的正树有何底细。他的目的,身分,一切都是谜。
不过,我还是知道一件事。
他喜欢咲,最在乎咲。虽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象,不过,从正树的行为模式判断,我认为他就是被投影出来的「咲路线的真田正树」。
对咲来说,他的确是男主角。
可是,我无法支持这个真田正树的做法。因为……在这个现实世界中把正树当成男主角的人,不是只有咲。大家都把正树当成男主角。
我再次将这个事实刻在心上。我已经不是大家的男主角了。
从大家的眼光来看,现在的我只是配角,只是正树的同班同学这种背景角色罢了。如果出现在游戏里的话,一定是连半句台词都没有,只能站在背景里的角色吧,
……可是,那又如何?
无论是配角或是背景角色——
都不构成我不让大家幸福的理由,也不是我无法让她们幸福的理由。而且,配角也有配角应该扮演的角色。
至少,在现实世界里没有任何限制,也存在着无穷无尽的选项。
就是因为这样,我发誓一定要让大家幸福。
正树临去前的话语忽然浮现心头,我细细反刍着那句话。
「『不是的话,就证明给我看』吗……」
用不着他说。
我的誓言绝对不是幻想。
我要证明给他看。
因为,我就是为此而活的——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2 14:53 编辑


资料回溯

隔天早上,我在正门前方碰巧遇见前来上学的理惠、春姊,还有夏海她们三人。
「早安。」
「啊,早安。」、「武纪学弟早安。」、「早呀,学长!」
她们纷纷向我回道早安,而且口气亲切了一些。
跟之前比起来的话,她们打招呼的态度仍是显得生疏。不过,我还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高兴的表情。我想,我现在应该脸上堆满了傻笑吧。
可是,本来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现在却不在这里,所以我立刻敛起快飞上天的表情。
「正树跟咲呢?」
「他最近都跟咲一起上学,而且一大早就出门了……」
春姊有些难过的如此说道,理惠与夏海看起来也很寂寞。
这么一说,那两人最近都很早来学校呢。
通常在游戏中,剧情到了中盘后就会卡掉上学的场景……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反映了正树的个性吧。
那家伙有如照着游戏剧情进行似地,开始对大家置之不理了,只有咲例外。
不过,那家伙不但不这样认为,甚至还以为这样做是最好的方法。
「我知道自己不能代替那家伙啦。反正只剩下一点点路而已,我们一起走过去哏。」
我如此说道后,三人都有些顾虑地点了点头。
现在只要这样就够了。
一点一点的……
只要感情能一点一点的变好,就已经足够了。
去学生餐厅吃完午餐后,我偷偷去看了春姊与夏海的情况,所以回来的时间晚了一些。要赶在上课钟响前回到教室才行呐。
途中,某人从对面走向这边。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咲啊。她脸色发青,看起来就像病人一样。
我忍不住叫住她。
「喂,你的脸色发青耶。不要紧吧?」
被我一叫后,咲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我这边。
「啊,是都筑同学啊。呃,我没事啦……」
「你看起来明明就很不舒服啊……要去保健室的话,我陪你过去吧。」
「不是的,我要去的地方是福利社……」
让人料想不到的地方从她口中跳出。
「我要去买一下新的笔记本,那就酱子啰!」
说罢,咲就离开了。
的确,保健室在另一个方向,福利社也在咲离开的那个方向。
话说回来,如果咲要去保健室,正树肯定会陪她一起去吧。
那么,既然如此,让她脸色发青的理由究竟是?
咲曾经得过的重症——「再生不良性贫血」。
刚才的症状看起来的确很像那种病。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春姊弄伤手肘这件事就很奇怪了吧?既然春姊弄伤了手肘,
就表示我投影本篇时出现的事件,以某种形式残留在这个现实之中。
那么,咲应该成功进行过骨髓移植,病也应该治好了才对。而且我也没听说过旧疾复发的传闻。
只不过,她当时昏倒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我刚才看到的脸庞,跟当时一样充满病容。
本来就不能用常理推测现在的状况,所以就算我担心过度也不算是坏事吧。
就算咲旧疾复发也不足为奇,所以我最好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下次找个机会若无其事地问看看好了。
「喂,不要呆呆站在这里吧,会挡到别人走路呐。」
某人忽然对我说话。我回过头,只见高桥带着她那一群跟班站在那儿。
「啊啊,不好意思……」
我退开后,大家走过我的眼前,朝教室前进。
「不要在这边发呆,很危险耶。」
话说回来,高桥真的变了呢。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一定会大骂「滚,白痴」的说。她的言行举止还是很粗鲁,不过还是比以前温和许多。
……说到这里,我在这里也没事可做,还是回教室吧。
虽然我没那个意思,不过因为我走在高桥她们后面,所以她们的对话也自然而然地传入耳中。
「话说回来,那家伙刚才的表情还真精采呢。」、「没错没错—那家伙太嚣张了!」、「真是活该呢,超爽的啦!」
高桥的跟班们在我前面说起了危险的话题。
相对的,高桥则是劝诫她们的言行。
「你们不要趁我不在乱搞一些蠢事喔。不要理那种人就好了。算我拜托你们,不要引起什么麻烦喔。」
我直觉地认为她们说的人就是咲。
其实,光靠这些对话就怀疑她们,真的是太随便了,但她们在我投影本篇时,就曾经有过霸凌咲的前科。
不过,当时的首谋高桥却斥责了其他人。看到这副景象,也让我觉得自己的矛头好像指错了对象。我没有确实的证据,不祥的预感却也没有消失……
「咦?爱子,干幺那么扫兴啊。」、「不觉得那家伙看了很烦吗?」、「最好让那家伙乖一点比较好喔!」、「大家对那个混蛋的评价也很差吧?」
「啰嗦耶你们。她又不可能突然跟男朋友分手,所以不会造成实际的损害吧。放着不管就行了啦。」
「爱子不是也一样吗!而且你也没有男朋友啊。」
「太麻烦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爱子没喜欢的人?」
「没、没有啦!白痴啊你!」
她们一边说着这种对话,一边走入教室。
「高桥。」
在高桥进入教室前,我出声叫住了她。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这边。
「……嗯?」
「那个……你们刚刚在讲谁啊?」
「……偷听不是一件好事喔。而且,在讲谁都无所谓吧,反正是跟你无关的人就是了。」
不过,高桥却不肯透露。我想进一步询问,可是话还没问完,上课钤声就响了起来。
而且,接下来的第六节课高桥她们就不晓得跷课跷到哪儿去了,所以我没能问出真相。
应该不是在说咲吧……高桥……
「啊——全身无力……第六节上体育课实在太操了啦。」
翔也走在我旁边,一边叹气一边抱怨连连。考虑到理由的话,想抱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呐,翔也同学。
「话说回来,为啥我们要整理这些东西呀?」
「因为下课前不小心跟老师眼神对到了啊。」
「不,那种视线谁闪得掉啊?」
体育课结束,我们正准备回教室时,体育老师叫住翔也——
「好,佐藤,我们眼神对到了。今天就由你来收拾体育器材吧!」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我不过是遭到池鱼之殃而已。只是收拾体育器材的话,要我怎么帮都行,我只希望翔也能快点关掉这个烦死人的抱怨模式。
开完班会就是放学时间。到时候我就是自由之身,心情应该也会轻松很多吧。
我们有些懒洋洋地走进教室。

「是谁!是谁把咲的桌子弄成这样!」

我们的心情虽然很松散,迎面而来的却是未曾有过的锐利骂声。
电流般的刺激瞬间流遍全身,让我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
在教室里大发雷霆的人是正树。他把手放在咲的桌子上。有人用粗的马克笔在上面写下了正常人所能想到的所有涂鸦。虽然我只能站在远方看,但写在桌面上的内容肯定是骂人的脏话。
我的记忆复苏。这种情况跟当时很像。
跟咲出现在现实之中,又被高桥她们霸凌时一样。
不过,当时跟现在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发现霸凌的同时,正树就跳出来解决这件事。正树当然会这样做,毕竟他是那种个性的人。可是,自己跟他之间的差距就这样硬生生地摆在眼前,让我再次意识到自己当时的懦弱心态,
而且,有人站出来后,大家的态度也会跟着改变。他们心中的旁观者心态已经消失。
同学们纷纷交换情报,试图找出犯人。
「我们回来时,上面已经写满涂鸦了……」
「欸,高桥她们是不是跷掉了刚才的体育课?」
教室内本来是交头接耳乱成一片,大家却突然把矛头指向了高桥她们。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高桥她们身上。班上的同学都站在正树这边,而且把高桥她们当成了敌人。
「高桥,是真的吗?」
正树怒目瞪视,有如试探似地如此诘问。
高桥也反瞪正树,一边开口说道:
「我的确跷了课。可是,那又怎样呢?你有证据说这件事是我干的吗?」
高桥露出阴暗又冰冷的视线,很不耐烦地如此回答。
可是,这种挑衅般的口气立刻引来大家的反感。射向高桥她们的敌意立刻膨胀了起来。
「什么嘛,这种态度……」、「不是你会是谁啊!」、「你们不是一直在做这种事吗?」、「烂透了……!」
大家不怕高桥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起来。他们开始争相指责起高桥,完全忘掉她在其他班也有好朋友。
「啥?一直是啥意思啊?」、「你们有被害妄想症吧?」、「只是因为跷课就把我们当成犯人,你们头脑有病啊?」、「跟你们没啥好说的啦!」
高桥只是默默承受着众人的非难,但她的跟班们却出口反驳,在班上同学引发的这把火上面淋上了油。
事情开始演变成有可能发生暴力事件的局面,双方也愈来愈激动。
「喂,等一下!大家冷静啊!」
这场唇枪舌战比想象中还要激烈。正树也开口安抚大家,试图缓和冲突,但大家却没有停止批评。咲想不到自己会变成争执焦点,在难以承受的状况下,她终于发出悲痛的呼喊声,却没能传进任何人耳中。
班上同学似乎要将至今为止累积的所有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你说的话鬼才相信咧!」、「每次破坏班上和平的人都是你!」、「你太嚣张了啦!搞什么啊?」、「自以为是班上的头头,真像个白痴!」、「快点认罪吧!」
他们对高桥的中伤特别过分。
就某种意义而言,高桥她们正在为以前做过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是……有必要说到这个程度吗……?
我下意识望向高桥。
会看到「那个表情」,无疑只是一种偶然。是碰巧而已。
可是,「那个表情」却像照相机拍下的关键一瞬般,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
虽然并不明显,而且如果跟本人说,她肯定会尽全力否认。
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我看见高桥浮现了这种表情。
「等一下!」

我就这样凭着一股冲动,不由自主地大吼起来。
有如穿越非难狂澜般的大吼声。
这不是勇气,或是意志这一类的东西。
「……那,下次我有难时,换你帮助我啰。这样就够了。」
真的要说理由的话,这大概就是原因吧。
既然冒牌父亲的记忆不存在,她应该也不记得这件事吧。
我答应过要帮助她。
……不,找什么理由啊,实在蠢毙了。我并不是在履行约定。
我只是相信而已——相信她没做这件事!
「大家凭什么断定这件事是高桥做的?她说的没错,根本没有这种证据。」
我虽然提出议论,却有如理所当然般遭到大家的驳斥。
「不然你说是谁干的!」、「什么啊,都筑。难道你要说咲的桌子是被我们乱画的吗?」、「就因为我们跟高桥很要好,就说我们袒护她,这太奇怪了吧!」
「我想说的是,现在还不是断定谁是犯人的时候。难道大家要先人为主的怀疑高桥,然后只要有事发生就推到她身上吗?」
我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
正如高桥先前所言,感情用事的人,根本听不进任何道理。
我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控制现场。
安静无声的教室再次燃起战火,这次大家非难的人变成了我。
「什么嘛,结果你也是高桥的同伴啊!」、「太常跟高桥讲话,所以脑袋出问题了吗?」、「太得意忘形了吧?」、「既然你那么肯定,那就证明高桥没做过这件事啊!」
好辛辣的谩骂。
不过,如果大家能稍微将矛头从高桥转向我的话,那就太好了。这样就够了。
「一定是高桥干的啦!看她平常的言行举止就晓得了吧?」
可是,一名亢奋过头的男学生,完全不肯改变矛头的方向。他在班上相当安静,所以很常让高桥的跟班们找到机会恶整,这也是他这么生气的原因吧。我自己也很常被捉弄,所以我也能稍微体会他的心情。如果我跟高桥之间没有半点情谊,大概也会跟他一样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出口阻止他,因为这样做对高桥很不公平!
我大声规劝「不要这样」,他的怒火却没有平息,连正树开口也无法让他息怒。他完全抓狂了,大吼大叫地斥责着高桥。
「快承认你有做吧!」
「……………………」
高桥什么也没回答,只是用不带感情的眼神凝视着他。
也许是觉得自己被当成白痴吧,抓狂的他拿出了一把大美工刀。
他高高挥起手臂,准备将美工刀丢向——高桥。
看到这个动作的同时,我的身体反射性地行动了。
我能看见他掷出美工刀的动作。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慢动作似地。我能清楚地看见一切,就像体咸时间变慢一样。我体内充满着体育健将般的惊人集中力,没有任何动作能逃过我的法眼。
正树出手制止他丢出美工刀,却还是差了一步——

美工刀从他手中丢出——

我硬是推开桌椅——

奋力冲向飞行中的美工刀与高桥中间——

美工刀击中我的头部——

然后,咚的一声——无趣的声响传出,美工刀落至地面。声音传出的同时,变慢的时间感觉也恢复了原状。
我狠狠瞪着丢出美工刀的他。
「住手吧!我能明白你为什么生气,也晓得你无法原谅她们老是欺负你的行为。可是,就算这样好了,利用现场的气氛趁机责备她,就能让你满足吗?而且再怎么说,拿出美工刀也太过分了吧……」
全班鸦雀无声。
我用手拭去因紧张而流下额头的汗水。
是鲜红色的。
哇,我还以为是汗,原来是血啊。
血叭嚏叭睦地滴落。惨,止不住呐。
「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这副光景的同时,咲发出惨叫声,教室内立刻陷入比刚才那场批斗大会还混乱的局面。

「想不到你也会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呢。」
翔也一边替我治疗,一边取笑我刚才的行动。
为了替我包扎头部的伤口,我被翔也带离闹咲咲的教室,来到保健室。伤口流了很多血,却没有想象中的深。
顺带一提,保健室没有老师在,只有我跟翔也两个人。
「……我只是没办法默不作声啦。」
我不知道高桥那些跟班会不会做那种事,至少高桥没有那样做。
如果是现在的高桥,知道她们要霸凌咲,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什么啊。武纪与高桥之间的关系果然非比寻常啊?……喂,不要动啦。」
「白痴,这很痛耶。至少缠绷带时温柔一点行吗?顺带一提,我跟高桥之间什么也没有。」
总之,翔也只有替我将伤口消毒,再缠上绷带就了事了。
「好,结束!」
说罢,翔也敲了我的头。我忍不住压住被打的地方。
「翔也同学?我的头被美工刀刺伤痛得很耶?」
翔也完全不在意我的指责,缓缓开口说道:
「可是,你真的变了呢。」
「哪里有变啊?被你说这种话真嗯心,不准再开口了!」
「不,这个题材很新鲜,所以我要继续说。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不太会跟兴趣不合的人交谈,想不到你成长了不少呢。嗯嗯嗯。」
「你那种长辈的关爱眼神是怎样啊!其他班级也有很多朋友,你就践起来了吗?」
「哈哈哈哈,你的朋友很少呢。」
不晓得怎么搞的,我也觉得很滑稽地笑了起来。
不管这个世界变得如何,这家伙都不会改变,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翔也,老是麻烦你,谢谢。」
「被你说这种话真恶心,不准再开口了。」
他把我刚刚说过的话,一字不改地还了回来。
我难得夸奖你耶,你这家伙真会搞砸气氛。

