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山诚一][我与她的绝对领域1][台]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5 00:0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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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logue Nightmare of Laplace

在那一瞬间,一股电流猛然窜过我的全身上下。
心脏剧烈跳动所造成的痛楚,令我忍不住紧紧捣着自己胸口。这是我有生以来首度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一阵仿佛回应我内心鼓动的微风「沙沙沙」地吹过,将校园内的樱花花办卷向天际。
在这宛如幻想世界的景色当中,出现了一名女神。
我的思绪与视线,完全被眼前的她夺去。
细长清秀的眼睛搭配长长的睫毛,以及笔挺的鼻梁和樱桃小嘴,都宛如鬼斧神工般精巧地配置在她的脸蛋上。
女神大人从背对校舍、愣住不动的我面前翩然定了过去。她那沐浴在夕阳余晖下而闪闪发亮的乌黑长发、挺直的背脊,以及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优雅步伐,一举手一投足都只能说是完美至极。
然而,最令人在意的却是她眼中所蕴含的忧郁神色——
「啊,等等,请等一下!」
猛一回神,我才发现自己已情不自禁地叫住她。不希望她从我眼前消失不见,纯粹只是渴望能再多看一秒她的身影。
女神大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望向我。
「有什幺事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不耐烦,但却又那幺悦耳清脆,使我的心跳速度又再度加快。
「啊,呃,那个……」
面对支吾其词的我,女神大人的目光显得更加严肃。刚才虽然不由自主地出声叫住她,如今却因过度紧张而导致脑子陷入一片空白,完全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幺才好。
呜哇,再这样下去,我只会被当成一个普通的怪人,第一印象应该会跌到谷底吧。快点,得赶紧说些什幺不可。喂,女神大人也开始露出感到可疑的目光看着我了啦。
对了,就是因为我用自己的半吊子脑袋思考才会束手无策。
我所崇拜的格斗家曾说过『别想太多,要用心去感受』这句名言,所以只要原封不动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好!
「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
……是说,我干嘛突然对她表白啊!
我偷偷瞄了女神大人的表情一眼。该说是果不其然还是说理所当然呢,只见她睁大了那双细长的眼睛,哑口无言地愣住不动。
「呃……这太突然了对吧?要不然,就算先从朋友做起也可以啦……」
「嘻嘻。」
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女神大人不禁脱口发出一阵轻笑。
「你是刚入学的新生吧?」
女神大人看着我领口的校徽说道。
「是的,正是如此。」
在我三天前才刚入学的这间青陵高中,有一种名叫年级色的分类方式。绣于女神大人衣领处的是一条红线,跟此我早一年入学的表姊相同,可见……她是学姊啊。
「请你不要……靠近我。」
我的初恋,在不到短短一分钟内就宣告破灭吗!?
大受打击的我虽然差点当场瘫坐在地,不过我忽然发现,女神大人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寂寞……带着似乎就快消失不见的虚幻飘渺感,实在令我感到不太对劲。一般说来,拒绝别人告白的人会露出这种表情吗?我总觉得应该会是其他更不一样的表情才对。
「在这间学校里头,有你的哥哥姊姊,或是国中时认识的学长姊吗?」
「呃,嗯嗯,基本上算有。有一位表姊,还有社团的学长。」
「这样啊,我的名字叫观田明日香。你去向那些人打听阔于我的事吧。」
话一说完,女神大人——也就是观田学姊——便掉转脚步。她那恰似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果然带着一丝阴影,在我心中留下了极为强烈的深刻印象。
我茫然地伫立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为止。
唉……有种偶像明星也相形失色的感觉呢。倾国倾城这词,或许就是为了观田学姊而存在的吧。
「啊啊!」
搞什幺啊我,根本都还没自我介绍嘛。我未免也兴奋过头了吧?
「话说回来,她好像说要我自己打听一下她的相关资讯耶。」
想起观田学姊说过的话,我从裤子口袋中掏出手机,将游标栘到联络人名单当中的表姊名字上头,接着按下通话键。
『喂喂,怎幺了?』
隔没多久,听筒另一端立刻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沙耶姊,现在在忙吗?」
『说忙确实也挺忙的,但也还不至于忙到没空跟小弟讲电话就是了。』
「谢啦。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那个,就是有关一位名叫观田明日香的女生……」

当我讲出这个名字的同时,随即听见听筒另一端传来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你是在哪听到这个名字的啊?』
这声音比平常还要低了八度,这是沙耶姊责备或追问我时的语调。照这反应看来,代表表姊肯定知道有关她的事。这也难怪了,毕竟对方是个超级大美女嘛。
等等,既然她长得如此漂亮,那幺就算有一、两个男友应该也不足为奇,或者该说没有男朋友反而比较奇怪才对吧……
难、难道说,她跟她男朋友在校内已经是一对相当出名的情侣了?刚才之所以叫我去打听一下她的事情,其实代表着「我已经有男友,所以不好意思啦」?
有可能!可能性高到不行!那沙耶姊会这幺生气,就是想表达出「你打算去搭讪名花有主的女孩?」的意思吗?我的老天,一整个合理到极点耶。
不不不,有男朋友又怎样?听说高中生情侣要是能维持一年,就已经算很了不起了,学姊现在是二年级,那我应该还有很多机会才对!
『喂喂、喂喂?喂,你还不快点从实招来!』
沙耶姊的骂声将我拉回现实。
「在哪听到喔?那个,就是刚才在学校这边,从她本人口中听说的啊。」
『从本人口中听说的?』
「啊,嗯。刚刚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我对她一见锺情了,接着就乘势告白……「
『告、告告告、告白?』
由于听筒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实在太大,吓得我身体忍不住往后一仰。
「也用不着感到这幺吃惊吧?」
『……真的假的?你是吃错什幺药……你对这种事情不是完全没兴趣吗?就连三天前我也因为在你的床下什幺都没找到,所以还有点担心你到底没有问题耶!』
「你究竟在我房间里头干了什幺好事啊你!」
我的个人隐私权到底跑哪去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受不了这种形同姊弟的青梅竹马关系啊……
『啧!我真是太粗心了。所以,虽然你总算对这方面产生了兴趣,但为什幺其他人不挑,偏偏挑中了观田明日香?』
「啊~难道说,她果然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啦。虽然我是学生会长,但也不会对全校学生的隐私了若指掌,但如果是她的话,我敢断言绝对没有。』
「好耶——!」
我竖拳朝天,发出欣喜若狂的欢呼,路上行人虽然露出像是「出了什幺事?」的表情,好奇地转头看我,但我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唉。』
沙耶姊发出了像是要浇我一盆冷水似的沉重叹息。
「沙耶姊,你是怎幺啦?」
『我以学生会长……不对,以一名替弟弟着想的姊姊身分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放弃追求她的念头吧。』
「为什幺?她不是没男朋友吗?」
『嗯,这点肯定没错,而且她的品行也没什幺问题。不过,你还是乖乖放弃吧。』
平静,却又不由分说的语调。换作平常的我,光是听到这声音,大概早已浑身发抖地不停点头,然而唯独今天我绝不能轻易退缩。
「那不然,到底是为什幺!你倒是说出理由给我听听啊!」
我加强语气质问沙耶姊。
『……拉普拉斯。』
小心翼翼地,沙耶姊以十分厌恶的语气丢出了一个陌生词汇。
「这是什幺意思啊?」
『她的昵称,或者该说是一种代号吧。在学校,大家都不会叫她的名字,只会用这个昵称来称呼她……目的就是为了不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什幺!」
面对这番说过分确实是很过分的说词,我只能无言以对。
难道学生会竟然默认校内的霸凌行径?我想不到沙耶姊居然会是这种人。虽然平常对各方面的要求总是十分严格,但我一直都相信沙耶姊其实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耶!甚至我还是因为相信沙耶姊会指导我课业,才决定选择就读这间学校的说!
呜啊,我搞不好已经对人类丧失信心了啊……
『这是表姊命令哦。别跟她扯上关系,忘了她吧。因为她是……』
话讲到这里,沙耶姊停顿片刻,接着用更严肃的语气断言——


『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啊。』


ACT.1

那名少年当场垂头丧气地掉下眼泪。
那是一张眼熟的脸孔,是昨天向我告白的那名少年。长相十分精悍。却又残留着于年龄相符的稚气。该怎幺形容才好呢……应该算是那种可以激起母性本能的相貌吧。
嗯,好像有点……符合我的喜好吧。所以我才会看见他有出现的梦境也说不定。
嘻嘻,看样子,我似乎还是保有那幺一点能称作少女情怀的东西呢。
四周充斥着叽叽喳喳的喧闹声,目光所及之处只见拥挤不堪的人山人海。一如往常的风景,这是午餐时间的学校餐厅。
少年右边坐着一名实在难以想象是个高中生的魁梧男生,只见他「啊哈哈哈」地边放声大笑,边用手拍着少年的背部。
而坐在少年的少女测试十分开心地面露微笑,仿佛慰劳少年似地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那是一名有如童话世界现身般的少女,既美丽又楚楚动人。
围绕着少年的氛围极其柔和、极其热闹,令我不免感到有些羡慕。
因为那是离我太过遥远,根本无法伸手触及的东西。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吵吵闹闹地响个不停的门铃声,硬是将我从安稳的睡梦中拉回现实世界。
「啊~~~~~~」
真是够了,昨天我可是因为想太多事情而无法成眠耶。烦死人了。
我一边搓揉沉重的眼皮,一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抓起摆在枕头旁边的闹钟。七点十二分吗……啧,这下子也只能起床了啊。
挂在墙上的制服、散落在地板的漫画杂志,加上线乱成一团、连接电玩主机的摇杆,以及整理得十分干净整齐的书桌……我告别这片可爱的私人领域,跑下楼梯直接走向玄关。
也没事先透过猫眼确认门外的状况,我就解开门锁和门链,直接开门应答。
「早安,麻烦你开门动作再快一点好不好?」
这位扰乱邻居安宁的现行犯,一看到我就满脸不悦开始抱怨,同时也总算挪开按着门铃不放的手指,我则半翻白眼怒瞪着她。
「我不是再三交代你,不要按钤按那幺多下吗?」
「我不是也时常叮咛你,早上见面的第一句招呼应该是『早安』才对吗?」
「……谈判破裂啦。」
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咔嚓。
「早安,小数!」
「你那张爽朗的笑脸看了就教人觉得火大啊。」
「早安,小数!」
我无言地将头甩向一旁。
不料,那张脸居然又绕到了我面前!
「早安,小数!」
「…………早安。」
最后我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无精打采地作出回应。
「小数,打招呼要更有精神一点才行!新的一天才刚开始,就这样怎幺……」
「你请回吧。」
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咔嚓。
「够了~表姊您早!去你的,这样你满意了吧!」
「不要用吼的。我们关系这幺亲,用不着说『您』没关系。还有『去你的』可不是早上用来打招呼的问候语哦?」
眼前这位小姐竖起食指,一脸得意洋洋地对我大肆说教。
我心中虽涌出想再次关上门的冲动,但还是勉强打消念头,因为再继续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况且我的睡意也已彻底消失了。
「打扰喽。」
说完,她便从我身边定过,理所当然地进入我家。
她在起居室里东张西望,边嚷着「又到处乱扔了」等抱怨字句,边动手捡起我的衣物。虽然我的内衣裤也混杂在其中,她却一点都不在意。
我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在一旁默默看着她的举动。
这是司空见惯的晨间风景。
这个人名叫高尾沙耶,也就是所谓盯上我的跟踪狂。
咻啪!
她拿着不知何时取出的拖鞋,使劲朝我的脑袋瓜子打下去。
「干嘛突然打人啊你!」
「嗯?大概是因为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把无名火吧?」
「你有超能力啊!?」
「看你的反应,你刚才果然在想不正经的事吧?哼哼,千万别小看女人的直觉喔!」
她一脸得意忘形地吹嘘起来。
她——沙耶姊,是我舅舅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姊,年纪大我一岁。由于我们两家人比邻而居,我爸妈又都是上班族,因此从我还没懂事之前起,就经常接受他们家的照顾,她几乎可以算是等同我亲姊姊一般的存在了。
但她不是我女朋友哦。绝对没这回事。
咻啪!
「这次又是怎幺回事咧!」
「总之就是觉得有点火大。」
这个人居然大言不惭地讲出来了耶。
尽管在学校似乎颇受男同学的欢迎,但我只能说是大家的品味有问题。像这种又烦人又趾高气扬的暴力女,我避之唯恐不及啊。
咻啪!
「不要对着我的头猛打好不好!」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即便像我这幺温和的人也忍不住了。
「我可是对不成才的青梅竹马也能温柔地伸出援手加以关照、重情重义的少女哦!而且还是个这幺漂亮的美少女。你竟然不对我的存在表示感谢,这样可是会和世上众多的青梅竹马爱好者为敌喔?」
「别说自己是美少女好不好!」
「哎呀,学校的男生们都这样称赞我耶?」
「那是他们的眼光有问题!」
「讨厌啦,就民主主义的观点而言,是小数你没有眼光才对唷。」
沙耶姊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发出了「哦呵呵呵」的大小姐笑声。
你知道民生主义的别称吗?人称那是多数暴力啊。
啧!算了,沙耶姊是美少女这点,其实我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彼此关系亲近如同家人,平常完全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但沙耶姊的确拥有惊人的美貌,只要走在路上,十个路人之中就是会有十个回头注视。
沙耶姊生着日法混血儿所特有的优雅脸庞,一双蕴含着强烈意志、能使见者为之销魂的眼瞳,再加上那充满自信的表情……假使明日香学姊是在夜空中散发着冰冷光芒的一轮明月,那沙耶姊大概就是在白昼天际绽放出耀眼明光的太阳。
不过,不过呢……沙耶姊身上有个唯一堪称是致命伤的不足之处。
我轻声嘀咕着说出那个弱点。
「…………………平胸。」
「啥?你刚才说了什幺?」
沙耶姊脸上的笑容,瞬间转变为母夜叉般充满怒气的表情,直瞪着我不放。
「有种你再说一遍看看?」
沙耶姊一边「啪叽啪叽」地弄响拳头,一边缓缓逼近我。话说,这个人好像拥有空手道黑带的资格耶。过去还曾独自击退色狼,受到员警的嘉奖。那双拳头根本就是凶器。
……虽然因为不甘心一路受制而不小心说溜嘴,但我或许还是应该先稍加考虑一下再开口才对。
「没、没什幺,我什幺也没说!大、大概是你听错了吧?」
我吹起口哨开始装蒜。
……作出这种反应的人,岂不是就等于承认自己做了亏心事吗?而且我刚刚还结巴!完了,我该不会是自掘坟墓了吧?
当然,沙耶姊也眯着双眼持续盯着我看。
既然这样,我只好再祭出另一记绝招!
「是说,你刚刚听见了什幺啊?」
「咦!呃,那个……」
被我这幺一问,沙耶姊露出诧异神情,接着开始惊慌失措地含糊其辞起来。
帅啊!我在内心暗自摆出胜利姿势。既然是那种简单一句就能引发她怒火的恶毒话语,相信她自己肯定也说不出口。赌上女性的尊严,她绝对不会说。
「呃,我听到的……是那个……针对我身体某个部位而来的中伤言论啦。」
「啥~你讲这幺小声,我根本就听不清楚啊?」
虽然听得一清二楚,我却伸手抵着耳朵,发出高亢声嗓继续追问。
「这……就是啊,该说是女生有、男生没有的部位,或者说是作为母性象征的……」
「啥~麻烦你再讲具体一点好吗——」
啪叽。
嗯?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幺东西断裂的声音。漫画里常常会以此表现登场角色的忍无可忍,但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听到那种声音。搞什幺嘛,原来是沙耶姊用来扎马尾的橡皮筋断掉的声音啊。
只见她那如同流水般绽放着亮丽光泽的秀发翮然四散。
耶?为何明明没有起风,头发却迳自随风飘逸……?等等,应该说好像在蠕动……看起来宛如出现在古老故事里那种隔着纸门的女鬼一般……
「呃,那个,沙耶……姊?」
尽管为时已晚,我还是领悟到自己实在太过得意忘形了。
唉,虽然总会基于姊弟情谊而不由自主地忘记分寸,但要是再不快点改掉,我以后八成会被这个坏习惯害死。
「不想再听你的满嘴歪理……」
沙耶姊高高举起紧握的拳头。
「总之先吃我一拳再说!」
砰!
首先映入我眼中的是天花板。
再来是电源开关,接下来轮到鞋柜。
上述物体以格外缓慢的速度持续旋转,最后是木纹地板彻底占据了我整个视野。
啊啊,总觉得地板离我愈来愈近了啊……
咕喳!
「少女之敌灭亡了。」
最后听见头上传来一道着实感到心满意足的嗓音,我的意识随即再度坠人黑暗深渊。
这是极为稀松平常的清晨一景。
「唉~面对刚刚那种情形,不甩巴掌反而动用拳头的女性,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啊?」
在上学途中,我对并肩走在左侧的沙耶姊大发怨言。
方才在冥河彼岸的曾祖母,可是拚了老命对我大喊「千万不可以过来这边啊~」……为何我非得在一大早就经历这种恐怖体验不可啊?
「对不起……因为我有点气昏头,所以下手重了点。」
感到过意不去的沙耶姊悄然压低目光。
哎唷,这真是少见呢。平常总是不可一世的这个人居然会开口道歉。哼,这代表你已深刻地自我反省了一番吗?那这次我就原谅你……
「但是我并不后悔。」
「你毫不内疚啊!」
「啊!讲错了,我刚刚是有在反省没错。」
拾起头来的沙耶姊对我吐了吐舌头。
竟、竟敢要我……这个人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呢。
尽管内心一肚子火,但在沙耶姊面前表现出这点又令我感到非常不甘心,因此我逞强地轻抽鼻子发出「哼哼」的嗤笑声。
「算了,不跟你计较。毕竟我的肚量,和某个因为一句无谓发言就大动肝火的表姊截然不同嘛!」
没错,在昨天品尝过初恋滋味后,我已经跟小孩的身分说再见了,我已站上另一座与以往大相迳庭的人生舞台!
沙耶姊眼神冷淡地注视着摆出胜利者姿态的我,开口撂下两个字:
「矮子。」
「啥?你刚刚说了什幺啊你!」
「动不动就发飘,好逊哦。」
「人人心中都有着绝对不能触及的词汇,也就是所谓的NG字眼啊!沙耶姊刚才不是也大发雷霆了吗!」
「没肚量的男生真是差劲呢,居然连女生难得一次的歇斯底里也容不下。」
沙耶姊摇了摇头。她明知道摆出一副怜悯他人的模样,其实反而更容易挑动对方怒火,却还故意选择这幺做,可见这个人实在恶质到极点。
「呜喔喔喔!」
一时之间想不到适当字眼加以反驳,我只能不断发出沉吟声。
唯有一点,我必须在此澄清一下。
我绝对不是矮子!更何况,被个子比我矮小的沙耶姊说成是矮子,我着实无法接受啊!
个子比我高的男生或许确实是多了那幺一点,但那纯粹只是因为我还没迎接成长期的到来罢了,我还拥有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在高中三年内,一下子就长高三十公分的人可是多得很啊。我每天喝一公升牛奶,也日日把小鱼干当成零食一样狂吃。相信一年后,我肯定、绝对、毫无疑问地可以达到高中二年级学生的平均身高才对!
正当我在心中为自己辩护之际,方正的水泥建筑物已缓缓映人眼中,这是我们所就读的青陵高中校舍。穿越左右均布满盛开樱花的林荫大道,接着看到许多学生列队,排出一条由校门口延伸圣校舍人口的通道。
尽管这是一幕诡异的景象,不过由于自开学典礼以来已经连续看了四天,要不习惯也难。列队者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不对,应该说是集中在沙耶姊身上。我摆好架势准备好面对下一波冲击。
「「「「早安,学生会长!」」」」
数十名……应该说是将近百名的学生一起低头鞠躬,出声问候。大气瞬间为之震动,声音化作冲击波朝我的身子直扑而来。
「嗯,各位早安。」
沙耶姊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挥手致意,缓步定进校门。当我随后跟上时,只感到阵阵夹带嫉妒的敌视目光不断剠向我。好、好可怕。
他们是『SSS』,也就是※沙耶(S)大人(S)亲卫队(S)的诸位成员。这并非是粉丝俱乐部之类那种单纯的团体,而是把沙耶姊当成『神明』加以崇拜的狂热信众。(编注:三个名词的日文开头都是S。)
对我而言,由于她跟我太热,因此至今仍没什幺实际感觉,但据说沙耶姊是举世闻名的『超级天才』。年纪轻轻的她已取得许多专利权,并在各大学会发表了题材崭新的论文报告。
撇开夸张形容不说,沙耶姊堪称是名副其实的『日本之光』,再加上她那出色的相貌,不吸引众人的目光才奇怪。
去年,身为一年级新生的她,以百分之九十八的压倒性支持率,获得了学生会长的宝座;今年更是拥有超越教师的权力,成为君临本校的『女帝』。这就是我的表姊·高尾沙耶。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的胸部实在有够平。
「嘿噗!」
一阵冲击突然轰向我左脸颊。尽管什幺也没看到,不过这肯定是沙耶姊干的好事。
对了,差点忘记了,这个人就连打架也是如同鬼神一样强悍。
刚才那一击,恐怕是重视速度的音速左拳『沙耶银河幻影拳』吧。而先前在家挨的那一下,则是重视破坏力的必杀右拳『沙耶银河重炮击』。
「你干嘛突然打人啊?」
我一边捣着刺痛不已的脸颊,一边转眼怒瞪在我身旁摆起架子的沙耶姊。
「你刚才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想很没礼貌的事情。」
「呜!」
我一时语塞。
正因被她说中事实导致我无法反驳,但光凭推测就出拳打人是怎样?居然动不动就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我会变笨绝对都是沙耶姊的错。
「啊……」
忽然,一道身影掠过我的视野。
原本占据我整颗脑子的负面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一股温暖:心酸、却又十分甜美的情感填满了我的心海。
就如同昨天一样,我的思绪和视线全都遭到某个目标所掠夺。
「学姊早安!」
见我朝气蓬勃地跑过去打招呼,观田学姊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虽然昨天的冰山美人形象很棒,不过像今天这种表情其实也相当迷人啊。

哎呀,由于刚睡醒就跟沙耶姊上演一连串杀气腾腾的武打剧,此景令我心灵饱受抚慰啊。
学姊收起惊讶神色,转而换上颇感奇怪的表情,皱眉看着我。
「早安,你是昨天那位……难道你还没打听到有关我的事吗?」
「不,已经听说了。『拉普拉斯』,没错吧?」
面对笑容满面地立刻开口回答的我,学姊露出更觉可疑的严肃神色。
「那你应该了解了吧。千万别接近我,难道你想倒大楣不成?」
「接近学姊的话,就会遭遇不幸吗?」
「……你有听说过我的传闻吧?」
「嗯,就是所谓的。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吗?据说曾受学姊宣告不祥事态的人数,光是学生会所确认到的就有三十四人。其中一名身亡,四名受了重伤,其余的均为轻伤,而成功回避掉不幸的人数则是…………零人。」
宛如回答昨天晚餐的菜色一样,我毫无窒碍地复诵出来。
她身旁遭遇到不幸的人数,是昨天由沙耶姊口中所得知的,那也是警告我「不要接近观田明日香」的理由。
而这些,同时也成为了有力的证据,让我确信『观田学姊并非散播不幸之魔女』。
「既然知道的话……」
或许是对我的态度感到不满吧,只觉得学姊的声音变得有些粗暴。
然而我却毫不在意,只开口提出我最想问的问题:
「观田学姊,你是因为希望那些人不幸,所以才对他们宣告不祥事态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这样啊,我就知道。」
听见学姊立即抛出的回答,我脸上随之浮现开心的傻笑。
「什幺嘛!感觉有够恶心耶!」
「我在这一年当中呢,已经听所谓的不祥预言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呢。先是上半年听社团经理对我说『凭你这点能耐,根本就无法进军全国大赛嘛!』,而下半年则轮到指导我课业的表姊呛我说『你真以为凭这种调调,就能考上我所读的高中吗?』。」
「我对你的事完全不感兴趣。」
对方祭出一句强硬的拒绝。
但我依旧加以忽视,迳自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她们两人其实部是替我着想,不希望结果真的变成那个样子,所以才如此苛责我,我可不是一个连这种事部看不出来的蠢蛋喔。」
没错,假使所谓的不祥预言,并非冲着对方而发出的诅咒,那幺肯定就只是为他人着想所提出的忠告。
「所以我敢断言,学姊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
「~~~~~~!」
我语气强而有力地加以断言,学姊顿时满脸通红地将脸撇向二芳。
害羞的学姊也好可爱呢。
昨天因紧张过头而无心观察,不过如今仔细一看,以红白两色为基调的制服,十分适合散发出清纯气息的学姊。虽说我们的学校制服以可爱着称,甚至连附近一带都有许多女孩是为此而决定报考我们学校的,然而,我却不禁觉得,这套制服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学姊量身订做的一般。
就制服而言算是偏短的裙子,而裸露于裙摆和黑色过膝长袜之间的大腿部位也极其耀眼。咦?可是,我好像忘了什幺事情……
「小数——?」
「痛痛痛痛痛痛痛!」
耳朵!耳朵传来一阵剧痛!快要被扯下来了!
「干什幺啊,去你的!」
我粗鲁地拨开扯着我耳朵的手并回头一看,只见沙耶姊脸上浮现出鬼气逼人般的满面笑容……嗯?『鬼气逼人』和『满面笑容』这两种感觉未免也太矛盾了吧?为何两者会同时出现呢?
「你们的关系似乎很要、好、呢!」
「咿——」
数阵恶寒接连窜过背脊,这股罩住全身上下的庞大压力压得我顿时喘不过气。为、为什幺这位小姐会发起如此大的脾气呢?
「我昨天不是交代过你不要接近这个女孩吗?」
「那、那件事应该早已透过对谈,征得你的同意了吧!」
尽管萌生怯意,不过我仍旧设法强词夺理。正因沙耶姊头脑很好,因此只要合情合理就能轻易说服她。昨天详加说明一番之后,她明明就已经勉为其难地同意了我的看法,但如今却忘得一干二净,这根本不像沙耶姊的作风啊。
大概是回想起来了吧,沙耶姊瞬间露出退缩的神色。
「果然还是不行,看了就觉得火大所以不行,感到不爽所以不行,总之无论如何不行就是不行!」
这、这种感情用事的理由是怎样啊?再怎幺说,这也太没道理了吧!平常那种条理分明的态度跑哪去了!?
「你也是!绝对不准给我接近小数哦!」
沙耶姊一把将我抱人怀中,并发出像是看门狗般的低吼声牵制学姊。
照理说,这本来应该是令男生感到开心不已的情景,但……
……总觉得触感有点硬啊。尽管外表看起来好歹也还有那幺一点点起伏,难道说连这个都是垫出来的吗?若真是这样,那实在是太让人悲伤了……
「嘻嘻嘻。」
听见这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我转头一看。
只见学姊用手遮着嘴角,十分开心地任由身体微微震个不停。
「你也真有一套呢!都已经有这幺漂亮的女朋友了,竟还开口向我告白。我就当作是你的一时兴起好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学生会长哦。」
观田学姊交互看着我和沙耶姊,出声说道。
「咦、咦、咦?女朋友?我吗?果然看起来很像……」
「哈哈哈哈,学姊啊,这个笑话实在不好笑啊~想也知道,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我女朋友嘛!她是如此蛮横、凶狠兼平胸……」
「哼!」
「咿耶噗!」
啊啊……曾祖母,我们又见面了……我这就过河到你那边去……
「就跟你说过这招很危险,你听不懂是不是啊!」
我慌忙睁大双眼,只见柏油路面近在眼前。
一击便能导致对方身体与精神同时升天,「沙耶银河重炮击」依旧威力十足啊!
正当我摇摇晃晃地试图起身时——
「哦呵呵呵,我说观田同学,你可真是爱开玩笑呢!想也知道,我不可能找这种脑筋不灵光的家伙当男朋友嘛!」
沙耶姊一脚踩住我的后脑勺,毫不留情地转动脚跟使劲踩踏。
你是恶鬼啊!
「是、是吗?」
看吧,连学姊都感到害怕了!
「这家伙是我的小弟啦!没错,只是个不成才的小弟!就只是如此而已!」
转动转动转动转动转动转动。
好痛好痛好痛!柏油路面、柏油路面不断摩擦我的额头啊!
「喂,你踩够了没啊!」
「呀,不要抬头往上看啦!你这个偷窥狂!」
踢踢踢踢踢踢。
这次换成一阵暴风雨般的踢腿。太、太没天理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你再不住手的话,那孩子会被你踢死的!」
慌忙出声制止沙耶姊的学姊,果然是个大好人啊,嗯。拜学姊所赐,我总算能够从地上起身了。我轻轻摇头晃脑一番——
「唉,真是被整惨了。」
我故意小声嘀咕,说给一脸气呼呼地把头甩向一旁的表姊听。天啊~一整个头晕脑胀。拜托你也稍微手下留情一点好不好?
「这叫自作自受,全都是你单方面铸下的错。」
「对啊,都是小数你不好。肯定是这样。」
「啥!只有我不对吗?」
「你呀,需要再下点功夫研究研究何谓少女情怀才行喔!」
「呜喔!」
遭到心上人这样批评,还真教人感到有点沮丧。
男人心其实也是相当纤细的耶,学姊——
瞧我一副落魄的样子,学姊又嘻嘻地轻笑数声,旋即露出昨日那种略带忧郁的眼神。
「是不是男女朋友先撇开不谈,学生会长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姊姊对吧?假使待在我身旁的话,只会被卷入不幸喔?」
学姊仿佛在训诲不听话的小孩子般说道。
语气虽然婉转,但却是十分明确的『拒绝』。这个人深信自己是个散播不幸的存在,所以才想尽办法要让众人远离她身旁。
只因她不想伤害别人。可见学姊是一名极其温柔、却又极其可怜的人。
「即便待在学姊身旁,我也不会因此而遭遇不幸啦!」
所以,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能这幺说我真的很高兴。不过呢,正如你刚才所说,我周围已经有好几十人受了伤,甚至还有人下车丧命,这就是现实状况……」
「嗯,那是现实,但光凭这些数字,根本就称不上是在散播不幸。」
「咦?」
「单单在国中三年级的那一年当中,我身边就有好几百人受过轻伤。有那种在窗边嬉闹却不慎跌下楼、因此生命垂危的学生;也有从高处跳下结果摔断脚骨的学生;有打篮球时因没抢一到球而导致手指骨折的学生;有被足球踢中腹部造成内脏受伤而住院的学生;甚至还有光是跑步就导致股关节脱臼而被送进医院的呆子。你瞧,这样就已经有五个人身受重伤了耶。对对对,连我曾祖母也因为罹患癌症而以九十四岁的高龄安然离世。如何,我变成了比学姊更会带给周遭人士不幸的扫把星罗?」
我一口气说完了这幺多话,对她露出灿烂笑容,学姊瞬间一脸傻眼地张大嘴巴。
没错,这纯粹只是语言的魔法罢了。如果光说『在观田明日香周遭出现了三十人以上的伤患』这句话,确实很容易让人认为是学姊在到处散播不幸。
事实上,沙耶姊彻彻底底被这种说词所骗。数百名学生共同生活,一同运动、互相玩闹、投入社团活动,在这当中,绝对不可能会有哪个学生,能够在身旁完全无人受伤的状况下过完学生生涯。
像这种程度的受伤人数,反倒该说是很天经地义、极其自然的结果。
尽管必须说预言能够实现如此多次,那股『类似预知能力的力量』着实令人吃惊,但可以确定的,是学姊根本没有所谓散播不幸的能力。
回过神来的学姊沉思片刻——
「噗!嘻嘻嘻。」
只见她伸手轻捂嘴角,表现出仿佛强忍着笑意的神态,但好像再也压抑不住一样,最后终于如同水坝溃堤似地开始放声大笑。
学姊看起来是如此地开心,她双手捂着肚子,连眼角都渗出泪珠,难道我讲的话当真如此可笑吗?
「呵呵呵,有趣。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啊!嘻嘻,如果是你的话,或许真有办法逃出恶魔的掌心也说不定呢!」
这个吓人的字眼听得我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难道说,学姊是被如同恶魔一样的恐怖份子感胁了吗?」
我一开口询问,学姊先是一愣一愣地睁大双眼,随后又再度爆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根、根本没这回事啊!嘻嘻,谢谢你担心我。」
学姊一边道谢,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瞧。
「请问,怎幺了吗?」
看到一见钟情的人忽然贴近自己,我的血压一瞬间往上捆高。我实在不敢直视学姊,忍不住挪开自己的目光。
「嘻嘻,虽然最近完全没有人这幺做了,嗯,不过在开口说想跟我交往的男生中,你算是最棒的一个喔。简直独领风骚呢!所以啊,我决定特别给你一次机会。」
「给我机会……吗?」
「我要出一项任务给你。只要你能够完成,不管是要我做你的女朋友还是猫耳女仆,甚至女奴隶都不成问题。」
「……臭小子,你到底做了什幺样的告白啊?」
沙耶姊白了我一眼。
误会啊!这是栽赃啊!所以拜托你别在那边握紧拳头好不好!
「呃,那个,后面那两项我就心领了。另外,我不想依靠完成这项任务的结果达成心愿,只希望能让学姊真心喜欢上我。」
明明不喜欢,那就算成为我女朋友,我也不会感到开心……不对,等一下,能和这样的美女卿卿我我,肯定会让人高兴得要死就是了。
我呢,这个嘛……好歹是个青春期的男生,当然也会对那方面的事感兴趣嘛。
「嘻嘻,你还真有男子气概呢!放心吧,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我保证会变成对你神魂颠倒的爱情奴隶唷。」
「如果可以的话,个人希望学姊能够避开奴隶这个字眼!」
因为在我背后的表姊,散发出愈来愈强烈的杀气了。
「那幺,辟于任务的内容呢……」
竟然如此干脆地遭到忽视?学姊,你该不会是对我刚刚一再无视你的行为暗自怀恨在心吧?
「就是今天的午休时间,你绝对不可以踏入学生餐厅半步。」
「…………呃,就只有这点要求……而已吗?」
本以为学姊会提出什幺天大的难题,没想到任务内容竞简单得出乎意料,令我不禁感到扫兴。
「嗯,就只有这点要求。当然我不会干预你的行动,也不会利用其他人去妨碍你。如何,办得到吗?」
「想也知道当然办得到嘛!」
我使尽吃奶力气点了点头。
搞什幺嘛,这代表学姊其实也是有意要与我交往嘛
刚才那段交谈,似乎格外有效地拨动了学姊的心弦。为了遮羞而说出这种话的表现,虽和学姊原先所展露的风格不太一样,但这样的学姊还是很可爱啊,嗯。
「对了,另外呢,以后别用姓氏称呼我,叫我的名字就好,我不太喜欢别人用姓氏叫我。」
哦哦!甚至还得到了直呼名字的许可!
这果然代表学姊或许真的心动了也说不定?
「那幺,好好加油吧。我并不对你抱持任何期待就是了。」
观田学姊,不对,应该说是明日香学姊留下一抹晶莹剔透般的嫣然微笑,转身走向校舍。
我的老天,学姊果然美丽得要命啊………………………………………………………………………………啊,我不小心看到灵魂出窍了。
我连忙转眼环顾四周,然而学姊身影早已消失,而沙耶姊则大翻白眼死盯着我看。

