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算是今天开坑吧
反正这么冷门的书也不会有人期待或者记着，我就慢慢翻好了……---------------------------------------------------
唔，更新了第二章，感冒什么的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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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三章更新，为什么是在愚人节这天呢。。
话说这书果然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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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咧，貌似进度有点快
反正这几天放假，然后又开始身体不舒服，玩游戏都提不起精神，就翻翻书，嗯……
于是更新第四章，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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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稀里糊涂地就这么翻完了又填完一个坑，就是这样~喵~渣翻译出没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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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濑尾つかさ
图源：osiris0210
翻译：YagamiHay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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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在这里」
以坚定的眼神说着这些话的雪姬十分耀眼。所以，我——
一个月前，刚转学到白云学园的我成为了从被称作《逸》的异形手中保护学园的雾使。但是就算如此我也依然不能好好地使用雾使的这份力量。就在这时，我的武器，月刃天斧的制造者，名为霞的超天才少女出现了，并在学校引起了一阵骚动。同时还出现了雪姬是白云姬的巫女的传闻，雪姬万岁！还有神乐也一副好像有什么秘密的样子……
白云学园——像监狱一样的乐园。虽然如此，可这里有我重要的人在，是我的容身之处。所以，我要守护它。
序章
我到底是谁呢。
这种事情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现在的我就是我，这样就够了。
有白云学园，有雪姬他们。
有容身之处，有家人。
这以外的事情都不需要知道了，我真心是这么想的。
然而。
「你难道忘记了吗？」
突然出现的少女，这么对我说道。
在断崖绝壁之上。
在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巨大绝壁之上。
在那高耸入云的对面的世界里，我和少女就站在那里。
一头披肩的银发在空中飘逸。
年龄与我相仿。
一身白色的布料，只是在头部的地方开了个洞，露出了脑袋，腰部被一根麻绳捆着。
她面容十分清晰，就像是人偶一样的五官，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吧。
五官端正，却毫无生气的姿态也好。
那毫无表情的面容也好。
让人感觉到她就像是古老的人偶一样。
「请想起来吧」
少女这么说道。
那是一丝感情都感受不到的，毫无生气的声音。
「就算你这么说……」
我挠着后脑勺，一脸迷茫。
就算叫我想起来，可我以前的记忆已经……
「你知道的吧。我是从哪来，在哪出生的」
「你是由《彼方之物》孕育出来的。遵循《彼方之物》的意志，你才前往此地的」
「《彼方之物》是……」
少女默默地指向对面的世界。
在那世界的最尽头的尽头，有着什么脉动着的，十分巨大的异样的东西……从这里能模模糊糊地看见。
「那就是……」
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从那里……但那究竟是……
明明有很多不说不行的话，可是舌头却像是麻痹了一样不能动。
身体也无法动弹。
我完全被那巨大的东西吸引住了。
「如果无法回想起来的话」
少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就让你回到祖先的地方去吧」
在下一个瞬间，我胸口感到一阵灼热的冲击。
「诶……」
我疑惑着向下望去。
泛着青白光芒的雾之刃穿过了我的胸膛。
我顺着刀刃望去。
少女手上的细细的雾之刃笔直地伸了出来。
我……被刺了？
「那、那个……这是……」
少女无言地推了我的肩膀一把。
我后退了一步……但是那里却没有地面。
「啊……」
我的身体倒了下去。
漂浮感。
我正在……下落。
从断崖绝壁上跌落下去。
「我……」
是在对面的世界出生的，然后……回去？
「啊……」
发现自己想要聚集雾也做不到了。
握着月刃天斧的手也用不上力。
光是握住它不让它掉落就已经是极限了。
那么，这意味着……
「我……会死吧」
很不可思议的是我毫无恐惧。
也许是因为不是被怪物袭击将要被吞噬掉吧。
或者说，这里是……对面的世界么。
不，现在是在这边的世界，也就是说……
因为这是我的世界？
这样啊……所以我才……回来了啊……
我闭上眼。
除我之外没有谁正在遭受着危险。
除我之外没有谁会困扰。
如果在这里死去的话……
「这样就好了吗？」
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横着看去。
没有人。
不。
淡淡的金色的光将我包围了。
这是……雾？这黄金的雾究竟是……
「这样好吗？」
黄金之雾再次问道。
「汝想要再次背叛雪姬吗？」
「雪……姬？」
啊……
不经意间，一直精神十足的少女的笑脸出现在我脑海里。
*
一个月前，五月中旬。
我转学到了白云学园。
在那儿见到了校长的女儿，白云雪姬。
她好像知道失去以前记忆的我的样子。
我从何而来，为什么被双亲收养了。
我为什么成为了雾使。
雪姬都告诉了我。
我是从雾的对面，那广袤的异界来的。
被我当成双亲的两个人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结果……
我变得没有容身之处了。
一时间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
就在前几天。
那次《逸》大军袭来的第二天。
雪姬问我。
「荣一，你喜欢这个学园吗？」
「我不得不一生都住在这个学园里。这是早就决定好了的。我也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之前还望着断崖绝壁说着「我想看看这上面有什么」的少女这么说了。
太矛盾了。
「也是呢，很奇怪吧。但是两边都是我的真实想法哦。我虽然很喜欢这里，但是这里有些无聊呢。所以呢，荣一，要是你也喜欢上这里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吧」
所以雪姬继续说道。
「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怎么样」
这里。
也就是白云学园。
我才刚刚转入一个月的，全住宿制学园。
位于白云山山腰处的，被高墙包围着的，监狱一样的乐园。
同时，这也是作为白云家女儿的雪姬的全部了。
雪姬在这学园中出生，她的人生不得不几乎完全在这里度过。
是啊，对于白云雪姬来说，白云学园就是她的全部了吧。
「我真的可以在这里吗」
前几天，我知道了。
名为深森荣一的人，根本不存在……
我只是四年前，雪姬在异界捡到的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丧失记忆的家伙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与父母一起度过的那四年的光阴也都不是假的。
雪姬迎接我我作为了她新的家人。
对我来说，家人就是全部，就是我作为自己而存在的全部。
知道这些的雪姬如此说道。
「我呢，虽然很任性，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要是能把这里当成新的容身之所就好了哦」
「真的可以吗。因为，我……」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就是深森荣一」
但是，雪姬这么说道。
「你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用率直的眼神看着我。
我浅浅地笑了……
握住了雪姬的手。
*
是啊，她说过了。
我就是深森荣一。
「这样……啊」
我握紧了拳头。
「必须要……回去……」
「那么，吾之力量，借给汝」
黄金之雾的光芒变强了。
炫目的光芒将我包覆。
然后。
我的四肢又充满了力量。
我用力抓住月刃天斧。
「——雾凝」
我轻声说道。
周围的雾开始凝缩起来。
形成了一道漩涡。
「雾散！」
雾的漩涡突然破散开来。
让我在向下坠落的途中来了个急刹车。
我身体缩成一团，上下反转过来。
然后，成功地站在了异界的地面上。
「——呼」
真危险啊。
之前还没感受到的恐惧之情一口气涌了上来。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话说刚才那黄金的光是……
我抚了抚胸口。
「啊咧？不痛？」
刚才被少女刺穿的胸口没有一丝伤痕。
啊，但是……
「校服却破了呢……」
这么说来确实是被刺穿过吧……
「是被那道光治愈了吧？」
这种事真的可能么……
我用力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这边可是异界……
我环顾四周。
一片漆黑。光源只有我身边的雪雾而已。
对面有着一片茂密的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腐臭。
抬头仰望天空，我落下来的绝壁的半腰上就已经被云雾覆盖着。
「这里就是对面的世界……」
放眼望去，这边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从皮肤上的感觉就能察觉到。
这里是不同的。
与我们所居住的世界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该怎么办呢，要赶紧回去……」
话说回来，我把晕过去的雪姬交给神乐，自己一个人擅自登上了这悬崖……
啊，雪姬没事吧。
这样乱来，这家伙也真是的……
我正这么想着，被树林中的动静打断了。
像是大型野兽走近的声音。
而且有很多只。
很高的草丛摇晃着，从那缝隙之间能看到红色的复眼。
「《逸》么……」
果然啊，这世界也有呢。
不，准确地说它们都是从这边过来的才对……
我拿好月刃天斧。
「——雾凝」
结晶石的刀刃开戳聚集起雾气。
下一个瞬间，从草丛中冲出了几个比人高大数倍的影子。
「雾击！」
直接对着它的脸放出了雾弹。
在雾弹的冲击下，它倒在了地上。
大地都震动起来了。
雾气弥漫，沙尘飞扬。
在沙尘之间可以看到痛苦地倒在地上的怪物的样子。
是像白色的狼一样的怪物。
只是身型很大，不是一般的狗啊狼啊所能比拟的。
就算是和狮子或者熊相比也是有着压倒性的庞大体型。
然后，在昏暗的光线中，有像红宝石一样闪烁着的四只血红的眼睛。
「红眼白狼！」
我喊出了那只《逸》的名字。
仿佛配合我的声音一样，《逸》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
「啊啊真是的！」
我再次架起月刃天斧。
敌人有三只红甲蚁和一只四天螳螂。
还好都是近战型的。
「这种程度而已！」
我将雾集中。
一通乱舞——
生成了四个月牙形的雾弹。
「雾击！」
朝着迫近的四只放出了雾弹。
红甲蚁是在《逸》中算小型的，防御力和耐久力也都不高。
三只红甲蚁就这么受到雾弹的攻击倒在了地上。
四天螳螂就比较麻烦一些了。
脸上虽然中了一弹，暂时性地失去了视野，不过依然在挥舞着四只巨大的镰刀突进过来。
「雾结！」
我将雾气聚集在结晶石的刀刃上。
附着着雾气的月刃天斧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青白色斧头……
「喔哦哦哦哦哦哦！」
我用月刃天斧横砍过去。
四天螳螂的四把镰刀就这么被切开了。
「再来一次！」
这次是竖着的一闪。
雾之刀刃将四天螳螂竖着劈成了两半。
「哈呼……」
我急促地呼吸着。
环视左右，树林里还是能隐隐约约地看见红色的复眼。
这里……到底有多少只啊。
这里难道是《逸》的巢穴么。
「最好还是逃走吧」
我冷静下来。
现在我不需要保护谁。
所以也就不需要白白地与这些家伙战斗。
「飞走吧」
我制造出立足点向上跳起。
往上，再往上。
在半空中，我再次回头看了看这异世界的森林。
在我的下方，《逸》们正抬着头低吟着看着我。
它们就像是排除外来者的勇猛而又果敢的守护者一样……
啊，我……在这里不怎么受欢迎呢。
这是当然的。
毕竟，我……
「——还是回去吧」
突然就怀念起白云学园了。
想要看到朋友们的脸。
是啊，现在我的家就是白云学园。
这样的异界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
我将这片森林甩在身后。
轻快地登上了断崖。
「那个女孩……还在么」
就算还在，我也决不能大意了。
我仰望天空。
云霄之上，我看见了星空。
第一话 我与天才少女的相遇之事
我被穿过窗帘的间隙洒进来的阳光照醒了。
这是一个家具很少，天花板很高的寝室。
我摇了摇头，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啊，这样啊……」
昨天我被谜之少女袭击了，然后从断崖绝壁上掉了下去……
在那之后。
所幸的是，悬崖上的银发少女已经不在那了。
