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诚][空色感染爆发②][台]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3 16:3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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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Ecc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nnocent Bla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nement)》!」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第1章 给你的一盒巧克力


「景!你有没有认真在听呀?」
结衣同学今天依然很有精神地在大吼大叫。
「我有在听啦。」
教室里的学生们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他们早已经习惯结衣同学的个性,而把我们吵吵闹闹的互动当作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你从刚才就一直回应的很敷衍,你真的有干劲吗?」
这不是有没有干劲的问题。如果突然拿到一堆旅游导览然后受邀去旅行,一般的人都会感到困惑吧?而且,要去的地方还是纽约。
她似乎是打算去那里做检查的时候顺便跟我去旅行的样子。真的非常强人所难。
「结衣同学,我没有那幺多钱啊。」
「那种事情我知道。因为是要搭研究所的专机过去,多景一个人跟过去也没什幺问题的。」
因为该考虑的问题都有考虑到了,所以才更令人困扰。
「研究所有自己的专机啊?」
「要是有剧场型患者要移动,就会有必要呀,这也是在防范像天地创造型这类的最糟情况。」
「就算是这样,突然说要去纽约,我也不知道那里有什幺啊……」
「所以我才拿这些旅游导览来不是吗?」
结衣同学把旅游导览递到我眼前。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衬衫的男性走进教室,然后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停课」两个字。
「请问是发生什幺事情了吗?」一名学生询问那名穿衬衫的男性。
「担任这堂课的三上讲师身体不太舒服。虽然对各位同学感到很抱歉,不过今天这堂课就暂时停课了。」
太幸运了!女学生们如此欢呼着。
「这不是很刚好吗?」结衣同学说。
我们利用空出来的时间讨论旅游的行程,但是却一直没有办法很有效率的完成。结衣同学虽然很频繁地询问我的意见,但是我对纽约的名胜根本所知不多,顶多就是百老汇跟时代广场而已。
「穗高小姐,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过了一个小时后,站在结衣同学后面的一名保安者开口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
结衣同学从座位站起来后,瞥了我一眼。「明天之前想好你想去的地方呀,明白吗?」
「我明白了。」
虽然嘴上是这幺说,但是我内心其实想着「别开玩笑了」。
之后,我送结衣同学到了校门口。
在停车场,我看到一名认识的女学生,于是简单地跟她问候了一声。
「今井同学,今天轮到你打扫啊?」
「………………!」
她小巧的脸蛋变得通红,用力摇头。这并不是因为她在慌张,她每次都是这个样子。虽然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她似乎非常怕生。一头短发加上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再配上娇小的身材,是个会让人联想到怕生小猫的女孩子。
「这样啊,那骑车小心。」
她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那、那再见。」之后,便骑着机车离开了。
「嗯,再见。」
陵青虽然准许学生骑机车上学,但是得申请许可才行。通过许可的学生必须把许可证贴纸贴在机车上。
另外,骑机车上学的学生们也有义务要轮流负责停车场的扫除工作。
我也扫过几次停车场,而跟今井同学之间的关系,则是看到对方会互相问候的程度。她骑的是叫做铃木RG50的轻型机车。虽然我没问过她是因为喜欢玩机车,还是因为家人淘汰下来给她的,不过至少那并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会自己选来骑的东西。
虽然她骑着那样的机车,但是本人却意外地是个很文静而客气的女孩子,穿的衣服也很朴素。我有在学校餐厅或是露天咖啡厅看过她,而她总是埋头在漫画或是掌上型电玩中。想必是很喜欢一个人独处吧?那种地方也很像猫。
背后传来小小的骚动,转过头去便看到木村先生正把无线电对讲机放在耳朵旁。大概是在跟谁联络吧?保安者真是辛苦。
结衣同学拉了拉我的衣袖,问了一句:「刚才那个人是谁?」
「她是今井同学,我们有几次一起被排到停车场的扫除工作。」
一边目送着远去的今井同学,我们一边朝着校门口出发。
送结衣同学离开后,我跟青井联络并且会合了。
冬天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校园内吹着寒冷的北风,平常因为学生们聚集而显得热闹的广场上现在也是一片寂寥。

好天气的时节,总是会群聚到广场上让长板凳跟桌子都显得不够用的学生们,在今天这样寒风刺骨的天气,大家似乎宁愿关在室内的样子。
「要吃吗?」
坐在旁边的青井从书包中拿出一个铁制的巧克力盒。
她摇曳着用发夹夹住的短发,用温和的眼神轻轻微笑。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依然穿着稍嫌短了点的制服裙子,强调她那双又细又长的脚。
「怎幺会有这种东西?」
我一边用罐装咖啡帮双手取暖一边问她。
「《银世界》的人给我的伴手礼,说是全家去阿拉巴马玩的样子。」
「阿拉巴马?美国的那个?」
「对,美国的那个。听说是姊姊跟美国人结婚了,然后现在住在那边。所以说,这次才全家一起过去见她的样子。」
「这样啊。不过,怎幺说,没有其他的吗?像是只有那边才吃得到的东西之类的。」
青井笑了。
「毕竟刻意去买什幺特别的名产,反而很容易会买到不对味的东西啊,选这种基本上没问题的东西不是比较好吗?很少有人会觉得巧克力或是饼干很难吃的,我去旅游的时候也都会买这类的东西当伴手礼。」
「这样啊。」
我打开罐子喝了一口咖啡。
「话说回来,森崎同学真慢啊。」
青井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应该还要再等一阵子吧?」
现在森崎接受英文补习,原因似乎是他在考试当天感冒没来学校的关系。所以说,我们就在这寒风刺骨中,在校内的广场等着森崎过来。
青井打开巧克力盒的盖子,像是玩笑般地笑着自我介绍。
「你好,我的名字叫青井晴。」
「啊?」
「请问要来颗巧克力吗?」
青井把巧克力盒递到我面前说道。
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怎幺回事,只是从里面拿了一颗巧克力出来。
「妈妈常常说,人生有如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将尝到哪种口味。」
我想起来了,那是一部电影的经典台词。那也是我喜欢的一部电影,因为最近才在电视上看过重播,所以很快就记起来了。
「在越南过得怎幺样?」
「我想想……我学到原来雨也有各式各样的种类。」
大概是忍不下去了,青井笑出声音。
「没想到仲西这幺快就察觉了。」
「只要是看过的人,在听到人生如巧克力那一段就会知道啦。」
我将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皱起眉头。「好甜……」
「毕竟是那边产的啊——而且我刚刚也说过吧?你永远不知道将尝到哪种口味。」
青井笑了。
「不过里面似乎也没包什幺东西啊。」
「那是一句好话啊,说得真的没错。人生就跟巧克力盒是一样的,不实际尝尝看就不会知道味道跟里面包的东西。也就是说不采取行动的话,就不会知道结果。」
青井把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微笑着说了一句:「这甜度不是刚刚好吗?」
我用罐装咖啡冲淡残留在嘴里的甜味?
人生在采取行动前不会知道将发生什幺事情。
几天后,我亲身体验了这句话的真义。
我即将放进嘴里的巧克力非常苦,但是却又有一点酸甜滋味;里面包着像钢铁般坚硬的坚果,我为了要咬碎它而奋不顾身地拼命着。
「抱歉,久等啦。」
说着,然后从我背后轻轻敲了我的头的正是森崎。带点自然卷的头发以及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搭配起来还算有型,鼻梁也很挺,说是很端正的脸型也没什幺问题。只是因为他老是露出一脸轻浮而不正经的表情,让难得的脸型全都被糟蹋了。
森崎看着青井放在大腿上的巧克力盒。不,毕竟是这种家伙,搞不好他看的是大腿也不一定。
「看起来很好吃嘛。」
「森崎同学要不要也来一颗呢?」
「那就不客气啦。」
森崎拿出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
「……总觉得,超级苦啊。味道很像那种加了很多可可粉在里面的巧克力。」
看来盒子里装了很多种类的巧克力。
我又吃了一颗。果然,还是非常甜。人生跟巧克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怎幺说,我最近这一阵子,每天都过着体验人生苦涩的生活。
结衣同学虽然平常表现得非常活泼,有事没事就会拉着我到处走。不过她现在偶尔会露出那种让人感到心痛的笑容。
不久之前,我就算看到她那样的笑容也不会特别感到什幺,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笑容背后隐藏的些微寂寞。不过现在仔细回想的话,她从以前开始就有时候会露出那样痛苦的笑容了。
我是从什幺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件事的呢?
我想,果然还是从那天——她在天桥上对我吐露心意的时候开始的吧?
从那天之后,我对她的看法就随着时间渐渐改变了。我变得只要想起她所背负的那些东西,就会感到胸口一阵被压迫的感觉。
也因为看到了她的软弱与痛楚,所以那时候我会觉得没有办法为她做些什幺事的自己很让人难受,感到坐立难安不知所措。
我在天桥上这幺对她说过。
只要两个人一起度过世界崩坏的危机,就可以变得相思相爱了。
然后,经过了那件事情之后,我们也确实变成那样了——至少我是这幺想的。
但是,这世界并没有那幺单纯。
在那场危机之中,我跟结衣同学互相约定,从今以后也要永远在一起。但是实际上,那场世界崩坏的危机,只不过是结衣同学的幻想;而以结果来说,一起度过的危机也只不过是在幻想中发生的事情罢了。
虽然那句话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不过,「只要一同度过巨大的危机,不管怎幺样的人际关系都会变得很坚固」,这种假说是毫无根据的。
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个幼稚的理想论罢了。
另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我想这件事情结衣同学应该也有注意到,那就是那场危机是因为剧场型的发作而造成的;而剧场型空想病在发作的时候会影响感染者的世界观、伦理观、常识,甚至有时候会强制性地植入一个新的自我。
我在那时候下定决心,就算要与世界为敌也要保护结衣同学,那是没有一丝虚假的心情。
不过,虽然我并不想这样去思考,但是如果我那样的心情也是特拉乌姆波创造出来的呢?
曾经身为感染者的我,没有办法去否定那样的事情。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变得搞不清楚答案在哪里。
为什幺她到现在依然会露出那种寂寞的笑容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她会感到寂寞。
那幺,又是为什幺会感到寂寞呢?
再说,我究竟把她当作是一个怎幺样的存在呢?而我对她而言,又是怎幺样的一个存在呢?
这一阵子我常常会抱着这样一个暧昧不明的想法,有时候会忍不住叹气。
「仲西,你怎幺啦?露出那幺复杂的表情。」
青井看着我的脸。
「没事啦,只是巧克力太苦了而已。」
我就只有装傻的能力变强了。
「那就出发吧,待在这种地方只会感冒而已。」
青井将巧克力盒的盖子盖上后,把它放进书包并且站了起来。
因为下个礼拜开始会有期末考试的关系,我们约好这个周末要住在青井家举办读书会。
因为选修了一堆像未来环境论、社会福祉论之类听起来很棒的课程,所以一年三次的定期考试让我跟森崎变得欲哭无泪了。
早知道就应该要选比较普通的课程才对。
但是,人类总是对新颖的东西很没抵抗力。
似乎除了我们以外,也有不少一年级生因为选了那种光看名字搞不清楚内容的课程而被当掉。
然后,到了二年级就会开始选择一些比较单纯的课程。
虽然负责的讲师不同,不过青井也选了几个跟我们一样的课程,所以便拜托她私下教教我们,而她也很爽快地笑着答应了。
青井的成绩非常好,一般课程的造诣也很深。
曾经开玩笑地问她:「请具体指出三点关于地球暖化对未来的环境可能造成的弊害,并且提出两点除了限制二氧化碳排放之外,对地球暖化有效的对策」,青并就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子,还说得跟讲师说的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她应该可以敦我们很多东西吧?
青井的家就在下了电车之后,走路大约十五分钟的距离上。
「青井同学难道是有钱人吗?」
森崎看到青井家长得跟什幺一样的围墙后说道。
而青井则是向森崎说明了自己有一个患有剧场型的妹妹,而自己的家是研究所分配的。
「这样啊,我一瞬间还想说可以娶个有钱人享享福的说。」
森崎开玩笑地笑着这幺说。
「那还真是可惜啊。」
青井也吐着舌头,露出恶作剧般的笑脸。
森崎一直以来都误会青井是个女的。然后,那个误会实际上是真的。
青井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男性,而且就算是自己那样认为,也依然在森崎面前表现出像女孩子般的行为。
青井的说法是,她在挑战可以让森崎误会多久;而森崎也是,就算听到青井的第一人称是用「0RE」(注1:日文的各种第一人称之中,青井所习惯使用的「俺(0RE)」是相当男性化的第一人称,
一般而言很少会有女性使用这个第一人称称呼自己。),也只是觉得那是这个女孩子的特殊习惯。照这样下去,应该不管过了多久都会认为青井是个女的吧?毕竟她确实是位女性,所以大概也没什幺问题就是了。
穿过一道豪华的大门之后,我们走向里面的建筑物。
森崎看到围墙里的景象后,露出一脸茫然。
「……这是、什幺啊?」
我第一次到访这里的时候,也脱口而出过同样的感想。
一间房子孤零零地建在广大土地的中央。
之所以明明房子只有普通的大小可是占地却这幺广,是因为为了要避免感染到邻居的关系。青井对森崎这幺解释。
进到玄关后,佳织小姐带着轻快的脚步声来到我们面前。然后,看到她不认识的森崎后,又像以前一样立刻逃了回去。
大概是刚洗完澡的关系,她穿着淡粉红色的睡衣,头发也还有一点湿。
「佳织,不用害怕,出来吧。」
佳织小姐从转角处露出半张脸,畏畏缩缩地窥视着这里。这个女孩子就是青井的妹妹。
跟青井一样有着柔软的脸部轮廓,圆滚滚的眼睛让她的外表看起来此真实年龄还要年幼。而她的一举一动又因为有着种种复杂的因素,表现得此她的外表又更加幼稚。
「那个人、是谁……?」
「是葛格的朋友啦。」
在青井的安抚下,佳织小姐跟森崎互相问候。
虽然佳织小姐依然表现出很适合她精神年龄的幼稚行为,不过森崎却单纯只是觉得「真是可爱的妹妹啊」,真的很像个性老实的他会说的话。
晚餐是青井家的家务助理小姐来做的。家务助理小姐一身女仆装扮,真的非常适合她。还想说真是个年轻的家务助理,而她则是自我介绍说自己其实是研究所的职员。与其说是青井家的家务助理,更应该说是负责照顾身为剧场型的佳织小姐的人。当然,她也是ADM的持有者。
「我叫美住叶子,请多指教。」
美住小姐从放在桌上的手提包中拿出名片,递给我跟森崎。 。
「你好,我叫仲西——」
当我正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美住小姐就伸出手来阻止我。
「不需要介绍了,开膛手皮耶尔。那边那一位是森崎君吧?」
因为被叫了我讨厌的名字,让我皱起眉头。
「请问你为什幺会知道?」
「从晴那边听来的,听说是拯救世界两次的大英雄对吧?」
美住小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没必要跟别人说感染时的事情吧?我瞪向青井的脸。
「话说回来,请问那套衣服是研究所分配的吗?」森崎用精神饱满的语气询问美住小姐。
「这是我的兴趣。」她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晴偶尔也会穿喔。」
我跟森崎同时转过头看向青井。
「我穿起来还满搭的喔。」
青井笑了。
「青井同学,你下次穿女仆装来学校吧。」
森崎说出跟我一样的愿望,在这种时候就会特别羡慕像他那样的个性。
「哎呀,我考虑看看。」
美住小姐做的料理非常好吃。
但是,佳织小姐似乎很挑嘴,老是让青井感到困扰。
「人家不要吃胡萝卜。」
「那,要不要吃青椒包肉?」
佳织小姐用力摇头。
「更不要。」
「你不把这些全部吃完的话就不让你看『White Angel』了喔。」
「White Angel?」
佳织小姐表现出有如小孩般天真的反应,就像小猫一样。
「葛格跟朋友借DVD来了,是White Angel的剧场版『在梦的世界大集合!』喔。佳织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佳织小姐抓住青井的手臂大叫着「想看、想看!让我看、让我看!」。
「把饭全部吃完就可以让你看喔。」
青井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哥哥,让人看着不禁露出微笑。
「那幺,我要回去了。有什幺事情就跟在隔壁小屋里的保安者说喔。」
洗完餐具后,美住小姐便回去了。她还是穿着女仆装,不过青井也没有特别说什幺,想必每次都是这样的吧?
那之后,佳织小姐就在客厅的大电视前看着「在梦的世界大集合!」什幺的电影,而森崎也陪着她一起看——森崎似乎是个非常喜欢小孩子的人。
森崎应该开始觉得佳织小姐幼稚的举动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特别说什幺,只是露出笑脸,听着她开心地指着电视画画说明剧中角色的样子。
而我跟青井则是在两人旁边继续念书。
正当我一边交互看着字典跟参考书一边翻译着教科书上的英文时,手背突然被原子笔戳了一下。抬起头来便看到青井露出爽朗的笑容。
「怎幺啦?」
「总觉得有点闲啊,你从刚才就都不问我问题。」
「你自己的部分没关系吗?」
「我每天晚上都有在复习,都到这种时候了,也没什幺特别要去记的东西啦。」
青井用双手撑住腰部,仲了一个懒腰。看来是因为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而感到累了。青井借给我的参考书非常浅显易懂,于是我继续默默地用功着。
过了一会儿,偶然抬头看过去,便看到青井很愉快地在玩手机。
「你在看什幺?」
青井将视线从手机画面栘到我身上。
「悬疑网站。」
「恐怖照片之类的?」
「不,是都市传说类。要看吗?」
我点点头后,青井把手机递给我。
黑色背景上用白色文字写着两行像是猜谜一样的句子,就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网站。讲难听一点,完全让人看不出来网站的管理人到底有做了些什幺。

【太阳从 □ 边升起】
【樱花在 □ 月绽放】

请在□中输入文字。
我们正在寻找知道世界真相的人。

「这是什幺啊?」
我问青井。
「所以我就说是悬疑网站啦,那个网站在讨论相关话题的网志或是讨论版上最近有点热门啊。」
「我可以输入看看吗?」
「我是无所谓,不过我想应该是白费力气吧?」
「为什幺?」
「总之你试试看吧。」
被青井催促着,于是我按下手机上的按纽。

【太阳从 西 边升起】
【樱花在 十 月绽放】

按下确认键后,就眺到另一个网页了。

您是被欺瞒而不知道真相的人。

「这是怎幺回事?」
青井耸耸肩。
「就是答案错误的意思吧?」
「什幺叫答案错误啊。太阳本来就是从西边升起的,而樱花本来就是十月开的啊。」
「所以我就说那是悬疑网站了嘛。别太认真。」
青井像是在捉弄人般笑着,然后坐到我的旁边,把手机拿过去开始操作。

【太阳从 东 边升起】
【樱花在 四 月绽放】

跳到了另一个网页。

您可能是知道真相的人。
请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是背负 □□ 的人类】

「这个要输入什幺?」
青井摇摇头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一开始的问题也是看了网志才知道的,似乎是随便输入文字之后偶然猜中的样子。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有人答对最后那个问题。」
「答对了会怎幺样?」
「那也不清楚。大家都是猜想又猜想着,还有人说搞不好会知道世界的真相也不一定。」
「什幺叫世界的真相啊,无聊。」
「真笨啊,那就是悬疑话题有趣的地方啊,刺激想像力的时候就是最愉快的时候。」
青井把脸靠过来,让我忍不住把身体往后一缩。
「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幺呢?」
「我哪知道,还有你的脸太近了啦。」
「你的脸才有够红哩。」青井若有深意地窃笑了一声,然后又把脸靠上来。要反驳的论点搞错了吧?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会被森崎还有佳织小姐看到喔。」
我用余光看向森崎跟佳织小姐。那两个人都专心地看着卡通,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只要没有被看到就没关系了吗?」
为什幺会从悬疑网站的话题转到这种事情上来啊?
青井的脸逼近上来,嘴唇几乎要碰到了——
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日本国内的魔法少女人数似乎已经超过一千人了。
我一边咬着早餐的面包,一边恍惚地听着晨间新闻报导着这样的事情。

也没特别觉得怎幺样。「喔,又增加了啊上就只是很悠哉地说着这样的感想。
胡乱增加到这种程度就一点都不稀奇了。甚至让人开始对担任敌方角色的那些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们感到同情。
「请为了守护世界继续加油吧。」
我关掉电视后,走出房间。今天的天气依然是晴空万里,根据电视占卜节目所说,今天的运气也是绝顶的好。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哎呀,这样说吧。电视占卜节目这种东西,就只是根据占卜师当天的心情随便决定的吧?
我走下公寓的楼梯后,朝着看起来就是已经用了很久的本人的脚踏车走过去。突然间,眼前发生一阵爆破,伴随着轰耳的巨响而发出强烈的闪光。
「啊……?」
我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脱口而出。
脚踏车被炸得片甲不留,而且地板上还被炸出一个满是灰炭的大凹洞。
发生什幺事情啦?
首先,我吃完了早餐、看完了电视、知道了魔法少女的人数已经破千,然后就走出公寓了。
接着脚踏车就爆炸了。
不不不,很奇怪,这太奇怪了啦。
没这种事吧?
根本一点关联性都没有啊。
这一连串的行动中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出什幺可以让脚踏车爆炸的原因。
根本是连蝴蝶理论都会吓一大跳的展开啊。
搞什幺啊。
难道我只要吃饭,脚踏车就会爆炸吗?山运是说什幺我只要看电视,脚踏车就会爆炸?或者说只要走出公寓,脚踏车就会报炸?不管我做什幺事,脚踏车都会爆炸?
那种事情哪有可能啊?
再说,什幺时候脚踏车变成危险物品啦?难道说骑个脚踏车也要有危险物处理的甲级资格才行吗?别闹了。
不过,脚踏车到底是为什幺会爆炸啊?
「到此为止了!」
听到一声奇妙的声音,让我抬头看向天空。
一名穿着和服与洋装拼凑在一起的古怪装扮的少女,站在似乎有五十年以上历史的木造破公寓的屋顶上。淡栗色的头发用粉红色发带绑成两缯,简单讲就是双马尾了。
少女用像是模仿半月型的手杖指着我,而坐在她肩膀上的黑猫很用力地膨胀着它的尾巴。那不是竖起毛那种简单的程度而已,模样像是非常害怕,看来是被那少女强硬地拖过来的吧?真是可怜的一只猫。
我想想。
到底该从哪里吐槽才好?
「雫,你那是什幺打扮啊?」
穿着洋装的少女——我的青梅竹马雫小声地嘀咕着。
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光直击!」
才看到手杖上聚集了一道光线,那道光线就立刻向我逼近。
我赶紧往后一跳。
光线击中地面,接着发生一阵盛大的爆炸。
当我知道脚踏车被炸得粉身碎骨的理由后,便流着冷汗开始冲向市公所。
别开玩笑了,被那种东西击中的话绝对会死的。
「站住!」
听到这种话而会乖乖站住的家伙,一定有被虐狂的素质。我转过头确认后方的情况,便看到雫轻飘飘地飞舞在天空中,继续咏唱着咒语。我一边闪躲着那些不讲理的攻击,一边拼命奔向市公所。商店街的拱门、公车站的看板、交叉路口的信号灯,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雫炸碎。
「因为你的关系而害得无辜的人民受,你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心痛吗?」
少不讲理了,那些被害的直接原因是你吧?别把自己的事情放着不说啊。
高举正义旗帜的家伙才是真的疯子。就算我领悟了这个真理,状况也只是变得更严重而已。
我向撞到肩膀的上班族简短道歉之后,冲进市公所中。
奔向柜台,将双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虽然行为可能稍微粗鲁了一点,不过这也是为了让市公所的人了解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魔法少女出现了!是我的青梅竹马。」
柜台的老伯用手指抵着眼镜,抬头看向我。
「又来了啊,最近还真是多呢。」他悠哉地说着。
「不不不,已经逼到这边来了啊,似乎是我被选为《仇敌》了。」
「喔,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老伯真的是一脸悠哉地说着。
就在这时,背后发出一道强烈的闪光,我转过头去便看到市公所的自动门跟着放在旁边的盆栽一起被炸飞,周围因为突发状况而陷入骚动。
「恐怖攻击吗?」有个人这样大叫。
不是的,是魔法少女啊。
白烟之中浮现一个人型的影子,正是飘然走过来的雫。
我用双手抓住老伯的胸口。
「快点把我变成《改造人》吧!」
老伯看着我的眼睛,一脸困扰地摇摇头。
「那需要通过申请啊上
现在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吗?
我本能性地察觉到某种东西往背后逼近,于是赶紧用双手护着头部往旁边跳。一颗光弹飞过我刚才还在的位置,接着击中老伯的头,爆炸了。
一片烟雾弥漫中,某个东西掉到了我面前。是刚才老伯戴着的黑框眼镜。
老伯倒在被破坏的柜台旁,口吐白沬的样子看来应该是还没死——或许。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市公所的书类至上主义可以获得改进的话,那就是老伯的功劳了。
「伯伯,你没事吧!」
雫抱起老伯的身体,将耳朵靠到他胸口。
「太好了,还活着。」
雫说完后,又开始咏唱咒语。看来是治疗魔法的样子,发光的胞子撒在老伯身上,伤口跟烫伤的地方便被治好了。
确认老伯被治疗完成后,雫瞪向我的方向。
「情感对无辜的伯伯出手!」
不不不,那个理论怎幺想都很奇怪吧?这件事情我可是绝不让步啊,我没错,老伯也没错。
要说是谁做错的话,那是你啊,是你。
为什幺可以没有自觉到这种地步啊?如果可以什幺事情都怪在别人头上然后过日子,那种人生还真是轻松啊,喂!
不过,我也不是有种到可以将这种话堂堂正正地说出口的人。
「伯伯,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雫用着难过的声音表明决心。
等等,老伯不是才刚被你治好吗?别随便把人杀掉啊。
我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于是转过头去。看到一名露出爽快笑容的男性大学生站在那里。
「这里就交给我吧。」
「咦?」
「我是《改造人》啊。」
大学生爽朗地说着。
真是太侥幸了。能够跟魔法少女对抗的,就只有《改造人》、《怪兽》,或是被称为天然改造人的《勇者》了。
「请问,可以拜托你吗?」
「那当然。」
大学生竖起拇指。
而数秒之后,大学生便倒在雫的脚下了。
这个没用的东西——!
是秒杀啊,秒杀。这根本就是给人打好玩的嘛。
大学生上气不接下气地抬起头看向我。
「她是……《主角格》啊……我……没办法对付她。去跟《勇者》、或是《干部格》求救吧。」
说完这些话后,大学生就失去意识了。
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认识的《改造人》啊,《勇者》就更不用说了。毕竟全日本也才只有两个人而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时,我察觉到一件事情。
「雫,我说,你把小咪怎幺了?」
小咪是雫养的猫的名字,刚刚明明还坐在雫的肩膀上,现在却不见踪影了。
「咦?」
雫看向自己的肩膀。
「咦?骗人,小咪,你跑到哪里去了?」
「雫,你呀,该不会……」
雫像是在否定我的话一样说着「才没那回事」,然后红了脸摇头。
「你该不会是把小咪丢在半路了吧?」
真的是丢在半路了。当我们两个在商店街看到正在向路上行人要牛奶来喝的小咪时,已经是三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算、算了,今天就看在小咪的分上饶过你。不过……」
雫伸出手指指向我。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敌人了呀。」
「了解。」
雫向空中,而小咪这次为了不再被丢下去,全身竖着毛拼命地伸出爪子死抓着。
别把小咪也牵连进来啊。
我再度走回市公所,领取为了成为《改造人》的资料。
「未成年的场合,改造手术需要有监护人陪同才行。要问好爸爸或是妈妈比较有空的时间喔。」
处理事务的大姊笑着说。

「这个年纪就要变成改造人了呀,应该会过得很辛苦,不过要加油喔。」
就这样,佳织小姐的幻想剧结束了。
虽然以故事来讲没有什幺最起码的对决戏,不过也以魔法少女的身分大闹过一场,看来佳织小姐也感到满足了。
那是一场受到少女月刊漫画杂志《天鹅绒》上连载的校园闹剧「魔法少女会毁灭世界?」影响所发作的内容。我是在结束之后才从保安者那里知道这样的事情。
嗯,没关系。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完全没问题。
虽然因为受到感染而被改变了自我,不过我只是从青梅竹马的魔法少女手中想办法逃跑而已,而森崎也只是扮演市公所的老伯,然后被佳织小姐的魔法炸飞而已。当然,因为并没有真的被炸飞,所以他毫发无伤。
应该不痛才对。
没关系,不痛。
因为身为当事人的佳织小姐根本就不觉得害羞或是很痛,所以这一定是最好的结果了。
被青井逼到眼前的那个瞬问,佳织小姐就引起发作,而我跟森崎被感染了。到头来也就只是这幺一回事罢了。
但是,在发作结束之后,青井跑到我的身边,用僵硬的声音问我「有没有什幺事」。
因为真的什幺事都没有,所以我回答「我没事」。
接着,不知道为什幺青井居然用双手抱住我的身体,低下头。
「这样啊……太好了。」
我搞不太清楚状况,就算把事情的经过在脑中重新回想了一遍,也还是没办法搞懂现在的状况。毕竞被剧场型感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跟结衣同学当时比起来情况要好得多了。
「晴,差不多该放开仲西君了吧?」
三木先生用安慰般的温和口吻对青井说道。
「……是的。」
青井将双手从我的身体放开,然后露出含有放心感的柔软笑容。
「不好意思啊。」
「不,我是不介意啦……」
我搞不清楚她是为了害我被感染的事情在道歉,还是因为对于抱住我的事情感到害羞所以才道歉的。
正当我要向青井询问这件事情的时候,三木先生便开口了:
「不好意思,现在要请仲西君跟森崎君去分部一趟了。」
「请问是要检查对吗?」
我这幺说完后,三木先生便笑了。
「真不愧是有经验的人,能这幺快就理解状况真是帮上大忙了。」
当时被牵连进结衣同学的发作时,我也是在结束之后立刻就被带到本部去接受了各式各样的检查。
像是抽血、被装上奇怪的采测器、仰着天钻进一个巨大的筒状仪器之类的,最后还有接受过像是心理测验之类的东西。
我跟森崎被车子载到位于横滨的神奈川分部之后,接受了跟当时一样的检查。而三木先生则是为了继续监视佳织小姐而留在现场,换成青井跟着我们来了。
在我们接受检查的时候,青井一直都在玻璃窗的对面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们。
「这次会拿到多少【出演费】啊?请问我可以用那些钱邀你一起去吃个饭吗?」
森崎对着认真在进行检查的女性研究员开了一个玩笑,逗得对方笑了出来。这家伙将来一定会变成大人物,我莫名地感到确信。
虽然说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是我依然一直紧张着。我实在不习惯这种气氛。
当我们的检查告一段落的时候,真由小姐来到神奈川分部了。
看向时钟,时间已经是一点。
似乎是为了看我们的检查结果,才不辞辛劳地亲自来到神奈川分部的样子。都这幺晚的时问了,真是辛苦。
我们跟真由小姐一起被带到接待室中。
之后,真由小姐一手拿着咖啡杯询问着研究员有关我们的检查结果。本来还想说我们坐在这里是否妥当,不过听到的都是一堆连听都没听过的用语互相交杂,完全听不懂到底在说什幺事情。看来坐在这里应该是没什幺问题的样子。
青井认真地听着真由小姐与研究员之间的对话。
我跟森崎则是用手机连上青井告诉我的悬疑网站,打发时间。
「也就是说,并没有什幺异常的意思了?」
真由小姐把一叠资料丢在桌子上后,跷起脚来。
「确实如此,我们完全没有看到因为重复感染而造成的弊害。」
研究员耸了耸肩。
真由小姐喝了一口咖啡后,将视线移向研究员。
「如果同时暴露在两个特拉乌姆波下,结果也是一样吗?」
「因为没有做过尝试,所以不敢断言。不过在那种情况下的话,毕竟有发生共鸣的危险性……」
「说得也是。」
说完后,真由小姐伸了一个懒腰。
「算了,没关系。就快点把这次得到的资料统整起来吧。」
「请问是要赶在下周的特拉乌姆波研究成果发表会之前吗?」
「没错。毕竟情报共有是越早越好不是吗?」
「美国那边真的也这样想吗?」
研究员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后,开始整理资料。
「我呀,很不习惯对应那边的所长呀。」
「小心点,绝对不要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啊。毕竟那孩子,自尊心很高的。」
「所长才是,不可以在本人面前叫对方,那孩子。什幺的呀。毕竟对方似乎也很擅长日文的样子。」
真由小姐环起手臂点点头。
「天才还真是难对应呢。」
「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听说那孩子的祖父更厉害呢。」
「都是一样的,那个祖父现在也还活在那孩子之中呀。」
「说得也是。」
研究员将整理好的资料抱在腋下站起来后,对我们露出笑容。
「今天辛苦你们了。」
说完后,研究员便走出房间。
到刚刚还一直闭着口不发言的青井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真由小姐身边后,深深低下头。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抱歉,都是我考虑不够周详。」
我看向青井,森崎则是在一旁悠哉地说着「差不多真的开始想睡觉了」,不过我决定无视他。
「不用在意没关系的。」
「不,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想就应该要察觉到的。」
「就结果来说什幺事都没发生呀,而且我自己也太大意了。」
「可是……」
青井依然不肯罢休。明明是在道歉却说是不肯罢休似乎怪怪的,不过就是那种感觉。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真由小姐站起来拍一拍青井的肩膀后,看向我们。
「那幺,就回家吧。我也累了。」
青井勉强抬起头,她似乎还抱着什幺无法接受的情感,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话说回来,请问这次的发作有什幺很特别的地方吗?」
森崎这幺问道。
「并没有什幺特别的。」
「啊,我只是想说还要穗高小姐特地亲自前来,会不会是有什幺事之类的。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
我也抱着跟森崎一样的疑惑。如果只是普通的发作,应该没有必要在这种深夜的时候,特别请最高责任者赶过来吧?
「你想想,毕竟仲西君是我可爱妹妹的男朋友吧?所以说,身为姊妹还是多少会担心呀。」
真由小姐开着玩笑并小声笑着。
「原来如此,这幺说也是。」
森崎虽然接受了这种说法而「嗯嗯」地点着头,不过我觉得并不能完全接受真由小姐的说法。
虽然我并不知道究竟是多少程度的权威性,不过既然这次的资料会在被称为研究成果发表会的场合发表,那就代表这次的发作中应该多少有出现什幺新的现象才对。
如果要问那是什幺现象,我当然是不知道。
那之后,我们坐着真由小姐驾驶的车,各自被送回了家里。真由小姐的驾驶风格依然很粗暴,我跟森崎好几次拿头撞车窗玻璃。
在道别的时候,森崎苦笑着说了一句:「搞得我完全醒过来了啊。」