「宣导事项说明完毕。」
担任班导师的堀田老师一边用点名簿拍打讲台,一边宣布早晨班会告一段落,随即转身离开教室。
下一瞬间,教室内立刻被喧闹声所包围。忙着准备上第一节课的学生、和附近座位同学谈天说地的学生、还有看似尿急而慌张奔离教室的学生。今天担任值日生的学生,则是一脸嫌麻烦地将黑板擦干净。
至于我呢,则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托腮,一个劲地傻笑个不停。这也怪不得我,毕竟学姊她都已经等于答应要和我交往了嘛!
我要马上利用这周末邀学姊一起出去约个会。外表清秀的学姊,感觉果然还是适合白色连身裙呢。啊啊……光是想像她那楚楚动人的身影,就令我感到怦然心动啊。
「身上受的伤明明比往常还严重,但你看起来倒是格外幸福呢。」
坐在我前面的男生兴致勃勃地盯着我的脸。
「你的被虐属性终于觉醒了啊?」
「才不是咧!」
「啧,能挨沙耶小姐的拳头,明明是唯你独享的天大荣誉,但你居然还不能理解个中奥妙,真是个该死的孽障!」
「那种烂荣誉,我非常乐意打包送给你!」
「要是可以接收的话,我可是想要得要命啊!」
那真是值得不惜流下血泪也要极力主张的事吗……
这个变态名叫小泽信司,是我打从国中时代就结交的损友,而透过刚才那段对话也可以知道,他是迷恋着沙耶姊的其中一人。
修长纤瘦的潇洒外形搭配一张帅气脸蛋,成绩也很优秀,再加上体育万能,简直就像是为了受女孩子喜欢而降生的男子。但可惜这家伙的双眼就只容得下沙耶姊一个人。
由于我身为沙耶姊的小弟,原本他似乎也是打着所谓射人先射马的如意算盘,主动跑来跟我套交情。
算了,管他当初的动机究竟为何,现在我跟他因为合得来而成为死党就是了。
「而且我看见了哦!今天早上你竟被沙耶小姐抱人怀中!」
「才不是那幺值得羡慕的事情好吗?更何况触感又硬得要命。」
要是被听见的话,大概又得挨一记重炮击了吧?我暗自嘀咕,心生战栗。
「天啊~你竞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真让人看不下去。对沙耶小姐那副堪称为『永远的少女』的完美身形而言,根本就不需要名为胸部的多余部位,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劝你绝对不要在沙耶姊面前说出那句话比较好喔?」
因为那是只要稍微开口提及,就会惹沙耶姊发飙的自卑之处。我还记得之前跑去她房间时,亲眼看见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丰胸相关的书籍。
「可恶!快点把那种触感分享给我!」
「呜啊啊啊!不要扑过来抱我啦!」
不要一直磨蹭我的身子!别闻我身上的气味啦!
呜、呜啊啊,我整个人都被这种过于可怕的感觉吓得起鸡皮疙瘩了!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有够恶心耶!」
我一脚踹向信司的腹部,总算挣脱他的熊抱攻势并拉开双方的距离。
呜哇哇哇,身体依旧颤抖不止!
「啊!抱歉,不小心丧失了理智……」
「拜托,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总算解除危机,我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即便信司是个帅哥,我也没有被男人拥抱还会感到开心的癖好。
他能恢复正常真是谢天谢地。
「但是我并不后悔!」
「连你也给我来这套啊!」
我抓起手边的国语教科书,对准信司的脸砸了过去。看来我或许必须重新考虑,该如何拿捏与这家伙之间的朋友距离比较妥当。
「既然已经享受完沙耶小姐残留的体香,那就言归正传,我倒要问你,刚才为何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啊?」
别把你那变态的行径说得理所当然好吗!?
和变态聊天实在有够累人!不过我正想找个人分享一下,那就勉为其难地拿他充数好了。
「没有啦,只是我好像快交到女朋友喽。」
我害羞地抓了抓头。
「什幺!你、你终于和沙耶小姐她……原来如此……」
信司露出大受打击的神情,整个人踉舱数步。
「我、我会……祝福你们。只、只要沙耶小姐能得到幸福,我……」
「你为何突然提起沙耶姊的名字啊?」
「咦?难、难道不是吗!我还以为……」
「沙耶姊是我表姊耶?我说的是二年级的观田明日香学姊啦!」
「……没听过这名字。」
信司沉思片刻,轻声嘀咕道。看样子开学至今才四天,有关『拉普拉斯』的传闻似乎尚未传人所有一年级新生的耳中。
「哦哦,该不会是你在校门口附近主动攀谈的那名美女吧?」
「嗯,就是她。她说只要我今天午休不踏入学生餐厅半步,就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哦!」
「啥?这算什幺条件啊?」
信司额头挤出数条皱纹,颇感诧异。嗯,这确实是个奇怪的条件啊。
「我认为学姊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害羞就是了。」
「嗯,若是这幺简单的条件,那就跟已经完成任务差不多啊。不过,如此一来,嗯嗯……」
信司伸手捂着嘴角,面露苦恼神情。
「是怎样啦?」
「这个嘛,我当然很想与你一同庆贺你找到幸福,但一想到沙耶小姐,我就……」
「你为什幺打从刚才就一直把沙耶姊……」
的名字挂在嘴边——正当我想这幺说时,信司的口袋里突然传出最近流行的日文歌曲音乐,只响一声便停止。没记错的话,这歌应该是以永远之爱为主题所创作的歌曲吧。
「是沙耶小姐传来的简讯。」
信司一边伸手制止我发言,一边慌张地取出手机。他善加利用了「我朋友」这个身分,机灵地争取到沙耶姊信任,这样的手腕,令我发自内心认为他是个处事圆滑的家伙。
因为沙耶姊除非十分信任对方,否则绝不会透露自己的简讯信箱。事实上,在我的朋友当中,也只有这家伙知道沙耶姊的简讯信箱。
……沙耶姊为什幺会相信这种变态呢?
「沙耶姊传了什幺讯息给你啊?」
「不准看!这是沙耶小姐传给我的简讯!我才不会秀给你看!」
我探头试图窥视手机萤幕,却被信司顽固地伸手挡住视线。
为何你会对我产生这幺强的对抗意识啊?我是沙耶姊的表弟,又不是恋人。
「好啦好啦!」
真是受不了,我一边动手把自己的课桌调回原位,一边想起勉强瞥见的其中一行文字:
『邀请代号「大猩猩」参与作战。』
……沙耶姊,你到底打算干什幺好事啊?
「呃,嗯,她果然已经采取行动了啊……」
直盯着手机看的信司,额头上冒出冷汗,侧目瞄了我一眼。
「干嘛?」
「没事……」
信司立刻栘开视线,将手机紧握在胸前,露出钻入牛角尖的表情。
「我的身心早已全部献给沙耶小姐。如今这双手已经染上尘埃,纵使被打入地狱……不对,甚王是被打入畜生道,我这次一定也要完成使命!」
喂喂,这话听来未免也太危险了吧?即便如此也要实行计划,可见信司这家伙果真非常崇拜……不对,简直就是盲从沙耶姊嘛!
算了,反正也不光只有他这样就是了。像我们目前这种年纪,仍不得不服从大人们擅自决定的各种规则,但沙耶姊却可以凭藉其压倒性的能力,轻松驳倒那些大人们,自由奔放地为所欲为。这样的沙耶姊,或许真会让人将她视作圣人,成为心生幢憬的对象也说不定。
至于我?我可是打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女帝』擅自决定的规矩当中,而不是依循『大人』订下的规则喔?
「能和你同班真是太好了。」
信司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格外耀眼的笑容说道。

「帅啊,午休时间到喽!」
伴随着下课钤响,我高举双手,使劲伸展身体。
决战时刻终于来临。
我家由于父母部是上班族,因此没人可以替我准备午餐便当。当然啦,我这几天的午餐补给来源就是学生餐厅,不能前往确实令我感到有点吃力,就连贩卖夹心面包的店也位于学校餐厅内部。另外,校规又严禁学生在放学前擅自离校,校内也有老师到处巡视,听说只要被抓包就会受到严厉处分。我可不希望才刚开学没多久,便以问题学生的身分被老师盯上啊。
我也是个正值成长期的男生,加上第五节课是体育课,上课内容是踢足球,假使不吃午餐的话,我根本无法撑到放学。
但是,不必担心。我有个知心好友,今天早上也已经向他说明过事情原委,相信他必会爽快地助我一臂之力才对。
「耶?那家伙跑哪去啦?」
铃响前明明还好端端地坐在位子上,没想到他竞在我挪开视线的短暂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该不会是憋尿憋太久了吧?算了,那只要等一会儿,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才对。
我手肘抵着桌面托住脸颊,心不在焉地眺望着教室门口,而后突然有一片阴影挡住我的视野。我心想「信司总算回来啦」,抬头一看,却顿时忍不住睁大眼睛。
「哟~好久不见啦!」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名长得跟信司截然不同的魁梧男子,与其说是站在眼前,倒不如说给我一种耸立在面前的感觉。
我连忙起身用力鞠躬问安。
「刚田学长,好久不见!」
「哇哈哈,用不着那幺拘束啦!」
刚田学长一边发出豪爽笑声,一边「砰」地挥掌拍拍我的背部。
对他而言,大概自以为只是轻轻一拍罢了,却令我整个人身形不稳地往前倾倒,学长仍旧拥有一身怪力啊。
这个人在我国中时代所参加的空手道社里,是整整大我两届的学长,也是当时的主将。
国中三年所向无敌且未尝败绩,进入高中后,依然持续缔造纪录,最后终于在去年以高中生身分正式进军K—l(译注:在日本举办的综合格斗大会。)。目前保有三连胜纪录,是个逐渐开始受到世人瞩目的天才格斗家。
身高差不多有一九○公分左右吧。比起我刚认识学长时,又长高将近十公分(好羡慕)。健壮的骨骼加上一身结实肌肉、由胸襟还有袖口处隐约可见的体毛,还有那夹带野性气息的长相,虽然打死也绝对不能在本人面前提起,但他真的会让人联想到大猩猩。
「我说你呀,既然考进这间学校,好歹也该来打声招呼嘛!」
「呜哇,真是对不起!」
我连忙再次低头道歉。刚田学长从前似乎挺中意我的,一直对我照顾有加。
尽管基于某些原因,我升上高中后并不打算加入空手道社,但他是曾关照过我的人,起码也应该去露个脸打声招呼才对啊。这点我需要反省。
「哇哈哈,没关系、没关系!」
刚田学长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笑着原谅了我,他那豪爽的性格果然还是没有改变呢。
「既然这幺久没见,干脆就一起去吃顿饭如何?」
「咦?」
「算是庆祝你入学啦!这餐我请客。放心,我最近有参赛奖金可领,手头阔得很啦!」
啊!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走,我们去学生餐厅吧!」
「果然不出所料啊啊啊!」
我不由自它地以双手夹着脸,呈现出孟克呐喊状。
「嗯?你怎幺啦?」
「呃,那个……」
面对刚田学长的问题,我顿时语塞。
可恶啊,命运之神,难道您就这幺不择手段地想要阻止我吗!
但是,我绝不会认输。我将力道集中于丹田附近,毅然开口说道:
「那个、呃,今天,我已经有约了……」
话愈是讲到后半,声量也跟着逐渐缩小。
呜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全国各地的运动社团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奉行长幼有序的纵向社会啊!特别是我以前所参加的社团,这种倾向更是明显,「对学长绝对服从」的观念也早已深植我心。
何况出现在眼前的,是完成了传奇的丰功伟业、并对我照顾有加的学长。
假如是个蛮不讲理的要求也就算了,但这单纯是出于善意的邀请耶?
好、好难拒绝!超难拒绝啊!
「有约?」
刚田学长眼神倏然变得有点凶狠,低头俯看着我。
呜呜,好可怕啊啊啊!
「是的,那个,我已跟别人约好……」
「…………那个先跟你约好的人……是女生对吧?」
「啥?呃,算是啦。」
「不准去!臭小子,我都还没交女朋友,你就开始放肆了是吧?」
「呜哇哇!糟糕了!」
我连忙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巴,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后侮不已。整整两年没当面见到学长,我都已经忘了啊。
刚田学长他……怎幺说呢,那个……并不受女生欢迎。
尽管拥有全中运空手道三连霸的耀眼成绩,但他就是不受欢迎。
他本人明明极端渴望能够交到女朋友,但就是完全不受欢迎。
女学生们如此表示:「体毛多到有够恶心。」「好像会被他大卸八块。」「如果只是粗犷也就算了,但如果很像野兽的话,实在有点……」
因此,『严禁在刚田学长面前谈论有关女性的话题』已经成为社团内部的不成文规定。
真没想到即便进军职业殿堂、备受世人瞩目的现在,这种情况依旧不见好转……
「我说学弟啊……」
双肩被牢丰扣住,扎扎实实灌注王我身上的力量,就如同老虎钳一样,压得我完全然法动弹。
刚田学长脸上浮现出肉食性动物般的笑容,宛如在宣判我的死刑般说道:
「比起女人,还是学长的邀请来得优先,对吧?」
「学姊,给我个机会吧!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啊啊啊!」
一找到铺开毯子、端座其上的明日香学姊,我立刻语带哀求地层开申诉。
从云朵闾透射而下的春季阳光,温暖地照着我们。虽说时节已进入四月,然而微风依旧带着些许凉意,在缺少遮蔽物的楼顶自然更不待言。
学姊用筷子轻抵嘴角,睁大双眼注视着我(呜哇/超级可爱啊!),最后终于嘻嘻地笑了出来。
「看你这样子,果然还是失败了呢!」
「我努力过了!我使尽浑身解数试图远离学生餐厅啊!」
我比手画脚地说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抵抗了,真的抵抗过了,而且还是竭尽所能地顽强抵抗。但是,堕落于现代文明中的我,根本敌不过藉由返祖现象重拾野生蛮力的类人猿嘛(言词粗暴)。
结果,我被扛在肩上带进学生餐厅,只能对着学长请我吃的猪排盖饭痛哭流涕。
我描述完毕后,目击到学姊捂着嘴角、目泛泪光微微颤抖不止的身影。
「所、所以……嘻、嘻嘻,你就立刻赶到我这里来……嘻嘻……对吧?」
学姊断断续续地发出窃笑声,显得有点难受地说道。
看样子这件事似乎精准地戳中了她的笑穴。尽管从第一印象完全想像不到,但这个人该不会其实是个笑点很低的人吧……?
「呵呵呵,虽然我早知道你肯定会进学生餐厅,但想不到居然会发生那种有如搞笑短剧般的情节啊。」
「早就知道?」
有点奇特的说法。这让我想到学姊刚刚也提及「果然」这个词,宛如她早就已经得知我会失败一般……
「既然你连预知人数都已经查得一清二楚,那幺相信你应该早已料想到了吧?」
学姊露出试探般的眼神看着我。
「……呃,难道学姊拥有预知未来之类的超能力不成?」
再继续含糊其辞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学姊并没有特别不高兴,只是点了点头。
「答对了。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我会作预知梦。而我所梦见的未来,无论如何都绝对会化作现实,就算出现在梦境中的当事人竭尽所能地试图拒绝那个未来,结果还是没用。」
「……我已体验到这一点了。」
我沮丧地垂下双肩。老天啊,真为几小时前的自己感到羞耻!
也就是说,我被要了,遭人戏弄了啊!
「……学姊还真是出人意表地坏心眼呢。」
我忿忿地望向学姊,只见学姊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带着忧愁的笑容。
「真希望你可以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呢。虽然我早知道你会失败,但是我也很期待你能挑战成功呢。」
「……这是怎幺一回事呢?」
「你知道『潘朵拉之盒』这则故事吗?」
面对我的问题,学姊丢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反问当作回应。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我还是由记忆深处找出可用情报。我记得……那好像是出现在希腊神话当中的着名故事。

「呃,就是有一个封印着世上所有灾难的盒子,然后一位名叫潘朵拉的女性不小心打开盒盖,导致灾难飞往世界各地。受到惊吓的潘朵泣连忙关上盒子,好不容易才将『希望』留在盒中。所以说,虽然我们身处的世界充满仇恨、悲伤、疾病及死亡等灾难,不过至少还留有希望,因此我们才能继续生存下去——大概就是这样的一则故事吧?」
我开口说出小学时代在图书馆看过并隐约记得的故事内容。
「大致上正确。但是,你不觉得这则故事有点矛盾吗?」
「矛盾……吗?」
我在脑中再度反刍故事内容,却找不到任何矛盾点。
当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学姊随即竖起食指说道:
「各种灾难从盒中飞出,造成如今人世间充满了种种痛苦,不过,希望却留在盒中对吧?」
「啊!原来如此。这样会导致世上毫无希望可言啊。」
确实是很矛盾呢,我沉思片刻,又接着说道:
「那会不会是这样呢?喏,我们不是常说『存有希望』吗?该不会就是用『存在盒中』来表达出这个意义吧?」
似乎有点太过牵强呢……我在心中自我吐嘈。
「这个意见虽然很有意思,但可惜你错了。正确答案,是盒中所留的并非『希望』这幺美好的事物,留下来的终究是个不折不扣的灾难,而且还是特别要命的灾难。」
「那究竟是……?」
受到学姊这番散发出逼人寒气的说词所吸引,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残留于盒中的是『预兆』,也就是预知未来的力量。」
「那不就是……」
听见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我顿时定睛凝视着学姊的脸庞。
那正是学姊所拥有的力量……
「也就是说呢,正因对未来一无所知,人类才能对将来满怀,希望。并继续生存下去,懂了吗?」
而那正是持续折磨着学姊内心的『绝望』。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5 11:50 编辑


ACT.2

宣告午休时间来临的钟声响起。
他筋疲力竭地趴在课桌上。如果是平常的他,明明会立刻起身冲出教室,然而今天的他却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过没多久,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出现的刚田学长,一脸狐疑地眺望着坐在椅子上不动的他,随后一如既往的把他抓起来扛在肩上,跨着大步离开教室。
在这段期间,他完全没有试着抵抗,就此任人为所欲为。这表示他终于放弃了吗?虽然在这一个月当中,他好像尝试过各式各样乱来的举动……
既莫名其妙又吵吵闹闹的每一天。
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每一天。
这些也已……划下句点。近期之内,他大概也将离我远去吧。我讲再一次回到一如往常的生活当中。
回到那既安静又枯燥、形单影只的日常生活。
我突然觉得对此感到『寂寞』的自己,实在肤浅至极。


「你脸上挂着一副『还是有点难以想像』的表情喔。」
这句仿佛看透我心思的发言,吓得我整个人顿时为之一僵。
看到我的样子,明日香学姊眼中随即流露出一如往常的忧郁神色。
叮~咚~当~咚~咚~当~叮~咚。
宣告午休结束的预备铃声响起,学姊动手收拾便当盒,将毯子折好后便缓缓起身。
「那幺……再见了。」
这句话俨然形同宣告以后永不再见一般。
「那个……」
我下意识地试图抛出藉口,却又因不知该说些什幺才好而闭上嘴巴。
真要坦白说的话,我过去曾经好几次冒出「要是能知道未来就好了啊」之类的念头。
具体而言——就是在考完高中入学考之后。我只想赶快得知考试结果啊!
由于无论如何都希望考进有沙耶姊与信司在的这间高中,因此我只报考了这所,但我当时的学业表现,分明就是徘徊在录取与落榜之间啊……
在正式放榜前的那两周里,我简直焦虑到连饭都吃不下去。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脑中不禁。产生这个想法:真想现在立刻飞往未来,得知自己苦等许久的「结果」。
若要论及其他更加低俗的想法,大概就是想知道彩券中奖号码等等。
但我认为那八成不单只有我一人,而是绝大多数的人起码也都会产生过一、两次的想法。所谓知悉未来,就是如此充满甜蜜诱惑力的一回事。
我之所以没有轻易脱口讲出自己想法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回想起能够洞悉未来的学姊刚才所流露出的忧郁眼神。
「你别在意了。毕竞这样,远比伴随一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而来的拙劣同情,还要来得像话多了啊。」
那是十分达观的语气,然而学姊脸上表情却显得非常寂寞,隐约透露出她目前的复杂心境。
明明不想让学姊露出那样的表情……可是我却无从理解学姊的痛苦。
这股焦急感受逼得我除了咬紧嘴唇之外,什幺事都做不到。
「你还真是可爱呢。」
学姊伸长手臂,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
「学姊?」
我明显感受到脸颊发烫,连忙从学姊身边跳开,以双手捣脸并低头不语。
呜哇,我现在肯定变得满脸通红了,打死也不能让学姊看见我面红耳赤的模样!
「哎呀,你怎幺啦?」
学姊发出数声轻笑。
可恶啊,学姊察觉到了,被她察觉到我的变化了啦。不但超难为情的,又很讨厌这种被当成小孩看待的感觉,有许多方面都让人觉得不爽,但……
相较于露出那种忧郁眼神,我还是比较喜欢看见学姊展现笑容。可恶啊,这就是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感觉吗?
「没什幺啦!」
起码也得抵抗一下——我撇头望向旁边,语气粗鲁地说道。
「呐,你有在看漫画吗?」
「呃,这个嘛,我很喜欢看漫画啊。特别是海贼题材的故事最合我胃口。」
「那幺,假使你都还没看到你最喜欢的漫画最新连载进度,你朋友却抢先一步透露剧情给你听,你会作何感想呢?」
「这没什幺好讲的,当然是处以极刑。」
我一脸凶相地断言道。
我最讨厌被人透漏剧情,以及随口透漏剧情的人了。因为我确信这会削弱最初阅读时的兴奋雀跃感,是一种太过暴殄天物的恶行。
无论多幺有趣的漫画,在一无所知地首次阅读时所能体会到的乐趣,绝对压倒性地胜过得知后绩和结果的二次阅读。
想到这里,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个近似确信的念头。
「哦哦,我懂了,学姊是想改变自己所梦见的未来对吧?」
「如果真有办法改变的话……」
学姊转眼凝视着远方。
我总算觉得自己梢梢接触到学姊所承受的痛苦了。正因对未来一无所知,才会觉得一切都是那幺地新鲜,那幺地惊奇,那幺地令人感动。所谓的已知事物,并不具有那种鲜明的冲击感。
其实仔细想想,入学考试结束后,虽然焦虑了整整两周的时间,不过却也衍生出得知考上时的解放快感。如果没有度过寝食难安的那两星期,内心感动或许会大打折扫也说不定。
或者该说,假使在努力之前就知道自己会考上的话……那经过一番努力后才获取成功果实时的欢欣之情,我真能感受得到吗?
要是像这样,无时无刻都只能烕受到褪色般的喜怒哀乐之情……
我顿时体会到心灵彷佛逐渐麻木似的恐惧感。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学姊才想证明自己所梦见的预知梦并非绝对神准,想得到如此的确信。
恐怕,学姊本身也已经一再地挺身挑战过『命运』,而每一次的挑战都宣告失败,并尝尽了苦头。
学姊如今的心境,或许是几近放弃,但又紧抓着一缕希望不放。
我使劲握紧自己的拳头。
「学姊,我会改变未来给你看!」
我忽然回想起和学姊见面后第二天所发生的事。
从我说出那段宣言之后,很快地就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学姊动不动就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要是能够改变未来的话,我就把我的一切送、给、你」
虽然对于青春期的少年而言,这台词简直诱惑力满分,但任务进行的状况却不怎幺理想。
也不知为何,学姊所作的预知梦大半都是和第一天完全相同,也就是『我午休时间在学生餐厅吃饭』的内容。
尽管大概有两次梦见某人受伤的情景,但不知为何,学姊说什幺就是不肯告诉我,理由是「因为我讨厌那家伙,所以不想改变未来」等等。
但是到了隔天,「拉普拉斯好像又宣告不幸事态,而且也真的实现了喔」之类的谣言又甚嚣尘上,让我始终有点猜不透学姊到底在想些什幺。
结果,我的挑战内容,就几乎被限定成「究竟该怎幺做,才能避免在午休时间踏进学生餐厅」这个单一课题。
然后每一次,都因刚田学长的强硬介入而被迫成真。不论我逃到什幺地方躲藏起来,他总能凭藉野性的嗅觉能力将我揪出来。
因为我最初不小心说出「女生」这个词,刚田学长已经开始意气用事了啊。
但是,这种艰辛奋战的日子将在今天划下句点。
今天、就是今天……我要推翻预知!
昨天晚上,我一再苦思到脑袋直冒白烟,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我一直在逃避。
尽管夸下海口说要改变命运,但事实上我只不过是在逃跑和躲藏罢了。
这种做法是否太过消极了点呢?
人终究不该逃避命运,应当要勇敢挺身面对才行啊!
假使真想改变命运的话,我就应该主动采取一些具体行动,能让刚田学长不再来妨碍我。
靠蛮力肯定打不赢学长,要凭言语加以说服也很困难。
那,我该怎幺办才好呢?
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呐,沙耶姊,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面对一如往常来叫我起床上学的沙耶姊,我连招呼也没打,就直接走到她眼前说道。
「你、你干嘛突然这样啊?」
沙耶姊对我气势汹汹的表情感到有点害怕。
不行不行,我似乎稍微兴奋过头了。
「这是一件只能拜托沙耶姊帮我的事。」
我神情真挚地注视着大姊头的双眼。
「哦~只、只有我能办到的事?」
大概是情绪好转了吧,只见沙耶姊顿时笑逐颜开。
这让我突然想起,以前闹过不少徘闻的老爸,曾说过「女性最喜欢only one」,此时还是稍微设法讨一下沙耶姊的欢心比较妥当。
「没错,这是只能拜托沙耶姊帮我的事。」
我刻意反覆说道。
「呃,嗯~真、真拿你没办法呢!那我就姑且听之啦,说来听听吧?」
「今天的午休时间,我希望沙耶姊能开口约刚田学长前往中庭。」
「啥?这种事你自个儿开口不就得了?」
「不不,因为我并不会去中庭啊。」
「…………这是怎幺回事?」
沙耶姊微微侧头,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则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呢,我希望沙耶姊能和刚田学长两个人单独待在中庭啦!」
怎幺样!这个令人心醉神迷的完美作战!
虽说性格上多少有些问题,尽管暴力倾向相当严重,纵使胸部无料,但若只看外表,沙耶姊可是一名超级美少女啊。她是妖精,是校园偶像啊!
和这样的美少女一同享用午餐!
没错,两人独处,这才是重点所在。面对这个诱惑力十足的诱饵,刚田学长不上钩才有鬼!
「…………换句话说,你要我对那头大猩猩,说出『今天的午休,要不要一起去中庭共进午餐?就、我、们、俩』……这种话?」
沙耶姊一字一字,彷佛咬牙切齿似地讲完整句话。她的鬓角早已青筋暴露,断断续续地抽搐个不停。
哎,这算是埋所当然的反应吧,但说什幺也都必须求得她的承诺不可。由于我身边没有半个要好的异性朋友,因此可以拜托这种事的对象,大概也只剩下沙耶姊而已啊。
「假使造成误解,让他觉得『这女孩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那可怎幺办啊!」
沙耶姊「砰」地狠狠敲响鞋柜破口大吼。
「还请表姊委曲求全一下好吗!」
我两手合十膜拜恳求。
「只有今天,只要今天就好。我也会出面帮忙排解误会,所以拜托拜托啦!」
我以额头几乎快贴上膝盖的姿势,鞠躬恳求沙耶姊。
在我保持这个姿势经过一段时间后,只闻一阵既可解读为傻眼、亦可解释成死心的叹气声,自沙耶姊口中流露而出。毕竟我们的交情相当深厚,沙耶姊八成已察觉到我究竟有多幺认真了吧。
「我说小数啊,就算我和其他男生两人独处一起吃饭,你也不会感到在意吗?我和别的男生,那个……打情骂俏,真的没关系吗?」
那是一种听起来严肃得要命,且蕴含着一丝寂寞的声调。
我跟沙耶姊打从懂事前就玩在一起,几乎和真正的姊弟没啥两样,虽然相差了一个学年,但无论做什幺事,我们时常都腻在一起。
回首过往,总觉得沙耶姊好像随时都陪伴在我身旁,但连这样的我,也还没听过她发出刚刚那种叹息。
而且话说回来,在这一个月当中,我似乎开口闭口都是「明日香学姊、明日香学姊」,并没有花太多时间陪沙耶姊玩耍。
我试着调换立场,站在沙耶姊的角度思考此事。
要是沙耶姊找到自己喜欢的男生,之后就只理睬那个男生的话……
嗯,那我会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一般,感到有点寂寞。
好像一直在身边的存在突然离开厂,感到有点难过。
沙耶姊的态度虽然不见任何政变,但其实内心感到很寂寞吗?
我或许因为第一次谈恋爱,忽视了身旁的人事物也说不定,应该要多花点时间关心沙耶姊才行啊。
然而,我和沙耶姊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是男生。我可不想成为那种小气的男人,只因顾及自己的伤厌,而亲手破坏了沙耶姊的幸福。我想当个能够笑着祝贺大姊头拥有幸福的男子汉。
尽管刚田学长的外貌令人不敢恭维,又有着只要提及女孩子的事,就会丧失理智的一面,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猜学长八成会很温柔地对待女孩子。而且别看他那样子,其实学长平时为人十分大方,又因很会照顾别人,而赢得学弟们的尊敬。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已扛着职业格斗家身分猛赚大钱。
个人认为,学长是个,男子漠。,可以让我放心地托付这个宝贝表姊。
这位打从我年幼时就持续守护并关怀我的恩人,同时也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宝贝表姊,相信要是学长的话,必能让她得到幸福。
所以,我欣然竖起大拇指对沙耶姊露出笑容。
「我会发自内心祝福你啦!」
「是吗……」
受到突然膨胀蔓延开来的杀气影响,只见沙耶姊背后的景色缓缓扭曲变形。聚集在电线上的小麻雀们察觉到危机,立刻逃也似地一同振翅飞离现场。
「咿!」
流窜全身上下的惊惧颤抖,促使我发出了很不像话的叫喊声。
为、为什幺!我到底是在哪个环节挑错选项了啊!
由衷期盼大姊头能够获得聿福——我自认已经营造出这种男性形象了耶?
为什幺我会惹得沙耶姊气成这样啊!
「我终于明白,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什幺了!」
沙耶姊握紧拳头高举手臂。
她卯足全劲将身子扭转到几乎可以看见背部的状态。
「给我……去死一次吧——!」
「啊呗唏!」编注:漫画「北斗神拳」中,被主角击毙的小角色临死呐喊声。)
于是,我变成了一颗星星。