回到学园的时候，雪姬已经在白云学园内的医院里了。
那时已经是深夜。
吉野小姐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归来的我……
啪，一阵清脆的声音。
我的脸颊隐隐作痛。
吉野小姐扇了我一巴掌。
「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哦，荣一同学」
「那是……指我对雪姬做的事情视而不见吗」
「那占了一半。另一半是你没有跟大小姐一起回来。大小姐醒来的时候要是你下落不明的话……她一
定会责备她自己的」
「啊……也是呢」
正如她所言。
擅自跑到对面的世界去了……而且要是我没能回来的话，雪姬肯定会很难过的吧。
真是太好了，我笑着。
「我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吉野小姐一脸寂寞地看着我。
「难道你原先是不打算回来的吗」
「诶多，也不是这样……」
对了，是不是应该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呢。
唔，我支吾着。
我果然很不擅长说明啊……
唔，算了。我现在回到房间的话月丸也肯定会问我之前发生了什么的吧。
该怎么向他解释呢……
「唔姆……」
吉野小姐看着我纠结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如果有什么烦恼的事情的话，就先回宿舍整理一下吧。这钥匙给你，是来客塔的钥匙。你就在那里
休息一晚整理思路吧」
说完，吉野小姐从正面环抱住了我。
就这么将吃惊着的我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了。
「真是太好了，荣一同学」
那、那个。我的胸部好像碰到了吉野小姐身上某个柔软的部分……那个，有点很难冷静下来呢……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也是……很担心你的」
但是吉野小姐的心意已经很好地传达到了。
啊啊，我……真是个笨蛋。
打心底这么觉得。
「嗯。那个……我回来了，吉野小姐」
「欢迎回来，荣一同学」
这样啊，我又一次深深地认识到了。
吉野小姐也一直把我当成家人的一部分呢。
就这样，我昨天睡的是来客塔的床。
嗯，这里是来客塔的四楼。
我第一次来学院的时候住的房间。
「——就算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上也完全没有整理好思路呢……」
我摇了摇睡的迷糊的脑袋。
「去洗个澡好了」
在来客塔的地下有接待客人用的大浴室。
吉野小姐是这里的管理人，虽然不是很想浪费水……
嘛，稍微洗个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其实有大问题了。
我脱光衣服，打开浴室的大门，之前在里面的客人便朝这边看了过来。
有两个先来的人裸体站在浴池边上。
稍微瞄了一眼，一个像是小学部的小个子的女生正在给一头黑发抹洗发剂。
然后另一个是正在很开心地给之前的少女洗头的，我的熟人。
不，熟人还谈不上，要是能算是关系好的就该谢天谢地了……
可惜这位只是会变得更加讨厌我吧。
那就是雾使的领袖一乃藏铃音。
「啊！」
我在打开门的瞬间便凝固了。
小个子的少女非常的瘦。
和神乐差不多的身高——不，神乐虽然是初中部的，不过身材真的很瘦小——及腰的黑发在热水的湿
润下显得更加的美丽。
铃音前辈的身体看得出来因为平时的锻炼而很结实，不过该突出的部位还是很突出呢。
唔，这么健康真好啊。
「不，这是，那个……」
真是太好了。
我的身体僵住动弹不得，真是太好了。
不、不是的。那个，这个，啊啊啊。
「喂——你这混蛋」
平时一贯沉着冷静的铃音前辈也捂着胸部当场缩了起来。
突然传来一个有点惊讶又有点怯生生的声音。
「哦~」
小个子的少女盯着我，发出了一阵感慨。
「真成熟呢~」
喂喂，你在看哪里呢。
「唔姆唔姆」
「喂，我说」
我急忙捂住股间。
「唔，这样就好了……」
「你找好了借口么！」
同时一个飞来的水桶击中了我的额头。
「痛啊」
「你、你想看到什么时候啊！混蛋变态！」
铃音前辈的脸像被煮熟了一样变红了。
「啊~不是的，那个。对不起」
我急忙又关上了浴室的大门。
十分钟后。
我跪在食堂的餐桌前。
坐在椅子上的是刚洗完澡出来的铃音前辈和那个少女。
唔，果然这是小学部的呢。
没见过的少女一边用吹风机吹头发，一边来回望着我和铃音前辈。
而铃音前辈……
「你开始不是故意的这一点我知道了。在那之后看着我们僵在那里也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深深地知道
了你的大脑是比乌龟还要迟钝的。待人技巧也是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要差」
「额，我觉得也不会严重到那个程度吧……」
我一反驳就立刻被瞪了。
好可怕啊。
吉野小姐来救救我吧。
说教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
跪在那里我的腿都麻了……痛死了。
「……但是，要是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你这混蛋也该……」
「嘛，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嘛」
小个子少女悠闲地说道。
「你不也被我们看到裸体了吗」
「我倒是不介意哦。被看见了又不会少块肉什么的」
「那我现在就打到你少几块肉而且忘掉这件事」
好可怕。
真不想再失去记忆了啊。
「而且我也很认真地看了这个人的身体呢」
「快忘掉，霞。赶紧从你那纯真的脑细胞中去除掉这些肮脏的记忆」
被称为霞的少女仿佛很困扰般地笑了。
砰，一把椅子落在了我面前。
「那个……」
「唔姆，稍微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
于是我伸出了双手。
少女在我手上这里捏一下那里揉一下……好痒啊。
「原来如此~」
终于满意了的少女点了点头。
「纹路越复杂越细的就越好呢」
「啥？」
「在我刚才指的地方以外的皮肤都有茧了。这些地方是不是会有不安感呢，所以让雾在后面扩散开来
，才终于抓住了那种平衡的感觉吧。能无意识地做到这些虽然很厉害，不过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呢」
「那个……你在说什么？」
「啊咧？」
少女很可爱地歪着脑袋。
然后抬头看着铃音前辈。
「我难道还没做自我介绍么」
「之前要是没见过的话那就是还没有了」
「啊啦啊啦！」
第一人称是「僕」的少女点了点头，盯着跪着的我。（译注：这个「僕」的自称什么的应该不用多说
什么吧，在日语里面用「僕」一般是年轻的男性使用）
「那个，你的名字是深森荣一对吧」
「啊，是的。那个，初次见面，我是深森荣一。小人不才，今后请多多关照」
我就像是出嫁的少女一样低头打招呼。
少女也说着「真是礼貌啊」地回敬着我。
「我叫佐浦霞。虽然现在才十二岁，但是前段时间刚刚大学毕业了。我制作的月刃天斧只要能对你有
帮助比什么都好」
「哈啊，那个……什么？」
额，有点没听懂。
我反复咀嚼着她刚刚那话的意思。
十二岁，大学毕业……我的月刃天斧是她做的……？
「叫我霞就好了，荣一。我也就叫你荣一好了。」
「啊哈哈，哪个部分是开玩笑的呢」
「全部都是真的」
霞笑了笑。
「然后，我倒是不怎么介意啦……」
说到一半，少女示意她身后。
站在那里的是双手环抱胸前瞪着我的少女的保护者，一乃藏铃音前辈。
「你居然认为霞是个爱说谎的人，这次我真要把你送进医院……」
「呜哇~我信，我相信！」
我急忙道歉。
——真是的。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呢。
*
来客塔有五层楼，同时还有地下室。
据我所知地下一共有三层的样子。
不过我倒是没下去过，只知道澡堂在地下一层，地下二层是贮藏室。
地下三层是什么我根本想都没去想过。
「呜哇」
我呆立在地下三层的入口处。
那是一个比体育馆还要大的宽阔的地方。
四壁比医院还要白。
到处都是灰尘说明很久没人来了。
从地下二层下来走过的阶梯可以感觉到这里的天花板有大概十米高。
在这个宽阔的空间里，摆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机械和指针表之类的东西。
从天花板上伸出来的管子连在那些机械上面。
「就像疯狂科学家的实验室一样呢」
我对着站在我身边的小个子少女如此说道。
「你的直觉真准呢，荣一」
佐浦霞笑道。
「我一直被人当做疯狂科学家呢。专攻雪雾和《逸》的研究。在这白云山进行相关研究的人里面我毫
无疑问是第一人哦。有什么不知道的就尽管问我好了」
「唔，谢谢了，霞……酱」（译注：这个酱就是那个表示亲密的chyan，应该不用解释吧）
「酱就不用加了。称呼什么的就省略吧。下次你要是再加上酱就让你玩惩罚游戏哦」
「知、知道了」
「那么，接下来请帮我把车上的箱子搬过来。我去设置一下电梯让它能到地下三层来」
「那真是太好了」
为了平息铃音前辈的怒火，我答应了她的提案「让深森荣一来当霞的助手帮忙吧」。
不管怎么说她是今天才刚从东京来到这里的呢。
霞今后就要住在来客塔的地下了。
铃音前辈便命令我把行李搬来。
嘛……我倒也没什么怨言。
反正今天是周日。
我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而且之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不得不照做。
「啊，请小心轻放那个箱子哦，里面有易碎品」
说着，霞啪嗒啪嗒地跑开了。
「——月刃天斧呢，真的是那孩子做的么……」
大概是吧。
她的话暂且不管，一向很认真的一乃藏铃音前辈也这么说了。
话说铃音前辈刚才这样说了：
「我和你不同，很忙的」
然后就离开了来客塔。
出去之前对霞露出的那笑脸倒是印象深刻。
那就像是姐姐对最喜欢的妹妹露出的温柔笑容一样……
我还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笑过，这还是第一次。
「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呢」
下次问问看好了。
当然，不是问铃音前辈，而是佐浦霞了。
*
总算忙完了，我便请霞吃饭。
现在天就快要黑了，已经可以算是晚饭的时间了。
话虽如此，可我今天还是第一餐呢……
肚子还真是快饿扁了。
于是我做了些简单的面食和炒菜。
但是那小个子的少女还是两眼放光说着「太好吃了~」，真是食欲旺盛啊。
霞坐在我对面，我试着问了她一些事情。
「我是前年来到这个白云学园的，前年三月从高中部毕业了。对荣一来说的话，我可是比你高四届的
学姐呢」
霞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白云学园校本部没有大学，所以前年和去年我都在东京上大学。不过在那边完全不能进行雪雾的研
究。毕竟那里没有雪雾和《逸》，就算做出了金刚杵也没法运用到实际中去，只有这边才能呢。所以，月
刃天斧也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在柄的设计上有些问题——因为有很多不便，所以我才赶紧从大学毕业了」
唔，原来如此。
「现在十二岁」
「两年前从高中部毕业了，是大我四届的前辈」
「因为在东京读大学有很多不便之处，所以急急忙忙地毕业了」
「现在进行雪雾的研究和雾使的武器制造的也都是她」
————。
完全不明就里……
我抱着头在桌子上迷惑着。
「我事先声明，这些都是真的。虽然早就习惯被人从外表上来评价了，我是完全不介意，但是铃音可
真的是会生气的。在她面前还是小心点吧」
「那个，高中啊大学啊是这么容易跳过去的事情吗？」
「准确的来说我还没拿到毕业证书呢。那方面实在是太麻烦了。不过实质上我已经算是毕业了。做了
这样和那样的事情，走了点捷径的感觉」
什么叫这样和那样的事情啊，完全无法理解。
「不懂也没关系的哦。我在这里这一点你知道就够了。实际上让我这么小的小孩大学毕业在社会上也
是有很多麻烦事的呢。对于白云财团来说要是我在表社会变得有名起来也很困扰」
「为什么？」
「在表社会出名了的话也不能说我是『专门研究雪雾』啊『制作金刚杵』啊之类的吧。我也为了隐藏
这些才特意准备了别的专业的论文呢。——不过在数字之间钻研什么的也挺不错就是了呢。不过我的经纪
人让我尽量选海外的题目，就是为了不要太引人注目呢」
「那是谁啊？」
「啊~难道荣一你完全不知道那些事情么」
「是啊。告诉我吧」
「告诉你倒也无妨……不过雪姬既然没说的话那我也最好不要说吧。你直接问雪姬吧？」
「话说回来我忘记问她这方面的事情了呢」
雪姬曾经对我有很多隐瞒的事。
一直不怎么提起这个学园的事情和我的过去的事情。
但是在与大群《逸》战斗的那一天。
雪姬说了，再也不会对我有任何隐瞒的了。
现在要是问雪姬的话一定什么都会告诉我的吧。
「啊，走神了」
「那么你就去问雪姬吧。以我的立场来说就只是受到白云财团的委托，进行关于雪雾和《逸》的研究
而已」
霞说完用纸巾擦了擦嘴。
「感谢招待。荣一你真的很擅长做菜呢。虽然从吉野那里有听说过，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好吃」
「吉野小姐说我？」
「在东京的我把月刃天斧交给吉野的时候稍微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雪姬和荣一也来过东京呢。
要是来看我就好了啊，雪姬真是个无情的家伙」
这个嘛。
那家伙忙着爬高楼去了……
「反正肯定是在爬楼了吧」
「没错」
「我果然不愧是天才呢」
真是独具慧眼啊，哈哈哈。
「那么接下来，正好今天有雾呢」
放下餐具，少女站了起来。
「把碗筷洗好就出去吧」
「出去？」
「让我看看吧」
以十二岁的年纪来说也算是瘦小的少女得意地笑了。
「我就是为了看看荣一对雪雾的操作才回来这里的哦」
*
白云山每隔几天就会被称为雪雾的浓雾所笼罩着。
日落之后就不允许离开学园了。
当然那是雾使之外的人了。
我和霞两个人进入了夜晚的森林。
仅仅离开学园数十米的距离便已是一片漆黑了，怀中电灯的灯光也只能照到几步远的距离。
上空被浓雾笼罩着，我们被苍翠的树木包围着。
风一吹过就能感到好像很大的动静。