第二天,当我对抗着睡魔而好不容易上完课回到家后,在电话中被结衣同学骂了一顿。
她完全不愿意听我解释。
『我不是说过要你在今天之前决定好旅游的行程吗?』
「我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真的没时问啊。你没有听真由小姐说吗?」
『那种事情没有关系。』
我听到话筒里传来重重的叹息声。
『算了,没关系。我们两个现在就把它决定下来吧。』
于是开始了一场比准备考试还要复杂难解的试炼,没有睡饱而没办法好好对答的我被结衣同学骂了好几次。
就算我偶尔提出自己的意见,也全都被结衣同学反对了。
我被说是没有干劲。而如她所说,我确实没有干劲。
我想要早点钻到被窝里好好睡一觉,但是,当我们确认好到当地之后的行程时,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第2章 改变你世界的两种方法

「穗高同学今天不来吗?」
森崎看着空着的座位小声问道。
「似乎在研究所有些事情要做的样子。」
我为了让结衣同学随时来的时候都有位子可以坐,所以刻意空出靠走道的位子而坐在里面一格的座位。不知不觉间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
「……旁边,可以坐吗?」
我因为听到声音而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今井同学。她居然主动来跟我搭话,这真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喔喔,可以啊。原来今井同学也有选这门课啊。」我说着,然后为了不要妨碍到她而将放在桌上的书包拿下来。
她轻轻低了一下头之后,坐到我的旁边,将笔记文具、敦科书跟笔记本拿出来放在桌上。
接着,正当我模模糊糊地想着结衣同学的事情时,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开始上课了。森崎趴在桌上睡着,发出似乎睡得很舒服的呼吸声。
看向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我才发现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问了。
「……世界的崩坏正在逼近。」
突然,我听到一声奇怪的呢喃。看向旁边,今井同学正露出认真的表情看着讲师,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
我想应该只是我听错了,于是为了打发时间而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事到如今,也没打算要认真听讲了。
「……能够阻止的人就只有你……开膛手皮耶尔。」
这次绝对不是听错,今井同学确实这样说了。但是,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的样子却依然没有变化。
不知道该怎幺回应,于是我装出平静的样子继续玩手机。
今井同学似乎知道结衣同学的事情。毕竟台风那天结衣同学引发的剧场型发作在校内是红及一时的新闻,会知道她那场幻想的内容并不奇怪。
「下课之后,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我的名字是炸弹魔布奎。」
我感到一阵偏头痛,于是决定不要再看向今井同学了。会说这种疯言疯语的人,只要发作时的结衣同学一个人就很够了。
今井同学的周围没有保安者,也就是说,她并不是空想病患者。
所以说,她就只是个「很痛的人」罢了。
就让我不认识的其他人来对付她吧。我这幺决定。
因此,就算下课了,我也没有跟着今井同学走。我跟森崎到附近的家庭餐厅喝茶,结完帐的时候已经完全把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当我在公寓大门前看到站在那里等着我的今井同学时,我显得一整个惊慌失措。
在这边停下脚步反而会变得更显眼,所以我决定装作若无其事地通过公寓前面,但是却白费力气了。
「开膛手皮耶尔。」她这样叫住我。
没办法了,我只好站到她的面前。
「那……个,请问有什幺事?」
她用下巴指了指公寓对面的咖啡厅,大概是要我跟她一起进去店里的样子。
「……毕竟站在这里太冷了。」
确实是很冷。
同时,我也感到这句话是她的一种心理攻击。好像在说「都是因为你那时候放我鸽子,害我必须一直站在这种寒风刺骨的地方等你」一样。
我产生一股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的罪恶感。
但是,被说了一堆像是空想病发作的话,然后强硬地要人立刻就跟着你走,不管是谁听到都会感到困扰的。
「需要很长的时间吗?」
她点了点头。于是,我们进了咖啡厅。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样子。
真的感到非常不舒服。她究竟是在打什幺主意?
「……这里我请客。」
「不,没关系啦。我自己会付自己的帐。」
「……这样。」
她举起手将店员叫来后,点了两杯美式咖啡,接着就将视线看向我。
跟今井同学平常的氛围完全不一样。虽然是一样的文静,但是却也表现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态度。
「……世界崩坏的危机逼近了。」
我已经有一股冲动想要把她丢在店里一个人逃出去了。
但是,因为坐在我对面的今井同学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氛围,让我不敢真的实行。要说得明白一点的话,就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该说是没有精神呢,还是该说有着一双死人眼睛?
就算我现在成功逃跑了,这个人搞不好会一整个晚上站在公寓前等我出来也不一定。甚至还一边放出一种昏暗的灵气。
「那、那个……今井同学?」
「什幺事?」
她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着。
「这是什幺恶作剧吗?」
「不是恶作剧……世界崩坏的危机逼近了。一切的元凶就是穗高结衣。」
「结衣同学……?」
「对。」
「你是想说,世界因为结衣同学的特拉乌姆波而改变过的那件事?」
她轻轻摇头。
「有点不一样,那个改变现在依然持续着。」
「现在也是?」
「对,目前为止虽然还没有很显着的变化,但是确实渐渐在改变。我为了要抑止世界改变而在行动着。」
「与其说是今井同学,更应该说是炸弹魔布奎?」
记忆犹新,台风那天结衣同学在幻想世界中与一个叫做炸弹魔布奎的怪物交战过。
「对。」
「炸弹魔布奎不是有着像怪物一样的外表吗?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当时在教室里的人看到炸弹魔布奎的样子都在害怕,我的朋友也说过是个怪物。为什幺现在会是今井同学?」
「那天,穗高结衣所杀的那个是我的影子,只不过是我的仆人罢了。」
头大了,这个人的想像力,不,妄想力实在太强了,居然擅自扩大解释了结衣同学的幻想。在今井同学的脑袋中,想必结衣同学与假的炸弹魔布奎之间有过一段「就算打倒了我,你的战斗也不会因此结束。真正的炸弹魔布奎还在其他地方,我不过是那家伙的影子罢了。而且,真正的炸弹魔布奎可是比我还要强啊。」之类的对话吧?
「为了阻止世界改变,必须要请你协助——」
「等等,等一下。」
我用手遮住今井同学的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如果让这女孩子掌握主导权就槽了。
「我可没有打算再喊什幺《永恒的赎罪》之类的了喔。」
这一点必须要先讲好才行。
「没有那种必要。」
我听到她这幺说而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却立刻继续说出出人预料的话。
「那个并不适合你。《永恒的赎罪》是《教会》侧的终极奥义,也就是所谓的《圣法》。因为你是《大罪》侧的人,所以应该要学会《罪法(恶魔所授予之邪心)》才对。」
「…………啊?」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们是《大罪》侧的人。」
那天,与杰斯提斯进行决战前,结衣同学有对我说过关于我的设定内容。她确实有提过,开膛手皮耶尔是《大罪》侧的人。
「可是,我应该算是原本属于《大罪》才对吧?虽然那是我擅自添加的设定。」
「那只能代表你逃出组织而已,并不代表开膛手皮耶尔已经从《大罪》中获得解放。」
「是这样说啊?」
「如果将穗高结衣的幻想做为基础,而构成的这个世界暂时称作《教会物语(Ecclesia saga)》,《教会物语》中的法属性单纯地分成《Innocence》跟《Sin》两种。受到《Innocence》加护的《教会》侧的人不擅长使用《Sin》,使用《Sin》的时候就必须背负风险。」
「反过来说,《大罪》侧的人就不擅长使用《Innocence》了?」
「对,你是背负《大罪》的人,也就是受到Sin加护之人。」
糟了,太糟了。为什幺我必须要陪她做这种事情啊?
如果只是看漫画就算了;如果只是看动画就算了。但是,要在现实生活中被牵扯进这种对话之中真的相当难受。
首先,我不可能说着什幺「我受到Sin的加护……?」之类的话,然后凝视颤抖的拳头……我没办法那幺坦然也没办法那幺老实。
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罢了。
但是,我也不会因此而在事后说出什幺「当时我作梦也想不到,明明身为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我,居然会被牵扯进那样的事件之中」之类的话。
不会说完那句话之后开始进入回想。不会以学校为舞台拿着《无原罪的十字剑》大战一场。不会解放什幺沉睡在体内的《Sin》然后从第一场危机中解脱。
不会在故事的中盘被女主角从性命的危机中拯救。
不会看着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女主角而坚定自己的决意。
不会跟万恶的根源战斗。那个所谓的万恶根源,更不可能会是我的至交好友。
不会打働那个至交好友,然后流下一滴眼泪,不会用充满悲哀的语气对着好友的尸体述说什幺「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是我真正的至交啊……」。
不会说着什幺「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原本普通的日常生活之中」然后让故事落幕。
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我真的就只是个非常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结论已经出来了,我不能再继续跟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店员把咖啡端过来了。我将冰水倒进还冒着热烟的咖啡之中然后一口气喝完。虽然这是对店里的人非常失礼的喝法,不过希望他们现在可以放我一马。
「这样啊,看来很多事情很辛苦啊。」
我将咖啡杯放回桌上。
「那幺,今井同学就为了这个世界多加油吧。今天我请客。」
我温和地说着并拿起结帐单站起身子,走过她的身边。用眼角余光看向她,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拜托就这样放我定吧。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手臂却被她抓住了。
紧张地转过头去,便看到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也就是凝视着一片虚空。那眼神怎幺看都不正常。
我认真地认为不能继续再跟这个人有所瓜葛了。
「……就让你知道全部的事情吧。」
说完后,她将我的手臂拉过去,突然在我的脖子上——
亲了一下。
我用手摸着还残留有嘴唇触感的脖子。
「你做了什幺……?」我小声说道。
她像是什幺事情都没发生过般放开了我的手,将砂糖加入咖啡之中。
「传达真相的《强制托宣(迷途羔羊向神乞求启示)》。明天早上,你将会知道世界的真相。但是,你不可以去向穗高结衣询问这件事情。然后,如果做好了觉悟,就到我的地方来。」
我用力点了点头。当然,那只是表面上的演技而已。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明白了。要是我做好觉悟,我会赶到你的地方去。我向神发誓,一定、绝对、不管发生什幺事。」
虽然对今井同学感到很抱歉,不过我打算不管发生什幺事都绝对不会过去。
第二天,我从被窝上懒洋洋地爬起来后,打开了房间的遮雨窗。
对刚睡醒的眼睛来说很刺眼的日光照进屋内。比起昨天气温似乎又升高了,暖风吹拂着,像是在告知春天即将到来。
全身照在早晨的太阳光中,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接着,把遮雨窗关上,再度躺回床上。
思考了一会儿,又从床上爬起来,把遮雨窗打开。
『景的房间西晒很强烈啊。』
姊姊在我们搬进这问公寓时有说过这种话。
那时候我回答,我不在意那种事情。
这个窗户应该是朝着西边才对,而从这个面西的窗户外照进了早晨的阳光。
简单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
我看了一眼挂在房间墙上的月历。
现在是十月,这一点没有错。
打开电视,就看到气象播报员解说着正在北上的樱前线(注2:樱前线是指日本气象厅所发表关于樱花开花预测的地线图,一般来说每年的三月开始会从南部的九州慢慢往北部推进。)。
奇怪。
不对劲。
不太正常。
似乎发生了什幺事情。
太阳从西边升起。
日本的季节颠倒了。
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对这些事情感到疑惑。
就连我也是,对于这些强烈的异变直到昨天为止都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快回想起来。
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季节变得错乱的?
从我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的?
不对,应该是最近的事情才对。
于是,我想起来了。
结衣同学的剧场型发作。当我为了要从杰斯提斯手上脱逃,而让结衣同学坐在机车后座奔驰的时候,明明是九月却突然下起雪来了。
因为那是一件非常有冲击性的事情,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世界的改变不停地进行着。
南美大陆消失,欧洲变形。
「难道说……」
我粗暴地打开笔记型电脑后,上网找到了一张世界地图。
南美大陆完全不见了,还有一块形状连看都没看过的欧洲。
如果发作结束的话,幻听跟幻觉也应该结束了才对。
「难道世界改变……是真的……」
我用沙哑的声音小声呢喃后,用力地摇了摇头。
为什幺我注意到这些事情了?
到昨天为止,就算看到从西边升起往东边移动的太阳,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一定是有发生过什幺关键事情。
「《强制托宣》……」
与今井同学之间的对话清楚地浮现脑海。如果要说之前发生过有什幺让我产生变化的事情,就只有那件事情才有可能了。
我立刻换穿好衣服,抓起书包跟安全帽便冲向玄关。
「等等,景,你不吃早餐吗?」
姊姊坐在餐桌前,一边在面包上涂抹奶油一边说。
「今天不用了。」
我骑着机车赶到学校。
抵达学校的时候,头脑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今井同学虽然说过「到我的地方来」,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有修什幺课程。
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共通认识的人。就算去学务处询问,在这种对于个人情报的保护很罗唆的时代,也应该不会毫无理由地就随便告诉我吧?
所以我只能一如往常地上课,然后利用休息时间与午休时间寻找今井同学。但是一如预期,我完全找不到她。
陵青有将近一千五百名学生。这行为根本像是在一片广大的山林中寻找一棵没有特征的树一样。
而且,跟我在一起的结衣同学也是一种枷锁。不管我要到哪里,她都一定会跟着我,实在也让人很受不了。
「你从刚才就一直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到底是发生什幺事情了?」结衣同学在午休的时候这幺问我。这个人真的很敏锐。
上完所有课程之后,我跟结衣同学一起走到停车场。
而就在那里,我偶然看到了一辆铃木RG50,于是想起了一个妙案。
铃木RG50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停产了,现在就算在路上也很少见到。会骑这种车的陵青学生,我想应该也只有今井同学而已吧?
只要在这里等,她就一定会出现。
但是,如果那个时候结衣同学也在一起的话就麻烦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把SHADOW classic 400的熄火纽按下去之后,插入车钥匙,按下发动纽。当然,这样做引擎是不会发动的。
「咦?奇怪。为什幺发不动啊?」我这幺说着,然后弯下身子,看向引擎的部分。
「机车坏了吗?」
「似乎没错。啊——这个要修理的话很花时间啊。」
如果是上面漏出很多机油就算了,但是要仅仅看一眼外观没有什幺异常的引擎就马上知道不对劲的原因,就算是专业的技师也很难辨到吧?而且,早上还能正常行驶的机车,如果只是发现引擎无法发动,比起引擎应该还有其他更多要先怀疑的地方才对。
不过,结衣同学对于机车是完全不懂的,但也不能用笨拙的演技让她起疑,用引擎有问题做为藉口,她应该比较能够理解吧?
问题就在于站在她后面的那些保安者的存在了。
「请问要叫机车行的人过来吗?」
木村先生这幺说道。很感谢他如此热心啦,可是实在是很多管闲事。
「就这幺做吧。」结衣同学赞成了木村先生的提议。
「不用做到那种地步啦。虽然可能会花点时间,不过我自己应该可以搞定。」
「没错,不需要叫机车行的人啦。」
一名年轻的保安者这幺说着,然后将手伸向机车手把。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便把熄火纽关掉了。
「我也常常会这样,如果在不注意的时候按到熄火纽,常常不会察觉到。按按看发车纽吧,这样应该就可以发动了。」
被他这幺催促,我只好无可奈何地按下了发车纽。当然,引擎就发动了。
「谢谢你,是我太大意了。」
我露出笑脸向他道谢,不过内心其实嘀咕着「多管闲事」。结衣同学则是夸奖了那名年轻的保安者说「好厉害,这幺快就修好了」。
就在这时,今井同学出现在停车场了。她似乎没有发现我的样子。
事到如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结衣同学,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丢下这句话后,便赶往已经跨上机车、准备要骑走的今井同学身边。
「今井同学,等我一下!」
今井同学吓了一跳后看向我这边。
「多亏了你,我知道世界的真相了。」
「……?」
她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
「请详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吧。」
「请、请……请问你在说什幺?」
今井同学用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她的模样跟昨天晚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相差甚远。
「什幺叫我在说什幺啊?就是这个世界的事情啊。这不是今井同学你跟我说的吗?我觉得我会变成这样,就只有可能是因为你的《强制托宣》的关系啊。我现在全都知道了。」
「强制……什……什幺?」
「就是在我的脖子上亲了一下的那个啊。那不是今井同学做的吗?」
她的脸变得一片通红。
同时,我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因为感受到一股非常强烈的怒气,于是我战战兢兢地看向背后。
「你说谁……在哪里亲了一下?」
结衣同学吊起眼角问道。她的眼神里冒出愤怒的火焰。
趁这个机会,今井同学骑着机车逃走了。虽然她脸红到了耳根,可是那不是她自己做的事情吗?有什幺好害羞的啊?
「啊……等、今井同学,等等!」
我的声音只能空荡荡地回响着。
「我说,景,你跟那个女孩子有发生什幺事情吗?」
「不、那个,有点……发生一点事情。」
「一点事情。这样呀,一点事情呀。」
她故意将「一点事情」说得很刺耳。
「没什幺重要的事情啦。」
「你说在脖子上亲吻不算什幺重要的事情呀?我觉得那比在嘴唇上亲吻还要煽情呢。」
确实也有那种看法也不一定。
我虽然想说都到这个地步了,干脆就把全部的事情都说出来算了,但是今井同学说过的话让我很在意。她说过要我不可以把真相告诉结衣同学。
因此,我只好继续说了一堆很牵强的藉口。可是我不管多努力,也只是更加煽动结衣同学的猜疑心而已。而且,我最后还被她狠狠敲了头。


隔天,我没有见到今井同学。而在停车场也没看到铃木RG50的踪影,因此也没办法在那里等她出现。再说,结衣同学对我的监视变得更紧了。
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跟她接触的状况。
不过,上天也没有放弃我。
今井同学向我搭话的那堂未来环境论,到下一周要上课的那一天,结衣同学因为研究所的事情而请假,没有来学校。

从正门通往本馆的道路上,路旁的樱花树满满地绽放着。
「要不要今天晚上骑你的机车去夜晚赏樱啊?」
对于森崎的提议,虽然很对不起他,不过我立刻拒绝了。
在未来环境论的上课讲堂中发现了今井同学的身影,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了她旁边。
首先,我一边上课一边等着森崎进入梦乡,而森崎也很令人感激地在上课还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就睡着了——未来环境论的课程内容就是这幺无聊。
「关于世界的危机我有话要对你说,下课之后跟我过来。」
我一边装作很认真地在听讲,一边用只有今井同学才听得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眼角余光看到今井同学表现出有点惊讶的样子看向这边。
然后,下课后,她没有跟我过来。
真是太难过了。
眺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校园,我事到如今才深切体会到,自己做了让今井同学会完全无视我的过分事情。而就算我学会了人总是要站在相同的立场时才会理解到别人的痛处,状况也依然不会改善。
如果不能跟她接触,事情就没办法有所进展,像这样被她遗弃的话,我就什幺事都做不了了。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
毕竟现在太阳也依然朝着东边沉没,而就算昨天晚上有下过雨,连接本馆的路边樱花树也依然绽放着美丽的花朵。 ·
正当我一边烦恼着应该怎幺做,一边回家的时候,看到今井同学就站在公寓的大门前。
真的非常开心。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向她搭话。
「今井同学。」
她用像死鱼一样没有光彩的眼睛看向我之后,用眼神打了一个勉强像是招呼的招呼。
「之前在停车场被多余的人打扰真是不好意思。还有,我在自然环境论的课堂上有跟你说话,你没有注意到吗?」
「你在说什幺?」
今井同学用一脸冷淡的表请说着,看起来不像是在装傻。
「我在未来环境论的课堂上有跟你说话,可是你下课之后却没有跟我过来。我以为你没有听到。」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显现。」
「显现?」
「这说明起来要花点时间。」这幺回答之后,她开始朝着上个礼拜的那问咖啡厅走去。对我来说,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好好问她。
她今天也是点咖啡,而我也点了咖啡。
我确认店员已经离我们坐的桌子够远了之后,用依然很兴奋的声音对她说道。
「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确实。」她用无机质般的声音回应。
「十月变成春天了。」
「确实。」她用无机质般的声音对答。
「南美大陆消失,而欧洲的形状改变了。」
「确实。」她用无机质股的声音回答。
对于明明是之前自己跟我说的事情,今天却表显得毫不关心的她,我感到有点不悦。
「你有认真在听我说吗?」
她像个发条人偶般僵硬地点点头。
一点都不像是有在认真听的动作。
「这是怎幺回事?这世界发生什幺事了?」
「一切的原因都可以归结到穗高结衣身上。」
今井同学淡淡地说道。
「我有想到一个可能性……」
「什幺?」
从我察觉到世界改变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有够多的时问让我好好思考。这时候的我已经有想到一个比较有可能的答案了。
「这个,应该是空想病吧?应该只是我被结衣同学的发作感染了而已吧?」
今井同学点点头。
什幺嘛,果然是这样。
就在我稍微感到有点扫兴的时候,她立刻又将全盘的事情翻转了。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就会得到这样的结论。这是早已预料到的。不过,都是一样的事情。」
「什幺意思?」
「不管怎幺说,你都必须要协助我才行。」
在店员把咖啡端过来之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解释了理由。
她的论点是这样。

case1·这个世界确实被结衣同学改变的场合。
最糟的情况下,不希望世界被改变的势力可能会再度前来要结衣同学的性命,因此理所当然地我就必须要有所行动。
今井同学对于现况了解得比我详细,如果她说需要我的力量,我当然乐于相助。

case2·我是结衣同学的感染者,而今井同学是【演员】的场合。
既然被感染了,我应该就有被分配到某种角色的位置。
而演员是空想病完结活动的专家,只要遵照今井同学的指示行动就不会错了吧?
当然,我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如果不让幻想完结,发作就不会被抑止,到头来我还是没办法从这个古怪的幻想世界中脱逃出去。
而且发作要是没有被抑止下来,就必须要让结衣同学服下抑制剂这种剧烈药物。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

case3·我跟今井同学都是感染者的场合。
我跟今井同学都会被结衣同学分配到某种角色,而今井同学应该会进行对结衣同学所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观有利的行动,所以我协助她应该是比较妥当的。
就算我跟今井同学的行动会让幻想世界的设定被扩大,配置在我们周围的演员们也应该会来阻止我们才对。
在同样的论点下,既然没有人来阻止我跟她的见面,那就表示研究所的人表现出静观其变的态度,也就是说,事情并没有往不好的方向进行。

不管怎幺想,都会得出「如果不协助今井同学事情就进行不下去」,这种非常不讲理的结论。
「你可以接受了?」今井同学这幺问。
我也只能点头了。
就算因为《强制托宣》什幺的让我知道事态状况,我也还看不到任何正面的转机。
「话说回来,结衣同学所使用的《强制告解(迷途羔羊畏惧神罚而告白)》是《Innocence》的一种吗?」
「对。」
「可是,《强制托宣》是《Sin》吧?毕竟是身为《大罪》侧的今井同学在使用的。这不是有点不协调吗?」
「不对,《强制托宣》也是《Innocence》。」今井同学这幺说着,然后将杯子拿到嘴边。大概是因为太烫了,她对着咖啡吹着气。看来她还是有像个人类的一面。
「我有受到《Innocence》跟《Sin》双方的加护。」
「那是什幺意思?」
「我有两个人格。受到《Innocence》加护的皮丝(Peace),以及受到《Sin》加护的炸弹魔布奎。在我的体内,《Innocence》与《Sin》相斥而又融合着。」
确实是很常见的例子。多重人格对漫画或是轻小说来讲,至今依然是一种王道设定。
当沉睡在心底深处的另一个人格觉醒时,就会解放真正的力量。
沉睡在少年心中的另一个人格,实际上是过去被英雄封印的魔王眷族。
当人格改变时,肉体上的性别也会产生变化。
没想到那种王道角色居然会有出现在我身边的一天。
「你应该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双重人格吧?」
「杰斯提斯跟你——开膛手皮耶尔进行决斗的那一天,我们《大罪》称为《旧世界的落日》。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而今井心音变成双重人格也是以《旧世界的落日》做为契机。我——炸弹魔布奎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今井心音的体内。」
「也就是说,皮丝是主人格了?」
「对。而且她还没有察觉真相。」
「就连自己是皮丝的事情也是?」
「对。」
「就算对她使用了《强制托宣》也一样?」
「当我显现的时候,她正在沉眠。就算用了《强制托宣》也是白费力气。」
「原来如此。顺道一提,今天白天时显现的是皮丝同学了?」
「对。」
我终于了解之前在停车场,以及今天白天被今井同学无视的理由了。也就是说,跟还不知道事情真相的皮丝同学这个人格说话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跟皮丝同学有说过几次话啊。」
「这样……不过没关系。」
「为什幺没关系?」
「不管你说了什幺,不知道状况的今井心音都只会觉得你很爱装熟,或者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完全没安慰到我。
我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已经凉了,我的心也凉了。
但是,就算我再怎幺感到心凉,还是必须要继续对应接下来的展开才行。
我放弃挣扎,叹了一口气。
「我就协助今井同学吧……不过具体来说,我应该做些什幺?」
「什幺都不用做。」
还真是轻松的任务啊。睡觉、起床,然后一切就结束了。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事情了。
「那今井同学呢?」
「现在,《大罪》的成员到处分散着,首先要跟他们会合才行。必须要增加同伴,以对应与《教会》之间即将到来的决战。就跟你或是今井心音一样,在《旧世界的落日》时,因穗高结衣而获得了力量——也就是被分配到角色,虽然察觉了世界的改变,但是不知道该怎幺做而只是厌到困惑的人很多。向他们传达使命,这就是拥有《强制托宣》的我现在应该做的工作。」
「《大罪》还没有形成一个组织啊?」
「被穗高结衣选为《大罪》的人虽然都集中在关东周边,但是角色的分配却完全是随机的。也因此,成员们彼此几乎互不相识。然而,依然有人自发性地采取了行动,利用网际网路等工具促成了成员之间的交流互动。我还必须担任他们之间的仲介人才行。」
听到她说的话,让我想起了青井告诉过我的悬疑网站,于是我将手机拿了出来。
「难道说,这个就是……」
今井同学将手机拿过去,看了画面一眼之后,用我也看得到画面的方向输入了答案。

【太阳从 东 边升起】
【樱花在 四 月绽放】

跳到了另一个网页。

您可能是知道真相的人。
请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今井同学毫不犹豫地继续按着按纽。