「啊哈哈哈哈哈哈!」
明日香学姊一边在毯子上来回翻滚,一边捧腹放声大笑。
学姊,你也笑得太夸张了吧?还有,请不要那样一直摆动双脚。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很在意你那若隐若现的裙底风光耶。
麻烦请学姊意识到我好歹也是个男生好吗?
今天天气晴朗,有兴高采烈地玩球及打羽毛球的学生、练习合唱的女学生们,以及身穿高领制服发出粗犷声嗓的啦啦队员等等,使屋顶变得人声鼎沸。
唯独水塔周遭,出现一片彷佛地表开了个大洞般的无人空间,看起来就像是刻意回避位于中心地带的某人一样……
「所以,结果还是失败了吗?」

学姊边用食指拭去眼角渗出的泪珠,边开口问我。早上从学姊口中得知预知梦的内容,下午放学后再来到屋顶报告挑战结果,这已经成为我近来的日常行事。
「呃,是啊。」
挨了威力比重炮击强上将近一倍的『沙耶银河大爆炸』之后,我再也没有任何余力可以抵抗刚田学长,因此今天很轻而易举地就被带往学生餐厅吃午餐。
「可恶!为什幺啊?这明明是个完美无缺的作战耶!」
我将心中挥之不去的烦躁感寄托于拳头上,猛然起手轰向柏油地面。
…………痛死我了。
「完美?你说完美?嘻嘻嘻嘻!」
看来我这番话似乎又戳中了她的笑点,只见学姊忍不住爆出笑声。光是大笑还嫌不过瘾,她更进一步卯起来挥手拍打起我的肩膀。
「是怎样啦?如果有意见的话,请学姊不要客气,直接开口好不好?」
「你应该多下点功夫研究少女心才行哦。」
还真的毫不客气地损了我一顿?
呜喔,我已第二次被学姊指出这个缺点了,看来学姊真的认为我是个不解风情的男生啊,可恶。
「要女孩子去邀请自己不喜欢的男生约会,原来是这幺严重的大忌啊。」
「三十分。你果然需要再多下点功夫学习才行。」
「竟见然不及格?」
我沮丧地垂下双肩。
「请学姊帮帮后生晚辈,告诉我为何沙耶姊会大发脾气好吗?」
「这是少女的秘、密」
对我这番忍辱负重的请求,学姊却竖起食指轻抵樱桃小嘴,露出淘气的神情婉拒。从以往的经验可知,在这种情况下,学姊总是会变得格外顽固,说什幺也不肯透露情报给我啊。
「那换个话题好了,关于预知梦的内容,我真的不会出现学生餐厅以外的事吗?」
我放弃追问,随意抛出一个临时想到的话题。我可是要对抗『命运』这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要是可以的话,我比较想挑战不必与刚田学长那种荒唐角色为敌的试炼。
就我个人而言,「推翻连在校内也传得谣言满天飞的不吉之梦」——这项挑战不但能激发冲劲,也比较符合我的个性啊。
「我之前应该有说过才对,我无法控制看见的梦境内容喔。」
学姊竖起食指说道。
「学姊说的是。」
我的双肩再次低垂。
按照「无从收集情报着手」这条被沙耶姊训练出来的竞赛铁则,我已事先自学姊口中,打听到有关其预知能力的详细情报,而整合所得的结论为:
一、学姊无法以「想看何时何地之梦境」的想法,来控制预知梦内容。
二、预知梦所映现的未来,最快会在隔天早晨发生,最慢则会在一年之后实现,时间点差距很大。
三、预知梦的『上映时间』,约为五分钟至一小时不等。
四、当事人——也就是明日香学姊自身,并不会出现在预知梦当中。
五、假如试图改变梦境内容,《时空强制力》便会发挥功效加以制止。
情报为上述几点。
最后一点所提到的《时空强制力》,在以时间为题材的科幻小说当中,应该算是还满流行的通俗说法吧。
时空悖论::『如果回到过去杀害自己的父母,自己就不会出生;但若自己没有出生,那幺父母亲就会因未遭杀害而导致自己出生。』为了不让此类伴随时光移动所引发的矛盾现象成真,因此,基本上我们认定不允许历史产生改变的《力量》确实存在。
尽管很难相信这股力量真的存在……但被学姊预言会发生不幸的人数多达三十四人,而且这还只是升上高中后所缔造的纪录。据传学姊在国中三年期间,似乎也采取过同样的行动。换句话说,实际被宣知会发生不幸的人数,已接近百人之谱。
恐怕绝大多数的人都曾提高警觉,并试图回避这些事故才对,然而预知梦仍旧还是变成了现实。这代表本来应该能够轻易避开的事(只要别在那个时间出现在事发地点就好),上述百人却全部中箭落马。而在这一个月当中,我也持续苦吞败绩。
整件事情显然相当异常,这肯定是导致学姊会以。拉普拉斯。身分、饱受全校学生忌惮的理由之一。要是没有一股类似的莫名《力量》暗中操盘,这些事情根本就解释不通。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很想亲手控制梦境啊。我总是会梦见当下自己抱持着强烈兴趣的人事物耶,真是令人不愉快到了极点啊。」
学姊气呼呼地说道。
愈是满怀期待,愈会提前被告知结果,导致自己的期待感就此泡汤吗?这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呢。嗯?学姊刚才说了「抱持着强烈兴趣的人事物」?
「意思就是说,学姊目前对我很感兴趣喽?」
连我自己也知道脸上已经浮现傻笑神情。
学姊莞尔一笑。
「嗯,我每次都很期待你下一次究竟会躲到哪去呢!」
「呜!」
我顿时无言以对。原本还以为学姊若会因我这句话而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我就能认定自己应该还有希望啊。
见我露出那样的表情,学姊又嘻嘻轻笑数声,我彻彻底底被学姊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有你出现的预知梦,简直像在收看电视搞笑短剧一样,真的令人百看不厌啊!我最喜欢搞笑短剧了,特别是有点过时的。漂流者大爆笑,我甚至喜欢到会去买DVD回家观赏呢。」
(译注:一九九七年于日本开播的爆笑短剧节目,演出者为志村健、加藤茶等人。」
「原来如此啊……呃,请等一下,所谓的搞笑短剧……难不成,学姊在梦中也能看见我被刚田学长追着跑的场面?」
「有时候真的会梦见唷。」
「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顿时皱起眉头,事先把这些情节也一并告诉我不就得了吗?我每次总是只得到「午休时,你在学生餐厅」这条讯息而已耶。
「就算说给你听,那也不是你有办法加以改变的事情吧?或者该说就是既定事项?」
「话是这幺说没错啦~」
在这一个月当中,刚田学长确实除了假日以外,几乎每天都会跑来找我。可是,无法认同的事情,我就是怎幺也无法认同啊。
「就这层意义而言,今天的内容真的相当有趣,不知情果然是种很好的感觉啊。」
学姊感触良多地叹了口大气。
她的神态令人印象深刻,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开口回问:
「不知情……?」
「我平常不是都会梦见中午发生的事吗?」
「哦,我懂了。今天这场作战的关键,其实是发生在早上。」
学姊能看到的「未来上映时间」,最长也只有一小时左右。假使学姊梦见中午的情节,那当然就代表她没梦到早上所发生的事情。
「对啊。由于今天的你瘫软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昏睡,面对刚田学长也是毫无抵抗,因此我还以为你终于也宣告放弃……猜想以后大概再也无法听到你的每日回报……我产生这样的念头,结果却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不仅真的大吃一惊,同时也感到有趣极了呢!」
学姊脸上绽放出灿烂笑容,情绪有点兴奋地述说感受。
我有点明白为什幺学姊的笑点会比别人来得低。因为学姊只要对某些人事物稍微产生兴趣,就会在梦中看见,并被迫得知其,未来。结果。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不太习惯「未知事—物」,并能从中感受到比普通人来得更加强烈的新鲜感。
一想到这里,我的脑子突然灵机一动。
「学姊,我们一起去玩吧!」
「嗯?你这是怎幺啦?」
「学姊已经看过关于今天的梦境了对吧?那幺……接下来的事,就是未知的遭遇喽!」
运动社团发出的阵阵吆喝声,断断续续自远方混入学生们踏上归途所制造出来的喧闹声中。
透过指缝仰望天空,只见天际呈现出宛如祝福我一般的晴空万里。我踩着轻快脚步,就此笔直走向校门。
「呵呵,呵呵呵。」
笑声不由自主地倾泄而出。面对我提起的出游邀约,没想到学姊竞回了句「也好」便爽快答应。尽管打从认识至今已满一个月,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男女两人单独出游,这基本上……可以算是约会吧?
「希望你可以别在我身边发出那幺恶心的笑声。」
「呜啊,对不起。因为我太高兴了,所以才不自觉地……」
学姊沙沙沙地挪步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我连忙开口辩解。假使现在突然喊卡,那我肯定会郁闷至极。
糟就糟在目前沉浸于至高的幸福气氛当中,所以一旦被狠狠打回票……
光是想像就令人胆战心惊。
「瞧你开心成这副德性……好吧,对女生而言,并不会感到不舒服就是了。」
学姊一边伸手轻压随风飘扬的发丝,一边露出微笑说道。
光是这一笑,就使我的心脏猛然为之搏动。学姊的微笑真的太犯规了。
「呸!」
不过一阵吐口水的刺耳声,彻底打坏了我的好心情。
这个仿佛趁人家在享用顶级蛋糕时,故意把辣椒和黄芥末酱挤上去的坏蛋,究竟是打哪儿来的混帐东西啊!
我换上凶狠的目光,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一圈后,犯人立刻被我逮个正着。只见一名头发染成鲜艳金黄色,有着一双二白眼,一副不良少年打扮的男生,正以满怀阴沉恨火的眼神直盯我们不放。
一与我的目光产生交集,男子便再度吐了口口水,并举步离开现场。
「那家伙是什幺东西啊?」
「是我在一年前曾预告过会发生不幸的人。名叫玉野英人,当时他才一年级,就被拔擢成棒球队的王牌投手,被喻为将来一定能进军职棒界的选手。」
「我记得我们学校的棒球队……已连续十年打进甲子园没错吧?」
听说也有不少学长成为在职棒界叱咤风云的优秀选手。才一年级,就当上我们学校这支名门球队的王牌投手吗?那确实是个相当少见的奇葩呢。
「后来他却因操坏肩膀而丧失东山再起的机会。不再打棒球的他自甘堕落,变成了如你所见的这副德性。」
学姊颇感悲伤地压低视线。
「他就因为这样而怨恨学姊啊?这根本怪错人了吧!学姊反倒是为了帮他,才……」
学姊竖起食指抵住我的嘴唇,她只是一脸落寞地摇了摇头。
此时,我突然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朝我们这边投射过来。原来放学准备回家的学生们,全都露出惊恐畏惧的眼神注视着学姊。他们的眼中纷纷透露出「快点滚回家去啦」、「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等意思。
这就是『拉普拉斯』吗……饱受众人畏惧忌惮、反遭试图搭救的人们憎恶厌弃。
这令我顿觉无地自容,因为我至今仍还没掌握到可以打破学姊内心绝望的线索。
我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十分懊恼。
「学姊,我们去哪里玩比较好呢?」
我压抑住内心的纠葛之情,努力表现出开朗态度询问。
「既然是你开口邀请,就该由你负责引路才对呀?」
学姊也面带微笑作出回应。
哦,交给我安排吗……这下子责任重大了。话虽如此,回家路上其实也没那幺多时间可以运用就是了。
「嗯~那幺,或许有点老掉牙,不过我们就去车站前面的游戏中心晃晃好吗?」
我思考片刻后开口提案。
「游戏中心……不错啊。我也很久没去,想去看看呢!」
回应声并非来自身旁,而是由我的背后传出。
那不是学姊的声音,但听起来却极为耳熟,充满凌然的气势:令我反射性地瞬间挺直背杆。
我提心吊胆地回头一看,只见如我所料的人物交抱双臂,傲然伫立在我背后。
「沙、沙耶姊,你不用忙学生会的事务吗……?」
或许是觉得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吧,我的声音显得有点含糊不清,沙耶姊比先前更加反对我与明日香学姊有所接触啊。
听说最近的我,好像暗中被同学们揶抡成『拉普拉斯的佣魔』……而且在一星期前,沙耶姊又再度对我行使了「表姊命令」这项最高级的指令。站在严拒命令而惹得表姊担心不已的立场,还真是有点尴尬。
「我偶尔也会想放个假啊?所以啦,想说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就难得产生了邀你们一起去玩玩的念头喽!」
沙耶姊抬起下巴指向校舍,只见朝这边直奔过来的信司身影映入眼中……嗯,要是打扰到他那可不妥,我们彼此都得好好享受约会才行啊。
「在这样啊,那祝你们玩得开心。拜啦!」
虽然我举手致意,装出极其自然不做作的神态准备离开现场,但……
「站住。」
结果我的头却被学姊用手一把抓住,事情果然无法这幺称心如意啊?
「我刚刚不是有说『你们』吗?」
沙耶姊宛如发现猎物的肉食动物一般,脸上浮现出相当狰狞的笑容。
当沙耶姊露出这种笑容时,我总是不会有什幺好下场啊。话虽如此,但孩提时代的体验已经让我学到一件事,那就是假使随便违逆她的意思,结果也只是会更诱发她大动肝火罢了。
身为一介平凡高中生的我,若是想忤逆宛如漫画人物般夸张的狠角色,就和螂臂挡车差不多,但……
我侧目窥视明日香学姊的神情。
学姊彷佛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露出既寂寞又不安的眼神定睛注视着我……不对,是注视我们几个。
回想起来,学姊总是孤单一人。无论在班上也好,在屋顶也罢,没有人会向学姊打招呼,就好像根本看不见学姊一样,把她当成空气对待。
这跟那则「拉普拉斯」的谣言八成脱不了关系。
但学姐她也还只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耶。受到这种对待,不觉得难过才怪!
「我说沙耶姐,就算带明日香学姐一起前往也没关系吧?」
我此言一出,沙耶姊瞬间扬起双眉。
「你打算反抗我吗?」
一股极难想像是出自其娇小身子的强烈压力,伴随着低沉且充满魄力的声嗓,迎面直扑而来。
但现在,唯独现在我说什幺也不能退让。
「……拜托啦。」
为了传达我心中的情感,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沙耶姊的双眼。
事到如今,我怎幺能让学姊独自步上归途?此外,我总觉得今天四个人一起去玩,肯定比两人独处更能炒热气氛,而且学姊也必能更加感到开心才对。
在四目互瞪片刻后,沙耶姊伴随着「啧」的短促咂舌声,叹了口气。
「~~~~~好啦好啦!毕竟是我这个可爱小弟的初恋对象嘛。就由我亲自打个分数吧!」
「沙耶姊,还请您手下留情。」
看样子总算是劝得沙耶姊稍作退让,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真的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学姊显得很没自信,战战兢兢地开口询问沙耶姊。她的眼神显得相当胆怯。其实明明很想去,却因对传遍校内的谣言有所自觉而客气起来。
清楚学姊内心感受的我,又再度替她感到悲伤。
「小数都求成那副德性了,我不答应行吗?就好心陪你一起去玩吧!」
沙耶姊哼了一声,迳自将头甩向一旁。
哈哈,沙耶姊难为情了。单靠蛮横作风,根本不可能达到如此集众人信望于一身的境界。沙耶姊只要见他人有困扰,就会不自觉地出手相助,其实明明就拥有很会关心别人的个性,但当事人却始终不想承认这一点啊。
这就所谓的伪善者,不对,应称作伪恶者吗?要是用SSS或信司的话来说,这似乎就是「萌」。
「谢谢你,学生会长。」
学姊相当开心地层露微笑,在我眼中显得极其耀眼。

「喝呀!」
信司对球饼祭出一记强力扣杀。
球饼碰撞球桌桌壁产生反弹,随着一声「吭当」被吸入球门。其实也不是球饼速度特别快或怎样,然而我却完全无法及时作出反应,只能茫然若失地伫立在球桌前面。
「真是的——你在发什幺呆啊?」
学姊微微鼓起双颊,有点不满地开口轻斥。
「啊,不是啦,那个,真对不起。」
由于发生了令我梢稍感到良心不安的事,因此我边挪开视线边出声回答。
来到车站前游戏中心的我们立刻玩了好几款游戏,目前则正在进行桌上曲棍球的双打对决。由我跟学姊、信司和沙耶姊各自组成一队。
「既然要玩就得拿下胜利,你可得振作一点喔?」
学姊将球饼拿出来摆回桌上,并开口说道,她的眼神相当认真。我虽然知道学姊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她还真是出乎意料地不肯认输呢。从刚刚开始,只要每打输一项游戏,她就会显得非常不甘心。
其实呢,这幺热中于游戏固然是好事一桩,但……学姊啊,你弯着腰靠在球桌上的姿势,实在有点……就我的角度来看,视线无论如何都会飘往臀部那边去耶。况且我们学校女生制服的裙子又短到不像话。
总之,该怎幺说呢,实在是一片美景啊!
每当学姊来回移动,裙摆就会随之飘逸,而站在男生的观点来看,比起注意球饼动向,视线肯定会很理所当然地飘向裙摆附近。该说若没注意到那边就算不上是男生呢,还是该坦白讲,球饼根本一点都不重要才对呢!
「观田同学,有个色眯眯的好色小子在你身旁喔。」
「啊,沙耶姊你!呜!」
「哦?」
压住裙摆的学姊缓缓转头,露出白眼直盯着我看。
呜哇,穿帮了啦。可恶,都是因为沙耶姊爱打小报告害的啦。
「呃,这这这……那个,真对不起。」
此时还是认命一点快快道歉。实际上我的确是看到入迷了,而且这个节骨眼无论再怎幺辩解,也只会愈描愈黑罢了。
「嘻嘻!」
学姊的视线突然缓和许多,脸上绽放出十分开心的笑容。咦,学姊并不怎幺生气?
「哎,毕竟你也是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嘛,也难怪啦。不过,你知道吗?你应该转移视线避看这种景象,或者言词委婉地提醒对方,这才是应有的礼仪唷。」
「呃,是。我、我知道了!」
面对竖起食指说教的学姊,我保持着直立不动的姿势猛点头。真庆幸学姊心胸如此宽大。只是话虽如此,这显然是我不好。明明是第一次约会,我到底在搞什幺鬼啊。
「那我们就从头来过,好好加油吧!」
重新打起精神的学姊,再度摆出杀球姿势。尽管觉得有点可惜,不过我仍依言梢梢自学姊身上移开视线,聚精会神地看着球桌。
「嘿!」
学姊伴随着可爱的呐喊声,将球饼打向敌方阵地,随即快速挪步后退。
这间游戏中心所摆设的桌上曲棍球,基本上是单打版,桌面并不像某综艺节目中曾出现过的双打版一样宽敞。因此想用这张球桌打双打的话,就必须像这样采用前后轮替对打的形式才行。
我也配合学姊的动作跨步向前。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说什幺也绝不能再继续出糗下去。
我要在此展现出帅气的一面来挽救名誉,洗刷污名!
「喝!」
众精会神的一击,沙耶姊使劲将球饼打回来。
她的裙摆也同时微微飘起。
哦,我好像看到了什幺黑色的;:
喀咚、咔锵!
「啊……」
我又再次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攻破球门。
我提心吊胆地转头望向背后。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见学姊脸上浮现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冷淡微笑。咿!感觉有够可怕的!
「学、弟、啊,你的眼睛刚刚在看哪里呀?」
冷眼直瞪——
好痛,学姊,您那蔑视到极点的视线,真的痛死人了啊!
「明明身旁都已经有女孩子了,却还被其他女孩迷到恍神,个人觉得这是非常没礼貌的行为唷?」
「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的我也只能一个劲地不断低头道歉。
我干嘛又再次制造出必须挽救名誉、洗刷污名的状况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肯定就是在形容我目前所处的情形吧。
「哎呀呀,小数真是的,这次换看我看到入迷了吗?」
只见正对面的沙耶姊脸上,浮现出坏心眼的笑咪咪表情。
你在那边火上加油个什幺劲啊!
啊啊啊?学姊的视线温度好像又急遽下降了!难不成已低到绝对零度了?我甚至觉得学姊背后已经开始刮起阵阵暴风雪了耶!
「下次若敢再看到出神的话……我可是会变得很讨厌你唷?」
我身陷生死交关的险境啦!
……没错,虽然的确是险境……
可是另一方面,我却怎幺也压抑不住嘴角所漾起的笑容。
学姊明明气呼呼地鼓起双颊,但她看起来却是相当开心。

经过一番波折,好不容易才顺利打完桌上曲棍球这款游戏(我的本能与理性曾在过程中发生相当激烈的冲突,仅此附注作为说明),我上完厕所回到游戏中心,只见学姊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注视着大头贴机器。
学姊是怎幺啦?总觉得她的眼神,甚至可以形容成「鬼气逼人」一样认真。
沙耶姊和信司正在玩格斗游戏进行对战,他们俩的精神似乎都很集中,根本没察觉到学姊的神态。呃,这就是所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学姊,我们就一起拍张大头贴,当作今天约会的纪念吧?」
「咦?」
我从背后伸手拍拍学姊肩头,只见学姊边猛然缩起身子并缓缓转头。当她看见我的脸时……
「咦咦咦咦!」
学姊居然发出尖叫声,接着宛如惊弓之鸟一般,飞快地自我身旁退开。
我只能维持着手搭肩头的姿势,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
……呃,那个,这种反应让我感到超受伤的耶。来自四面八方,阵阵带有「这个性骚扰死变态」之意的视线,也刺得我心痛不已。
「对不起,我没想到学姊会如此大吃一惊……」
「没、没有啦,你、你不必向我道歉也没关系……但那个,你要跟我拍这个吗?」
学姊提心吊胆地指着大头贴机器说道。究竟是什幺原因,让学姊感到这幺诧异呢?
「嗯,当然啦,如果学姊不嫌弃的话。」
「就算你突然这幺说……虽、虽然我很想拍,但、但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拍大头贴,而、而且又突然要我和男孩子两人单独拍,我根本还没作好心理准备……我、我真有办法露出跟往常一样的笑容吗?总觉得有可能展现出很奇怪的表情也说不定。可、可是我都趾高气扬地装成大姊姊的模样,假使事到如今才喊不要,那实在太过丢脸了啦。怎、怎幺办怎幺办……」
「学姊,你怎幺了吗?」
她好像喃喃自语地念个不停,但声音小到根本听不见详细内容。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学姊似乎显得非常烦恼。
也是啦,毕竟我还不是所谓的男朋友,学姊果然还是会对男女单独拍大头贴感到有点排斥吧?尽管站在我的立场,当然还是比较想要两人独拍的照片,但这个时候,或许应该尊重学姊的感受才对。
「啊,当然啦,我是指加上沙耶姊和信司,也就是四个人一起合照喔?」
「咦!真、真的吗?哎、哎唷,原来是这样啊……」
学姊大大地叹了口气。咦?学姊看起来好像有点遗憾?
这该不会是……?
我吞了口唾液,鼓起勇气开口邀约。
「学姊,要不要……我们俩单独拍就好呢?」
「啊、啊啊啊,呃,这、这个嘛……」
学姊任由视线左顾右盼地到处飘栘,只是不断脱口说出语焉不详的片段字句。
嗯~会不会是我白日梦作过头了呢?会认为学姊想跟我两人单独拍大头贴,我未免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像刚刚在打桌上曲棍球时,我也只展露出奇怪的一面。现在冷静想想,我还真好奇自己究竟有哪个地方的表现,算得上是可以提高我个人评价呢。
像学姊这幺温柔善良的人,虽然实际上百般不愿意,但八成还是为了不伤害到我,而挑选了较委婉的说词吧。唉~总觉得很沮丧啊。
「那就跟我单独拍贴吧,小数。」
伴随这阵声音,我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过。至于这个人是谁,当然不用我再次说明了。她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搞定了与信司的格斗游戏对决。转眼望向萤幕,只见一行斗大的「PERFECT!」文字排列于画面中央,果然有两把刷子。
「我想想喔,今天我很想拍一张画面布满爱心图案的大头贴唷!」
「什幺?」
要、要去哪个世界找,才找得到那种愿意跟有亲感关系的姊姊拍啥爱心大头贴的家伙啊!简直丢脸丢到家啦!
「我说沙耶姊……咦?」
正当我准备开口抱怨之际,另一只没被沙耶姊抓住的手臂突然又遭到拉扯。我回头一看,只见学姊紧紧抱住我的手臂,满脸通红地怒瞪沙耶姊并放声大叫:
「我、我才是他先约的对象啦!」
「……哦?」
在璀璨夺目的七彩光芒闪烁之中,阴与阳,几乎可说是完全相反的两名美少女,开始激荡出阵阵看不见的火花。
两人虽然都面带笑容,不过现场却弥漫着一股奇特的紧迫感。看见两人背后浮现龙与虎的图案,难道真的只是我一时眼花而已吗?
「小数,相信你一定会选择跟我拍对不对?」
「咦?我总觉得开口邀我的人好像是你耶?」
「要是敢忤逆我的话,你应该很清楚会有什幺下场吧?」
「丢下主动邀约的女孩不管,作为男伴可是不及格的唷?」
呃,如果可以的话,个人十分希望你们别把问题丢给我就是了。
还有,话说回来,为什幺我会被拖进这幺火爆的场面里啊!
「「你……打算怎幺办?」」
为何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有默契啊?另外,请两位别透过眼神和气氛对我施加压力好吗?老实说,我整个人打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抖个不停耶。
当然啦,我是想跟学姊拍啦,但沙耶姊也是打从我懂事之前,就不断关照我的大恩人,即便说少了她就没有现在的我也绝不为过。我既不能、也不想对她太过冷淡。
在允许学姊同行、前来游戏中心一事上,她已作出让步,这次应该轮到我妥协才对。早上我也曾想过,毕竟这一个月以来,我并没有花太多心思理睬沙耶姊啊。讲归讲,她其实也是个满怕寂寞的人。好吧……
「学姊,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就先跟沙耶姊……」
「……我懂了,原来我是第二名啊。嗯,好啊,我当第二名就好。」
学姊悄悄挪栘视线望向斜下方,一脸寂寞地嘀咕着。被她语带强调地接连喊出「第二名、第二名」,罪恶感如浪潮般涌上心海。

我、我都已经主动开口告白了,却还将别的女孩摆在前头……虽然对方只是表姊,但这样果然很没礼貌啊,嗯。
我毅然转身面向沙耶姊。
「呃,沙耶姊,不好意……」
「哎呀,这里好像有一只搞错季节的蚊子喔?」
呼!沙耶姊的拳头,伴随着这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破风声,自我脸颊旁边呼啸而过。
我光听声音就知道,那是一记与先前的攻击完全无法相比、夹带着可怕破坏力的惊天一击。
这、这就是沙耶姊的全力……!跟、跟刚刚那一拳此起来,我以往所挨的攻击根本形同儿戏。以、以这种威力来看,就算我再怎幺耐打,也必死无疑……
「哎呀,抱歉,你刚刚说了什幺?我没有听得很清楚,可以麻烦你再重说一次吗?」
沙耶姊一边折着手,一边带着满面的灿烂笑容出声询问。
「呃……那个……」
冷汗顿时自我脸上狂喷而出,沿着脸颊不断滴落。
年纪轻轻的我还不想这幺早死啊!
可是……你们到底要我怎幺样啊!
有、有没有什幺两全其美的方法?内心着急的我转眼左顾右盼,突然与信司的视线产生交集。
对、对了,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在现场吗!这家伙机灵得很,一定有办法的。我仿佛抓到救命绳一样,以眼神对信司送出「帮帮我啊」的讯息。拜托拜托,你二正要接收到啊。
信司嘴角上扬,露出极其爽朗的笑容竖起大拇指。
帅啊,看样子我的SOS信号已经产生功效,真不愧是我的死党。抱歉,我居然一直说你是个变态。不管再怎幺说,你还是我最可靠的好友啊!
今后还请你务必继续当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喔!
信司缓缓举起他的大拇指——
「你这人生赢家,好好享受地狱的滋味吧!」
信司用大姆指划过自己的颈项,凶猛地往下倒竖。
……………………
原来这就是你竖起拇指所要表达的意思啊?害我空欢喜一场,快把我的期待还给我!你铁定是眼睛瞎了,脑子也坏了吧?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跟心仪学姊首度独拍大头贴的机会,却被表姊出手妨碍,再怎幺想,这根本就不算是人生赢家吧!
想归想,信司却露出格外冷淡的眼神注视着我,接着转而凝视沙耶姊,再定睛瞧了瞧学姊,最后又将视线移回我身上,狠狠地「呸」了一声。
……看样子就算再怎幺期待,也盼不到这家伙的帮助吧。
「喏,快点决定你到底要跟谁一起拍好不好?」
「没错没错,赶紧作出决定吧!」
可是,我的危机却仍旧持续蔓延中。
怎幺办、怎幺办?
有、有了!
「呃,那个,我们四人一起拍吧!毕竟是四个人—起来玩的,把哪个人排挤在外实在不太好嘛,嗯!」
「「四人~~~?」」
啊啊!总觉得她们一齐刚失望的眼神刺穿我的身子,而且她们居然又同时叹了口气!
是怎样,我真说了那幺奇怪的话吗?
我以为这是可被称为「起死回生」的最好方案耶!
「没骨气。」
「胆小鬼。」
「优柔寡断。」
「意志薄弱。」
学姊和沙耶姊交互抨击我。
不肯交给我决定的元凶是你们才对吧?
这句话我打死也无法说出口,只好闷闷地接受这些不光彩的贬词。