我们去保健室的这段期间,班会早就结束了。
我不晓得之后的情况变得如何,不过教室里面空无一人,所以今天应该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吧。跟班导打过招呼后,我们走向鞋柜那边。
事实上,我们很少一起回家,因为翔也的家跟我的家分处学校的两边。不过,去他家玩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离开校舍后,我们就会分道扬镳。
「那就再见啰!受伤的地方最好去医院看一下喔。」
「是是是。」
与翔也分开后,我走向正门。
那儿站了一名意想不到的人物,而且表情很尴尬。
「哟……」
高桥一脸复杂地对我开了口。总是盛气凌人的她,不知为何看起来居然有些柔弱。
「你没事吧?」
「没事啦。呃……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所以才站在这等吧?」
「你白——……」
高桥跟平常一样拉长音调,却没像平常一样把整句话说完。
「……毕竟你是为了我受伤的嘛,我当然会在意啊。」
如此说道后,高桥目不转睛地凝视缠在我头上的绷带。
「……喂,这是谁替你包的?」
「翔也替我弄的,因为保健室的老师不在。」
「佐藤那家伙真是笨手笨脚,这样根本就不算是包扎嘛。」
高桥突然抓住我的手。
她原本想把我拉回学校,可是略做思考后,她再次步出校门。我只能任凭高桥摆布。不过,她到底想干幺啊?
「喂,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高桥拖着我边走边回答:
「去我家。保健室里没半个人吧?既然如此,到我家重新处理伤口比较好。那边离这里满近的,而且我也知道东西摆在哪里。」
「咦……」
要去高桥家吗……?
我发出惊讶的声音后,高桥全身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越过肩膀回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你不要吗……?」
「没这回事。」
就这样,我以意想不到的形式被带往高桥的家。
高桥她家是独栋房屋,而且看起来好像家境不错。
据高桥说,这栋房子是她母亲威胁父亲向银行贷了一大笔钱才盖成的,而且高桥她哥哥一直很担心这是接力房贷(注:接力贷款是一笔贷款由上下两代还款,能大大减轻还款压力)。先不管未经儿女同意可否能签下接力房贷这件事,总之房子是盖好了,只不过她的双亲因为调职之故而没有住在这个家。
……就我听到的来说,高桥的哥哥跟爸爸都很辛苦,在家里的地位也很低。顺带一提,她哥哥的名字叫做秀之。
「坐在这里。」
高桥叫我坐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又是替我消毒头部的伤口,又是涂软膏的,处理伤口的手臂一直没停下来。
而且,她也不停抱怨着自己的哥哥秀之。
「……所以啊?秀之连最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喔。他只会把要洗的衣服丢在那边,自己找食物填饱肚子时,也只会吃超商便当或泡面这种对健康不好的东西。老是买一些奇怪的阿宅商品,等货送到时又要我付钱。又擅自喝我买回来的茶。总之,都是因为那家伙我才得这么辛苦。没有我在啊,那家伙什么也不会做。紫乃如果在的话,我想他一定会被压得死死的。」
……我真的很同情秀之先生。就我听到的来说,他并不是那么可悲的人,单纯只是因为不凑巧而已。加油吧——我在心中传了一封简讯给他,一定要收到喔!
不过,高桥满口都是对哥哥的怨言,却还是照顾着他。从这一点来看,高桥这个人——我之前就这样想了——其实满鸡婆的嘛。
……说这种话可能会被揍,所以我并没有说出口。
「好了。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缠好绷带后,高桥将小镜子递向我面前。比起翔也处理的方式,她包的要漂亮多了。
「谢谢你,高桥。」
「没差啦……而且本来就是我害你受伤的。」
「又不是你害的。」
她说的是那起涂鸦事件。
根据高桥表示,犯人似乎是其他班的人,而且还是自首的。也许是因为我们闹到连其他班都听见骚动声,所以犯人觉得很内疚吧。据说,事件就是这样真相大白的。
而且,犯人还不只涂鸦过一次。仔细问过话后,原来之前咲也被这样整过。我想起咲当时脸色发青,急急忙忙去买笔记本的模样。我实在太可悲了,居然没发现这件事。
这件事的导火线,就是犯人喜欢的男生跟咲告白,害犯人告白被拒,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报复心态。原因就只是这种小理由而已。
事件曝光后,那些女生们对咲道了歉,班上的同学也互相道歉,骚动也在它该落幕时划下句点。唉,事情闹成这样,气氛应该从头到尾都很尴尬就是了。
我脑中闪过安慰着哭泣女孩的那群人。既然事件已经解决,是谁下手的都无所谓了吧。
顺带一提,高桥那些跟班在说的那个「让人不爽的家伙」,原来是指那个数学老师。那个人对异性交往这种事相当啰嗦。就是因为这样,那些女生才会小小的整了他一下。老师明明很认真工作,却被大家讨厌呢。
「………………」
「………………」
在那之后,我们没什么特别的话题好讲,所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反正伤口也包扎完了,还是回家比较好吧——就在我如此心想时。
「谢谢。」
高桥突然用细如蚊子般的声音如此低喃。
「呃,有人拿美工刀丢你,我当然要挡下来啰。」
「不是啦。不,是这样没错。我要说的不只是这个……」
是很难以启齿吗,高桥的脸颊胀成了桃红色。不,或许只是夕阳微微射进室内,才会让她看起来有这种感觉吧。
「我被当成犯人时,你出面挺了我。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啦……呃,那个,我真的很……………………………………………………………………高兴喔。」
高桥很认真地,一字一字的如此说道。这些话深深染进我的心田。她虽然撇开了视线,我却能感受到她传来的纯粹思念。
「不,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啦……他们说的实在太过分了……」
高桥现在一定很不好意思吧。可是,被她当面说这种话,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嘴巴也笨了起来。
高桥说完话后,我们两人再次无话可说,客厅也陷入一片沉默。
不过,就在此时,高桥突然把脸凑近了一些。
「欸,你还记得一年级上过的电脑课——」
「我回来了。」
玄关发出开门声,有些稚嫩的招呼声也同时传进客厅。
一名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学女生,踩着躂躂躂的轻盈脚步声走向这边。她的身高差不多到高桥的肩膀,就外表判断应该念四年级。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与其说她没有情感,应该说她不太会表达情感比较正确吧。她留着一头披到肩膀的中长发,而且散放着优雅的光辉。
「是暎那啊。你、你回来的真早耶!」
高桥慌张地从我眼前退向后方,面向那名少女。
她叫做暎那吗?这么一说,她好像提过自己有妹妹呢。
「……真早?」
暎那歪着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她拿出手机确认时间。
「跟平常一样啊……」
「……………………」
高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暎那无视她的反应,迳自将双眸转向这边。
暎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我报以笑容后,她歪了歪头。这个纯真无邪的动作还满可爱的,跟夏海不同类型呢。呃,虽然夏海是高中生啦。
「我叫做都筑武纪,是你姊姊的同班同学。请多多指教啰。」
「我是高桥暎那……」
暎那向我点头行礼。她也很有礼貌。
「姊姊?」
然后,她再次望向姊姊那边。身为姊姊的高桥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很不知所措。
「暎那,什么事都没发生喔?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高桥在说什么,暎那也露出「你在说啥啊」的茫然表情。我们都有一样的感觉,这让我安心了一些。
就在此时,走廊那边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又来了,真是的!」
高桥不耐烦地低喃,然后离开了客厅。
我跟暎那被留在客厅里。
「姊姊很不耐烦呢。」
说罢,暎那将视线栘向这边——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坐在椅子上,而她的脸就在我的正前方。
定睛一看,她的眼瞳有如失去光芒般迷茫。
「……——……——」
「暎那……?」
然后,事情突然发生——
她嘴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声响,听起来根本不象是人类的声音。
「视觉范围内确认到《永恒纯真》人物图层类型『都筑武纪』。启动触发程序。排程任务,启动批次档。」
我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我甚至忘记出声,只是一心一意地倾听那个声音。
接着,她抬起微微垂下的脸庞。
「户籍名义使用『都筑武纪』行吗?」
啥意思啊?
我刚才做了自我介绍。
她现在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格。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很确定自己没错。
「我是Fairy Tale System的『OCTO』,现在要向您传达一项重要讯息。很遗憾,这是特定条件下才会启动的程序,所以我无法回答您的任何问题。请您仔细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Fairy Tale System。
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单字。
不,我记得好像在……
想起来了。
留在我电脑里面的众多档案中——
fairytale.exe fairytale.log
的确建立了这种档名的档案。
我全身僵硬,倾听着她的话。
「你现在置身的环境,是追加设定时的特例。这里面存在着漏洞。对现在的你来说,或许根本用不着说这种话。不过,只要跟她们缔结新的羁绊,你就能修补那些漏洞。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就算慢慢来也没关系,请你尽可能让世界接近它原本的模样。」
我专心听着她的声音。
「她们的记忆沉进了精神底层。不过,她们的意识却拼命伸手寻求帮助。只要你伸出手,应该就能把她们拉上来。」
我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深深记在脑中。
「你应该有很多事都不明白吧。不过,请你暂时忍耐。总有一天,我会对你坦承一切的。在那之前,请你好好加油——一
暎那闭上嘴,语音讯息结束了。
「指令结束。控制存取权限,传送。需要解析。」
暎那有如电源被关掉似地倒向地面,我连忙撑住那副娇小身躯。
「啊……呜……」
在第一时间恢复意识后,她离开我身边,而且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她的眼瞳重新取回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光辉。
「你……?」
我眨也不眨地凝望着暎那的眼瞳。可是,暎那只是露出困惑表情,甚至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老实说,我有很多事想要问她。
Fairy Tale System是什么,这个状况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
她大概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不,是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
她刚刚散发出的氛围让我发现了这件事。毕竟,她刚才的表现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啊——真是的!我不是说过就算没接手机,也用不着打家里的电话说自己要晚归吧!秀之这家伙真烦人!」
讲完电话后,高桥回到了客厅·她一回来就大发脾气。
看样子秀之如果会很晚回家,必须打电话通知一声。
暎那对高桥低声说道:
「可是哥哥不打电话的话,姊姊会更生气呢。」
「暎那!不要说这种多余的话!」
光是站在旁边看着这对姊妹,就让人觉得很温馨呢。
虽然跟春姊还有夏海完全不同,不过光是站在旁边看,就能感受她们身上的幸福氛围。
此时,我回想起暎那刚才说的那些话。
「只要跟她们缔结新的羁绊,你就能修补那些漏洞。」
「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
这两个情报相当重要。
如果她跟改变这个现实的奇迹系统有着密切关系,那这两句话就是如假包换的真实,也是射进我心中那片绝望乌云的一丝希望之光。就算这道光线是如此微弱,也能成为我今后行动的指标。
而且,我脑中一一浮现她们不舒服的模样。只要扯上我,她们似乎就会变成这样。
「她们的记忆沉进了精神底层。」
——如果那是她们试图取回真实记忆时的副作用呢?
这个说法既没根据也没证据,它只是轻轻一敲就会支离破碎的假设。就算说它是理论,未免也太天马行空。这只是用过去的经验硬拗出结论罢了。
可是,我还是想这样相信。因为我要做的事跟现在一样。
我之前一直觉得,只要跟大家建立起新的羁绊就好了。可是……
不管我如何锁上心门,无论我在心里找多少借口,心底都会无意识地浮现那个愿望。
我真正的愿望果然还是……
世界恢复成原状——


存档

我跟理惠、春姊、夏海,还有咲讲过好多次话。我觉得自己跟她们变熟了许多,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却没出现任何戏剧性的突破,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我觉得高桥的妹妹暎那好像知道一切,所以我想过要找她详谈,却一直无法下定这个决心。
唉,如果我向高桥提出跟暎那交谈的要求,她肯定会问我理由的。不,问我理由倒也还好,至少我还能找借口自圆其说。不过,我总觉得她会不由分说地认定我是萝莉控,这让我厌到相当害怕。因为以前载我去机场的鞍田义人先生,就曾经被高桥毫不留情地鄙视成萝莉控,
……嗯,这方面的笑话先放到一旁。
我总觉得如果问暎那这种超现实的问题,我与高桥之间的日常相处就会产生裂痕,而这也是让我最下不了决心的理由。
结果,之后我就没再见过暎那了。
「你应该有很多事都不明白吧。不过,请你暂时忍耐。总有一天,我会对你坦承一切的。在那之前,请你好好加油——」
哎,既然人家都这样说,那就这样呗。真的到了没办法的时候,再去问她这件事好了。虽然我不晓得她会不会告诉我真相……
现在已经放学了。我一边想着这种事,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就在此时——
我看见理惠垂头丧气的走在路上。
「理惠,你怎么了?」
「啊,都筑同学……」
理惠回过头。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与其说是沮丧,倒不如说看起来有点累。
我不是在自夸,不过一定只有我才看得出两者间的差别。
「你是不是很累?」
「啊……我看起来很累吗?」
「没错。」
「是喔……」
理惠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喃喃说道:
「我最近都没机会跟小正讲话呢。」
「……晚上爬窗户进去跟他讲话不就好了?」
「他锁上窗户了……我有点受到打击呢,因为他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在本篇的剧情中,只要一进入理惠以外的路线,理惠爬窗进入房间的场面就会消失。也许这就是反映剧情的结果吧。
「所以,我连问小正问题都没办法了……我已经……已经连走进家里跟他单独相处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小正虽然没当面告诉我答案,但他这么做就是表示他不想再跟我见面吧?既然如此,我能得到的答案就只剩下那一个……我虽然想要答案,却不敢主动去问答案,真的很胆小呢……胆小的可悲……」
理惠吐露现在的心情后,又叹了一口气。人家都说叹气会让幸福逃走,不过看她这副模样,我觉得幸福好像真的逃走了。
我想要抓回从她身边逃走的幸福。
就是因为这种理由,我突如其来地向理惠提出了散心的建议。
「……要不要去走一走?」
我虽然说要去散步,我们却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默默走着路而已。就算找话题跟理惠说,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且静静的不讲话我也不觉得尴尬。
不过,如果这么做能让她的心情多少好一些的话,那就太好了。今天因为百货公司那边的关系,所以我不用打工,时间可说是相当充裕。
「这边是不是有一座跟我们学校的棒球场一样大的公园?」
走了一阵子后,理惠不安地如此问道。这是因为她不晓得我们要走去哪里吧。不过,直接告诉她答案就不好玩了。
「对。我们走的就是这个方向,不过目的地在公园前面喔。」
我如此说了后,理惠露出困惑表情。
如果没有理由的话,是不会来这个地方的。而且我跟理惠都没有这个理由。
不过,小时候父母曾带我来过一次,而那个地方也在我心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走这边。」
拐过转角后,我们来到了大马路旁。车子来来往往的画面映入眼帘。
不过,比这更华丽的光景就在旁边。
交互排列着枫树与银杏的林荫道上,有着令见者为之倾倒,色彩鲜烈的枫叶,就像在宣示盛秋已经到来似地。
不曾变过的光景。
也许是陶醉在四处飞舞的红叶中吧,理惠脸颊微红,好像很厌动似地愣在原地。
有好一会儿,理惠就这样极厌动地眺望着眼前的光景。