【我们是背负 大罪 的人类】

再度跳到了另一个网页。

您正是知道世界真相的人,请尽速与下列的网路信箱联络。

「这是……怎幺回事?」我问道。
今井同学将画面上显示的网路信箱抄到自己的手册上后,把手机还给我。
「这个网站的管理人很有可能就是《大罪》的成员。他们跟你一样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前,都还只是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们。然而突然就背负了世界的命运,因此感到疑惑、害怕,想要寻找可以依靠的同伴。」
「也就是说跟我或是今井同学不同,有很多人知道真相?」
「相反。」今井同学摇头。「除了你跟皮丝以外,所有《大罪》的人都应该知道世界的真相。我眼皮丝原本是《教会》侧的人,因此从《教会》叛逃时,身为皮丝的记忆被他们用《圣法》封印了。这是穗高结衣所构筑出来的设定。也因为这样,皮丝——今井心音的主人格一直以来都不知道真相。」
「那,我也是因为被《圣法》封印了记忆?」
「不是,你的情况更为特殊。你在《旧世界的落日》当时,被开瞠手皮耶尔的设定改变,你一方面身为开膛手皮耶尔,一方面又在对开膛手皮耶尔的存在保有后设认知的情况下将新的设定说出口了。因此,虽然能力上的强化成功了,但是记忆的同调却没办法完成。你之所以没能知道世界的真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的头越来越痛了。后设认知是什幺东西?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把事情想得那幺深入,只是为了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结衣同学而拼命而已。
「不过,那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这也可以判断为你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遭受《教会》袭击的其中一个原因。」
现在,她在最后说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事情。我将咖啡喝干后,看向她。而今井同学的眼睛依然没有任何光彩。
「……袭击?」
「既然知道了真相,你的存在也就已经被加入《教会物语》之中了。从今以后,《教会》的势力有可能就会对你进行攻击行为。」
「那个……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
「《教会物语》遵守着像是漫画、轻小说、游戏或是动画之类的不成文规定,因此不知道情况的人,不太容易会变成受到攻击的对象。创作作品的主角在知道那个世界的真相之前,不会受到敌方存在的直接攻击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点可以理解。毕竟如果什幺都还不知道的主角突然就被杀掉,故事就没办法开始了。
「不过,也有些场合是受到攻击之后才知道真相的啊。」
「有。所以说,我才会优先与你接触。」
「那还真是……多谢关心。」
完全开心不起来。如果可以,真希望她把我放到最后。
「这不是因为基于关心。你是属于《大罪》侧的人之中唯一的《足以成为王角之人》,是《教会物语》中关键人物的其中一位。对我们《大罪》来说,是绝对不可以失去你的。」
还真是听到很夸张的话了。这一定是一种非常名誉崇高的称号吧?但是,却也不是什幺可以向别人夸耀的东西,那只会遭人白眼而已。
「《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是什幺?」
「也就是有可能左右世界定向的人、《教会物语》的关键人物。《教会》侧有六个人,而《大罪》侧只有你一个。」
「还真是非常不公平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穗高结衣原本的设定是属于《教会》侧的人。以穗高结衣的那个幻想做为基础,《教会》是正义,而吾等《大罪》就是邪恶了。不过,因为你追加了新的设定,所以开始有了变化的征兆。」
「你是指开膛手皮耶尔在背地里赌上性命而守护了这个世界跟结衣同学的事情?」
「对。然后,你在《旧世界的落日》当时,再度打败了世界最强的骑士杰斯提斯。你因为这件事情而攀升到了《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地位。而《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是《教会物语》的主角候选,这个世界将会根据被选出来的主角而改变。」
「但是,又应该要如何决定世界的走向?」
「只要胜利就行了。将其他《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打败之后,你所期望的世界就自然会展开。」
「讲具体一点呢?」
「只要是你的期望,这个世界就会重生。」
「如果其他人获胜呢?」
「就会变成获胜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所期望的世界。有可能会完全毁灭,也有可能会改变型态。」
「不过,除了我以外的全员都是《教会》侧的人,而那个《教会》是正义的团体吧?那幺就算《教会》侧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获胜,世界也应该会重生不是吗?」
今井同学轻轻摇头。
「也不见得是那样,至少《教会》的杰斯提斯就期望世界的变革。他现在依然忠实地遵守着青井晴所留下的设定。也因此,世界的再构筑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当然,世界最强的这个设定也依然健在,而他恐怕就是最接近胜利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除了你以外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中,也已经开始出现向杰斯提斯表示服从的人了。」
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个令人惊愕的事实,让我的脸顿时失去血色。突然间,右手背开始感到一阵疼痛我为了抑制右手传来的不快厌而不停地用左手粗暴地搔着右手。
那是跟我的意志相去甚远的反应。或许在我心中,身为开膛手皮耶尔的记忆开始在骚动了。
我只是一名单纯的感染者吗?还是说真的是开膛手皮耶尔?我变得什幺都搞不清楚了。
揪住心脏的这股情感是如此地逼真。
「杰斯提斯……?」
「他对于旧世界感到非常不悦。」
「不,不对,我不是问那件事情。那家伙……杰斯提斯已经被我亲手打败了,不可能还活着的。」
我的声音颤抖,杰斯提斯绝大的力量以一种恐怖的形式刻划在我的心里。
开膛手皮耶尔曾经两度打败过杰斯提斯,但是,每一次都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获胜的战斗。
下一次搞不好就不会赢了。奇迹不会三番两次地发生。
「确实他在那时候死了。然而那之后,他又重生了。就只是这样。」
「……?」
我哑口无言,耳朵只听得到自己短促的吸气声。
「《死者苏生》。那是杰斯提斯所持有的《圣法》之一,也是与《永恒的赎罪》并列的Innocence最终奥义之一。只要肉体的损伤在一定程度以下,杰斯提斯就可以无限次地复活。」
「怎幺会……」
我感到愕然。
不对,冷静下来。
那时候,跟我战斗的杰斯提斯只不过是个演员而已。
——还有其他真正的杰斯提斯吗?
我的心呢喃着。
不对,杰斯提斯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幺,我到底是在害怕什幺?
……杰斯提斯。
——不是不存在吗?你自己刚刚才说过的啊。
不存在。杰斯提斯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那是结衣同学幻想中的人物。那时候,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一切都结束了,这不就好了吗?
——但是,太阳却从西边升起来了,这要怎幺解释?
我是知道,去问其他人。
——季节可是颠倒了啊。
所以我说,去问其他人。
——世界地图的变化呢?
所以我不是叫你去问其他人吗?再说,你又知道吗?你能说明吗?
——「你」是指谁?
——你就是你啊!
——是指我?
——对,你是谁啊!
——我是……
——对了,我是……
「……开膛手皮耶尔!」
我呢喃道。
当我察觉到我丧失了自己时,忍不住想要大叫。我压着胸口,用力地将头敲在桌子上。店员应该正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吧?但是,现在不是去在意面子的时候了。
太可怕了。恐惧让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可是,我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幺,而这样的感情又更加地煽动着恐惧的心情。
快要抓狂了。
「没关系,冷静下来。」
今井同学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不过,那完全达不到安慰的效果。我不断地反覆着沉重的呼吸,眯着眼睛看着流下来的冷汗在桌子上积成水滩。
「自我丧失对谁来说都是很可怕的。」
「……你说什幺?」
我的声音像个老人一样沙哑。
「你是谁?」
「我就是我。」
「开膛手皮耶尔?」
「不对!不要那样叫我。」
「仲西景?」
听到那个名字,让我的恐惧心稍微缓和了下来。彷佛是被棉被包裹着一般,冷却的心渐渐地变得温暖起来。
「没问题的,你是仲西景。」
每当被她叫一次名字,我的心头就变得轻松一分。然而我依然趴在桌子上将近十分钟的时问,那段时间中,今井同学不断地轻声叫着我的名字,不断地摸着我的头。
世界开始变得扭曲了。这不是空想病造成的感染,我这幺确信。
仔细想想,光是结衣同学到学校来上学这件事情就已经很奇怪了。
剧场型患者的生活行动范围会受到政府的限制,佳织小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但是为什幺就算变成了剧场型,结衣同学还是可以依然自由奔放地走在大街上?她的私生活、她身边的环境,一切都在她自己本人也没有察觉的力量之下,变成她所希望的样子了。
什幺是真实?而什幺又是虚构的?完全搞不清楚。
当我总算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今井同学将双手放在我的右手上。
「轻松点了吗?」
「……稍微。」
但是,我的呼吸依然很急促。我用袖子擦着脖子上的汗水,并且将外套的扣子解开。
「我那时候失策了。」
今井同学歪着头。
「什幺?」
「我没有给予杰斯提斯最后一击。」
「那种事情没有必要遭受责备,你甚至应该要被称赞才是。那时候,因为穗高结衣而造成的世界改变正加速进行着,如果没有你,旧世界的延命是不可能成功的。这个世界现在正处于小康状态,而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穗高结衣所创造出来的《教会物语》中战斗——并且获胜。」
「只要获胜,世界就会恢复原状吗?」
「没错。」
今井同学点点头后,继续说道:「不过,还存在着另一个决定性的非正常因子。」
这个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了、那就是青井所留下来的另一个重要设定,除了结衣同学以外,唯一可以改变世界的关键道具。
「那就是《圣典》吧?」
「对。《教会物夸》是《足以成为主角之人》之间赌上世界而进行的战斗。但是,《圣典》的存在会把这个法则彻底推翻。就算不用把《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打倒,也让世界的改变变得可能了。」
「现在《圣典》的持有人是谁?」
今井同学缓缓地指向我。
「你。」
「我?」
「数学的参考书——你应该还拿着才对。」
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告一段落之后,研究所确实有把被做为《圣典》的数学参考书还给我了。现在就放在房问的书柜上。
「那就是《圣典》啊?」
「对,这是最近才知道的事实。今天晚上回去之后,你最好片刻不离身地拿着它。」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比《教会》的势力还要具有优势的意思了。只要现在立刻使用《圣典》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画上休止符就行了。
「那现在马上使用《圣典》的话,我们不就赢了……」
「没办法用。」
「为什幺?」
「《圣典》只有受到《Innocence》加护的上位一级体以上的人才有办法使用。」
「也就是说,身为《Sin》侧的我们没办法使用啊。不过,皮丝又怎幺说?」
「皮丝是上位二级体,就算知道了真相她也还是没办法。」
一切的设定都变得比以前还要详细了。如果照结衣同学说过的话,表示实力的分类项目应该只有上位体、中位体、下位体三种才对。如果不像现在这样被划分得更细,皮丝搞不好就有可能可以使用了也不一定。
「也就是说,《圣典》对吾等《大罪》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阻止它被抢走的风险而已。对吾等《大罪》来说,失去你就是输,失去《圣典》也是输。我们的立场非常不利。」
「《教会》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上位一级体有几个人?」
「弗利登、耶特纳提(Eternity)、弗洽(Future)、霍普(Hope)四个人。」
「等等,杰斯提斯应该也是上位一级体吧?要不然设定就矛盾了。因为《旧世界的落日》当时,杰斯提斯有准备要使用《圣典》过。」
「杰斯提斯是上位特级体,拥有超越上位一级体的实力。而杰斯提斯的同志德士尼(Destiny)也是上位特级体。当然,他也是《足以成为主角之人》。」
虽然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幺对不起结衣同学的事情,不过这根本彻底就是对杰斯提斯非常有利的世界设定啊。
「《大罪》侧的一级或是特级有几个人?」
「目前是零。」
越听越让人对现况感到绝望。至少给点希望也不会怎样吧?
「我是中位的几级?」
「中位三级体。」
我叹了一口气。
「胜算很薄弱啊。」
「不,经过你过去跟杰斯提斯之间的两次战斗,你的实力有得到相当程度的修正。现在的你应该不输上位二级体才是。而且,这个压倒性的劣势对我们《大罪》来说,是唯一的侥幸。」
到底要怎幺解释才会得出这样的答案啊?
「就像刚才说过的,《教会物语》是以漫画、轻小说、游戏或是动画的不成文规定做为基础的。然而,现况要是从杰斯提斯的角度来看,压倒性的主角以及压倒性的布阵,加上软弱的敌对组织,这些状况产生了势力问的不平衡。这件事情非常不可思议,因为这样一来,就算杰斯提斯顺利获胜了,故事也不会有趣。」
今井同学用汤匙敲了一下杯子。「——或许穗高结衣虽然将我们放在劣势之中,也依然希望我们能够获胜。」
在战败色彩浓厚的战斗中由主角逆转获胜,这是故事作品的王道。但是,事情也该有个限度才对。
「可是,要怎幺做才能获胜?」
「不知道。」
「那就束手无策啦。」
「如果想要让世界恢复原状,就只能获胜了——以上,说明到此为止。」
今井同学拿起结帐单并且站了起来。「今天我请客。」
「不……我还有想问的事情。」
我将手伸向她的手臂。
「等下次吧。」
今井同学这样说着,并且将嘴唇靠近我的耳边小声说道:「……《教会》的人逼近了,快点到外面去。虽然我认为他们应该不会不惜将一般人卷入战斗,但是还是要预防万一。」
「已经来了?」
「我不希望牵连到不相干的人,你应该也是这样想才对。」
我们结完帐后,两个人一起走出店外。周围看不到什幺可疑的人。
「在哪里?」
「很近。」
「怎幺办?要到比较没有人的地方去吗?」
虽然我这样问着今井同学,但是依然感受不到什幺真实感。眼前是一片看起来理所当然的日常风景,甚巨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幺袭击者。
但是,这个想法立刻就被推翻了。
「先抢先赢。」
她伸出食指与中指,指向对面大楼的上空。
下个瞬间,无数的光球在毫无预警之下,出现在今井同学所指的空间周围并进行包围。光延着螺旋状的轨道集中到中央后,发出强烈的一道闪光,爆炸了。
冲击周围的暴风与轰响,尘埃与细小的玻璃碎片散落到地面。我用右手臂遮住脸,月光照耀着袅袅上升的黑烟。
「真难缠……」
在一片暴风之中,我听到今井同学的嘀咕声。
我抬头往上看,便看到一个人影穿过黑烟朝我逼近。
右手握着一把剑,全身穿着白色法衣,装扮与杰斯提斯非常像。
穿着法衣的男子在我跟今井同学的中间落地后,往地面一踢便朝着今井同学袭击而去。今井同学往旁边一跳,闪过剑的攻击,并且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用指尖指向穿着法衣的男子。
「这次一定把你炸得片甲不留,为自己的无力而后悔吧。」
光线集中到男子的胸前,引起爆炸。
就如今井同学所宣言的,男子消失无踪了,只剩下周围吹动的风。
黑烟往四周扩散,等到可以看清楚周围的状况时,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那个、今井同学……」
「什幺?」
「你做了什幺事?」
「打倒敌人了。」她若无其事地说着。「善后由我来处理,你快点离开这里。」
因为她的语气非常强硬,所以我遵照着她的指示,奔向我家的公寓。等到我进到玄关时,听到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
我打开屋内的电灯,姊姊似乎还没回来的样子。
进到自己的房间后,一闪一闪的红光透过窗帘射进屋内。打开窗户往下一看,便看到下面聚集着数辆的消防车以及警车。
果然引起很大的一阵骚动。
今井同学不知道有没有事?我对于只能站在这里担心的自己感到很没用。
想起《圣典》的事情,于是开始翻找书柜。看到参考书之间混杂了一本看起来很旧的书本。
「这就是《圣典》啊。」
褐色的皮革精装封面上印着像是希伯来文一样没看过的文字。稍微翻了一下内页,内容全都是跟封面上的文字很像的文章:内页纸的颜色斑黄,还有些破损,让人感受到这本书非常有历史。
「一本普通的参考书变成很夸张的东西了啊。」
我抱着《圣典》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放在胸口上的《圣典》明明有着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却不如它的外观显得非常的轻。
我不禁感到这个世界也是个非常轻薄的存在,开始变得不安起来。盖上棉被后,我闭上了双眼。
隔天,天气并不太好。当我一边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边走出公寓的大门时,便看到撑着红色雨伞的今井同学站在车道护栏边等着我。
我向她说一声「早安」后,她点点头回应了我。今天今井同学戴着一副眼镜。
我跟她一起走向车站。
途中,她将一把长剑递给我,并对我提出忠告,要我随身携带。
「这不是《无原罪的十字剑》吗?怎幺拿来的?」
「我侵入到研究所里,把保管在穗高结衣房间中的这把剑拿过来了。」
讲得好像很好听,但是简单讲就是偷过来的吧?还真亏她没有被发现啊。难道炸弹魔布奎有着什幺特殊能力吗?
「可是,带着这种东西走在路上太招摇了吧?我可不知道该怎幺跟警察解释啊。」
「没问题。我施加过《罪法》,对于不知道真相的其他人来说,它看起来只会像个玩具球棒。」
那样还是很讨厌啊。如果看到随身携带玩具球棒的高中生,周围的人不知这会怎幺想?
「还有,这个最好也装在身上。」
她将一条皮制的粗腰带递给我,腰带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具。
「这是……?」
「开膛手皮耶尔过去爱用的特制带刀腰带。当你离开《大罪》的时候,曾经把这个送给我做为饯别。」
「饯别……开膛手皮耶尔跟炸弹魔布奎之间是什幺关系啊?」
她的表情变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但是,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比起那种事,你有把《圣典》带在身上吗?」
「嗯,放在书包里。」我把书包拿起来并说道。
「不过,今井同学拿着不是会比较安全吗?」
「你的实力比我要来得强,是《大罪》侧最强的人。由你拿着会比较安全。而且,不管是你还是《圣典》,都是《大罪》侧阵营要胜利所不可或缺的,没有必要刻意分散开来。」
「就算你说我是最强的……我也一点都没感觉啊。」
「当你遭到《教会》攻击的时候,应该就会察觉到自己的实力。能够跟手握《无原罪的十字剑》的你相抗衡的人并不多。」
真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一句话。
「还有,不要告诉穗高结衣真相。」
「之前你也这样说过,可是究竟是为什幺?」
「如果让因为自己而改变了世界的穗高结衣知道真相,我们没办法预测究竟会发生什幺事情。应该要极力避免会刺激她精神的行为。」
「这样啊,明白。」
坐着电车来到学校后,她用手指扶了一下眼镜并说道。
「从今以后,要跟我说话的时候就留意这副眼镜。当我显现时,我就会戴着这副眼镜。」
说完后,今井同学的身影便消失在校舍之中。





第3章 诡局中的恋人

与结衣同学之间的关系一天比一天恶化。
为了要阻止世界改变,我不能够跟今井同学切断关系。但是,因为没有办法把真正的事情说出口,所以也没办法得到结衣同学的谅解。
似乎在结衣同学的眼中,我跟今井同学在停车场以《大罪》的身分在联络事情时的样子看起来感情很好,而这件事情让她变得更加地不开心。
三天后,结衣同学在课堂中做出刻意坐到离我很远的座位上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行为,也因此,要安抚她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困难了。森崎则是坐到结衣同学的旁边,尝试安慰她。看来他的个性就是那种会自己去背负多余辛劳的人。
在自然环境论的课堂上,当我坐到戴着眼镜的今井同学旁边的位子,结衣同学便瞪了我一眼后,跟森崎一起坐到了远处的座位上。
听着今井同学进行现况说明时,手机突然震动了。打开来一看,是结衣同学传来的「你是在讽刺我吗?」这种让人觉得很讽刺的简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礼拜,我彻底变得憔悴了。
可是,就在那一天的傍晚,另一场苦难又向我袭击而来。
「这是我的女朋友。」
下课途中,我在车站的月台遇到了青井。青井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而青井跟那个女人手牵着手。
青井有点犹豫地向我介绍那名女性。她的身材瘦瘦高高的,微微鬈曲的栗色长发非常适合她的脸型。夹克、裙子加上长统靴全都是淡色的搭配,让人感觉她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
「女朋友……」
「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说我有个女朋友在研究所。」
「啊啊,确实提过。」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失礼,但是我依然忍不住从头到脚仔细地注视着那名女性。怎幺看都是个女的。
青井是个女的。虽然她本人并没有察觉,但是她确实是个女的。
女性的身边站了一名女性。
女的介绍另一个女的是她的女朋友。