但是霞只是很平静地和我一起向前走着。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呢！」
一边说着，她在一棵倒下的大树边上放下了背包。
然后从背包中拿出了很奇怪的手帕和皮带之类的东西。
「你拿着这个」
我照她说的，拿着灰色的手帕，然后把皮带绑在手腕上。
那皮带上有一根电线连向一个绿色的手套。
右手戴着手套，我打开了皮带的开关。
手指感受到了细微的电流，我不禁皱了皱眉。
「啊，痛吗」
「唔，有点吓到了，不过……」
戴着手套，我问道。
「这是干什么的装置？」
「这是测量荣一操雾量的装置」
「诶，这个……」
测量操雾量的装置我是听说过，原来就是这个啊。
话说回来……
「话说操雾量究竟是什么呢」
「就是所能操纵的雪雾的数量，还是说你希望有更加详尽的解释呢」
「如果不是很难懂的话就请告诉我吧」
「那么，荣一，你知道操纵雪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么」
「那个，就是这样用意念……」
我举起右手。
同时周围的雾开始形成了漩涡。
「就是这样呢」
「这是操纵雪雾的方法，不过不是操纵雪雾的原理呢」
「唔，那么……？」
不知道啊
立刻就被打击了。
我笑着挠后脑勺。
「哈啊，我也猜到会是这样了」
霞很轻松地耸了耸肩。
「唔，抱歉……」
被当成笨蛋了么……
也许是我露出了一脸没用的表情，霞急忙摆了摆手。
「并没有把你当成笨蛋哦，别太失落了」
「啊，哦。多谢安慰」
被年纪小的小学部的孩子安慰了，我真是……
「荣一，有不知道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哦。我不知不觉就开始知道得比别人多了，经常会让
谈话对象变得不高兴。所以要是我什么时候说话变得惹人生气或者是很傲慢的口吻的话就提醒我哦」
说得轻巧啊。
「嘛，我不太在意对方的言辞的……」
「这样啊」
「恩。嘛，我本来就没什么对自己的认识，自信什么的也没……」
这四年间，对我来说父母就是一切。
只要被父母认同了就够了。
于是我都按照自己认为的最优秀的方式活着……当然，没有一个人会跟我竞争这种事情。
总之，嘛，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特立独行的。
现在也还是有这种倾向。
我并不认为别人对我说这种话有什么错。
「那么，霞老师。请告诉我关于雪雾的事情」
「说了别在我名字后面加后缀……嘛，这次就算了吧」
咳咳，霞干咳一声作为开始。
「那么，从第一点开始说明吧。荣一，雾使与不是雾使的人之间有什么区别知道么」
「应该是能不能操纵雾吧」
「没错，但是雾使又为什么能操纵雪雾呢。那是因为雾使的大脑能放出特殊的电波。这种电波被称为
操雾波」
「操雾波……」
这就是我们作为雾使的证据么。
「受到操雾波的信号，雪雾就被活性化然后活动起来了。这就是最基本的原理了」
小个子的少女竖起食指解说着。
「第二点，该说说雪雾究竟是什么了。其实这个也并不是太清楚。这雾其实并不是一种物质，而是三
种物质混在一起，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雪雾。」
声音很激动。
看来是说明到了兴头上呢。
「雪雾之中数量最多的是被称为雪雾·dust的物体。这个简单来说就是雪雾的亡骸呢。并没有什么实
质的力量，只是浮游在雪雾中，有粘附的性质。我们看到的雪雾其实就是这些尘埃」
霞做出了环抱周围的雾的动作。
那雾在少女的手中缓缓地溶入了四周的空气……
「然后就是数量比较多的雪雾·worker。这个是从一会儿说明的雪雾·paragon那里接受命令，然后实
质上进行变化，活动的物质。变化很激烈，然后释放出强烈的能量，最后失去所有的能量，最终变成了雪
雾·dust。『消费雪雾』就是这些worker变成dust的过程了。Worker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成为雾使的道具，
武器而被使用掉了呢」
还有一个。
「然后就是最后的，雪雾·paragon了，它也被称为雪雾·core，总之这才是雪雾的本质。收到到操雾
波的信号，然后指示worker活动的就是这个paragon了。一个paragon就能指挥千万个worker了。最近的研
究表明，paragon好像可以经过长时间后对dust和worker进行回收利用的样子。在只有dust和worker的空
间里我们是无法认知到雾的存在的，因为它们在空气中的密度很低，基本上都依附在草木表面或者是落在
地面上。但是当paragon混在里面的时候worker和dust就会浮游并聚集起来，形成了浓雾的形态」（译注
：paragon英文意为什么什么的化身啊，模范啊之类的意思，core则是核心）
霞说完了，然后看到了一脸迷惑的我。
「那个……我该不会是白说明了一场吧。我觉得应该说明地很清楚吧」
「我很认真地在听……吧」
当然，听是听了，可就是没听懂。
咳咳。
最后，霞露出了一副遗憾的表情看着我。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荣一，我再说一次。不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并不可耻哦」
「我不明白，老师……」
我举起一只手说道，霞深深地叹了口气。
「简单来说就是雾使是靠将操雾波发射到paragon上，然后对雪雾进行控制的。这时候雾使所能操纵的
雪雾就是由操雾波的强度，还有被传输到的paragon的数量来决定的。也就是说，操雾量就等于所能控制
的paragon的数目。以操雾量五千的雾使为例，就是说他能同时操纵五千个paragon」
「那我就能操控数十万个paragon了呢」
「大致上就是这么一回事。顺便说一下，神乐的操雾量是大约二十二万，也就是能同时操纵二十二万
个paragon。荣一应该也和她有差不多的操雾量吧？这个马上就来测量一下好了……」
说着，霞看了看我的右手。
「那个……很麻烦么？」
「嘛，试试吧。拿着月刃天斧」
「啊，知道了」
我急忙拿起了月刃天斧。
然后向右手用力。
「——雾凝」
将雾聚集起来。
月刃天斧周围出现了像棉花糖一样放着磷光的雾之球。
「这样么」
「恩，请再试一次。啊，让那雾散了吧」
「——雾凝」
将雾之球消除掉，然后再聚集起来。
照着霞的指示，我重复了好几遍。
最后。
「果然……」
霞看了看手边的计量器，然后又盯着我看。
「诶，有什么问题么？」
「这五次的操雾量啊，平均值是十七万」
「比神乐要低呢」
哦哦，不错嘛。
我也挺厉害的嘛，嘿嘿。
「每一次的数值分别是六万，二十八万，九万，三十万和十万」
「——这个……」
起伏真大呢。啊哈哈。
「荣一，就算再怎么是新手，数值也起伏太大了吧，请认真地去做」
「我已经很认真了啊……」
唔，之前也有想过，我果然用力不均呢。
「你这是天然吧……荣一你这种情况应该先进行如何做到每次都发出同样的操雾波的训练吧」
「还有这种训练啊~」
「没有。因为至今为止没有这么不安定的人出现过。看来荣一你需要一个特别的训练日程表呢」
呜哇，我这么特别啊，真厉害。
啊哈哈。
挺帅气……不，也许是太没用了吧。
「还有，你对月刃天斧的使用也很不熟练呢。先把月刃天斧放下，不用结晶石来操纵一下雾试试吧」
「了解」
照着霞的指示，我把月刃天斧放在了倒着的大树边。
「——雾凝」
空手将周围的雾聚集起来了。
事实上，我不通过结晶石来使用雾的次数反而还更多呢，空手操纵雾什么的反而很习惯。
我做了一个轻盈的雾之球出来。
然后反复进行同一动作。
将雾做成椭圆形，然后做成星形……
霞看到这样，稍微有点赞许地抬起了嘴角。
然后看了看手边的计量器，呼地叹了一口气。
像是生气了，又像是很悲伤，又像是呆住了……
一脸复杂的表情。
「那个……怎么了？」
「不用结晶石是十三万，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这么问……」
啊哈哈，果然这样更安定呢。
「很不妙么？」
「与其说是不妙……不如说这是我的失败呢。我应该好好地测量了你的操雾量之后再做武器的。不用
结晶石就有十三万，这意味着如果能将月刃天斧运用自如的话操雾量就能上升到一百三十万才对的。这种
事情完全没想到。所以是以神乐为基准做的月刃天斧。安全系数虽说是五倍……不过要是有一百万的操雾
量的话也还是扛不住呢——也就是说看来月刃天斧是力量不足。要是荣一真的认真地将雾聚集起来的话，
月刃天斧也可能会被强压弄坏呢……」
这么说来，这奇妙的武器正是眼前这个少女特地为我制作的呢。
要是把它弄坏了……真的挺不好的。
因为我能操纵的雾数量比较大，所以才特地和别的雾使用不同的结晶石做的金刚杵呢。
要说还有为别人特地做的东西的话那就只有神乐的刀之类的了吧。
但是要是没有像上次那样的紧急状况，神乐是不会把刀借我的吧。
「没有别的我能用的结晶石了么」
「现在只能说请不要把这月刃天斧弄坏了。而且制作月刃天斧所需的结晶石短时间内也做不出来」
说完，又加了一句。
「这就是极限的问题了。看上去荣一你还不能熟练地操纵雪雾……所以就算用月刃天斧也最多能达到
三十万，这也完全不能算是稳定状态。我也没想到你不需要用尽全力就能打倒《逸》……所以我觉得必须
做一个很乱来的实验哦」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我对于自己的不成熟还是有自觉的。
需要进一步地锻炼自己。
嘛，那我就努力一把好了。我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是努力锻炼自己，让自己能更好地守护这个学园……
「啊，对了。说起来没有给你训练的时间呢」
「为什么？」
「因为你要陪我做实验」
「啊，这个……不只是今天一天陪你么……？」
「我可没说过期限是今天哦」
霞一脸坏笑。
唔，太阴险了。
「荣一就是我的研究材料。因为神乐很快就跑了，真是很困扰啊」
这个嘛，神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乖乖地被当成实验材料的人呢……
但是我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啊……
「放弃吧。请为了雪雾的研究，为了科学的发展，为了人类的未来，牺牲掉自己吧」
霞直接斩断了我的抗议。
「我有很多想做的实验哦。暂时请好好配合我哦」
说着，天才少女露出了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
第二天，我上课前先去了医院。
从吉野小姐那儿听说了，雪姬现在还在住院。
医院就在白云学园的一隅，紧挨着校长私宅的地方。
虽说是一幢三层建筑，不过只准备了给数人住院的床位。
雾使是经常受各种小伤的。我也好几次来过这里。
果然，雪姬百无聊赖地被束缚在三楼的病床上。
或者说……双手被绑着。
「我试过逃走，然后被吉野抓回来了呢……」
雪姬歪着脑袋朝我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所以才被这样绑着呢。
「伤怎么样了？」
「本来就没受到什么不能走动的伤呢。入院只是对我擅自去爬那悬崖的惩罚而已」
怪不得想逃走啊……
「太闲了！荣一昨天为什么就没来呢！你个无情的家伙！」
「啊~真的很抱歉」
「你被霞给抓住了吧。我已经从吉野那听说了，看来那家伙很中意你呢~」
「好像是这样呢」
我试着问了她一些事情。
「她到底是什么人？」
「佐浦霞是对于雪雾这一物理现象解析小组的最高负责人。不过指挥是吉野呢。我不太了解，基本上
就是她一个人在进行研究。据吉野说其他的人都只是负责帮忙收集数据而已」
「那孩子看上去和神乐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呢」
「倒不如说是很差呢。啊，因为种种原因，神乐一直在躲着霞的感觉。神乐是不会做什么昧着良心的
事情，应该是很难应付她吧」
「很难应付？神乐会对于别人很难应付么」
「你没听说过么」
雪姬的嘴撇成へ型思考着。
「要是不好说的话……」
「嘛，其实对方倒并不怎么在意就是了。我这就告诉你——霞有一个哥哥哦。名叫禅。禅和霞的关系
很好，不过禅倒不像霞那么天才就是了。但他也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好哥哥……嘛，这些就一笔带过好了。
禅他也是个雾使哦，要是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就是高中三年级了」
「要是……还活着？」
「两年前被《逸》给杀害了。被红眼白狼撞飞，当场死亡。真的很惨啊。他又有人望，能力又高，责
任感也强。为了救一个来不及撤退的雾使，他一个人去阻止红眼白狼了。要不是运气差的话应该是能阻止
才对的」
雪姬淡淡地说明着。
这应该是她不愿回想起来的过去吧。
但是却因为我想知道……
「啊，没事的哦。我说过以后再也不会有事瞒着你了」
雪姬笑着抬头看我。
「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这件事是你想知道的吧——霞就在那之后，立刻把剩下的科目
全都完成了直接从高中部毕业。她说，哥哥死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果然还是不愿意再呆在这个学园里
了吧，所以就到东京去了。在那边的研究也是有各种不便的样子，不过那两年间她还是在那边进行着各种
研究。神乐的操雾量也就是这半年里才知道的。那家伙做了个很神奇的装置，终于能准确地测量十万以上
的操雾量了。真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呢——只过了两年就走出了那个事件的阴影……然后就回到了这边呢」
「这样啊，霞……」
开朗少女的容貌浮现在我脑海中。
她在那笑容之下还隐藏着这样的过去啊。
「所以和她搞好关系哦。虽说是个很开朗的孩子，不过因为跳级太多，没什么朋友，你这样的新来的
转学生正好合适呢」
原来如此，我也是刚来这里呢。
刚转来的确有很多困惑之处。
在月丸和雪姬的帮助之下我才总算开始习惯这里了。
「虽然也有她两年前的认识的人。不过因为那个事件，那些人都不太好面对她。在雾使之间她也被当
成禁忌一样……总之大家都不愿意触碰她的伤口一样的这种感觉……这也是她在这里不好生活的一个原因
呢——希望你能理解她呢。谁也没有希望她消失这样的想法。而且铃音也在她离开之后变得消沉起来了」
「话说铃音前辈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呢」