「怎么样?」
我发出声音后,理惠有如回过神似地转过了头。
「嗯,好漂亮喔!真的好棒喔!」
理惠以少见的兴奋口吻说出自己的厌动。
「那就好。」
「都筑同学常来这里吗?」
「不补,我只有在十二年前来过一次而已。当时是跟我的家人,还有一个青梅竹马,还有她的家人一起来的。」
「只来过一次啊?」
「嗯,还好这些行道树没被挖掉。」
「啊哈哈哈,根本就是碰运气嘛。」
说罢,理惠露出笑容。是她平常那副既温和又能让大家心安的笑容。
现在的我能看见理惠真正的笑容,真的让我安心不少。
「谢谢……」
理惠喃喃说道。而且,她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这个地方有都筑同学的回忆吧?」
「这个嘛……」
我能想起这个地方,是因为我与佐崎重逢的关系。在她提起那件事前,我完全遗忘了这个地方,虽然我能立刻想起这幅满布枫红的光景就是了。
「真的很谢谢你,我的心情好很多了。」
「你能这么说,带你来这里就值得了。」
然后,理惠温柔地露出微笑,
「都筑同学真温柔……好像我真正的青梅竹马呢。」
接着说出这种令人心花怒放的话。
可是……
「你的青梅竹马,是正树吧?」
理惠嗯了一声,丧气的点头。现在的我们,是名副其实的他人。
我们唯一的共通点,顶多也只有上同一间学校吧……
「可是,你说我很像你的青梅竹马,我真的觉得很高兴。谢谢你。」
听到我说的话后,理惠也缓缓展露笑颜。
「对了,都筑同学跟刚才提到的那个青梅竹马厌情好吗?」
「我们最近才重逢的,只能说关系不坏吧。」
我们之前曾意外重逢过。不过,上一次才是我们真正的重逢。她能记得我的名字,真的让我觉得很高兴,但那也只是因为我们在幼稚园时感情最要好吧。
「她可爱吗?」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大家都会说她很可爱。或许这只是我在挺自己人吧。」
「你会想跟她交往吗?」
」完全没想过啦。」
我毫不迷惘地答道。
「为什么?你不是觉得她很可爱吗?青梅竹马果然还是不行吗?」
理惠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害怕。
说不定她把自己青梅竹马的立场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
「我没这样想过,并不是因为她是青梅竹马,单纯只是因为我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啦。」
我如此回答。理惠想到我在说谁后,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不过,我的说法有语病,而且非常卑鄙。
所以——
我必须订正才行。
「正确的说,应该说我有喜欢的女孩们才对。」
我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如此说道。
「我也喜欢正树的姊姊春海,还有妹妹夏海。虽然神乐跟正树很要好,不过我也对她……」
听到这些话后,理惠立刻露出讶异表情。
她当然会这样啰。因为就现实层面考量,伦理并不允许一个人同时喜欢上很多人。
不过,理惠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白眼,而是默默听我说着话。
一到现在我还是没办法决定谁才是我的最爱。我知道自己这样会遭到大家唾弃。不
过,我还是想用这双手让大家幸福。这就是我真正的心情。」
我说完后,理惠露出复杂的表情。她染上朱红的脸颊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状态。
「你是认真的吗?」
「嗯。就是真的喜欢,我才希望大家都能幸福。在我看得到的地方,而且用我这双手——」
理惠以有些锐利的视线望着我,就像在探寻我心底似地……
「……我觉得这很难做到唷。」
「我不认为这条路很轻松。」
「即使让大家幸福,可能造成都筑同学的不幸?」
我摇摇头否定理惠的话。
「大家能幸福,就是我的幸福。能看见大家的笑容,我就觉得很幸福,只要想到自己能当大家的支柱,我就觉得很满足……」
这不是谎言。
不管打工有多辛苦,我都撑得下去。
这都是因为看见大家的笑容,就能让我得到满足的关系。
「理惠。」
我站到理惠前方,凝视她的眼眸。
「即使一起生活,我也绝对要让大家得到幸福。」
我的话语中没有半丝虚言。
「请允许我让你幸福吧!」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如此说道。
静寂降临在我们之间。
理惠做了一个呼吸,
「都——」
就在她要说话的瞬间——
理惠压住嘴巴,拼命忍着某种厌觉。定睛一看,她的脸色也跟重病患者一样发青,我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理惠?」
理惠身子一软,转眼间就要倒下去。我立刻抱住了她。
然后……
现场刮起一阵狂风,红叶满天飞舞——

世界崩坏了。
周围瞬间变成了一片白色。
这里转眼间变成了我曾经去过的白色空间。这片白色还是跟以前一样既纯粹又冰冷,毫不留情地拒绝白色以外的任何色彩。
我向四周张望,可是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理惠闭着眼睛躺在我手臂里,有如睡着般动也不动。
声音忽然响起。
「关系连接因子出现,确认。」
「符合因子……………………………………空白。稀有度A。记录。」
「条件确认。对象角色编号2,人物类型『秋原理惠』。记忆实体与备份情报结合。建立。成功结束。」
「条件确认。环境数据,布林值为0,略过。」
就在此时,有如噪音般的声音静止了。
然后,我的视野再次染上白色光辉。

白光散去后,我睁开双眼。摊在面前的光景已恢复原状。
我四处张望,红叶仍然散落四周,车子也跟平常一样来来去去。
然而。
我还是知道理惠身上肯定发生了某些事。
「嗯……」
躺在我怀里的理惠睁开眼睛。
她看着我的身影。
露出安心的微笑。

「小武……」

她——像往常那样如此呢喃。
我的青梅竹马回到现实之中了——
「一醒来就看见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呢。小武……」
「对呀,我的睡美人。」
我心里充满狂喜,凭着这股冲动说出令人有些害羞的话。
只不过,理惠这次并不是在沉眠。
……不,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
所以,我只说了一句话,跟当时一样轻声低喃。
「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我忍不住用力抱紧怀中娇躯。
「小,小武!」
理惠羞到不行。不过,她身上的温暖实在惹人怜爱,让我有好一阵子都舍不得放手。

隔天早上。我做好上学的准备,准备离开家门。
我一打开玄关的门,晚秋少见的强烈阳光立刻溢满室内令双目生疼。过多的光量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在这个瞬间——
我没漏看站在那儿的蒙胧人形剪影。
我有如要适应光线般慢慢睁开眼睛。
在那儿的不是别人,就是我的青梅竹马秋原理惠。她戴着那顶白帽,有些害羞地站在那儿。
「早安,小武。」
「早、早安。」
也许是很久没一大早就见面的关系吧,我紧张了起来。或者应该说,我完全没料到理惠会出现在门外,所以我根本没做好心理准备。我只觉得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起,脸颊也慢慢涨红。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理惠现在住的家离我家并没那么远,走过来的路线却很复杂。就算她的记忆已经恢复,要找来这里应该也没那么简单。
「我先走去学校,然后再从那边走过来的。从学校那边过来的话,我就记得怎么走到小武家……」
这趟路绕得真大圈呢。想不到她居然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这份心意让我高兴到差点飞了起来。我下意识想冲过去抱紧她,虽然我还是忍住了。
「其实我也知道钥匙藏在哪边,所以我本来是想进去叫你起床的。不过,我又怕这样做会打扰到你……」
「才不会打扰呢。请你务必叫我起床。应该说,干脆重来一次好了。」
我兴奋地转过身子准备走回家中,理惠见状立刻拉住我的皮带。
「快迟到了啦,今天不能这样玩啰。」
理惠对我露出既无奈又困扰的表情。
实在是超遗憾的啦。不过,下次还有机会啰。
可是。
「你能过来我就很高兴了,谢谢。」
「不,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谢谢小武原谅我。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又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理惠走到我面前,轻轻抚摸我的右脸颊。这么一说,我之前挨过理惠的耳光呢。
理惠连忘记我那一阵子的事都还记得,真不晓得我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所以,不管是赏我巴掌的事,正树出现的事,还有我带她去那个地方看枫叶的事,理惠都没有忘记。我若无其事地对理惠说「你不记得打我耳光的事就好了」后,她立刻哭丧着脸说「不能跟小武拥有相同的记忆,我不要……」没能体会理惠的心情,看来我还是太嫩了。
「对不起……」
「不要在意啦。我被打也是活该呀,毕竟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对不起……」
我如此说道后,理惠自然而然地抱紧了我。
「太好了,真的……我想起来了……小武……小武……」
理惠将脸庞埋进我的胸膛内,然后开始哭泣。
昨天恢复记忆后,理惠大哭了一场,甚至哭到我以为她眼泪会流干的地步,想不到现在又……
理惠的体温是那么地舒服,结果我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她。这种舒服的感觉,让我深深体会到我真的取回了与理惠之间的羁绊。
可是,现实世界还没有完全恢复原状。的确,理惠恢复了记忆,但理惠的家并没有回到我家隔壁。
回复正常的恐怕只有理惠的记忆,这个世界没有整个恢复原状。
所以,春姊跟夏海没有恢复记忆,咲的记忆也还没恢复吧。
我无法解释理惠恢复记忆的原因。
忽然,我想起某人藉由暎那之口说出的建议。

「只要跟她们缔结新的羁绊,你就能修补那些漏洞。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就算慢慢来也没关系,请你尽可能让世界接近它原本的模样。」
「她们的记忆沉进了精神底层。不过,她们的意识却拼命伸手寻求帮助。只要你伸出手,应该就能把她们拉上来。」

我缔结了「与理惠之间的新羁绊」。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把「我与理惠这一部分的关系」给变了回来。
大家的记忆会在某种条件下复原。
光是知道这一点,就让我全身充满精力。
可是——
现在的这个瞬间,没有任何事物比理惠的体温更值得怜爱。
理惠趴在我怀中哭泣。我从她头上轻轻拿下帽子,直接摸她的头疼爱着她。
我用自己的手指梳理着理惠柔软的秀发后——
「我好像松了一口气呢……」
流着泪的她,慢慢停止哭泣。

跟平常一样的上学道路上,我跟理惠携手而行。
外面相当寒冷。不过,理惠传向这边的体温不只温暖我的手,也温暖了我的身心。
虽然只分开寥寥数天,可是为了补回这段空白所产生的寂寞,我们紧紧靠在一起。
虽然春姊与夏海,还有咲都不在身边。
不过,像这样一大早两人单独走路,既是第一次,而且也相当新鲜,这样就够让我高兴了。
我们没有讲太多话,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理惠……」
我略微握紧理惠的手。
「嗯……」
理惠也反握回来。
这个小动作也让我感受到理惠真的回来了。
离学校愈近,遇到同校学生的机率也跟着增加。我能咸受到他们看着这边的好奇目光,但我却一点也不想放开理惠的手。「我们放开手比较好吧?」这种不解风情的话,我连问都不想问。
理惠有些害羞。
「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耶……」
「哎,一大早就黏在一起上学的情侣毕竟不多吧。」
「怎,怎么说得那么白啦,人家会不好意思耶……」
就这样走下去的话,我们肯定会被等在正门边的老师们教训一番吧。我们学校对这种事就是那么严格。
「继续牵着手的话,会被老师骂呢?」
虽然说着这种话,理惠脸上却一点也没露出不安的表情。那是一种恶作剧孩子般,甚至有点期待被骂的淘气表情。
「那就一起被骂吧。被骂的时候,我也想一直牵着你的手。」
我并没有一放开理惠的手,她就会跑不见的怕寂寞心态。
我只是爱恋这种温暖而已。
我想给理惠更多我的体温,也想从理惠那边得到更多温暖。
所以,我单纯只是觉得放开这种温暖很可惜而已。
「如果我说我想直接跷课去玩的话,小武会怎么做?」
「跷课吧。」
我立刻做出决定,准备拐过转角。理惠见状连忙说:「我、我开玩笑的啦!」,并且用全身的力量拉住了我。
「真是的,我又不是说我真的想跷课,我只是想问我这样说你会怎么办而已嘛……虽然我可以体会小武的心情啦……」
理惠朝我露出有些不满的表情。不过,其实她现在害羞得很,这一点也很可爱。
「我很想跟你手牵手晒太阳呢。」
现实是无情的。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必须放开对方的手。
「我也是。所以下课时间、午休,还有上课以外的时间,我都想跟小武一直牵着手……小武,你会不好意思吗?」
「这个点子不错喔。」
我们就这样一边半开玩笑地说着话,一边感受着幸福。然后——
到达正门时,我们正好撞见正树与咲。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不过,看到他们不像我们一样手牵手,我松了一口气。
「秋原同学……?」
看见我们后,咲露出惊讶的表情,连正树也难掩脸上的讶异。
相对的,理惠在那一瞬间露出尴尬表情后,随即换上了凛然神情。
「……真田同学,神乐同学。我要在这边告诉你们一件事。」
在周围都是学生与老师的状况下,
「我……秋原理惠,喜欢都筑武纪——也就是小武。」
理惠堂堂正正地如此宣布。
四周发出交头接耳的骚动声。本来老师们应该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大骂才对,也许是搞
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他们无法动弹地站在原地。
「我想起那段记忆了。所以,神乐同学,接下来该轮到你啰,加油,一定要想起来喔!」
除了我以外,一定没人听得懂这些话的含意。理惠鼓励了咲。
「……」
正树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就迈开步伐通过校门。
可是。
「想起来……?」
咲发出声音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咲忽然压住嘴巴,脸色也变得铁青。而且,她身躯一软就这样倒向地面。在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老师撑住了她·
我也想冲过去扶住她,可是却晚了一步。
「我、我没事……的……」
咲立刻回复原状。定睛一看,她的脸色也复原了。我暂时松了一口气,理惠也安心似地叹了一口气。
「去保健室吧。」
老师带着咲离开现场,正树也跟了过去。在这个突发状况下,老师们对理惠那番宣言的处理态度也含糊了起来。
「神乐同学不要紧吧……?」
理惠不安地低喃。
咲刚才的症状与其说是生病,我觉得比较象是影响记忆时的副作用。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不过我想她应该不要紧才对。
即使如此,我还是担心的不得了……
点名前,正树回到教室,而且还直接走向我这边。
「武纪,我有话要跟你说。方便吗?」
「啊,是没差啦……神乐呢?」
「她没事,只要休息一下就会恢复原状。」
正树的话让我暂时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的状况没比我想得严重。
「这里不太方便,出去说吧。」
正树不待我回应就迳自离开教室,我也立刻跟上去。
按照惯例,我跟正树一起走向那个楼梯间。唉,我大概可以猜到他要说什么啦。
「……你跟理惠变要好了呢。」
「嗯,是变好了啊。」
除了刚才在正门那边的对答外,也有很多学生看见我跟理惠厌情和睦牵着手的画面。也许是认识理惠跟我的学生传出去的吧,当我进入教室时,这件事已经变成班上公开的事实。不过,也许是大家有所顾忌吧,没人当面问我这件事。
只不过,翔也还是对我说「喂,武纪!听说你睡走了秋原啊?」。总之,我稍微修理他一顿让他闭上了鸟嘴。
相对的,友纪只短短说一句「太好了。」,至于高桥嘛,她不知为何看起来很不爽。
「那又怎么样?」
「不,你知道自己跟她变好就够了。不准再让理惠哭泣了喔。把她弄哭的话,你应该晓得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吧?」
「你就是让她哭泣的罪魁祸首吧?」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再让她哭泣啊。」
少说这种任性的话——我忍不住想这样反驳,却又闭上了嘴。就算我这样讲,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况且——
「用不着你提醒,我也不会再让她哭泣。」
对正树做出宣示后,宣告点名时间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课全部上完后,来到了放学时间。理惠在教室前面等我。与她会合后,我们肩并肩的走在一起。接着,我在正门那边看见春姊与夏海的身影。
她们两人很少在这种时间一起回去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我大概猜得出来啦……
「小武脸上写着自己很想去跟春姊还有夏海讲话呢。」
我的心事被看穿了,不愧是理惠。
「抱歉……」
「不会啦,不用在意。不这样子的话,小武就不是小武了呢。」
「谢谢你,理惠。」
「我不是说不用在意吗?我早上已经从小武那边得到好多好多的温暖。所以小武要加油唷,因为她们还没想起小武的事。」
理惠很清楚现况,也知道我跟春姊还有夏海现在不是一家人。
她能这样鼓励我,我真的很高兴。
「嗯。」
得到理惠的谅解后,我对她们两人的背影开了口。
「春海学姊,小夏。你们今天很早回家呢。」
春姊与夏海同时回过头。好厉害的默契,不愧是姊妹。
「啊,武纪学弟,你好啊。」、「学长好——」
两人发现我的同时,也察觉到理惠的存在。
「理惠为什么跟学长走在一起呢?」
夏海歪着头露出困惑表情,唉,她当然会有这种疑问啰。我跟理惠手牵手上学的八卦只在我们班上流传而已,所以她们两人应该不晓得吧。
「因为我们感情变好了呀,夏海。」
理惠先我一步如此回应。听到这句话后,春姊跟夏海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也许是察觉这里面有内情吧,两人并未深入追问。
「……那,春海学姊跟小夏要去哪里呢?」
「我们正要去医院。」
「夏海要陪姊姊一起去!」
又是去医院啊。既然来到正门这边,就表示她们又要走路过去啰。
「社团顾问泉谷老师呢?」
「泉谷老师这次也没办法陪我去。所以,今天我本来想一个人去的……」
「姊姊一个人去医院会很不安,所以夏海也一起去。」
「是吗?你好棒喔,小夏。」
说罢,我轻轻抚摸夏海的头,她一边不好意思的呵呵傻笑,一边露出可爱的笑容。夏海虽然讨厌被当做小孩看待,但她最近似乎接受了我的这种做法,这就表示她并不讨厌现在的我,所以我真的很高兴。
……呃,现在可不是被她抚慰的时候呐。
「要去医院的话,我也陪你一起去吧。」
「咦,这……好像不太好意思吧?」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反正我也闲得很。」
以前春姊去医院时,都是我陪她去的。所以,拜托春姊让我陪着一起去,对我来说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我也有义务亲眼看春姊接受治疗。
我今天排到的班表也比平常晚二小时,所以在那之前我也无事可干。我本来有想过要跟理惠一起出去玩,不过事情既然演变至此,赌上一口气也要跟她们两人一起去医院。
「嗯,夏海0K啊!学长也一起去吧,我们可以聊好多好多事呢!」
夏海活力十足的表示同意。
春姊虽然有些困扰,不过也许是夏海答应的关系吧,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多多指教啰,武纪学弟。」
她如此说道后,乖巧地点了头。