我变得更加混乱了。
可能事到如今有点太迟了,但是我总觉得这之中存在着某种决定性的错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或许那个「某种错误」并不能在现在这种时候说出口。那名女性用冰冷的视线看着我,想必那并不是我看错。那是一种像是在警告我的视线。
「初次见面,我是仲西景。」
她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
「啊,你就是仲西君呀?真是太巧了。」
「什幺太巧了?」青井看向那名女性。
「我有些关于穗高结衣的事情要告诉仲西君。呐,仲西君,你现在有时问吗?」
「结衣同学的事情?是的,我当然是没问题。」
「咲小姐,你要告诉他什幺事情啊?」
青井问道。
「这不能告诉晴。」
「为什幺啊?」
「因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呀,公私不分不太好吧?那幺,晴就在这边分头吧?」
被叫做咲小姐的女人用自己的手臂挽住我的手臂,把胸部贴了上来。看到这个情形,青井的眉头稍微动了一下。
「明明是初次见面,会不会太亲热了一点?」
「你是在说谁呢?我?还是仲西君?」
她笑着,然后将身体更加贴近我。
「我说你啊……」
青井似乎打算说些什幺,但是又耸了耸肩膀,转身背对我,用轻松的口气说了一句:「算了,随便你们吧。」
「喂、喂,青井……」
当我朝着青井的背后伸出手的时候,我的身体却被那个女人拉回去了。
「你现在的对象是我吧?」
到底是打算把我当什幺对象啊?
青井快步离开了。虽然乍看之下似乎没什幺改变,不过她大概是生气了。如果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在自己眼前与其他男性玩闹,不管是谁都会有一样的反应吧?
「青井他生气了喔?」
她则是用嘴角笑着。
「喔,真亏你可以察觉到啊。毕竟是很微小的变化,我还以为你不会注意到呢。」
「那是、怎幺说……」
「你们感情很好呀?」
「那种事情不是重点吧?青井可是在生气啊,请问你不会感到困扰吗?」
「那不是很可爱吗?像个女孩子一样的反应。」
我斜着眼睛看向她的脸,她则是露出愉快的笑容。
「请问你是女性吧?」
「当然。」
「青井也是女性啊。」
「确实。」
「请问这是怎幺回事啊?」
「什幺事?」
「什幺叫什幺事啊?这很奇怪吧?请问身为女性的你为什幺会跟青井交往啊?」
「……那有什幺好奇怪的?」
那是一种会让人不禁全身发抖的低沉声音。如果她发出这种声音是为了要牵制我,不让我问多余的问题,那还真是非常有效。因为我真的僵在那里什幺话也说不出来了。
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青井早已消失在某个角落了,没有人可以来帮我们之间冻结的空气打圆场。
我不断地后悔着自己的失言。
祸从口出。你不惹他,他不犯你。
我不敢看她的脸,我害怕如果她的表情变得像夜叉一样该怎幺办?
她也不是为了好玩或是发疯才跟青井交往的,她是认真的。但是,就算我现在领悟到这件事情也已经太迟了。
「我说,有什幺好奇怪的?」
她再一次说道。这次也依然非常有效果。
我的背后不停地流着冷汗。
我闭上眼睛,拼命地思考着。思考着藉口,思考着道歉的话。我已经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打算,已经在心中竖起白旗了。而我不停地思考着要如何有效地将这个想法传达给她知道。
思考着,思考着,结果,还是什幺都想不到。
头脑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她在我耳边回荡的呼吸声让我感到更加地恐惧。
「你说说话呀。」
我什幺都说不出来。
月台的广播响起,电车进站了。她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进车内,将我的背压到对面的车门上。接着,她将两手撑在车门上用身体遮住我。
我为了不要看到她的脸而低下头。就算被人说是很没出息的举动我也不在乎了,总之我就是不想看到她的脸。
但是,就算保持沉默,对状况的好转也一点帮助都没有。应该要先对于我不经思索而说出来的话道歉才行。于是我下定决心开口了:
「对不起……我失言了。」
她用手撑住我的下巴用力把我的脸抬起来。她的脸完全面无表情,而那更加让人感到可怕。
「你说什幺失言了?」
「那个,说了不太礼貌的话……」
「有在反省吗?」
「是的,比海还深——」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说比山还高,但是我也不想让对方误会我太得意忘形,于是便作罢了。
「果然跟晴说的一样,你真的是个有趣的孩子呢。」
她突然露出温和的笑脸,然后将手拿开我的下巴并且抓住电车的手环。
「请问……有趣吗?」
「嗯,让人忍不住想笑。简直像是掉进装满水的浴缸中,然后惊慌失措的小猫一样。」
虽然她举的例子我不太能理解,不过我很明白地知道我被要了。但是,我也没力气再反驳她了。
「那个……请问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请问你是要跟我说有关结衣同学的事情吧?」
「那是藉口。我根本就不太清楚穗高结衣的事情。」
我窥视着她的表情。
「那幺……为什幺要找我呢?」
「我从以前就很有兴趣你究竟是个什幺样的孩子呀。我从晴那边听了很多有关你的事情。」
青井究竟告诉了这个人什幺有关我的事情啊?
「晴在说着你的事情时的表情让人不禁微笑呀,就像是一边害羞然后一边在跟朋友说着自己喜欢的人的事情一样。虽然她本人似乎没有察觉,不过晴确实是个女孩子呀。」
「那是想太多了吧?我不觉得青井对我有抱着友情以上的感情啊。」
「真迟钝。」她的脸颊上露出酒窝。
「所以我才想说至少要跟仲西君说话看看呀。毕竟自己的男朋友对其他男性有了兴趣,还是会在意的吧?」
自己的男朋友对其他男性有兴趣,还真是有够怪的一句话。如果被其他人听到,不知道会引起什幺样的误解。
我无话可说而沉默了。
「那幺,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去咲小姐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了。」
她露出开心的笑容。
「一下子就叫名字啦?」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姓啊……」
「是没关系啦。」
说着,她就握住我的右手。「那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我知道了。」
我有气无力地回应她。
过了一个小时后,我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痛恨没有主张的我了。
她打开玄关的门,脱了长筒靴后走到走廊上。我则是为了不要让门关上而握着门把,全身僵硬地看着她的背影——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展开。
下电车后,我看着咲小姐在便利商店买了一堆酒,然后坐了二十分钟的公车。当我们进到一栋我从没见过的公寓大门时,我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我现在依然感到非常惊愕。
咲小姐握住往客厅的门把并转过头来,用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向我。
「你在做什幺?不用客气快点进来呀。」
「这里该不会是……」
「当然是我的房间呀。」
她说了一句非常恐怖的话。这栋建筑物的外观看起来就像是专门给年轻人住的公寓,相信她一定是一个人住的吧?我可没办法随随便便就踏进独居女性的房问里,至今为止我完全没有这种经验。
「这不太妙啊。」
我赶紧这幺说。
「什幺不太妙?」
「因为你是一个人住的吧?请问像这样让没有交情的男性进到房间里没有问题吗?」
「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不是吗?」
「可是……」
「难道你有打算要对我做什幺事吗?」
她刻意用很妖艳的口气说着什幺事。
「怎、怎幺可能。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那不就好了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跟朋友聚会是一样的呀。」
她走回走廊上,然后将我握着门把的手推开,把门关上并且上了锁。
我完全想不出任何对抗的手段。
「打搅了……」我无可奈何地小声说道。
「欢迎。」咲小姐则是露出微笑。
进到房间后,我被她带领着,在柔软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一个很大的壁橱的关系,房间里完全没有摆放类似衣柜的东西,看起来非常清爽。
房间里飘散着一股不明的香味。在充满生活感的女性房间里,我完全失去了冷静的感觉。
我将背靠到单人床上,看着咲小姐的样子。
她按下冷气的遥控器之后,打开冰箱,开始做起料理。
头大了。这下子应该会变成一场长期抗战吧?
早知道就应该在她询问我想去的地方时,回答说咖啡厅之类的地方的。然而就算我现在感到后悔了,也无济于事。
我看着咲小姐打开的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似乎有个国际性恐怖组织向全世界送出了恐怖爆破行动的预告书,而新闻内容则是对观众呼吁要提高警戒。接着,报导了在栃木县发生了一场废弃工厂爆炸的意外,然而警视厅在记者会上表示,这起事件跟预告书是没有关系的事情。
新闻报导结束之后,开始播放儿童卡通的片头动画。
「连晴都没进到过我的房间呢。」她一边用菜刀切着菜一边说道。「如果让晴知道今天的事情,她应该会生气吧?」
我赶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
仔细想想,现在的状况有着非常微妙的意义啊。
「一定会生气吧……?」
「我想也是。」她用愉快的语气说着。「那幺,那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罗。」
我完全被这个人要得团团转。
男性的朋友进到了自己女朋友的房间里。
如果这件事情被青井知道一定会被误会的。太糟了,实在太糟了。
不管说了多少藉口,她搞不好都不会听进去。
「是的,我会保密的。」
虽然感到对青井非常愧疚,但是我依然只能这幺回答了。
『没关系啦,一定没问题的。』卡通里的角色这幺说着。我感到一种像是被安慰的奇怪感觉。
没关系,是会发生什幺事情的。
我没有要做什幺的打算,而咲小姐应该也会自制才对。
我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不断地在心中反覆着「没问题的」。
咲小姐从厨房柜中拿出一个桌上型火炉,放到白色的和式桌上。
完了。
我感到一阵焦虑,于是赶紧看向厨房。
是火锅。
根本不是长期抗战那幺简单的事情,这下确定是延长战了。
原本还想说要快快吃完、快快回家的,看来今天晚上会变得非常漫长啊。
当咲小姐将锅子放到火炉上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
「前阵子老家寄来一堆螃蟹呀。」
咲小姐笑着,并且将火炉点火。确实这个分量对两个人来说都还嫌太多了。
咲小姐打开啤酒罐后,说了一句「开动吧」。但是,我却只能看着火锅发愣,不知道到底在什幺时机拿起筷子才好?咲小姐喝了一口啤酒后,看着我笑出来。
「不用表现得那幺僵硬嘛,稍微放轻松一点吧。毕竟我是因为这个分量一个人吃实在嫌太多了,才把你叫来的呀。」
「叫青井来不就好了吗?」
「晴晚餐不会外食的,一定都会跟佳织一起吃。所以说,就算我跟晴出门,晚餐也都一定是我自己一个人吃。这很孤单的呀。」
咲小姐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轻松,不过她说会感到孤单应该也不是骗人的。
知道了咲小姐之所以做出如此强硬的行动多少是有她的理由,让我稍微感到没有那幺紧张了。至少她不是为了要找我麻烦,或是要捉弄我才这幺做的。
我说了一句「我要开动了」之后,便拿起了免洗筷。
一方面是因为我真的肚子饿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稍微习惯了这问房间的空气,我毫不客气地埋头吃起火锅。
再说,如果不把火锅吃完,咲小姐应该不会放我走。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螃蟹真 的很好吃。
咲小姐一手拿着啤酒,一脸开心地看着埋头猛吃螃蟹的我。总觉得她是个很适合 笑脸的人。
「能让人如此专注地吃着,对于做料理的人来说也很开心呀。」
她将罐装啤酒喝完后,接着又倒起日本酒了。
「呐,你怎幺想晴的事情?」
我停下筷子看向她。
「是我的朋友。」
「真的吗?」
「什幺叫真的吗?」我反问。
「我觉得晴很喜欢你喔。当然,是以异性的观点。」
「那应该是想太多了吧?她从来没有表现过那样的行为——一
不,她表现过。从海边回来的时候,坐在机车后座的青井曾经抱着我的身体,然后问我说要不要去她家过夜。我总觉得那句话之中蕴含了友情以上的意义。
但是,青井因为幻想世界的诡局而迷失了自己的性别。
很难想像她会对我抱有好感。
可是,会喜欢上同性的最佳例子,现在就在我的眼前。
「我倒是很想反过来请教,咲小姐对于青井……那个、是真的喜欢吗?」
「是真的喜欢呀。」她点头。
「恕我失礼,也就是说你是同性恋者吗?」
「不对,我是双性恋者喔。我有喜欢过男性,也曾经跟男性交往过。对我来说,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性别是没有关系的。你能理解这样的感觉吗?」
完全不能理解,连想像都没有办法。
「不好意思……有点难。」
「也不用道歉啦,毕竟那才是普通人。」
我沉默下来后,她将杯子里的日本酒喝干,又倒了新的酒,又喝干了。
她一边将日本酒倒进杯子哩,一边对我说:
「我从出生以来就是这个样子了。我的初恋是小学的时候,对象是同一个班上的女孩子。当时我知道男生应该会喜欢女生,而女生会喜欢男生,所以我那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可是当我升上国中而喜欢上男生后,我终于知道了,原来那就是我的初恋。」
大概是喝了酒让她变得多话了吧?虽然她或许在没喝酒时也是个坦率多话的人。
「我现在是真的很喜欢晴。所以说,我很羡慕你。」
「羡慕?」
「晴喜欢你的事情呀。或许她本人也稍梢有察觉到了。但是就算喜欢上了同性,也知道你并没有那个意思,所以她才会拼命地把那份感情压抑下来呀。」
果然,到头来结论还是要到那里去啊?可是,说青井对我抱有好感,也只不过是她的想像罢了。
「说到车站月台时的事情,青井不是在为咲小姐感到忌妒吗?青井对我抱有好感只是咲小姐的想像而已。」
「那个呀,那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在忌妒呀。应该是她本能上察觉到自己喜欢的男生搞不好会被自己喜欢的女生抢走吧?如果喜欢的两个人同时离开自己,那是很寂寞的一件事呀。」
真是听都没听过的复杂忌妒心。
「晴虽然喜欢我,不过我想那大概是跟恋爱有点不同的感情吧?这样一想,就有点觉得寂寞了……」
咲小姐用剪刀剪着蟹壳,继续说道。
「我想在晴的心底,其实是知道自己是个女性的。仲西君知道晴之所以会扮女装的理由吗?」
「……我听说是因为佳织小姐的诡局。」
「连这种事情都听说了呀?感情真的很好呢。」
她微微露出笑脸,一种看起来很寂寞的笑脸。
「啊,不,那是因为我一时失言才……」
「哎呀,是没关系啦。可是呀,我觉得那不是唯一的理由。那孩子虽然有察觉到自己是个女的,可是却又因为诡局而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的。她真正的想法应该也是希望平常可以老实地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吧?当然,对佳织的想法也是真的,但是那也是可以让她扮女装的一种好理由呀,为了要让自己也可以接受。『我可是为了佳织才扮女装的』这样,那孩子搞不好抱着很类似多重人格的想法吧?」
她用难过的声音小声说着。
「而我是在欺骗那样的晴呀……真的很可恶。」
然而,她又突然露出天真的笑容厂开始问起我的恋爱事迹了。初恋是什幺时候?
那时候怎幺了?被追根究柢地问着。
而我则是被她的那股气魄压制着,一边害羞一边回答着问题。
过了不久,她又开始说起她最近的恋爱史了。
她说的话有很多是很鲜明的部分,让我有时不禁感到脸红。
「——就这样,我跟那个男的分手了。接着我很快地就认识了晴,然后直到现在。」
火锅已经完全空了,肚子像是快要炸开一样。
咲小姐将谈笑当作是下酒菜,只是不停地喝着酒而已。因此火锅的处理必然变成我的工作。
咲小姐看向时钟后,焦急地说道:
「糟了……已经这幺晚啦?」
我看向时钟,已经是十一点了。时间过得比想像中的还要久。人总是说快乐的时光过得很快,而我跟咲小姐之间的谈笑也确实很愉快。
她不愧是在研究所工作的人,头脑很好,知道如何说话可以引起对方的兴趣。
「没关系的,还勉强赶得上。」
我拿起手机确认末班电车的时间。
「可是,已经没有公车了喔?」
「……啊。」
咲小姐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了,你就留在这里过夜吧。」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那才真的是不太好啊。」
「那你要走路回去吗?」
等我到家的时候搞不好天都亮了。
「距离有点……」
「要叫计程车吗?」
「我没那幺多钱啊。」
「我帮你付啦。」
虽然我几乎很少坐计程车,但是我至少也知道那比起其他交通手段还要花钱。不能让今天初次见面的人做到那种地步。
「做到那种地步实在会很不好意思啊。」
「那就留下来过夜吧。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就算我喝醉了也不会把你吃掉的。」
说着,咲小姐就露出一脸妖艳的笑容。
「不……」
「真的是很不干脆的孩子呢。别管那幺多,你留下来就是了。」
那之后,展开了一场攻防战,最后我还是输给她了。
既然没有其他手段,那就没办法了。
接着我们轮流洗澡。当我在视线的角落看到她挂在洗衣机上的内衣时,赶紧就将视线转开了。毫无防备也该有个限度才对。而我实在不好意思泡进咲小姐泡过的洗澡水里,所以只稍微淋浴一下就出来了。
跟她拿了预备用的牙刷,然后在地板上睡了。
虽然咲小姐说睡同一张床也没有关系,但是对我来说实在太勉强了。可能是因为喝酒的关系吧?熄灯不到五分钟,她就发出可爱的睡觉呼吸声。
而我则是因为太过紧张,好一段时间没办法人眠。用厚棉被包住全身,不停地在脑海中反覆着刚刚看的卡通片头曲。
手机的闹钟把我叫醒了。
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房间,于是我环顾了四周。看到咲小姐睡觉的样子,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似乎因为宿醉的关系而感到不太舒服。
「请问你还好吗?」
「完全不行。不过,没关系。今天工作休息。」
太不公平了,我今天还要去上学啊。
「昨天真是承蒙招待了。我必须要去上课,先失陪了。」
「……嗯。」她用很不舒服的声音回应我。
「那幺,我要离开了。」
「不好意思呀,没办法送你出门。」
「不,我才真的是受你照顾了。」
她没有回应,大概是真的非常不舒服吧?我仔细确认了没有忘记带的东西之后,离开了咲小姐的房间。
坐着我不习惯的公车与电车,前往陵青。
在校门口,看到戴着眼镜的今井同学站在那里等我。
「早安,今井同学。」
她点点头回应我,接着我跟今井同学一起走向分馆。
「同伴增加了吗?」
「情况不太乐观。这是因为当知道真相的时候,与其怀疑世界的改变还不如怀疑自己精神异常的人比预期中还要多的关系。那些人都尽力避免着积极主张自己存在的行为。」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搞不好才是正常的判断也不一定。如果有一天毫无预警地察觉到世界异常变化,多半的人应该都会先怀疑自己吧?
「那边的状况怎幺样?」
「我是有在警戒,不过并没有遭到袭击。还有,虽然我在网路上找了一些悬疑系的网站,但是并没有找到像是跟《大罪》的人有关的网页。」
「这样。不过,不要松懈了。昨天晚上,以栃木县为据点的一个《大罪》交流处被《教会》的骑士们攻击了。虽然所幸在传出损害前就成功将他们击退了,但是《教会》对我们的攻势有日渐增强的现象。」
我看了一下她的表情。虽然她说着很可怕的事情,可是却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栃木县……难道跟废弃工厂的爆炸事件有关吗?」
「对,战斗是在那个废弃工厂展开的。《教会物语》忠实地遵守着世界系故事的王道,所以我们的战斗无论如何都是台面下发生的事情。如果在没有什幺人烟的地方走动的话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了。」
与要上其他课程的她道别后,我走进分馆的小讲堂,寻找着结衣同学、青井与森崎三个人的身影。
这堂课本来是在本馆的大讲堂上课的,但是因为前几天本馆开始改装工程的关系,于是原本使用大讲堂的所有课程就改到第三分馆的数间小讲堂分别上课了。虽然学生也是随机分配的,不过我、结衣同学、青井与森崎四个人很幸运地被分配到同一间小讲堂上课了。
我看到靠着玻璃窗玩手机的青井,于是走上前去。
「早安,青井总是这幺早到啊。」
「今天有想要问你的事情,所以特别早到了。」
大概是要问昨天后来的事情吧?真正的情况——我说不出口。
「在家庭餐厅被请客了之后,我们很快就道别了。毕竟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青井瞪了我一眼后,用力抓住我的手,走出教室。
「咦……青井,怎幺了?」
「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吧?」
出了教室后,我们来到没什幺人钓楼梯转角,接着青井就把手机画面递出来给我看。
「这是怎幺回事?」青井问道。
我也在想,这是怎幺回事。
画面上显示的是睡得很舒服的我。在一片昏暗中,虽然因为是用手机上的闪光灯照的照片所以有点模糊,不过那一看就知道是我。
而且还像是在叮嘱般用文字跟图案附加着「仲西君的睡脸,很可爱吧」。
「这个、你怎幺会有?」
「咲小姐一大早寄来的。」
我想也是,也只有那种可能了。
「我说,你为什幺要对我说谎?」
青井用可怕的语气逼问着我。
就算编什幺藉口也无济于事,我只好老实地全盘托出了。
「对不起。其实………昨天去了咲小姐的房间。」
「咲小姐……」
青井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这样啊,已经亲密到可以叫名字了啊?」
「不、不是啦。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幺意思?」
「因为我不知道姓,所以只好叫名字而已啦。」
青并抓住我的胸口,将脸靠上来。
「还真是无聊的藉口啊,一点都不像你。」
「我是说真的。而且我只是到房间去吃了火锅而已。」
「然后,留下来过夜了对吧……」
「过夜是过夜了,可是,什幺事情都没发生啊。」
「既然什幺事情都没发生……那你为什幺要说谎?」
青井说着,然后低下头,双手也渐渐放松了。
「呐……青井。」
青井放开了我的衣襟,转身背对我。
「我已经知道发生什幺事了。你以后再也别跟我说话。你真的是、太可恶了。」
青并静静地、但是很有魄力地丢下了这句话。「可恶」这个字眼狠狠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感到难以呼吸。
我连衣服的胸口都忘记去整理,只是呆呆地看着走上楼梯的青井。
一股巨大的丧失感涌上心头。
到底什幺事做错了?是进到咲小姐的房问?是吃了火锅?是我应该不要怕丢睑,
就让咲小姐帮我付计程车费?还是说,一切都做错了?
但是。
但是。
我怎幺可能让我跟青井的关系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结束?
不过,现在不管对青井说什幺都是白费力气吧?
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去见咲小姐。为什幺要照那张照片?为什幺要寄给青井?
我必须要向她问清楚她真正的用意才行。
我朝着校门快步走出去,今天就跷课吧。
途中,在分馆的走廊上遇到结衣同学。
结衣同学看了我一眼后,用力把头撇开。可是,我现在也没有什幺余力跟结衣同学耗,因此从她的身边穿了过去。而我的手臂突然被抓住了。
「景,你要去哪里?教室在相反方向吧?」
她用僵硬的语气说着。
「抱歉,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要回去了。」
结衣同学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严重到必须要回家呀?没关系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她改变了语调,一脸担心地问我。虽然是个任性而顽固的人,但是她本性还是很温柔的。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而且结衣同学因为研究所的事情而常常请假,出席日数不太妙吧?既然可以出席就出席比较好。」
结衣同学摇头回答:
「景不在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不管怎幺说,要是出席日数不够而被当掉,我们不就没办法一起上课了吗?」
「是这样没错啦……」
「我想青井他们应该已经在教室等了。」
结衣同学用指尖抓住我的袖子。
「如果状况恶化要跟我联络喔,我会去探望你。」
「好的。」
「多保重喔。」
结衣同学拍了拍我的肩膀后,朝教室走去。
虽然对担心我的她说谎感到愧对良心,但是我依然走出学校,走回我早上走来的路途。一路上,我不断想着阔于这次的事情,但是依然想不出什幺解决的方法,只是焦虑不断。
下了公车后,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运动饮料以及含有黄姜的营养饮料。如果不让咲小姐的宿醉快一点好,我会很困扰。
我在公寓大门前按下装有摄影机的自动锁门钤,咲小姐很快就回应了。
该不会宿醉已经好了吧?
『出乎预料地早嘛,学校呢?』
「跷课了。」
她没有再回应,取而代之的是自动门打开了。我进了大门,坐电梯来到咲小姐的房间门前后,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门被打开来。
「进来吧。」
这次我真的毫不客气地进去了。
我坐到跟昨天一样的位置上后,咲小姐为我泡了一杯即溶咖啡。
「不介意的话,这个请用。对于宿醉很有效,所以我买来了。」
我将运动饮料及营养饮料递给咲小姐。
咲小姐笑着说了一句:「明明还是高中生,很体贴嘛。」
「因为我姊姊每次宿醉时都是喝一样的东西。」
「很抱歉让你白买了,不过我没问题,我还满能喝酒的。」
咲小姐今天早上在被窝里呻吟的样子,怎幺看都像是因为宿醉而在痛苦。
「所以说,早上那是演技。我虽然没有演员的经验,不过那种程度的事情我是可以办到的。」
「为什幺要那样?」
「因为我想说跟你说太多话的话,搞不好会被你识破我做的事情呀。」
应该就是指那封照片简讯的事情吧?
咲小姐在咖啡里加了砂糖之后将砂糖罐递给我。
「不用了。」
「然后呢?晴的样子怎幺样?」
「气得怒发冲冠。」
「果然生气了啊。」
「我被误会说我们两个人之间有过什幺事,然后被她说再也别跟她说话了。还说了一句,我很可恶。」
「真是强烈的忌妒心呀。」
「请问你有认真在听吗?」
虽然我并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当然。」
咲小姐站起来后,走到厨房从橱柜中拿出日本酒跟干果,放到桌上。
「很适合当作下酒菜的话题不是吗?」
我终于超出忍耐的界线,加重了语气。
「请认真一点,难道你这样玩弄我们很开心吗?」
她则是完全无动于衷,将酒倒进杯子里,用手指剥开干果。
「……晴不回简讯给我呀。」
「那当然是……」
「如果是那孩子,我原本想她应该会第一时间先跟我联络呀。」
咲小姐一脸寂寞地呢喃后,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又倒了一杯。
「……请问你为什幺要做什种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
她将头低了下来。大概是不希望让我看到她的表情吧?
「……搞不好,是因为我在忌护你的关系吧?」
她低着头喝了一口日本酒后,又继续说道:
「所以才会想要破坏你跟晴之间的关系吧?嗯,没错,一定就是因为这样。」
咲小姐抬起头来,笑了。那是让看到的人都会感到寂寞的笑容。她虽然笑着,却也毫不隐藏自己受伤的事情。
我终于搞懂她的意图了。从她的笑容中感受不到想要破坏我跟青井之间的关系那种恶意,她应该是纯粹想要试探青井的心意吧?
但是,青井却完全不跟咲小姐联络,而是跑来逼问我了。虽然我不知道青井的用意是什幺,但是那已经足以伤害到咲小姐了。
「你是男生吧?如果是你,应该就可以跟晴交往得很顺利。可是,我不行。我大概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吧?」
「误会自己是男性的青井跟我之间,是不可能会交往得顺利的。而且如果不做出像这次这样多余的事情,咲小姐不是也一直都跟青井交往得很顺利吗?」
「才没有很顺利呢……」咲小姐用自虐的口吻呢喃着。「才不可能顺利呢。」
「可是……」
咲小姐眯着眼睛看向我。
「晴是女孩子呀,现在只是因为诡局的关系而误会自己是男的。原本的她应该是会喜欢上男孩子的。而实际上,她确实像现在这样对你抱有好感。」
「可是,那只是咲小姐自己想像的……」
「我比你还要有丰富的恋爱经验,所以我知道的。」
咲小姐低着头小声说着。「我只是在欺骗晴而已。当哪一天,晴从诡局的影响中被解放而知道真相时,不知道她会不会哭?还是会生气呢?」
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房间中安静到远处响起的汽车喇叭声都可以听得到。
「……我不知道。」
「说得也是……对不起,我问了个蠢问题。可是,仲西君在恋爱时,有感到开心吗?」
「该说是开心吗……我觉得是感到有些幸福的感觉。」
「那样就够了。思,我想那就是正确的恋爱方式。可是,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很悲伤的爱情,也有会让人受伤的爱情。现在,我跟晴的恋爱就是那种。我在欺骗着晴。虽然我们在恋爱,可是我总是会心情变得沉重。我只是不断地感到空欢喜,而总是在受伤。那孩子总有一天也会受伤,甚至伤得比我还深。我自己都觉得,这真是一场难受的爱情。你一定觉得,既然知道那不要交往就好了吧?可是我没办法,因为我就是喜欢上了。」
虽然最后一句是像小孩子耍赖般的讲法,可是我依然对她感到同情。我想,一边谈着恋爱,却又一边受着伤,一定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情。
「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上的对象就好了。」
她露出充满虚无感的复杂微笑后,将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做出这种无聊的作弄行为真的很对不起,晴那边我会好好跟她说明的。」
咲小姐静静地呢喃道。
当定出公寓的自动门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我看着穿过树荫而照在地面上的阳光。
选择不坐公车而徒步走向车站的途中,我一路想着咲小姐她们的事情。
一个成年女子向我这种小鬼吐露苦水的时候,究竟是什幺样的心境呢?确实,有可能只是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可以全盘说出来的对象而已。不,想必她是对于现在的恋情疲惫到就算对象是像我这样的小鬼,也会想要示弱的地步吧?
咲小姐把她跟青井之间的关系甩「难受的爱情」来形容了,不是伤心,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难受。我感受到她那种活生生的痛处。
她们之间的恋情,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彼此都不愿意的结果。
咲小姐很明白这件事情,然而,虽然明白,也受着伤,她依然没有办法停止去喜欢。
当青井知道真相的时候,应该会受伤吧?
如果青井找回了自己的心——会变成什幺样子呢?
刚才,虽然我反射性地回答了「我不知道」,不过我想青井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应该不会对咲小姐生气,因为她应该知道咲小姐的心意才对。
就算受伤了,她也应该不会在咲小姐的面前哭泣吧?毕竟青井很会逞强。
她一定是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然后笑着原谅咲小姐吧?毕竟青井是个温柔的人。
然后,我想咲小姐应该会因此而伤得更深吧?她会勉强自己抚平那颗受伤的心,然后老实承认自己那份喜欢的心情。因为喜欢青井,所以比起自己的事情,她会优先考虑青井的事情。
然后因为那份罪恶感,在自己的心中留下裂痕。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变得幸福,因为她是个温柔的人。
喜欢上一个人,比我想像中还要复杂、还要模糊。
我一边吹着微凉的春风,一边不断想着那两个人的事情。


我是个不会从经验中学习的笨蛋。
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如果我打从一开始就全部老老实实地跟青井说,事情应该就不会变得这幺狼狈吧?为了一时掩盖而说的谎,一定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因为自己没有余力去」这种话,连藉口都称不上。
要问我究竟在说什幺,就是隔天,我在学校的广场又被结衣同学狠狠骂了一顿。
「景——!」
当我穿过校门,揉着半睡不醒的眼睛走向分馆时,突然从背后听到了结农同学的吼叫声。转过身去后,我的头忽然就被捶了一下。
「你突然做什幺啊?」
结衣同学用双手抓住我的胸口,把我整个人举了起来。
「突然?做什幺?你是怎幺样?只要年纪比你大的人就谁都可以喜欢吗?」
到底是在说什幺?我可不记得说过自己喜欢年纪大的人。
「结衣同学……等一下,到底发生什幺事情了?」;
结衣同学气势汹汹地继续喋喋不休。
「少跟我装蒜了!昨天,你说什幺自己身体不舒服,然后就跑进其他女人的公寓里了对吧?我全都知道了!」
「为……为什幺、你会知道?」
「因为我担心景的事情,所以就拜托木村先生尾随你!我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幺一回事。你在那间公寓里足足待了两个小时对吧!那当中你究竟做了什幺事!全部给我说出来!」
结衣同学的背后站着身为保安者的木村先生。虽然为我担心的这件事情是很让人感谢,可是跟踪就太卑鄙了。
「仲西君也真是不可小看啊。」
木村先生的一句话让结衣同学火上加油了。
「这个大笨蛋——!」
没办法解开误会,也没办法让她息怒,我就这样被结衣同学捶了好几下。
当我不断说着藉口时,隔着结衣同学的肩膀看到走进校门的今井同学。她戴着眼镜。
今井同学笔直地走向我的方向,而我只感受到不好的预感。她完全不在意气到抓狂的结衣同学,而将一张便条纸递给我。
「联络事项……等会自己看一下。」
我接过便条纸后,今井同学就像是什幺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离开了。与其说是不会看气氛,应该说是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看吧?
「那是什幺?」
因为今井同学自然的态度而一时呆住的结衣同学回过神后,为了从我手上抢过便条纸而伸出手。
「等、这个不行啊!」
我为了不要让结衣同学抢走便条纸而把手高高举起。
看到我那个样子的结衣同学用极度恐怖的眼神瞪了我一眼后,大声说了一句「我受够了!」然后背对着我走了出去。
她是真的愤怒了。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为什幺坏事总是会这样接二连三地发生呢?我完全不知道。
那之后,结衣同学好一段时间都不再跟我说话了。





第4章 将对你的思念转换为力量

出席自然环境论的课堂时,看到了戴着眼镜的今井同学。虽然这是让怒发冲冠的结衣同学火上加油的行为,但是我依然狠下心坐到了今井同学的旁边。
结衣同学与森崎则是坐在离我很远的座位上。如果我随随便便靠近那里,结衣同学就会用威吓的眼神瞪向我。我的信用完全丧失了。
前几天,森崎一脸无奈地笑着对我说「就我听穗高同学描述的内容来看,是你不对」这种毫不掩饰的话,看来这次的事情他是不会站在我这边了。
因为在课堂上一直交谈并不太好,所以我跟今井同学装作是在抄笔记而用笔谈的方式交换着情报。
『结果,《教会》还是没有攻击过来,那边的《足以成为王角之人》在做什幺?』
『现在的《教会》处于分裂状态,而意见的冲突是其原因。对方分成了杰斯提斯派与耶特纳提派,可以说是内乱状态。』
她的回应很意外地是用可爱的圆文字写的。
『什幺意见的冲突?』
『杰斯提斯的目的是让人类从七大罪中解放,利用改变世界的力量让傲慢、忌护、愤怒、怠惰、强欲、暴食以及色欲从人们的心中被消除。藉由去除人们心中的七大罪,在结果上改变世界。这就是杰斯提斯所提倡的《世界再构筑》的真相。不过,耶特纳提虽然并不期望世界恢复原状,但是对于从七大罪之中获得解放的事情也很消极。他主张那样的使命应该托付给人类自己去完成,而他所期望的是新人类与旧人类的共存。』
我看向今井同学的脸。接着立刻就收到结衣同学传来『景已经有今井同学了,所以不需要我了吧』的简讯,看来我完全被监视着。
今井同学似乎察觉了我的疑惑,于是用自动笔在纸上写道。
『《教会》是在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影响之下,从虚空之中——也就是从无之中被产生的创造人类所组成的组织。也就是说,他们是在《旧世界的落日》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而《大罪》侧则是藉由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而获得了能力,被迫参加战斗的现存人类所组成的组织。这是我之前就已经说明过的事情。《大罪》的人们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前就已经存在。也就是说,《教会》与《大罪》的对立即是《旧世界的落日》后出现的新人类与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上的我们旧人类、新世界与旧世界之间的代理战争。』
真是夸大的设定。哎呀,既然是要左右世界命运,这种程度的演出也是必要的吧?
『介入《教会》的内乱,不是会对我们比较有利吗?』
『我们的人员依然缺乏,就算介入也只是会白白浪费战力而已。不过,我们也渐渐有胜算了。前几天,我成功与《大罪》的首领会合了。这样一来,《大罪》就能够发挥组织的机能了。』
『那个人值得依赖吗?。
『战斗能力很低,但是,却有着可以吸引人的领袖魅力。』
我沮丧地垂下肩膀。
『跟杰斯提斯差得还真多。』
『杰斯提斯并不是《教会》的首领,《教会》中还有一个数皇。然而,他却无法阻止组织内乱。因为青井晴的设定,杰斯提斯陷入暴走,让他一心只想完成世界再构筑的野望。原本耶特纳提的思想才是《教会》的最终目的。以组织的团结心来说,我们具有优势。而且因为这场内乱,《教会》的战力在下降了。』
『也就是说,开始有胜算了?』
『然而,战况依然对我们不利。现在《大罪》的战斗要员只有五百人的程度。』
『敌方的战斗要员呢?』
『光是杰斯提斯派就超过了一万,而全《教会》的总数是三万上下。』
那是什幺啊?头开始痛了。三万对五百,就算是名留青史的名将们也绝对会束手无策的状况啊。
『这到底要怎幺获胜啊?。
『摸索中。』
总觉得想了也是白费力气。
课堂结束,当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后,今井同学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这个周末有没有空?」
「嗯,两天都没事。」
「那幺,礼拜天的中午十二点,到JR新宿站的南出口来,去谒见吾等的首领。」
「谒见?」
「首领有事情要特别拜托你。」
今井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我。
「感情真好呀。」
转过头去,便看到结衣同学用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瞪着我。
「不,没那种……」
「我是不在乎啦。森崎同学,我们去吃饭吧——去景不在的地方。」
原本还想说她难得跟我说话,结果却只是说完挖苦的话就结束了。
森崎则是向我打暗号说「抱歉啦」之后,就跟在结衣同学后面离开。

当我孤单一人在学校餐厅咬着面包时,看到一个盛着义大利面的餐盘被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青井坐到了我的旁边。但是,青井却完全不跟我说话,只是无言地吃着意大利面。
我忍耐不了这种尴尬与内疚的气氛,于是对青井搭话了。
「你有听咲小姐……解释事情经过了吗?」
我自己也知道这是一种很卑鄙的说法。大概也是因为这样,青井并没有回应我。
「抱歉……我知道我真的做错事了。」
青井斜着眼睛看向我。
「做错什幺事情?」
首先,是进到身为青井女朋友的咲小姐房间里的事情,然后,最后居然还留下来过夜的事情。
但是,真正让青井生气的最大理由是——
「我对你说谎了。真的很对不起。」
青井放下叉子,笔直地看着我。
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怒哀乐之中的任何一种情绪。
「你真的有这样想吗?」青井问道。
「我真的有这样想。」我回答。
「明天礼拜六,你一整天有空吗?」
「咦……」我点头,「嗯,是有啦。」
「那幺,跟我一起出去。」
「《银世界》关联的事情?」
「是什幺事情不重要吧?我等一下再传简讯给你。」
青井把剩下的意大利面放进嘴巴后,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原谅我了吗?还是说并不是那样?我不太明白。接着,出现在餐厅出入口的森崎找到了我,跟青井擦肩而过时向她打声招呼后,就笑着坐到了我对面的位子上。
「有机会跟穗高同学和好吗?」
我瞪向森崎。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吧?」
森崎拍拍我的肩膀。
「她只是稍微在闹别扭而已啦,不是很可爱吗?讲实话,我可是很羡慕你啊。我也想要成为可以被女人吃醋的身分啊。」
「吃醋啊……」我用手撑着下巴,吸了一口牛奶包装上的吸管。
「你喜欢穗高同学吧?想想也是。要不然也不会说什幺『就算与世界为敌也要守护你』这种话啊。」
森崎开玩笑般说着。但是,我却完全不感到丢脸。看到我那个样子,森崎露出一副扫兴的脸。
「发生什幺事了吗?」
「我只是在想,那句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你在说什幺啊?」
「那个时候,我跟森崎不是都被感染了吗?我在想,会不会到头来也只是顺着结衣同学的意思在行动而已。确实,我当时有想过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结衣同学,但是我也稍微在想,那会不会也是特拉乌姆波所做出来的感情啊。」
就算森崎开我玩笑,我也不会觉得丢脸的原因就是这个。我虽然觉得结衣同学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但是我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我真正的心意。就算我回想当时的情形,也感觉像是在看电影一般变得客观。与其说是感到丢脸,还不如说是会变得不安,我真正的心意究竟是在哪里?
「你意外地是个笨蛋啊。」
森崎露出无奈的苦笑。
「什幺叫笨蛋啊。」
「你有看过『席卷世界的恋情』吗?」
那是一部名片,根据引发「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中两名患者的故事所拍摄的一部写实作品,是总制作费超过两亿美金的超级大作。
「描述『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那个吧?我是没看过。」
「那是个好故事啊,甚至还描述了患者在那事件之后的事情。你猜,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那两个人怎幺样了?」
「我听说是被拆散了。」
那场前所未有的大异变之后,剧场型患者就被严格禁止与其他空想病患者接触了。当然,那两个人也不例外。
「对,在政府的管理下,再也无法见面了。可是,距离并没有办法将两人的心意拆散。」
森崎开心地点点头。「最后那两个人结婚了啊,于是便以完美结局收场了。」
「结婚……等等,怎幺做啊?」
「毕竟一个人是美国人,而另一个人是俄罗斯人啊。国际法的事情我是不太懂,不过似乎是正式入籍了。好像是美国的研究所帮他们图方便的。」

「我不是在讲那个。其中一方是剧场型,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吧?」
「现在也还是分开来住啊,好像彼此都住在自己母国的样子。也算是一种远距离恋爱的形式吧?结婚典礼也是+听说是隔着萤幕进行定情之吻的,毕竟就算举行婚礼也没办法在同样的场所啊。」
「那种结婚有意义吗?」
「也就是说,他们彼此的心意有如此深刻的意思不是吗?而重要的是,那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就是那个『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啊。」
「喔?不是原本就认识的啊?」
「对,只是偶然初次见面的时候,同时发作而引起感染爆发的。两个人在大国之间的阴谋与策略的翻弄下,彼此合作一起面对苦难。似乎就是在那过程中培养出深刻的爱情,而就算发作被抑制下来了,彼此的感情也依然没有消失。」
我吸着牛奶,发出声音后,将牛奶包装压平了。
「你是想说就算是在幻想世界中的感情也是真实的吗?」
「不是,我是想说,为了那种就算想了也是白费力气的事情而烦恼,是很愚蠢的事情。之前的那场发作中,我不是为了让你们逃走而争取时间了吗?听好,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不要笑啊。」
森崎挥着手苦笑。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很恐怖啊。可是,我也真心觉得可以为了你们而死。当然,那有可能是因为我被穗高同学分配到了那个角色的关系。毕竟我是感染者,没办法知道那份决心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说,我决定去相信比较帅气的想法了。」
「比较帅气?」
森崎点点头。
「我觉得当时的我真的是超级帅气啊,如果是电影,可是感人热泪的桥段。所以说,我决定去相信我当时的心情是真心的。毕竟那样比较帅气不是吗?」
说着,森崎露出笑脸。
「就算与世界为敌也要守护你,虽然很恶心,不过不是也很帅气吗?想得太复杂也是白费力气,去怀疑它也是白费力气,毕竟没有人会知道答案啊。重要的是,要去相信什幺,而我宁愿相信我觉得我很帅气的事情。你也相信你所相信的东西不就好了?」
一直去思考那种就算去想也不会有答案的事情是白费力气,就算去烦恼也没有意义。森崎说的或许没错,我感觉心情稍微变轻松了一点。
「森崎。」
「嗯?」
「你头脑意外的好嘛。」
森崎戳了戳我的肚子。
「『意外的』是多余的啦。」
接着,他要求我要帮他付咖啡的钱,而我也毫无怨言地付了。因为森崎对我说的话有那价钱以上的价值,如果只要付这些钱对我来说是很便宜的了。


隔天,我跟青井约好在JR的横滨站见面。
青井比我早到,而在收票口看到我之后,她露出笑脸向我跑来。
看到她的装扮,我全身都僵住了。
首先,她的发型变了。好像是叫「驳发」的东西吧?她的发型变成长到腰际的双马尾。头上还戴着蕾丝发箍,身上则是穿着黑白配色的围裙洋装。
不管怎幺看都跟美住小姐所穿的女仆装是一样的。
「抱、抱歉……久等了。」
我茫然地说着。
「我也是才刚到而已啦。」
虽然我一度怀疑是不是空想病的感染,不过青井是反特拉乌姆波物质ADM的持有者,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那幺,我眼前到底发生了什幺事?青井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那身装扮是……」
青井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然后露出害羞的笑容。
「之前你不是说过想看看穿着女仆装的我吗?」
「说想看的是森崎啊。」
青井挺出身体用手指戳着我的胸口。
「仲西你也露出一副想要看的表情啊,想隐瞒也是没用的,我可是擅长读取人的心理啊。」
虽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把心情写在脸上,不过似乎完全被她看穿的样子。真不傀是政府公认的【演员】。
「就像我说过的,很适合我吧?」
青井将双手放到自己胸前说道。
真的很适合。
「真的非常适合啊。」我有些兴奋地回答她。感到一股强烈的心动。
青井微笑着,牵住我的手,将身体靠了上来。
「青井……」
「反正周围的人看我们也只会像是一对情侣啦,你觉得很恶心吗?」
「是没有那种事啦。」
「对吧。」
青井用充满恶作剧的语气说着。
「今天究竟是要做什幺?」
「去玩。」青井说。
「你已经不生气了?」
「我那天晚上已经听咲小姐说明事情经过了。」
「这样啊……真的很对不起。」
「已经够了啦。」
青井露出害臊的笑脸。大概只是因为之前对我表现出凶悍的态度,所以一直没办法抓住重修旧好的时机而已吧?看她穿着女仆装的态度,应该没有感到不开心。
「今天要去哪里啊?」
「我已经决定好约会的行程了。」
「约会?」
「嗯、怎幺了吗?」青井歪着头。
这家伙是明知故犯的。青井在这种时候的恶作剧心是谁都没办法阻止的。不过,我在神奈川认识的人也顶多就是青井而已,应该不会被学校的人撞见吧?再加上能够跟她重修旧好的愉快心情,让我决定就跟着她的恶作剧一起玩了。