「好奇怪唷,我明明都已经去过好几次游戏中心,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玩得如此开心呢!」
在公车总站,随处可见放学回家的学生身影。只见学姊满脸通红,看起来意犹未尽。她很宝贝地将我玩夹娃娃机所夹到的猫咪布偶抱在胸口,而学姊小心翼翼地将我们四人一起拍的大头贴收进书包里的那一幕,我也确实看到了。
这样的学姊既可爱又令人感到欣慰,于是我笑着回答:
「其实答案很简单啊。」
「哦,你还满有自信的嘛?」
「嗯,因为大家一起玩,肯定比独自一人玩耍还要来得有趣嘛!」
「哦,说得也对,原来如此……」
连幼稚园小孩都知道的事情,学姊却宛如到现在才首度惊觉似地嘀咕一番。
我觉得赋予学姊这项能力的,命运恶魔。实在是残酷王极。
非自愿地抢先看到怀有强烈兴趣的事物『结局』。运动会、文化祭、社团活动、远足……学姊始终无法跟苦乐与共的同伴们,分享喜悦与悲伤之情。
光是早已知悉结局,就足以使那份情感褪色,自然也不可能融人大家。因此,学姊总是一个人孤伶伶地伫立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以后再跟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我话一说完,学姊先是十分讶异地睁大双眼,接着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宛如花朵盛开般的动人微笑。
「嗯,好呀…………就这幺说定了。」
学姊战战兢兢地伸出小指头。
「嗯,就这幺办。」
我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头轻轻一勾。
就在手掌上下晃动两次之后,学姊要搭乘的公车便不解风情地驶进总站。尽管感到相当依依不舍,但我还是放开小指头。
「再见喽。」
学姊轻轻挥手,沿着踏阶走上公车。即便在就座之后,学姊依旧隔着窗户不断对我们挥手道别。
车门随着鸣声响起而阖上,公车按响数声喇叭后便驶出车站。
我一直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公车为止……
「呜喔喔啊!」
我忽然感到左侧腹一阵剧痛,还被冲击力撞得险些昏厥。
低头一看,赫见撞上我腹部的一记肘击。
「哪来的『以后再跟大家一起出去玩』啊?看了就倒胃口!我可没说过我愿意再陪那个女生玩喔?你可别自作主张喔?就凭你,居然也敢如此得意忘形!」
那……那你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就对我的侧腹祭出肘击吧?喂!分明就是钙质摄取不足嘛,你这个女版○虎。
「不过……她确实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呢。」
沙耶姊一边看着飞驰远去的公车,一边嘀咕着。
正因沙耶姊先前如此反对我跟学姊来往,所以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我就像在聊自己的事一样感到相当开心。
「没错吧?对吧?基本上学姊之所以会说出那些不幸预言,也是因为她想阻止那些灾厄,所以她的心地真的很善良!学姊不该这样被孤立啊!我就知道沙耶姊你一定能够理解。啊,对了,顺便麻烦沙耶姊也出手帮学姊,解开大家的误会……」
「哼!」
沙耶姊趁着我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之际,斜向挥出一记右下勾拳扫过我的下巴。
瞬间,『麻痹感』贯穿整个身子。我登时像是全身被数万只蚂蚁爬满一般,接着我目击了地面朝我隆起的惊天动地景象。
「呜啊!」
我狠狠地摔上了柏油路面。
刚……刚刚那是怎幺……回事啊……!喂喂喂,而且我意识明明还很清醒,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是怎样!
「啊~我又开始不爽了。」
—踢二踢三踢四踢五踢六踢。
好痛啊啊啊啊,居然还落井下石?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拜托你再多一点身为女性的自觉好不好!这样下去,以后娶你的人怎幺办啊!
「去死、去死、去死!」
一脚二脚三脚四脚五脚六脚。
等、等一下,各位围观的好心路人!警察先生!快帮我叫警察先生过来,这里有霸凌的现行犯啊!
喂,为什幺都没人肯帮助我啊!
「哼!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
「他刚刚还看似很要好地跟另一名清纯美少女挥手道别呢。」
「劈腿吗?」
「好差劲唷!真是女性公敌!」
怎幺变成是我做了坏事啊?
难道这世上既没神明也没佛祖吗!
「呼,心情好多罗。」
沙耶姊仿佛好好运动了一轮似地,只见她神清气爽地说道。
「唉~这家伙真是个笨蛋呢。」
头上传来信司那既像呆然、义像怜悯的话语。
「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笨蛋啊。」
错了,分明就是有哪个地方大错特错啊!但如今的我,就连那一丝可以用来反驳的力气也挤不出来。
我深刻体认到一件事,那就是务必慎选朋友才行……
「讲正经的,要我出手帮她解套的这个方案行不通。」
沿着返家路线缓步行走,沙耶姊开口说道。
夕阳为西方天际染上一片橘红,我们三人的影子也拉得很长。或许是反映最近的少子化现象吧,在这闲静的住宅区当中,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完全见不到其他人影。
「为什幺啊?」
我感到有点火大,声音自然掺杂了一丝厉色。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操纵人心啊?更何况,要是我随便表现出关心,八成也只会造成某些人因为嫉妒而开始霸凌她吧。」
「……呃~SSS当中确实也有个性满偏激的成员呢。」
信司一边推着脚踏车,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只不过,我猜有那种勇气出手霸凌『拉普拉斯』的人,应该也是少之又少就是了。」
沙耶姊坏心眼地轻笑数声。
「啊~对了,那个『拉普拉斯』究竟是什幺意思啊?」
突然忆起此事,我开口提问。反正八成是在西欧传说当中登场的魔女或恶魔之名吧。由于想到就觉得讨厌,因此我怎幺也提不起劲主动查询就是了。
相信沙耶姊她应该知道,而且这也算是个很适当的聊天话题才对。
「那是活跃于十八世纪后半至十九世纪初期的伟大数学家啦。」
「不不,我并不是在问历史上的人物……」
「他在自传中如此描述:『假设有办法得知所有物质在某个瞬间的力学状态和作用力,并有某种具备足以解析这些数据之能力的知性体存在,那幺对该知性体而言,不确定因素将全然消失,其双眼亦能看见所有未来』。」
沙耶姊滔滔不绝地讲出这一段长篇大论。
我的眼神四处飘移了一会儿,接着伸肘轻顶身旁的信司侧腹。
「……你有听懂这段话的意思吗?」
「……别问我好不好。」
太好了,看样子似乎并不是因为我笨才听不懂。但唯独『其双眼亦能看见所有未来』这句话,在我脑海中留下了相当强烈的印象。
见我们露出摸不着头绪的模样,沙耶姊不禁长叹一声。
「总之呢,要是改用连你们也听得懂的简单说法,就是拉普拉斯他主张——假如有个知性体,能取得全世界在某个瞬间所释放出来的全部情报,并熟知这世上所有物理法则,那幺该知性体便能看透未来的所有状况。而后世则为他口中的这个知性体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拉普拉斯的恶魔』。」
「看透未来的恶魔吗……?」
我气愤地脱口而出。
「这个概念,是假设未来已透过现在状态加以确定,也就是堪称为,决定论。的代名词。」
「喂喂喂,那不就是……」
跟学姊的预知梦完全吻合吗?原来如此,尽管就心情层面而言,实在不太想承认,但这或许是个贴切到不像话的昵称也说不定。
「只不过,这是个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遭到否定的老旧……」
话说到一半,只见沙耶姊像是几乎要大喊「糟糕」似的,连忙伸手捣住嘴巴。
不过为时已晚,我已清清楚楚听见她那句话。
「沙耶姊,拜托你再详细解释这一点好不好!」
我逼近沙耶姊出声诘问。改变未来的提示就隐藏于此事当中,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啊~~~~~」
沙耶姊露出非常不愉快的表情,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不想说的模样。
毕竟沙耶姊反对我跟学姊来往啊。可是刚刚陪学姊一起玩过之后,她应该也理解到学姊其实并不是坏人才对吧。
沙耶姊突然抬头看向天空,嗯了一声并点点头。
「……这个嘛,要我告诉你也行。」
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沙耶姊脸上好像浮现出一抹特别坏心眼的微笑,但此时的我顾不了其他琐事,因此根本没把那抹笑容放在心上。
「哦哦!沙耶姊,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爱你啊!」
「~~~笨蛋!不要随随便便讲出那三个宇好不好!」
我被沙耶姊以格外尖锐的语气骂了一顿。
这明明就只是一句把她当成亲姊姊看待的感言啊。算了,或许是我有点太兴奋,表现过度夸张了。
「呜喔!」
脚尖突然窜过一阵剧痛,原来是信司狠狠地踩了我一脚。
「啊,抱歉,我故意踩到你了。」
「原来不是不小心啊!?」
总觉得我最近被不合理暴力对待的机会突然大增,这该不会就是学姊所说的「不幸」吧?
「别在那边打闹了,我要开始上课喽。你在国中已经学过关于原子的基本知识了吧,我记得我也有救过你喔。」
「※水兵情人,我的船……没错吧?」 (译注:日文化学元素周期表背诵口诀。)
「看来你还记得很清楚嘛。所谓的原子呢,其实是由带正电的原子核,以及带负电的电子所构成。你可以把它想像成太阳系,原子核是太阳,电子则如同行星一样在周遭来回盘旋,课本上不是也有印出示意阅吗?」
「啊,嗯。有有有。」
由于印象中确实有看过那幅图,因此我点了点头。
「虽然那张示意图其实已经过时,不过这跟主题无关,所以没差。然后呢,针对位于原子当中的微小世界展开研究、探索,这门学问,就称为量子力学。例如电视、手机、电脑、DVD等高科技产品,全都有运用到量子力学的原理喔。」
「哇,那它算是一门满贴近我们日常生活的学问嘛。」
对于深入研究并利用如此微小细节的人类才智,以及先人们完成这些研究成果所付出的努力,我感到相当佩服。
因为要是少了量子力学这门学问,我就没机会尽情享受我最喜欢的电玩游戏啦,所以我真的很感谢这些科学家。
「而这门量子力学的基础原理之一,叫做『不确定性原理』,这同时也是透过其他更基础的原理推导出来的『定理』就是了。」
「嗯嗯……」
「要是省略掉详细说明,只简洁描述重点的话,就是证明了『就原理而言,绝不可能同时测得电子的位置与动量』。若测量电子位置,便无法得知动量数据;如果测算动量,那就无从推敲出电子的正确位置。正因基于原理,所以纵使人类的科学再进步千年或万年,都绝对只能测算出其中一方的正确数据。」
「虽然这样像是在放马后炮,不过沙耶姊你知道得还真详细呢。」
我由衷地感到佩服。
「你到底是在对谁讲这种话啊?」
面对我的反应,沙耶姊反而颇感傻眼地回呛。
「说得也是。」
实在是因为近在身边,导致沙耶姊在我眼里,就只是个蛮横、高傲兼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女帝』,害我不经意地就忘掉她同时也是个『天才』的事实。
「那么,还记得『拉普拉斯的恶魔』究竟是个什幺样的存在吗?」
「我忘了。」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早已习惯我这颗笨脑袋的沙耶姊,随即像是死了心似地摇了摇头。
「就是可以得知世上所有情报,而且还有能力加以解析的知性体啦!然而,别说是所有事,甚巨就连一颗电子,它的位置与动量也绝对无法被同时测知,这已透过,不确定性原理。获得证实了。」
「……所以说,这代表那种恶魔根本就不存在吗?」
「就是这幺一回事喽。」
「这算啥啊……」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期待愈大,失望也愈大。
刚刚从沙耶姊口中听到「拉普拉斯的恶魔已遭到否定」之时,直觉明明告诉我「这就是打破现状的线索!」
看样子我似乎是猜错了。比起恶魔到底存不存在,我反而比较希望科学家能否定掉所谓的「决定论」啊。
更何况,像那种跟神明没啥两样的玩意儿,本来就不可能存在于人世嘛。即便成功证明了幻想里的东西并不存在,又有什幺用?
那些聪明人所思考的事情,实在有够莫名其妙。
「附带一提,爱因斯坦是这项『决定论』学说的支持者,还留下了,神明不会掷骰子。这句至理名言喔。」
拜托,就连被誉为人类史上最聪明的天才,也说了这种话啊?
我不禁怀疑像自己这种「庸才」,是否真有办法改变未来,就这幺抱着沮丧暗淡的心情,步上了归途。




ACT.3

体会到了轻飘飘、仿佛置身水中的浮游感,我心想「来了吗」,随即睁开眼睛。真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殷切期盼着这种感觉到来,这果真是所谓的连做梦也没想到啊。
好啦,今天他会上演什幺样的好戏给我看呢?
眼熟的教室,还有虽然不晓得叫什幺名字,但也是有见过面的同学。
这里是……我的教室?平常明明都会跳到他的教室去……
尽管觉得有点困惑不解,我还是一如既往地望向黑板确认日期,再顺便抬头看看时钟确认时间。
『现在』是五月二十一日,时间是十二点六分。后天吗……为何跨越了一天呢?
对梦境抱怨也没什幺意义就是了。
这次他会来到这间教室吗?这代表他终于摆脱了刚田学长的追击吗?
总之,我转头望向自己的座位。只不过,我不会出现在梦境当中就……是……了……
映入眼帘的光景,让我不由自主地倒抽了口气。
现在的我明明没有肉体,却十分鲜明地体会到脸色发白的感受。
有一只花瓶摆在我的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枝菊花。
同班同学们的交流声,悄悄传入茫然若失的我的耳中。
「听说她是在昨天晚上遭到暴徒袭击耶。」
「犯人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敢对拉普拉斯下手,那个人还真是勇敢啊。」
骗人……骗人……骗人的吧?
难不成我……死掉了……
对了,他!他目前在做什幺呢?
就在我心生此念的瞬间,视野随机切换至另一个场景。
他出现了。他趴在桌子上,全身微微颤抖不止,整个人动也不动地缩成一团。
一靠近他,随即听见一阵近似呜咽的声音。
我悄悄窥视他的脸,只见他脸颊上留有两道明显的泪痕。
原来如此,明天我果然……会死呢。
亏我好不容易已经开始觉得有趣……
老天爷果真……极其残酷……


「所以说呢……」
放学后,在一如往常的校舍屋顶,我转头环视周遭一圈。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太阳的踪影。受到逐渐接近的冷锋影响,刮起的风冷到令人不禁直打寒颤。
当然啦,屋顶上几乎不见任何人影,若扣除我和明日香学姊,那就只剩下两个人而已,而这两人正是沙耶姊和信司。
「我想正式开始对付刚田学长的作战会议。咻咻咻砰砰!」
尽管我卯起来拍手,试图炒热现场气氛,但……
瞪~~~~~~~~~~~~~~~~~
这、这无言的视线好痛啊!为何你们三个不约而同地用那幺哀怜的眼神看着我咧?啊啊,而且你们不仅彼此交换眼神,居然连叹气都一起来?
是怎样啦,我到底做错了什幺啊我!好嘛,虽然是我开口找你们到屋顶来吹冷风,虽然我也知道沙耶姊忙得不可开交,但俗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吗?要是我再继续单靠自己的脑袋,肯定想不出什幺好点子嘛!
「你什幺人不找,为何偏偏找这票成员,来开那什幺作战会议?」
双手压着下颚的信司,以由衷感到傻眼的语调抛出这个问题。
「当然是因为对我而言,你跟沙耶姊是最值得信赖的好伙伴嘛!」
我毫不犹豫地如此回答,接着竖起大拇指。无论发生什幺事,唯有他们俩,绝对会站在我这边情义相挺,他们是我能发自内心深信的自豪「死党」。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这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
「…………」
「…………」
沙耶姊与信司无言地交换视线。
「是怎样啦?」
「呃,只是有点……」
「没……什幺啦。」
那你们俩为何同时自我身上栘开目光咧?为什幺露出那幺坐立难安的表情啊?这岂不是显得我活像只可怜虫一样吗?
「嘻嘻嘻嘻!」
看着这样的我们,仿佛再也忍受不住的学姊终于笑了出来。
她的笑容彻底温暖了我的心房。学姊今天早上的脸色很差,书我担心得要命啊,而且似乎也没有作预知梦。
不过若参考以往的两次案例,就会让人觉得学姊没作预知梦的说法好像有点假,学姊大概又梦见某人受伤的情景了吧。
「学姊,你有什幺意见吗?」
我故意板起脸孔,压低声调,装出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既然学姊肯展露笑容,那我今天心甘情愿地扮演被整的角色又何妨?
「嘻嘻嘻,我就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送给你吧。」
学姊露出显然意有所指的笑容说道。
「我当然也知道这幺着名的句子啊,是孙子说的对不对?」
我摆出感到很意外似的样子嘟起嘴唇,脑袋瓜子随即挨了沙耶姊的一记轻拳。
「她是在说你不仅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啦。」
「……这是拐弯抹角说我笨吗?」
「大概是吧。」沙耶姊说。
「八成是吧。」信司跟上。
「嘻嘻嘻,应该是吧。」明日香学姊再补一刀。
「你们几个为何搭配得那幺刚好啊?」
而且就只有在恶整我时才来这套是怎样!算了……反正看到学姊跟我以外的人也能处得这幺好,我也感到很开心就是了。能透过一起玩要的方式跟沙耶姊他们打成一片,真是太好了。
「既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吗……?」
我迳自嘀咕一声。既然大家意见相同,那是否代表我搞错了某件事呢?敌人……吗?这应该是指刚田学长没错吧?
其实敌人或许有可能是『命运』或『恶魔』,但这不仅太过抽象,照理说沙耶姊和信司应该也不可能知道才对。
「拜托,别看我这样,好歹我也下了不少功夫,向许多学长打听过刚田学长到底有没有弱点耶。」
……只是收获并不多就是了,因为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女孩子」啊。这点小事我也知道好不好?
没想到他们三人又再度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他果然是个笨蛋吧。」
「他果然是个笨蛋啊。」
「嘻嘻嘻,你果然又傻又天真呢。」
「我怎幺觉得学姊是骂得最过分的?」
我才下定决心要扮演被整的角色,但现在就已经快投降了。
「既然讲得这幺难听,那你们倒说说看,我究竟是笨在哪里啊!」
「想也知道不能告诉你嘛,笨蛋。」
「当然不能告诉你啊,笨蛋。」
啧,这算啥啊?而且都还很周到地在句末附上笨蛋一词?
只是话说回来……为什幺沙耶姊脸变红啦?难道我真的做了什幺令她感到非常难为情的事吗?
我像是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般,转眼望向学姊。
学姊虽然手握拳状轻抵嘴角,微微侧头,「嗯~」地表现出烦恼的神态,但……
「嘻嘻嘻,我还是不能透露啊。」
「所以,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啦!」
「应该说是少女的信义吧,凯撒同学。」
学姊看着沙耶姊,露出了意有所指的微笑。
那个,我的名字又不叫凯撒,而且总觉得在世界史当中,好像有个人物也叫这个名字……
「好啦,只顾着讲废话也无济于事吧。小数,你就快点切人主题吧。」
沙耶姊拍了拍手,出声掌控现场状况,她怎幺看起来有点急躁?
在意归在意,但若再让谈话内容继续离题下去,也有点伤脑筋。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述说这一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
关于学姊提出的交往条件。
学姊的能力、规则,以及带来的痛苦。
在这一个月当中,我是如何想尽办法要改变未来。
总之,我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报全都讲了出来。听完所有描述之后,沙耶姊和信司再度不约而同地重重叹了口气。
「又是这种模式啊……分明就是有病嘛。」
信司摇了摇头说道。
「难道这种病真的打死也医不好吗?」
沙耶姊也跟着垂头丧气。
「这次似乎又多出另一种更棘手的并发症。」
「据说连※草津温泉也医不好,这该如何是好呢?」 (译注:日本有一说法,连医生跟草津温泉都医不好相思病。)
两人又同时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总觉得实在有够没礼貌耶。
「病?」
学姊微微侧头,神情不安地看着我。
「观田学姊,我把这家伙在国中时代的绰号讲给你听好不好?」
「哇哇哇!信司,你给我闭嘴!」
我一边放声大喊,一边扑向信司,伸手捣住他的嘴巴。
这家伙在瞎扯什幺东西啊?那幺丢脸的绰号,要是被学姊知道还得了。
「这小子被称作『HERO』啦!」
「哇,沙耶姊!」
想不到还有她啊!
「经她这幺一说,我记得你国中时代有加入空手道社没错吧?怎幺,你在国中时代是那幺厉害的选手吗?」
只见学姊感到有点佩服的样子,双眼闪闪发亮。
呜呜,您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如今刺得我心好痛啊。
「错错错。HERO归HERO,但那并不是指他身为英雄的意思,而是所谓正义的一方啦!」
「正义的……一方?」
别看我!别用那种好像看到什幺稀有物品般的眼神看我!
「噗哈!这家伙呢~只要看到有人遇到麻烦或被霸凌,就会不顾后果地冲过去帮助对方耶。喏,那不就是小男孩们都会有的梦想吗……当个HERO!」
信司扯开我的手掌,一鼓作气地讲完这串话,然后放声大笑。
「还因此而引发了好几次的暴力事件呢。」
沙耶姊伸手拄着脸颊,「唉」地叹了口气。
你们怎幺能未经当事人许可,就抖出我丢人现眼的过去啊!
「真是够了,我可是煞费苦心,才成功帮你摆平那些事端耶?我之所以出马担任学生会长,也是为了预防这小子在高中又闹出什幺风波之时的保险……啊!」
「啥?有这回事啊,沙耶姊?」
这对我而言也是首度耳闻的事情。
「咦、啊、呜……」
沙耶姊顿时满脸通红,讲话也变得结结巴巴。除此之外明明还为我做了许多事,但沙耶姊总是像这样瞒着不说呢。
该说她生性怕羞呢,还是该说她个性别扭呢?由于我每次都到事后才察觉,所以总是错过。开口道谢的时机啊。
「~~~~~对啦!好好感谢我吧你!」
或许是决定将错就错吧,沙耶姊就此挺起她那平坦的胸部,大声宣言。
这算是……好机会吧?于是我挺直背脊,立正站稳。
「沙耶姊,谢谢你总是这幺照顾我。」
我感慨万千地开口向她道谢。
「~~~~~!」
沙耶姊脸颊变得更加红润,羞得不禁低下头去。哈哈,沙耶姊这样的反应还真新鲜,而且还有点可爱呢。
抖抖抖!这阵突然从背部萌生出来,令人感到有点熟悉的冰冷视线是……
「你露出色眯眯的表情了唷,脑子里一定在想些下流的事情对不对?」
我回头一看,只见学姊已气呼呼地鼓起双颊。
「不不不,学姊。我敢保证绝对没……」
我连忙试图开口辩解,却突然察觉到一件事。这该不会是代表学姊正为了我而心生嫉妒吧?我有点……或许该说相当开心才对!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笑——
轰隆——!我已高高飞向天际。
啊啊,天空永无止境地持续延伸……
「喂,你干嘛突然动手打人啊,沙耶姊!」
「反正就是想打。」
大言不惭地把话说死的沙耶姊,「呼」地对拳头吹了口气。
「怎幺可以因为想打就打啊!」
你一定不晓得能让人飞向天际的打击究竟有多痛!今天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虽然个人奉行不对女性动手主义,但此时非得狠狠赏你一拳——
啪!我的脑门挨了一掌。
「冷静一点啦!依照惯例,这种场合铁定是你不对。」
信司表现出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摇了摇头。
「嗯嗯。」
「一点也没错。」
在场两名女性也跟着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直冲脑门的血气已经缓缓下降,但接着我却很想掉眼泪。
「难道这里都没有半个愿意挺我的同伴吗?」
「「「没有。」」」
他们居然上演了精彩的三重唱!而且连想都没想就开口?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四面楚歌吗……虞姬虞姬奈若何……
「话又说回来,既然HERO同学那幺热血,想必一定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喽?」
学姊的笑容有点可怕。
因为她的眼神完全不带笑意,反而还显得格外沉着。
「没、没这回事!从来就没有任何女孩子向我表白过啊!」
我连忙挥手加以否定。基本上除了参考姓名所取的绰号以外,其他绰号大多都只是用来揶揄当事人罢了,而我那个绰号也算是后者,意思则如方才信司所说一样。很遗憾地,其中完全没有包含憧憬或尊敬等甜蜜要素。
「果然还是受到这五短身材的影响吗?」
我把手摆到头顶嘟嚷着。
「呃,嗯嗯,说得没错,女、女孩子终究还是最喜欢人高马大的男生喔!」
「对、对对对,踮、踮脚尖接吻是女孩子的憧憬啊!」
你们就这幺想摧毁我的心灵是不是?你们应该也很清楚这是我最在意的事情才对吧?不然是怎样?真的这幺讨厌我吗?
「不、不过,如果对象是我的话,就还办得到就是了……」
虽然沙耶姊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幺,但因为太小声,导致我根本听不见。只不过就对话内容的趋势来看,八成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转头依序看了我们三人一眼之后,学姊脸上浮现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哦~我懂了,原来是这幺一回事啊!」
「请不要那幺干脆就认同好不好!」
我发出夹杂着泪水的灵魂呐喊。
「呜呜!原来连学姊也认为男生一定要个子高大才行啊……」
尽管打从以前就很在意,但如今已恶化成心灵创伤的层级了。从明天开始,每天都灌个两公升牛奶吧,三餐也都各吃一大碗小鱼干好了。
「咦,不不,你误会喽?我并不在意男生个子是高是矮唷。」
「真的吗?」
我露出怀疑的目光看着学姊。
「真的真的。电视上不是都会定期播出一些动画的着名场面吗?我在那出节目里面有看到一幕,我记得是搭火车展开宇宙旅行的动画,有个女性角色蹲下来亲吻了男主角唷。那样其实也很浪漫……」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朝向夕阳直冲而去。
自双眼滑落的液体并不是泪水!这是心灵的汗珠啊啊啊啊!
「《时空强制力》吗……?」
沙耶姊边拨弄头发,边一脸无趣地嘀咕着。
由于不能永无止境地沮丧下去,因此我决定重启会议。让这三个人齐聚一堂实在太危险了……主要是对我而言啦。还是赶紧完成该做的事,快快宣布解散比较安全。
「也只能认定有这幺一股真相不明的《力量》在暗中发挥功效啊。无论我躲到多幺偏僻的地方,也还是会三两下就被学长逮到耶?就算再怎幺厉害,光用直觉一词也解释不通嘛!」
单看这一阵子就好,我选作藏身之处的地方,有体育器材室的跳箱里头、其他班级的扫地用具收纳柜、游泳队男子更衣室的衣柜里、摄影社的暗房……这些照理说都是绝不可能轻易就被发现的地方。
在这座宽敞的校园当中,可以找寻的地点根本多到数不完。然而我却每次都在午休时间开始的十五分钟内,就被学长远个正着。
一次两次或许还可以说纯属偶然,但要是这一个月以来天天都这样,那幺说是只凭野性的直觉就能办到,似乎有点讲不通。
我甚至还产生了很不切实际的错觉,以为整间学校都设下专门针对我而来的监视网。
「那是……啊,还是算了,你继续说下去吧。」
沙耶姊话说到一半又闭口不语。虽然只是突然想到,但这个人确实有运用SSS在校内布下自己专用的监视网呢。不过,这对现在的我而言无关紧要就是了。
「除此之外,甚至连我打算趁第三节下课时间偷偷溜回家,都还是会被学长抓包耶。我在想啊,终究还是只能解读成这股《时空强制力》,会对学长的野性直觉产生某种功效……」
「那是……算了,当我啥都没说。」
这次轮到信司话说一半,结果还是闭口不语。话说,最近每当我察觉到视线而回头观望时,好像常常都会看见这家伙。不过我知道他是沙耶姊那一派的人马,应该不致于萌生某种特殊嗜好才对吧?
看见他们俩的表现,学姊又嘻嘻笑了几声。
「学姊,怎幺了吗?」
「※志村,后面后面。」 (译注:此为志村健着名搞笑手法之一。)
语毕,学姊随即像是强忍笑意似地捣住嘴角。
「那是什幺咒文吗?」
即便回头往后看,结果也没看到什幺奇怪的东西,更何况我又不是志村。
「呵呵,这招对这个世代的人果然行不通呢。」
「我跟学姊也只差一岁而已吧?」
「算了吧,你的事情一点都不重要。」
沙耶姊淡淡地做了一个把空气箱子栘至一旁的动作。如此草率地看待我艰苦奋战的这一个月时光,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啊?我已经竭尽所能地全力以赴了说。
「我在意的反而是观田同学。你对其他人预告不幸事态的次数,光是我所掌握到的就有三十四次,而且这还只是升上高中之后所留下的数字,实际上应该更多才对吧?而这些预告也全数成真,我没说错吧?」
「是的,一点也没错。」
学姊语调客气地作出回应。那个,基本上那个人跟学姊算是同年级的学生喔。但我猜八成是因为面对『女帝』,学姊才会不自觉地变得那幺惶恐就是了。
「即便在校内饱受排挤,你仍旧持续对人作出预告,实在很难相信像你这样的人会只甘于现状。我猜你大概跟小数一样,也曾积极地采取主动,试图靠自己的力量改变未来对不对?」
「这一点……也没错,嗯。」
点头承认的学姊虽装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脸上仍旧渗出了一丝悔恨之情。好几次都试着想帮助别人,但每一次却都宣告失败,只能持续目睹他人遭遇不幸,相信学姊肯定饱受这股无从化解的无力感所困扰。
绝大多数的人搞不好试到第十次左右就会宣告放弃,并为求自保而隐瞒自己的能力,以免被别人发现吧。毕竟先前甚至有「升上高中」这个绝佳机会可以运用啊。
这让我重新体认到,学姊虽然看起来既楚楚可怜又弱不禁风,实际上却是既坚强且温柔的好人。
「然后也总是会遭到某种阻碍对不对?」
「是的。当我进行跟踪时,时常因为被问卷调查人员拦住而跟丢对象。夸张一点的时候,则会发生花盆从天而降,或是司机打瞌睡而开车朝着我直冲过来等状况。」
「等一下!学姊,这可是我头一次听你提起这件事耶!」
我忍不住开口诘问学姊。
原来学姊遇过这幺危险的状况啊?光听就吓得我寿命缩短好几年了。难道《时空强制力》真是一股如此可怕的力量吗?
如今学姊还能平安无事,真是谢天谢地啊。
另一方面,沙耶姊似乎对其他部分感到耿耿于怀。
「嗯,若单就我听到的这些说词来判断,所谓《时空强制力》的介入,似乎每一次都绝不是什幺异常事态呢。盆栽从天而降和汽车迎面直冲过来,这些状况发生的可能性虽低,但绝非完全不可能。」
「电视上偶尔也会播出类似的新闻报导呢。」
信司也跟着搭腔附和。
「例如明明已让对象远离预知梦所显示的地方,但对象却在时间一到,就被传送到事发地点;或者对象周遭明明没有刀刃等锐利物品,手臂却仿佛遭到※镰鼹攻击似地突然进现伤口并喷出鲜血;以及球无视惯性法则,走直角转弯轨迹袭向当事人……在你身旁,并未发生过像这类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成真的状况吧?」 (编注:日本传说中的妖怪,以旋风的姿态出现,用像镰刀一样锐利的爪子袭击遇到的人。)
沙耶姊手捂嘴角,以半带确认的语气询问学姊。换言之,就是想知道究竟有没有发生过所谓的超自然现象吧?只不过学姊的预知梦本身就是超自然现象了。
我回顾这一个月以来的日常生活状况,竖起食指说道:
「刚田学长的直觉神准到不行啊。」
「我又不是在问你。」
一句话就否定了我的发言?你不觉得打从刚刚开始,就对我特别过分吗?
「就我所知,目前还没发生过那种状况。只是,由于我并无法靠近我预告会发生不幸的地点,因此并不能很明确地断定。」
无法靠近?哦哦,我懂了。学姊不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当中。反过来说,这就代表学姊不能于事发当时待在预知梦所显示的地点吗……
「嗯。这幺说来,原则上,在现实生活中『有可能』的范围内,会因为命运丝线错综复杂地互相交缠,导致妨碍和事故仿佛偶然或算准时机似地发生喽。换句话说,《时空强制力》并非引发某种物理现象之力,而是牵引所有事象之力,也就是所谓的『趋势』,好让未来不致产生改变……应该没错吧?」
沙耶姊露出了「我说得没错吧?」的眼神,向学姊进行确认。
「……经你这幺一说,这种感觉的确比较符合现状。」
经过片刻思考,学姊也以点头作为回应。
不……不愧是沙耶姊,才稍微聊了几句,就轻轻轻松分析出连学姊这个当事人都没察觉到的事情。
「嗯。这幺说来……嗯……」
沉思片刻的沙耶姊用力点了点头,会不会是想到什幺好点子了?
「我确认一下,如果运用我的方案使未来产生改变,不会算成是这家伙动手改变了未来对吧?」
沙耶姊瞄了我一眼,接着说出这句话。咦?这是什幺意思……?
受到牵引的学姊也转眼望向我,嫣然笑着说道:
「若是这样,那我跟他之间的约定当然就宣告无效喽。」
「咿?学姊,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这话宛若晴天霹雳,吓得我慌了手脚。不不,我之所以试图改变未来,纯粹是为了要帮助学姊耶。只是想要消除学姊的绝望,好让学姊能够展露笑容罢了。
……我也是个男生,难道有一点邪念也不行吗!
「因为改变了未来的人不是你,而是学生会长对不对?那我当然该将一切献给学生会长,这样才叫合情合理吧?」
「哪、哪有这样的啦!」
我忍不住暗自叫苦。沙耶姊可是日本在全世界最引以为傲的金头脑耶?就算有一百个我联合起来,也敌不过她,是这幺厉害的天才耶?我这幺做不就等同自掘坟墓吗?我真是个大笨蛋啊!
「那我就直说喽?你们想改变未来的行动,实在太大费周章了啦!」
沙耶姊像是瞧不起人似地「哼」了一声。
「那样算大费周章吗……?」
就只是午休时间要不要去学生餐厅而已吧?总觉得这是小到不能再小的琐事说。
「先问出观田同学的梦境详情,再来只要小数做出在梦境里没采取的行动不就得了吗?你只需在吃中餐的时间,若无其事地抬起手指轻敲桌面,只要做出这种程度的动作就好喽。」
「这样就算是改变未来了吗?未免也太过寒酸了吧?」
因为就连我前往学生餐厅、我吃了什幺餐点,加上有谁在我身旁等事,还是一样没有变化耶?
「要不然到底从什幺时候开始,才叫做『未来产生了变化』?从哪里开始叫做『未来没有改变』啊?即便是再怎幺微小的事情,变化就是变化嘛。」
「真是这样判断吗?」
我总觉得不太能够认同这种说法。
「即使有谁,或有什幺事物阻碍了你的行动,这件事本身也会与未来的改变产生关联。毕竟,你本来应该是什幺事都不做地吃着你的午餐才对啊?再来必须考虑的,就是小数突然不小心忘记有这回事的情形,所以必须事先将手机的闹钟功能设定在事发时间。而由于手机有可能刚好故障,因此我、信司和观田同学的手机,也一并交给你作同样设定。另外也得详细检查有没有充电、闹钟有没有设定妥当,以及是否有切换成静音模式才行。」
彷佛在看棋手摆设残局,或看玩格斗游戏的玩家施展连续技一样,这种接连封杀所有逃生路线的手法,好像带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不知这招已让我吃过多少次苦头了呢。与之为敌固然可怕,但若成为同伴就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值得信赖的人……我深刻地体认到这回事。
「好啦,明明都已经完成了这幺缜密的事前准备工作,但所有手机却都发生故障,你也一不小心就忘厂这同事的状况——尽管可能性并非完全为零,然而别说是『万一』,就统计学而言,这种状况的发生机率,理当只有可直接视为零的三十万分之一才对。」
话说到这里,沙耶姊扬起嘴角露出得意笑容。
「我看《时空强制力》……应该是没那种能耐引发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成真的事吧?」
「「哦哦哦哦哦哦!」」
我和信司发出赞叹声,毫不吝惜地献上热烈掌声给沙耶姊。
「果然不愧是沙耶姊,一旦让你想出连续技,肯定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真是既精彩又毒辣,这点更数人着迷!我好崇拜您啊!」
「……你们喔,真要夸奖我的话,就多动脑想想其他说词好不好?」
嘴上虽然这样讲,然而沙耶姊似乎也并不觉得反感,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得意笑容。
心想「这样应该就行了」,我露出满怀期待的眼神回头望向学姊,但……
「没有用啊……」
只见学姊脸色一沉,静静摇了摇头。在我看来,这明明是个无懈可击的完美作战耶?意思是说那种不起眼的小事,果真不能称为变化吗?
「我以前……也曾做过类似的举动,不过我没像学生会长一样规划出那幺缜密的作战内容。『倘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或许就能改变未来也说不定』,我是单纯依这个念头采取行动就是了。」
「……结果呢?」
沙耶姊神情不悦地敦促学姊继续描述。
「还是没办法警告到当事人。」
「怎幺回事?」
沙耶姊皱着眉头询问。
「每当我试图将事情转告给某人听,就必定会有危险状况袭击我,而且都是特别危险的意外事故。我刚刚也说过了,就是盆栽从天而降,或汽车迎面直冲过来等等。」
「啊~会演变成这种情形啊?所以你本人才不会出现在预知梦当中啊。」
一脸无趣的沙耶姊怃然说道。
为何突然提起这条规则呢?内心为此感到疑惑的我,立刻联想到理由何在。假使学姊能透过梦境看到自己的未来,便可轻松利用刚刚沙耶姊所提出的作战方案,所以才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吗……
这个叫命运恶魔的家伙,个性实在差劲到极点啊!
「我试了三次,三次都发生过危险。幸好有一次只是被碎玻璃划到手腕而受伤,但之后我就再也无心继续尝试。因为我不想害身旁的人跟着遭殃……」
「请学姊担心一下自身的安危好吗?」
我大大地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我真的很希望学姊能够再多花点心思好好保护自己,只在意着他人安危还像话吗?真是够了。
「但你能稀松平常地对小数说,你中午会在学生餐厅。对不对?」
「嗯,这就不成问题。」
学姊点头回应沙耶姊的问题。
我懂了,梦境内容也有分成可以说与不能说的状况。若想得单纯一点,果然还是在于「未来可能改变」的机率大小吧?
「原来如此,这个机制,只要,未来可能改变。的机率达到一定水准以上,《时空强制力》就会介入发挥功效是吧?像你告诉小数的内容,是由于那种梦境的程度未达水准以上,因此你才能随意说出口……」
这个人总是分析得比我还要深入耶。她跟我明明也有血缘关系,但我们两者之间的智商差距究竟是怎幺回事啊?
「真是麻烦,我都有点想举双手投降了。」
沙耶姊高举双手,仿佛死了心似的。沙耶姊,你都已经披露出如此精彩的深入剖析,干嘛还突然讲出这种泄气话啊?
……不对,难道就是因为已经加以分析,所以才……?难度高到连沙耶姊都早早认定束手无策而死心断念……这令我顿觉毛骨悚然。
「天啊,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沙耶小姐如此干脆地举起白旗耶!」
这对信司而言似乎也等同于一道晴天霹雳,只见他很诚实地表露出惊讶神色。
「嗯~总觉得整体而言有一股不对劲,或者该说是厌恶感吗?那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啊!可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或是说光想就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沙耶姊边抓头发边嘀咕着。
「喂喂喂!」
这显然是一桩异常事态。拥有天才脑袋的人,几乎个个都具备相当旺盛的求知好奇心。沙耶姊当然也不例外,她甚至可说是一个活生生的好奇心聚合体。
这样的沙耶姊,竟会说出「不想思考」,这怎幺可能!
「所谓的科学呢,是建立在『因果律』这个大前提之上的学问。反过来说,一旦『因果律』遭到否定,那我们人类至今所解开的绝大多数物理法则与理论,也都将跟着崩溃啊。」
「你干嘛突然讲出这段话啊?」
话题未免也跳太远了吧?我完全跟不上了。
「呃,我记得所谓的因果律,就是指万事都有其原因的理论对吧?」
信司没什幺自信地提问。
「更正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任何现象,均由时间轴上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所引起』才对。」
「那又如……啊!」
此时,我总算也理解到沙耶姊想表达的究竟是什幺。
正因某人在未来受了伤,学姊才出面警告某人。
正因我在未来出现于学生餐厅里,我才设法避免前往学生餐厅。
正因某人在未来受了伤,《时空强制力》才出手妨凝学姊。
正因我在未来出现于学生餐厅里,《时空强制力》才将我引向学生餐厅。
「在时间轴上发生于未来的事情,竟成了引起现状的主因……」
原来如此,先前虽然没有深入思考,但这种状况确实不太对劲。明明应该是未来,却让人陷入了宛如『过去』一般的错觉当中。
「没错。若要举个简单例子来说明这种状况的话,就是『因为蛋破掉了,所以蛋掉到地上了』。前后文根本串不起来对吧?假使反过来变成『因为蛋掉到地上,所以蛋破掉了』,那这句话就说得通,人类的精神就像这种感觉一样,是站在因果成立的大前提上来理解世上万物。然而这种感觉若出现破绽………………就形同因果的破绽?」
由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似乎为她带来了某种启发。只见沙耶姊以左手食指抵住眉心,整个人就此僵住不动。
接着她竖起右手食指,彷佛在半空中刻写文字一般开始动个不停。
「学生会长?」
面对沙耶姊突如其来的诡异行动,明日香学姊战战兢兢地出声询问。
如今的沙耶姊接收不到学姊的声音。连我的声音,以及信司的声音,也都无法传人她耳中,即便是直系血亲出声叫她也一样。
尽管只要靠近耳边大喊一声,她再怎幺样也应该会察觉到才对,但要是那样敞的话,势必会换来精神层面遭受强力重创的可怕后果,基本上并不推荐外行人随意尝试。
「不用在意也没关系啦。她只是进入思考时间罢了。」
我若无其事地边笑边摆动手掌。
学姊对我投射出一道带有「那是什幺状况啊?」之意的询问眼神。
「这是从以前开始就很常见的状况,只要灵机一动,她就会像这样陷入自己的思考当中,而我们都称这种情形为思考时间。」
「哇!真不愧是天才呢~」
学姊十分佩服地迷上了沙耶姊。
「话又说回来,学姊你知道发明王爱迪生曾讲过哪句至理名言吗?」
忆起以前曾听沙耶姊提起此事,我主动抛出这个话题给学姊。
「这点常识我当然知道。『天才是由百分之一的才能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所组成』,你是指这句话对吧?」
「据传那句话好像是错的唷。」
「什幺!真的假的?」
学姊非常惊讶地睁大双眼。
「我只是套用从沙耶姊那边听来的知识就是了,正确说法为『天才是由百分之一的启发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所组成』。所谓的启发,其实就是指灵感。」
「哦~」
「虽然以赞扬努力的重要性成了名言,但据说好像是采访他的新闻记者,擅自将采访内容编撰成那样一则美谈罢了。实际上爱迪生似乎格外重视『灵感』,『若少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则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亦将全然白费』,他还有过类似这样的发言呢。」
「原来如此啊~那他的意思是说凡人再怎幺努力也没用吗?亏我原奉还很尊敬爱迪生呢。」
学姊似乎有点受到打击,毕竟学姊是个经历数度失败也不灰心的努力家啊。
「不不不,学姊,爱迪生他同时也是失败了一万次也没灰心过的努力家耶。」
总之先帮爱迪生掩饰一番再说。听说他晚年好像沉迷于与死者进行对谈的研究,要是被他听见这段对话而随便跑来作祟的话,那我也会很头痛啊。
「接下来才要进入主题,听说去年有一名男学生向沙耶姊表白了心意。」
「没错没错,那个人已于今年春天毕业离开学校,不过据传他长得超级帅气,成绩也居于学年之冠,个性相当温柔且擅于关照他人,被校内女学生们尊称为『王子殿下』,甚至还为他成立了专属粉丝俱乐部喔。」
信司也加入这个话题。身为损友死党的我们,开口时机可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感。」」
紧接着,我们两个同时模仿沙耶姊拨开头发的动作。
「她就这幺干脆地拒绝了对方耶,真是太浪费了啊!啊哈哈哈!」
「不愧是天才,讲出来的话就是与众不同。听说那个男生好像当场茫然若失地愣住不动,嘻嘻嘻嘻!」
两人又一起放声大笑。
可是学姊却连笑也没笑,而且表情还显得愈来愈僵硬。
「咦,学姊。你觉得不有趣吗?」
「我们那票人超爱这段情节说。」
「嗯~该怎幺说才好呢,那个…………后面。」
「「后面?」」
我和信司转头望向学姊手指所比的方向,赫见传说中能使见者化作石像的蛇发女妖梅杜莎出现在眼前。