去医院做好检查,又谘询完医生的建议后,我们踏上归途。太阳已经西斜,四周也开始变暗了。为了把她们两人送回家,我跟她们一起走在路上。顺带一提,理惠要帮忙做晚饭,所以她已经先回去了。
「今天就让你们当真正的一家人,我这个外人就不挤进来插花啰?」
理惠体贴地如此说道。她的温柔,我真的很感激。
「好像还要花很多时间呢。」
走在一旁的春姊,突然低声说出了这句话。由于手肘无法立刻痊愈之故,春姊最近开始显得焦躁了。
「这种事急不得的,春海学姊。」
「嗯,这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害怕。我现在有试着用左手打网球,可是我的惯用手毕竟是右手……」
春姊露出悲伤神情。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忍不住想替她加油打气,就算只有一点效果也好。
「我稍微查过资料,有一些方法多少可以改善春海学姊的症状。如果值得参考的话,春海学姊要不要试看看呢?」
自从正树出现后,我就一直在调查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春姊的手肘尽快康复。
「春海学姊的网球肘是小指那边会痛,所以应该是正手拍网球肘吧?既然如此,可以试着将掌心朝下,然后把手腕举到肩膀的高度……」
然后,我说明了几个复健的动作。
里面有几种复健法春姊早就知道了。不过,就算是春姊知道的方式,她也会有如确认般的询问我。至于不知道的方式,她会要我仔细的解释。
我很明白春姊对网球的热情,也强烈感受到她想早日痊愈的意志。
「再来还有,医生在网路上回覆网友的建议……」
我也在网路上收集了许多相关情报,有空时我也会直接去找医生进行谘询。
说明完我知道的一切后,春姊跟夏海露出非常佩服的表情。
「学长怎么懂这么多啊,真的好厉害唷。」
夏海用羡慕的眼神望着我,这让我有一点不好意思。
「小夏想当医生的话,最好趁现在好好用功喔。」
「……咦?夏海有跟学长说过自己想当医生吗?」
……糟了,我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我用超能力读取到小夏的想法了。」
「好厉害喔!」
我无计可施,只好用玩笑话蒙混过关,想不到夏海真的相信了。夏海这么纯真无邪,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对她做了什么坏事。
「武纪学弟,谢谢你替我调查了那么多情报……真的很感谢……」
春姊极厌动地如此道谢,头也低了下来。
「不用介意啦,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事。」
「呵呵,能这样说也很厉害呢。」
春姊掩嘴而笑。这种动作果然很适合春姊呢。
然后我们又走了一会儿,正树的家——也就是她们两人现在住的家终于出现在前方。室内黑漆漆的,半盏灯都还没点起来。
「阿正还没回来呢……」、「哥哥……」
春姊与夏海很寂寞的如此低喃。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让她们露出这种表情,也绝对不会再让她们厌到寂寞……
可是,现在的我不是她们的家人,也无法阻止两人悲伤。
不,可是,至少我可以分散她们的精神。
我再也忍不下那句话。
「要不要来我家?」
心中的想法化为冲动,让我说出了这一句话。
与其让她们感到寂寞,倒不如我带走她们算了。
啊啊。
当时,武杉先生假冒成春姊与夏海的生父,想藉此骗走她们。他当时的心态就是这种难以抑制的、心情吗……
在正树身边,她们无法得到幸福,而且正树也没意愿亲手让她们幸福。
正树一定只是在心里祈求而已。祈求她们心中的伤有一天能够愈合,祈求她们有朝一日能得到幸福。
我如此提议后,春姊与夏海先是吃惊,然后露出有些困扰的表情。
「武纪学弟好大胆喔,居然要我们去你家。」
「学长想得到夏海的身体吗?」
她们也许以为我在开玩笑吧,所以用这种方式回应。
可是,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们真的没办法忍受寂寞的话……我会把你们两人当家人对待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来我家。我会立刻填补你们心中的寂寞……一
我说出自己对两人的思念,语气也渐渐激动起来,
她们现在明明只是朋友的姊妹,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我会让你们幸福的。所以,你们两人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我望向两人,她们都露出愕然的表情。我突如其来的做出这种告白,她们两人当然会不知所措。
「……谢谢你,武纪学弟。」、「谢谢学长……」
两人有些寂寞地露出笑容,注意用词遣句地向我道谢。
「武纪学弟好像我真正的弟弟呢……不但这么关心我们……又非常可靠……」
春姊如此说道后,夏海也笑着说:
「嗯,学长好像以前的哥哥,感觉起来好温暖唷·」
我们变成了不相干的人,即使在这种状况下——
就算只是场面话,两人还是说我很像她们的家人。
可是……
「你们不能说这种话喔。因为你们的家人……是正树才对……」
我如此告诫后,两人略微垂下肩头低喃「说的也是……」。我明明希望她们当我的家人,却又不能用家人的身分接纳两人,实在是太矛盾了。
「可是,我很开心喔,真的……谢谢你们这样讲。」
没错,无论我现在有多满足。
我还是希望她们变回我的家人,所以……
「我也很想跟你们变成一家人呢,我们一定能每天过着幸福又快乐的日子……」
我吐露自己的情咸……不能完全表达出来的情感。
「我想跟你们一起吃饭……一起上学……晚上一起念书……到了早上,再一起吃饭……」
多么丑恶的独占欲啊,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我希望她们立刻回到我身边。
可悲的是,这才是我真正的希望,无论我打算重新建立羁绊的决心有多强烈。
「我想再一次跟你们当一家人……」
所以,我无法抑制情咸,脱口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再一次?」
春姊发现了我的口误。
我连忙说「别在意啦」,一边摇手否认。春姊虽然满脸疑惑,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就这样,两人穿过小小的门走向玄关。
春姊将玄关的钥匙插了进去——
可是,春姊并没有打开玄关。
不知为何,她有如静止般动也不动。
「咦……?」
春姊发出疑惑的声音,而且不晓得自己是否该打开玄关。
「这个家……是……我们的……家吗……?」
春姊满脸疑惑地转动钥匙。
咔嚓声响起,在那瞬间——我的视野爆出纯白色彩。
日暮的微合覆盖着周围一带,此时却瞬间被染成了白色。
世界又变成了白色空间。
我眼前是背对着这边,正要进入家中的春姊,以及走在她身边的夏海。她们两人都一动也不动。
声音忽然响起。
「关系连接因子出现,确认。」
「符合因子……………………………………空白。稀有度A。记录。」
「条件确认。对象角色编号3,人物类型『真田春海』,重新命名为『都筑春海』。记忆实体与备份情报结合。建立。成功结束。」
「条件确认。环境数据,布林值为0,略过。」
「关系连接因子出现,确认。」
「符合因子……………………………………空白。稀有度A。记录。」
「条件确认。对象角色编号4,人物类型『真田夏海』,重新命名为『都筑夏海』。记忆实体与备份情报结合。建立。成功结束。」
「条件确认。环境数据,布林值为0,略过。」
噪音般的声音停止了。
然后,我的视野再次染上白色光辉。

白光消退后,我睁开双眼。周围一片昏暗,这里是刚才的那个地方。
这是第二次发生这种现象。
当时,理惠恢复了记忆。那这次呢……?
我没办法不期待。
然后,两姊妹缓缓回头。

「阿武。」、「哥哥。」

她们有如回应我的期待般,说出我最想听见的那个称呼。
我毋须多言。
只要这句话就够了。
「欢迎回来……」
两人同时街向这边,扑进我的怀中。
「我回来了,阿武……!」、「太好了……总算回来了,哥哥!」
我们有如互相取暖般。
紧紧相拥在一起。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2 14:55 编辑


重玩

继理惠之后,春姊与夏海也恢复了记忆。
而且,也没必要跟正树住在一起了。
所以,我希望她们带着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跟衣服,立刻搬回我家,可是……
「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们住在一起的话,会在学校闹出大问题的。」
在春姊的冷静判断下,她们两人暂时回到了正树家。的确,在现况下如果被别人看见我们住在一起,而且传出八卦的话,会出现何种下场用肚脐眼想也晓得。在没双亲的家里跟高中女生同居的事一旦穿帮,好一点的话会被停学,就算被退学也不足以为奇。要是真的闹成这样,那就大事不妙了。
没错。两人虽然恢复了记忆,世界却没有改变。在这种情况下,两人在现实世界里的家人仍是正树,在记忆中我却再次变成她们的家人。现在的状况就是这么别扭。
两人已恢复记忆,所以我不晓得该不该让她们继续跟正树一起生活。
如果我能租一间公寓或是跟旅馆租房间的话,就能让她们两人住在那边,只可惜身为高中生的我没这么有出息。
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打电话跟理惠商量这件事。
「住我家怎么样?」
想不到问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解决方案居然就在身边,这就是俗语中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
的确,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且她们三人住在一起,就不会成天想着这件事。我完全没想到这个办法,因为我先人为主的以为自己必须独力解决这个问题。
「我觉得小武遇到事情时,最好多找别人帮忙比较好唷。」
「遵命……」
然后,理惠说要立刻跟她们讲这件事,所以她挂断了手机。至于接下来的事,交给她负责就行了吧。
她们的记忆融合成一体,连忘记我时所发生的事都包括在内。所以理惠、春姊,还有夏海,大家都知道我跟正树之间的状况。
知道正树是原来的男主角后,她们的心情一定会很复杂吧。即使如此,她们现在的心还是向着我这一边。
大家虽然恢复了记忆,这个世界却一点也没有恢复成原状的迹象。我也不明白大家恢复记忆的理由,可是……
我还是要从我能做到的地方着手解决一切。
「……不好意思,正树。」
我用旁人听不见的音量轻声低喃。
「我也要讨回跟咲之间的羁绊。」
无论你对咲的心意有多强烈……
我还是无法让出这份情感!