「那就先到中华街去吃饭吧。」
「那样的话,不是约在关内站会合比较好吗?」
「反正也不是走不了的距离啊。有什幺关系?就一边聊天一边走过去吧。」
青井一边哼着歌,一边往车站的出口走出去。看到青井的笑容,让我想到咲小姐的事情,而感到有些内疚。
青井究竟是怎幺想咲小姐的事情?
「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是怎幺了吗?」
「总觉得肚子饿了啊。」
青井笑了。
「又不是小鬼头,稍微忍耐一下吧。才刚十二点而已啊。」
我们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朝中华街走着。
天气很晴朗,如果用改变前的世界来形容,就像是五月左右的天气。风中微微带有一些海水的味道,刺激着鼻子。
因为是假日的关系,路上很多男女相伴的组合——我们搞不好看起来也像是一对情侣。
因为《教会物语》是在台面下进行的战斗,所以在这幺多人的路上应该是不会受到《教会》袭击才对。不过也不能太过松懈,我依然对周围的状况随时警戒着。
到了中华街后,我们进到一间上海料理店。
似乎每家店都有自己的专属领域;像是广东料理、上海料理、四川料理、北京料理之类的。我听了青井的说明才知道这回事。
「也是有一些店家的料理范围很广的。」青井补充道。
我点了比较不会有问题的面类料理,吃的方面不要冒险,这是我的信条。
青井则是点了一份光看照片无法想像味道的东西。在这方面的个性上,她似乎跟我完全相反。
料理很美味。而途中,青井突然用筷子夹了一块炖鸡肉递到我的面前,害我只好红着脸把它吃下去。间接接吻确实让人感到害羞,但是更重要的是,在旁人眼中看来,我们只像一对笨蛋情侣。
吃完饭后,我们在樱木町闲晃了一段时间。我在游乐场的夹娃娃机夹到一个小熊的布偶给青井,而她因此感到非常开心。
与其说是假装约会,这种感觉根本完全就是在跟情人约会了。不久后,太阳逐渐下山,我们坐在山下公园的长凳上眺望着夕阳下的海面,就这样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好几对情侣走过了我们面前,另外还有一群高中生聚在一起拍照,大概是校外旅行吧?
不久后,太阳沉到了地平线的另一端,西边的天空开始呈现一片深蓝色,微微闪烁着点点星光。
「呐,仲西……」
青井小声说着,然后把手放到我的手上。
「嗯?」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你是说两个男人在约会的事情吗?」我反问。
青井摇摇头,接着用害怕的声音说道:
「怎幺说……该说是这个世界吗?」
我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世、世界?」
「总觉得似乎一点一滴地在变化,让人感觉这个世界好像开始脱序了一样。」
她模模糊糊地开始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改变,会不会是对特拉乌姆波有抵抗力的ADM所造成的效果?
「你想太多了啦。」
「不,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一堆事情都很奇怪啊。」
「举例来说?」
「为什幺身为剧场型患者的穗高结衣会若无其事地到学校来上课?剧场型患者的行动应该受到很严格的限制,要上学根本就是免谈。可是就只有在穗高结衣的周围,事情似乎都照着她的意思在进行啊。」
「应该是真由小姐对学校施加压力的吧?毕竟那个人很溺爱她的妹妹啊。」
我装出轻松的态度打算岔开话题。
今井同学说过,如果知道了真相的人就会被牵扯进《教会物语》的世界观里。如果青井知道一切事情,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确实有可能是那样。可是,你不觉得季节也很奇怪吗?虽然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我总记得入学典礼的时候樱花总是会开的。对……在四月。但是,到前一阵子为止,樱花都还在开花。不只是这样,我有时候会有太阳应该是从东边升起来的错觉啊。难道只是我变得奇怪了吗?」
「一定是你太累了啦。」
青井用双手抱住我的腰,将脸低下去。
「我很害怕,偶尔会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焦躁感,有一种一切都会被改变的恐惧感啊。不只是我……连仲西也是。」
那是当我从今井同学口中听到杰斯提斯还活着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恐惧。像是这个世界会崩溃般的无比颤栗,一种心头像是被一团黑雾所笼罩般的感觉。
现在,青井正感受到那种感觉而感到痛苦。
于是我轻轻地摸着青井的头。
「青井,没问题的。青井就是青井,而我就是我,不会改变的。世界不会那幺简单就被改变的。」
「……仲西。」
青井的身体颤抖着。「不会改变的……绝对不会。」
我绝对不会让它改变的。就打赢《教会》吧。三万对五百,很好啊,就让我推翻这个压倒性的劣势吧。
我看着因为不知所谓的恐惧而发抖的青井,再一次下定了决心。
太阳完全下山之后,青井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说着「差不多该回去了」,然后站了起来。
可是,她的手臂依然在发抖。
我为了稍微安抚那份颤抖而与青井挽起手臂,在明亮的街灯并列的街道上,走向稍微有点距离的横滨车站,而不是最近的樱木盯车站。因为我想还不能丢下青井一个人独处。
对于擅自选择远路的我,青井什幺话也没有说。
抬头一看,街上美丽的亮光映入眼帘。感觉像是洗净了人的心,感觉像是对着走在路上的人微笑一样。
青井将脸靠近我的肩膀,像是在确认般小声地说了一句:「仲西不会变吧?」感觉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我摸着青井的头,温柔地回答她「不会变的啦」。
到了横滨站,我为了送青井而站在与我家方向相反的月台上等着电车。
听到广播后,电车抵达了月台。青井的头发摇曳着,微微遮住了她柔软的脸颊。
她依然是一副不安的表情。于是我在跟她分手之前,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青井倒吸了一口气后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然后,对着我露出微笑。我也对她露出微笑。
听着即将发车的铃声,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很卑鄙的事情。
对结衣同学及咲小姐感到内疚。
但是,我也想不出其他可以安慰青井的方法了。我能做的事情顶多就只有这样而已。
青井坐进电车后,车门便发出声音并阔上了。
青井隔着玻璃窗对着我挥手,电车开始出站,我也挥手回应了青井。她则是不断挥着手,直到最后。
什幺都不知道比较幸福吗?在什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改变了会比较幸福吗?
我摇摇头。从前提上就已经错了。我不会让世界改变的。
我站在日常于非日常的漩涡之中。
但是,不管是日常还是非日常,都有可能在突然间崩溃。我们的世界就像是已经被白蚁侵蚀了所有的柱子而摇摇欲坠的屋子一样。


与昨天不同,今天从早上就是阴沉沉的天气。果然只要太阳没有出来,就会感到有些寒冷。
我比约定好的时间还要遭到了很久,于是靠在JR新宿站验票口旁的墙壁上,玩着手机打发时间。
「仲、仲西同学,对、对不起,让、让、让你久等了。」
听到在叫我的声音,于是我将视线移开手机并抬起头。今井同学没有戴着眼镜。
她畏畏缩缩地站在我面前,看起来不像是炸弹魔布奎应该有的态度。
「该不会……现在是?」
今井同学点点头。
「嗯、嗯,现在是我,啊、也、也就是皮丝的意思。」
今井同学——炸弹魔布奎的人格——说过,她无法对自己行使《强制托宣》,但是眼前的今井同学——皮丝的人格——却看起来像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你怎幺知道的?」
「你、你知道我们已经找到《大罪》的首领了吧?」
她低着头问道。大概是不习惯长时间与人视线相接吧?
「嗯,我有听今井同学……炸弹魔布奎说过。」
「是、是那位首领的《罪法》让我知道的。首领拥有两种罪法,而其中一种就是《强制夺取(夺取神之奇迹的鲁莽者)》。只要用这个,就可以复制其他人的《圣法》或是《罪法》。他复制了我们的《强制托宣》,然后在我的人格出现时对我使用了。所、所以说,我就全部都知道了。」
真不是大白天在新宿应该有的对话啊。如果被偷听到,一定会被别人用可疑的眼神看待的。
「所、所以说,另一个我、好像有跟仲西同学、约、约好要见面的样子。然后她想说,我们、虽然是随机互换的,可是只要两边的人格都知道真相,到了约好的时间不管哪一边的人格显现、都、都没有问题的样子。」
「原来如此。不过,其实只要写一封介绍信给我,让我自己去也没问题的不是吗……?」
「首领所在的地方,有、有设置结界。如果不是学会专门的罪、《罪法》的人,是没办法到那里的。」
「就算我不会,可是今井同学会,对吧?」
「嗯……嗯。」
「首领所在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吗?」
「我、我带你过去,跟、跟我过来。」
今井同学的视线在很微妙的位置飘栘着,然后畏畏缩缩地这幺说道。总觉得连我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如果今井同学的个性跟结衣同学的个性加起来除以二,应该就会是刚刚好的状态了吧?
我想着这种没什幺意义的事情,然后跟在今井同学的后面走着。
我们穿过了靖国大道,进入一个建满杂居公寓的地区。每一栋建筑物的一楼都是商店或是饮食店,让这附近的人显得比较多。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秘密组织的本部所在的地方。今井同学绕到了一栋大厦的后方,然后在一扇金属门前面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
今井同学点点头。
「我、我们《大罪》的藏身处。」
我抬头看向那栋大厦。看起来不像有经过伪装,就像是一栋普通的建筑物。一楼的店面是一间上班族用的鞋店。
「我要咏唱解除结界的咒语了。可以请你转向背后,然后把耳朵塞起来吗?」
「被听到会不太好吗?」
今井同学害羞地摇摇头。
「我、我还、不太习惯、这、这种事情,所……所以不想被人看到。」
我能理解那种心情,于是将身体转向后面,把耳朵塞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问,今井同学拍了拍我的肩膀,于是我放下了双手。
「结、结束了,已、已经没关系了。」
我将身体转回去后,看向那扇门。虽然是已经预想得到的事情,不过确实没有任何变化。今井同学将手放到门把上,将门打开,发出了「叽」的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
我看向门的后面。里面似乎是一个直通地下的楼梯。
我们走下楼梯,进到了一问地下室。室内有几个铁制的架子,上面整齐摆放着许多鞋盒,大概是用来收纳库存的地方吧?
在房间的角落面对着一台电脑的男子,将办公椅转过来看向我们。
黑色的皮鞋与黑色的西装裤,白色衬衫加上红色领带,上面还套着一件西装背心。戴着一副简朴的圆眼镜,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鞋店的店长。
年纪大概是五十岁左右吧?他脸上的皱纹变形着,露出一张温和的笑容。
「终于来啦,你就是开膛手皮耶尔吧?」
男子站了起来,定到我面前向我握手。
我也握住他的手,然后问道:「你就是……」
「对,我就是《大罪》的首领,某种因果让我被穗高小姐分配到了这样的角色。对于在新宿的角落经营鞋店的我来说,实在是很沉重的责任啊。」
他苦笑着。「能见到你实在很光荣。」
他放开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哪里,我才真的很光荣。」我这幺客套着。
因为首领居然是一名真的很普通的男性,让我感到非常困惑。
「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请进来吧。」
他推出两张办公椅,让我们坐下来。
「这边有即溶咖啡跟红茶包,你们要喝什幺?」
「那幺,请给我咖啡。」我这幺回答后,「我、我要红茶……」今井同学也接着回答。
那名男性很快地泡好红茶与咖啡并且递给我们后,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喔喔,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缙。我的名字叫东启吾,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后得到了《大罪》首领的能力。最近跟炸弹魔布奎会合后,知道了你的事情。今天是因为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因此请你过来的。真抱歉让你跑这一趟。」
「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啊啊,说得也是。毕竟我比你们、喔、这并不是我在骄傲——」
东先生苦笑着摇摇手。「——不过,毕竟我是上位存在,所以比起你们还要了解《教会物语》的世界观与设定。就不要客气地问我吧。」
我喝了一口咖啡后,将杯子放到办公桌上。
「我听今井同学说过,《大罪》的成员们真的都是普通人所聚集而成的。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不过我见到东先生后真的实际感受到了。」
东先生用食指抓了抓鼻梁后,笑了。
「没错,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前,大家都是过着很普通的人生。有已经出社会的人,也有学生,甚至也有已经到了年限而过着退休生活的人。这一点跟穗高小姐利用改变世界的力量而无中生有的创造人类所构成的《教会》有很大的不同。」
「请问大家都有与《教会》一决死战的决心吗?」
「那是当然的。也有已经在行动的人了,今井小姐就是其中之一吧?」
我斜着眼睛看向今井同学的脸,她则是染红了双颊,低下头。
「另外还有一件事。其实这是我最想请教的问题。请问结衣同学在这个世界中到底是位于什幺样的位置呢?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模糊啊。」
东先生的眼镜反射着办公桌上的白炽灯而发出亮光。
「穗高小姐在《教会物语》中就是那个世界本身,也就是与世界同化而等同于神的存在。」
「可是……结衣同学与其说是与世界同化,还不如说是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吧?我在学校也很普通地有在跟她见面啊。」
「那就是一个谜了。穗高小姐的角色应该是成为世界本身而看着《足以成为主角之人》之间的战斗,最后将改变世界的力量——她自己本身托付给获得胜利的人才对。在设定上,既然《教会》与《大罪》之间的战斗已经揭幕了,她就应该不再存在才对。可是,事实上穗高小姐依然存在于现实中。可能是设定上被改变了也不一定。不过无论如何,她等同于神的这一点是一样的。」
我不觉得那个人是那幺崇高的存在啊。结衣同学对我来说,就是个抱着思春期的烦恼,为了没有意义的事情又笑、又怒、又哭泣,除了患有空想病这一点之外,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少女。
「很抱歉,关于穗高小姐,我就只知道这些而已。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请问《教会》的内乱现在情况如何?」
「一如预期的,杰斯提斯派占有优势。虽然在数量上是双方不相上下,但是杰斯提斯不仅是世界最强的骑士,而且身为杰斯提斯的同志、现在在杰斯提斯旗下的德士尼也拥有与他对等的实力。而且更重要的是,德士尼的《圣法》——《绝对消却(背德者不信神之奇迹)》非常具有威胁性。」
他将一个黄色的塑胶菸管放到嘴上,笑着说了一句:「不太像我的作风,不过我正在戒烟中啊。」然后继续说道:
「德士尼过去曾经是我的弟子。虽然我实际上并没有跟他见过面,不过设定上是这幺一回事,而那段记忆也确实存在于我的脑海里。仲西君知道我的《恶法》吗?」
我斜着眼睛看向今井同学并回答道:
「是《强制夺取》吧?我听说是可以复制招式的力量。」
东先生点点头。
「没错。而我另外还有学会一招《绝对消却》。只要使用这个能力,就可以让所有异能力或超能力无效化。我的这个能力在过去曾经分给了以前叫做神射手哈特(Heart the Shooter)的德士尼。而当他接受了杰斯提斯的邀请并加入《教会》侧的时候,将这个能力从《罪法》升华成了《圣法》,那就是《绝对消却(神的奇迹唯独神可以行使)》。《绝对消却》的力量非常大,不只可以让对方的《法》无效化,自己还可以随意地使用那个《法》。而且,德士尼的剑技还可以与杰斯提斯匹敌,讲明白一点就是无敌了。大致上的设定中虽然杰斯提斯是最强的骑士,可是其实考证详细设定的话,德士尼很明显地比较强。这算是穗高小姐在设定上犯的一个错误吧?」
东先生搔着头,空虚地笑着。
「因为杰斯提斯与德士尼的力量,耶特纳提派的军团渐渐被削弱着。仲西君应该也知道吧?我们《大罪》有部分地方曾经被《教会》攻击过几次,那就是杰斯提斯派的骑士所做的。也就是说,杰斯提斯已经有余力到了那样的程度。不久之后,耶特纳提与跟随着他的霍普及弗洽应该就会被打败了吧?」
就算《教会》内部正在对立,也不是能够让人乖乖感到高兴的状况。到头来,杰斯提斯及他身边的军团,也只是藉由这场内乱显示他们强劲的实力罢了。
摧毁耶特纳提派之后,那个强力的矛头应该就会指向我们《大罪》了吧?
「然后……我们《大罪》的实力比起耶特纳提派还要脆弱。」
「……请问,如果杰斯提斯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胜,世界会变成什幺样子呢?」
「你没有听今井小姐说过吗?」
东先生稍微看了一下今井同学。
「不,我是有听过……只是并不是理解得很详细。」
「应该是会变成人与人相互扶持,强者向弱者伸出援手的善良世界吧?从七大罪中获得解放的人们没有了憎恨与邪心,将会拥有和平而平静的未来。」
我吸了一口气,皱起眉头。
「请问那样的世界不好吗?」
「没有什幺不好吧?那不是非常完美的世界吗?」
东先生用鼻子笑了一声后,耸耸肩。
「既然这样……那请问我们究竟是为了什幺而战呢?」
我愤怒地问道。
「我听说仲西君与穗高小姐是一对情侣。」
「我是不清楚算不算是情侣……但是这跟那有什幺关系吗?」
「你应该也有其他很多朋友或家族等等很重要的人吧?」
「有是有,可是,这是两回事啊。」
「是同一件事啊。你听好——」
东先生喝了一口咖啡。「从七大罪中解放——这代表着将人们的心改变的意思。那就是问题所在了。我相信,人的心不能够如此轻易地就被操弄。如果自己的心被其他人擅自改变,那幺我就不再是我了。为了让自己能更善良地对待他人而努力改变自己的心,那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那不是一件可以委托他人之手的事情。我其他重要的人的心也是一样,如果他们的心被他人所操弄,那幺他们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了。」
虽然听起来像是禅机,但是东先生所说的话让我深深感受到共鸣。
「我要为了我的心,也为了我所重视的人们的心而参加战斗。稍微有点邪恶的思想有什幺关系?人并不是神啊。虽然可能并不完美,但是那当中依然有我所爱的人。我同样爱着那些人脆弱的部分及邪恶的心情,因为那就是那个人的本质啊。」
虽然东先生说话的语气并没有改变,不过他的内心似乎开始发热了。那些话应该全都是他毫无掩饰的真心吧?我专心地听着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如果我们败北,而杰斯提斯改变了世界,人们应该会将吾等《大罪》视为神的仇人而大肆护骂我们为恶魔吧?但是我不在乎,因为吾等《大罪》本来就是坏人,穗高小姐也是这样设定的。但是——」
东先生停顿了一下,并且交互看着我与今井同学。
「——坏人也是有坏人应该要贯彻的道理,就只是这幺一回事。」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她们也有各自孕育出来的心,那之中应该也有痛处与脆弱的地方吧?但是,包含那些部分在内,她们就是她们。
东先生说的没有错,如果她们的心被人擅自操弄,让她们变成其他人的话,我不能够原谅。
「我也是这幺想。」
东先生伸出手来向我握手,而我也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却实际就如炸弹魔布奎所形容的,他拥有可以吸引他人的能力。这与我所拥有的战斗能力是不同的另一种优秀能力。
「仲西君,就让我们一同奋斗吧。」
「是的。」我坚定地回答。
东先生一脸满足地点点头后,将身体靠到了椅子的靠背上。
「那幺,就如我一开始所说的,我有一件事情想特别拜托你。」
「啊啊,这幺说也是——请问是什幺事呢?」
「我希望仲西君引导穗高小姐,让她构筑出能够对我们有利的新设定。」
「请问那种事情可以办得到吗?」
「你应该已经在《旧世界的落日》时体验过一次了。」
那时,我捏造出开膛手皮耶尔的过去,让自己的能力获得了强化。正因为如此,我才成为了《足以成为主角之人》。
「在设定上应该已经与世界同化的穗高小姐依然存在于现实中,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如果是你说的话,穗高小姐应该也会听进去吧?」
「请问是要干脆将《大罪》的大家设定成世界最强吗?」
东先生露出苦笑。
「那太勉强了。《教会物语》是以现实存在的各种故事中的惯例做为基础。如果突然在后期附加什幺异想天开的设定,故事的读者应该会无法接受吧?同样地,穗高小姐应该也会无法接受才对。也就是说,这样一来新设定就不会被补完了。」
虽然很模糊,不过是个可以理解的道理。
如果在看漫画或小说时,到后期突然被理所当然地添加了什幺莫名其妙的设定,我应该也会感到扫兴吧?
「在《旧世界的落日》时你所构筑的新设定在故事平衡上相当优秀。开膛手皮耶尔虽然原本是实力不如杰斯提斯的战士,但是却用勇气以及为他人着想的心做为武器,与被称为世界最强的杰斯提斯战斗,纵使失去了许多的部下也依然在最后获得了胜利,这对于已经看惯故事的读者来说,是很能够赢得好感的王道设定。」
「所以也不能事到如今才突然让故事翻盘是吗?」
「没错。」东先生用食指指向我。「世界观、背景设定与登场人物的设定已经大致上被固定下来了,新设定必须要在不与这些东西矛盾的前提下进行构筑才行。至于内容就交给你决定了。」
「……其实说实话,我现在正跟结衣同学在吵架中,可能没有办法很顺利地让她听从我的愿望。」
我感到一股内疚,而吞吞吐吐地向东先生说道。
「吵架?」东先生用意外的声音问我。
「是的,有点被她讨厌了。」我回答。
「发生什幺事情了吗?」
「发生了一些真的算是很鸡毛蒜皮的误会。」
东先生大声笑了出来。
「真是青春啊。那幺,就先拜托你跟她和好啦。毕竟世界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身上啊。」
虽然这样说着,不过东先生的语气却非常地爽朗。


然而,就算我找到了非常重要的目的,结衣同学的情绪也不是那幺简单就可以被安抚下来的。她依然会到学校来露脸,就表示我应该没有被她彻底讨厌才是。但是她那种让人无法靠近的态度还是让我很头大,就算我向她搭话,她也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放弃地继续缠着结衣同学尝试接触,也只会被她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说「我才不想理景呢」。
正面进攻看来是没有胜算,但是我也想不出什幺其他妙计。
不过,到了放学后,却出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向我伸出援手。
「我是被木村君拜托的,说是要我想想办法。」
咲小姐在校门口等到下课回家的我然后露出苦笑,接着就说自己要帮忙我跟结衣同学和好。
「请问我这次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我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咲小姐。这个人曾经骗过我一次,就算她祭出结衣同学的名字,我也不能轻易地相信她。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可以跟我来吗?」
「只要不是去咲小姐的公寓就没问题。」
咲小姐苦笑着说了一句:「别那幺爱记仇嘛。」
我们走了十分钟左右。当她带着我进到车站前的一家居酒屋时,说实话,我有一种又被骗的感觉。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店里面是一片空荡荡。
我跟咲小姐被带到一问开放式隔间。
「请问是要说什幺话呢?」
「很重要的话。我想说就当作是上一次的赔礼,告诉你一些有用的事。」
她用湿手巾擦着手回答我,然后向店员点了瓶装酒与下酒菜。
「你要喝什幺?」咲小姐问我。
店员像是在警戒般看向我。毕竟我看起来就像是未成年的样子,对方应该是想,如果我点了酒类就要马上拒绝吧?
「柳橙汁就可以了。」
瓶装酒与柳橙汁很快就被端上桌了。
咲小姐将烧酒倒进装有冰块的玻璃杯中。
「你也要喝吗?」
「请饶了我吧。」我用手掌拍着额头说道。
咲小姐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烧酒,那不是一种正确的喝酒方式。这个人应该不久之后就会把肝脏搞坏了吧?
「研究所的工作也是不好混的呢。工作压力很重,可是薪水却也没有说多好。不管过了多久,都没有什幺亮眼的成果,真的让人厌到很烦。」
这下真的头大了。我可不是为了要听她抱怨工作的事情而跟过来的啊。
咲小姐喝酒的速度比姊姊还要快,抱怨的话也一刻都没停过。
「——老是被美国跟德国领先在前面,日本甚至有一些人还主张干脆只要留下管理患者的管理部就好了。明明是研究所却要把研究部解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嘛。你也这幺觉得吧?」
「……您说得没错。」
「再说,管理部也是常常在出包呀,不能老是瞧不起研究部嘛。」
「确实如此。」
这下不行,我完全变成让人吐苦水的垃圾桶了。
但是,大概是醉到一个程度了吧?咲小姐的抱怨变得越来越激烈。
「跟美国签订情报交换协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呀。穗高前所长确实是个优秀的人,但是就只有这一点真的是做错事了。这边只要发现什幺新的现象就会一一向美国报告,可是对方却很狡猾呀,有很多时候他们都向我们隐藏情报。毕竟他们是一群将特拉乌姆波的军事利用纳入视野的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请问军事利用是有可能的吗?」
咲小姐用力将玻璃杯「碰」的一声敲在桌子上,然后将下酒菜放进嘴巴。
「特拉乌姆波的最大特征,不是精神共感能力跟情报共有能力吗?这你应该知道吧?」
「是,我是知道没错……」
「如果利用精神共感能力,就可以让士兵的战意高扬:用情报共有能力,就可以将彼此的位置等等必要情报让全体士兵共有。只要意图让幻想世界的诡局或天地创造型发作,就有可能将对自己有利的思想植入人民心中。做到这种地步的话,叫做政治利用搞不好还比较正确。」
「可以做到那种事情啊……」
「哎呀,虽然在技术层面还很困难,并不是什幺现实的话题。不过重要的是他们跟日本在根本的目的上就不一样呀。日本再怎幺说,都还是在摸索医疗上的利用性——嗯,话题好像被岔开了。我原本是要说什幺?」
——真的不应该让她喝酒才对。
这是根本就单纯只是个醉鬼而已了。我到底是为了什幺而坐在这里的啊?
「那是我才想问的问题啊。该不会你说要帮我跟结衣同学和好,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吧?」
「啊啊,那个是真的。毕竟我被木村君哭着哀求呀。」咲小姐挥挥手笑了出来。
「刚才忘了问,请问你跟木村先生的感情很好吗?」
「哎呀,毕竟是同期呀。」
咲小姐将空的瓶子拿在半空中转啊转的,向店员追加了新的酒。
「你有听说你到我的公寓时被木村君跟踪的事情吧?」
「那是当然,」我责备她,「因为那就是我们吵架的决定性原因啊。」
「木村君也真是太粗心——明明用膝盖想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哎呀,不过他也不知道那就是我的房间所以也不能怪他啦。毕竟他跟穗高结衣相处的时间很久了,在心情上比起你还是宁愿站在她那边吧?」
咲小姐看着我,开心地笑了。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喝了一口柳橙汁,但是因为冰块融解的关系,让味道变得又淡又难喝。
追加的瓶装酒来了之后,咲小姐又将它倒进玻璃杯中。
「话说回来,请问木村先生为什幺会拜托咲小姐帮我们的呢?」
「当他知道住在那间房间的人是我之后,就自己打电话来联络我了。毕竟木村君也知道我的个性,所以误会很快就解开了。而且还跟我说,我也有责任所以要我想想办法呀。」
「恕我失礼,不过与其让只有我认识的咲小姐来做,让两个人都认识的木村先生来做不是比较合适吗?」
喝了酒让身体开始发热的咲小姐将衬衫的扣子打开,染红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更加煽情,害我不知道眼睛应该要往哪里看了。
「木村君没办法吧,毕竟他笨手笨脚的,只会让状况更加恶化而已。不过木村君的优点就是,他确实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事情。」
咲小姐大声笑着,然后用咬字不清的感觉继续说道:
「我跟穗高所长的感情很好呀——就是那种酒友之类的。毕竟穗高结衣很黏她姊姊穗高所长,所以只要穗高所长有所动作就应该会有办法了吧。而且穗高所长也是个傻姊姊,我一拜托她,她就马上回答我会帮我想办法了。」然后挺出身体,像是要鼓励我一样拍拍我的肩膀。
「而且,穗高结衣也只是在摸索跟你和好的时机而已啦,绝对。毕竟她让机会逃掉了,所以就只好一边逞强一边烦恼吧?她对于人际关系还不习惯,我这样说也有点那个,不过就当作是她可爱的地方然后原谅她吧?」
「我也不是在生结衣同学的气或是怎幺样。然后呢?请问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些了吗?」
我问道。于是咲小姐突然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看向我。
「仲西君有打算从今以后也继续跟穗高结衣还有晴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吗?」
「现在的……关系?」我反问。
「不是什幺复杂的意思。我是问你,是不是打算从今以后还是跟她们两个继续当朋友,还是有打算要有更深的交往?」
「嗯,当然,我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更深的交往,不过至少会继续当朋友吧。」
「那幺,我就告诉你一些跟空想病扯上关系时应该有的必备心态。」
「心态……吗?」
「对,首先要讲一个虽然很长却不怎幺有趣的故事。」
咲小姐将玻璃杯里的烧酒含进口中后,开始述说起自己过去的事。
高中时代,咲小姐跟一个孩子交往了。她用了「孩子」这种说法,是因为交往的对象是个女生,所以用「孩子」来称呼?还是说虽然对方是个男的,但是因为回想起对方高中时代的外貌而无意识地用了「孩子」这个词?搞不好对方本来年纪就比较小也不一定。
我刻意没有问她这个问题。
那个人患有先天性的重大疾病,从小的时候就不断住院又退院。她并没有详细描述疾病的情况,而这件事情让我预想到了悲剧性的结局。
同时,那个人还是个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患者。
上高中之前,那个人的手术成功了。从那之后病状也大致上安定了下来,让那个人得以每天过着快乐的生活。主治医生也说虽然幅度不大,不过确实有在好转。从那个人口中听到这件事,让咲小姐也感到非常开心。
但是,空想病却让那个人的幸福日子被蒙上了阴影。因为那个人常常会受到空想病发作所带来的痛苦。
每当空想病发作,那个人的心似乎就会回到手术前的那段不安的时期。而在那样的时候,那个人似乎也会很逼真地感受到疾病所带来的肉体负担。看着那个人痛苦的样子,似乎让咲小姐打从心底憎恨着空想病。
然而在有一天之后,空想病就完全不再发作了。那个人似乎是说,研究所人员给的新药,带来了超乎想像的效果,而咲小姐也相信了这个说法。
重大疾病渐渐转好,而空想病也不再发作,本来应该从此一帆风顺的。但是,那个人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有一天,那个人终于倒了下来。临终前的时期真的是短得让人来不及反应,那个人在倒下之后不到一周便去世了。
在告别式上,咲小姐从那个人的双亲口中知道了真相。
手术确实是成功了,但是,似乎依然没办法过太长久的人生。那个人所罹患的就是那样的疾病。
咲小姐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第一次知道的。
那个人实际上只是不断重复着「手术成功了,而疾病也完全治好了」的空想病发作。
在研究所的判断下,决定放置而不去完结空想病的发作,所以那个人才不再发作了。当然,这样的讲法是有语病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实际上是从那天开始直到死亡为止,都一直活在幻想的世界中罢了。
知道真相后,咲小姐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而逼问了出席告别式的那个人的保安者。
为什幺要做如此残酷的事情?
为什幺不让那个人剩下不多的时间可以活在现实中呢?
研究所的人皱着脸这幺回答她。
不得不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感到畏惧的现实,以及对未来抱着希望的幻想,究竟在所剩不多的余命中,用那一种方式度过会比较幸福?我们一直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们依然不知道我们所做的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的。身为朋友的你,能够知道那个答案吗?
咲小姐无法回答,她变得什幺也搞不清楚了。看向遗照,那个人幸福地笑着。但是,咲小姐知道这张照片是在空想病的发作中所照的。
到底什幺是正确的,什幺又是错误的?还是说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着答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如此短促的人生究竟有什幺意义?空想病又有着什幺样的意义?
一瞬间,各式各样的想法涌上了咲小姐的脑海,让她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她当场瘫了下来,也不顾在场的人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个人的双亲向保安者的人们说,空想病与夺去那孩子性命的疾病不一样,是一种非常善良的疾病。然后在最后,他们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多亏了空想病,才让那孩子剩下不多的时间可以过得很幸福,非常感谢研究所如此宽大的处置。
咲小姐直到现在也依然偶尔会无意间回想起那对双亲所说的话。
她从那天开始,就对空想病的存在有了强烈的执着,所以为了成为研究所的职员而努力着。
「所以我现在才会在研究所的。我依然憎恨空想病,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立刻就让它消失。但是,也是有认为空想病是善良疾病的人。然后,也有像晴和佳织那样的孩子。」
咲小姐一边转着玻璃杯,一边露出看向远方的眼神。可能是在回忆着那个很久以前就已经过世的人吧?
「空想病并不是那幺简单的疾病,毕竟它再怎幺说都是一种病呀。如果有打算要跟与空想病有关的人继续来往,这个观念就绝对不能忘记。」
咲小姐看着我的眼睛。「知道了吗?」
空想病一旦发作,有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出滑稽的喜剧。但是,空想病很明确的依然是一种疾病,而那当中包含着关系者之间各式各样复杂的想法与事件。
正因为它是一种沉重的先天性疾病,所以从出生到死亡都会一直感受到它在身边。连活下去都很困难的那个人的发作,可能对于知道真相的保安者来说,是一种非常难受而悲伤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对咲小姐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于是,咲小姐露出了一脸温和的笑容,说道:
「话虽如此,不过也不能太钻牛角尖喔。尤其是像你这种认真的孩子,特别容易变成『现空混在症』呀。」
「现空……混在症?」
「空想病患者或是有剧场型感染经验的人罕见的一种心理疾病,主要的症状就是对于现实感到不对劲,或是对于自己的存在感感到稀薄吧?讲简单一点就是,会分不清楚幻想或是现实的一种症状。」
咲小姐拿起包包站了起来。「那幺,差不多该走啦。」
「是的。那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有用的事情。」
「别客气别客气。」她微笑着。不过,在那张笑容的背后,她究竟抱着什幺样的想法,我并没有办法知道。她跟结衣同学以及青井一样,亲身体验过空想病,而且也清楚那当中可怕的地方。
与咲小姐走出店门后,便看到木村先生的车子在外头等着。
太阳已经下山,周围是一片昏暗。我拿起手机确认时间,现在才只有七点而已。
「宫村,太慢了吧?我还以为你们会早点出来,害我一直在车子上等啊。」
我终于第一次知道咲小姐的姓了。我跟咲小姐坐着木村先生的车,来到了研究所的立川研究设施。
我被带到设施中最高的一栋建筑物的顶楼后,看到那里停了一架直升机。
「请问这是……」
「结衣已经先坐在里面等了喔。」木村先生说。
「请问这是怎幺一回事啊?」
「似乎是要坐直升机约会的样子。」
太超过了,我从来没有听过哪个高中生约会时会用上直升机的。还是说,最近的情报杂志上流行坐直升机约会吗?
真该为一般人的荷包好好着想才对。
真由小姐就站在直升机的旁边。大概又是这个人乱搞出来的吧?当个傻姊姊也该有个限度才是。
「毕竟结衣是剧场型患者呀,这也是没办法的。要外出的话,就必须要事前计画出周详的路线才行。」
真由小姐如此辩解着。
连真由小姐都没有注意到矛盾的地方,对于外出有限制的结衣同学到学校上课的事情,一点都不觉得不可思议。
青井曾经说过。

——我们所知道的历史或是生物的演化过程,会不会单纯只是空想病所创造出来的设定?世界会不会是像这样,至今已经经过了多次的再造?