痛死我了,沙耶姊这家伙居然毫不留情地痛扁我一顿。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还跨坐到我身上开扁,这像话吗?
可恶,总觉得今天我不是被狠狠地揶揄,就是挨拳头大餐,接着最惨的是又被唯一指望的天才沙耶姊宣告束手无策,真可谓是倒楣到不像话的一天啊。
难道真的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难道我就只能死心放弃了吗?
……唔喔,我在灰心个什幺劲啊!
目前事情的重点并不在于我没机会跟学姊进一步交往,而是学姊非得一直置身于,绝望。之中,这样未免也太过可怜了吧?
无论如何,我都要设法证明学姊的预知梦并非绝对神准一事给她看不可!
……咦?等一下。
「其实说穿了,根本就没有必要改变预知梦的内容吧?」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迳自开口嘀咕着。
「这话什幺意思?」
率先有反应的,当然是学姊。
「呃,学姊之前不是有讲过潘朵拉之盒的故事给我听吗?学姊说『能够看见未来』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灾难。而仔细想想,若要彻底根除学姊的『绝望』,那与其拘泥在改变预知梦所看到的未来景象,倒不如设法让学姊不再作预知梦,这才算是最佳的解决方案吧?」
我结结巴巴地讲完脑中突然浮现的想法之后,只见沙耶姊宛如掩面般「啪」地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随后举头望天,甚至还「唉————」地叹了口超长的气……
「是怎样啦?难不成我说了什幺很自相矛盾的话吗?」
「不,这是个好主意。就是因为你们一直坚持要改变未来,才导致我连带受到影响而忽略了这个方案,没想到我居然……这真是近年难得一见的粗心啊。」
原来如此,看样子她是因为被区区在下我抢先一步而感到懊恼。毕竟她是众人公认的天才嘛,被凡人超越当然会觉得不太舒服啊。
「实在是够了,你还真是动不动就早我一步找到正确答案呢。明明平常就傻呼呼的,真的是很嚣张耶。」
咦?话语本身虽然尽是抱怨,但仔细一瞧,沙耶姊不知为何竞扬起嘴角,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真是个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人啊。天才果然就是具有凡人无法理解的一面。
「可是,要我控制梦境,我根本就办不到啊?倒不如说我圣今也好几次尝试过让自己别作梦,结果却毫无成效可言……」
「的确,要是有办法控制会作什幺梦的话,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到饱受恶梦所困扰的人喽。不过,可能性不是零喔。」
「咦?」
「我记得你作预知梦的倾向,是时常看到内心抱持强烈兴趣的对象对不对?换句话说,这就代表深层心理会对你所看见的梦境内容造成影响,懂了吗?你并非完全无法干涉梦境喔。零与一的差距可是极大无比啊。」
「对嘛,零与一的差距确实很大呢!帅啊!总算是看到一丝光明了!」
我使劲拍拍双臂,摆出胜利姿势。总算……我真的觉得总算是得到有力线索,可以除掉学姊心中那股绝望之情了。内心兴奋雀跃,身体也跟着火热起来。
「是啊……」
原本还以为学姊会很开心,但学姊不知为何却反倒愁眉不展地低头不语。
唔~果然是因为反覆经历数次挫折,导致学姊产生类似「反正最后还是会以失败告终」的认命心态也说不定。
这下子真的得赶紧拯救学姊脱离预知梦的魔掌不可。
「话又说回来,学姊是从何时开始作起预知梦的呢?果然还是曾经发生过某种契机吗?」
认为想要解决问题,或许还是先从了解原因着手最好,我主动开口询问。
「在我懂事的时候,就已经作过预知梦……大概吧。我还清楚记得当时由于梦境与现实混成一团,导致我经常感到混乱。」
「意思就是先天性的特殊能力吗?」
我边口吐怨言边露出不悦表情。倘若是与生俱来的话,那根本就无从查明原因嘛。结果又回到起点——
「……不,那倒未必喔。」
沙耶姊竖手轻抵嘴角,沉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观田同学,尽管知道这很没礼貌,但我还是要问一下,你父母亲的感情该不会相当恶劣吧?在日常生活中是否会互相破口大骂,彼此动用暴力或拿东西丢掷对方?或者……你是否有受到什幺虐待呢?」
「这!」
学姊脸上浮现惊愕神色,睁大双眼看着沙耶姊。这一连串反应,再清楚不过地证明了沙耶姊的说词确为事实。
原来学姊是生长在那幺糟糕的家庭环境底下……这世上果真无神也无佛。一个心地如此善良的人,为何非得承受这幺多不幸才行呢?
「果然如我所料吗……」
「啊,不是的。我没被虐待过,父母亲的关系也还不错。只不过在我印象中最古老的一段记忆,是我父母亲一脸凶恶地互相咒骂的场面……」
或许是连回想都会感到很难受吧,只见学姊皱着眉头缓缓道出。
「哎!你不必这幺勉强自己描述啦。抱歉唷,害你回想起那幺不愉快的往事。」
沙耶姊轻轻挥手制止学姊。
「可是沙耶姊,为什幺你会知道有这回事啊?」
这个人绝不可能只凭一时兴起,就提出如此不顾他人感受的疑问,她肯定是握有某种根据才说出这种话。
「你应该知道所谓的骚灵现象吧?」
「我记得那是指明明连碰都没碰到,也没发生地震,但房间里面的东西却迳自晃动起来,或是发出怪声音的现象对吧?」
我边出声附和边回答,这就是刚刚曾稍微聊到的超自然现象。
「没错。据说在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等心理状态不稳定的人物周遭,会出现较多发生这种现象的案例。」
沙耶姊以强调语气说出『心理状态不稳定』这几个宇。
我顿时恍然大悟。若提到会造成小孩心理状态不稳定的要因,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双亲失和,以及来自家长的虐待。
「会不会是因为当时年纪还小的观田同学,看到双亲吵架的模样而感到害伯,促使她产生『好想逃离这个地方』的强烈心愿呢?」
「能力因此显露出来,导致学姊变得有办法逃往未来?」
面对我的发言,沙耶姊以点头作为回应。
「不过呢,这终究只是个毫无根据的假设罢了。然而心灵力量有时的确会引起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奇迹,这种情形在容易当真的小孩身上最为显着。像是边说『这是对奇痒无比的部位非常有效的药膏唷~』,边帮小孩涂上一般乳液,结果那个部位立刻变得一点都不痒;或者边说『这玩意儿相当烫喔~』,边用普通铅笔贴在小孩手上,结果马上冒出水泡,这类案例可是多得很呢。」
「原来如此。」
「我要根据上述说法直接发表结论喽。观田同学的能力有可能是起因于心灵创伤。所以说呢,只要克服心灵创伤……」
「就不会再发生跳往未来的状况?」
「我仅能说终究只是有此可能罢了。不如说失败的机率还比较高一些,所以可别抱持太大的期望喔。」
「不,但这应该是个相当值得一试的方法才对。」
因为在学姊脑海中,的确留有一幅实际上堪称为心灵创伤的『心灵原始光景』。
我气势十足地转身望向学姊。
「学姊,我们马上走一趟医院吧!」
位于车站附近的城西医院规模颇大,照理说应该也有附设精神科门诊才对,况且那边离学校也不远,若是现在前往的话,绝对可以顺利挂号就诊。
「咦?现在就去啊?呃,那个……」
学姊显露出格外诧异的模样,边支吾其词,边任由视线到处飘移,其言行举止分明相当可疑。难不成学姊正在想藉口?
学姊该不会是不想去吧?
唉~我因为太兴奋而表现得有点急躁过头了啦。我以前曾听说过,一个人若想面对心灵创伤,就必须鼓起相当大的勇气才办得到。更何况学姊所抱持的,是足以激发超能力的心灵创伤,那当然需要有一段缓冲期,能够用来作好心理准备嘛。
我突然觉得有点讨厌自己。正因无法细心地注意到这种小细节,我才会被学姊说成是个不懂少女心的呆头鹅,我真的该好好改进不可啊。
「明天我一定会去,今天有点不方便,好吗……」
语毕,学姊露出一抹略显哀感的微笑。

由于之后并没再讨论出什幺像样的方案,我们便形式化地宣布第一回会议正式落幕。
姑且先撇开改变未来的方法不谈,能够得到可以阻止学姊再作预知梦的可能性,坦白说我真的很开心。
在鞋柜前换穿鞋子,然后走出校舍。除了我们以外,完全不见其他放学回家的学生身影。我们走了一小段距离,立刻抵达校门口。
已经得说再见了吗……学姊跟我家的方向刚好完全相反啊。
「学姊,明天……」
原本准备挥动的手臂,突然被轻轻地压了下来。
「欸,今天也一起去玩好吗?」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在我们才刚认识的时候,学姊明明就很爱理不理地对我说过「你家在哪?那边吗?那我家是往这边走,拜啦」这种话耶!
没想到如今学姊竟主动开口邀我!
「当然好!」
我二话不说立刻点头答应。看来我这一个月以来的努力绝非徒劳无功,学姊心中那面冰墙,已经逐渐崩解消融了。
走,让我们继续昨天那场未完的约会……
「那我也要作陪。」
「既然沙耶小姐要去,我自然也要奉陪到底。」
这两颗电灯泡突然冒出来插话。果然会演变成这种情形啊。我就知道,我早就料到了,但就算让我稍微作个美梦应该也没关系吧!
「咦……」
似乎是发现了什幺奇怪的东西吧,只见学姊转头看着校舍。
「「「嗯?」」」
我们三人也受到牵引,同时回头望向她所看的方位。
「要开溜喽。」
学姊一边拉起我的手,一边轻声对我说。
察觉到学姊的意图之后,我也尽可能地避免发出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远离现场。
「搞什幺鬼啊,什幺都……啊啊啊啊啊!」
「呜哇,沙耶小姐,你为何在我耳边……喂,什幺啊啊啊!」
总算发现我们开溜的两人接连放声大叫。
同一时间,我和明日香学姊也从蹑手蹑脚切换成全力奔驰模式。现在只能趁他们还看傻眼的这段期间,尽可能地拉开双方距离!
「信司,给我追!」
「Sir,Yes Sir」
信司跳上脚踏车,猛然追赶过来。天杀的沙耶姊教疯狂信徒!你这家伙当真如此不愿温柔地关怀好友的恋情进展吗!
「走这边!」
在学姊的催促下,我们转了个弯,跑进宽度只能勉强容纳汽车通过的巷弄之间。
要靠双脚跑赢脚踏车实在有困难,看来唯有不断转弯,让对方跟丢我们方为上策。当我有此想法之际—:
「我们就躲进这里吧。」
学姊打开附近某间民宅的铁栅式外门,若无其事地板进民宅庭院。
「这是学姊的亲感家吗?」
「是我连看也没看过的陌生人住处啊。」
「这未免也太乱来了吧?」
「哎呀,快进来啦!」
学姊硬是把迟疑不决的我拉进庭院,再将我推到墙角阴影处。
「啧,他们俩究竟跑哪去了啊?」
隔没多久,随即听见旁边传来信司的声音,还真是干钧一发呢。
「呼……呼……信司,有逮到人吗?」
这是沙耶姊的声音。大概是因为一路跑过来吧,她的呼吸显得很急促。我说啊,你为何这幺积极热心地设法妨碍自家老弟的恋情啊?
「对不起,我跟丢了。」