「就像是亲姐妹一样吧。说不定比姐妹还要亲呢——禅生前其实在和铃音交往哦。禅死了之后说不定
最悲伤的就是铃音了。而在那时候，霞比起自己却更加担心铃音的状况。她们两个本来关系就很好，然后
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嘛，她们现在关系也很好，所以你也要注意不要说霞的坏话哦，否则会被铃音杀
掉的」
「已经差点被杀掉了啊……」
「啊哈哈，偷窥她们洗澡了吧！」
为什么会知道呢。
我吃惊地呆住了。
「——难道是真的么！你这家伙很厉害嘛！」
呜哇，光从表情就能猜出我的想法啊。
「哇哦哇哦，你个偷窥狂~罪犯！」
反应跟小孩子一样啊。
「所以说那是事故啊……唔，请千万对神乐和月丸保密」
「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哦」
呜哇，很阴险地笑着……
「首先呢，这样吧，华生君。先帮我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吧」
「吉野小姐就在外面哦」
「没关系的，我会从窗户爬出去的」
在这封闭的学园里，你想怎么逃走啊。
「总之我太无聊了……除了上厕所就不能出去了」
「别这样啊。吉野小姐也是很担心你的」
「这我知道~」
雪姬在闹着别扭。
真的行为就像小孩子一样啊。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唔，怎么了」
「拜托了。我也很担心雪姬你的。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说真的，你要是受伤了，我会很伤心的。
所以雪姬，不要再那样乱来了」
雪姬总是做些危险的事。
要是哪天出事了就不好了。
「我也希望雪姬能一直很有活力地笑着哦」
我很率直地说了出来。
毫无做作地说着。
啊啊，我的真实感受就这么传给了雪姬。
雪姬突然别开了视线，看向一边。
「——哦哦，知道了。我尽量不乱来就是了」
用很小的声音回答着。
是我的错觉么，好像脸红了。
啊哈哈，害羞了。
这样子还真可爱呢。
「别、别取笑我了，笨蛋！」
啊，生气了。
在那之后我和雪姬聊了些有的没的。
无聊的笑话什么的，学校学习上的问题什么的，还有关于朋友的话题……
说完了，准备回去的时候，雪姬望向了窗户……低声说道。
「呐，你知道么，荣一」
那是十分微弱的声音。
「我其实也很担心的哦。听说你去了悬崖的另一头……」
那番话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内心。
「你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么？」
我强忍着内心的动摇问道。
「——雪姬你说过了，我的容身之所就在这里。所以没关系，我只是稍微上去看了一眼，当然会回来
的。不过那里的星空还真是漂亮呢」
不知为何，我想要隐瞒前天在悬崖上发生的事情。
究竟是为什么呢。总觉得不能告诉她。
那个银发少女很了解我。
也知道我是来自悬崖的另一边。
而我……
「悬崖上有什么呢」
雪姬望向窗外。
窗户面向南面。
从医院三楼可以看到学园的四壁之外的深邃的森林。
「唔。悬崖上就是一片荒野。再过去……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过去」
我最终还是没能告诉她。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是在说谎。
雪姬望着窗外，一直没有转过身来。
沉默支配着整个病房。
「这样啊」
终于，雪姬说话了。
「那么，等我的伤好了，下次再爬上去对面吧」
「——也是呢」
雪姬转向我笑了。
「哦哦，下次一定要成功！」
哈哈哈，这家伙还真是不知悔改呢。
就算被惩罚了，也还是我行我素。
一直只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事。
真是个鲁莽的家伙。
可我尊敬她的那份执着。
雪姬的那份执念很让人愉快。
现在的我……有没有和她一样的死心眼的想法呢。
感觉做不到呢。
虽说我已经定下来要留在这了……但还是有一种暧昧的说不清的感觉……
所以对我来说，永远一心一意的雪姬是很耀眼的存在。
「那下次见了」
「放学就过来吧，我太无聊了啊」
「我就陪你到雾出来吧。有雾的话……貌似不能无视掉霞的实验呢」
「啊哈哈，加油哦——霞就交给你了」
「唔，嘛，我尽量吧」
这样啊，我……也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虽说不能像雪姬那样一心一意……
雪姬说过这里就是我的容身之所。
所以我就要尽我所能地为这片土地做事。
*
某天午休时间。
我和月丸聊着霞的事情。
唉，要是是在宿舍里说就好了……
最近月丸一直忙着指导雾使的后辈，晚上也很少回宿舍。
一直都呆在警备小屋里。
我和月丸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最终选择了在图书管里的大树前吃午餐。
「不能什么时候都总是依赖你和神乐」
月丸说道。
「之前的大战让我感到不得不提升雾使的战斗力啊。要是因为训练不足导致谁受伤了可不好」
「也是呢」
我随意应和着。
就算是我也无法在那场大战中保护到所有的人。
其实上次没出现死亡或者重伤者已经是个奇迹了。
要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会不会有人死亡就不好说了……
「我实在不希望再有人在我面前死去了」
月丸叹了口气。
以前有过「雾使被《逸》杀死」这种事情，曾听他提起过。
但是到底是谁，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我也没仔细想过。
「我已经从雪姬那听说了，佐浦禅的事情」
「这样啊，那我就告诉你吧。那时候在一旁帮禅的就是我」
「是月丸你？」
「我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很熟练地操纵的——倒不如说是打那次以后我才开始努力地练习的」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
也许是错觉吧，我感觉他的表情沉了下来。
对他来说，两年前的事情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吧。
「禅让我保护霞。因此我也唯独没有对她出过手」
本来就不该对小学生出手的吧。
「嘛，也不只是这样而已。其实那家伙我有点应付不来呢。她倒是很中意你的样子。加油保护她吧」
「她才不是中意我，是对我的雾使能力很感兴趣吧」
「你本人不也被包含在内了么。多好了，羡慕死我了。被那么可爱的孩子说『请和我交往』什么的」
（译注：つきあってください在日语中有陪我一起的意思，同时也是表白时说的请和我交往的意思）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你了……」
啊哈哈，月丸摸着脑袋笑了。
说是在笑，不过总觉得今天的月丸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其实我也有很难应付的人呢」
「很难应付？」
「你也许无法理解吧」
唔，有种微妙的被当成笨蛋的感觉……
「事先说明，我并不是说她的坏话什么的，倒是正相反的感觉」
「知道了。那个，比如像神乐对绿豆的感觉一样的吧」
神乐那家伙，之前把我做的菜里面的绿豆全都丢掉了呢。
明明绿豆很有营养的说。
唔，真是个不可原谅的家伙。
「稍微有点不同吧……嘛，算了。总之我很担心那家伙就是了。铃音前辈也很担心她。那个人太过认
真了。所以你尽量跟着霞吧」
「唔，说我跟着也太……」
被她抓着把柄了，不能反抗啊……
「只是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么」
「真弱气啊」
「毕竟我也才刚刚习惯这里的生活。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呢，像是雪雾啊雾使的事情都……」
「这正是她的本职工作呢」
「这个嘛……也是呢」
但是，究竟为什么。
我停下了吃东西，开始思考着。
她太纯粹了。
但是……怎么回事，那份纯粹反而让我感到了不安。
究竟怎么了，我完全无法理解……
「——嘛，算了」
我摇了摇头，甩去了心中的漠然与不安。
也许只是我多心了吧。
前天发生那件事之后我怎么感觉很弱气呢……
*
我最后谁也没告诉，那天在悬崖上遇见了银发少女的事情。
雪姬也好月丸也好霞也没告诉。
总觉得她的存在是个禁忌。
同时我也对雪姬隐瞒了对面的世界的事情。
「——这样啊，对雪姬说谎了啊」
雪姬明明已经不再会向我隐瞒任何事情了。
而我却瞒着她……
内心隐隐作痛……
这件事究竟是说出来好呢，还是藏在心里好呢。
难得的大晴天，下课后我却在图书馆内的大树前思考这种事情。
四年前。
话说回来，我在失去记忆之前就曾经和雪姬在这里嬉戏过呢。
正好我现在要去找雪姬，顺便问问她四年前的事情好了。
不，我摇了摇头。
我明明自己对她隐瞒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心平气和地去问她那些事情呢。
「我还真是卑鄙啊」
我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本以为周围没人。
「啊—吵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从树上传来了一个声音。
「卑鄙又有什么错」
再次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少女已经跳到了我面前。
穿着初中部的制服。
初中部也算是个子很小的，双马尾的少女。
香久山神乐。
神乐双手叉腰，挺起了那贫瘠的胸部。
「在那悬崖的对面发生了什么么」
「你怎么知道的？」
「诶，真的有发生什么啊」
神乐大大地叹了口气。
「——啊」
被摆了一道。
不过已经晚了。
神乐凑近我的脸瞪着我。
「是不能对雪姬说的事么」
「不，也不是不能告诉雪姬……」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别把视线移开！——不过看来是不想说的样子呢」
「——嗯」
「那就请闭嘴。不要说出去，不要给雪姬增加无谓的烦恼」
她的语气虽然是命令式的，但是却有一种恳求的感觉。
求求你了，别让雪姬难过。
神乐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我也并不想让她难过啊……
「知道了么。雪姬其实是很纤弱的。这几周一来一直很不安，那不安的原因就来自于你。在上次《逸
》的大举来袭之后，那不安好像就消失了，雪姬开始变得开朗了。你……难道又想让她变得不安么？」
雪姬她……一直很不安吗？
这是因为她有对我隐瞒的事情吧。
也许是认为告诉我的话，我就会离开她去别的地方了吧。
刚来这里的时候我的确什么都无所谓。
不过现在已经不同了。
雪姬说过已经没问题了。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我却保持着沉默。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也许是在想我究竟是在想什么吧。
神乐一脸服了你的表情耸了耸肩。
「如果也不能跟我说的话那就别说了。不过……跟我也有能说的事情吧？」
「如果是你的话……也许是能告诉呢」
要说这学园里唯一一个与我特殊遭遇类似的人的话……那就非香久山神乐莫属了。
她和我以前一样。
我和她两个人是特别的。
神乐说过，她和我一样，都是雪姬在异界捡来的。（译：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可原文一直都说捡来
的捡来的……）
我们还有一点共同点。
那就是我们有着其他雾使无法匹敌的操雾量。
其他的雾使几千的操雾量已经算多的，而神乐却有二十万以上。
而通过霞的测试，我的最大操雾量可以有百万以上……
我和神乐的数据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异常。
这究竟有什么含义呢。
如果是她的话也许知道。
我下定决心，开口了。
「我在悬崖的对面遇见了一个女孩子。一头银发，长得像人偶一样的少女」
从来没有想过保守秘密会如此的痛苦。
如此地心痛到窒息。
没想到我就连几天都无法忍耐。
因为我还从来没有对我重要的人有过隐瞒。
那样的世界，现在想来还真是单纯。
什么都不用想真是太好了。
可是却有一种那样的我已经远去了的感觉。
「她说我是从对面的世界过来的。叫我回想起来。说我是《彼方之物》所生出来的」
「《彼方之物》……」
「你知道么？」
「不知道啊。我也没有三年以前的记忆哦」
神乐也和我一样，在异界彷徨的时候被雪姬捡回来了。
至少雪姬和神乐都是这么对我说的。
于是我认为神乐也许也和那《彼方之物》有什么关联吧。
也是从那对面的世界来的么。
「我看见对面的世界的深处有一个像擎天柱一样巨大的，恐怖的，威压的什么东西。那不是『あった
』而是『いた』。那明显是活着的，一个十分巨大的生物……也许就是她所说的《彼方之物》。也许我就
是在那儿出生的……」（译注：『あった』和『いた』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指无生命的，而后者是有生命
的，大致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样啊……这就是不能告诉雪姬的话么」
「无法说出口吧。她如此信任着我。她相信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就算是我也是能理解她的那片心意的
」
那是绝不会消失的伙伴的羁绊。
那正是一辈子都得在这白云山度过的雪姬的最大的心愿。
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这就是像家人一样的感情。
这也正是我一直追求的东西。
「是呢。要是我不在了的话，雪姬一定会非常非常难过的。就算是我……也是能理解的」
说着，神乐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这一点你还是知道的嘛。你对她闭口不提是正确的哦。请继续保密吧，谁都别告诉」
说着，她抬起头看着我挖苦似的笑了。