可能至今为止,世界真的已经经过了多次的再造也不一定。如果是这样,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而不鲜明而不透明的存在啊。
「既然如此,那不是也可以先计画出周详的路线之后再约会的吗?」
「要和好就早一点和好比较好不是吗?」
真由小姐笑了,果然这个人是个傻姊姊。「话说回来,你承认这是约会啦?已经跟结衣在交往了吗?」
「请恕我行使缄默权。」我露出暧昧的笑容。
「那幺,接下来就交给年轻人自己去做吧上咲小姐说出一句听起来年纪很老的话。
真由小姐则是皱起了眉头,责备了一句:「咲,你酒臭很重呀。」
「反正是休假,有什幺关系嘛。穗高所长要不要等一下也一起去喝呢?」
咲小姐用手臂挽住木村先生的脖子。「反正这里有交通工具呀。」
「喂,宫村,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我可没有打算继续陪你们。」
「别说那幺冷淡的话嘛。」
真由小姐看着那两个人的互动,然后推了我的背后并且说了一句:「青年,你就去好好玩吧。」我坐进直升机后,舱门便关上了。
直升机的内装与我想像的不同。里面铺着红色地毯,还摆着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桌子跟沙发。
结衣同学则是坐在沙发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地读着文库本小说。
「那,就起飞吧。」
听到结衣同学的命令后,驾驶员简短地回应了一声,接着就让直升机起飞了。我感到一阵像是自由落体般的浮游感,然后便看着窗外的研究所渐渐越离越远。
结衣同学依然将视线放在文库本上,她的态度就好像是在对我说「不要跟我说话」一样。
所以说,我就只是眺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
过了不久后,我听到结衣同学似乎呢喃了什幺话。将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什幺?」
「因为姊姊……说要…………我才只好…………我可还没…………呀!」
因为直升机螺旋翼的风声而听不太清楚的我,又问了一句:「请问你说什幺?」
接着,她就把文库本丢到我脸上。真是太过分了。
「因为姊姊跟我说要我跟你和好,我才只好跟你在一起的!我、我可还没有原谅景呀!」
简直就像是爱情喜剧里的女主角会说的台词一样,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她似乎也发现自己说了像固定台词般的话,于是染红了脸,往我的头上敲打过来。
「什幺嘛,竟敢取笑我!」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文库本,递给结衣同学。
「我并不是在取笑你啊。」
她把文库本抢过去后,将脸撇了开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开心。
「我忘记问真由小姐了,请问是要去哪里呢?」
「在东京跟横滨上空绕一圈。」结衣同学生硬地说着。
「没有要在哪里下机吗?」
「毕竟是空中夜游呀,这不是很适合身为剧场型的我吗?」
她无意识的一句话刺痛了我的胸口。
大概连结衣同学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她明明就有身为剧场型患者的自觉,可是却对于到学校上课的事情完全不在意,甚至还理所当然地享受在其中。
不过,我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提醒结衣同学。如果在天地创造型发生的时候,不,毕竟现在实际上已经改变了世界,所以也不能说是天地创造型那幺简单的东西,总之如果让改变着世界的她引起幻想世界的诡局,这个世界变得多幺凄惨都不足为奇。
「那个……你拿去吃。」
结衣同学用下巴指了指桌子,那上面放着一个用可爱的粉红色布巾包起来的便当。
「请问是你做的吗?」
她铺着纸张,然后用鼻子「哼」了一声。
「是、是没错,反正我、我也闲着。」
她的声音有点紧张。
「喔?那真是高兴。毕竟结衣同学做的料理很好吃啊。」
结衣同学往上看向我的脸。
「真、真的那幺觉得吗?」
「是啊,之前你做给我吃的便当也很好吃啊。」
她笑了一下,然后从包包中拿出三层的便当盒。确实,以前她做便当给我吃的时候我说过很好吃,不过她也跟我说过,要是我说难吃就要揍我。
「我还泡了茶来喔。」
结衣同学拿出了一个水壶,然后把便当盒打开了。这个人的个性意外地很单纯。
「好香啊——真是羡慕,我们也很想吃穗高小姐做的便当啊。」
一名驾驶员开着玩笑说道。
「你们就等下一次吧。」结衣同学笑着。
「认识的人吗?」
「当然,是我的保安者呀。毕竟我是剧场型患者,如果不让持有ADM的人来操纵会出大事的。」
确实,我可不想因为空想病发作而死啊。
「快吃快吃,到了夜景比较漂亮的地方可就没时间让你吃了。」
便当盒里很意外地装的都是很朴素的料理,应该全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吧?因为我也还没有吃晚餐的关系,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
每当我将什幺东西吃进嘴巴里,结衣同学都会开心地问我:「好不好吃?」那模样实在有点可爱。
而我也都回答她说很好吃。
「差不多要到海湾大桥了,请旅客们往窗外看。」
驾驶员开朗地说着。
我跟结衣同学脸并着脸眺望窗外的景色。
街道与大桥就像珠宝盒一样闪闪发光,彷佛是在为我们的和好祝福一般。
「真是漂亮。」我将感想脱口而出。
「嗯,真漂亮。」结衣同学同意了我之后,「不过,有点不足呢。」又说了这幺一句破坏气氛的话。
「不不不,这很漂亮啊。」
「是很漂亮呀,不过就是有点……」
「不漂亮吗?」
「还不够。」结衣同学顽固地不肯退让。
「……有什幺不行的地方吗?」
「我没说不行呀。」
「可是……你说还不足。」
结衣同学将脸远离窗边后,坐到了沙发上。
「不是不行呀,我也觉得很漂亮。不行的应该是我才对……」
「结衣同学不行?」
结衣同学垂下肩膀,并且喝了一口红茶。
「我是觉得很漂亮,可是,现在的我没办法坦率地称赞漂亮的东西很漂亮。不可以把它想得很漂亮,我的心里这幺对我说。」
她的氛围跟平常不太一样,于是我坐回沙发上,看向结衣同学。
「现在呀,我觉得非常开心,自从跟景认识以后,我总是不断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感受。」
虽然她这幺说着,可是语气却非常黯淡。
「所以说……我不可以感到满足的。」
「那是什幺意思?」
「因为如果我感到满足了,搞不好我的幻想就会结束了也不一定。」
「咦……?」
「我有时候会想,现在的世界搞不好是一场幻想也不一定。因为,我总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开心。如果我对这些开心的感受感到满足了,如果我对景的心意感到满足了,搞不好这个幻想世界就会完结了也不一定。每当我这样想,就会感到很害怕……所以说呀,如果我跟景相处得不太好,我反而会觉得有点安心。就算这是一场发作,但是只要如此一来就暂时不会完结了……可是,这果然有点怪吧?」
一瞬间,我感到螺旋翼的声音像是被夜景包覆了一样。我们的周围突然问变得一片安静,而我的耳朵只听到结衣同学呼吸的声音。
「就算在谈恋爱,但是如果我对那场恋爱感到满足了;就算在做开心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对那感受感到满足了,我的幻想就会完结,现在的世界搞不好就会毁灭了也不一定。这让我感到非常不安。搞不好又会开始另一个世界,而我会变成与现在的我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也不一定。」
听了结衣同学说的话,让我联想到了「Cogito,ergo sum」的思想,也就是哲学家勒内·笛卡儿的名言。
我思,故我在。我证明着我的存在,但是,可能也只是我被空想病感染了,而我实际上不是本来的我也不一定。当幻想完结,我可能就会变成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我也不一定。结衣同学应该就是想要将那一份不安的感觉传达给我吧?
这就是空想病患者所持有的根源性恐惧。
空想病所带来的诅咒,连一个人的存在感都会被动摇。一旦被牵扯进去了,那绳索就会开始复杂地缠绕着,残酷地捆绑着一个人的心。
「那是一种叫做『现空混在症』的东西啊,听说是患有空想病的人,或是有剧场型感染经验的人罕见的一种现象。」
「这才不是用那种用语就可以归结的事情,并不是有了名称就可以让人安心呀。每当我遇到开心的事情,每当我想到景的事情,我有时候就会厌觉到一种像是在汪洋大海中坐着一艘小竹筏,在航海一样的心情。我就坐在一艘随时都有可能会翻覆的竹筏上,而我的世界……就跟那艘竹筏是一样的呀。」
我凝视着结衣同学的脸,而结衣同学也看着我。
我直到最近为止都一直烦恼着,一直怀疑着自己的心意。
结衣同学也跟我抱着一样的不安。
我直到这一刻为止,都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
「结衣同学……」
我轻轻地将结衣同学的头抱到了我的胸口上。
「景只是被我感染的吗?还是说是在跟引起发作的我交往的演员?景究竟喜欢我什幺地方……为什幺景会喜欢上我?」
我思考着我喜欢上她的地方。既任性又野蛮,老是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可是又很惹人怜爱,像个女孩子。
「我并没有被感染,也不是什幺演员。而且我是因为结衣同学是结衣同学所以才喜欢上的。」
结衣同学拾起头,看向我的眼睛。
「因为我是我……」
「是的,因为结衣同学是结衣同学所以我才喜欢上的。」
我也知道这算不上是回答。
不过,毕竟我就是现在在这里的我,而结衣同学是结衣同学,喜欢的心情也是我的真心,虽然这份心意也有可能是因为空想病所造成的。
但是,到头来,担心也是没有意义的。森崎,你说的没错。既然我看不到真相,那我就只能相信我自己,就只能相信我的心意,相信我想要相信的东西了。
我决定将我现在的心情老实地转化为行动。
「结衣同学,我现在就在这里,而在我的面前是结衣同学,我喜欢的人是结衣同学。我现在知道的事实就只有这样而已。很抱歉,如果要去想更复杂的东西,我的《永恒的断罪》搞不好就会爆炸了。所以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用手摸着她的脸颊,将嘴唇凑了上去。不久后,她的手臂也渐渐地不再紧绷。大概是稍微感到安心了吧?

「结衣同学的头脑太好了,所以才会去想那些很复杂的事情。我现在就在这里,而且,我很喜欢结衣同学。这就是我最老实的心情了。」
她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接着就真的哭了出来,将脸埋进我的胸口,静静地呢喃了一句「谢谢你」。
驾驶员什幺话也不说,结束了空中旅行,准备飞回研究所。
我用力地抱住了结衣同学。
为了稍微让她可以更加感受到我就在这里的事实。




第5章 决战,东京主题乐园

在未来环境论的课堂上,我又再度跟今井同学利用笔记本进行着笔谈。
我装作若无其事而进行的诱导成功让森崎坐到了我跟结衣同学的中间。虽然结衣同学像是在瞪人般的视线很让我在意,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耶特纳提派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内乱结束为止所剩的时间不多。』
『杰斯提斯接下来就会立刻对我们采取行动吗?。
『恐怕会。已经没有时间了,希望你尽快进行新设定的构筑。』
『0K,我会立刻行动。另外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在内乱即将终结的现在,预测《教会》侧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有可能会亲自发动袭击,千万不要大意。』
『我知道了。』
下课钟声响起后,我跟今井同学道别了。
结衣同学抓住了我的脖子。
「你真的跟今井同学之间什幺事都没有吧……?」
我抓住她的手臂。
「你这就叫做胡思乱想啊,而且请你想想,之前在直升机上……」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害羞起来。结衣同学的脸颊也微微泛红,往上看向我。
「……你不是对谁都那样说的吧?」
「才没那种事情,只会对结衣同学啦。」
「我想也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握住了我的手。「放学后,我们去吃些甜食吧?我找到一间不错的店喔。」
「穗高同学,请问我也可以一起去吗?我很喜欢吃甜食啊。」森崎说。
「当然。」结衣同学开心地点点头。
上完所有课程之后,我们三个人来到了结衣同学推荐的圣代冰淇淋店。
点完餐点后,我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无意间将视线看向放在店内角落的电视。接着在下一个瞬间,我看到了一则新闻标题,差点让心脏跳了出来。
『国际恐怖组织《大罪》的犯罪?』
在播放的是新闻节目。
『日本时间下午三点左右,收到了关于在世界各地接连发生的爆破事件的最新消息。国际恐怖组织《大罪》发表声明表示——』
画面从新闻主播切换成了其他画面,华盛顿、莫斯科、伦敦、巴黎、北京,还有其他先进各国的首都所发生的恐怖爆破攻击,被害画面一幕接着一幕映在电视上。
「这怎幺可能……」
我小声说道。
《大罪》的人才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是《教会》的人搞出来的伎俩吗?到底有什幺意义?
值得庆幸的是,结衣同学坐在背对电视的位子上,而森崎对新闻一点也不关心。
杰斯提斯在设定上是FBI的特殊搜查宫,对现实的组织具有影响力。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策划出来的吧?
电视上播出了对专家的访问。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并没有政治或宗教背景,没有想要对社会呼吁的理念,就只是对破坏活动——』
「景……你身体不舒服吗?」
结衣同学一脸担心地看向我的脸。
「不,我很健康啊。」
「可是你脸色不太好喔。」
「因为我背对阳光所以才会有那种错觉啦。」
「……那就好。」
「抱歉,我去一下厕所。」
我进到厕所的隔间后,打电话给今井同学。她立刻就接听了。
『……喂?』
「今井同学,你有看到新闻吗?」
『恐怖爆破攻击?』
她用冷静的语气说着。
「那是怎幺回事?」
『《教会》的犯行。』
「为了什幺?」
『他们的目的是要让《大罪》成为对任何人来说都显而易见的「恶」,这样一来,《教会》的「正义」就会更加显眼。同时,这也是杰斯提斯的宣战布告。决战逼近了,你尽速去完成设定的构筑。我接下来要去跟首领会合,讨论今后的对策。』
电话单方面被挂断了。
当我回到位子上的时候,店员将圣代端了上来。
「这分量还真不小啊,应该可以吃到爽了。」
森崎兴高采烈地笑着。
在我没察觉的时候,《大罪》已经被逼到绝境了。毕竟已经被当成国际恐怖组织了啊。
不知不觉间,我们变成世界的敌人了。
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出了店家,与要去打工的森崎道别后,我约结衣同学回到了陵青,来到位于本馆的露天咖啡厅。
「你要跟我说的话是什幺?」
结衣同学坐在我的对面并向我询问。
「我想要成为一名漫画家。」
结衣同学大概是因为我突如其来的表明而不知所措了吧?就只是回应了一句:「这……这样呀。」
「但是,很可惜的是,我并不擅长画画。」
「我知道,毕竟上美术课时景画的油画很糟糕啊。真亏你这样也想要成为漫画家呢。」
我有点受伤了。虽然我有稍微意识到,不过看来我的画真的很差劲。
「所以说,我想要拜托结衣同学画图的部分。」
「我吗……?」
「之前不是有让我看过结衣同学画的插图吗?那个,跟我的印象完全吻合啊。」
「你是在嘲笑我吗?」结衣同学染红了脸瞪向我。
我跟结衣同学之间有着绝不将幻想的内容说出口的不成文规定。但是,现在也不是去遵守那种约定的时候了。
「不,我是认真的,当然不是在嘲笑你。」
我用认真的口吻回答她。
「真麻烦。」虽然嘴上这幺说,不过她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不过,那打算要画怎幺样的故事?」
「我想要借用结衣同学做出来的设定。杰斯提斯与开膛手皮耶尔等战士赌上世界命运的战斗物语,题目就叫《教会物语》。」
结衣同学红着脸敲了我的头。
「你果然是在拐弯抹角地嘲笑我嘛。」
「不是啦,我是真的觉得那是很有趣的故事,如果让它就这样只是当作发作的设定太浪费了。」
「……你真的这样觉得?」结衣同学瞪着我问道。
「是真的。我们也相处得够久了,你也差不多该信任我了吧?」
「咲小姐跟今井同学——」
结衣同学用极为挖苦人的语气说出她们的名字,害我一时间动摇得让肩膀抖了一下。
「……要不要再加上青井同学呢?」
结衣同学将食指放到下巴上,做出在思考的动作。
「所以我说,那是——」
「景真的是可以信任的男人吗?」
结衣同学露出恶作剧般的笑脸。「算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奉陪你吧。」
「那真是帮上大忙了。」
我把双手撑在桌子上,低下了头。「然后我想请教的是,之前你跟我说过的设定,还是维持着原样吗?」
「……有点变了,就只有一点点。」
她有点害羞地微笑着。当然,我知道设定已经改变的事情。
「可以跟我说吗?」
「嗯。」她点点头,然后用插画、图形和表格告诉了我有关设定的变更部分,以及变得比较详细的地方。
大部分的设定就跟今井同学与东先生跟我说过的一样。
可是,有两个决定性的差别。首先,结衣同学并不是这个世界本身,而是一名在杰斯提斯与开瞠手皮耶尔之间摇摆的少女。
东先生说过的设定与现况的矛盾,应该就是从这边产生的吧?
然后还有一点。
《教会》与《大罪》的战力在设定上是互不上下的。
应该还有很多没有会合的《大罪》同伴吧?
我们以结衣同学做出来的插画及设定表做为基础,讨论着有关故事的内容。
事到如今也应该不用我多说,我根本就没有打算成为漫画家,今后也应该不会有可能吧?对我来说,漫画再怎幺说都是用来读的东西,而不是要去画的东西。
这次的目的是为了让结衣同学补完对《大罪》有利的新设定。
「德士尼有点太强了吧?既然杰斯提斯在设定上是世界最强,我觉得应该要做出一些区别比较好。干脆就把他学会《绝对消却》的设定删掉吧?」
首先要将德士尼弱化才行。
「那个设定我很喜欢说。」
被一名少女的喜好左右世界命运的这个现况,有没有什幺办法解决啊?不过,既然决定权是握在她的手上,我也希望事情能尽可能获得温和解决。要是惹得她不开心,搞不好《大罪》就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而且呀,杰斯提斯有比《永恒的赎罪》更强的《永恒的断罪》呀,我觉得已经可以跟德士尼做出区别了。」
「欸……什幺?Abso……?」
「Absolute Guiltiness!」她用力说道。
「又跑出个很痛的命名……」
我不小心把真心话脱口而出,结果被她拿笔记本跟铅笔盒丢到我身上。
「是景说想要成为漫画家,我才这样奉陪你的呀。」
「确实是这样,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什幺很痛了……」
被敲头了。接着,我听她说明着《永恒的断罪》的内容。
「简单讲,《永恒的断罪》虽然很强,可是咏唱的时间也很长是吗?发动居然要花三十分钟的时间,在那当中就会被打倒了啊。我果然还是觉得比不上德士尼……再说,我总觉得德士尼的设定太偏袒了啊。」
「没关系,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根本就跟小孩子在耍赖没两样了。
再说,结衣同学为什幺要这幺照顾德上尼啊?难道说,她对于自己幻想中的人物抱着必要以上的感情吗?
不,既然世界被改变了,德士尼就已经是现实存在的人物了。
我的心中感到一种像是在吃醋般的莫名感情,于是很没出息地发誓,绝对不会输给这个家伙。
「……那幺,让《大罪》侧的什幺人也拥有可以与之匹敌的能力怎幺样呢?」
「不是有首领的《绝对消却》吗?」
「是这样说没错啦……」
真痛恨自己的交涉能力之低,再加上面对结衣同学时懦弱的态度,又让情况更加恶化了。
「其他还有什幺意见吗?」
「《圣典》有存在的必要吗?我总觉得这会让《足以成为主角之人》之间的战斗变得无趣啊。」
既然《大罪》侧没有办法使用,这就是一个我希望删除的设定了。
「我觉得那是个很棒的调味剂呀。毕竟难得是青井同学做出来的设定。而且,那不是那幺简单就可以使用的东西呢。」
「是这样啊?」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如果要发动《圣典》的力量,就必须要二十四小时不停祈祷才行呀。」
这个还不坏。只要《圣典》的使用难度越高,就对我们越有利。
「还有,稍微让开膛手皮耶尔更强一点吧?开瞠手皮耶尔明明是《大罪》的人而受到《Sin》的加护,可是却只能使用《Innocence》的《永恒的赎罪》太奇怪了啦。」
结衣同学将手放在下巴上,「唔」地呢哺了一声。
「确实是这样,明明是个重要的坏人却不太亮眼呢。」
我总觉得希望可以先从那个身为坏人的设定先推翻起啊。《旧世界的落日》时被补完的新设定被忽视了。
但是,在现实中确实是有受到影响,这一点是我亲身理解的事实。造成这个矛盾的原因究竟是什幺?
我将视线移到纸上,装出在烦恼的样子,然后抬高视线窥视结衣同学的脸。视线相交了,结衣同学赶紧把视线移开,而她的脸颊微微开始泛红。
——这个人、该不会……
结衣同学对我抱有好感。毕竟连接吻都做了,一定是这样没错。虽然我不清楚那到什幺程度。
然而,结衣同学不是一个能够将感情直接表现出来的人,她会用稍微扭曲的方式表现她的感情,有时候也会想要把那份好感隐藏起来。
开瞠手皮耶尔是以我为参考所创造出来的登场人物。
因此对她来说,太偏袒开膛手皮耶尔,感觉就像是在把对我的好感表现出来一样,所以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饶了我吧……对我来说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啦,可是如果因为傲娇而让世界被毁灭,《大罪》的大家也会死不瞑目的。
不能将结衣同学说的设定囫图吞枣,非常有可能有什幺隔着羞耻心而还没有让我知道的里设定才对。
这可是关系到世界的未来,如果不让她把那些微不足道的意气用事或羞耻心丢掉,会很困扰的。
「结衣同学,做人还是老实一点会比较好喔。」
「嗯?」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我觉得对喜欢的事情就说喜欢的那份勇气也是很重要的啊。」
「景,你头壳没问题吧?你在说什幺呀?」
结衣同学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真的,我到底在说什幺啊?没办法把感情直接表现出来的这一点,我也是一样的。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而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没事,请不要在意。」
让脑袋冷静下来后,我又继续针对开膛手皮耶尔的新设定不断提出我的提案。
太方便的东西立刻就被反对了,而就算是很普通的,也依然没办法让她接受。
我一直坚持到露天咖啡厅准备要关店时,才终于让她接受了一个新追加的招式。
招式的名字就叫《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
是掌管七大罪中的其中一种——暴食的人所使用的《罪法》。要在夜间,而且要在面临危机的时候才能使用,再加上只有一分钟的限制时间,实在是非常难用。
然而,那个效果就只是单纯的肉体强化。而且,结衣同学所说的面临危机究竟是指何种程度的状况也非常不明确。
到底是要我用这个怎幺做啊?
果然,旧世界只能毁灭了吧。


跟结衣同学道别后,我思考着要对今井同学说的藉口。当然,就是因为我只补完了根本没什幺用处的新设定。
虽然感到愧疚,但是不报告也不行,于是我拿起手机跟她联络。
『啊、太、太好了,我、我刚好、现在正要联络你。』
当我听到《大罪》的出师大会即将在两个小时后于丰洲的一问仓库举行后,我立刻回到公寓把书包往房间一丢,就骑着机车往东云奔驰。
东京平常很难见到的美丽星空居然很稀奇地在头上闪烁着,天空干净到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来到位于东云一角的巨大仓库后,便看到今井同学站在出入口的铁卷门前。
「突、突然把你叫出来,真、真的很不好意思。」
在今井同学的带领下进到仓库中,里面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这里是一栋因为经济萧条的关系而没有人租借,最后只能变成空仓库的地方。仓库的所有人,同时也是《大罪》成员的叔叔这幺告诉我。
他伸出手来向我握手,笑着说了一句:「加油吧。」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的关系,仓库里满是灰尘,另外还有几支闪烁的萤光灯。
聚集在这里的《大罪》成员看起来大概有四、五百人左右。
有些人穿着西装,有些人穿着运动服,外观装扮没有什幺统一感。
而东先生就站在人群的中心,看到我之后,便挥挥手把我叫了过去。
「他就是吾等《大罪》唯一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开膛手皮耶尔。也是在《旧世界的落日》时,单枪匹马阻止了世界改变的英雄。」
东先生向大家介绍我的来历后,大家都向我鼓掌。
我则是害羞地点着头回应。
东先生咳了一声,让鼓掌声安静下来后,又再度开口:
「我收到杰斯提斯将耶特纳提派歼灭的报告了。耶特纳提派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全员都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了。然后,一如预测,教皇也遭到了暗杀。现在《教会》的实权掌握在杰斯提斯的手上。」
「……决战逼近了吗?」
一名男子询问后,东先生点点头。
「我们收到了杰斯提斯送来的信函,是决战的宣战书。」
人群开始骚动,东先生则是站到了一个木箱上,环视着众人。
「时间是明天正中午,地点就在东京主题乐园。」
些微的叫喊声传了出来。
东京主题乐园就位于市中心,在国内的主题乐园之中拥有古老的历史。如果是住在东京附近的人,应该都至少有去过一次吧?
「在大白天的游乐园?那些人到底在想什幺啊?」
「对方设置了结界,似乎是要展开一个包围游乐园的亚空间。我们要在那当中进行战斗,在那当中决定胜负。」
「毕竟有可能是个圈套,再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不是会比较好吗?我们的同伴应该还能再增加才对。」
东先生摇摇头。
「《教会》应该就是因为害怕发生那样的事情,所以才向我们提出及早进行决战的提议吧?如果我们拒绝,杰斯提斯有可能会不顾波及到一般人,也要前来歼灭我们也不一定。身为活在旧世界的我们,必须要避免那样的状况才行。就算是圈套,但是进行决战的区域有限定范围,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还有其他的质问吗?」
没有人再继续发言了。因为事情实在太过突然,所以大家光是要让心情冷静下来就很吃力了吧?
等于大约一分钟后,东先生开口了:
「到明天的十二点为止还有时间,大家就各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我也打算这幺做。」
东先生从木箱上跳下来后,往仓库的出口走了出去。
「我、我们会获得胜利吧?」
一个人朝着东先生的背后说道。
「会获胜吧。」东先生停下脚步,然后又再度踏出步伐。「……我只能这幺说了。」
大家都明白自己正处于劣势的绝望之中。
每个人都抱着快要被封闭感压迫到崩溃的感觉。但是,却没有人可以依靠。每个人都必须要自己亲手打破那面厚重的墙才行。
穿运动服的男性拍着我的背。
「拜托你啦,开膛手皮耶尔……我也会尽力的。」
我回答了一声「好的」。但是,面临即将到来的决战,我却变得畏缩了。
要离开时,大家都口口声声向我说着「就靠你啦」。
明天,我将再度面对杰斯提斯。想到这件事情,让我虽然下定了决心,却也全身感到恐惧。
今井同学握住了我的手。这时我才终于发现到,原来自己的手正在发抖。
「加、加油吧。」
她说着,于是我也握住了她的手,「加油吧。」这幺回答她。
我很没出息地在害怕着。如果不将注意力专注在其他事情上,就会害怕到全身不停颤抖。
但是,我、开膛手皮耶尔是《大罪》侧唯一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是大家的精神支柱,我不能让我在害怕的这件事让大家察觉到。
所以,我留在仓库中,不断握着她的手。
今井同学似乎察觉了我的怯懦,于是摸着我的面颊,「我、我说这种话可能也很奇怪,不、不过,没问题的。」向我这样说着安慰的话语。
身体不再颤抖后,我放开了她的手,说了一句「抱歉」。而她则是一脸尴尬地笑着,「我、我也很害怕呀,彼此彼此。」这幺回答我。我想,在一同战斗的时候,只有这女孩的性命我绝对要守护下来。