「啧!他们应该还没跑远才对。」
「啊!沙耶小姐,你看那边!」
糟,已经被发现了吗?紧贴着墙壁的我用力闭上双眼。
啊啊,我跟学姊的单独约会,又将再度化作梦幻泡影了吗……
「这是……观田同学的学生手册?」
「看样子是在逃跑途中不慎掉落的呢。」
太好了,原来并不是被他们逮个正着了啊。我不由自主地伸手压住怦怦跳个不停的心口,希望这阵心跳声别传人他们的耳中……
「如此看来,他们是往这边跑喽?呜喔喔喔,你们休想逃!」
信司的呐喊声逐渐远去。
「啊,喂!真是个急性子耶,你好歹也想一下是陷阱的可能性啊!」
听见沙耶姊的说话声,学姊不禁倒抽一口气。
「若是陷阱的话,那应该会往这边跑……不对,或许连这都是陷阱,其实他们就躲在附近民宅当中的可能性也不小喔。」
听到她居然一下子就说中正确答案,我跟学姊两人顿时大惊失色。那个人难道真的拥有超能力不成!果、果然只有沙耶姊是我最不想与之为敌的狠角色啊。
「可是观田同学平常明明那幺醒目,却从没传过品性不良的坏风声呢。所以说,她是个乖乖脾的好学生,不会做出使坏的行径吗?另外也很难想像她会拿学生手册当诱饵,看来这真的只是偶然掉落罢了。如此看来,他们大概是采用了小数比较可能想到的作战吧,也就是沿着巷弄左弯右拐,好让我方跟丢行踪。若是如此的话,那他们会先左转再右转,然后……」
被、被摸透了?我的行动当真这幺容易预测吗?
「一不小心就陷入沉思真是我的坏习惯啊,又浪费掉时间了。」
最后这阵声嗓一出,脚步声便逐渐远离现场,过没多久便自耳边消逝无踪。
离开了……吗?
「呼,作战似乎奏效了呢。幸好我有临时拿出手册丢在路上。」
「学姊还真敢做出这种难以置信的举动呢。要是因此搞丢,那可怎幺办啊?」
佩服过头,我反而不禁感到傻眼。学生手册基本上就是学生的身分证,当然啦,遭到滥用的危险性也很高,我们学校的学生要是搞丢学生手册,除了得挨一顿说教之外,还会被迫写一篇悔过书,后续处理麻烦透顶。
再加上擅自闯入他人住宅刚地……学姊原来是这幺乱来的人啊?虽有淘气的一面,但基本上学姊应该如同沙耶姊所说,是位品行端正的女孩才对吧?
「相信他们一定会替我捡起来保管。好啦,我们赶紧离开吧。」
「啊!说得也是。」
我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尽管有股不太对劲的奇特感觉如同荆棘一般刺人心房,但如今还是先依照学姊所言,尽快离开此地再说。要是被这栋民宅的住户发现,那就形同触犯了货真价实的侵入住宅罪。我还只是一介高中生,可不想因此劳动警察大人出马,并被盖上前科犯的烙印啊。
察看外面的状况,确认安全无虞之后,我们才悄悄溜出庭院。那两人或许会再折返回来也说不定,还是迅速撤离此地比较妥当。
「那幺学姊,今天要去哪玩好呢?」
「我想想喔,首先呢……」
学姊轻轻握住我的手。而且这种十指交扣的形式,连猜都不必猜,不就是传说中的情人握法吗!
「学学学学学、学姊你!」
我不仅结巴到丢人现眼的地步,声音也宛如发疯似地飙高好几个八度。
「嗯~你怎幺了吗?」
学姊的回应显得相当淘气。
她很清楚,这个人根本就是明知故问啊。居然以我的反应为乐!小恶魔就在我身旁啊!
「觉得难为情吗?假如只被女孩子牵手就厩到害羞,那可真是前途堪忧呢!」
「哼!想也知道没这回事嘛!」
面对这带有挑衅意味的发言,我反射性地脱口否定。虽然实际上我已经害臊到整张脸几乎快要喷火,但我也只能这样回呛。男生就是要胸怀气概,即便在女孩子们看来只会觉得活像个笨蛋一样……也要坚持到底。
「哦~那这样子呢?」
这次轮到手臂被学姊紧紧抱住。在上臂部位附近所感受到、这阵既柔软又丰满的感触,肯定是学姊的……
「你露出色眯眯的表情了唷?你脑子里在想些什幺呢?」
学姊笑咪咪地采头窥视我的脸。她的脸之所以看起来显得有点红润发烫,当真只是我的错觉而已吗?
「我、我我我什幺想法也没有啊!」
今天的明日香学姊绝对有点不太对劲。这是某种陷阱吗?不过,如果是这种陷阱,我情愿一头栽进去!
「骗人~你这小色鬼~」
讲归讲,学姊却始终没有放开我手臂的意思,反而还动不动就加强环抱的力道,迫使我更加强烈地意识到那阵触感……
别说是脸,我连整颗脑袋都已经被煮熟,根本无法整理思绪。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咧!
「对了,这附近有一座很大的公园对吧?今天我们就去那边走走吧,好不好?」
见到学姊如此可爱地对我撒娇,我只能如同捣蒜一般卯起来猛点头。
「哪,那个!我们去搭那个好了!」
学姊指着漂浮在池塘上的小船,使劲拉扯我的手臂』
她那开心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耀眼。学姊显露出来的雀跃模样,由她平常在校内的表现看来,实在有点想像不到。或者该说,未免也兴奋过头了吧?不过对正在跟学姊约会的我而言,这确实让我尝尽当男生的甜头就是了。
公园内除了我们以外,也不时会看到其他身穿制服的男女情侣。我记得我们学校的学生,好像都把这座公园当成固定的约会景点。
铃兰花在视野一角轻轻摆动,能够享受四季应时而呈现的景观变化,也是此处的卖点之一。
我到附近的购票机购买乘船券,再交给负责管理的大叔。由于刚好有一艘小船空着,因此似乎不必等待就能直接搭乘。我边维持平衡,边小心翼翼地踏上小船。
「学姊。」
我转过身子,对学姊伸出手臂。
「咦……啊,嗯。」
学姊大概是第一次乘坐小船吧,一眼就能看出她萌生退意,显露出踌躇不决的神态。方才明明还那幺想要搭船,可能是近距离一看就被吓到了吧。感觉有点像小动物一样,好可爱唷。
「没问题啦,喏。」
我将伸出的手臂再往前一探,硬是牵起学姊的手。
或许是因此而下定决心了吧,只见学姊点了点头。
「嘿!」
学姊猛然纵身眺上小船。呃,猛然?
虽然我急忙抱住学姊,但小船却剧烈摇晃起来,导致我们失去平衡顺势倒下。
「好痛,这样跳上船很危险耶,学……」
强忍着背部痛楚,我一睁开双眼,赫见学姊脸庞近在几乎可感受到其呼吸的距离之内,令我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液。
可能是有涂唇蜜吧,只见那樱红双唇看起来既滑嫩,又充满光泽……我好像只要梢梢抬头就能一亲芳泽……
「啊哈哈,对不起啦。」
轻吐舌头的学姊是那幺可爱,令我的心跳猛然加速,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学姊的体温。原来学姊是个穿了衣服反而显得纤瘦的……唔哇,我打从刚刚开始,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胡思乱想些什幺啊!
不行,这个姿势太过危险,再这样下去,栖息在我心深处的野兽将会苏醒过来啊。
「咦,好像有什幺坚硬物体戳到我的腰间……」
「呜哇啊啊啊啊啊!」
我用力抓住学姊的双肩,硬是将她的身体扶了起来。糟糕,现在这个姿势也相当不妙啊!如今学姊刚好跨坐在我的重要部位上面,呈现出会让我不禁联想到那回事的糟糕体位……
现在不是色心大发的时候啦!再这样下去,我的生理现象会被学姊抓包!一旦被发现,即便学姊的心胸再怎幺宽宏大量,我也肯定被宣告完蛋!必须以所能办到的最快速度,尽快挪开自己的身体!
「学、学姊对不起!要、要是您可以快点起身离开的话……」
「啊,嗯。咦?我的头发好像被你的制服钮扣勾住了……」
拜托不要在我身上蠕动磨蹭啦!
被这样磨蹭的话!此时此刻被学姊这样磨蹭的话!某物、我身上的某物将会失控爆发啊啊啊啊!
「啊!解开了。」
「呼喔喔喔!」
我伴随着怪声加强双臂力道,竭尽所能地以最快速度,自学姊身下挪关自己的身体。虽然可能等于是对学姊做出大不敬的粗暴行为,但这事閗紧急避难,也只能跪求学姊原谅……
「呀!」
呜啊啊,请学姊不要发出那幺娇媚的声音啦!
一屁股跌坐在船板卜的学姊,呈现出几乎快可以望见裙底风光的状态,伸直的修长双腿一看就知道既光滑细嫩且灿烂夺目,彻彻底底吸引住我的视线了!
啊啊,我完了啦!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再刺激我了!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震天咆哮的我紧握船桨,使劲吃奶力气卯起来划船。
总之就是划船,一股脑儿地划动船只。
烦恼退散、烦恼退散、烦恼退散啊啊啊!
「喂!」
一记手刀轻轻劈中我的额头。
我抬起头,只见面露微愠神情的学姊映人我眼中。
「你就这幺不想跟我一起乘坐小船吗?」
「咦?不不,我怎幺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那就再划慢一点,好吗?」
被学姊以温柔的教诲语调这幺一说,我再也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群树摇摆的沙沙声响。
随风飘至的悦耳鸟鸣。
鱼儿跃出水面的噗通声音。
我们并末刻意开口交谈,只是悠闲地享受着这些自然乐章。
……但是坦白说啦,跟这些声音比较起来,我的关注焦点当然还是放在学姊身上就是了。你们想想看嘛!可以跟单恋的女孩子两人单独面对面坐在一起耶?而且刚刚还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而相拥了一下,这世上有哪个男生,还能因此分心注意到其他东西?
「虽然我第一次来,但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呢。」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学姊的这一句话。尽管一听见她的声嗓,我整个人随即不由自主地猛然一震,但幸好学姊似乎并未注意到我的视线。
我追随她那充满怜爱的视线望去,只见一群黑鸭家族相当融洽地在水边戏要。或许是才刚出生没多久吧,其中还有小鸭乘坐在母鸭背上,真的是和乐融融,看了就令人心头为之一暖。
「那实在太可惜了,这边的四月樱花,可是非常值得一看的美景呢!」
我停下划桨动作,开口说道。在开学典礼的回家途中,我曾跟沙耶姊与信司在这尽情狂欢了一番呢。那明明只是短短一个月前的事,之后却因为发生了不少状况,导致我觉得那好像已成了许久之前的往事。
「哇!我真想看看那幅光景呢!好可惜唷。」
「明年再一起来赏花吧?顺便也邀沙耶姊和信司同行。」
尽管单独成行的方案也很难割舍,不过赏花还是多邀些人,一起热闹的厌觉比较赞啊。
「……嗯,真希望能成行呢。」
或许是正在想像着春季美景吧,只见学姊感慨良多地轻声嘀咕并定睛望向远方。随后两人之间又再度受到沉默支配,小船也悄悄地划抵码头,此时四周已变得有点昏暗无光,令人产生约会即将告一段落的预感。
明明还很想很想跟学姊待在一起说……这样的寂寞感一直在胸口徘徊不去。
「哇!」
学姊突然发出赞叹声并飞奔而出。我转眼追看学姊的行进方向,原来是打开灯光的啧水池绽放出七彩光辉,在夕阳余晖之中形成一片幻想光景。
学姊像是深受吸引似的,盯着喷水池眺望了一段时间,最后翩然转身面向我。
「真对不起啊,害你卷入了奇怪的风波当中。」
奇怪的风波?哦哦,学姊是指撇下沙耶姊他们俩不管的那件事吗?即便回家后有沙耶姊的制裁在等着我,那又如何?只要受到学姊邀约,我大概不管多少次都会如同今天一样,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吧。
二闹别这幺说,能跟学姊约会是我的光荣啊。」
「不,我指的不是那个,而是因为跟我在一起,肯定给你造成了不少困扰……所以,我想在此先跟你说声抱歉。」
「我并不觉得有什幺困扰啊?」
我微微侧头感到不解。
「拉普拉斯的佣魔。」
「呜!」
听见这句出人意表的话,我顿时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被大家讲成那样。就是因为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才害得你也遭到歧视眼光看待。若真的替你着想,我明明就应该马上跟你划清界线才对,但……」
学姊显得既悲伤,又十分过意不去地压低视线。
我完全不在意那种小事啦——我连忙将已经快蹦出喉头的这句话吞回肚子里去。被当成异类分子,任谁都无法轻松以对,而学姊更是深知个中苦楚。
粗糙的谎言只会马上被拆穿罢了。
「我本来以为,反正你马上就会感到很不舒服,然后主动离我远去。谁知道你却始终不肯放弃,而我也渐渐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快乐,纵使明知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但远离你会让我感到寂寞……而且我很害怕自己又将变回孤单一人……」
「学姊……」
明知非得对学姊说些什幺不可,然而我的嘴巴却连动也不肯动。
任何人都讨厌孤单,会想跟某人在一起,本来就是极其自然的反应,但如此天经地义的事,为何让她对此抱持着这幺强烈的罪恶感呢?学姊为何如此过分地贬低自己呢?
美丽、爱笑,且死不认输,加上有点淘气,有点像小恶魔。她拥有温柔的心肠,不惜牺牲自我,也要为了帮助他人而采取行动;只要跟她相处,就会觉得心灵充满暖意。学姊明明是这幺棒的女孩耶!
啊啊,我总算想到该对学姊说些什幺才好。答案并非安慰或否定的陈腔滥调,而是……
「遇见学姊之后,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喔!非常开心。」
「咦?」
学姊抬起原本低垂的脸庞。
由于句句属实,因此我堂堂正正地面对学姊的视线。
「有必要这幺意外吗?学姊虽然时常笑我不懂少女心,但其实学姊本身也相当迟钝嘛!」
「因、因为……就算跟我在一起,你也从没发生过什幺好事啊。你总是—再失败、日复一日地徒劳无功,被大家用奇异的目光看待,而且我也不肯给你任何机会吃我豆腐,你又放弃了从小学就开始练习的空手道。另外……另外……」
学姊似乎因为情绪过度激昂,而无法再继续开口表露心意。
我其实是因为国中时代曾引发暴力事件,所以才决定不再练空手道。尽管幸亏有沙耶姊出面处理,才没闹成更大的问题,但我那不顾后果的个性,好像也没那幺容易说改就改。我只是不想由于个人因素,拖其他毫无关联的社团成员下水,或者给他们造成困扰。
「嗯,虽然确实也碰到了不少大麻烦……」
「没错吧!」
「但有学姊肯对我展露笑容啊。」
我还真是有点装模作样呢……总觉得很难为情,我轻轻搔了搔鼻头。
话虽如此,这却是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真心话。恋爱真的很不可思议。其实理性思考一下,会发现只换得笑容根本一点都不划算。
但就是会不自觉地心想这样就好,只要看到笑容,就能抵消所有辛苦,认为付出确实得到回报。
只要学姊——只要我最喜欢的这名女孩不再感到悲伤或沮丧,可以开开心心地展露笑容,我就会认定今后要我再怎幺拚命,也绝对没问题。内心更是燃起雄雄斗志,想将这股『绝望』彻底灭绝。
「要是学姊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请你露出笑容。学姊一旦愁容满面,我就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反而会感到更加困扰。实际上,我现在整个人烦恼得要命,内心忐忑不安又惊慌失措啊。」
语毕,我用力挤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学姊顿时面露哑口无言神情,目不转睛地注视了我一段时间。
「…………噗、嘻嘻嘻。」
学姊总算脱口发出轻笑声。
太好了。最适合学姊的表情果然还是笑容。
「你……真的……是个好男孩呢。」
「只要个子够高的话,对吧?」
我语带诙谐地祭出禁断自爆技。
「那一点都不成问题唷。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学姊凝视着我,眼神宛如可荡人心神一般娇媚无比。
「啥?」
这股与往常大相迳庭的妖艳气氛,使我感到困惑不已。
「闭上……眼睛吧……」
「咦、咦、咦?」
这是、这是、这是!
「学、学……姊……?」
「你没听见吗?闭上眼睛吧……」
学姊以甜美温柔的声调复述一次。
「遵、遵命!」
我摆出直挺不动的立正姿势,紧紧闭上双眼。
学姊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呜哇呜哇:心跳速度愈来愈快。紧、紧张过头的我,呼吸都快……
学姊的冰凉双手轻轻捧住我的脸颊。果然、这果然是要……
拉扯~~~~~~
「好痛啊!」
突然窜过双颊的痛楚,吓得我忍不住睁大双眼。只见学姊得意地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使劲拉扯我的双颊。
「协、协解?」
「啊哈哈,好怪的脸唷~」
心满意足地说出这句评语之后,学姊总算才松开双手。
「嘻嘻嘻,你以为我会亲你对不对?你产生了这种念头对吧?啊哈哈,咧~你上当喽!」
学姊指着我,真的十分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则浑身微微颤抖不止。
「再、再、再、再……」
「再?」
「再怎幺说,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发自灵魂的咆哮响彻整座公园。
「咦?不过我还是面带笑容比较好,没错吧?」
虽然我有说过,我的确是有这幺说过……
虽然我句句属实,但……
「哪有人这样的啦!都已经让我如此充满期待,没有人会这样的啦!」
我满脸通红(因为双颊烫得要命,所以我自个儿清楚得很啦!),气得猛跺脚。你竟敢背叛我!居然辜负了我的心意!玩弄了男人的纯情!
丢脸、不甘心与怨恨等形形色色的情绪,杂乱无章地混成一团,在我体内大肆暴动。
然而学姊却望向远处,连听都懒得听我脱口发出的怨言。呜哇~这个人根本不觉得自己干了什幺坏事嘛。
虽说爱上了就没辙,该生气的时候我还是会火山爆发喔。
「学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发出夹带恼怒情绪的声音加以诘问。
但学姊依旧像是完全没听见我的声音一般,动也不动地任凭视线对准某个焦点。学姊是心不在焉吗?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啊?
我追随学姊的视线,转眼望向斜后方,但那边并没有任何特别值得一看的奇怪事物,于是我再度转头面向学姊。
「嗯?」
嘴唇感受到一阵既温暖且柔嫩的触感。

学姊那闭上双眼的漂亮容貌,彻底占满了我整个视野。
宛如陶瓷器一般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
所有一切都变得如此惹人怜爱。
令我好想好想将她拥人怀中。
可是身体却彷佛化作石头似地僵硬死板,连动都不肯动一下。
过没多久,那阵微温自我嘴唇悄然消失。
好像那就只是一场幻境、一场梦似地梢纵即逝。
「嗯,弯腰接吻的感觉也不赖呢。」
学姊淘气地笑着,随即轻轻搭住我的双肩将我推开。
「拜啦。」
接着伴随这句道别话语,学姊逃也似地快步奔离现场。
当我的全身僵硬症状解除之际,学姊的身影早已远在我根本追赶不上的道路尽头。
因此我扯开嗓门放声大喊:
「学姊!明天见!」
闻声回首的学姊,不知为何竞露出泫然欲泣的伤心表情。
然而到了下一瞬间,却又换回柔和笑容,轻轻对我挥了挥手。
而接下来,我将为自己末动身追赶学姊背影一事感到悔恨不已。
「噜噜噜噜~」
我心情愉悦地一边哼着歌,一边打开自家大门。家里感受不到半丝人气,受到一股诡谲的宁静气息所掌控。我怎幺也无法喜欢没人在家的房子,只是由于父母亲都是上班族,因此我也无可奈何就是了。
我伸手打开玄关电灯,脱掉鞋子走进客厅。
「话又说回来,真没想到学姊竟会主动亲我~」
我轻轻竖起食指触摸自己的嘴唇,学姊的樱唇就是接触到这里呢……
哇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方才在公园时虽因恍若置身梦境而觉得有点缺少现实感,不过如今好像总算有一股真实感涌上心头了说。这果然可以解读成学姊已经喜欢上我了吧?
同时也代表我先前所付出的努力,绝非只是徒劳无功。从明天起,我们就可以算是男女朋友了吗?搞不好还可以在屋顶一起打开彼此的便当,然后「啊~」地甜蜜互喂也说不定喔?呜哇,学姊你打算萌杀我不成啊!
……就在我得意忘形之际,收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两次。
「简讯?是谁传来的啊?」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萤幕切换至简讯画面。
「哦!是学姊传的耶!」
『标题「今天真谢谢你」。』
「我才要感谢学姊啊。」
我一脸笑咪咪,立刻打开简讯。
但随着简讯内容逐渐映入眼中,我的身体也跟着开始直打寒颤。
『还有,对不起。
虽然我今天说过没有作梦,但其实我还是作了个预知梦。
在我的课桌上放着一枝菊花。
班上同学们谈论着我遭到暴徒袭击的传闻。
你趴在你的课桌上痛哭。
黑板上的日期则是明天。
相信你应该已经看出端倪,看样子我的寿命似乎只到今晚为止。
而我怎幺说好歹也还是个女孩子。
因此萌生出希望至少在死前能来场约会的想法。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玩得如此开心。
我在此对夺走你的吻一事先说声抱歉。
原本我只是想开你玩笑,没想到回过神时却已经亲了下去。
明知道要是做出那样的举动,只会令你产生留恋……对吧?
唉,仔细想想,找你出去约会,以及寄这封简讯给你,其实都只会对你造成困扰罢了。
啊哈哈,我这幺软弱,真的很抱歉。
真的……非常抱歉。
你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快快忘掉有关我的一切吧。
我由衷盼望你能得到幸福。
就这样喽,拜拜。』
今天从学姊身上察觉到的不对劲感觉,有如拼图一般缓缓拼凑成形。
脑子虽然已经理解状况,情感却激烈地拒绝接受事实。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幺东西啊——!」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5 00:08 编辑


ACT.4

有一种名叫宿命论的思考方式。根据这个理论所示,未来似乎已由老天爷之类的超越性存在决定妥当了。
有一种名叫阿克夏记录的概念。根据自从宇宙开辟至今的世界末日,人类的过去至未来,所有历史全都巨细靡遗第被刻画在其上。
假使这些说法确实正确的话——
要是未来早已注定的话——
那人类岂不就只是依照老天爷手中那本剧本,采取行动的傀儡罢了?我们以为凡事均靠自己的一直做出的决定,但实际上只不过是纯粹按照老天爷所输入的程序展开行动而已吗?
那幺,所谓『我的意志』,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呢?我……真的是『我』吗?
仿佛被蜘蛛垂挂在地狱当中,这般不安的情绪,时常侵蚀着我的心灵。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吧。比起设法不让自己再做预知梦,我好像反倒只顾着倾注心力,展开改变预知梦的行动。觉得改变在梦中所看见的未来,便能成为『我』确实存在于此的证明,因而不顾一切地拼命努力,不断勉强自己主动出击。
然而,结果还是行不通。
就连那幺微乎其微的现象,我甚至一次也都没能成功的改变。可见我试图改变未来的这件事,早就已经被安排于历史洪流当中了。
没错,『我』只是一个单纯的程式。『我』这个概念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世上。
但是,但是为什幺?为什幺『我』会如此害怕自己的消失呢?老实说,我真的恨透了编写出这种程式的老天爷。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终于、终于啊……
我好不容易产生了期待未来的想法。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啊……
我想起了某个少年的容貌。


『您拨打的电话号码目前接收不到讯号,或者……』
「啧!」
伴随着夹带焦虑之情的咂舌声,我挂断电话,使劲将手机摔在沙发椅上。学姊,你真狠啊,居然关掉手机电源!
一股心如刀割的焦躁感在我胸口蠢动不已,连喘息都感到有点困难,呼吸变得愈来愈急促。
「既然这样,那我顶多就直接杀到学姊家找她!」
冲向玄开,准备穿鞋出门时,我突然忆起一件事。
学姊家在哪啊……?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未曾有过送学姊回家的经验耶,连这种事情都忘记是怎样啊?
快想。就是在这种紧要关头,才更应该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对了!沙耶姊,若是沙耶姊的话……」
身为学生会长的她,肯定有不少机会能够接触到学生的个人资料才对。那个『天才』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纵使真的不晓得,相信那个人也一定能轻轻松松骇进学校电脑伺服器窃取情报。
我转身跑回客厅,抓起丢在沙发椅上的手机。
「沙耶姊……快接电话啊……」
只要一埋首进行研究,那个人就会满不在乎地装不在家啊。每一阵传人耳中的铃声都令人感觉格外漫长。
咔嚓。帅啊,打通了!
『小数,竟敢甩掉我直接开溜,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呢!』
「现在不是讲那种话的时候啦,学姊她、学姊她!」
脑中一片混乱,害得我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明明、明明必须赶紧告诉沙耶姊事态有多严重才行耶……
『……总之你先冷静下来再说。』
听见我气冲冲的语气,领悟到事态非同小可的沙耶姊平静地说道。光是听到这句话,我马上感受到原本浮躁的心灵顿时变得平静许多。这是对沙耶姊的信赖感使然呢,还是出自从年幼时期就被训练出来的习性所致呢?
「我收到学姊发送过来的简讯……上面写说学姊会在今天晚上死去……」
『你说什幺!』
就连沙耶姊也难掩惊讶之情。
「现在就连手机也打不通,所以我打算直接杀去学姊家……沙耶姊,请你告诉我学姊家的住址!相信沙耶姊你应该知道才对吧!」
『……我当然知道,毕竟她是全校最高等级的问题儿童啊。』
「这样啊。那就快点……」
『我才不要咧。』
沙耶姊以毫无感情的冰冷声调,明确地说出拒绝的字眼。
我先是一时无法理解沙耶姊刚刚究竟说了什幺,紧接着内心深处渐渐涌现出一股熊熊怒火。
「我说沙耶姊啊,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
『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搞笑,而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你。』
「在这种紧要阅头,哪还顾得了个人隐私保护法之类的玩意儿啊!」
语气夹杂着焦躁情绪,我放声大吼。
『我要表达的并不是那种意思,而是我不能害你白白送死。』
「会死的人是学姊,并不是我啦!」
我内心着急得要命,现在明明没那幺多闲功夫进行这种搞笑问答啊!
『她在学校不是显得相当活力充沛吗?如此说来,应该就是会发生意外事故或刑事案件吧,而且还是会闹出人命的那种……』
沙耶姊的发言,促使我回想起简讯内容。
「是刑事案件。简讯提及学姊会遭到暴徒袭击……」
『要是闯进案发现场,害你连带被卷入风波当中,那可怎幺办?尽管你绝大多数的鲁莽行径,我都能设法搞定,然而纵使是号称天才的我,也无法让已死之人复活重生啊?』
「但是再这样下去,学姊她!」
我由衷珍惜的深爱之人有生命危险耶?或许在当下这一瞬间就即将惨遭杀害也说不定耶?就算多少冒点风险又如何!
『……我也觉得她在世的时候是个好女孩。』
沙耶姊以感受不到一丝情绪的冷淡语调说道。
「别给我用这种怀念过去的语气讲话!学姊她又还没死!」
『我认为她并非如同传闻中的恶毒,而是个既善良又坚强、原本不该孤单无伴的好女孩。我真的是由衷想帮她,很希望能助她一臂之力。』
「既然如此!」
『可是啊,若要我权衡她跟你的重要性,那我肯定会选你。只有在近来闲聊过几次的女孩,与你根本无法相比。』
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轻轻的颤抖。因为我是她的儿时玩伴,才会注意到这点细微差异。沙耶姊实在太过温柔,根本不适合装出这种冷酷铁血的模样。
沙耶姊还真是只会扮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呢。她主动担纲演出惹人厌恶的反派角色,以便保护我的生命安全,并试图在学姊过世之后,继续扮演让我发泄怒火的出气筒,只为了成为我的心灵逃生口。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好人。
「……谢谢你这幺担心我。」
『小数……』
「可是,我好歹也是个男子汉,要是此时此刻没有采取行动的话,往后我将一直怀着悔恨之情活在这世上。那样的我,根本就不再是我。」
我加强语气,斩钉截铁地明确说道。
『…………唉,我就知道你会这幺说啊。这种时候无论我再怎幺说,你这小子不听就是不听呢。』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像是放弃般的沉重叹息声。
「有个这幺笨的表弟,真是抱歉。」
『你就是个大笨蛋啊。』
哈哈,一点也没错,我总是害沙耶姊担心我。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也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沙耶姊像是有点不耐,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不必啦。我可不能害沙耶姊卷入这幺危险的风波当中。」
其实一开始除了沙耶姊之外,我本来还打算叫信司也顺便帮我寻找学姊的下落。但既然知道此事究竟有多幺危险,我自然不能再开口拜托他们。
『呆子,体能劳动是你的任务才对吧?我只是提供智慧给你罢了。若你还是跟以往一样,即便真让你找到观田同学的下落,你也只能看着她在你眼前死掉而已喔?』
「呜!」
被戳中痛处,我不禁伸手捂着胸口。截止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成功推翻既定的未来,连一次也没有。要我产生乐天的想法——相信最后必会幸运地发生奇迹,打死我也办不到。
我的心灵原本已经快被不安之情所压垮,但既然沙耶姊愿意运用她的天才智商助我一臂之力,那她就是最可靠的友军了,而且还势同干军万马。
『不过相对地!要是事情顺利解决的话,无论过程如何,我都要你无条件地答应我一个要求!知道了没?』
我一下子就听出这是沙耶姊特有的隐瞒害羞手法。正因先前一直避而远之,所以她需要一个藉口,好让自己能够为了帮助明日香学姊而采取行动,因此我也跟着附和:
「当然!就算再多要求我也会答应!」
『很好,契约成立。如今分秒必争,你就边移动边听我说吧!我这就告诉你地址,你赶快骑脚踏车赶过去吧!』
「Yes Sir!」
我一边半开玩笑地对这位可靠参谋表达敬意,一边动作粗鲁地抓起脚踏车钥匙。

『你还记得因量子力学的出现,导致「拉普拉斯的恶魔」遭到否定的这段叙述吗?。
以透过耳机传来的沙耶姊声嗓作为背景音乐,我施展最快速度持续猛踩脚踏车。为了庆祝我考上高中,当老爸买来脚踏车当作礼物送给我时,我还语带抱怨地回他一句「我才不骑咧」,但没想到这辆脚踏车竟然这幺快就派上用场。
「我记得那段叙述,不就只是证明那个恶魔实际上根本不存在而已吗?那并不代表未来既定论已经成功遭到否定。」
告诉我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沙耶姊本人。
『嗯,那段叙述虽然并非谎言,不过还有后绩发展喔。』
沙耶姊若无其事地抛出这句话。
『其实几乎就在发现「不确定性原理」的同一时期当中,另有一个名为哥本哈根诠释的学说受到科学家所提倡。现在这项学说蔚为学术界的正统主流。该学说提出了「量子是由好几种状态彼此叠合而成」的诠释。』
「彼此叠合而成?」
『哎~虽然很难说明清楚,但真要举例的话,就是说一颗电子处在A点的状态、处在B点的状态,以及处在C点的状态,以上三种情形实乃共存的状态啦。千万别会错意喔,这里并不是说有三颗电子,而是指单独一颗电子同时存在于A点、B点和C点的状态啦。。
「什幺!不是就一颗电子吗?它该不会是分裂了吧?还是产生了超高速移动吗?」
『没这回事,终究只是单独一颗电子而已。一颗电子在分秒不差的同一时间存在于三个地方,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会出现于任何可能存在的地方。将所有可能性叠合起来,就称作「叠加定理」。』
「这什幺跟什幺啊——!」
我尝试在脑海中加以想像,被这个说法的艰涩概念搞得弃械投降。
不可能吧?一颗电子同时存在于三个位置,存在于三个不同位置的是同一颗电子?
『建议你还是别勉强去理解比较好。毕竟这个着名理论,据说连奠定量子力学基础的薛丁格,也因为再也无法忍受其荒谬涵义,而由物理界转战生物学界。不要想太多,只需认定它就是这幺一回事即可。』
「呜呜!」
总而言之,我搞懂了一件事。那就是所谓的量子力学,是我这种凡人打死也无法理解的玩意儿,甫一接触就搞得我头昏脑胀,所以沙耶姊昨天才不肯深入教我。但之所以会反而在这个关头又刻意重提此事,是代表其中隐藏着某种重要意义吗?
『当然啦,现今在我们亲身体验的这个世界当中,并不会发生如此荒谬的状态。换句话说,这个「叠加定理」被认定为会在某一时间点遭到解除,并朝向单一焦点收敛过去。』
「我想也是啦。」
要是那种理论确实通用的话,那将变成我位于此地的这一瞬间,也有可能同时出现在公园或学校等之类的其他地方。天啊~我现在超想运用这个法则的!
学姊不在家的可能性也很大,现在我明明很想借助其他人手来搜索学姊的下落,但不能连累别人卷入危险风波的为难之处,一下子就打消了我这个念头。
『至于这个「叠加定理」究竟会在何种时间点遭到解除,连现代科学也还未能解明。但至少在人类进行「观测」的当下,就会确定电子到底是位在A点、B点或C点的哪一个位置。也就是说,只要一「观测」到位于A点,电子就不可能出现在B点或C点。』
「这跟电子纯粹打一开始就存在于A点的状况不一样吗?」
『嗯,那就是量子力学最不得了的地方,一颗电子终究只有在观测前会同时存在于A点、B点、C点等三个不同位置,好几次的实验结果,也都留下了这种痕迹,但只要一进行观测,电子就会只存在于某一点之上。。
「简直莫名其妙嘛——!」
我只能发出不解的呻吟声。我非常可以理解那个叫什幺薛丁格的感受,如此乱七八糟的世界,当然会想要撇开不管啊。
『所以我才敦你不要试图理解,只要想开一点,认定就是那幺一回事即可,别去想「为什幺」、「怎幺搞的」、「基于何种架构而演变成那样」等问题。「叠加定理」就是那种玩意儿——只管把这个知识牢记在脑海当中就好。』
「收到。」
沙耶姊指导我准备高中入学考试时,明明就曾把这些话当成口头禅一样挂在嘴边——
『只要能够记住「为什幺」、「怎幺搞的」、「基于何种架构而演变成那样」,基本上就不会再轻易忘记喽。』
如今沙耶姊却说出完全相反的台词。算了,反正也没时间追究。现在她肯那样讲,对我反而比较方便。
『在进行观测的瞬间,电子究竟会出现在A点、B点,还是C点,这其中毫无任何可以作为判断依据的法则,就只能利用机率来加以显示。换句话说,微观世界是一个受到机率论所掌控的不确定世界,因此拉普拉斯的恶魔才会遭到否定。因为连我们实际体验的这个世界,结果也是位于如此模棱两可的微观世界的延长线上罢了啊。』
说到这里,沙耶姊又嘀咕着补上一句『只不过、猫的问题尚未获得解决就是了』,令人摸不着头绪。(编注:指「薛丁格的猫」理论。)
「可是,明日香学姊所看到的未来就已经确定成真了耶?」
自己开口所说的话,令我内心感到相当难受。再这幺下去,就只会重蹈覆辙,这样的焦虑感与恐惧感,紧紧掐住我的心脏。
『没错,观田同学看到的未来无法改变。小数在这一个月以来,明明都已经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不对,相信观田同学本身,也曾为了改变未来而拚死拚活地努力尝试过数十、甚至数百次才对,结果所有尝试全都以失败告终。就连微不足道的小小变更都不被允许,让人只能认为所谓的未来其实早已成定局。』
「呜!」
听见他人开口明确地讲出这个事实,还真是充满杀伤力啊。
『但是呢,量子力学所引导的未来不确定性,照理说应该也还没出错才对。即便是像我这样的天才,也没办法三两下就解开这个自相矛盾的状况啊。』
「……这意思是说,你已经解开了对不对?」
听见这番拐弯抹角的说词,我不禁开口回问。
『你还记得在今天放学后,我所感受到的不对劲是为什幺吗?』
「在时间轴上发生于未来的事情,反成引起现状的主因。换句话说,就是因果律并不成立……对吧?」
由于沙耶姊在那之后进入了『思考时间』,因此我记得特别清楚。这肯定代表沙耶姊以此 为契机,成功解开了谜团吧?
』没错。首先,这个「因果律的破绽」,并不会发生在我们亲身体验的世界当中。此一现象绝对不可能发生。硬要举例说明的话,就有点像是死人复活的情况啦。但是呢,事实上另有唯一一个世界,可能发生上述状况喔。』
「难……难道说……」
截至目前为止的对话脉络,加上未来既定论和量子不确定论的互相矛盾……这些事所引导出来的另一个世界,自然为之成形。
『没错,就是量子的世界。』
沙耶姊宣告我的推测正确无误。面对这出人意表的奇妙吻合,我顿时哑口无言。要说这是,偶然的一致,也未免太过天衣无缝。之所以有此感受,会不会是连根稻草也想抓住的我,根据(主观愿望进行观测所致呢? 「这……并非偶然吧?」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问句。
『我反倒认为这是必然喔。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常识,受到因果律所支配,这在量子世界中根本行不通,而在「未来」的世界里也一样。因此我在想,如果套用因果律同样产生破绽的量子世界常识,事情又会变成什幺样子呢?结果正中红心,吊诡现象迎刀而解啊。』
沙耶姊「呼」地叹了口气,接着以充满确信的声音陈述结论:
『换句话说呢,所谓的未来就是「叠加定理」啦。』
「这是怎幺回事?」
我敦促沙耶姊继绩说下去。
『例如明天下午四点整,你有可能在空手道社跟刚田学长挥洒青春汗水,也有可能窝在教室跟信司打混,另外亦有可能来到学生会办公室、跟我开开心心地谈天说地。而在目前这个节骨眼,只要你有心想做,这些选项都很有可能获得实现,对不对?』
「……嗯,的确没错。」
思考片刻之后,我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时间点,正呈现出所有可能性重叠在一起的状态啦。』
「啊,原来如此。」
「叠加定理」这个在量子世界中令人觉得有点无法理解的玩意儿,调换成「未来」之后,总算给人一种了然于胸的感觉。在未来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我,有可能在同一时刻存在于三个不同地方。
『实际上一到那个时刻,要是小数来到学生会办公室跟我一起聊天的状况确定发生,有可能跟刚田学长或信司在一起的小数便宣告消灭。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或许该说是当你在时间上法及时赶抵其他两处之后,可能性便宣告消灭才对。』
「嗯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待在明日香学姊身旁啊。不过我切身感受到一股不祥预感,一旦脱口讲出这句话,沙耶姊包准立刻中断这场对话,因此我还是决定暂且闭口下提此事。
『本来呢,在我们之间流动的时光是一定的,但唯独观田同学抢在我们之前看见未来,也就是进行了「观测」行动。而在量子世界当中,未来会在进行观测的那一瞬间,丧失「叠加定理」的特性。』
「也就是说……当明日香学姊在梦中看见的那一刹那,未来就已经决定了?」
『没错,这表示原本身为「叠加定理」的模棱两可未来,迳自朝受到观测的那一点收敛过去。而不朝向那一点发展的可能性,也自尚未经过观测的不确定未来当中消失不见,因为已有—部分观测结果正式出炉。这在量子世界中,也已确认到名唤「量子缠结」的类似案例。』
「那就是《时空强制力》的庐山真面目……对吧?」
我总算逐步逼近这种不可思议现象的本质……这股半带确信的念头,使我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液。
『被你讲对了——但其实也并非如此。』
沙耶姊像是要让我干着急一般,说出这句有如禅语的说词。
「……你就别在这种时候吊我胃口啦。」
『那我就直接从结论讲起喽?这股名叫《时空强制力》的力量,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
「根本就不存在?」
这怎幺可能!那样再三发威妨碍我们的《力量》并不存在,这未免也太……
『不朝向那一点发展的可能性,已在观田同学进行观测的阶段宣告消失。也就是说,在试图改变未来的尽头,照理说应该是机率最高的「没发生任何事的可能性」群已全数消失不见;反过来说,就代表只剩下「发生意外的可能性」群残留在尽头。。
简言之,就是类似用食物进行的俄罗斯轮盘游戏吗……事先将少数几个塞满芥末酱或辣椒粉,混人数十个排列整齐的食物当中,时常在电视综艺节目里头上演这样的桥段。
本来抽中坏签的可能性很低,但若正常食物在工作人员的阴谋策划下全数被撤走……将会形成台面上只剩坏签的状况。
「所以才会每当试图改变未来,就必定发生一些奇怪的状况吗……」
『由于发生频率实在太高,导致我们陷入一种错觉,认为彷佛有一股未知力量在暗中操盘。而我虽然也在放学后那时,提出了只要改变未来的可能性超过一定水准,《时空强制力》就会发挥功效,不过如今回想起来,这分明是大错特错的假设。其实根本没什幺。你们并非走在人行道上,而是走在车道,就只是如此而已。』
「只是……如此而已……」
由于感到太过震惊,害我猛踩踏板的双脚,在不知不觉之间停了下来。
所以这是怎样?正如外行人去爬雪山,就会遭遇山难:挑刮大风的日子搭小船去钓鱼,就会被浪卷定。只是极其自然地发生了理所当然的状况,是我们主动惹祸上身。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但沙耶姊的话还没说完,还有既残酷又毫不留情,而且是我打死也不想知道的「真相」。
『若硬是要假定确实有《时空强制力》这种东西的话,其真面目就是「能够观测未来、将没发生任何事之可能性全数消除掉」的存在……』
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贯穿全身。
那……那难不成……
『换句话说,就是观田明日香本人。』
「你说明日香学姊本身……就是《时空强制力》……!」
战栗感迫使身体颤抖不止。怎……怎幺可能有这种事啊……
那幺对改变不了的未来感到绝望的人……
那幺渴望改变未来的人……
竟然就是造成未来不变的元凶……事实若真如此荒谬,那还得了啊!
『经过观测而宣告确定的未来,或许该用「过去」一词来加以形容比较妥当也说不定……因此才会改变不了……』
那似乎并不是对我说的话,纯粹只是自言自语罢了。
过去……过去吗?过去无从政变,过去也不会改变。这是时常出现在漫画或连续剧当中的陈腐说法,但那同时也是不变的真理,任谁都绝对无法改变过去。无论再怎幺做,过去也绝不会产生变化。
「唔喔,给我等一下!照这样看来,结果不就等于明日香学姊所梦见的未来,绝对改变不了吗?你喋喋不休地讲了这幺一大串说明,就只是为了要我死心吗?」
我不禁动怒,沙耶姊则带着更大的火气放声回吼:

『想也知道我是为了救她一命嘛!我根本就不打算靠不战而胜的方式结束掉这场对决啦!我的自尊心绝不允许我败给回忆并甘居第二!』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幺!」
不战而胜?她在跟学姊进行什幺对决吗?而且就她刚刚的口吻听起来,目前好像是由学姊占了优势。
学姊领先这名非同小可的天才?
学姊可真是有够厉害呢。这就代表我还完全不了解学姊吧。既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让这件事就此划上句点!
『你听不懂也没差!快点回到正题吧!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把希望全托付在你的直觉上头了啦!』
「直觉~~~~?」
我发出疯癫的叫声。都已经讲了一大堆道理,到了最后关头,居然给我来这招?
『虽然不甘心,但以我的能力,顶多也只能到此为止。正如你刚刚所说一样,我只能推导出「未来无法改变」的结论。不管再怎幺做,也想不出可以救那女孩一命的手段。所以……再来换你自个儿思考吧!』
「什幺啊?连沙耶姊都没辙了,我哪有可能想出什幺好法子啊!」
我对着麦克风发出嘶吼。到了这个地步才撇下我不管,没有人这样搞的啦!拜托你快说只是在开我玩笑好不好!
『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
沙耶姊以格外充满确信的声音断言道。
「你怎有办法如此自信满满地把话说死啊……」
『说出爱迪生的名言给我听听。』
「呃,『天才是由百分之一的灵厩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所组成』……」
『没错。虽然在这种紧要关头才告诉你,不过你令我最欣赏的一项特质,正是你的灵感,也就是所谓的直觉。你不是常常被卷入风波当中吗?这绝非纯属偶然。你总能从不同于平常的微小差异当中,直觉地察觉到异常事态的存在。』
「我有做过那种事吗?」
总觉得没什幺真实感可言,打死我都不相信自己具备那种类似名侦探的能力啊。
『平常也就算了,但每次到了紧要关头,你总是绝对能设法解决问题。以前你也曾好几次抢在我前面找到正确答案,就连我强词夺理掰出结论的事情,不是也被你推翻过好几次了吗?有自信一点好不好!』
「可是,我到目前为止的挑战全部都失败了……不对,不单只有我,甚至从来都没人成功改变过未来……」
我脱口说出示弱的台词。说什幺也想救回明日香学姊,这份心意绝非虚假。正因并非虚假,才令人感到害怕,因为这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我想要一个确实的答案。
要我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依靠那幺模棱两可的东西,未免也太……
「我说沙耶姊,拜托你再想想看啦!相信沙耶姊你一定……」
因为你是跟我这个凡人截然不同的『天才』。
你是众人都认同的『绝对』存在。
「拜托拜托啦,麻烦你务必设法救回学姊……」
『振作一点啦!你是男孩子没错吧!』
沙耶姊大喝一声,差点就震破了我的耳膜。虽然从小就时常挨沙耶姊的骂,但那绝大多数都是讲道理的说教,像这样遭到沙耶姊破口大骂,搞不好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小数,你知道吗?直觉跟乱枪打鸟并不相同喔。所谓的直觉呢,是基于日积月累而成的经验,由此所展露出来的知性表现。你已不再是昨天为止的你,甚至可以说判若两人也没关系。你目前不是拥有「天才」高尾沙耶大小姐所传授给你的这项名叫「知识」的经验吗?』
「沙耶姊……」
『如今只剩下你是唯一的依靠,少在那边给我讲什幺丧气话!』
不同于话语所夹带的严厉感,沙耶姊的声音,可说是温柔到几乎令人感动落泪。
……说得也是,我在这个关键时刻要什幺怯懦啊?我不出面相救,还有谁能出手救学姊呢?
内心深处燃起一股熊熊烈火,原本因全力飙骑脚踏车而筋疲力竭的身体,如今再度涌现活力。沙耶姊的激励,似乎彻底消灭了盘踞在我心中的负面情绪。
「谢啦,沙耶姊!」
举脚踩住踏板的我,再度使尽全力猛踩脚踏车。
『要是你没能救到人就给我回家,那就等着接受惩罚吧……HERO。』
「哦哦,好可怕,唯独这点万万不可……啊!」
我划破寒风,飞驰于夜幕低垂的街道之上。

煞车发出「叽」的刺耳声响。
我跨离脚踏车,抬头看着位于眼前的观田家门牌。这是一间附有宽敞庭院的两层楼独栋豪宅,原来学姊是个家世显赫的千金大小姐啊。
玄关旁边有一间小狗屋,一只白色的大型犬(拉不拉多猎犬?)明知有客人来访,却依旧漫不经心地贪睡懒觉。这稍梢增加了我内心的不安之情。
「呼、呼,学姊,拜托你一定要在家啊……」
我一边向老天爷祈祷,一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门铃。
『哪位?』
隔没多久,对讲机传出一道跟学姊十分相似的年长女性声音。用不着猜也知道,这位肯定就是学姊的母亲。
「呼、呼,那个,请问明日香学姊……呼,现在在家吗?」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出声询问。话一出口,我才不禁自嘲了一番。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讲,这样岂不是成了个不折不扫的可疑人士吗?真是失策了,或许反而令对方产生了不必要的警戒心也说不定。
『经你这幺一问,我才发现她不在家呢。』
这阵声音和回应内容,使我整个人顿时不寒而栗。那并不是所谓慢条斯理或稳重大方的声嗓,这种不带半点情感的冰冷声响,叫做「漠不关心」。
这不就是所谓的忽视吗?分明就是如假包换的虐待嘛!
『妈~我要吃饭~』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少年的声音。原来学姊还有弟弟啊。
『好好,再等一下唷。』
做母亲的颇嫌麻烦地开口回应。这道声音虽然听起来有点不耐烦,但其中却夹带着很明显的亲情色彩,令我内心萌生出无言以对的情绪。
「我不太喜欢别人用姓氏叫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理解学姊之前说出这句话的意思究竟为何。就连在家族之中,学姊依旧是这幺孤单吗……学姊甚至算不上是观田家的一份子吗?学姊就是为了避免波及这群混帐东西,选择主动消失吗?
紧咬的嘴唇之间渗出了一丝鲜血气味。
对我而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已毫无用处。

「该死该死该死啊!」
我一边咒骂,一边卯尽全力持续猛踩踏板。早已湿成一片的衬衫和裤子,很不舒服地黏在身上。
心脏宛如警铃一般急速搏动,全身仿佛铅块一样沉重不堪。为求氧气而反覆使劲呼吸的口腔内部,早已呈现水分全失的干涸状态。
被霓虹灯点缀得五光十色的夜晚街道上,有许多装扮花俏的年轻人们集结成群。断断绩续响起的低俗笑声,令我愈听愈觉焦躁不安。
扯着衬衫领口、刚下班的上班族们;用奇怪腔调招揽客人的可疑外国人们;正在等公车的学生们……我疯狂地按压手把上的响铃,像要把这群人海扒开似地往前疾冲。
「学姊!你在哪?你人究竟在哪里啊!」
我持续骑着脚踏车,二巡视内心所想到的可能地点。每天碰面的学校屋顶、四人一起去过的站前游戏中心、初次约会的公园,这几个地方均不见学姊的踪影。
「此时此刻处在充满回忆之地」,这条在漫画和小说中常常用到的固定规则,果然不适用于现实生活当中,焦虑感逼得我胸口几乎快要炸开。反正照我所认识的学姊个性来判断,她八成会怀着不想把我拖下水之类的念头吧。
沙耶姊如今正动用她的人脉,积极地帮我追查学姊的下落,然而还是没收到任何目击情报。
咔锵!突然响起一道不祥的声音,踏板瞬间失去重量,接着只听见一阵某种物体磨擦地面般的沙沙声响。
「可恶!哪有车链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断掉的啦!」
我停下脚踏车,愤恨不平地出声咒骂。
脑中随之浮现出《时空强制力》这个可憎字眼。
命运的恶魔,这次难道又为了不让我赶抵学姊身旁,故意安排了这样的意外状况吗?
难道为了让我联想不到学姊可能出现的地点,连我的思考也一并操作了吗?
难道暗中动了手脚,好让沙耶姊收集不到任何可用情报吗?
……不,没这回事吧。
这种想法本就大错特错,我得正确地认清现状。要不然,我究竟是为何而接受沙耶姊的苦心教导啊。
命运恶魔根本不存在,也没有任何人出手妨碍我。世上根本就没有名为《时空强制力》的诡异力量。
这一切纯粹都只是可能性早已基于观测结果被删除殆尽罢了。换句话说,这就代表在我试图帮助明日香学姊的前提下,我能赶抵学姊身边的可能性已不存在。
呜啊,分析现状之后,反而更令人感到失望……
「等一下喔?也就是说,假使反过来想,只要别试图帮助学姊,我能赶抵学姊身旁的可能性,也就会跟着浮现了吗?」
自言自语之后,我怱觉好像有某种念头卡在我的脑海一角。我拚命摸索那个既模糊不清、又不得要领、仿佛捕风捉影一样,眼见几乎就快凭空消失的念头。
再一次、再来一次。我刚刚到底说了些什幺?
「……只要别试图帮助学姊,我能赶抵学姊身旁的可能性,也就会跟着浮现。」
没错,我方才确实说了这句话。但光是这样还不行,这样根本一点也不够。纵使赶抵学姊身旁,要是救不了学姊,就毫无意义可言。更何况我怎幺可能不救学姊!
然而,思考的方向照理说应该是没错才对。我体会到一种明确的感觉,远比以往数次尝试更来得接近「正确答案」。
再一次从头思考。说穿了,这究竟是怎幺一回事呢?
「……只要不试图政变未来,可能性就会存在?」
在这瞬间,我的脑海中猛然进现一道灵光,宛如闪电一般,夹带着强烈冲击。
若是这样……如此一来,搞不好就行得通喔?
「咦?你在这里干什幺啊?」
听见一道耳熟的声嗓,我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哎呀呀~车链断掉了吗?」
信司露出一副彷佛说着「请节哀顺变」的表情,低头看着从我那辆脚踏车上垂落的车链。
在他右手所提的塑胶袋里面,装有罐装饮料和饭团,背后则有一间以蓝色为基调的便利超商。看来他是因为肚子有点饿而跑出来买东西吃吧?实在有够悠闲啊。
「这就是你甩掉我们的报应。而且看样子,你好像也跟观田学姊大吵了一架呢!」
信司发出坏心眼的嘻笑声。看到我脸上的紧张神情,一般人大概都会这幺认为吧。
咦?可是照理说,这家伙应该会是头一个接到沙耶姊电话联络的人才对吧?
「你没有从沙耶姊口中得知任何消息吗?」
「有啊,她说等你回家之后,她会要你双膝并拢,再给你来场整整三小时的说教大会。」
「我说的不是那回事,而是有关学姊的事啦!」
「你是指观田学姊吗?」
语毕,信司像是突然想起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天啊,我的手机没电了啦!这样该不会等同忽视了沙耶小姐打来的电话吧?」
「谁理你啊!喂,信司,你有见到明日香学姊吗?」
「哦,你们果真吵架了吗?」
「才没有咧!」
我语气粗鲁地大吼,现在明明没这种闲功夫在此跟你打哈哈啊。可恶,真是急死人了!
「是吗?我瞧观田学姊独自一人闷闷不乐的模样,还以为……」
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信司,给我等一下!你有见到学姊吗!」
我大声诘问信司,抓住他的双肩使劲摇晃。
「哇哇哇,你、你到底是怎幺了啊!」
信司换上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猛眨眼睛。够了,我明明就说要你快点告诉我,你这家伙怎幺这幺难搞啊!
「学姊她有危险啦!快告诉我!她人在哪!」
「你说有危险……难不成!」
信司露出一副赫然惊觉事态有异的神情。
「没错,学姊很有可能在今晚遭人杀害!」
「遭人杀害?」
信司睑上总算也浮现紧张神色。
「所以我才要你快点告诉我啊!」
「呃……」
信司手捂嘴角,彷佛犹豫不决似地任由视线左右飘栘。
喂,在这种时候,你还迷惘个什幺劲啊你!
信司迟疑的时间虽然可能只有短短几秒钟,但对我而言却有如永恒一般漫长,他「呼」地发出一声听似死心的叹息。
「……在铃并公园啦。」
「什幺地方不去,偏偏躲到那座公园是怎样!」
我伴随咂舌声脱口骂道。
当局者迷啊,那个地方离我家根本就不到一百公尺远耶!
「学姊她没事吧?」
「嗯,她没事啊。只不过那是大约半小时前的状况就是了。」
「半小时……」
有点微妙的一段间隔啊。得知学姊在三十分钟前还平安无事的安心感,却远不及担心这段期间搞不好已经出了什幺状况的不安思绪。
该不会是因为学姊已不幸身亡,我才能得知学姊目前的所在位置吧?要是当我抵达公园时,只见学姊已横尸现场……
「呜呜,可恶!」
我使劲摇头甩掉脑海中浮现的不祥光景。有空想这些无聊画面,还不如快点赶往学姊身 就在此时,我忆起方才的意外状况,不禁咂了一下舌。
「别挑这种紧要关头闹故障好不好啊,你这台烂车!」
我压抑不住焦躁之情,一脚踹翻自己的脚踏车。车身倒地引发一阵响亮的咔锵声,聚集在便利超商门口的小哥们立即皱起眉头。
「唉……」
信司一脸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伸手探入口袋摸索一番,「喏」的一声,抛出某样东西给我。我反射性地接下,再加以确认。
那是脚踏车的钥匙。
「拿去用吧。你欠我一份人情喽?」
信司扬起嘴角,露出得意笑容。所谓的绝地逢生,就是指这种状况,我甚至看见他背后绽放出耀眼佛光。
「我的车就停在那边,链条锁的密码就是我的名字。」
我沿着信司竖起的大拇指所指方向望去,随即发现一辆相当眼熟的脚踏车。
「你的名字?喔喔!」
我立刻联想到正确答案。是O(0)ZA(3)WA(0)SHIN(4)(4)吗?
「感恩啊!」
说出这句发自内心的感谢之后,我便动身跑向信司的脚踏车,开始动手解锁。
「你的脚踏车我会帮你牵去给车行修理。真是够了,这下子我肯定会超过门禁时间,挨我家老妈一顿臭骂,只算你一份人情实在太不划算了。」
信司在我身旁猛发牢骚。
「要算十份或二十份人情都没问题啦!」
我丢下这句话,直接跳上脚踏车火速出发。
「喂,HERO!绝对、你可绝对要救回观田学姊喔!」
我并未回头,只以高举拳头的方式回应这声呐喊。
我挺直腰杆,宛如竞轮选手一般竭尽所能地猛踩踏板。一再哄骗兼不断过度使用的大腿,如今终于开始发出悲鸣。等一切宣告落幕之后,就算要我躺在床上好几天都不能动也没关系。
唯独现在,务必给我坚持到底!
让我赶上!
让我赶上!
拜托一定要让我赶上啊啊啊啊!
「到了!」
由于连等待车身完全停止的时间都嫌漫长,我便踩着踏板直接跳下车,运用膝盖和双手做出护身动作,接着顺势冲进公园。
失去主人的脚踏车就此撞进树篱,任由车轮咔啦咔啦地空转个不停。信司,抱歉啦。事后就算哭着求我老爸,我也一定会负起赔偿的责任。
月黑风高、只有路灯照亮的这座公园,只见昏暗夜幕笼罩着各个角落,老实说真的很不舒服。在这昏暗无光的夜色中,就连那些儿童游乐器材都让人感到格外诡异。
你就一直独自待在这种鬼地方吗,学姊!这摆明就跟大喊「快来袭击我」没啥两样嘛!
在哪?人到底在哪?难不成学姊真的已经——
「不要,救命啊!」
一阵尖锐的女性悲鸣声划破寂静夜空。
这声音……肯定是学姊没错!学姊还没死!
「在那边吗!」
我火速跑向传出声音的方位。接着我所目击到的,正是遭到不明男子压制在草丛中的学姊身影。
我的脑中蹦出一阵好像有什幺东西断裂的啪叽声响。
「该死的东西,立刻给我放开学姊!」
我再度加快奔跑的速度,顺势朝向对手毫无防备的后背祭出一记飞膝。
「呜啊!」
我一把抓住往前倾倒的男子衣领,使劲将他自学姊身上拉开,再顺手把人甩到后面去。
「学姊,你没事……」
我回头望向学姊,顿时忍不住咬牙切齿。
只见她双眼泛出斗大泪珠,透过学姊惊恐不已的表情与颤抖不止的身体,便可明确厌受到她方才究竟品尝了多幺可怕的恐惧感。那个人想对学姊做些什幺,更是一目了然。
「唔!」
左脸传来一阵冲击,导致我的头部猛然甩向右边。啧,虽说担心学姊安危,但我竟在实战中转眼不注意敌人动静,也未免太大意了吧!
当我身形不稳之际,又遭到敌人针对同一部位挥出第二拳。差点倒下的我先是踉舱了几步,最后才勉强站稳脚步。
「太嫩了啦!」
我吐掉嘴里所累积的鲜血,毅然摆出应战姿势。本人我可是每天都在接受沙耶银河重炮击的洗礼,像你这种只懂得袭击弱女子的卑鄙小人攻击,事到如今还能发挥功效才怪!
「嘶啊啊啊!」
男子发出如同蛇一般的恶心怪声,对我展开追击。这是一记动作极大、完全暴露出他只是个外行人的预告拳,速度慢到我都快打呵欠了啦!
我以手掌接住这一拳,顺势紧紧握住对方拳头。
「什幺!」
惊慌失措的男子改用另一手挥拳猛攻。
而我则同样再扫住另一只拳头,随后跳起来对准他门户大开的脸部,发动头鎚攻击。
「呜啊!」
这是个子矮小的我,在跟人干架时的拿手绝活。
我趁他捂着鼻子感到胆怯之际,再将他扭倒在地。接着顺势跨坐在他身上,睁大双眼看清这名可憎男子的嘴脸。
那是一张曾经看过的脸孔,就是昨天在学校里瞪视学姊的男子。曾为棒球队王牌投手的男子,我记得此人名字好像叫做玉野。
光是对学姊怀恨在心还嫌不过瘾,如今又想玷污、甚至痛下杀手吗?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火大!
「我要宰了你这混帐东西!」
我握紧拳头,对准玉野的颜面使劲殴打。
殴打!
殴打!
玉野当然也不打算一直默默挨打,只见他连忙以双手为盾强化防御。
那又怎样!
我只是一股脑儿地、不顾一切地由上抡拳猛攻。
猛攻!
再猛攻!
即便拳头碎掉也没差!
「去死吧你!」
我硬是撬开他的防守,彷佛宣告要祭出致命一击似的,高高举起了拳头。
嘶!在那一瞬间,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寒逼得我全身毛骨悚然。我的视野一角,瞥见玉野做出伸手探入怀中的动作。
难不成!
我毫不犹豫地放弃跨坐姿势,当场跃向一旁。
砰!只觉某种不明物体伴随着这阵清脆炸裂声,快速自我耳边飞掠而过。这阵烙印在鼓膜上的破风声,使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摇摇晃晃起身的玉野,右手握着一把闪着暗沉光芒的物体。
那是……
「你竟然……有手枪?」
纯粹用来杀伤他人的可怕兵器。

「呵嘻嘻、呵呵呵呵嘻嘻嘻嘻嘻!」
玉野扭曲他那讨人厌的嘴脸,彷佛夸耀胜利似地放声哄笑。
蕴含在他眼底的,是一道暗沉污浊的疯狂目光。这家伙将枪口对准我,挪动拇指解除保险。
「你这家伙,居然会搞来那幺危险的东西……」
我缓缓往后倒退一步,开口询问,整个身子颤抖不止。这是武者面临强敌时的兴奋表现……算了,肯定不是这回事吧。
「这是大哥今天送给我的礼物啦!」

伸舌舔嘴的玉野出声说道。在这种状况下所说的「大哥」,肯定不是指拥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八成是有办法取得这类违法物品的人——也就是黑道人士吧。
「有了这玩意儿,我简直如虎添翼啊!」
「那应该说成肋纣为虐才对吧?」
手枪远比刀刃还要来得难缠许多。他是因为得到甚至可以轻易杀死职业摔角选手和K—1斗士的『力量』,才会疯狂到干出这种事吗?
感受到汗珠自脸颊滴落,我再次往后倒退一步。
「别这幺害怕嘛?刚刚帅气地跑来英雄救美,结果现在反倒心生胆怯啦?」
「你要求很多耶!」
在与死为邻的状况下,哪有人还能不感到害怕啊?过惯和平生活的一介平凡高中生,肯定敌不过手持枪械的对手嘛!
都已经坚持到这个地步……
看着还活在人世的学姊近在眼前……
结果……结果我终究只能屈服于《时空强制力》吗?
难道我成功救回学姊的可能性,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吗?
「啧,我又在怯懦个什幺劲啊!要发牢骚的话应该等事后再说吧!」
我责骂自己,重新振作。
…………没错、没错、没错啊!我已向那两人发誓过,一定会把学姊救回来!既然我打算推翻死亡的命运,若不敢为此而赌上自己的性命,那还像话吗?
「话说回来,听说你好像脑子烧坏,爱上了那个魔女是吧?嘻嘻嘻,把你射穿手脚,让你无法动弹,然后在你面前对那个八婆来场先好后杀,似乎还满有趣的。这个女人虽然很恶心,不过唯独脸蛋堪称极品啊!」
「你这下三滥!」
我一边发出夹带厌恶之情的咒骂,一边改用滑步往水平方向移动。
「你可别想逃啃?我会在看见你背部的瞬间赏你一声『砰!』喔?」
「我才不会逃咧!」
倘若此时抛下学姊逃走,我肯定不会原谅自己。我会后悔一辈子,会永远饱受令心灵崩溃的悔恨之意所困扰。
进也地狱,退也地狱。既然如此,那想也知道我该往哪边前进才对嘛。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只差……一步。
「搞什幺鬼啊,你打算躲到树木后面不成?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玉野缓缓移动右手,并末因此而挪开对准我的枪口。
「我根本没那种打算好不好?」
帅啊,抵达了!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我在心中暗自振臂欢呼。
我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躲到什幺遮蔽物的后面,遮蔽物对我而言反而碍事。我只不过是想让我、玉野和学姊三人处在同一条直线上罢了。
如此一来,就不可能发生玉野对我开枪却击中学姊的状况了。即便将跳弹列入考量当中,可能性应该也会有如天文数字般渺茫才对。
我灌注力量,硬是紧紧咬住打从刚刚开始就抖个不停的两排牙齿。
接下来就是我跟自己的对决了。打起精神来,鼓起最大的勇气应战吧。
「哼,你真的敢对我开枪吗?」
我竭尽所能地装出不习惯的藐视笑容,同时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很好,没问题。我的声音并没有发抖。
「你说什幺!」
明明占尽优势,却遭到我取笑的玉野却顿时气势一折。
「我说,像你这种只是受了点小伤就轻易放弃梦想的不中用东西,真的有那种敢开枪杀人的勇气吗?」
「你、你这家伙!」
如我所料,那件事似乎成了他的心灵创伤,只见玉野的脸瞬间涨红。不傀是前王牌投手,纵使再怎幺堕落,好像只有高傲的自尊心依旧。
没想到随便挑衅一下就能让你中招,真是令我感动到想哭啊。要是换成对上沙耶姊的话,肯定会被她猜中我另有图谋。
「所以,你才只说得出『射伤手脚』这种话吧?如果不是的话,来啊,试着开枪嘛!要瞄准这里喔?」
我竖起手指,「咚咚」地轻敲自己的眉心,同时出声讪笑一番。
我可以清楚看见位在玉野背后的学姊,她脸色苍白地屏住呼吸。尽管我很希望学姊可以趁隙悄悄逃离现场,但或许是被吓得两脚发软吧,只见学姊依旧瘫坐在原地不动。
拜托拜托,你可千万别出声音啊。否则好不容易被我吸引住的家伙,会再度回想起学姊的存在啊。
「竟然敢看不起我!好,那我就如你所愿,赏你一颗子弹尝尝。你就到地狱后悔自己的鲁莽吧!」
只见原本对准脚部的手枪准星,瞬间移往上半身。
我「咕噜」地吞了口唾液。
我完全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家伙会毫不迟疑地开枪,更何况杀人本来就不需要什幺勇气。跟勇气一点也没关系。重点只在于当事人的心理异常或正常罢了,而这家伙肯定是属于前者。
尽管如此,我还是张开发抖的双脚站稳步伐,定睛怒瞪眼前这个混帐。
「你、你是怎样啊你!难道你不怕死吗!」
遭到我的气魄所震慑,玉野不禁面露惧色。
他并不知道我为何能表现得如此强硬。在面对真相不明的事物之际,人类才会感到恐惧,正如同明日香学姊被称为拉普拉斯而遭受众人忌讳一样。
「来啊,你怎幺啦?开枪啊,有种就开枪嘛!」
我卯起来要狠,对玉野破口大骂。
这次轮到他一步一步往后倒退。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尖叫声扣下扳机。
夜晚的公园里,再度响起一阵清脆的枪声。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双眼。
因惧怕而僵住不动的身体,这次就真的开始狂抖不止,牙齿发抖互敲的声音,也迟迟不见止息,说不定我已经吓到失禁了。
即便如此、纵使如此……
「怎幺啦?我依旧活蹦乱跳耶?」
我竭尽所能地虚张声势,一步又一步地迈开步伐走向玉野。我身上没任何地方觉得疼痛,子弹确实射偏了。
「咿!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玉野的脸因为太过恐惧而扭曲变形,整个人陷入不堪入目的惊慌状态。明明遭到开枪射击却还主动缩短距离的我,在他看来肯定就跟怪物没啥两样。
砰!砰!砰!
玉野接连开枪射击。这是一波完全没对准目标的乱枪打鸟。而且他宛如是在宣告他今天头一次拿到枪枝,采用了超级外行的单手射击姿势。
用这种方法打得中我才怪,但可怕的玩意儿果然还是很可怕啊!
砰!当最后这声枪响传出之后,再来就只剩下扣击扳机的咔嚓声传人耳中。
「咦,这这这!」
玉野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而这也正是我引颈期盼的瞬间。
我「哒」地用力往地上一踏,一鼓作气缩短与玉野之间的距离。
「呜哇,等等,我认输!我投降,拜托……」
玉野丢掉空枪,高举双手宣布投降,直到最后都只是个可悲的家伙。事到如今还自认这样做就能获得原谅的傻子,已经跨越让人傻眼的境界,甚至让我产生了一丝感动。
反倒是你那个破绽百出的姿势,只会让我认定你是在说「请用力扁我」耶?
「玉野啊啊啊啊!」
伴随震天咆哮勾勒而出的,是我所知道的最理想一击。
我已亲身体验过无数次。包含所有细节,那一招的形象,已完美无缺地烙印在我的脑海当中,接下来只需尽可能精准地顺着轨迹出招,加以重现即可!
「沙」的一声,鞋底仿佛快要烧焦一般,带着全身重量,扎实地踩稳步伐。
再将由此而衍生出来的爆发力,顺畅且毫无耗损地传送王腰际。
接着连同腰部旋转一起加速,再加上腕力。
抬高肩膀、扭转手肘、翻转手腕。
透过扭旋作用,将力量集中至单一焦点。
「接招吧——!」
我使尽全力的浑身一击,如同受到吸引一般轰中玉野的颜面。
这是有生以来,首度透过拳头感受到一股着实难以形容的称心手感。玉野吐出一口血后直飞出去,以背部着地的姿势摔回地面上,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成功了吗!」
我立刻重新摆出应战姿势,丝毫不敢大意。
纵使这家伙还暗藏一、两把刀刀在身上,也丝毫不足为奇。要是到了这个地步,还遭受偷袭而导致情势逆转,那我可没脸回去见出手帮我的沙耶姊和信司了。
我藉助路灯灯光,小心翼翼地察看玉野的模样,只见他翻起白眼,鼻梁歪掉并被鲜血染红,嘴巴还口吐白沫。
我一边缓缓靠近,一边连磨带踢地踹了地面一脚。扬起的尘土洒落在脸上,他却完全没有反应。错不了,这家伙已经昏过去了。
「呼——」
在我松懈下来的同时,所有力量也一下子自身上散去,害我差点当场瘫坐在地上。
还不行!我连忙伸手扶着双膝,勉强撑住身子。
我缓缓拾起头来,恐惧感却突然紧紧扣住我的心脏。我伯得要命,深怕由《时空强制力》而引发的某种不合理状况,会不会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夺定了学姊的生命。
我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猛然睁开双眼。
「学……姊……」
我的声音因双眼渗出泪水而变得有点嘶哑,学姊呈现出光是看了就令人心痛不已的模样。泪珠不断自她的双眸涌出,同时又如同强忍着恐惧似的,以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整个人微微颤抖不已。
制服和裙子全都沾满泥泞,先前那位瞬间掳获我心的美丽女神,如今已不复见。
即便如此,我的心仍旧为一股至高无上的欢欣之情所占据。
还活着!学姊她还活着啊!
虽想立即奔至学姊身旁,然而我的双脚却完全不听使唤。我只能踩着蹒珊步伐,拖着身体缓缓走向明日香学姊身边。
「为……什幺……」
学姊以颤抖声音说出的,是一句带有疑问的话语。不是询问我出现在此的原因,而是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何能够获救。
明明应该为获救一事感到开心,学姊却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依旧惊惧不已地猜测是否还会遭遇其他危险。
那是我刚刚也曾体验过的感觉。跟我比起来,未来的无从政变、《时空强制力》的惊人之处等事,肯定更加深刻地烙印于学姊的身体之中,铭记在学姊的内心深处。
「已经……不要紧了。」
总算抵达学姊身旁的我伸出左手,对她眨了眨眼。
「能把女主角救回来的,才称得上HERO……没错吧?」
「咦……?」
我的小小玩笑,逗得明日香学姊睁大双眼。不知如此一来,是否有梢梢舒缓了学姊的紧张情绪呢?
察觉到我内心意图的学姊,面露嫣然笑容,快速伸长手臂。
「你这大笨蛋!」
学姊狠狠赏了我一记巴掌,几乎要让我眼睛喷出火花似的。
WHY?为什幺?现在应该是英勇骑士成功救回公主殿下的感动场面……才对吧?啊,糟糕,突然觉得意识逐渐远去。视野开始兜圈子,最后染上一层雪白。
最后听见某样东西倒下的「啪嚏」声响,我的意识就此宣告中断。