「谁都别哦，特别是……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
「霞哦。她一定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然后让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的。记着，注意那个女的。要是她做
什么多余的事情，你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她就像是暴走的火车头一样哦。是比《逸》还要难缠的对手。
绝对不要喜欢上她」
「不会到那种程度吧……再说她也是为了我们才做着雪雾的研究啊」
「为了我们？哈，怎么可能。她是完全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
神乐用仿佛吐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语气说着。
「那家伙……是个怪物哦。记住了，千万多加小心。要是对她放任自流的话，那家伙就会……一定会
让雪姬难过的。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的事情的话，特别是我和你的事情……」
「你的事情也？」
「——是啊。我的事情也是。我和你有所不同……」
说着，神乐的声音沉了下去。
那是和她平时形象不符的，弱弱的，毫无防备的样子。
她也有什么秘密么。
那是比我之前所说的事情更……或者是一样重要的事情么。
「呐，你有没有经常听见脑海中有别人的声音在回响？」
「别人的声音？」
「并不是自己的……却又像是自己的声音……」
我歪着脑袋。
这么说来……
一周前与《逸》大战的时候。
还有在那两天后。
我被银发少女袭击坠入悬崖被黄金之雾包围着的时候。
我也好像听见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现在想来，那两次应该都听见了同一个声音吧。
但是……唔，应该是错觉吧。
「不知道呢。抱歉」
「是么。这么说果然我和你是不同的」
说着，神乐望向了别处。
「——走吧，去看看雪姬吧。她可是一直伸长了脖子在等你哦……所以我才来叫你的」
「这样啊」
因此神乐才来跟我说这些的么。
「知道了，我这就去。反正尽量不要让她发觉有事瞒着她就对了」
我对着神乐轻轻地笑了。
那是一个毫无做作的平静的笑容。
事实上，要对信赖的人撒谎什么的比我想象中要辛苦的多。
明明对雪姬以外的人不诚实都没什么感觉啊。
第二话 白云山究竟为何物之事
自从霞来到来客塔以来已经过了一周了。
结果那一周里也只有两天出现了雾。
没雾的日子里霞就一直呆在图书馆里。
从早到晚都一直呆在那里查着什么古老的资料。
当然，这种事情我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家伙呢」
霞这么问道，于是我便在脑海里搜寻着合适的人选。
这么说来我都转来一个多月了，却也没多少认识的人呢。
霞的调查也涉及到这个学园的机密部分。
也不能拜托给无关的人。
于是成为目标的就是……
生物部的精英，只是高中一年级却和我一起上理科科目的高材生。
土屋樱子。
她曾经在被《逸》袭击的时候被我救了。那时候她便知道了《逸》和雾使的事情。
现在正是她的用武之地。
问题在于樱子自己也忙着生物部的活动……
「我就拜倒在荣一同学的茄子料理下好了」
最喜欢吃茄子的少女就这么上钩了。
「霞同学的传言我也听说过。听说能读懂中文和各种古文。在图书馆的深处也有堆积成山的各种古老的资料呢。要是我能帮忙整理的话真是太好了」
樱子同学扶着圆形眼睛挺起了那巨大的胸部。
对面的霞则挺着贫瘠的胸部抬头看着她。
「帮忙整理古文书的话正合我意。光是从白云家传的『高天』和『下天』来看就能知道数百年前这里就存在着结晶石的加工技术了。查找这里的古代资料的话说不定能找到关于结晶石的资料了」
两个人一脸互相理解的表情握着手。
「那么，叫我霞就好了。我也叫你樱子吧。互相的称呼都舍弃后缀吧」
原来如此，对谁都是这样啊。
我对于霞的态度真是服了。
霞和樱子同学。
年龄和体型什么的都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很快就关系变得亲密起来了。
事实上，两个人的友好关系也让铃音前辈吃醋了。
「那个叫樱子的女的有什么弱点么。立刻告诉我，这可是为了你自己好哦」
铃音前辈因为嫉妒变成恶鬼了。
话说为什么是针对我啊。
作为人生的前辈请至少更潇洒一点吧。
虽然是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出来。
太可怕了，不敢说。
唉，我真是个胆小鬼啊。
雾出现的日子太少了，于是需要我配合的研究也进展缓慢。
相对的，有了樱子同学这个助手的图书馆资料的调查进展却很顺利。
某天下课后，我来到图书馆，只见正在与各种纸箱子战斗的樱子同学和霞抬起了头。
两个人都满脸灰尘。
看到这种情况，我捧腹大笑起来，结果立刻就受到了两记重击。
「别打我啊……」
「笑过头了。我可不记得荣一同学被养成了喜欢嘲笑女生的人啊」
樱子同学嗯哼地挺起了胸膛。
不不不，我可不是你养大的吧。
「荣一，对我这么做我是完全不介意了，不过面对樱子这么好的女性的话还是保持绅士风度比较好吧」
然后霞不知为什么就变得生气了。
「而且我们可是比你想象中更加辛苦呢」
「这样啊」
「这图书馆里古老的资料四处分散，也没有什么索引之类的，总之就是一片混乱」
樱子同学说着休息会吧，同时拿出了装着冰咖啡的水壶。
这图书馆管理员平时不怎么管理这里。
所以我们也正好能在这里自由活动了。
事实上普通的学生所使用的图书馆并不是这里。
另一个图书馆的话，管理员还是做好了整理工作，学生也经常使用。
只不过那边的图书馆里放的最多只是高中作业用到的辅导书而已。
相对的，这边放的都是各种乡土资料什么的，简直就是个仓库一样。
所以正如樱子同学所说的那样，在这里找资料也是很困难的。
「太过分了，两百年的古文书就这么丢在纸箱子里，都要烂在仓库了。其实去年我想来找一些植物的资料的时候就遇到困难了」
我一边听着她们说，一边喝完了杯子里的冰咖啡。
啊啊，樱子同学泡的咖啡真好喝啊。
这几天外面都很热，在这有空调的图书馆里呆着很舒服。
于是我不由得觉得去年坐在台阶上看着过去的书的樱子同学很厉害。
我的古文成绩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毕竟古文看上去像蛇一样扭扭曲曲的呢。
「去年我不是一个人哦，雪姬也有帮忙呢。不过雪姬好像很厌烦……」
雪姬也看得懂古文么……
话说回来，那家伙好像古文汉字都能得满分的样子呢。
「唔，我古文汉字都是不及格啊……」
「没办法呢，那我就考试前教教你好了」
霞抚摸着情绪低落的我的头。
呜呜，谢谢。很感谢你的温柔。
不过我实在是讨厌那没用的自己啊……
既然喝完了咖啡，那么我也来帮忙做点事情吧。
当然，读书什么的我是不懂了，我只能帮忙扫扫灰尘或者是从很高的书架上拿东西之类的体力活……
嘛，既然这样霞和樱子同学会高兴的话我就帮忙好了。
*
数日后。
我和往常一样下课后就去图书馆了。
「这几天我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呢」
霞喝着咖啡说道。
樱子同学今天有点事没来。
只有我和霞两个人坐在桌前。
因为开着暖气所以对人来说还是有点冷了。
现在是六月中旬。
在窗外可以看见那棵巨大的水楢树。
沐浴着夕阳，树叶闪耀着橘黄色的光芒。
「以前的雪雾就一直不定期出现，最开始可以追溯到战国时代呢。雪雾持续发生了几年甚至几十年，自那以后大约一百年才停止出现。最近的一次应该是明治初期。就是那时候，在十年的短时间内在这座山上确认了雪雾的存在，不过那时白云山还是禁止入内的地方」
「《逸》的记录也有么？」
「没有呢。这白云山本来也就是宗教的圣地。能进山的只有世世代代都是神官的白云家的人……关于白云家的机密，这里完全没有资料记载。不过我知道了有崇拜白云大人，又被称作白云姬的白色蜘蛛的神明这件事情」
「白云姬么……」（译注：这里这个名字用的是片假名シラクモサマ和シラクモヒメ没有汉字，所以姑且把它当成白云而不是白蜘蛛，这两个发音都是一样的）
「白云姬么……」
这个名字以前也听说过。
樱子同学曾经说过，也从班上同学那儿听说过呢……
总之就是在这有崇拜着这么一个神明就对了。
「我感兴趣的是民间的传说。比较新的书上记载了在明治初期的时候民间传说……应该是异邦的蜘蛛神明来到这里，将白云山据为己有。然后与这里的人缔结契约，生下了孩子。于是后裔们就一直在侍奉着这个神明，并且代替神明来管理这白云山」
「也就是说白云家继承了白云姬的血脉？」
也就是说雪姬就是那白云姬的后裔了呢。
「那只是个民间传说而已。大概只是白云家为了更好更有权威地管理这里编出来的吧。日本神话里有很多这样的事例——不过这传说里面也提到了由白云姬赐予人类的两把刀哦」
「『高天』和『下天』么」
「刀的名字倒是不太清楚。顺便一提，那两把刀的刀柄是最近制造的呢。不过刀身确实是很古老的东西了。虽说刀身是由结晶石加工制造的……那结晶石需要特殊加工的，可是为什么过去的人会知道这种加工法我也很好奇呢。要是是神的恩赐的话倒是说得通了呢」
「神的恩赐什么的……」
这还真不像她呢。
我苦笑着，但霞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很奇怪吧。明明有《逸》，有异界，也有异界来的人哦。所谓科学也就是假说与验证了。这里有很完整的资料，也就无法否定这一切了。很明显这里曾经与别的文明有过接触。神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也一点都不奇怪」
我很吃惊。
想起了那银发少女的话。
「你是由《彼方之物》孕育出来的。遵循《彼方之物》的意志，你才前往此地的」
我正是从对面的世界过来的。
《彼方之物》
那一定是在异界的尽头的最尽头之处……
「——有什么线索么」
好像从我的表情看出了什么。
霞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
「唔，没什么……」
「这样啊。嘛，没事。要是不能告诉我的话，我也不会无理要求你说的」
唔，看来隐藏的事情暴露了呢……
现在真是恨自己不能做出严肃的表情啊。
不过……其实是真的不擅长应付别人啊。
事实上我最近也有意识到某件事。
要是能够很自然地迎合对手的话，也就完全不需要说谎了。
所以如果有意识地撒谎的话却很容易被对手发现的样子。
我自己也很吃惊。
真希望能变成比较擅长跟人交往的人……
我还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不过确实那个银发少女所说的话，正如神乐所说，不能告诉霞。
不只是霞，雪姬和其他人也全都不能说。
「——抱歉」
我很抱歉地低下了头。
对方的霞则是摆着手说着「没事没事」后退着。
「完全不用道歉，谁都有秘密的」
「唔，虽说如此……」
「我经常单刀直入地问问题。那是因为我的求知欲。荣一你就算对我生气也没关系」
「什么都问的话我也不会生气哦」
「荣一也有自己的权利。我只是为了追求自身的利益。但我还是理解别人也有别人的权利的」
「就像是谈生意一样呢……」
「这只是任性哦。就算是知道我也还是想要知道」
这一点我也经常抱有疑问。
她的动机。
佐浦霞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地做着雪雾的研究呢。
「是为了给哥哥报仇么」
我脱口而出。
现在樱子同学正好不在。
虽说是很难问出口的话，但也就只有现在能问了。
「荣一你知道我哥哥的事情了呢」
「雪姬告诉我的哦。不是故意的，抱歉」
「没关系哦」
霞略带寂寞地笑了笑，喝光了剩下的咖啡。
「那个……哥哥的事情呢……给他报仇什么的」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认为大概不是吧，哥哥的死是很让我悲伤，现在也还是很悲伤。不过要说我因此而憎恨《逸》的话……怎么说呢。我也有点害怕。毕竟我也直面过它们。明明觉得非常害怕，不逃不行的，可我的腿却不听使唤了……就在那时候被雾使给救了。那时候真的……在恐惧之上我却感到了有趣……」
「有趣？」
「因为明明是那么巨大的生物，却能如此运动自如哦。那脚爪也不会被自重压垮，而且还能自由地挥动。比如说红眼白狼，比狮子体型要大得多，皮肤也硬得多，所以肯定重得多……但是却有着和狮子一样的敏捷。很厉害呢。这肯定是不寻常的生物，身体组成也一定和平常不一样。对了……你见过《逸》的尸体么」
「诶……这么说来，没有呢」
「不觉得很不可思议么。那么巨大的怪物倒下了，第二天却找不到尸骸」
「啊，确实……」
现在我才觉得奇怪。
「死掉的《逸》会在几个小时内分解掉。就像是清晨的雾一样，在太阳出来几个小时后彻底消失掉」
「诶？」
「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给分解掉了。刚开始我也吓了一跳。用来做实验收集的肉片也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不见了……开始以为是谁恶作剧偷走了，不过真相其实奇妙而又单纯……」
霞很开心地说着雪雾和《逸》的事情。
确实，完全没有『复仇』这样的想法。
她……打心底里热爱这项研究。
「后来知道原因了，就是由雪雾分解的。具体的分解过程还正在研究中……看来《逸》的身体组成需要有雪雾的存在才能成型。同时，当《逸》的生理机能停止的时候，雪雾就会把它们解体掉呢——很有趣的。就像是为了消除掉《逸》存在的证据的生物兵器一样」
「生物……兵器……」
「我一直就觉得雪雾是一种介于生物与机械之间的存在。这种机能恐怕不是天然存在的」
「那个，也就是说……纳米机器人之类的，很科幻的东西么？」
「从体积上来说不也是微型的么。不过在荣一脑子里出现的肯定是像魔法一样的联想吧，完全不对哦。事实上是更加奇妙的呢……我有时候也会想这会不会是真正的魔法呢」
非常奇妙的魔法。
霞开心地笑了。
啊……她果然一直在享受着研究呢。
只要是和雪雾和有关的事情，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非常开心。
「是不是很奇妙呢。白云姬什么的，还有很发达科技的外星人制造了微型的雪雾发生装置，然后被称为《逸》的生物兵器支配了这座白云山——这样的妄想不是很有趣么」
「这些……是妄想？」