隔天早上,大家都来到我家。
「小武,天亮啰。春姊做的早饭快冷啰。」理惠温柔地叫醒我——
「哥哥好暖和唷,再抱一下就好了……」夏海也钻进我的被窝死命抓着我不放——
「好久没弄早餐给小武吃了,要多吃一些喔。」春姊一大早就卯足全力做出丰盛早餐——
与往常一样的氛围,就在这间屋子里面。
我们和乐融融地共处一堂。不过,照这样一起去上学的话,似乎有被别人发现的危险呢。我虽然这样觉得,不过问这种事实在很煞风景。
可是,我也不能一直高兴下去。
正树似乎早就出门了。这应该是因为他要跟咲两人一起上学吧。
……一股不安掠过胸口。
咲跟正树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在正树出现前,我跟咲已经上到了一垒。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的话……当然,接着就是……呃,那件事啰……
「…………………………………………………」
……现在先不要想这件事吧。
假设——
假设真的变成这样。
就算她与正树肌肤相亲。
也只是因为我不中用。
如何取回与咲之间的羁绊,才是我现在该思考的事。
「快一点,小武!要去学校啰!」
理惠跟以前一样活力十足地走向玄关。
光是这样,我就已经幸福到不行了。
可是——
我不能满足于现状。
虽然理惠、春姊,还有夏海都没有说出口。

不过,她们一定也希望咲能恢复记忆。
与理惠分开后,我走向教室。途中,我看见咲从另一边走过来。
「早安,你又去保健室了吗?」
咲走过来的方向应该是保健室。而且,咲最近去保健室的次数变多了,这让我相当不安。
「啊,都筑同学,早安。我身体最近有一点虚呢,也许是上了年纪的关系吧。」
「我们同年龄吧,干幺突然装老啊。」
「哈哈哈,人家现在就是会这样觉得的年纪嘛。」
咲试图用这种玩笑蒙混过关,表现的就像自己根本没生病似地。
「欸,你最近真的很常去保健室耶。真的不是因为生病吗?」
「嗯。都筑同学最近很常这样问我耶。该不会!都筑同学希望我生病吧?」
咲有些闹别扭似地扁起小嘴。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只是担心而已,担心说不定有一天神乐会突然昏倒……」
我如此说了后,咲吃惊地瞪大眼睛。可是,她立刻转换心情露出笑容。
「啊哈哈哈,谢谢你的担心。我很高兴唷!」
然后,她露出有些生气的表情。
「可是,你应该把这种体贴全部用在她身上才行!」
结果,咲用这种方式岔开话题模糊了焦点。
咲绝对不会提及自己的病情。这次似乎也跟以前一样,会被她用这种方式回避过去。
游戏中的咲之所以隐瞒病情,是因为她希望能跟大家毫无顾虑地过着校园生活。就这层意义而论,她绝对不会主动透露病情。告诉男主角这件事时,剧情也已经接近尾声。
所以,就算我怀疑咲生病,也得不到确切的证据。
理惠她们取回记忆时,也出现过脸色发青的症状,我实在很难判断到底是哪一边。
关于咲的病情,应该只有班导跟保健室老师知情。不过,这件事是咲的个人情报,而且咲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老师们的嘴巴紧得很。
「欸,都筑同学!动作不快一点老师要来啰!」
咲活泼地进入教室。
或许她真的没有生病吧——这幅光景让我有这种厌觉。
既然春姊的手肘依然带伤,就表示大家都延续了之前的身体状况。既然咲的病已经康复,就不可能这么突然的复发。
只不过——
如果咲的病已经痊愈,那她告诉我一些以前生病的事也没差吧。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想提起这种事,可是……
我还是无法抹消心中的不安。
既然如此,我就要尽全力做好准备。
在第一节课时,事情发生了。
「好,神乐同学。请你念下一段英文。」
被英文老师叫到后,咲有些懒洋洋地垂下肩膀。
不过,她还是慢慢地起身。
……就在此时,虽然只有一点点,我还是感受到了险恶的气息。
这不是既视咸这种东西。是我从过去经验中得到的,咲昏倒时的征兆——
在那瞬间,我的身体动了。
我把脚踩上椅子,下一脚跟着踩向坐隔壁的友纪的桌子,我踩过一张又一张的桌子,一口气冲向咲的座位。
「都筑!」、「呀啊啊!」、「搞屁啊!」、「喂,现在是怎样啊?」
我好像踩到了谁的笔记本,教室也在第一时间陷入骚动声中。不过,现在没时间在意这种事了。
「咲!」
咲转眼间就要倒下,我在干钧一发之际扶住她。她的脸色极为难看,就像血液循环已经停止似地,连呼吸都很不顺畅。不会错的,这跟她以前昏倒时的症状一样。
骚动声变成了吵闹声,大家都发现咲的状况不对劲了。
现在已经不是思考为何会旧疾复发的时候了。
我扶着咲,从制服中取出手机。我上课前已事先输入了一一九这个号码,所以我直接按下拨号键。
电话接通后,我在对方开口前,抢先一步说出一切。
「这里是横岸高中,我们这里有紧急病患!病名是『再生不良性贫血』!请你们立刻派救护车过来!要送去的医院是——」
我一口气说完必要讯息后,立刻采取下一个动作。现在分秒必争!就算被他人指责自作主张,我也要尽早将她送进医院。
我一边回想咲因为再生不良性贫血昏倒时的处置方式,一边拦腰抱起意识不清的咲,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陷入混乱的教室。
现在是上课时间。我慎重、小心翼翼地横抱着咲,拼命狂奔在寂静无声的校园之中。如果是前一阵子的话,光是这样做就会让我的身躯发出悲鸣吧。
不过,虽然只有一点点——
我藉由打工所培养出来的肌耐力,已确实地化为我的血肉。
「……都筑同学?」
被我抱在怀中的咲,很痛苦地呼唤我的名字。
「你不用勉强自己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嗯。」
咲将身体靠向我后,有如睡着般安稳地闭上双眼。
我觉得咲她——信任我。
快点……!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啊!
离学校停车场愈近,救护车的警笛声也渐渐变大。救护车似乎已经来到附近了。
要快点把咲送走才行……!
就在此时,身边忽然窜过一道影子。
「在这边!快啊!」
是正树。他对着救护车挥手大叫,一边替救护车指引方向。
救护车毫不迷惘地朝这边前进。
救护车停下来后,走出两名急救人员。
「拜托你们了!」
我把怀中的咲轻轻放上担架后,救护车载着咲呼啸而去。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我得用自己的脚走去医院。这次跟上回不一样,我知道咲被送去哪间医院。
除此之外,我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祷告了吧。
我无言地走向停车场的另一边——也就是正门的方向。
「喂,武纪,你要穿室内拖离开学校吗?」
正树追上来提出指正。
这么说,我就是穿着室内拖跑来这里的呢。再怎么说,我也得回去换鞋子才行。至于书包嘛,算了,不管它了。
「你要去医院的话,我也要去。我们一起走吧。」
「嗯。」

抵达医院后,我们无法从医师口中问出咲的现况,到头来还是只能跟上次一样等待咲的双亲前来医院。
咲的双亲终于来到医完。他们听了医师的说明,然后回到大厅。我与正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接着从两人口中问出咲的现况。
然后,她的双亲喃喃说出事实。
「她的颗粒型白血球跟血小板已经变得很少了……不管什么时候出现并发症都不奇怪……」
「医生说不快点找到捐骨髓的人,她的状况就危险了。」
她的父母如此说明,就像咲根本没接受过骨髓移植似地。
「咲以前没接受过骨髓移植吗?」
咲的双亲都摇了头。
我只觉得眼前的景物都变形了。
在这个现实中,咲的病没有治好——
这不是旧疾复发。不知为何,咲身上的设定跳回了初始值!
简直就像她从未接受过手术似地……
我不晓得理由。不过,现在的状况已不容许任何犹豫。
既然如此,只要立刻联络咲的表姊就行了。
我忽然想起咲之前告诉我的事。

「表姊她本来非常害怕。她相当烦恼,又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捐骨髓这种事,不像嘴巴说说那样简单。可是,表姊看到武纪那么努力的替我募集捐赠者,所以她才下定决心。不是这样的话,以前的表姊才不可能进行骨髓配对呢。表姊说她有见过武纪,而且也说过话,你不记得了吗?」

据咲所言,她的表姊看到我努力的模样,所以才下定决心。
如果什么都没做就想说服她的话,一定要有相当的觉悟才行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服她。
「请让我去说服咲的表姊!」
可是,咲的父母亲本来就没提过任何有关咲表姊的事。咲的母亲说过咲有一名表姊,所以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不过,也许是这里面有某种家庭因素吧,除此之外的讯息他们死也不肯透露。
即使我告诉他们咲的表姊一定可以治好咲,我也没有证据可以证实这件事。没有证据,就没机会跟咲的表姊取得联系,根本就是恶性循环嘛!
或许我应该趁咲意识还清醒时,想办法从她口中问出她表姊的联络方式吧。现在我总算恍然大悟,原来在这件事上面我已经落后好几步了。
「拜托你们……!请你们让我联络咲的表——」
我激动了起来。结果,正树出手制止了我,我跟咲她父母的谈话也被强制中断了。

现在,我跟正树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不知为何,正树连半个问题也没问我。
我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为什么会知道咲得什么病——他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才对。就正树看来,我当时的行动应该相当反常。说不定这只是正树也因为咲昏倒而不知所措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正树,忽然开口问道: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正树似乎在催促我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我试探性地问道:
「回答这个问题前,我要先问一个怪问题。你是不是有留级过,其实现在是二十岁呢?」
从游戏中的设定来考量,正树的骨髓应该可以配对咲。可是,这一次也会受到年龄的限制吧。关于这一方面,我没抱任何希望。
「……就算是我也没笨成这样喔。我还没届满可以捐骨髓的年龄。」
我可没问到骨髓移植的事喔……
「你很清楚嘛。」
「……我也做过一些调查。看到咲的症状,我大概也晓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正树也用自己的方式察觉了咲的症状吗?
不过,该怎么说呢……她的病有那么容易看出来吗?
而且,如果正树知道这件事,那他应该会更怀疑我能迅速帮助咲的理由。
正树的态度,让我心中的某种疑惑快速上升。
「欸——」
就在我准备开口问正树时,手机突然响起。手机萤幕上显示着「公共电话」。
「你好,我是都筑。」
「是我。」
「是友纪啊,你该不会是从学校打来的吧?」
「嗯。话说回来,你冲出去之后,班上乱成一片呢,虽然大家看起来都搞不懂状况就是了。」
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班上同学没人晓得咲身上有病,所以他们当然会一脸愕然啰。
「还有,神乐现在的情况?」
我回答了友纪的问题,友纪也立刻发现这次的状况跟上回——也就是游戏里的剧情一模一样。
「根据你跟神乐说过的话,当时是神乐的表姊救了她,既然如此,与其召募捐赠者,不如直接说服她表姊比较快吧。」
「的确如此。可是,我联络不到对方。」
而且,身为一名美少女游戏玩家,我脑中还有另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应该募集捐赠者才对。我不晓得FanDisc的详细内容。不过,我认为募集捐赠者有可能是立旗事件。」
「唔……」
友纪话筒另一边出声应和,我继续解释。
「如果FanDisc里面有拯救咲的剧情,就有可能存在着募集捐赠者的事件。如果设定被投影到现实世界之中,那募集捐赠者就可以立起旗子吧。既然如此,我们除了找寻咲的表姊外,也应该尽快募集捐赠者。」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想法了。那么,你负责募集捐赠者就行了,寻找表姊这方面交给我进行。这样分配应该比较适合我们。」
「嗯,也是。拜托你了……!」
我跟友纪接着谈探病的事,也确认了当时的状况——象是高桥提供的帮助这一类的事。然后,我挂断电话。
「好,正树。我们快准备募集捐赠者——」
然而,正树已经不在现场了。我明明有事想问他的说……
我稍微找了一下,可是,这一天我都没再见过正树。

隔天。我们准备要募集捐赠者,不过咲的意识已经稳定,所以我们去医院探了病。友纪虽然没来,但她跟我们约好傍晚会在医院跟我们碰头。为了顺便讨论之后要如何募集捐赠者,高桥也会跟她一起过来。
进入病房后,咲开心地欢迎我们。正树已经在病房内了,这一点让我相当惊讶。我很想逼问他为何当时擅自离开,但在咲的面前——而且还是在病房——我毕竟不敢这样做。
进入病房后,理惠与春姊,还有夏海都纷纷鼓励卧病在床的咲,但病房里的气氛仍是沉重异常。
因为,即使明白接受骨髓移植咲就能获救——
她苍白的病容还是让大家感受到「死亡」就伫立在床边。
「没事,没事啦。我之前不是也昏倒过吗,还不是一下子就复原了!」
也许是察觉到这种氛围吧,咲刻意表现出健康的模样。可是,看到她这副模样同样让人心疼。大家的感觉应该都一样吧。
而且,不管怎么假装活泼,我还是能看出咲的不安、担忧、悲观情绪,一切的负面情感,全部写在她的脸上。
我缓缓走向床边,推开正树,握住咲的纤手。
「咲,安心的等待吧。我一定会救你的……」
现在的我们只是同学关系。不过,事到如今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我用以往的口吻对她说出这句话。
我用认真的眼神凝视着咲。咲纠结成一团的不安情绪慢慢解开,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怎么搞的,我觉得好害羞唷……不过,被都筑同学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的病真的会好起来呢……所以,大家不要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我没事的……而且,这也是我的命运呀。」
「不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绝对……!我要击碎所有让你不幸的鬼命运……!」
我坚决地说道,咲的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嗯,都筑同学,谢谢你。我在教室昏倒时,是你抱着我,把我送上救护车的吧?当时啊,我觉得自己可以安心的把整个人托付给你呢。那是一种比平常还安稳,明明很不舒服却又不难过的厌觉。我不太会讲,不过一定就是这种感觉……」
然后,咲安心地阖起双眼。
「不晓得怎么搞的,我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也被都筑同学救过呢……」
咲紧紧回握我的手,就像在寻求我手心的温暖似地。
就这样维持了半晌——
「————!」
咲的脸庞突然像失去血色般变成一片铁青。她用没被我握住的那只手迅速压住自己的嘴巴。
有如不可思议的旋风般,却又绝对不是风的冲击掠过病房。
在那瞬间——

让病房内的白色显得污秽不堪的纯白色彩,瞬间覆盖了我的视野。
这是第三次。
我来到了那个白色空间。
咲横躺在半空中,紧紧握着我的手。
声音忽然响起。
「关系连接因子出现,确认。」
「符合因子……………………………………空白。稀有度A。记录。」
「条件确认。对象角色编号1,人物类型『神乐咲』。记忆实体与备份情报结合。建立。」
咲的状况明明这么糟,此时的我却浮现了卑劣的想法。
或许,咲也会恢复记忆。
这么一来,世界就会恢复原状——
「出现错误,略过。」
然而,我的期待却遭到了背叛。有如在嘲笑我心中期望般,那道语音宣告过程中发生了某种错误,噪音般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那个空间排除了白色,我的视野也再次恢复为原来的光景。

病房恢复原状。在我眼前的是,脸色发青痛苦不堪的咲。
「只要跟她们缔结新的羁绊,你就能修补那些漏洞。」
「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
我以为自己修补了「最后一个漏洞」,结果却……
什么都没有改变。
为什么?
不,答案不是早就摆在眼前了吗!不准逃避现实!
漏洞之所以没有复合,一定是因为——
「神乐同学!」
理惠的悲鸣声响彻病房之中。没错,现在不是思考这种事的时候!
因为,咲的气色愈来愈差,而且一点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我连忙按下护士钤,告诉她们咲的病情急速恶化。
在那之后,医生与护理师们冲进病房,我们也被赶到走廊上。

「………………………………」
走廊安静的诡异,让我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起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脸色发青,看起来好像很担心咲。
在这种状况下,只有正树一人静静陷入沉思。
他的反应在我心中留下了些微的印象。

「并发症?」
咲的双亲如此说明。他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也垂得低低的。
「再生不良性贫血」
这种疾病可怕的不是贫血症状。
而是红血球,颗粒型白血球,血小板的数量减少造成免疫力下降,进而导致的并发症。
咲上次的并发症还算是轻微。
可是,这次她得到的却是急性并发症,而且还很严重——也就是说,比起上次住院,咲这次的情况要紧急太多了。
「那个……不能进行……骨髓移植吗?」
理惠怯生生地如此询问,咲的母亲却难过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咲的父亲强忍悲痛地低喃:
「已经来不及了……病情不好转,就无法进行手术……可是,咲已经没有恢复的体力了……」
声音有如蚊鸣般细微,而且发着抖。
连我们也感染到了绝望的氛围。
能拯救咲的人——也无法救她。
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咲,会死。

这个事实让我全身发抖。
这是可能出现的未来。
我并没有逃避。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现实的侵蚀袭向了咲,用死亡命运束缚着她。
悲伤气氛立刻充斥现场。
是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也无力回天的失望感。