歌……我听到歌声。
既平静、又缓慢的旋律。
宛如风铃的音色一般,渗入心房的澄澈美声。
这种舒服的感觉,使我的意识再度坠人黑暗深渊。
咦?总觉得……我好像应该非得完成某件事不可……
但却完全回想不起来。
很重要……没错,相当重要……
「嗯?你清醒了吗?」
歌声戛然止息。
别停啊,再多唱一次。我还想再多听一会儿啊。
「哎呀,还没醒啊?喂~你也差不多该起床喽~」
脸颊被轻轻戳了几下。
意识随即变得清晰一些。原来我……睡着啦?背部有点刺刺痒痒的。这是什幺玩意儿啊?品质比我在家所使用的那张便宜床铺还烂耶。可是,枕头就棒极了,既不会太硬,也不会太软,甚至还带有如同人体肌肤般的合宜温度……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赶快回家,会很糟糕吧?没办法,就搬出那招吧。」
一阵沁凉触感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接着只觉嘴唇传来一阵既温暖又柔嫩的触感……好舒服啊。我之前似乎也曾有过一次体验,品尝过这种触感……
没错,就在不久前,那是我跟学姊第一次的……
「对了,学姊呢!?」
「呀!」
我当场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转眼环视周遭状况。
这里是……钤并公园,没错吧?学姊咧?学姊人在哪里!?
「真是的,你干嘛突然跳起来啊~」
我受到来自身旁的声音牵引而回头一看,只见学姊露出有点气呼呼的表情,拍掉沾在手上的杂草。
太好了……学姊还活着。就在我放心地松子口气的同时,脑筋总算开始运转,并逐渐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我昏倒了吗?究竟昏倒多久了啊?对了,玉野!那家伙跑哪去了?
我转眼望向刚刚打昏他的那个位置,顿时倒抽一口气,因为玉野的身形早巳消失无踪。
「天啊……我得追上去……不能放任那头疯狗乱跑!」
我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而学姊则伸手拉住我的衣袖,加以制止。
「不用担心啦!玉野同学他现在已经被抓到警察局了。」
「……这样啊。原来已经有人报警啦,说得也对嘛。」
紧张的情绪瞬间松弛,我当场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地上。
先前都遭遇到那幺可怕的事情了,要是那种家伙躺在一旁,即便是学姊,也一定会感到心神不宁才对,她必然希望能够尽快离开现场。触犯枪炮管理法兼强好未遂,再加上杀人未遂。不管冠上哪一条犯行,用凶恶嫌犯称呼他都是绰绰有余,通报警察前来处理,可说是有良知的一般市民应尽义务。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再次转眼望向学姊。
「那些警察也太混丁吧?居然把差点遇害的女孩子丢在这里,应该开警车将人平安送回家才对吧!可恶的税金小偷,把钱吐出来!」
虽说我还没开始缴税就是了。
「你误会了。是我开口要求,请警察先生让我留在这里的啦。」
学姊静静地对责怪警方的我摇了摇头。
「那位警察先生是位有幽默感的人。当我说。护送公主回家,可是骑士才能享有的权利唷?。警察先生马上大笑着回答『说得也对』,并让我留在这里。喏,他为了预防我们感冒,甚至还拿毛毯来借我们呢。」
仔细一看,学姊肩上的确披着一条看起来相当暖和的毛毯,而另外也有一条同样款式的毛毯掉落在我脚边。
「只是话虽如此,直接把学姊丢在这种地方,未免也太……」
学姊对仍觉无法接受的我轻笑一声。
「喏,你看那边。」
在学姊所指的方向前头,只见一名男子身披防雨大衣,嘴里叼着一根香烟,俨然呈现出「刑警现正跟监中」的风貌。男子正背靠着路灯,关注这边的状况。
「警察先生可是特地留下来担任护卫唷,并且还说不想当电灯泡,站到那幺远的地方呢。」
「还真是位通情达礼的刑警先生呢。难道他很闲吗?」
「你这种说法有点没礼貌唷。」
学姊以可爱的语调轻声斥责我一番。确实是很没礼貌吧。毕竟在我傻傻昏迷不醒的这段期间,人家可是一直留在此地保护学姊啊。
「好啦,差不多了吧。」
原本笑容可掬的学姊倏然变脸,半眯着双眼直瞪着我看。
面对这过于强烈的怒气,我忍不住心生畏惧。这股压力是怎幺同事?与沙耶姊不相上下……不对,应该说远远凌驾于沙耶姊之上……
「你为什幺要这幺冒险!」
「啥?」
「对方有枪耶?你为什幺还要挑衅他!?你就算想自杀也不该这幺做吧!看得我心脏都快停了!」
被狠狠臭骂了一顿。
哦哦,经她这幺一提,我才想起当时的学姊确实面无血色呢。原来学姊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啊?我还以为学姊早就发现了。
「啊哈哈,不要紧啦!因为他绝对打不中我啊。」
我笑着轻轻摆了摆手。
只是我的轻佻态度似乎又触动了学姊的地雷。
「笨蛋!什幺绝对不会被打中?你想说自己是被神选上的特殊人类吗?你该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是漫画中的英雄角色了吧?那是手枪耶?被打中会死掉耶?你居然还刺激对方开枪射击头部,你分明就是脑筋有问题嘛!」
学姊—鼓作气飙出这一大串话。
或许是回想起当时的状况吧,学姊的眼瞳再度涌现泪珠,一滴一滴悄然滑落。
「我真的……很担心你耶!谁数你突然就昏倒!我还以为你是不是被子弹射中哪个部位,又不晓得你会不会就这样死掉,我真的很害怕!」
说什幺突然昏倒……应该是学姊你一巴掌打昏我的吧……?但这个气氛不适合说出那种话。要是惹女人落泪,男人就再也无话可说。俗话说泪水是女人的终极武器,这话一点都没错啊。
也罢,这一路累积下来的疲劳,才是造成我昏倒的最大原因,那一巴掌纯粹只是个引子罢了。
毕竟我全力飙脚踏车飙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连休息都没休息,就直接跟玉野展开那场生死对决。啊,另外我还在四层楼高的校舍,全力来回奔驰于一楼至屋顶之间。
……这样当然会昏倒啊。
「那是因为……」
我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
「学姊不是透过梦境看到了吗——看到我会在明天哭泣的模样。」
还真的是「要发牢骚的话应该等事后再说」呢。(编注:牢骚日文为「泣き言」,此处为。双关语用法。)
「啊……」
学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见学姊一定是被吓坏了啊。居然要等到我开口说明才察觉到这一点。
没错,我在明天非得哭泣不可。未来早已被「观测」,确定发展成那样的结果。换句话说,今天无论发生什幺事,我都绝不会死。
而这或许也正是为什幺学姊在作了『不祥之梦』后,会坚持不肯告诉我究竟谁将遭遇不幸吧。
若是有我出场的梦境,那无论我再怎幺乱来,我的生命安全依旧能获得保证。
反过来说,在我没有亮相的梦境当中,由于受到《时空强制力》的绝对性限制,导致我的生命安全毫无保障可言,因此学姊才会选择三缄其口。
「我收回说你是个笨蛋的发言。」
学姊大大地叹了口气。
「学姊总算理解了吗?其实本来就一点也不危险啊。」
「你是史上最难得一见的大笨蛋啦!」
「居然还大幅升级?」
不是这样的吧,学姊,我明明都已经那幺拚命了耶!
「因为……我还活着耶,未来产生变化了耶?那幺,就算你的未来跟着转变,也不足为奇嘛!」
「未来完全没有产生任何改变喔,学姊。」
我对哭哭啼啼的学姊眨了下眼睛。
「咦……你在……胡说什幺啊?」
学姊顿时惊慌失措,她大概已经完全摸不着头绪了吧。
我尽可能地装出一副坏人脸,扬起嘴角露出得意笑容。
「好啦,学姊,好戏接下来才刚要上场喔?我们就来场欺骗恶魔的作战吧!」




本帖最后由 heliangzzz 于 2012-2-15 00:09 编辑


Epilogue

我举起制服衣袖用力擦拭湿润的眼角。
然而泪水还是源源不绝地渗出眼眶,于是我再擦拭一次,接着便摇摇晃晃地起身定出教室。
脚步虽然踉跄不稳,但我还是以手扶墙壁的方式缓步前进。
途中,我行经明日香学姊的班级前面,只见在窗户旁边的课桌上,有一枝菊花孤伶伶地随风轻轻摆动。
「学生会长也真坏呢~」
「真的真的,连我都觉得没必要做得这幺绝耶~」
「我原本还很崇拜学生会长的说,实在有点震惊啊!」
女学生们一边窥视学姊的课桌,一边大谈校内八卦。
一股流泪的冲动再度涌上心头。
没想到、没想到事态竟会演变至此……心情变得愈来愈沉重。我拖着无精打采的沉重步伐,好不容易才走到通往屋顶的楼梯前方。
在这个月当中,我还真是为了见学姊一面而多次行经这条楼梯呢。我如同回味往事似地一阶一阶往上爬,最后伸手握住门把。
门一打开,只见一片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呈现在眼前,刺眼的明亮阳光逼得我忍不住伸手遮挡。随后我透过指缝,看见了一名女孩靠在扶手前眺望着景色。
一阵微风自我身旁吹拂而过,门扉发出啪嗒声响自行关上。
女子轻轻压着发丝回首观望,脸上露出一抹柔和微笑。
我也面带笑容对她挥挥手。
「今天的天气一样很棒呢,明日香学姊。」

「嗯~总觉得就是无法接受啊!」
「又没关系,反正学姊已经获救了嘛!」
「当然啦,我也很庆幸自己获救,可是,比起从学生会长口中听到的『未来量子论』所具的说服力,就……该怎幺说呢……形同诈欺吧?」
「这评语好狠喔!学姊你知道『哥伦布的蛋』的传说吗?」 (编注:一则小故事,启示为「只会口出空言,实际上自己也做不到」。)
「虽然我知道那则传说,同时也非常感谢你,不过啊……」
学姊频频摇头,表现出一副始终不太能够接受的模样。
若从沙耶姊所提倡的假设(她好像为之取名为『未来量子论』)当中,简洁地抽出经由这次事件所得知的重要论据,那大概就是——
·未来原本是不确定的。
·未来会在某人(也就是学姊)进行观测的那一刹那确定下来。
·即便试图改变已经确定的未来(换言之就是「过去」),其可能性也早已被删除殆尽(基于《时空强制力》的原理)。
总结为上述几个重点。
而我则在此奠定了另一个假设。
只要别试图改变未来,那可能性或许就不会遭到删除。
……其实根本就算不上奠定嘛,我只是单纯换个说法罢了。
不过据沙耶姊所说,这似乎是个很出色的假设。原因好像是「因为『反之亦然』的道理并不一定都能成立」。而我在国中时代上数学课时,好像也有学到同样的知识。
受到这个假设提醒,紧接着突然浮现在我脑海当中的,就是『学姊本身不会出现在预知梦当中』的这条规则。
学姊并未看到自己死亡的瞬间。不对,应该说她看不到。
至于简讯的内容,终究也只是会被解读成学姊已死的状况罢了。
也就是说,可以确定的并非「学姊之死」,搞不好只是「学姊好像已经身亡的情报传播开来」而已。
『那只要靠自导自演营造出那种状况即可……等一下,所谓的自导自演是怎幺回事啊?』
学姊气得猛跺脚。
嗯~虽然我当时甚至产生了「就是这招!」的确信念头,不过事到如今重新回想起来,我还真想吐槽自己「你究竟打算在假设上再继续推衍出多少个假设啊」。
毕竟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沙耶姊的理论正确无误啊。
……还是别再深入追究好了,对心脏不好。
反正学姊已经获救,只要结局完美就是好事一桩。
「话虽如此,但自导自演也有很多麻烦要处理对吧?」
我带学姊前往沙耶姊家,详尽入微地问出梦境当中的所有大小细节(因为我们并非试图改变未来,所以《时空强制力》也就没有发挥功效),又拉沙耶姊和信司参与会议,反覆周详地讨论到三更半夜,以求万无一失。
但是沙耶姊说着「反正她都已经获救,接下来即便放着不管,未来还是会依照梦境内容真实上演啦。例如刚好有个她班上的女同学行经公园附近,隔天那名女同学就在校内散播风声之类的」,显得不太起劲就是了。
只不过在整理好作战方案,信司回家休息,学姊和沙耶姊也就寝之后,我始终就是无法成眠。因为学姊的预知死亡时间是「夜晚」。我怎幺也无法排除不安,心想「该不会在黎明来临之前,学姊的危机都不算正式解除吧」。
这也正是为什幺我会强硬地制止学姊回自己家休息,天晓得她在返家途中又会碰上什幺样的危险。
再加上当时才刚经历过一场袭击,相信学姊她必定也很希望能跟其他人待在一起。恕我没礼貌,但我实在无法期待学姊的家人能好好地陪伴她。而比起跟玉野性别相同的我,身为女性的沙耶姊,显然才是最适合的陪伴人选。
我一直待在学姊和沙耶姊休息的房间门口,站岗站到天亮。之后我带着彻夜未眠的状态到校上课,而信司这家伙居然一等到午休钟声响起,就说了句「凭你那身别脚演技,实在不够逼真啊」,然后硬是挤了一大坨芥末酱塞进我的嘴巴。
不是一小块,而是一大坨耶?害我一时之间真的被呛得猛掉眼泪兼狂咳不止啊。
唯一遇到的麻烦,就是说服学姊班上同学一事。因为大家都不太想跟学姊扯上关系啊。虽然结果不得不恭请『女帝』亲自出马搞定此事,但接下来似乎却换成众人对沙耶姊产生误解……
……拿枝菊花摆在她桌上啦、散播她遭到袭击的风声啦,这样要众人不误解也难,毕竟这看起来分明就是不折不扫的霸凌行径嘛。
呜呜,下次见到沙耶姊的时候,搞不好就是我的忌日。好闷啊……
由于昨天一再勉强自己,造成我的双脚出现严重的肌肉酸痛,落得每走一步,就会痛得要命的结果。睡眠不足加上突发性发烧,搞得我头痛欲裂,放学后还得前往警察局作笔录,学姊又表现出难以接受的态度,今天我真是倒楣到家了啊。
对了,说到警察,今天早上我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听说在玉野身上,好像测出了毒品反应。原来如此,他昨晚就是因为吸毒,才呈现出一副恍神的模样吗……
据刑警所言,黑道人士八成是刻意诱使他染上毒瘾,打算进一步将他打造成炮灰吧。算了,打死我也无法对他产生同情心就是了。
「呜呜,没想到自导自演居然就是回避《时空强制力》的方法~」
学姊还在碎碎念个不停。总之学姊似乎就是很不中意这一点。
「学姊,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牢骚耶?亏我还以为能够无条件得到学姊的称赞呢。」
「呜呜,对不起啦。我对你真的是充满了由衷的感谢之意啦~」
我一闹别扭地嘟起嘴唇,学姊连忙出声安慰。
老实说,我也不是无法理解学姊的感受啦。
以往明明为了改变未来而饱尝一再失败的挫折苦味,如今却得知『不改变未来三罪自导自演)』就是解决方案,这样确实可说是诈欺。
学姊大概是找不到适当的地方,可以用来发泄她心中累积已久的郁闷之情吧。
照这样子看来,果然还是没希望吧?可是,我都已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来到这里,还是得开门提出我想问的问题才行。
于是我下定决心,开门见山地切入主题。
「呃,所以说,那个……学姊·由于感觉相当微妙,再加上连学姊也都觉得无法接受……因此这种状况果然……并不能视为已经改变未来……对不对?」
在这一个月当中,学姊仿佛当成口头禅一样,持续对我说着「要是能够改变未来的话,我就把我的一切送、给、你」。
尽管实在不能说是已经完全改变未来,但「学姊信以为真的未来」,肯定已经产生转变了吧……直到方才为止,我都还这幺认为。
可是,看着学姊的神态,却让我变得愈来愈没自信啊。
「咦?啊,对了……约定……」
学姊彷佛直到如今才回想起来似的,嘀咕了一声。
只见学姊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徘红,视线到处飘栘,双眼猛眨了好几次。
组觉得……学姐会不会太手足无措了点啊?
这……该不会表示我有希望吧?
「呃,基本上……应该算是……成功改变……了吧。」
学姊忸忸怩伲地反覆挪动手指,以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
「意、意思就是说……那个……跟我……」
「等一下!」
当我准备接着说出「学姊愿意跟我交往对吧?」之际,却遭到学姊强硬制止。
都已经让我充满期待了,没有人事到如今才突然喊卡吧?
果然还是因为身高的缘故吗?就是因为我身高不够高吗!
「接下来的台词……换我开口。因为,你已经对我说过一次了……所以再来必须轮到我说才行。」
那是充满坚定决心的语调。
此言一出,我的心脏瞬间猛然加速跳动。
「其实呢,今天是自从我懂事以来,第一次没有作预知梦的口子喔。」
「什幺?真的假的?这真是太好了啊!」
虽然跟我的预想截然不同,但面对这个亦可说是晴天霹雳的惊喜表白,我把它当成自己的…事情一样感到开心。
「可是,为什幺突然没作梦呢?」
「这全都是托你的福啊。学生会长的『心灵创伤说』似乎是正确的。『好想逃到某个没人可以发现我的地方』,在我的内心深处,确实总是藏有这样的念头……可是现在我已不再那幺想。我想待在这里……待在你的身旁。」
至此暂时中断发言的学姊,先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调整自己的姿势。光是这几个小小动作,却令我感到如同永恒一样漫长。
学姊露出充满感情的滴溜溜双眼,凝视着我,接着又再次缓缓张开她那樱桃小口——
「因为我已经喜欢上……」
「给我等一下啊啊啊!」
砰!铁门夹带着令人怀疑插销是否已经松脱的强烈劲势猛然开启。
我和学姊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往俊一跳,藉此拉开距离。
「这、这这这、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啊!」
刚才明明是气氛绝佳的最后高潮耶!
只见出现在屋顶的沙耶姊,毫不在乎地迈开步伐,逐渐逼近惊慌失措到简直不堪人目的我。
以手掩面、抬头望天的信司身影则跟随在后。
「我说小数啊,无论我提出什幺要求,你都一定会答应我对不对?」
沙耶姊伸出食指拾高我的下巴,开口讲出这句话。
「咦?我是有这幺说过没错,但现在的……」
虽然很想接着说「时间跟场合不太适合」,但见目送秋波的沙耶姊向我展露妖艳微笑,我顿时无言以对。
尽管因为早已看习惯,所以平常根本不会意识到这点,但这个人其实也是个连偶像明星都会甘拜下风的超级美少女啊。
被她这样近距离凝眸一笑……我怎幺说也是个男人嘛!
不不,虽然我敢发誓我的心永远只向着学姊,但……
「那幺,这是表姊命令,你无权拒绝喔?——我要你当我的男朋友!」
「什幺啊——!」
这个人突然胡说八道些什幺啊?
难道那不只是个藉口吗?这样沙耶姊才好让自己为了帮助学姊而采取行动,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害羞吗?
该不会是那回事吧?因为校内开始传出沙耶姊的负面传闻,是想要藉此报复我吗?
「喂,你这小子总共积欠了我二十份人情对吧?」
接着轮到信司面露苦涩表情,语气粗鲁地丢出这句话,他的双眼甚巨泛起一抹泪光。
糟糕。虽然不晓得究竟是怎幺一回事,但总之就是觉得很糟糕。
脑海中响起阵阵尖锐剌耳的警报声。
「拜托你答应沙耶小姐的要求吧。如此一来……啧……就算一笔勾消啦!」
「咿咿咿咿咿咿?」
什幺啊!这种突如其来的发展是怎幺回事?到底发生了什幺状况啊!
当然,我当时的发言毫无半句虚假。要是少了这两人的相助,学姊绝对无法顺利获救。
我认为就算再怎幺感谢他们也不够,我也希望自己能尽全力满足他们所提出的任何愿望。
正因我发自内心这幺认为……
我、我……
我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优柔寡断。」
我受到这阵满怀怒火的声音牵引,回头一看,赫见学姊露出冷~~~~冰冰的白眼直盯着我,同时还气呼呼地鼓起双颊。
「啊啊啊啊!学姊!这是、那个,是误会啦!对了,肯定是这两个人企图陷害我!」
当真慌了手脚的我,极力诉说着自己的清白。
然而学姊却将头甩向一旁,连听都不肯听我辩解。
「我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沙耶姊则是面带一抹淡淡绋红,忸忸怩怩地这幺说。
「要是敢害沙耶小姐掉泪……就算是朋友,我也饶不了你!」
信司更扯,甚至还杀气腾腾地握紧拳头。
这是怎样?难道是因为诓骗了命运的恶魔,所以它现在正对我进行报复不成?
「唉,我差点就被你这个花花公子给骗了呢!」
「咿咿!那个,学姊?」
为什幺你选来选去,最后偏偏选择误解我呢?
「好啦~也差不多该回教室去喽。三位请自便啊~」
学姊快速转身背对我,边轻轻挥手,边快步往前走。
「哪有这样的啦!请你梢等一下啊,学姊!」
尽管我也连忙动身试图追赶学姊——
「小数?」
「站住,你还没回答我喔?」
双臂却同时被另外两人箝住。
「放开我!放开我啦!混蛋!立刻放开我————!」
我使劲摇头,竭尽所能地放声大吼。
但纵使我出力尝试挣脱控制,身子却始终文风不动。
不仅如此,我反而还逐渐被拖离屋顶出口?
「对不起唷。总觉得再维持现状一段时间,似乎也满有趣的。嘻嘻,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好吗?」
伸手握住门把的学姊轻声嘀咕了些什幺,随后回头看着我。
浮现在学姊脸上的,是从名为「命运」的枷锁中获得解放,有如这片蓝天一样清爽动人的笑容。



附带一提的后话

咦?咦?
我……现在在做梦吗?这一个月以来,我明明都没再做过梦了。
……其实也不全无头绪吧。
原因就是小数学弟。他好像从昨天起就跟他父母亲一起回远方的老家探亲,有整整两天的时间见不到他。光是这样,就让我的内心十分不舍地紧紧揪成一团,既寂寞,又难受。
真希望现在就能立刻飞到他身边去啊。
我隐约记得自己在睡觉前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我猜,八成就是因为这样吧?真是的,看来我似乎相当迷恋他呢。嘻嘻,但是堵上身为年长者的自尊心,说什幺我也绝不会透露这一点给他知道。
只不过老实说,这件事对现在的我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人类只要气到超过极限,反而会变得格外冷静……看来这种说法的确属实呢。
我说小数学弟啊?
明明就已经有我这个女朋友了……

你为什幺还跟其他女孩接吻呢?

to be continued


后记

绝对领域——
存在于裙摆与过膝长袜之间的狭小空间。由于能对部分人士产生绝对性的效力,故此得名。
(中略)
「在裙摆与过膝长袜之间,只要能够看到大腿部位就好。」另有一派学说认为,绝对领域并不单只是这样而已,「可以看见多少面积?」,才是绝对领域的要件。
而最有力的看法是(迷你裙的长度):(绝对领域):(过膝长袜的膝上部位)为4:l:2·5的黄金比例,误差范围约为正负25%左右。
(以上节录自Hatena Keyword。)(编注:指日本部落格网站「Hatena Diary」所提供,与网志连结的开键字字库。)
我时常认为内裤完全外露是极端不解风情的情景。
若隐若现、但可能看得到的东西,女孩子们拚命试图隐藏的东西,平常难得有机会瞥见的美景,如今搞不好可以看见的那种紧张感、期待厌、兴奋感——这些情烕,才能让男人们感到萌血沸腾。
况且据说就连食物,也是那种即将腐坏的东西最美味可口,换成内裤也一样。要是完全走光的话,那就只会让人看了兴致全失,只有在快要看见的时候,那一瞬间才是至高无上的美。
各位难道没有这样的经验吗?如果沿着楼梯往上走的女孩子穿迷你裙的话,就会不自觉地定晴凝视:假使有穿着裙子的女生骑脚踏车迎面而来,就会不经意地转眼追看。
尽管理性很清楚这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但却怎幺也违抗不了本能,等回神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看了……绝对领域诚然隐藏着一股能够迷倒天下男性的魔性魅力啊!
至于内裤上有什幺花样,那也只是徒具形式罢了。
我就老实不客气说了,那根本就是垃圾啊!
直到看见为止的过程才叫萌,至于裙子里面穿些什幺根本就不是问题。没错,无论是白也好,是黑也罢,是点点图案、或是条纹图案都没差……啊,但是黑色跟白色还是搭配吊带袜最为理想,条纹当然也是蓝白相间的横纹较赞……
……
…………
各位,我爱内裤。爱得不得了啊!
哎唷?好像有人来了。呜哇,你想干什幺?我都还没闽述有关内裤跟胸部的事……啊!
※(请各位读者稍待片刻。)
呃~请容我做个有点迟到的自我介绍。在下是于第5届NOVEL JAPAN大赏中,侥幸获得大赏这个无上光荣的鹰山诚一。
虽然刚刚似乎有个伪装成我的不肖之徒在此大放厌词,但我本人是个极其正经八百的健全绅士,请各位切勿误会。
尽管感觉上好像没谈论到任何有关作品的话题,不过由于篇幅所剩无几,因此请容我直接在此向关照我的各位致上谢辞。
首先要感谢的当然是责编M先生。由于还不太习惯,因此想必给您添了不少麻烦,而且应该有许多待改之处,但今后还请您多加指导鞭策。
另外还有以HJ文库编辑长为首,将拙作选为大赏,并尽力让拙作能够编印成书顺利出版的编辑部同仁们。我对各位真的充满了感谢之意。今后我会更加用心力求上进,以报各位的赏识之恩。
还有提供了精美插画的伍长老师。其实每次只要一收到老师完成的插画,我就会把它设定成电脑桌面图案,以及当成手机待机画面。您所绘制的角色们,如今正在我鹰山的脑子里动来动去。也请老师继续努力创作在Manga Time Kirara上头刊登的连载漫画。
在业余时代,数度看完拙作的K先生;数度在网路聊天室花费好几小时陪我畅谈创作议论,并传授我许多技巧的H老师;以及在「轻小说写法研究所」提供拙作阅读感想给我的诸多人士,正因参考各位的宝贵意见,而成功提升了写作功力,我才得以荣登写书人的殿堂。
被我这个笨儿子添了诸多困扰和担忧的父母亲。托两位的福,我总算顺利推出了自己的作品。
最后更重要的,当然就是愿意赏光拿起这本小说的各位读者大人!真的真的很感谢各位。要是各位能够看得开心就好。
那幺,我们下集再会喽。

鹰山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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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守卫者 子爵
学姐果断赞啊……话说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主角虽然感觉再聪明一点就更好了……

10 年前 0 回復

dukesan4 勳爵
讀者能否吸收或享受故事,是選用深奧、複雜題材的作品的難題。

10 年前 0 回復

kang793 侯爵
果然我看小说还是先看插图的啊~正所谓插图就是小说的精髓啊!(个人见解)

12 年前 0 回復

874161064 伯爵
习惯性的先看插图在看内容,然后发现第一卷和第三卷的封面都还好,只有第二卷的表姐封面是摆设?

12 年前 0 回復

草薙護堂 子爵
绝对领域多么诱惑人的词语

12 年前 0 回復

邪狼啸月 伯爵
感激楼主录入...
那些理论神马的看到蛋疼了,氪金狗眼报销了一个,泰坦神铁狗眼耐久度7/250而已...
如果没有那些理论,这篇就会很好看的吧~希望下一集没有这些蛋疼的理论啊~
再次感激楼主的录入~

12 年前 0 回復

c1c2c8f9 侯爵
很有意思的小說,不過劇情有點老套

12 年前 0 回復

黑.白.羽 公爵
整个人都石头门了……“欺骗最初的自己,欺骗世界”么
不过还是觉得钢轮放血更加男人啊

12 年前 0 回復

lishuen 平民
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谢谢楼主分享

12 年前 0 回復

医生181 子爵
不错的小说啊!只是可惜最后男主找到线索的方法太平常了,不是灵光一闪,也不是科学的思考方法......感觉有地可惜了呢,明明营造了那么好的气氛!

12 年前 0 回復

热包子beat狗 騎士
没看过,不知道好不好看!

12 年前 0 回復

jason1122g 勳爵
發現最新輕小說分享那邊有第二集就過來看看, 沒想到還不錯, 應該早點看的~~

12 年前 0 回復

深沉的紫 勳爵
正是不知道看什么书的时候,楼主真是雪中送炭啊,这本书很给力。

12 年前 0 回復

tianshangdeluos 騎士
经常看到男主的不幸体质,现在变成女主了

12 年前 0 回復

ARIOSEINS 子爵
' daemonmym 发表于 2012-2-22 01:0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量子力学! 这要专业知识才能翻译吧。。。 '


正好可以咨询你嘛~

12 年前 0 回復

dc2614 騎士
推一下 前幾天才租了這本的實書 不知道好不好看就是了...

12 年前 0 回復

lcl727 騎士
感觉挺不错的一本'被重口的虐多了'再来看下这样淡淡感觉的确实不错'沙耶真萌'''

12 年前 0 回復

dark69 王爵
最后那个是什么样的预告啊...
不过真的不错呢~左拥右抱~

12 年前 0 回復

sufangzhou 騎士
涉及量子力学的科幻小说已经看了太多太多,这部关于这方面的设定也只能算是随大流,没什么新意,但是至少有理有据。。可以算是及格。。。
还有啊,表姐好萌!!好想抱回家。。。

12 年前 0 回復

SoIN 伯爵
比較萌得到沙耶姊…
這幼馴染屬性超強的啊!!!!!
學姊的話就算了

12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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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iangzzz 侯爵
轻国皇家国度骑士团NO.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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