「啊哈哈。不知道呢。不过这也是一种解释吧。很有趣对吧，很兴奋吧。我就是在进行着这么有趣的研究。不过……白云家不希望这件事被公诸于众。但是我需要白云家的援助才能将研究进行下去，再说这也是白云家的土地呢……」
「白云家对你的研究有什么要求么」
「没什么。就让我自由行动。不过要以能帮助雾使的研究优先。这我已经很开心了。毕竟能让我独占这么有趣的研究……白云家和我是give and take。我能全心全意地进行研究，而他们则获得我的研究结果。我们是双赢的关系——在这之中，我哥哥的仇什么的……完全没有这种想法呢。我大概只是因为想要知道，想要去调查，这就是我的全部动机了。为谁复仇什么的……也许还是占了很小很小一部分吧……不过我真的觉得那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霞挖苦自己一般地笑了。
真是不像她这个年纪的笑容，不过确实很有疯狂科学家的样子。
「结论就是这样，对我来说哥哥的死什么的怎么样都无所谓。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不过归根结底，哥哥的存在也就只是那种程度而已。当然，哥哥死的时候我是很受打击的……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来到了这里……所以现在的状态……一个亲人都没有，有那么一点寂寞，不过……在没有哥哥之后，我花了两年才能再回来这里，也不能说是完全没关系呢——啊哈哈，抱歉，说了这么多」
「唔，也不是怎么样都好吧」
我回答道。
她仿佛很认真地在想着答案。
以我的疑问作为契机，现在变成了real time，她开始在心中搜寻答案。
那么我也如实回答吧。
「我也是孤身一人。现在也被雪姬当成家人一样看待了哦。白云家的父母……虽然很少和校长他们交流就是了……」
「也是呢。荣一现在也依然爱着以前的父母吧」
「唔，当然」
「一样的，我也爱着我哥哥。但是哥哥已经成为了过去，无法对我进行影响了。我对雪雾的研究与对于杀害哥哥的《逸》的复仇完全无关」
对于她的想法我还真是很难理解。
我现在还没有从失去双亲的阴影中走出来。
不过，就算如此。
对于她的话我非常能够理解。
不，要是我在她的立场的话，肯定会选择复仇的吧……
啊，但是。
她想要寻找的是比家人更加值得珍爱的东西。
「真羡慕啊」
我脱口而出。
「我真是羡慕能像你这样能热衷于某件事情」
「荣一没有什么热衷的事情么」
「现在还没有呢」
要是我也有她那样的热情的话，我也能过得幸福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感兴趣的事情呢。
「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哦」
霞很有活力地地笑着。
「现在我只想一心一意地做雪雾的研究，周围的人会怎么说我完全不介意」
「霞你真厉害呢」
「荣一也试着找到感兴趣的事情吧」
「能就好了……」
「要是有想一心去做的事情的话就好了。至少不用欺骗自己的内心」
欺骗自己的内心。
对我来说究竟是怎样一件事呢。
突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那个银发少女说过的话。
我……是在对面的世界出生的……
照她所说，我是从对面的世界来的，好像是在这个世界有什么任务。
这个『任务』究竟是什么呢。
那任务……才是我真正该做的事情么。
不，这也是需要我知道那个『任务』的内容才行……
「不是什么很费解的事情哦」
也许是看着沉思的我想到了什么吧。
霞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这是年少轻狂啊，小事情别介意。荣一迟早会找到该做的事情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也许正如她所言。
不需要去想，车到山前必有路。
不过……
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那个银发少女的事情。
她所说的事情。
我……究竟……
*
雪姬在接受了三天的入院惩罚之后，终于出院了。
一出院就立刻想要发泄一样地到处乱爬，引起了各种骚动，这事就不提了。
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了，我便询问起我在意的事情了。
雾使的事情，雪雾的研究，《逸》的处理，管理这些的人究竟是谁。
这个学园的秘密系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呢。
「组织？没有这种东西哦」
这个回答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早上，洒满阳光的操场上。
雪姬穿着体操服攀爬着铁杆。
她很轻快地爬上了铁杆。
看来是因为禁止她攀爬各种墙壁，所以借爬杆来练习吧。
顺便一提刚才她还说着
「爆发力和持久力都还不足呢」
同时咕噜咕噜地喝着牛奶。
这样喝法会弄坏肚子的，光看着就觉得担心了……
「我的胃是铁打的！」
她这么说着。
嘛，不管了……
「雾使的事情有哪些人知道，又知道到什么程度。这个嘛……老师啊，大人啊都知道的」
「学校的工人的家人和警卫什么的当然是知道的。医院的人也知道」
是因为警卫和医院的人经常接触和《逸》战斗而受伤的雾使吧。
他们知道雾使的存在，将援助雾使作为第一要务。
问题在于那之外的人……
「父亲……校长是知道的。老师也分两种，有门路的人和不知情的人……有各种各样的人呢」
原来如此，知道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多呢。
嘛，也是，要不然雾使这样不同寻常的存在怎么能在这么大的学园里活动呢。
「那些事情基本上都是校长的工作，领导雾使的是铃音，负责预算以及联系东京那边的都是吉野。霞的上司也是吉野呢」
「吉野小姐有这么大的权利啊」
「怎么说呢，她照顾我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的使命感，是吉野自发的。本来那家伙的职务就只是联系和控制东京的白云财阀与学园的研究所之间的联系」
一边说着，雪姬又继续攀爬起了杆子。
真厉害啊。
白云雪姬看上去并不是那种肌肉型的。
不过她只要是与运动有关的事情都很擅长。
体育课的时候也是，也经常帮忙参与社团活动，很受欢迎。
总是轻快活泼地四处奔波忙碌着，甚至忘记了时间……
白云雪姬正是有着才能的人。
感觉和我正好相反。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
我只想悄悄地不给任何人添麻烦地在阴影中生活而已。
但是事实却是一切都向着我所希望的反方向行进着……
「雾使那边的话，我就是名誉上的领导呢。不过我基本上不会管你们的行动，毕竟我不是雾使啊。现在也一直照惯例让高中三年级的人管理」
今年的高三生只有铃音前辈一个。
也就是说铃音前辈就是雾使的领导。
那个人就是领导呢。
她瞪过我，揍过我，踢过我，还真是没什么快乐的回忆……
就客观来说也没有什么领导的感觉哦。
「霞的哥哥要是还活着的话，就能成为很好的领导了呢……」
「这么说来，禅和铃音前辈是同一届的么」
「恩，那两个人关系很好哦。用禅的事情来挑逗铃音的话，她的反应很有趣呢~」
别对着那么冰冷的人做这种事情啊……
这家伙还真是像小学生一样啊。
「……嘛，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铃音就变得有点固执了嘛。只认识现在的她的话你大概无法想象吧，以前的那家伙可是经常笑的哦。笑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呢」
啊，这样么。
以前的她也有着柔和的一面啊。
我只认识那个冰冷的铃音前辈。
我只见过她笑过一次。
那就是和霞在一起的时候。
「总之就是吉野负责外援，铃音负责前线的事情。这大概就是组织吧。不过雾使从来都不听铃音的命令呢……」
「不是这样的……吧。本来铃音前辈就不怎么擅长下命令的吧」
「是呢。那家伙就是身先士卒的类型。现在的现状我也是知道的。不过就算把权力交给月丸也不能很好的管理全体雾使。要是真有必要的话姑且就让我来做决策好了……」
雪姬来做决策……
总觉得很不合适。
是开朗的大姐头那种感觉呢，还是喜欢乱来却又让人没法讨厌的类型呢……
白云雪姬是个平时喜欢随着性子胡来的，该出手时就出手的人。
说不定正是她这样的人才适合当组织的领袖吧。
「嘛，组织的话，应该是更加严格的东西吧。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
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雪雾是五年前开始发生的。
组织现在还不够完善这一点也承认了。
「……话说，白云财团是？」
「那是我家的分家。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哦。不以白云财团冠名的大学啊，研究所之类的，还有各种在社会上的便利。白云财团就是这样的组织呐」
嘿诶，这样啊。
既经营大学又经营研究所的公司呢。
不仅仅是这个白云学园，还有很多很厉害的东西都依靠着这个企业么。
「难不成……雪姬你其实是很厉害的大小姐？」
「哦呜，就是那种深院里的大小姐呢！」
「一大早就全力爬杆的深院大小姐呢……」
雪姬，快向全国的深院里的大小姐道歉！
「因为爬杆让我上半身的肉长的很均匀，很健康哦！」
一千！雪姬一边喊着一边从铁杆上跳了下来。
诶，这样弄了一千遍么。
话说你一边说话一边数着么？
「只是做适当的次数。心血来潮的时候就会爬一千下」
「嘛……」
「不要这样盯着深院里的大小姐啦」
「哪有人会称自己为深院的大小姐啊……再说，还穿着这种体育服……」
「诶~有点色色的感觉吗~」
胸前的衣服吸足了汗水，啪嗒啪嗒的，我移开了视线。
唔，这家伙真是的。稍微也有点自己是女孩子的自觉啊。
「啊哈哈，别脸红啊」
「雪姬你也太毫无防备了……」
「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混蛋，我被调戏了啊。
嘛，这样的反应的确是很可爱吧。
我姑且承认好了。
啊，说起来最近我发现了。
雪姬就算是在班上的男生中人气也很高呢。
就像是吉祥物一样。
然后，要是不会动不动就爬墙就好了……
总觉得实在和深院里的大小姐相去甚远啊。
不过这样也就是雪姬的风格。
「举止文静的雪姬反而就不像雪姬了呢」
「唔，总觉得微妙地被当成了傻瓜」
「我的意思是雪姬就保持自己的风格继续下去就好了」
「真奇怪。我明明是有深院里的大小姐这个属性的，唔姆，果然我得把秘藏的巫女服找出来么」
话说以前樱子是说过。
雪姬好像穿过巫女服。
「哦哦，我好歹也是白云神社的巫女呢。对了，差点忘了。本来白云家就是神官的家系。我可是当代的巫女呢，很厉害吧」
很厉害……呢。
「——话说，是在侍奉着白云姬吧？」
「啊，你知道啊。谁告诉你的？樱子吧……还是霞？」
雪姬撑着下巴思考着。
和刚才完全不同的认真的表情。
我也应该说实话吧。
「樱子同学说见过你穿巫女服。不过白云姬的事情是从霞那听说的。她在图书馆调查了很多古老的资料，稍微告诉了我一点成果，于是我有点在意这个」
「唔，霞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啊……」
「不想让她知道么？」
「很难说呢。这点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你还要问谁么」
「要问白云姬」
雪姬说出了那个名字。
我吸了一口气。
白云姬。
在这个地方古老传说中出现的，蜘蛛的神明。
诶……等等，雪姬。
白云姬追根到底应该只不过是民间传说一样的架空的存在。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不对么？
雪姬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样啊，唔。总之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白云姬的。不过先不要告诉霞和樱子」
「这倒没问题……」
雪姬的语气听上去仿佛白云姬是真的存在一样，而雪姬则能和这个存在接触。
不过，这样的话……
「我说过了。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隐瞒了」
雪姬说着对我笑了笑。
「不过白云姬的事情是例外呢。我已经和那位大人做了约定，不对任何人说那位大人的事情。所以我要先向那边请示一下。然后我再全都告诉你哦」
「知道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霞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白云姬这样的神明居然真的存在。
况且既然雪姬认识白云姬……也就是说她和白云姬之间有着某些重要的秘密……
我所认识的白云雪姬居然还有着这样的禁忌。
本来觉得明明是再平凡不过的人了。
以前好像也说过了。
然而你……还有着这样的秘密么？
不，正因如此吧。
稍微想一想。
雪姬，难道说你……与白云姬这样的存在相距如此之近吗。
对你来说……那其实是平常到不行的事情……因为太过平常了，所以都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也许就是这样吧。
所以，你……
「好了，接下来就是腹肌了」
这话让我长叹一口气。
悠闲的少女又变回原样了。
「荣一，难得的机会，来帮我压住腿吧」
「没问题……多少次？」
「到我想停下来为止！」
原来如此。果然是适当的次数呢……
哈啊，我叹了口气，开始配合着雪姬锻炼体力。
「荣一你要不要也做做试试？」
我立刻回绝了。
我可不行啊。
恩，肯定不行。
*
霞来到白云学园十天之后。
放学之后，我正要去图书馆找霞和樱子，途中被神乐叫住了。
像是一直在等我的样子。
「有点事想问你」
她盯着我说道。
「来校舍一下」
很响亮的声音传来的同时还瞪着我。
呜呜，好可怕啊。又被吃醋了么。
我惴惴不安地跟着神乐走了。
这是毫无人气的校舍内部。
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当然也就没有能使用的雾了。
也就是说肯定打不过神乐了。