可是……

虽然我不能确定,可是,如果我的想法没错,那咲她一定还——
「正树。」
我立刻叫了正树……为了拯救咲。
正树抬起脸庞,用锐利目光瞪视着我。
「……干幺?」
「可以跟我过来一下吗?」
略做考虑后,正树缓缓点头。
「阿武?」
「春姊,对不起。」
向春姊她们道歉后,我与正树一起离开医院。然后,我们来到了位于后面的停车场。
我们自然而然地对立而视。
「……是什么话要跑来这种地方讲?」
正树问了理所当然的问题。
不过——
「我要问你一个怪问题。」
这件事我没有任何明确的根据。如果正树否定我的想法,那一切的希望就破灭了。
可是,为了拯救咲,我也只能求助这家伙的力量!
下定决心后,我问正树:
「我们的事情……你都晓得吧?」
正树瞪着我,然后反问:
「……你为啥这样想?」
「我心中有几个疑问。我们初次见面时,你把我介绍给理惠她们认识。可是,你却没把理惠她们介绍给我认识。这就表示你知道我认识理惠她们吧?」
「……我只是忘记而已。」
「还有其他疑点。我跟理惠一起上学后,你不是对我说『不要再让她哭泣』吗?可是,我从来没在你面前让理惠哭过。既然如此,这句话就出现了另一种意义。因为,我以前曾让理惠哭过无数次……」
我说的是理惠没办法跟正树交谈的这件事。理惠在这种情况下被我追逐,也因此跟我变好。她绝对不可能刻意把这件事告诉正树。
正树默不作声倾听着我的话语。
「而且,你也知道咲生病的事吧。咲生的病很少见。光是看到她昏倒的症状,你绝不可能知道她需要进行『骨髓移植』。」
「说不定是咲告诉我的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对我的行动完全没有任何疑问?我自己这样讲虽然有点奇怪,可是,在不晓得内情的人眼中,我当时的行动应该很异常才对。」
说到这里,我觉得自己这一番推理实在拗得很勉强。事实上,我或许就是在硬拗吧。可是,我相信自己现在的直觉!
「一件一件分开来看的话,的确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看起来都只是偶然而已。可是,把所有事情都加在一起,就不能用偶然这个理由解释一切了。」
我一口气说到这边后,正树脸上的感情全部消失了。
我有如追击般问道:
「我再问一次。我们的事情你都晓得吧!」
正树连眉毛都没抽动一下。而且,他什么也没说。
可是,过了半晌,正树低声喃道:
「嗯,我都晓得。」
他肯定了我的想法。
正树为何隐瞒这个事实,有何目的,还是背负着某种任务?
我有一堆问题想要问他。
可是,我现在想问的只有一个问题!
「那么,你一定也知道怎么治好咲的病。求求你,告诉我吧……!」
「要怎么做,你心里早就有底了,不是吗?」
暎那的话忽然掠过脑海。
「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
没错,我心里早就有底了。
「……只要让世界恢复成原状就行了。这么一来,咲应该也会『恢复』成她治好病的状态。」
到这边为止我都明白。可是,我不确定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切恢复成原状。
「你果然晓得嘛。既然如此——」
正树的身体突然动了。
也许是我没意识到他会忽然发难吧,我只能勉强用眼睛跟上他的动作,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可以说,我好不容易才明白他朝我挥出了拳头。
正树的右拳狠狠捣向我的脸颊。
「呜啊……!」
身体迳自发出惨叫声,我被毫不留情地击倒在地面。
「放弃这个现实吧——配角!」
我以仰躺的姿势倒在地上。正树不屑地对我说出这句话后,不给我机会站起,就这样直接骑到我身上。
「……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把我投影出来有何目的。不过,我很明白一件事。」
「那是什么事……!」
「只要你放弃这个现实——放弃咲、理惠、春姊,还有夏海,我就能赢得这个现实的权利。到那个时候,你会从这个现实中消失,我则可以成为真正的男主角。」
「你在说什么啊……?一
「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我的记忆里有一个解答——真正的男主角诞生时,这个世界就会恢复原状。所以,我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我要抹消你的存在,赢取这个现实的权利,把这个世界,连同咲的病一起『治好』!」
这家伙知道这么多事啊……
可是……
「你明明知道一切,为什么隐瞒实情?你说你不晓得机场那件事,根本就是在说谎吧……!」
「……我是真的没去过机场。不过,就算我跟你说我知道你们的一切,也只会让事情产生矛盾,因为其他人并不记得这件事。而且,我告诉你这件事,就能改变什么吗?」
的确如此。就算这家伙告诉我,说他知道我的一切,对事情又有什么帮助?
「……正树,我要再问你一件事。进入我体内跟咲约会的人,是你对吧?」
「没错。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真相吧。我啊,就是『全破咲路线的男主角』喔。」
我想的果然没错。可是,想不到这家伙连这种事都有自觉……
不过,那些记忆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我的记忆是被你附身时,泄露到你那边去的吗?」
「不对,我体内本来就被输入了这些记忆,是被引发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输入的。」
「始作俑者?」
「就是Fairy Tale System——『架空情报媒体现实投影系统』。」
「Fairy Tale System?」
这是某人藉由暎那之口说出的单字。
「Fairy Tale System,就是把《永恒纯真》投影到现实世界里的那个东西吗……?」
正树点点头。这个男人究竟知道得多深入啊?
正树毫不在乎我心中的疑惑,一边俯视我一边继续说道:
「这个现实就是——或许你已经注意到了——以『你不再次投影游戏』的可能性世界为基础,再将以我为男主角的FanDisc投影出来的世界。我的脑袋里也特别——不,应该说是被他人擅自植入了跟你还有游戏有关的知识。」
「等等。那么,为什么大家会继承我当时的设定呢?既然是重新投影,应该也能制作出新的大家啊……」
「曾被投影过的角色从现实世界中消失时,会在阿卡西服务器的资料库内留下记录。也就是说,就算从现实世界中消失,角色携带的资讯还是能保存下来。你之前重新投影游戏时,大家的记忆不是都还留着吗?原因就是这么一回事。只不过这次重新投影时,大家并没有先消失一次就是了。」
「我大概理解为什么不重新制作角色的理由了。既然如此,咲的病恢复原状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大家都继承了你出现前的情报,那她的病应该早就治好了吧!」
「大家被追加了FanDisc的设定。」
「……追加?」
就像烧DVD光盘片时追加注解那样吗?从字面上的意义判断,我自然而然地浮现这个想法。
我没来得及整理思绪,正树接着解释:
「FanDisc里面的『咲的表姊的剧情』,是男主角『没进入咲路线时的咲剧情』。为了让男主角不管走哪条路线都能拯救咲,游戏中才以骨髓配对者的身分加入了她的表姊。」
在本篇中,如果不破关咲的路线,她就只能等待死亡的命运。在其他女主角的路线里虽然没明示咲的下场,但在男主角不选择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通往死亡之路的命运。
说不定开发小组不愿意看到这种事发生吧。为了彰显男主角不破关咲路线,咲也能继续活下去的未来,他们才加入了咲的表姊这个角色……?
我不知道开发小组的意图。不过,如果我能制作补完本篇的FanDisc,一定会想埋下可以拯救咲的伏笔。
可是,如果咲身上追加了「咲的表姊的剧情」的设定,那么……
「『咲的表姊的剧情』,让咲身上『追加』了生病的设定吗?」
正树严肃地点了头。
「在其他剧情,也就是『咲的后日谈』里,咲接受我的骨髓治好了病。可是,在『咲的表姊的剧情』中,咲的病并末痊愈。为了进行『咲的表姊的剧情』,咲必须生病才行。所以,咲才会生病,」
剧本的进行——这就是咲再罹病的理由吗……?甚至连记忆都被窜改了……!
「而且,设定就这样永无止境地追加下去。所以,虽然路线完全不同,大家还是被追加了六个剧本的设定,」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也就是说,为了尽可能让六个剧本同时进行,某种力量在这个现实里埋入了必要的设定。
可是,如果正树的话没错,会出现一个矛盾。
「等等,那为什么春姊受伤的手肘没恢复原状?」
既然所有设定都被追加上去,那春姊的手肘就算已经痊愈也不奇怪。
「所以我说这只是追加啊。春姊变成原状时就已经弄伤手肘了。游戏中没有『手肘洽好了』的设定。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被追加设定,手肘当然也不会痊愈。而且,就算春姊的手肘没有痊愈,如果剧情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话,也没理由治好她的伤吧。」
原来如此。春姊弄伤手肘是在现实中才会发生的悲剧。在本篇中,春姊虽然弄伤手肘,症状却很轻微。真要说起来的话,游戏里只有特别描写她最后没入选高中预赛时的心情,即使到了终章,剧情也没提及任何跟手肘有关的事。既然如此,FanDisc里面一定也没提到手肘的伤势。这恐怕是因为没这个必要吧。
「反过来说,春姊与夏海之所以不记得机场发生的事,是因为她们受到『春姊与夏海的后日谈』的影响很大啰。」
的确,如果她们记得冒牌父亲出现时发生的那些事,那亲生父亲出现时就会产生某种矛盾。我不晓得细节部分是如何运作的,不过,至今为止Fairy Tale System在改变世界时,都会彻底清除决定性的矛盾点。
「……有些一离题了。」
正树再次盯着我。
「你明白现实被这种扭曲改变的理由吗?」
我微微摇头。
「FanDisc的追加设定,只不过是一种替代品罢了。这都是为了建构一个新的世界,一个能毫无矛盾投影出我这种角色的世界。它原本的目的是为了让我跟你这个个体共存——不,应该说为了让我跟你互相斗争,它才整备出这个环境,这样才正确吧。」
「为了让我们互相争夺男主角的地位吗……」
「嗯,没错……老实说,……我也……不,已经没时间了。」
正树以冰冷的眼神瞪着我。然后,他高举拳头。
「我不晓得这样说对不对,不过我还是要说。」
他挥落拳头。
「我要你还回一切!属于我的一切!」
正树的拳头击上我的鼻头。
「呜啊!」
我完全无法闪躲,正面挨上这记拳头。在被压在地面的状态下挨了这记拳头,让我的鼻子与后脑勺发出强烈剧痛,而且范围愈来愈大。鼻血跑进嘴巴,铁锈味也渗了进来。
我被正树压住身体,没办法举起手臂反抗,只能任他宰割。
不过——
我还是做出最小程度的反抗。我有如瞪视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正树,而且对他提出反驳。
「你、你在说什么屁啊……?是你从我身边夺走一切的吧……!」
「……不对,我没有从你身边夺走她们,是你从我身边夺走她们。进入你体内时,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个事实。为什么这副身体明明不是我,大家的好感却都集中在他身上?我无法理解,也没办法忍耐!」
我无法肯定这种台词。
可是,我也无法单方面否定正树的话。
自从正树出现后,我就经常有这种想法。
正树在我体内时,那股强制力让我吃尽了苦头。可是……
……身为男主角,却被夺走立场的正树也很痛苦。
「快吧,放弃这个现实……!」
正树的声音冷酷异常,听起来却也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悲痛氛围。
不过,正树还是毫不留情地殴打着我的脸。我的身体完全被正树压住,所以我的手臂跟身体都无法动弹,甚至无法逃跑。
每被殴上一拳,就会跟着传出笨重声响,脸颊与后脑勺上也会同时扩散出痛楚。
我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难看地挨着拳头。
拳头之雨毫不留情地洒落,试图屈服我的心。
「只有这种程度啊……!没错,比起男主角,你还差得远呢……!快点放弃吧,这样就能轻松了……!」
……第五拳,第」八拳,第七拳,第八,第九……
每飞来一记拳头,我就想要发出难听的惨叫声。
我要就此放弃吗……?
——我放弃这个现实,一切就能圆满落幕……?
————咲的病会痊愈,值得信赖的男主角也会成为大家的支柱。
————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男主角跟玩家是不一样的。
————————玩家是无法成为男主角的。
————————可是……反过来说的话……
————————男主角也无法成为现实世界中的玩家!
————要放弃?少开玩笑了!我早就舍弃这种感情了吧!
————我发过誓,要在这个现实中让大家得到幸福!
——怎么可以把这个现实,交给只能让一人幸福的男人呢!
正树骑在我身上,准备击落第十拳时,我也同时从正树的脚下抽出自己的右臂,让右臂重获自由。
我用右手接住这一拳。
正树露出愤怒至极,却又有些滑稽的扭曲表情。
我虽然压住了这一拳,却又飞来另一个拳头。正树没笨到让我的另一只手臂也得到自由。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即将挥落的拳。
可是——
正树的拳没有命中我的脸部,而是被一旁飞来的木刀击偏。
而且,另一道影子撞飞了坐在我身上的正树。
「你他妈的!想对都筑怎样啊!」
被撞飞后,正树立刻站起,盯着出现在眼前的对手。
把正树撞开的人是——高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边呢?我实在是太意外了,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可是,她确实对正树露出激愤的表情。
「臭小子,你太过分了吧!想找都筑打架的话,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吧!我要打昏你,让你连后悔都做不到!」
高桥捡起不晓得从哪边丢来,掉落在地面上的木刀,然后用木刀轻轻在自己的肩膀上敲了两下。
「——放马过来吧。」
高桥有如挑衅般瞪向正树。
看到她的态度后,正树简直就像被扫兴似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俯视倒在地上的我。
「晚上我在『那座公园』等你,那是最后期限。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彻底死心。」
正树缓缓离开现场。
「给我站住!」
高桥试图追上去。就在此时,我勉强站起来压住高桥的肩膀。
「等等,高桥。」
被我挡下来后,高桥望向这边。
「干幺拦住我……我说你呀,这张脸也太惨了吧……」
高桥从口袋里拿出面纸,替我擦去鼻血。
「我之前就看那家伙不爽了。不过,他到底在想啥啊。不,现在已经不需要问理由了,干脆我去撂人来围殴他吧?」
「高桥,拜托你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好吗?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你……」
我如此说道后,也许是亢奋厌消退了吧,高桥乖乖恢复了冷静。
「……唉,你都这样说了,我什么也不会做啦。」
只不过她看起来还是不太满意。
高桥恢复冷静后,我打算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在此时——
「你没事吧?」
声音是从高桥的反方向传来的。
我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友纪就站在那儿,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友纪,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看神乐的。她们告诉我你们两人出去了,我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妙,所以出来找你们。」
说到这边时,高桥也插嘴补充。
「跟伊藤说的一样,来找你们是正确的决定呢。」
高桥有些得意地笑道。
「不过,我有某种原因不能接近正树,所以我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对喔,如果友纪接近正树,就会被夺走意识。
「所以你才拿木刀丢他?」
「也只有这个办法吧。」
好可怕的控制力。
「不过,光是这样毕竟没办法阻止他,所以我本来打算请高桥救你。不过,在我拜托高桥前,她就已经冲出去了。她的速度快的不得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呢。」
「喂,伊藤!不要说这种多余的事!你看到的只是幻觉啦!」
「这个幻觉出现的还真是时候呐。哎,就算是这样啰。」
高桥刺出拳头,友纪轻轻避开——好一场漂亮的过招。
这两人的感情好像不错嘛……是因为彼此都是武斗派而惺惺相惜吗?
友纪从高桥手上接过木刀,然后将它放进专用的布套里。接着,她面向我这边。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我如此说道。友纪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她看起来虽然担心,却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我知道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可是,你搞不好会被揍飞耶,真的不需要打手助阵吗?」
正树的确很强,可是——
「不好意思,高桥。我不需要打手,也不需要任何帮助。如果不是由我跟那家伙两个人自行解决的话,这件事就没意义了。」
「……我是不太懂啦,总之你们要单挑吧。是为了自尊吗?」
「哎,就是这样吧。这是男人的志气。」
下次我绝不能输。
如果输的话,一切肯定就会划下句点。我有这种预感。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啦。既然如此,我不会妨碍你们的。可是,你都这样说了,就一定要给我打赢喔。我们这种年纪的小鬼打架,彼此的实力差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啊,我等一下稍微敦你一些打架的招式好了。」
高桥嘴巴上虽然这样说,看起来却有一点寂寞。
「对不起,高桥……」
「……干幺道歉啊?」
「呃,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
我们如此对答时,不知为何,友纪在一旁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高桥再次对友纪挥出刺拳。
看起来好像很欢乐……日常生活的光景。
可是。
还少了些什么。
其实——
咲,身为高桥好朋友的咲,也应该在这里的……
所以,为了她们——
我必须让世界恢复成原状,必须拯救咲……!