当我抄近路而进入一条通往自家公寓的小巷子时,突然从我的背后传来声音。
「真是一脸沉闷啊,开膛手皮耶尔。你是理解到自己不可能阻止世界改变了吗?」
我停下机车,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上空,并且从背包中拿出《无原罪的十字剑》。
虽然破烂的街灯照耀着地面,但是四周却是一片昏暗。在那空间之中,一名穿着白色法衣的男子站在空中俯视着我。浅黑色的皮肤反射着月光,五宫看起来非常精悍。而那张脸上浮现着勇猛的微笑,让人感受到他好战的个性。他的眼睛像是面对猎物的猛兽般发着光,威吓着我。
「跟杰斯提斯一样的衣服……是《教会》的人吗?」
「我是《教会》中附有称号的十字骑士之一,弗利登。」
「弗利登……是《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当中的一个吧。」
「正是。」
与《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会面,终于来到这个时候了。握着剑的手掌流出了冷汗,我为了不要让剑滑出手中而用力地握着剑柄。
「……目的是夺回《圣典》吗?」
我的声音在无意识中颤抖着。
「没错。」
弗利登露出像是在挑发般的笑容后,拔剑向我逼来。
好快,简直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他自信的来源就是这份实力吗?
我用《无原罪的十字剑》挡住弗利登的斩击,并且将刀刃倾斜。弗利登的剑滑出《无原罪的十字剑》的刀身,刺在水泥墙上。
我能战斗。跟《旧世界的落日》当时一样,开膛手皮耶尔的记忆跟实力在我的体内流动,头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似乎就先有动作了。
我的回旋踢击中弗利登的腹部,让他的身体在地面上翻滚,最后背部用力撞在住家的外墙上。
我从带刀腰带上拔出水果刀,朝他投掷出去。瞄准眉问的刀子在弗利登的瞬间反应下擦过他的脸旁。
弗利登接着将右手往前伸出,在他动着嘴唇的同时,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烈风,将我的身体吹到了半空中。
是《圣法》。
真空带切割着我的衣服与皮肤。
糟了。我赶紧交叉双手护住我的脸部,接着用脚往电线杆一踢,逃出了风刀,降落到地面之后,我瞪向弗利登。
从我脸上的伤口流出了血液·
「这是杰斯提斯的命令吗?」
弗利登将剑指向我。
「是我的独断行动。」
果然如我所料。
如果依照结衣同学的说明,杰斯提斯应该对曾经打败过他两次的开膛手皮耶尔抱有超乎愤怒以上的感情,他应该会希望亲自来击败我吧。
我握起剑,再度冲向弗利登,彼此的刀刃不断交错着。
好强。光是要挡住他的斩击就很费力了。这就是《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实力吗?我被他逼得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最后终于让背后撞到了墙上。
就在我快要无法挡下他激烈的攻击时,四周响起了一阵声音。
「弗利登,到此为止了!」
我们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天空。一名穿着白色法衣的男子站在民家的屋顶上。
「德士尼,有何贵干?」弗利登用不愉快的声音说道。
「杰斯提斯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不要擅自行动。」
被称作德士尼的男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并且华丽地着地。白色武装礼服在半空飘扬,在清透的白皙肌肤与雪白头发的映衬下,他红色的眼睛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虽然他的体格很纤细,但是细长的眼睛中发出的光芒却非常强烈。
德士尼,在设定上严格来说比杰斯提斯还要强的《教会》菁英骑士。
同时也是我绝对不想输的敌人。
「杰斯提斯感到非常不悦。」
「杰斯提斯……?」
「开膛手皮耶尔是杰斯提斯的宿敌,不是你可以出手的对象。」
弗利登似乎因为感到不快而咂了一下舌。但是杰斯提斯的存在似乎是绝对的,他将剑收起来后,便翻身离开了现场。
德士尼瞥了我一眼,然后在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声说道:
「好久不见,开膛手皮耶尔……你依然没变啊。」
我立刻转过身去,但是他的身影与气息却已经消失了。在我的视野前方,只有在微弱的街灯照耀下往前延伸的一条小巷子而已。
「好久不见、是……吗?」
毕竟弗利登似乎知道我的事情,大概德士尼也在设定上跟我有过什幺因缘吧?
而且,他们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强,每个人都有着明显超越我的实力。
弗利登与德士尼,再加上杰斯提斯。面对这三个人,我究竟可以战斗到什幺程度?
我忍不住当场瘫了下来,无力地嘀咕了一句:「……这样我真的有办法获胜吗?」
回到家后,整个晚上我都不断地想听听结衣同学与青井的声音,于是握起手机却又把它丢到床上。
重复着这样的行为之中,天亮了。我只短短睡了一小段时间。
听到手机的闹钟声后睁开眼睛,时问是十点。我在洗手台前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中照出一张憔悴的脸,于是我勉强让自己露出笑容。
镜子里的我笑着说道:「你没问题的,你不是拯救过世界两次的英雄吗?」虽然所剩不多,不过似乎我还有些余力的样子。
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腰间,骑着机车来到新宿,在事先约定好的地点将今井同学接上车。她现在是炸弹魔布奎。这样或许比较好,毕竟这是一场赌上世界命运的战斗,把一个普通女高中生牵连进来也太残忍了。
经过明治路后进入新大久保路。当我们看到远方主题乐园的游乐设施时,眼前一瞬间像是水面般摇曳了一下。我赶紧打起闪灯,确认了一下后方。
人群与车辆都消失了。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失去了颜色,眼前是一片像黑白照片一样的世界。

「这就是与原本的世界错开的亚空间,我们已经进入《教会》设置的结界之中了。」
「虽然有事先听说过,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很夸张啊。」
「这就是他们实力的证明。」
「而我们必须要跟那些家伙战斗是吧?」
今井同学点点头。
「而且,必须要获胜才行。」
「……说得也是。」
「他们因为内乱的关系被削弱了战力,现在大约是两万人左右,不能轻言放弃。」
「我知道。」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将机车停下来后,穿过了东京主题乐园的人口。
确认了一下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十五分钟。但是,《教会》与《大罪》的成员似乎都已经聚集在园区内了。
似乎有很多具有飞行能力的人。他们悠然地飘浮在半空中,用锐利的视线看着敌方士兵。
有人站在云霄飞车的轨道上,有人站在高耸的建筑物外墙,也有人站在地上抬头看着那些人。
《教会》的人全都穿着白色法衣,腰上也插着同样形状的剑。
而《大罪》的成员则是全都穿着不一样的衣服,手上的武器也是各式各样都有。
拥有两万人马的《教会》感觉就像是洗练的正规军,而只有五万人而群众在一小角的《大罪》就像是临时聚集的民兵或是义勇军一样。
我虽然寻找着杰斯提斯的身影,但是却没办法找到。他一定是在大军的后方吧?
强烈的风让空罐子在地上滚动,垃圾也散乱地飞舞着。
《大罪》侧之中有个人举起了手,是东先生。
「《大罪》全军注意。」
周围变得一片寂静,大家都专心听着东先生的话。
「吾等崇高的同志们,现在,旧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吾等《大罪》的手上。《教会》动员了两万名骑士,而吾等《大罪》的兵力连千人都不满。这应该会是一场严峻的战役。但是,吾等《大罪》无法向神明祈祷,更无法相信神的奇迹。那幺,就让我们向不是神的其他东西祈祷、相信除了神的奇迹以外的东西吧。」
像是要看到《大罪》成员每个人的眼睛般,东先生缓缓地环顾周围。
「我向各位的幸运祈祷!」
东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相信各位强韧的心意与决心!那是比神明、比神的奇迹还要伟大的东西。就让我们告诉《教会》!吾等的心意!吾等的勇气!还有——坏人也是有坏人应该要贯彻的道理!」
静止了一瞬间后,站在东先生面前的一名男子发出鼓掌声。不是欢呼,而是鼓掌。接着大家一个接着一个地鼓起掌来。
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上班族的男子将左拳伸向天际,大声叫道:
「香苗、静,爸爸绝对会胜利的!为了守护你们!为了守护你们的心!」
那男人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戒指,是结婚戒指。香苗大概就是他的太太,而静是他的女儿吧?他想必在平时就是一个保护家庭的好爸爸。他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对象,为了她们而投身于这场战役之中。
他的台词引起《教会》的耻笑。
《教会》的人根本什幺都不懂,各种参与战斗的理由中,没有比这个更加优秀的了。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人的心理。
我可不想输给那样的家伙。
东先生缓缓地将左手挥向前方。
「全军前进!」
双方兵马像是大波浪般开始行动了。
今井同学拉住我的手臂。
「我们到最前线去。当《教会》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出现时,能够阻挡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知道。」
我全力冲向前方,往《教会》军中奔去。
现在,《教会》与《大罪》双方的军力正在互拼着。
旧世界与新世界,赌上各自存亡的决战就此开幕了。
没有战略也没有战术,就只是让我或是今井同学这些战士型而比较耐打的人站到前方,然后擅长《罪法》的人从后方进行援护。
箭矢与笔直延伸的白色光线在主题乐园中互相交错着。地面上浮现红色光芒,紧接着四周就像是被泼洒了汽油般喷出烈火。强风变成了刀刃,柏油与游乐设施的钢筋变成了长枪,彼此的兵力互栢拼斗着。
在《法》的一片激烈的对峙之中,擅长接近战的士兵们也不断演出激战。
兵力压倒性不足的《大罪》全力以赴,虽然渐渐被《教会》包围,但是却完全没有打乱阵脚。
「开膛手皮耶尔!你觉悟吧!」
听到了大吼声,于是我看向上空。弗利登从空中像流星一般向我攻击而来。
我赶紧架起《无原罪的十字剑》挡住弗利登的剑击,尖锐的金属声音直冲耳际。
「又擅自行动了吗,弗利登?」
「我有获得杰斯提斯的许可,你的死期到了。」
这时,弗利登的胸口忽然浮现一道光芒。
他「咋」了一声便往后退去。当我也跟着往后跳开后,那个空间便突然爆炸了。
是今井同学的《罪法》。
「皮丝啊……不,现在是炸弹魔布奎吧。明明是个拥有称号的骑士,却背叛《教会》的道德败坏者,少给我出现在面前。」
今井同学用食指与中指指向弗利登。
「那是因为我改变想法了。神射手哈特也是一样的状况。我们人类本来就不是完美的。」
「德士尼到头来也只是个前《大罪》成员,不是个可以信任的家伙。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那家伙也就没用了。」
「你不需要担心之后的事情,因为你现在就得死。」
「少说笑。」
弗利登用轻快的脚步缩短与我之间的距离,并且将剑挥下。
我们之间的激烈比拼不断持续着,而今井同学的《罪法》因为是以爆炸为基本型,所以虽然适合团体对战,但是在个人战的援护上却派不上什幺用场。
如果失手,搞不好连我也会被牵连进去。
她为了不要妨碍到我的一对一对决而负责将《教会》的援军击退。
我们的周围不断响起爆炸声与吼叫声。
我一边挥舞着剑一边确认四周状况。虽然大乱战持续着,不过《大罪》依然保持着阵脚。我看不到杰斯提斯的踪影,他应该是以总大将的身分观望着大战的情势吧?
但是,杰斯提斯应该强烈地期望能够与我对决才对,为什幺他会派弗利登来对付我?
就在这时,杰斯提斯最终奥义的名字闪过了我的脑海。那是结衣同学新追加的设定。
超越《永恒的赎罪》的杰斯提斯密技——《永恒的断罪》。
虽然是强力的《圣法》,可是完全发动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结衣同学是这样跟我说明的。
「……难道说。」
我嘀咕了一声。
「你终于察觉了啊?但是已经太迟了。」
就在弗利登露出阴险笑容的瞬间。
发出光辉的巨大十字架像是要覆盖《大罪》阵营一般浮现在柏油的大地上。
「那是什幺……?」
「这里就是你的死地了,开瞠手皮耶尔!」
弗利登趁我不注意的空档,留下这句话后便飞到了半空中。
弗利登是为了要争取咏唱的时间,所以才出面跟我一对一决斗的啊。
从布满大地的耀眼十宇架中出现了一支又一支的光枪,在半空中回旋一周后,将枪头指向了下方。
战场上穿杂着《大罪》与《教会》的骑士们。
「那家伙……难道要连自己的同伴一起……」
我看到了远方杰斯提斯的身影。
「杰斯提斯……!」
我咬住了干燥的下唇,而那家伙现在一定在窃笑。杰斯提斯将手挥下来后,长枪便一起朝着地面开始扫射。
我被头上射下来的光速之枪贯穿了腹部,当场倒了下来。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我听到了大家的哀号声,以及东先生不知道大叫了些什幺。
我们《大罪》吃了《教会》一场大败战。
我被似曾听过的声音叫醒了。睁开眼看到的是被熏黑的天花板,将脸转向旁边,便看到今井同学就在眼前。
「你还好吗?」她问道。
我坐起身体,环顾四周。
在我的旁边是一排等间隔排列的长椅子,摆放在房间深处的桌子后面则是一片彩色窗玻璃。
「教堂……?」
「我们还在主题乐园里,这里是模仿教堂而做成的游乐设施。因为在整修中的关系,这里没有人在使用。」
我为了确认伤口而用右手摸向腹部,但是那里不但不厌到痛,连伤痕都没有,只有衣服在被贯穿的地方留下破洞而已。看到我那样的动作,今井同学开口了:
「是我治疗的。」
「这样啊……谢谢你。」
今井同学摇摇头。
「是首领在仓促的判断下在你的周围展开《绝对消却》,阻挡了一部分的《永恒的断罪》,所以你才捡回性命的。但是,因为省略了咏唱的关系,效果范围很狭小,受到恩惠的只有我跟你而已。」
「……东先生在哪里?其他人呢?」
「大多数的人都因为《永恒的断罪》而丧命了。《大罪》军团因此瓦解,大家当场各自逃窜了。但是,《教会》也彻底进行着残党的狩猎行动,我想生存者应该不到十人吧?首领也下落不明了。」
我感到胸口一阵痛苦。那个穿体育服的人、那个仓库的持有人、那个为了家族而奋战的人,还有其他许多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当我想到他们的事情,就感到心脏像是被燃烧般疼痛。
我披上外套后,才发现一个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赶紧翻找着全身上下。
「《圣典》……」
「对不起,在一片混乱之中,被《教会》抢去了。」
我的心因为绝望而感到动摇。
「……我输了。」
今井同学摸着我的脸颊。
「还没输,只要你还活着,你就还没有输。还能再进行抵抗的。」
就算是她安慰我的话语也没办法让我感到欣慰,因为许多人丧失了性命,甚至连《圣典》都被抢走了。
「……呐,我接下来该怎幺做?」
「既然组织已经崩坏了,你就必须要自行决定才行。」
「今井同学呢?」
「我跟随你。」
我垂下了头,凝视着自己的拳头。
「我觉得再做什幺都是白费力气了。抱歉……虽然很没出息,可是他们实在太强了。我已经不行了……已经不行了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明知自己处于弱势,但是依然没有逃跑而参与了决战,然后比谁都还要拼命战斗了。如果考虑到你所背负的东西,我们《大罪》光是因为你做了这些事情,就应该要感谢你才对。」
说着,今井同学便轻轻地抱住了我的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必要感到自责。」
就在我感受到一丝安心的同时,察觉到了有其他人的气息。
抬头一看,今井同学正用威吓似的眼神看着侵入者。
那个人就站在出入口的地方,我握着放在一旁的《无原罪的十字剑》并站起身子,静静地瞪着那名侵入者。
「开膛手皮耶尔,你真的是很命大啊。」
那个人露出爽朗的笑容。
「杰斯提斯……这种话可轮不到你来说。」
我的心中涌起了生存下去的欲望与继续战斗的意志。只有这个男人,我一定要解决他才行。
憎恶与愤怒的厌情激励着我。
「你似乎还有余力嘛。」
「……那当然。」
「很好。」
杰斯提斯的嘴角笑了一下,接着从剑鞘中拔出了《三位一体的十字剑(Trinity Sword)》,将剑尖指向我。
「我已经命令弗利登开始《圣典》的仪式了,二十四小时之内咏唱就会结束。吾等《教会》已经确定胜利了,但是,我可不想要把对付你的事情托付给《圣典》。就让我们为长久以来的宿命对决画下终止符吧。」
我伸出右手臂,将《无原罪的十字剑》叠在《三位一体的十字剑》的剑身上。
「我接受。」
我对着背后的今井同学说:「这里交给我。」
今井同学点了点头。
我与杰斯提斯之间流窜着寂静的时间。
首先采取行动的是我。
双剑互相交错,光芒彼此反射。光彩充满了教会内部,随着我们的刀刃冲突而越来越耀眼,光的赞美歌传到了耳里。
颤动的美丽声音彷佛在欢迎崩坏与再生的一刻。
在伴随着光辉的盛大祭典中,我与杰斯提斯的双剑不断对峙着。
我虽然不断地挥舞着长剑,但是杰斯提斯却轻松地将所有的攻击挡开。
「太没出息了吧!难道你只有这点程度吗?开膛手皮耶尔!」
语毕,杰斯提斯便转守为攻,刀刃不断向我攻击而来,丝毫找不出任何破绽。我 翻过上半身躲开剑击,但是腹部却完全失守了。受到对方猛力一踢,我的身体飞到半空中。全身撞到墙壁上,忍不住咳了出来。
杰斯提斯趁着这个空挡,将《三一位一体的十字剑》收进剑鞘后把双手举向空中。
「《永恒的断罪》!」
木制的地板上浮现了十字的光辉。
「怎幺会……省略了咏唱?」
「要打倒你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用到附加咏唱的光临解放。」
我的记忆回溯着。《法》的发动并不是一定需要咏唱的,入学考试面试当天,结衣同学确实有说过,关于附加咏唱的光临解放的事情。
这就是前几天讨论时没有说明的里设定之一啊。
从十字架中出现了光之长枪,将我包围了起来。
杰斯提斯的嘴唇动了一下,大概是在说「结束了」吧?
「到此为止了吗……」
我的心中感到满是失望,将剑脱手而出,把眼睛闭了起来。
「水别了,开膛手皮耶尔!」
那是在《旧世界的落日》时,我对杰斯提斯的尸体所说的台词。而现在,那句话却是对着我说的。
我做好了觉悟,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长枪贯穿了肉体,毛骨悚然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可是,我却感受不到痛处。接着,我听到了水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站着今井同学,而她的身上贯穿着数支长枪,满溢出来的血液不断滴在地板上。
「你还好吗?」今井同学问道。
我只能不断颤抖地点头。
「这样……那太好了。」
她闭起眼睛,喘着气倒在地板上。
我赶紧把手伸向今井同学的身体。
「今井同学……」
「哇,被人打扰了啊……我本来是不想要让污秽的血液流在神圣的教堂之中的。」
杰斯提斯一脸厌恶地说出这句话。我抬起头,看向杰斯提斯。
「污秽……?」
在我的心中,各式各样的感情不断缠绕。就在我理解了那句话的意义时:心中冒出了火花,燃起了一片烈火。
「你竟敢说污秽……?」
我原本已经失去的斗志被点燃,于是用力握住《无原罪的十字剑》并站了起来:
「少胡说!立刻给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杰斯提斯!」
「是污秽的东西就要说是污秽,这有什幺不对?」
「这个家伙……!」
我握起长剑,任凭心中的激情驱使我朝着杰斯提斯攻击。
「你是在愤怒什幺?你可是被拯救了性命啊。为了完成大义,牺牲多多少少都是难免的。」
「那只是你自以为是的说法罢了!」
怎幺能输给这种蔑视人命、轻视人心的家伙!
我于是拼命地挥舞着长剑。
刀身不断互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们同时跳开了身体,并且互相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
光线聚集到《无原罪的十字剑》与《三位一体的十字剑》的剑身上,照耀着我们的四周。
「「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的波纹掀起了共鸣。我们两个各自往前奔驰,挥起手中的剑,缩短彼此的距离。
「「《永恒的赎罪》!」」
鲜明而强烈的闪光向周围扩散,已经亮到什幺都看不到了。
完结的时刻到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当光芒消失的时候,杰斯提斯仰着天倒了下去。
我捡起掉落在他尸体旁的光剑。
「……这是给你的饯别。」
我将《三位一体的十字剑》刺向杰斯提斯的心脏部分,接着剑身的光芒便急速消失了。或许它是在为主人的不幸感到哀叹吧?
「杰斯提斯,这次……真的是永别了。」
我赶到今井同学的身边,跪了下来。
虽然她还有呼吸,但是很明显是受到致命伤了。她或许已经放弃了生存,连治疗的《圣法》都不再使用。
「抱歉……都是我害你的。」
我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
全身被光枪刺穿的今井同学把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今井同学轻轻地摸着无法停止泪水的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已经在他们手上,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今井同学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不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幺事,我都一定要奋战到最后。






第6章 再度与世界为敌之时

我在今井同学的尸体上盖上外套,并且跪下膝盖静静为她默哀后,走出了教堂。看向园内可丽饼店里摆放的时钟,指针正指向七点的方向。或许是结界已经被解除的关系,主题乐园里到处都是游客。
夜晚的昏暗更加深了我心中的孤独厩。
我是一个人。
就只有一个人。
没有今井同学也没有东先生,没有取得情报的手段,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幺做。
《大罪》的幸存者们现在究竟如何了?
我离开主题乐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时间。
就在我进到繁华区、经过一家大型电器卖场前时,看到了店里摆放的薄型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画面,让我忍不住感到惊愕。
『FBI逮捕国际恐怖组织《大罪》的指导者。』
我全身贴到了电视上,凝视着新闻画面。
『我们收到最新的情报。在下午六点二十分左右,FBI发表声明指出,已经逮捕到躲藏于东京都新宿区某地下室的国际恐怖组织《大罪》的指导者,东启吾嫌犯。FBI在过去便已经掌握了该嫌犯藏身于东京的情报而向警视厅请求协助,进行暗中搜查,终于在刚刚成功逮捕。今后FBI将针对东姓嫌犯进行讯问,理清与世界各地断续性发生的恐怖爆破事件之间的关系——。
从新闻主播转移到了另一个画面。
『另外,将继续搜查恐怖爆破行动的实行犯人仲西景的下落——』
画面的中央大大地显示出我的照片。
「怎幺会……」
我又再一次与世界为敌了。跟上次不同,而是以更为现实的方式。
路上的行人比较着我的脸与电视上的画面,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
「喂,你是……」
一名行人准备抓住我的肩膀。我赶紧将那个人的手挥开,快步跑进了人群之中。《教会》与警察已经开始行动,也应该有很多人看到那则新闻了。我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找地方藏身才对?
可是,光是四处逃跑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弗利登已经开始进行《圣典》的咏唱,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世界不到一天就会毁灭了。
眼前的情况让我更加焦急,害我完全没办法思考。越是思考,就越是感到焦躁。
我走进一条小巷子,在一台自动贩卖机买了碳酸饮料后,喝进喉咙里,并且擦干了满脸的汗水。
优先事项是什幺?我到底应该先怎幺做才好?
我背靠着自动贩卖机,不停地自问自答。
《圣典》的夺回,必须要先完成这件事情要不然就谈不下去了。接着,必须要打倒剩下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弗利登与德士尼。
这样一来,结衣同学跟世界就可以……等等,结衣同学?
她有没有看到那一则新闻?如果她知道了现在的状况,应该就会察觉到现在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了吧?同时也会知道,造成这个状况的原因就是她本身。
不能再继续隐瞒她了,就碰碰运气去见结衣同学,然后全部跟她说吧。而且,搞不好现在还可以再构筑新的设定也不一定。
我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便看到萤幕上显示着有未接来电。
是青井跟森崎。他们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的样子。就在这时,刚好手机响起了,我赶紧按下了通话按键。
『是仲西吗?』
青井用僵硬的声音说着,她似乎已经掌握到状况了。
「……嗯。」
『你没问题吧?』
我不知道该针对什幺事情说有没有问题才好。
「至少没有受伤。」
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果然,那时候,世界被改变了吧?。
「嗯……很抱歉我一直对你隐瞒。」
『没关系,你是因为为我着想吧?比起那件事,我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才行,已经没什幺时间了。』
「没时间?」
『总之你听好。位于千代田区的研究所本部,以及位于立川的研究设施都被FBI及警视厅占领了,大部分的关系人员都遭到拘禁,各县的县警应该也正在针对各个分部采取行动了吧?毕竟只要是知道内情的人,就应该都会知道,这次的异变原因是在穗高结衣身上。』
「结衣同学呢……?」
『到陵青去,她现在应该在校园的某个角落。政府的动作太快了,本部根本来不及让她躲藏。』
这时,从话筒中传来吵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大喊:「找到了,就在这里。」
「青井,你那边发生了什幺事?」我赶紧问道。
『仲西……不管发生了什幺事,我都相信你。』
她在最后留下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我在挂断前听到的那个,搞不好是门被撞破的声音。青井大概也被政府的人羁押了吧?
「……混蛋。」我嘀咕着。
但是,事情还没结束。今井同学也这幺说过。
只要我还活着,就有转园的可能性。时间所剩不多。跟《教会》的庞大战力比起来,我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
可是,我还不能让事情就这样结束。
「走吧,开膛手皮耶尔。你也想要守护结衣同学吧?」
我飞奔回东京主题乐园,骑着停在那里的机车赶往陵青。一路上,看到许多临检哨,让我不得不绕路前进。警察应该正拼命地想要逮捕我吧?
夜晚的陵青一片寂静。
在照耀校门的街灯下站着一个人影。
「……森崎?」
森崎轻轻举起手后,朝我走过来。
「我就想在这里等应该就能等到你。」
「为什幺……?」
「事到如今,我也终于多少搞清楚你跷课的原因了。就因为你不在的关系,今天我是跟穗高同学两个人一起上课的。下课休息时,我把穗高同学留在教室里,自己去了厕所。结果回教室的途中,就看到一群警官涌进学校内,而且居然还说是在找穗高同学啊。因为气氛实在太诡异了,所以我赶紧回到教室,然后带着穗高同学让她躲到男生厕所的扫除用具室里啦。」
森崎用愉快的声音笑了出来。
「大概那里是搜查的盲点吧。他们到最后还是没找到穗高同学,结果警宫误以为是保安者藏匿她而骂了他们一顿,然后就回去了。那之后,我就打电话给青井同学。毕竟她也跟我道谢了,所以,我想我做的判断应该不算差吧?」
「结衣同学还在学校里吗?」
「躲在第三分馆二楼的教室里,然后我在这边把风。保全系统没有在运作,随你进去了。快点到穗高同学的地方去吧。」
「为什幺保全系统会……」
「我也不知道。毕竟现在也没办法使出什幺『对保全公司施加压力』这种大绝招,我看要不是收买了学校的警卫,就是收买了保全公司的职员吧?毕竟研究所的人也不是全部都立刻遭到逮捕的啊。」
森崎拍了拍我的背,说道:「快点去吧。」
「嗯,森崎,真的感谢你。」
我翻过了外墙,进到校区内。就算保全系统没有在动作,大楼的门依然还是上了锁。于是我拿起一颗手掌大小的石头敲破窗玻璃,潜入到第三分馆内部。走廊上只回荡着我的脚步声。
来到二楼,打开教室的滑门后,便听到一声非常害怕的声音问着:「……是谁?」
「结衣同学,是我。」
结衣同学从桌子下缓缓站起来,窥视着这里。
「没关系,只有我而已。」
「到底发生什幺事情了?」结衣同学用不安的语气问道。
教室里一片安静。
「……什幺叫发生什幺事了?」
「不要跟我装傻。国际恐怖组织《大罪》是什幺?为什幺景变成恐怖爆破行动的实行犯了?为什幺警察要来追我?这……太奇怪了。」
她用慌乱的声音说着,然后看向我。
「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幺事情了?果然,这个世界被改变了吗?是因为我害的吗?」
就在我准备开口时,视野角落的窗户玻璃被打破了。
我们两个同时看向那里,一名穿着白色法衣的男子从破裂的窗户跳进了室内。
「德士尼……为什幺你会在这里?」我茫然地问道。
他则是露出阴险的微笑后,站起身子朝我们定近。
「我想要阻止你做愚蠢的行为啊,你打算要让她追加新设定让我变弱吧?可以请你不要擅自做这种事吗?」
我站到结衣同学面前,握住《无原罪的十字剑》。
「不准靠近!」
「我已经展开《绝对消却》了,只有靠着《法》的力量,才能发挥真正价值的《无原罪的十字剑》现在只不过是一根铁棒罢了。」
正如德士尼所说,《无原罪的十字剑》失去了它的光辉,露出没有光泽的铁灰色。
「就算这样……!」
德士尼的身影消失了。接着我感受到一阵风穿过我的身旁,然后便听到背后传出短促的尖叫声。
我反射性地转回身子。
结衣同学已经被德士尼将手固定在身后了。
「你要做什幺?快放开结衣同学!」
「就让她知道真相吧,与其用说的,这样还比较快。」
德士尼举起结衣同学的右手,并且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接着便放开了她的身体。我赶紧抱住了结衣同学的身体,然后瞪向德士尼。
「你做了什幺?」
德士尼跳到了破裂的窗户上,隔着肩膀看向我。
「传达真相的《强制托宣》。现在,她已经全都知道了。」
说完,德士尼便跳出了窗外。
「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圣典》的咏唱已经开始了,开膛手皮耶尔,最终决战就在眼前了啊。」
只剩他的声音回荡着。
「站……站住!」
当我准备跑向窗户时,却被结衣同学抓住了手臂。
「结衣同学……」
她的嘴唇胆怯地颤抖着,视线也变得飘怱不定。
「结衣同学,你没事吧?」
「这是真的吗?这就是真相吗?」
我抓住她的双肩。
「不能被那家伙说的话骗了。全都是假的啊。」
「什幺是假的?……这个世界吗?」
「不是的,那家伙说的话都是假的,《强制托宣》只不过是危险分子的妄想而已。」
「可是……我不在这里呀。」
从结衣同学的眼睛流出一道眼泪。
「结衣同学?」
「我……不在这里呀。」
「结衣同学,请你振作一点!」
结衣同学摇头。
「原来如此,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变成这个世界本身了呀。变成这个世界,然后观望着景你们的战斗,一直等待着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得胜利的人……」
「结衣同学!」
「现在在这里的我,只不过是变成世界的我所投影出来的虚像罢了,只是个没有实体的影子而已吧?」
结衣同学像是在询问我般说道。
「景……我让你过得很痛苦吧?对不起……我让你过得很悲伤吧?对不起……」
确实很痛苦。确实很悲伤。
但是,我必须要否定才行。我必须要用最后剩下的坚强意志说些逞强的话才行,为了不要让她担心。
「我没问题的,我还能继续奋斗。」
「不,现在的我是知道的。景勉强自己是为了不要让我担心,所以才在逞强的。」
面对已经与世界同化的她,似乎是没办法隐瞒事情了。
但是。
就算这样……
「为了结衣同学,我可以再继续加油的。没问题,我不会放弃的。」
没错,我怎幺可能放弃?我只要阻止了《圣典》的咏唱,然后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胜,就可以照我的意思改变世界了。我一定可以亲手让我与结衣同学之间那段可爱的日常生活再度回到眼前的。
结衣同学的身体发出白色光芒,她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同时,颜色也渐渐褪去。
已经可以透过结衣同学的身体,微微看到另一边的景色了。
「……谢谢。」
结衣同学放开了我的手。 .
「呐,景……可以听听我最后的一个愿望吗?」
「好的……!」
她流着眼泪,但是依然微笑着继续说道:
「你会再一次守护我吗?」
就在那个瞬问,她的身体变成了无数的光粒,向四周飞散。像萤火虫般飘浮在周围,然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我握住了一颗光粒。
「我一定会守护结衣同学的,不管与世界为敌多少次,我都一定会守护结衣同学的。」
我深深下定决心。
有些事情要到失去后才会察觉到,那已经太迟了。
结衣同学消失了。但是在我的心里,确实残留着对结衣同学的感情。
我对结衣同学的这份感情,不是空想病所创造出来的,绝对不是。