不，就算是在雪雾的使用模拟战中也一次都没打赢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很对不起」
所以我立刻就发起了道歉攻势。
高中男生被初中女生瞪着也很好，也有人有这种想法吧。
不过等等，对方可是一直带着日本刀的凶恶家伙啊。
虽然我也有月刃天斧这样的武器……不过光挥舞着那种大东西，没有雪雾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我还是很珍惜生命的。
所以只能道歉了。
「哈啊？你在说什么啊？」
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神乐呆住了。
「不，因为你表情太可怕了……」
「我哪里可怕了啊！」
「诶诶」
被三白眼瞪着了。
「喂，转过来！别把目光移开！」
「呜呜，怎么了……总觉得会有暴力事件的感觉……」
「我不会打你的」
「真的？」
「只要你不惹火我」
就算你这么说……
你，这样看着我难道不是在生气吗。
「那么，怎么了啊」
「什么怎么了……」
被从下方瞪视，我后退着。
背已经靠墙了。
啊，没有退路了。
「是霞的事情哦。那家伙的研究进行到什么地步了」
啊……这件事啊。
我安心地叹了口气。
「太好了，不会被掐死了……」
「你要是真想打架的话我乐意奉陪哦」
「不、不是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无法违逆神乐大人。
避开别人的锋芒，这就是我的处世之道。
「那么，怎么样了呢」
「唔，怎么样呢。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呢……」
「真是的……真没用啊。你这样也算间谍么？」
「我、我是间谍么？」
「哈啊，真是的，有这么没用的部下也真辛苦啊……」
原来我是你的部下啊。
因为害怕所以无法作出回答啊。
「你是站在哪边的啊」
脸靠了过来。
鼻子都快要碰到了，一阵香味传了过来。
我不自觉地将身体往后仰了。
「那个……」
不由得将视线移开了。
当然神乐看见了又用三白眼瞪着我。
「哈啊，你那是什么态度啊。你是蝙蝠么？想要我把烧红的铁棍插进你嘴里么？」
别、别用这么中国式的拷问方式啊。
「你是雪姬的同伴吧。那也应该听说了霞最近在图书馆调查到的事情吧。那家伙要是老老实实地做结晶石的研究不就好了……难道说还做了多余的事情么？那家伙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去阻止她，这就是你的使命吧」
「做不该做的事……么？」
「那么霞那家伙在调查什么啊」
「雪雾什么时候发生啊，这座山的事情啊，都是这一类的事情……」
还有白云姬的事情什么的。
雪姬好像是认识白云姬……但是神乐怎么样还不知道。
雪姬叫我对于白云姬的存在要绝口不提。
就像神乐说的那样，我就是雪姬的同伴。
所以……白云姬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吧」
呜呜，好敏锐。
「你想怎么样啊」
「那个。大概，应该是跟神乐你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被我这么一说，神乐将双手抓住我的脸颊。
脸被扯了。
「就是这张、就是这张嘴吧！这么嚣张的这张嘴！」
「痛、痛痛痛啊」
「唔，唔，唔嗯」
「救、救命啊」
好不容易松手了。
啊呜，好痛啊。
我摸着肿起来的脸颊泪目着。
神乐一边呼吸着一边继续瞪着我。
「是、是雪姬叫我不能对别人说的啊」
「雪姬？叫你？」
一提到雪姬，神乐立刻就老实了。
表情瞬间就硬直了。
「那、那个。没事吧？」
「——呢」
「诶？」
我反问着小声说着的神乐。
「为什么呢，雪姬……会对你这种人……」
她抬起头，满眼都是泪水。
「诶诶？」
「你……明明是后来的……为什么，我的容身之处……」
「那个，诶……我不是要……」
啊哇哇。
哭了，怎么办啊。
我唯唯诺诺地……
怎么办啊，我把手伸向神乐的肩膀……
伸出去的手瞬间被拍开了。
「别碰我！你这种，你这种……」
「等等，喂」
我奋力抓住想要逃走的神乐的双手。
「哇」
「呀」
我和神乐重合在一起倒在地上。
「啊，痛痛痛……」
「喂，很重啊！喂，你在干什么啊！」
「什么……都没做啊」
好像变成了我骑在神乐身上的姿势了……
神乐这家伙从我身下用力打我……
我该怎么解释这种困境啊……
「干、干什么啊……想要笑话我么」
「没有啊……话说」
我也稍微在声音中掺进了些许怒气。
「呐，为什么你这么喜欢雪姬呢？我也知道对你来说，雪姬是很重要的人。看到你我就觉得……唔，没有雪姬你会活不下去……有点不安的感觉呢」
为什么我会对神乐这样生气呢。
为什么我会对神乐说这些话呢。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这话说的有点苛刻了。
毕竟她眼里只有雪姬，只要雪姬好就可以了，这样的神乐的态度……
啊，对了。
这跟我以前有点相似。
只要父母好就可以了。
对于这样的我，周围的看法就像是我现在看神乐的看法一样。
「怎么能被你这种人……理解啊」
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不过因为被我骑着，依然在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神乐挣扎着想要起来。
「我不知道。你这样拒绝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因为……你……」
「我可不想从你手中把雪姬抢走。话说雪姬又不是谁的所有物。那家伙就是那家伙啊。虽然是很重要的人，但是……像你这样对她的依存关系不是很有问题么」
「——才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样啊」
神乐变得老实了，于是我离开了她身上。
我伸手帮她站起来。
我正想着会不会又被拍开呢，不过这次她乖乖地拉住了我的手。
「谢谢」
很礼貌地向我道谢了。
神乐，你……究竟怎么了。
不过神乐稍稍地变成了很难过的表情。
我无言地等着神乐说下去。
其实是我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
因为，神乐的表情……现在看上去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仿佛要拒绝全世界的帮助一样独自承担起一切……
就算是轻轻地触碰一下都会四分五裂一般。
「知道了啦。我告诉你好了」
终于，神乐这么说道。
她抬起头，直视着我。
那是蕴藏了强烈决心的眼神。
「现在我们出去吧。图书馆那边就翘掉吧」
「这倒没事……但是去哪呢？」
「去山脚下」
诶，现在？走路去？
不过神乐还是很平静地走出了大门。
走得很快。
我急急忙忙地跟在她后面。
走了两个小时。
现在是白天持续时间最长的时期真是太好了了。
要是现在是冬天的话早就天黑了。
不……在这之前积雪就该让人无法移动了吧。不知道这附近的积雪会堆成什么样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跟着神乐，沿着只坐车走过的蜿蜒道路步行着。
我和神乐都一言不发。
我面前的神乐身边弥漫着不想被搭话的气场……
那背影不知怎么的有种悲壮的感觉。
坚定的决心与忧郁的思念重合着，光看上去就让人感到悲伤的背影。
话说回来，我对于神乐其实还是一无所知呢。
三年前，她和我一样都被神乐捡了回来，被带来了这里。
和我一样，作为雾使有着压倒性的操雾量……
还有，远比我要更加擅长操纵雪雾。
同时必然的，最擅长战斗的雾使也就是她了。
事实上不管怎么进行模拟战，最终都是我被打得遍体鳞伤。
「真没用」
她这么说道。
我暧昧地笑着，
「你难道就没有名为自尊的东西么？」
说着又瞪着我。
嘛，其实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自尊这东西了……
并不是说这是好事，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毕竟我也从来没有别的什么特别希望被夸奖的人……
相反的，神乐倒是很希望被雪姬表扬的样子。
她对于神乐的想法十分简单明了。
一定是爱情吧。
不过香久山神乐的自尊的源泉一定不只是这一点。
两周前，《逸》大举来袭的时候，她也是赌上性命战斗着。
就算是脚受了伤也还是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不论看上去再怎么乱来，再怎么受伤也还是要站起来战斗……
我有时也有这种感受。
她背负着无法向别人诉说的重担。
那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说。
现在她就要告诉我了么。
终于，在夕阳把森林都染红了时候，神乐停住了脚步。
马上就到山脚下了。
在这前方有一个急转弯，然后应该是一片广阔的田地才对……
可是就在那急转弯的前面，神乐一动不动地站住了。
「怎么了？马上就到山脚了吧」
「谁……告诉你的」
声音在颤抖着。
我急忙跑了过去。
「神乐？怎么了？」
「这……可恶……我的……身体……」
小个子的少女悔恨地咬着嘴唇。
仔细一看，她双手和双脚都在小小地颤抖着。
看上去是用尽全力想要动却又动不了的样子。
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呜……」
用尽力气了么。
神乐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地。
「哈啊，哈啊，哈啊……」
「没、没事吧？」
「我没事的。只是有点累而已」
我抱起了小个子的少女。
这是第二次我这样抱着她了。
第一次是和那九尾女王战斗的时候。
那时候我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
不过抱起她的时候还真是感到不可思议的轻呢。
现在我也还在想。
神乐的身体为什么会这么轻呢。
一直是个很有气势，骄傲地抬着头，瞪着眼前的东西的少女。
不过当我这样抱起她的时候，却又觉得她是那么的纤细，轻巧而又柔弱……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想法吧。
神乐讽刺般地抬起了嘴角，自虐地笑了笑。
「怎么样，我很没用是不是」
「什么怎么样……」
「还不知道么？你不是看到了刚才的事情么。我无法再往前走了哦」
「啊？」
什么……意思？
我呆立当场。
难道说……
要是再往前走了，神乐就会……身体无法动弹么？
「难道说」
「没错哦——你走到那个坡道下方，拉着我的手试试」
「嗯」
我按照她说的，走到下方，朝神乐伸出了手。
小小的手掌，纤细的手指。
摸上去十分温暖，但是现在却在……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疼痛一样小小地颤动着。
我轻轻地握住那只手，缓缓地往外拉。
之后……
「啊……」
突然我的手就离开了。
因为在我拉着的时候，神乐的身体，那指尖在一瞬间……
就像是雾一样溶解了。
「没事吧？」
「没事的，你看」
回到原位的神乐伸出双手，耸了耸肩。
她的手指现在确实看上去恢复原状了。
让我不由得觉得刚才产生了幻觉。
但是，那到底是……
「如果你还不信的话就再试一次吧，虽然那是无用功就是了。雪姬也调查过了。为了我，做了各种各样的实验。不过还是不行」
「那么……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么」
「要说是怎么回事嘛……我从来没有跨越过这条线，到过山脚下」
说着，神乐指着小路边上草丛里的一块石头。
「从这里……到这里」
小路的另一边也有一块一样的石头。
那石头好像是一大部分都深埋在地下的样子。
看上去是经过精心地打磨过。
明明放置时间很长了，却丝毫没有长青苔。
「这条线是我绝对无法跨越的哦」
「这……是怎么回事？」
「雪姬说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结界。进山的道路上都有这结界，就是把山与山麓分开的东西。说不定《逸》不会在山下出现，雪雾也只是这座山的特有现象都是因为有这结界」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不，这之前，神乐……
「没错哦。我只能在这山中生活。不只是这条路，不论哪条路，都无法离开这座山。我也试过坐车强行离开，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在车上我的身体就像雾一样消散了。然后我又在这里重现了」
「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事……」
「你刚才不也看见了么。要是不信的话试几次我都奉陪哦。真是有趣的东西不是么。像玩具一样，不多玩玩么？」
神乐故作笑颜……不过声音在颤抖着。
睁大了的双眼湿润了……
不想让我看见泪水，她把脸转开了。
握紧的拳头也在颤抖着。
「可恶……」
神乐呻吟着。
「——可恶可恶可恶！」
发泄出来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我……我的身体是这样的？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轻易的出入这座山？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么？我肯定是更特别更特殊的吧。可恶，可恶——不甘心啊。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体质？为什么只有我，遭受着……是啊，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一步也无法离开这座山。一生都无法离开啊！」
「神乐……」
曾几何时，我对她这么说过。
你和我是一样的吧。
啊，是啊。是跟《逸》群大战的时候……
不过那时候神乐只是苦笑着说了句「不是的」。
那时候我只是微微抱有些疑问。
现在我懂了。
「太悲哀了。你肯定无法理解我吧。我这三年来，一直都是如此悲惨……最开始，我也是有朋友的。但是，和班上的同学出去修学旅行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不得不留在这山上。学校放假，大家都回家去了，我也还是没有能回的地方。完全不能说我和班上的同学一样啊。和大家一起说笑都做不到」