夜色变暗,就像天空被黑暗覆盖似地。
我一人走向公园,走向大家曾消失过一次的那座公园。
当然,这是为了与正树见面——
抵达公园后,正树已经坐在长椅上等着我了。
——他仰望着天空。
「真棒的夜晚呐。」
正树怱然这样说道。
应该说这种台词很有游戏风格,或是很符合这次事件的气氛呢?
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热血。
「夜晚也有分棒不棒的吗?对我来说,跟乎常没啥两样。」
所以,我忍不住如此反驳。是小鬼吗,我这个人。
「……你做好觉悟了吗?」
「嗯。」
早就做好了。
「我下定决心了——我要超越你!」
正树没有被这句话吓一跳,就像他知道我会这样说似地。
然后,他用瞪视般的目光如此问道:
「武纪,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放弃这个现实啰?」
「嗯,没错。」
「就算咲的病无法痊愈也无所谓?」
我摇摇头。
「要让世界复原不是只有一个方法,还有另一个。」
「哦……?」
「那就是——由我来打倒你,正树!」

听到这句话后,正树扬起了眉。
「有人告诉我,只要修补完所有的漏洞,世界就会自行恢复成原状。也就是说,只要咲恢复记忆,世界就会恢复成原状。」
「…………」
正树沉默地倾听我的话。
「要取回记忆,就要取回与她们之间的羁绊。这就是恢复机制。」
理惠。
春姊。
还有夏海。
她们都加深了跟我的关系,也因此恢复记忆。
她们的意识在搜索记忆时,都会出现用手压住嘴巴的怪异症状。我记忆遭到封印,却又硬是要回想起那些记忆时,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所以两者之间一定有着共通点。
而且,咲曾出现过好几次这种前兆。在我面前她曾数次脸色难看地掩住嘴巴。
「不过,咲的恢复机制没有完全触发,所以她没有恢复记忆。而且,只要有人还没恢复记忆,这个世界就不会恢复成原状。」
理由就是——
「其中一个理由是,你存在于这个现实之中。另一个则是……」
真的要说起来的话——
这一个原因才是关键。
「我有某个地方胜不过你。不是运动或成绩这一类的东西,而是身为男人的器量。」
游戏里的正树,无疑是一名男人中的男人。每个人都信赖他,而他也一定会回应对方的期待。
而且,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浮现一种想法。或许与理惠和咲——与《永恒纯真》女主角们的羁绊,本来就是正树的所有物。
这里一定存在着漏洞。
这个「世界」就是「我的现实」。
而且,「我的现实」中没有正树的存在。
既然我觉得与大家之间的羁绊「本来就属于正树」,这个世界就不可能复原。
这只是因为现实世界与正树紧紧相连罢了。连接两者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对『我的现实』来说,你就是最后一个漏洞。」
既然正树让我放弃这个现实,就能成为男主角的话。
我让正树放弃这个现实,一定也能变回大家的男主角。
所以——
我不再迷惘了。
「我要明白的告诉你,在这个现实里,与理惠的羁绊,与咲的羁绊,与春姊的羁绊,与夏海的羁绊,都不是你的所有物。它们都是我的东西,是我跟大家的羁绊!」
世界改变的理由已不再重要。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这里就是现实。
我就是我。
正树就是正树。
在这里,没有男主角与玩家的标记。
只有两个男子汉的对立。
因为,无论陷入何种绝境,我都要让她们幸福——!
我将拳头刺向正树。
「我要让你知道,我有信心比你更能让大家幸福。」
这是一半的理由。
「我要让你明白,我能让大家幸福。」
这才是全部。
我要用这种决心,击碎我对正树的自卑厌——!
我要超越正树。
「我在此宣布,我要把大家,把咲,还有这个现实抢回来。觉悟吧——男主角!」
我笔直地冲向正树。

我毫无迟疑,将拳头刺向正树的脸庞。
可是,我的拳却挥了个空——
相反地,左颊传来强烈冲击,我挨了一记反击。
我面部朝上,有如断线风筝般畅快地飞向后方,轻而易举的被击倒在地。
「怎么了?一拳就结束了吗?」
正树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我,就像在挑衅似地。
「还早得很呢!」
我站了起来。
可悲的是,刚刚那一拳就让我的膝盖咔嚏咔嚏地抖了起来。
我给了膝盖一拳。鬼才晓得这么做有没有效,我只是想让自己的身体打起精神罢了。
我不知道这个举动是否产生了效果,总之膝盖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正树浮现从容的表情,等待着我的进攻。
我再次冲向正树。
我伸出手臂,试图抓住他的头发。
可是,我没能抓到。
「喝啊!」
正树的拳再次捣向我的脸颊。不过,我这次撑了下来没被击飞。正树的拳停留在我的脸颊上,我紧紧握住正树的拳头,控制了他的行动。
我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直接殴向正树。
然而,在我击中脸庞前,正树用空着的手接下了这一拳。
接着——腹部传来冲击。
正树用膝盖顶向我的心窝。「咯啦」般的笨重声响清楚的传入脑中,简直就像这记重击是打在别人身上似地。
「呜啊……!」
强烈痛楚在下一瞬传进身体深处,我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声。
正树随手一推,我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倒向地面。然后,我压着肚子蹲在地上。
「……………………」
痛楚更加深入,我无法发出声音,也不能呼吸。
我只要呼吸大力一点,心窝就会窜出电流般的剧痛。
真弱。
怎么这么弱呢,我这个人。
比起痛楚,自己的不中用更让我难过想哭。
「……结束了吗?」
正树无可奈何的声音传人耳中。
在这瞬间,我那渐渐远去的意识,明确地活化了起来。
「……………………少……少开……玩笑………………!」
我强忍痛楚挤出声音。
怎么可以结束呢!怎么可以让这家伙擅自划下句点!我怎么可以放弃!
我用手撑起身躯。
我挺直背脊,直挺挺地站立着。什么鬼痛楚,给我忘记吧!
「赌上一口气,我也绝对不能输给你!」
我狠狠瞪着正树。
我必须打赢这个男人。
不这么做,世界就无法恢复原状。
我绝不能放弃一切,把大家交给这家伙。
输掉这场架,我就必须屈服在正树面前。这就表示我必须放弃大家。
我怎么可以放弃大家的幸福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疼痛的恐惧,对正树的无力感。为了吹掉这些情咸,我发出咆哮——
我冲向前方。
为了狠狠击出一拳,我用力踏出左脚。
也许是腿部无法承受这种强力冲击吧,我虽然冲劲十足,膝盖却违背我意志地软了下去。
「什……!」
发出呻吟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几乎快栽向前方。
——少开玩笑!
友纪挥出的木刀挨起来更痛苦!
普久乃原的踢击挨起来更加难受!
——快想起来啊,当时的痛苦!
比起当时,这种拳头根本算不了什么!
我在大脑中如此斥喝自己,同时将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到左脚的肌肉上。我硬是在小腿肚内注入力量,虽然那边差点抽筋,我却也因此逃过跌倒的命运。
站起来的同时,我从正树下方用力蹬起,然后狠狠挥拳击向正树的脸庞。我的动作,出乎意料之外的变成了上勾拳。
刺出的拳头微微擦过正树的下巴。正树微微后仰,向后退了两步左右。
「……想不到你的目标居然是上勾拳。」
正树用畏惧的语气如此说道。可是,这样就算打到他一拳了吗?我绝对无法认可!
「我只是刚好腿软,运气好打到你而已。」
「你不说我怎么晓得,这种话就用不着说明了吧。」
「只是运气好打到罢了,我怎么高兴的起来。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狠狠赏你五拳。」
「五拳?」
我没回答数字代表的意义,而是将手臂用力一挥殴向正树。
也许是大意吧,正树第一次扎实地挨了我的拳头。
第一拳。不过,我这拳打得虽然扎实,正树却也忍了下来。
「刚刚是你让理惠悲伤的分。」
击中目标的拳头痛得又热又辣。可是,我立刻将疼痛赶到了意识之外。
「老实说,只赏你拳头根本不够。你对她们犯下的罪孽,我要用全力击出的拳头让你一一付出代价!」
「运气好打到我的时候明明很不爽,我不小心挨了这一拳却这么高兴吗?」
「因为这是我用自己的意志挥出,而且击中的一拳。你不要分神说话——」
我的脸忽然挨了一拳。
「给我专心打吧!」
正树对我说了这种话,所以我用浑身的力气打了回去。这一拳也结实的命中了他。
「这是第二拳!是你让春姊悲伤的分!」
我亢奋了起来,感觉起来就像肾上腺素流满全身一样。
只有漫画或游戏里的角色才会做这种事吧。
——事到如今,干脆就这样干下去吧!
正树仰起上半身,我靠过去将右拳埋进他的脸颊。
「这一拳是为了夏海!」
可是,正树也不服输的回击。
脸颊传来坚硬的冲击。
我咬紧牙根忍了下来。
在正树收回拳头前,我挥出了右拳。
「这一拳是因为你夺走咲的初吻!」
「这是你个人的厌情吧!」
「啰嗦,给我闭嘴!」
正树抽开身体,就像要逃离现场似地。
我们的距离被拉开了。
然后,不适合现场氛围的静寂降临在我们之间。
这里只有风儿吹动叶片时的沙沙摩擦声。
「我要在这里再次宣布。」
我向正树如此说道。
来吧,说出一切。
至今为止的思念。
对大家的厌情。
全部说出来吧——!
「让大家幸福的人,是我……!不是你!」
就像要振奋自己似地——我如此大吼。
「这里是我的现实!」
我对大家的情感,也许是我唯一能赢过正树的事物。
可是。
「我对她们的咸情,只有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强烈思念驱动着我。这股思念超越了正树的一切。
「你有背负大家的觉悟吗?有的话就拿出来给我看啊!」
正树对我吼了回来。
「我有这个觉悟!我要证明给你看!」
我也大吼,接着冲向前方。
冲向摆出架势,拿出真本事的正树身边。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旁人耳中——
这道嘶吼声听起来一定很难听吧。
听起来或许只象是乱吼乱叫。
即使如此,它还是振奋了我的心。
我的心是如此亢奋,早就忘记了痛楚之类的事情。
眼前都是正树的拳头。
我也一边大喊,一边挥出拳头。
用我浑身解数之力。
贯注我至今为止的所有思念。
「给我退下去吧!男主角(配角)!」
在正树的拳头击中我的脸孔前——
我的拳头抢先一步击中正树的脸庞,而且就像被吸进去般狠狠钻进他的脸颊。
正树被击飞,发出巨大声响跌倒在地。
……我不晓得为什么,不过——
正树被我击中时,脸上似乎浮现了安心的笑容。

「你最后为什么没有躲开那一拳!」
我指责似地问道。我坐在长椅上,他坐在我的旁边。
挨了我那一拳后,正树有好一阵子没办法自行站起。总之,我把他拖到长椅边,让他在上面坐了下来。
正树全身无力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仰望天际喃喃低语。
「我不是不躲开,是躲不开。」
「为什么,你应该躲得开吧!」
「因为我被你的气势压倒了。」
真的假的?听起来很象是谎话钦。
「你最后不是笑出来了吗?」
「因为被你的气势压倒,我觉得很高兴啊。」
我好像品尝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回应方式。
不过,正树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
「我没有说谎。你的气势真的压倒我,我也真的觉得很高兴。事实上我真的站不起来,刚刚那一拳的威力传进身体了呢。」
我定睛一看,正树的膝盖的确微微发着抖。
「在那个瞬间,你超越了我。」
我也因为忽然松懈下来而无法动弹。
我全身都还在痛,殴打正树的拳头也麻到没有感觉。
即使如此。
我还是觉得很充实。
「如果我们背后再挂一颗夕阳的话,肯定会成为一幅图画呢。」
正树忽然低声说了这种话。我也苦笑的反问他:
「互殴完后,我应该要说『你满行的嘛』吗?」
「对对对。那么,我就要低声说『你也一样』。」
「真无聊……这只是老梗吧。」
「有啥关系,就是老梗才热血呀。」
我自然而然地发出笑声。一阵剧痛掠过心窝,然而,这种疼痛如今感觉起来却很舒服。
然后,忽然——
宣告终止的风儿拂向脸庞,静寂也同时降临。
「时间差不多了。这么一来,我的任务都结束了。」
「任务?」
「……不久后你就会晓得。而且,解开那个谜团,就是你接下来的任务。不是吗,男主角?」
「呃……等一下。你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那你真正的任务究竟是——」
可是,就在我把话说完前,眩目的白色光辉突然包围了四周。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然后,周围的气氛完全改变后,我缓缓睁开眼睛。
在我眼前,是一片不允许任何不洁之物的冷澈纯白。
人工语音般的声音在耳边流动——
「关系连接因子出现,确认。」
「符合因子……………………………………空白。稀有度AAA。记录。」
「条件确认。对象角色编号1,人物类型『神乐咲』。记忆实体与备份情报结合。建立。成功结束。」
「条件确认。环境数据,布林值为1,建立。备份资料结合环境数据。」
「专案编码『sagittarius』。专案行程全部终了。」
声音结束后,我完全听不到半点声音·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我知道世界已经恢复原状了。我无法解释,但我就是晓得。
「喂,武纪。」
这个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我凝视前方,正树就站在那儿。我刚刚明明没有看见正树,如今他却不知不觉出现在我的眼前。
「记住我的话。这里就是Faily Tale System贮存数据的地方。」
「数据?什么的数据?」
「一切的——」
我不懂他的意思。
不过——
现在,我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我——不,正树来到这里,就表示……
「我也要消失了。」
我不知道理由,不过——
游戏人物从现实世界消失时,几乎都会来到这个空间。
夏海先前消失时是如此,普久乃原消失时也来到了这里。
「……就算是现在,我还是认为你的誓言只是幻想。」
来到这里,就表示正树认同了我。不是这样的话,世界肯定不会恢复原状。
可是,他还是不认同我的誓言。
「你接下来要走的是,数不清又分岔成无限条的道路。所以,让所有人幸福的誓言,就跟说梦话一样不切实际。你只有一个身体而已。这样的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呢?」
这也是我心中曾有的不安。
如果我一直喜欢大家,
而且选择所有人的话——
我有办法在这个现实世界中让她们幸福吗?
这就是我的不安。
——不过,这种不安已经不存在了。
「告诉我,武纪。你要怎么让大家幸福?要怎么守护她们的幸福?」
「我会尽全力让她们幸福。」
这句话当然用不着提。
「如果现实世界不允许我们幸福,甚至要妨碍我们的话——」
我目不转睛望着正树。
「我就要彻底推翻这个现实!」
我如此宣言。
如果现实妨碍我们抵达幸福之路。
我就要击碎这种现实!
「即使面前有无数条岔路?」
「就算路被分成无数条,我也会劈开它们,让这些路变成一条康庄大道!我们所有人会彼此扶持,一起在这条道路上前进!因为,我要一视同仁的爱大家!」
不能一次爱所有人,只不过是道德上的问题罢了。
如果现代的正道以及道理束缚了我们的幸福——
「我要让大家看到我们后,都会觉得『我们过得比谁都幸福』。我们要宣扬这种思想,就这样走向幸福的结局!」
听到这些话后,正树的眼睛变成了两个点。
然后,他发出大笑声。
「咯咯咯,啊哈哈哈哈!说到这个地步,不管是幻想或是吹嘘都很了不起呢!」
「我是认真的!」
「呃,抱歉,我知道啦。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认真。」
正树忽然浮现笑容。
「所以,我才能将她们托付给你。」
他身体的轮廓渐渐变窄。
「抬头挺胸吧,这个世界就是你的现实。」
他没留下半点形迹地消失了。
「……让大家幸福吧。」
然后,周围溢满耀眼光辉,我忍不住闭上眼睛。
「接下来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一直爱着大家。这就是我的愿望。交给你啰,我的第一个——死党。」
最后,我耳边响起这种话语——