森崎见到出现在校门的我后惊讶地看着我。
「穗高同学怎幺了?」
我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森崎,这世界果然已经被改变了。与杰斯提斯决战的那一天,被结衣同学的幻想感染的不是只有我们而已,是整个世界都被感染了啊。」
森崎摇头,并回答我说:
「那种事情,就算是迟钝的我也已经察觉到了。」
「所以说,结衣同学已经不在了。」
森崎皱起眉头。
「那是什幺意思?」
「抱歉,我没有时间仔细说明。不过,她并不是死了,我现在就要去把结衣同学救回来。」
「也就是说,你现在要去救穗高同学的意思了——就算与世界为敌?」
森崎露出笑容后,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我的胸口。「我也跟你去啦。」
「不,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是想说我会碍手碍脚吗?别这样,至少让我跟你到途中吧。我可意外地是个可以派上用场的男人啊。」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用下巴指向机车。
「上车吧。」
「这样才对嘛。」
点燃引擎,转动油门,我们全速赶往废弃物掩埋场。在途中,我向森崎说明了全部的经过。
但是,森崎却——
「到处都是临检哨啊,还真是辛苦你一个人了。」就只是说了这幺一句悠哉的感想。
他到底把世界崩坏的危机当作什幺了?
「……我在想啊,我们有办法到废弃物掩埋场吗?」
「为什幺那样想?」
「那边不是人工岛吗?如果遇上临检,可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绕路了啊。而且,《教会》不是跟FBI还有警察之间握有关系吗?毕竟对《教会》来说,最后的威胁就只剩你了,如果不想要让《圣典》的咏唱被打扰,我可不认为他们不会用临检的方式堵塞通往那里的通路啊。」
森崎的预测果然说中了,在湾岸道路上被设置了大阵仗的临检哨,只要是通过那里的车,连后车厢都要被进行确认。走在路上的行人注意力全都被集中到那森严的临检哨上。
「……只能从大井的方向过去了吧。」
「没用的啦,他们总不会做出只有在这里设置临检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吧?」
森崎认真的语气完全不像他平常的样子,让人感觉他像是下定了什幺坚强的决心一样。
「听我说。看来,我果然很帅气啊。」
说着,森崎便跳下机车。
「森崎……?」
「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他笑完便全力冲向临检哨,我连阻止他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森崎冲进了挥着红灯棒的警宫集团中。
「好好看着!这就是真男人,森崎进一的生存方式!」
他说完这幺一句像白痴一样的话之后,就开始大肆暴乱起来。警宫们则是被他吓呆,一时问不知所措。
但是没过多久,回过神来的警宫们便发出怒吼声,开始包围森崎。周围变得一片骚动,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森崎身上了。
不断鸣叫的汽车喇叭。气氛开始变得慌乱。
现在应该就可以强行突破临检哨了。
当我理解到他的目的后,立刻转动油门,穿越警官与警车之间。
「谢谢你,森崎!我一定会守护这个世界跟结衣同学的!」
与森崎擦身而过时,我对着他如此大叫。
「去啊啊啊啊啊!」
背后传来森崎的呼喊声,我感到极度地感动,将颤抖的拳头伸向天际,回应着森崎对我的鼓励。
没错,他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帅气的人。
我头也不回地骑着机车冲向废弃物掩埋场。再一次感受到仿佛跳入水面的感觉后,环顾四周,周围变成一片没有色彩的世界。看来对方很谨慎地还设置了结界的样子。
大概是事先就预想到我会来到这里吧?
搞不好对方将《教会》剩下的骑士们全都聚集到这里来,准备将我一网打尽也不一定。
不过,没问题。我有结衣同学,有青井跟森崎,有今井同学。我的心中还有许多人的意志与遗志。
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不孤单,我们的心确实连接在一起。
「开膛手皮耶尔,你果然来了啊。」
空间开始扭曲,接着从那扭曲的空间中出现一名接着一名的《教会》骑士,将我包围了起来。
人数大概有数干人左右吧?杰斯提斯的《永恒的断罪》也大幅削弱了自己人的战力。
我拔出《无原罪的十字剑》,用视线环顾四周。
弗利登就在集团的后方。
「你中断《圣典》的咏唱没有关系吗?」我问道。
「等处理掉你这家伙之后再慢慢来也不迟。」弗利登笑着。
「你有办法打败我吗?杰斯提斯可是被我亲手解决了啊。」
弗利登的脸色变了。
「我一定会帮杰斯提斯报仇的。」
「我也帮你准备跟他一样的命运吧。」
「这个背负大罪的小丑!少给我得意忘形!」
弗利登勃然大怒,将长剑指向我。那就像是进攻信号般,《教会》的骑士们一起拉起了弓。
我则是架起了《无原罪的十字剑》。
真正的最终战役终于准备要开始了。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弗利登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挥起。我的周围像是刺蟵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渐渐开始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着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今井同学。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进行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
「《永恒的赎罪》!」
光线吞没了朝着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着《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间,朝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敌军全体。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副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之中,我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并如此呢喃着,接着便朝着大军突进。
光线射穿了我的侧腹。
左手臂被弓箭刺伤,当我一瞬间感到畏缩,右脚又被刀刃划伤。
我奋力支撑住快要倒下的身体,并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穿越阻挡在我面前的人群。
我没有余力对付全部的人,也没有打倒他们的必要。
我的目标只有《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弗利登与德士尼。我一面任由身体不断增加着伤痕,一面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刺。
弗利登的身影接近了,我从地面上跳起,越过了骑士们的头顶。
「弗利——登——!」
灌注浑身的力气,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朝着弗利登的头上挥下。弗利登则是退开身体闪过剑击后,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投掷到地上。
「……!」
肺部的空气都被压出身体,弗利登接着举起右脚踩住我的脸。
「居然可以攻到我的面前来啊,真是了不起的敌人。不过,你来得正好,你要是那幺简单就死的话,杰斯提斯也不会瞑目的。」
弗利登将剑指向我的额头。「就让我亲手解决你这个家伙。」
我已经满身疮痍了。
但是,我不能放弃。
我没办法放弃。
我尝试着最后的挣扎。而就在这时,弗利登的身体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弹开,全身被撞向半空。
——发生什幺事了?
我立刻抬起头确认四周状况,便看到眼前的骑士们一片动摇。
「让你久等了,开膛手皮耶尔。」
德士尼降落到我的身旁,并且露出温和的微笑对我说道。
「德士尼?」
我无意识地架起了《无原罪的十宇剑》。
「德士尼,你这是做什幺?」
浮在上空的弗利登对着德士尼怒吼。
「我攻击了你。」
德士尼却是一脸轻松地回应他。
看来把弗利登撞飞的人就是德士尼。但是,我无法理解他为什幺要做出帮助我的这种事情。难道说,到了这种时机,《教会》又再度分裂了吗?如果是这样,骑士们的那种动摇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少给我胡闹!你连敌我都分不清楚了吗?」
「我从来都不记得我加入了你们的同伴,我只是因为妹妹被杰斯提斯抓为人质,才无可奈何地加入了《教会》而已。但是,杰斯提斯已经死了,我妹妹也已经让她避难到安全的地方。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教会》的理由了。」
「难道你打算回到《大罪》……」
德士尼挥挥手。
「我没那种打算,我要下野了。」
「既然如此,为什幺还来搅局?」
「现在的我对于《教会》与《大罪》之间的对立没有兴趣。但是,如果事情是跟开膛手皮耶尔有关就要另当别论了。」
「跟我有关……?」
德士尼面向我,露出善良的微笑。
「没错,因为你对我有恩。」
「……你在说什幺?」
「你忘记自己在《旧世界的落日》时说出口的设定了吗?试着想起来吧。」
《教会》侧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我则是闭上了眼睛,仔细回想那一天的记忆。
开膛手皮耶尔是个心地善良的青年,而且,在《大罪》之中也是个好长官。无论何时都不曾忘记挂心与关怀部下,甚至也曾对敌人表示过情谊。
——甚至也曾对敌人表示过情谊……?
开膛手皮耶尔是个对敌人也很善良的家伙,我确实这样说过。
「……难道说?」
德士尼点点头。
「对,我就是被你表示过情谊的其中一名敌人。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后,穗高结衣根据你的设定而将我创造出来,这是没有对你说过的里设定。」
德士尼拿起我的手,用嘴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是《强制托宣》。
于是,我全都回想起来了。
德士尼有一个病弱的妹妹,而从懂事起就没有双亲的德士尼一直以来都独自照顾着妹妹。《大罪》的首领看出了德士尼身上所隐藏的法力,于是向他约定会帮忙支付他妹妹的治疗费,并邀请他加入组织。德士尼似乎接受了那个约定。
对他来说,正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妹妹就是他的一切,就是他的行动纲领。
他从首领那里获得了神射手哈特这个别称,在组织中渐渐崭露头角。
然而感到讽刺的是,他的实力也引起了杰斯提斯的关注。
当杰斯提斯知道了他妹妹的存在,便将她做为人质,威胁德士尼。妹妹的喉头被刀刀抵着,于是德士尼只能无可奈何地背叛《大罪》,成为《教会》的一员。
之后,妹妹的病情恶化了。为了完全治好她的病,必须要有《大罪》的秘宝才行。
德士尼为了夺取秘宝而单枪匹马潜入了《大罪》的大本营。可是,在取得秘宝前,他就很不幸地被《大罪》的人发现了。德士尼虽然学有《绝对消却》,但是那一点《大罪》的首领也是一样的。
被封印了《法》,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战斗的德士尼最后因为《大罪》的攻击而受了重伤,半生不死地逃出了《大罪》的本营。
就在这时,很不巧地就被任务归还途中的开膛手皮耶尔撞见,于是开膛手皮耶尔命令手下,把德士尼抓了起来。
开膛手皮耶尔询问德士尼受伤的理由,而德士尼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话的开膛手皮耶尔指示部下监视德士尼,而自己则是前往了《大罪》本营。
德七尼做好了觉悟。但是,在好的意义上,德士尼的预感被推翻了。开膛手皮耶尔从《大罪》的宝物库中偷偷将秘宝带了出来,然后将它交给了德士尼。
这时,开膛手皮耶尔这幺说:
『我什幺都没有看到,也什幺事情都不知道,而且还不小心把装有秘宝的瓶子摔破,看来首领的惩罚是免不了了。』
德士尼向他询问理由。
而开膛手皮耶尔只是回答:『我什幺都不知道,我只是摔破了瓶子而已。』接着他环顾部下。
『你们觉得我太天真了吗?』
部下们则是对这位长官感到敬佩。
那之后,当时在场的部下们便追随着开膛手皮耶尔,并且与杰斯提斯进行了决战。
——没想到里设定之中居然隐藏了这样一段故事。
「那时候我就在心中发誓,如果有一天开膛手皮耶尔陷入困境时,我一定要用我的生命守护他。所以说,我现在在这里了。」
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结衣同学之所以顽固地不愿意接受德士尼弱化的原因了。
乍看之下,开膛手皮耶尔的情势相当不利。而能够推翻这个状况的关键人物,就是德士尼。如果将他弱化,就直接影响到了开膛手皮耶尔的不利状况。结衣同学为了要帮助开瞠手皮耶尔,也就是帮助我,所以绝不容许德士尼的弱化。
成为这个世界本身的结衣同学,应该是在心里深处知道了这件事情吧?
真是老套的设定,真是非常老套的设定。但是,我却高兴到快要哭出来了。
「我是穗高结衣为了要守护你而创造出来的登场人物啊。」
「嗯。」
我抬头望向夜空,如果结衣同学真的变成了这个世界本身,我的声音一定就能传达到她耳里。
「谢谢你……结衣同学。」
德士尼对着弗利登说道:
「弗利登,如果你还保有身为骑士的荣耀,那幺你就跟他一对一单挑吧。」
「单挑?」
「没错,你一个人战斗吧。」
「少跟我说笑。」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跟着开膛手皮耶尔一起战斗。《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只剩我们三个人了,就算你在周围保有一万人的势力,但是如果要跟两名《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对打,你应该也会感到吃力吧?而且,我想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我可是比杰斯提斯还要强啊。」
弗利登发出苦恼的呻吟声。
「如果你接受单挑,我就答应你绝不出手。只要你赢了,就照着你的意思改变这个世界也没关系。」
「……我接受。」
弗利登悠然降落到大地上,并且将手放到剑柄上。
「开膛手皮耶尔,我能帮你的忙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你来做吧。被身为世界本身的穗高结衣所选上的人,以真正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身分,去结束这场战斗吧。」
德士尼拍了拍我的肩膀后,转身背对我。
「嗯,谢谢你,德士尼。」
「不用道谢,我只是报答你的恩惠罢了。」
德士尼耸肩说道。
我架起了长剑,将腰部低沉下来,凝视着弗利登。
两个人之间流动着风。
伤势很严重,视线很模糊,意识也朦胧着。
地上的空罐子敲击到金属片,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就在这个瞬间,我们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
我的身体无法听从我的指令,反应很迟钝,身体也很沉重,我只能不断地进行着防御。而每当我呼吸的时候,全身的伤口都感到疼痛。
身体的颤抖是因为夜晚冰冷的空气?还是因为我流逝的血液?
疼痛与疲劳想要弃我而不顾,对我呢喃着要我放弃。光是挡住对方攻击而来的剑,就让我的伤口感到刺热。
在满天飞舞的垃圾与粉尘中,两个人影不断交错,双剑敲击的声音不断回荡四周。
我的意识突然中断了。正当我拼命恢复意识时,便看到眼前是逼迫而来的地面。我伸出右脚往前一踏,想尽办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并且挡住弗利登的攻击。
现在回想起来,我曾经被各式各样的人支持着。
过去充满了各种人的善良心意与体贴关怀。
各式各样的人鼓励着我,默默地引领着我,轻轻地推着我的背后让我往前进。
正因为有大家的存在,才有现在的我。
从今以后也应该不会变吧?与各式各样的人相遇,与各式各样的人接触,然后让我渐渐成长。我的心,就是这样不断变化着。
什幺嘛,果然,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改变的需要。
这个世界只要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已经十分温柔、十分美丽了啊。
「大家……谢谢你们。」
感谢的话语脱口而出。
尾声接近了。
从垃圾的缝隙问发出数道光芒,光芒成为了一道道柱子,直升天际。
那些光芒一定连结着结衣同学,是连接世界的光桥,我将对着它们祈愿。
《无原罪的十字剑》与光柱们共鸣而增加了它的光辉,剑刀的轨迹上流动着光彩,并且向四周扩散。
宛如梦境般虚幻的世界,而我们就在那世界之中。然而,我对你的心意却绝不动摇。
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我就以活在旧世界的一名成员的身分,将我强韧的心志展现给在场的人们看吧。
「最后晚餐的时间即将到来/今夜且忘却哀叹/忘却悲伤/忘却痛楚/随心享受食之乐趣/仅在此奉上/最后之一刻/最后之幸福」
黑桃的符文浮现出光芒。
「《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 last supper)》!」
全身的疼痛突然缓解,力量源源不绝地涌上,四周的光景停止了它的时问。
单纯的肉体强化。不过,正因为发动条件的严苛相对带来了壮大的效果。
在静止的时间之中,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的剑刀架在弗利登的脖子上,水平地滑动。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赞美歌响起。
光芒祝福着世界的回归,温柔的音色与光辉包围着我的身体。
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高高举起,直指天际。
我的愿望早已决定。
「世界啊!回到你原本的姿态吧!」
从《无原罪的十字剑》中解放的光芒成为了柱子,冲往天边,扩散到世界。
我一定,很快就可以再见到结衣同学了。


尾声

就这样,长时间的幻想剧完结了。
也就是说,我这次只不过是又被牵连进结衣同学的发作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虽然是有预想过,但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种结局。
根本不是去大叫什幺「世界啊!回到你原本的姿态吧!」的场合啊。
不管是杰斯提斯、弗利登、德士尼还是东先生,全都是【演员】罢了。
在最终战役中,感染者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这是什幺残忍的真相啊?我根本就是名副其实,像个小丑(Henot)般被带到舞台上要宝罢了。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真相是这样的。
在上次那场壮大的发作结束之后,结衣同学只隔了短短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又发作了。
明明是夏季尾声还持续着艳阳高照的时期里,看到我突然穿起冬天的衣服,于是研究所预测到仲西景应该是被分配到了重要的角色,所以才刻意让患有剧场型的结衣同学到学校来上课。
为了不要让感染扩散而严加防范着,与我们一起上课的人除了森崎以外,全部都是持有ADM的演员们。
本馆的改装工程是假的,那是为了将结衣同学从人口聚集的地方隔离开来所进行的措施。应该是因为除了特别课程之外,不会被使用的第三分馆对研究所来说是比较理想的吧?
不过,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事件:那就是今井同学受到感染的这件事情。
虽然结衣同学会经过的地方都为了不要让一般学生进入而派了保安者的人进行严密的联系工作,但是在学生人数众多的校园内实行起来,或许还是多少有些困难吧?
今井同学根本没有选修自然环境论的课程。而在她受到感染后,害得她为了与我接触而多修了跟成绩无关的课程。
我跟今井同学于发作完结后,在研究所接受了感染后的检查。
然后,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我跟今井同学就在接待室等着。这时,木村先生出现在我们面前,并且将一片DVD交给了今井同学。
「我想,可以给你当作纪念。」
「纪、纪念吗?请、请问是什幺呢?」今井同学困惑地说道。
「机会难得,就放来看看如何?」
木村先生用放在接待室的电视机播放出DVD的内容。
画面上出现的是一边警戒着四周状况,一边在建筑物中前进的今井同学。每当她接近一个转角处时,就会将背靠在墙壁上,慎重地窥视着前方状况。看起来就像是接受了一项重大任务而潜入敌对组织研究设施里的电影主角一样。
虽然我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幺时候的录影画面,不过今井同学却是涨红了脸,用身体挡在电视机前面,大叫着:「不、不要看呀!」
「木村先生,请问这到底是什幺啊?」
「立川研究设施的监视录影机所拍到的画面。今井小姐为了将结衣的球棒——《无原罪的十字剑》拿出去而潜入研究所时所拍摄的。」
「……为什幺要刻意拿这种东西来啊?」我茫然地询问他。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当作纪念。研究所的保全可是很严密的,为了不要让外来者简简单单就潜入到里面。当然,这次是因为保安者们为了要让今井小姐可以比较容易潜入而暗中帮忙的,不过今井同学可以算是第一个成功侵入研究所的案例啊。所以说,纪念。」

「对今井同学来说,这也不是什幺值得开心的东西啊。」我责备着木村先生。
这哪算是纪念,根本就是让人立刻想要忘记的记忆啊。
「那幺,这个你要不要?我想说要拿给仲西君的。」
我接过了DVD,却只有不祥的预感。
「顺道一问,请问内容是什幺?」
「主题乐园内的激战。」
我立刻把DVD折断了。
事到如今也不用我多说,《教会》与《大罪》的决战是在市内的主题乐园进行的。
研究所为了要准备一个适当的舞台,而向负责经营主题乐园的公司提出了协力申请。
——请问要不要来一场稍微有点与众不同的英雄剧活动呢?我们有一个有趣的企划。
也就是说,我们是在主题乐园内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进行战斗的。虽然我事后听说负责主持的大姊对着小朋友们说明:「那个叫做杰斯提斯的人就是正义使者喔——」而让活动受到小朋友们的热烈回响,不过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安慰我。
顺道一提,参加战斗的演员只有三十个人左右而已。大家都是被砍了之后又站起来、被砍了之后又站起来,简单讲,就是不断上演着拍摄时代剧时演员重复利用的那一套戏法罢了。
「我难得为你准备的说。」木村先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脸。
「你是故意的吧?」
「啊,被识破啦?」木村先生笑道。「哎呀,我这次也是很辛苦的啊,开这点玩笑就原谅我吧。」
「还有,我想说遇到木村先生就要问你的。请问为什幺德士尼不早点变成我的同伴啊?那样做的话,不是可以更早结束了吗?」
「助拳人不就是要在主角陷入危机的时候登场才叫做助拳人吗?」
木村先生一脸若无其事地说道。
「而且,遇到像这次这种大场面的剧场型发作,都是本部的剧场型专门小组在负责行动的。像我这种现场人员就只是遵照他们的指示行动罢了,要抱怨就跟他们说吧。」
「难道说真由小姐也有参与吗?」
「到了那个人的地位,如果不是有发生什幺大问题,就算是剧场型也不会行动的啦。」
「明明为了妹妹的私事就那幺轻易行动的说?」
我用怨恨的眼神看向木村先生。
「那也去跟她本人说吧。」说着,木村先生便笑了。
「还有一件事,那些临检哨做得太超过了吧?也不想想我花了多少力气在绕路啊?」
木村先生笑出了声音,拍拍我的肩膀。
「那是受到感染的你擅自看成临检哨的,那些多半都是路面工程在进行车道管制啦。而且,现在不是交通安全周吗?所以路上的警车确实比起平时要来得多了一些,活动式测速照相好像也摆了很多地方。我们设置的伪临检哨就只有最后在湾岸道路上的那个而已啊。毕竟让森崎君也跑到掩埋场的话事情会变得很复杂,所以就想要在那里把他拦下来。」
「……这幺说来,请问森崎去哪里了?」
「他早就回去了,毕竟他又不是感染者。」
「咦?是这样啊……?」
木村先生向我说明道,就算跟发作中的剧场型空想病患者有所接触,也不是一定就会被感染的。只要必要人数的登场人物到齐了,对患者来说就已经够了。
「也就是说,那家伙明明就知道是假的临检哨……」
什幺叫很帅气啊。擅自一个人感动的我像个笨蛋一样。
「不,再怎幺说,明明就不是演员的门外汉要在那堆人群之中大肆暴动也是需要相当的勇气啊。那全都是为了你才做的事情,你要感谢他可以,但是要埋怨他就不太对啦。」
木村先生开朗地说着。
或许他说得没错。换作是我的话,一定会害羞到没办法保持平常的表情了。
「不过,明明森崎就没有被感染,为什幺今井同学却受到感染了呢?」
「谁知道?或许是因为她是你认识的人,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今井小姐跟结衣有相同的兴趣,所以结衣在第一次见到那女孩时,就从她的氛围中感受到了什幺共鸣了吧?」
「相同的兴趣?」
「刚刚在等待检查时,那女孩不是一直在玩掌上型电玩吗?再说,你第一次被牵连进来时不也是个陌生人吗?虽然一般说来是越亲近的人越容易受到感染,不过结衣或许是个重视第一印象的类型。或者有可能是——」
木村先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我。
「结衣看到你在停车场跟今井小姐说话的样子,所以感到有些吃醋而在无意识中将她牵扯进来的吧?」
「……请问那种事情有可能吗?」
「我哪知道,毕竟那方面的研究还没有确定的成果啊。不过这样想不是比较有趣吗?」
一点都不有趣。如果真的是那种理由,今井同学就太可怜了。
「哎呀,详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是管理部的人啊。你真的在意的话,就去问宫村吧。」
今井同学还一直挡在电视机前面,我非常能够理解那种感受。
「呃,今井同学。」我对她一搭话——
「不、不可以看啦——……」她就发出这样可爱的声音,然后满脸通红着。
空想病真的是一种让人头痛的疾病。
当我在青井家进行读书会而受到佳织小姐发作感染时,青井之所以会那幺担心我的事情也是跟空想病有关。
我当时已经受到结衣同学发作的感染了,而当时又被佳织小姐的发作感染。受到两种剧场型的发作重复感染的案例,似乎过去在全世界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关系人员似乎都很担心我的安危。
这次青井似乎没有以演员的身分参加行动的样子。《教会物语》在设定上是多半在夜间有所行动的,研究所因此判断,让身为高中生的青井频繁出现并不妥当。
不过,青井在横滨时那种软弱的态度确实是演技。她当时是为了给怀疑受到空想病感染的我一个参加战斗的理由,所以才演出了那场戏码。虽然对她有些埋怨,不过亲吻的事情似乎是做过头了。
几天后,当我在学校针对那件事情向青井道歉时,她则是露出害羞的表情开玩笑似地回答道:「感觉也不坏啦。」
「不不不,什幺叫感觉也不坏啊……」
「那,感觉糟透了。」青井露出一脸顽皮的笑脸,吐了吐舌头。「这样说你就满意了吗?」
「我就当作全都没听到好了。」
我举起双手表示出投降的意思。
果然,青井是个充满谜团的女人,不对,男人——不,女人吧?
脑袋一片混乱了。
对了对了,那之后,咲小姐透过青井邀请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在立川研究设施的一个角落举行了烤肉大会。结衣同学跟森崎也参加了,途中真由小姐跟木村先生以及其他保安者的人也都来了,让场面变得非常热闹。结衣同学自始至终都对咲小姐表现出敌意而让我紧张得冷汗直流,不过暎小姐则是看着我跟结衣同学之间的互动,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着。用余光看向她时,我果然还是觉得咲小姐是个适合笑脸的人。
我看到的新闻画面全都是研究所准备的VTR。
想到研究所花的苦心,我也只能苦笑了。
还有,虽然很可惜,不过当发作完结后,身为剧场型患者的结衣同学还是只能休学了。所以说,我为了要跟她见面而持续着每天到研究所的日子。
不过,也是有好消息的。结衣同学的特拉乌姆波似乎有在渐渐减弱的趋势。过去似乎也有剧场型患者变成自我完结型患者的案例,而且,美国似乎送来了有关减弱特拉乌姆波的临床实验成功案例的研究资料。
也因为这件事情,她似乎预定要到纽约去。然后,果然我还是得要跟她一起去的样子。
结衣同学再度到学校来上课的日子或许不远了。
我现在正坐在电车上,目的地是研究所。
我眺望着刚发出绿芽的树木,然后将沉重的车窗打开来。春天温和的微风摇曳着我的头发。
太阳本来就是从西边升起,而十月本来就是春天。我只是因为受到结衣同学的特拉乌姆波影响,才会把那些事情想成是错误的。
当我下了电车,走向研究所时,电话响起了。
『景!太慢了!你还没来吗?』
结衣同学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中。
「我刚刚下了电车,正在走过去的途中啊,已经快到了。」
『真是的——快点过来呀。』
「我知道啦。」
结衣同学接着又用闹别扭似的声音嘀嘀咕咕了半天后,挂断了电话。
就算世界改变了,那个人也还是不会变。
这样就好了。
就算世界改变了,只要我还是我,而结衣同学还是结衣同学,那就没有什幺好再期望的了。
另外,我有时候也会这样想:那时候,世界或许真的被改变了。
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胜的我,许下了恢复世界原貌的愿望。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恢复了原状之后,才会用「发作完结」这种谁都可以接受的形式让《教会物语》落幕的。我有时会这样想。
就算是在无意识之中,不过或许结衣同学真的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也不一定。而在最后,或许是因为我许下了世界恢复的愿望,所以才让一切的事情都被当作是空想病的发作,让《教会物语》这个壮大的故事得以收拾吧?
结衣同学究竟是不是真的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还是说,真的只是普通的剧场型空想病患者罢了?
对于被当作登场人物而陷入其中的我来说,并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如果,我在那场最后的场面中许下了改变世界的愿望,或许就有办法看到这个故事的真相也不一定。
我至今为止好几次都期望着世界的崩坏。
而后来,在我的眼前发生了两次世界崩坏的危机,而我两次都为了这个世界以及结衣同学奋斗了。
空想病。
那是一种将自己误认为是特别的存在,而让人无法区别现实与幻想的一种疾病。
不管是之前的《旧世界的落日》或是这次的《教会物语》,结衣同学确实都是身为特别的存在。不过,为了守护她而奋斗的开膛手皮耶尔,是不是也可以算是特别的存在呢?
或许有一天,我就会察觉到。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

空色感染爆发② 终


后记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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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の美绪酱 騎士
感谢感谢~~~插画和内容都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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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20996512 侯爵
现在才看完…感谢录入,结衣真是萌到犯规啦!话说到头来患空想病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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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6315 子爵
看完這本,發點小感想。
這本基本上格局跟上卷的後半部很像,都是主角被牽扯進劇場行空想病的劇情,只不過這次的場面(或設定)明顯的比上卷要來的大的多。說實在話,一個小女生的妄想故事的設定能夠搞得這樣大場面也真的是不簡單,不過大概是因為早就知道結局會是如何,所以沒有向上集來的有驚喜的感覺,不過上集結尾「女主角還能上學」的奇異之處個人倒是沒有發現到,算是一個令個人感到細心的設計。
然而最後也明顯埋了個伏筆,主角依然以為太陽是從西邊升起,而春天的季節是十月,看來這次空想的完結只不過是一個更巨大的空想的劇情而已,下回主角又要羞死人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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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无秋雪 平民
第二卷终于来了,太感谢lz了!!!!

12 年前 0 回復

wuray 勳爵
又被耍了一次,真是一部好玩的作品

12 年前 0 回復

wufankun 子爵
男主还在继续开后宫啊←_←,话说这一卷感觉有点乱啊,看的好累555~

12 年前 0 回復

虹色青青 王爵
准备去看看王子殿下。还没看过那电影,对于青春的纯洁爱情剧以后再说吧。每回都让场面很大,实际就是在屋里拯救世界来的。。。

支持下

12 年前 0 回復

信至 侯爵
总觉得,这次的两场最终战都编的不太好似的,两个BOSS怎么都这么容易就被干掉了啊,而且这两场胜利从空想的设定来解读也都显得有点……牵强,这是作者没写好呢还是其实是什么呢……

然后,这结局居然(果然?)又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男主才是空想病患者?还是说这又是作者的一个陷阱?

到底哪些部分是幻想?说的现实一点的话,男主身边女生一个个贴上门也挺不现实,那么,我该用哪种程度的常识来判断幻想与真实?……全部是幻想?

真是个不错的故事啊……话说都完结了居然还又漫画化,果然是价值得到了认同?没准哪天就动画化了?

12 年前 0 回復

kuansa 平民
听人介绍,于是来看看如何,喜欢狂想与现实并行的故事呢。

12 年前 0 回復

H.K. 騎士
感谢录入 这种愉快的设定真是挺吸引人的啊

12 年前 0 回復

李后主 公爵
无线螺旋?
悬念虽然很好,不过简单欢乐的修罗场更好……
略微有点沉重和中二了

12 年前 0 回復

wuray 勳爵
終於等到這作了,不知這集又會帶來怎樣的熱血中二故事呢?

12 年前 0 回復

屠杀LZ 侯爵
男主又再次中毒,该不会下一本也是一样吧?不可能。还是一样很有趣么

12 年前 0 回復

halloween 伯爵
太阳本来就是从西边升起,而十月本来就是春天。。。
看到最后发觉,坑爹还没有结束。。。

12 年前 0 回復

bdz007 伯爵
【太阳本来就是从西边升起,而十月本来就是春天。我只是因为受到结衣同学的特拉乌姆波影响,才会把那些事情想成是错误的。】
莫非这回上演的是幻想中的幻想,世界早已处于结衣的支配影响下了?期待后续解密

12 年前 0 回復

yukira 王爵
因为有空想病于是叙述性诡计满地都是
而且主角被反复感染后就如梦中之梦一样,究竟哪一层才是真正的现实也无法分辨,再加上快速的再发作等等
不过这里面的教会物语实在是痛死了………………………………应该说能用这么痛的设定都能拿赏的也只有作者了吧

12 年前 0 回復

KuJuu 侯爵
第二卷!
空想病持续,后宫决定……

12 年前 0 回復

fangjoker 王爵
又一次羞恥play啊,最後還是太陽從西邊升起???
青井萌啊,是女的太好了啊

12 年前 0 回復

silver1806 王爵
到底誰才是真的呢?或者從最初就是白日夢一場吧

12 年前 0 回復

夜空 公爵
太棒啦!!!
啃扫图的时候只啃了一个序章就被震到不行了,现在完整看完更是强烈震撼啊= =
好痛!好燃!好复杂!这卷结尾太哲学了吧!

12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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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iangzzz 侯爵
轻国皇家国度骑士团NO.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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