「角色编号0,解除人物类型『都筑武纪』与角色编号0的重叠形态。将角色编号0贮存至备份资料库。」

周围的空气再次出现温度。我睁开双眼后,出现的是之前的那座公园。
正树——不见了。
在没有半个人的公园内,我的脸颊忽然传出刺痛,就像想起我刚才跟正树互殴了一场似地。
「要让大家幸福……啊。」
你这家伙也想这样做吧。
正树之所以只向咲求爱,或许跟我被那股强制力附身时一样,只是身不由己的决定。
他直到最后都很潇洒,说话也半真半假,根本没说出所有的真心话。所以,我这个脑筋不灵光的笨蛋才会无法看透那家伙的意图。
的确,正树的行为中诸多挑衅。不过,如今回想起来,我也觉得他似乎是为了加快我成长的脚步。让我对大家死心,使自己留存在这个现实中的选项,说不定他早就放弃了。
或许我对正树评价过高吧。可是,我想我还是很喜欢那个家伙——以一名好情敌的身分欣赏着他。
……思考了一会儿后,我用力摇了摇头。
他已经把大家托付给我了。
我不能再去思考正树的事。
因为,这里已经是我的现实了——
然后,我仰望天空。 .
就都市的夜空而论,今晚还真是满天星斗呢。那家伙说的确实没错,这个夜晚真的很棒。
我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句话能传到我那个已经不存在的情敌(死党)耳中。
「用不着你提醒啦,死党……」
我对着天空轻轻低喃。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2 14:56 编辑


???

——白色空间。
四面八方全是白色,没有地平线,也没有任何东西。它不是人间世界那种随随便便的
银白世界,而是不允许一切不洁事物存在的冷澈纯白。
这里是庄严与空虚互相调和后的空间。
在这种空间中,回响着人工合成般的语音。
No.80>报告「OCTO」,「TRIA」传来讯息。
「请说出内容。」
No.80>接受(Y)。「稀少性A因子」记录数4,「稀少性AAA因子」记录数1。
「『TRIA』,我委托给你的只有《永恒纯真》的管理权限。你记录了『AAA』吗?」
No.80>建议「OCTO」。「TRIA」以《回忆圆舞曲》介入了我们的管辖图层。上次,以及这次都以感情杂讯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手段相当危险。
「可是,上次与这次都得到了成果,所以我们有必要承认『TRIA』的功绩。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能理解『TRIA』的强硬手段。我们得分秒必争,尽快记录能崩坏『界限关系』的关系接续因子。就这层意义而论,『RRIA』与我们目标一致。」
No.89>报告「OCTO」,「QUATTUOR」传来讯息。
「请报告内容。」
No.89>接受(Y)要求放宽「客户」的选择标准,请求「变数类型」绝对数的增加许可。
「想用虚构填满现实吗?传讯息给『QUATTUOR』,我反对。」
No.81>报告「OCTO」,「No·87」传来讯息。
「请报告内容。」
No.81>接受(Y)关系崩坏因子出现。详细报告稍后传送。
就在此时,所有声音都停止了。然后,现场响起了小小的声音。
「……意思是,连续取得数据的好机会来临了吗?」
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同情某人似地。


终章

「欸,小武,快起床——」
早上赖床时,耳边传来了温柔的叫唤声。
缓缓睁开眼皮后,早晨的日光射进了双目。我先闭起双眼,有如要习惯光线般再一次的缓缓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理惠,她一大早就笑得跟向日葵一样开朗。
「早安,小武。」
「啊,早安,理惠。」
我们跟往常一样互道早安。
我朝四周张望,这里不是正树的家,而是我家。
昨晚深夜正树消失后,我回到家中,亲眼确认整个世界都恢复了原状。
理惠她们住的地方变回我家隔壁,春姊与夏海也回到我家。我所期盼的生活就在这里。
所以,理惠翻起毛毯后,理所当然地出现夏海压着我身体的光景。
「钦,夏海也快起床呗。」
「呼啊……喔。」
她睡眼惺忪准备起床的模样,也跟以前一样。
我爱怜地轻抚她的头,而且比平常还久一点,结果——
「呼……」
夏海好像觉得很舒服,所以她又再次坠入梦乡。
「喂,小武……?」
「对、对不起……」
我被白了一眼。
叫醒夏海后,我下楼走到客厅,此时春姊已经在桌面摆放饭菜了。味噌汤美味的香气搔动着鼻腔。光是这样,就让我更加厌受到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尽量吃吧。」
「嗯,当然啰。」
大家一起就座后,异口同声的说「我开动了」,接着开始吃早餐。
味道实在是美味到了极点。
「好吃吗?」
春姊如此问道,我当然——
「春姊的饭最好吃了!」
打包票做了保证。
只不过我添第二碗饭时,碗里面装了跟山一样高的白饭,所以大家都笑了起来。

走出玄关时,冬天的寒冷空气立刻渗进肌肤。毕竟现在已经十二月了嘛。
好久没跟大家一起从家里出发上学了。
途中再加上咲的话,就真的跟平常一样了。
我一点也不担心咲。
我的手机里面有咲的电话号码,这就表示咲也恢复记忆了吧。
既然如此,咲的病应该也治好了才对。我没亲眼确认过状况,所以还难以判断事实为何,不过这件事的确千真万确。或者说,这次的病也有可能根本没发生。
为什么我敢这样断言呢?因为我拜托友纪,请她过去一趟确认过了。
当时已经是深夜了,就算我打电话去医院询问,他们也不会告诉我咲有没有住院,直接过去也只会吃闭门羹。
我拨了电话给咲。也许是已经睡了吧,电话没人接听。
我感到有些不安,所以我打电话请友纪帮忙。
「要我入侵医院是没什么啦,可是你居然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就算是友纪,也对我说出了这种怨言。不过,我答应友纪要请她吃她常去那家店的泡芙,所以我们还是达成了协议。
然后,根据友纪表示,咲好像不在医院里面。而且据院方表示,她似乎已经回家了。
世界复原时,这件事是怎么收尾的呢——我想直接问咲,结果我昨天就这样睡着了。
在平常的上学道路上,在平常跟咲会合的道路上——
我以为咲会像平常一样从后面跑过来。
不知为何,她头低低的等在上学道路的半路上。
「早啊,咲!」
我朝气十足的打招呼。
发现我后,咲立刻抬起头看着我的脸——
她的表情上染着悲伤——
困惑——
然后,有如抛开某种强烈冲动般逃离我身边……
「咦……」
我完全无法理解咲的行动。
世界不是已经——
恢复原状了吗……?
这是怎么一回事……
咲……

根本还没结束。

这个现实比我想象中还要扭曲。

乱七八糟到让我想抛开一切。

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时的我,根本想象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额外路线

我不想记得那件事。

这种记忆直接消失不就好了吗……

泪水不由自主地滚出眼眶……我明明没资格哭泣的说……

武纪……

………………………………………………对……不起……

对不起,我背叛了你……


后记

早安,我是田尾典丈。这里有没有初次见面的读者呀?

我最近很害怕写小说。
为什么呢?
因为身边的东西会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掉。

我写第三集时,工作最常用到的那台电脑电源供应器坏了。就算我插上插头,它也完全不听使唤,当时真的有够凄惨。
写第四集时,工作用的那台电脑硬盘升天了,让我陷入了重大危机。最后虽然成功救回资料,不过我也损失很多资料……
替第四集润稿时,我的路由器跟光纤网路数据机同时挂掉,我家里所有的电脑全部变成不能上网的铁盒子。比较不显眼的东西嘛,连键盘也坏掉了。
正如第三集的后记所述,有河老师的电脑也坏掉了呢。
顺带一提,这都是在截稿日前发生的喔!
截稿前会发生麻烦这种事,我一直以为是都市传说。不过,事到如今,我只能认为人的负面心态产生某种肉眼看不见的神秘力量,进而影响电子产品的功能。有哪位能研究一下呢,我会很感激的。
如果不找出原因的话,也许以后还会有东西坏掉。
下次说不定是印表机坏掉印不出东西。
或是书架塌掉,我的身体被埋在书堆里。
或者,坏掉的不是物品,而是我的心。
或许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呢。

那么,按照惯例,请容许我向相关工作人员致谢。
责编川崎先生,非常感谢您的照顾。我以后也会继续努力保持呼吸的。
绘师有河老师,我总是很期待下一页会出现什么人物呢。
与本书有关的所有人,真的很感谢各位的付出。
还有阅读本书的诸位读者。我们又见面了呢。我想,上一集射出的箭现在还在飞。如果还有下一集的话,希望各位也能继续跳坑,我会很感激的。「FBonline」上以高桥她哥哥为主角的外传也渐入佳境了,那边的故事也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OO九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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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
10000
雪笑尘 勳爵
刚刚把落下的三四卷给看了。
男主角的确有所成长,不再是一开始想开后宫却又优柔寡断的样子,而是确实的采取实际行动,很不错。
虽然很在意这卷的结尾,不过应该不要紧。咲所说的背叛应该是指“她最后都没能自己主动取回记忆”。
按照一般galgame剧情来说,H情节也是在女主角治好病之后才有对吧。如果有看了第五卷的大大,希望能够剧透下。

仔细想想,究竟是谁NTR谁,还真不好说。

12 年前 0 回復

Erukidu 王爵
感覺會很有趣的樣子?
美少女的世界阿 真想進去看看呢

12 年前 0 回復

tianshangdeluos 騎士
背叛了你?什么情况

12 年前 0 回復

vencs 伯爵
這卷主角的行動比較帥氣啊...
即使與女主們的立場已經無關了,還是要想辦法讓他們幸福

12 年前 0 回復

elfswordsman 勳爵
第四集原來已經出了耶
快點來看看
謝謝分享

12 年前 0 回復

st6315 子爵
看完這卷,發點小感想。
這集劇情的起伏可以說是相當的大,從一開始男主角孰悉的日常,到後面現實事件發生的異變,整個看起來給人的驚悚度相當高,尤其是從男主角的觀點去看時,更能感覺到這變化帶給他的衝擊有多大,只能說這男主角真的是有夠受的XD
而這集劇情,主要是描寫男主角已經習慣的生活,一夕之間成為另一位男主角的所有物,而為了能讓他發誓要守護的女角們依然能夠得到幸福,因此挺身而出的過程,而這中間說實在話的,一般的人根本難以承受這種壓力吧,所以正是男主角在前幾集遇上的各種大風大浪,讓其經驗值能高到足以面對此次的事件,不然就像男主角說的一樣,連奮鬥都不奮鬥就先認輸了。
而新出現的男主角,反而是襯托原男主角優點的角色,說實在話的,看到後面男主角說遊戲內的男主角是個男子漢的時候,不禁會懷疑「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縱使沒有後面打架的劇情,我還是覺得男主角比那從遊戲裡出來的要Man多了XD
以上,這集除了結尾讓人相當好奇下卷的發展外,其實也漸漸的要把造成這一切事情的元兇給揭露出來,看來之後有得瞧了

12 年前 0 回復

liujie5841 伯爵
 在这个牛头人横行的年代 这样都可以啊

12 年前 0 回復

x7x4x1 子爵
虽然这种男主角才是我心中真正的男主角
可是这种结尾时怎么回事啊?
一般轻小说里不是只有快结尾的时候才会出现结局不是Happy End的吗

12 年前 0 回復

潜水万岁 公爵
这才是真正的男主角啊

12 年前 0 回復

gcobc42884 騎士
比較好奇的背叛是指什麼....
這不是"school days"應該不會出現NTR劇情....
應該是背叛了對小武的喜歡這件事吧!!
不過這集真的滿糾結的....主角與"原"主角...該說什麼好呢....

12 年前 0 回復

911 子爵
我想看寫實的後宮ending,到他們老的時侯

12 年前 0 回復

john0402 伯爵
這個系列也終於來到4卷了
不過毎次也是那個程序上的錯誤弄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次是男主Vs遊戲中的男主角耶(最後是互打真是...)
這次男主又再次進步了(果然是要做後宮之主呢)
高橋這次賣萌真是不錯, 果然世界就是以男主為中心呢
這次也是最後才解決到問題,唉 最終也是失去了和咲的關係吧(男主你下卷再努力吧)
黑幕還真是超S的, 好像還要行動升級呢, 感覺會是bad end
男主要令女主們幸福(來致敬)

12 年前 0 回復

wjynuli 騎士
结局有点坑啊!!! 完全没准备啊 这个纠结的

12 年前 0 回復

黑暗聖子 子爵
這本書已經出道第8本
有4個外傳?

希望這本書快點有人幫忙翻譯阿~
超想看

12 年前 0 回復

幻影之炎 勳爵
本帖最后由 幻影之炎 于 2012-2-15 13:13 编辑


要算NTR的话是某人NTR在先吧,元主角只是NTR回来未果而已= =

12 年前 0 回復

aas88368286 侯爵
感谢录入啊!看完这卷之后。。。。很期待下一卷啊。。。。。下次录入又有段时间啊!!!!!!!

12 年前 0 回復

bomb9390 子爵
这次是NTR与被NTR 是男主NTR了原来男主.结果原来男主反NTR了男主..但是男主最后还是厉害了..原来的男主成为真正的苦主..

12 年前 0 回復

shinzhize 王爵
主角思想觉悟逐渐成长中,感触很多,小说越来越棒,一口气读完!

12 年前 0 回復

彩雲飄 侯爵
應該只有KISS吧   按照多數的GAL要做都是到最後面吧 看他攻略的劇情應該那邊吧

12 年前 0 回復

魔天使 伯爵
熬夜看完最后的“背叛”那句话真的让我震惊,愉快点也好啊非要虐心干吗

12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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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iangzzz 侯爵
轻国皇家国度骑士团NO.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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