修学旅行。
放暑假。
这些都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谁都有的回忆。
但是神乐却……
「——和雾使的前辈们很快就搞好了关系……被他们拜托了，我很开心。但是……他们很快就毕业了。他们就这样从我面前消失了。每年都有雾使朋友毕业。大家都只是路过我的面前。——就算是你，就算是雪姬，也总有一天会毕业的。这是当然的呢。在白云学园，在这学校的……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都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这么说来，我又想起来了。
雪姬把我绑架到东京去的时候。
我说了把神乐带去不就好了。
但是雪姬只是一脸复杂表情告诉我「这是不行的」。
这样啊……雪姬也是知道的……
「但是雪姬说过了。她不会去上大学的。她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如果有一天要离开的话……那肯定是去雾的彼方」
「雾的彼方……」
「就是对面的世界哦。在异界的话，我肯定能够活下去的。所以……」
「所以雪姬才如此拼命的想要爬那座绝壁么……」
「并不完全是这样的。不过这里面也有我的原因这一点是肯定的。雪姬，只有雪姬了解我。愿意看着我。只有雪姬会把我放在第一位考虑」
永远陪在我身边。
啊……这对神乐来说就是心灵的支柱吧。
过去神乐对我说过。
她和我是不同的。
她除了雪姬，一无所有。
在这世上只有白云雪姬是重要的，这我也完全理解了。
「所以，拜托了！不要把雪姬抢走！我的雪姬，就被你这么轻易地多去了」
多么悲痛的哭喊。
香久山神乐。
平时十分强气的，不让人靠近的少女。
这样的她正在我眼前哭泣着。
像是要寻求依靠一般看着我。
现在我明白了。
神乐那不愿让人靠近的态度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感受到失去亲友的痛苦。
雾使终有一天会从学校毕业。
无论多么亲近的人也总有一天会背叛自己。
大家都有学园以外的世界。
有一片广阔的世界。
然而香久山神乐的世界却只有这一个。
只有这座山，只有这个白云学园
所以，与神乐来往的人们也只会不断地伤害着她。
「我……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只有我有这种回忆。为什么只有我碰到这种事。为什么我……」
我抱起了崩溃的少女。
我胸前被神乐的泪水染湿了。
「不要对我这么温柔。就算是你，也迟早有一天会背叛我的……」
紧握的神乐的拳头轻轻地敲打着我的胸口。
「就算是你……」
那只是轻轻地。
没有用像刚才一样用尽全力。
所以我也再次抱紧了神乐的头。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乐嚎啕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是数分钟还是数十分钟呢。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夜幕已经降临了。
周围一片黑暗。
总之，今天雾没有出现。
不会被《逸》袭击。
所以我就站在路边，一直让神乐靠着我的胸口。
听着她的呜咽，我一直思考着。
我也迟早要从高中部毕业。
确实，就算是我的心在这座学园，也迟早要回到东京去居住的吧。
也就是说，我没有安慰她的资格。
「有时候我会听见那个声音。虽然是我的声音，却又不是我自己的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说着。我是雪姬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在雪姬身边。只要这样就好了。我光是这样就已经很幸福了……」
她就像过去的我一样。
那个认为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无需其他的我。
然而，就我来说，不能只着眼于周围的世界。
我只要放眼望去，前方还有一个广大的世界。
那里有着以前从没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或事，从来没有过的邂逅……
我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进入那个世界了。
但是神乐却……不同。
她无法飞入面前的世界。
她的世界一点也不广阔。
她被封锁在了一个十分狭小的世界中，未来一片漆黑。
明明只要拐过一个弯道就能看到山脚下的田野了。
我知道的。
那片田野现在正开着美丽的白花。
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那田野中盛开的花朵。
那明明就在一个弯道前面，只有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我……呜呜，我……」
神乐在我怀里抽泣着。
香久山神乐的恸哭持续着。
第三话 白云雪姬身着巫女服那天之事
第二天晚上，雾出现了。
那之后我听樱子同学说，雪姬穿着巫女服出去了。
又过了一天的早上，雪姬来找我了。
「我拿到许可了。今天晚上会有雾。让你见见白云姬」
雪姬一脸坏笑着说道。
傍晚。
雪雾真的出现了。
为什么雪姬会知道今天会有雾呢。
这也是那个白云姬的力量么。
白云姬。
白云神社所祭祀的神明。
数百年来只是被当地住民所信仰着的存在，本应如此的。
这个……真的存在吗？
我前往约定的会合点的里门的途中一直想着。
想不通。总觉得不可能，但是要是真有的话……
我轻轻地挥了挥手中的月刃天斧。
周围的雾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这样啊。这片雪雾和《逸》也在白云山之外的地方不存在。
两天前，神乐让我看到了她那不可思议的体质。
她的身体也证明了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也是存在的。
这么说来，白云姬的存在也……
白云学园的通用门，通称里门，高约两米。
是为了不让大车通过的，小小的出入口。
时间是日落后的晚上八点。
里门周围有着微弱的路灯光，今天一个警卫都没有。
雪姬已经在门边上等着了。
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
「怎么样？很可爱吧！」
说着，两手抓起了裙裾，轻飘飘地跳起舞来。
我应和着拍着手。
「看呆了吧！」
「人靠衣装马靠鞍嘛」
「唔，更好好地夸奖不就好了嘛」
「这算是夸奖么」
本来雪姬的穿着和她说的话以及那破天荒的行动都是毫不相干的呢。
「今天的我很漂亮吧。这就是夸奖的话」
「那就当我这么说了吧」
「唔，那走吧」
雪姬拿着怀中电灯，又从衣服里拿出了钥匙。
插进钥匙孔，转一圈。
那双重的门就悄无声息地左右分开了。
与破败的外观相反，这里面还算是戒备森严的。
这也是当然的。如果随意开放的话，《逸》就会从这里进来了吧。
无论多么戒备森严也不为过。
我们两个走过之后，门自动缓缓地关上了。
「这是去哪里呢」
「大概往熊山的方向吧」
朝与下山的反方向走着。
我紧跟着她。
一片黑暗，森林中的兽道也不是很好走，就算有怀中电灯也还是很难看清前方的路。
但是雪姬却毫无迷惘。
好像是已经很习惯走这条路了，在没有道路的森林中前进着。
过了两条河。
第二次过河的时候，雪姬回头转向我。
「这前面就算是异界了哦」
她坏笑着说道。
「要去……异界么？」
「嗯嗯。不过这前面的异界没问题的。只要和我一起，《逸》是不会袭击的」
「那个……为什么呢？」
「因为白云姬在守护着我吧」
「守护？——也就是说……」
「啊哈哈，我也不知道呢。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白云姬是这么说的。反过来说就是只要不跟我在一起就很危险。嘛~像荣一这么强的话，一个人应该也没问题吧」
也就是说在这周围，这前面本来是有《逸》出没的。
是白云姬把《逸》从这片地方驱散，守护着我们。
白云姬这样的存在究竟是……
还有，与白云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雪姬，不，白云家究竟又是……
「话说啊，前天神乐问了我哦。她说我和雪姬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什么的。这有点不太好吧」
「啊，你还真是不会说谎的家伙呢」
雪姬还真能无心地伤害到人啊。
我对她……有所隐瞒。
她如此地信任着我，我却没告诉她关于银发少女和对面世界的事情。
不知道雪姬有没有察觉到呢。
抑或是察觉到了却没有说出来呢。
「话说啊。神乐也不能告诉么」
「白云姬的意思就是现在先不要告诉她」
「白云姬也知道神乐么？」
「啊，当然了。她不也知道你么。四年前倒还说要小心你呢。现在已经没问题了。荣一没有以前的记忆，那就见见看好了」
「因为没有记忆，所以可以见我？为什么」
「不知道。我也没追问。毕竟我也不是很了解那位大人嘛」
「雪姬也不告诉么」
「问了的话也许会告诉吧。我没问。我是那位大人的巫女。本来就是为了帮助那位大人，保护那位大人就是我们白云家巫女的使命。我母亲也是这样的。最终她也没有离开这座白云山，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去世了。然后就由我继承了巫女的职位……」
「等等，雪姬的母亲……」
「恩，不在了。现在的母亲是五年前与父亲再婚的哦。我父亲也只是入赘的。白云家一直都是女系家族呢」
这样啊……
怪不得觉得那母亲好年轻呢。
啊，那么说雪姬不愿意回到自己家住也是……
「喂，我先说明一下，我跟母亲的关系很好的哦。毕业了的话我肯定好好地回到家里住的」
原来如此。
话说我果然还是很轻易地会被从表情看出想法呢。
「嘛，就是这样呢。我的父亲母亲都没有白云家的血脉。我才是这个家族的正统当家继承者」
以前没说过么？雪姬歪着头表示。
「全都是第一次听说哦……」
「你也真是迟钝呢。一般来说早就该问了吧」
「我明明才刚来这里，完全没有机会呢……」
雾使和《逸》的事情。
还有新的生活。
脑海中全是这些事情，每天都很忙。
现在也还是这么忙……嘛，稍微也开始习惯这所学园了。
「嘛，所以我作为白云姬的巫女，一生都无法离开这座白云山。哥哥虽然在东京，但是我却无法离开。永远不能」
「诶，等等。你有哥哥也是第一次听说啊」
「喂，不要打断别人说话啦！」
「不不，你看你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跟我说啊！」
「诶，没说过么？」
「没有啊！」
「这样啊~嘛，我有哥哥哦」
雪姬啊哈哈地笑着。
真是够随便啊……
明明刚才还在说着悲壮的话题，突然就这么让人脱力了。
「唔，明明是家人的事情都还没告诉我呢」
「女性要神秘才充满魅力嘛」
「明明只是忘记说明了吧」
我盯着雪姬。
雪姬啊哈哈地笑着挠了挠后脑。
「抱歉呐」
「嘛，算了……继续吧。那个，雪姬有觉悟了吧」
「唔，总之一般般啦」
「自认倒霉」
「嘛，总之我就是白云姬的巫女了」
虽然是接受了，但是雪姬对于自己人生的认真考虑的那份感受我还是能体会的。
原来如此呢。在这延长线上，也有与神乐的约定吧。
白云雪姬，作为巫女无法离开这座白云山。
神乐不知道雪姬真正的苦衷，不知道白云姬的事情。
但是神乐也听说了关于雪姬继承白云家的事情，所以相信雪姬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还有别的想知道的么。不管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哦」
「唔，现在是……之后就去见那个叫白云姬的人吧」
「啊，是这样的。那是个很温柔的大人，一定荣一也会喜欢的吧」
雪姬真是什么都愿意告诉我呢。
白云姬的事情本来应该是机密中的机密，却为了我，让我和白云姬直接对话。
她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却没有做到什么都告诉她。
我却……
「啊，那个，我也……」
「啊，也并不是很在意你啦。我只是不喜欢有所隐瞒，什么都为你说明而已。你不用平等地对我啦」
雪姬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这么说着。
「——你注意到了么」
「你真的很容易理解呢」
「唔，抱歉……」
「男生总会有那么两三个秘密的。我也并不喜欢踏足别人的私密领域。我自己虽然不在意，但是别人也许会很在意的，这也是当然的」
「这……倒也是」
「这不就得了。我信赖着你，你对我有所隐瞒一定是有原因的。那么我也不会刻意要去了解。不是么」
信赖着我。
啊，雪姬，你说的话对我来说太重了。
我是值得雪姬信赖的人吗？
不……不对。
我摇了摇头。
雪姬这么说了。
『你就成为值得我信赖的人吧』
雪姬……一直对我有所期待。
那份期待让我很高兴。
但是……对于现在的我，过于沉重了。
我究竟能否回应雪姬的期待呢。
「那个……谢谢。但是我……」
「啊哈哈，别在意。你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这一点我能肯定」
雪姬说着笑了。
那是毫无做作的笑声。
光是听见那样的笑声，我内心的负担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到了哦！」
雪姬停下了脚步。
前方有一个岩石裂缝。
是个洞穴吧。
洞口是斜着的，第一眼的印象感觉里面应该很大吧。
「这里就是白云姬的祠堂。那位大人就在里面」
雪姬又是一脸坏笑地说着。
「可别吃惊哦」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这时候还毫无头绪。
*
洞穴的里面弥漫着寒意。
好冷。
在森林里的时候我决定穿长袖真是太好了。
这洞里面比想象中大多了。
宽有十米以上，高度更是超过十米了吧。
一阵阵穿堂风吹过，发出嗖嗖的声音。
「空气很干燥呢」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却听见了回音，吓我一跳。
「这种地方……」
「这里就连父亲都不知道。父亲完全不知道白云家的巫女所背负的特别使命。之前母亲死了之后，全世界就只有我和吉野知道了。然后就只有你知道了。这可是白云家的秘密中的秘密哦」
「吉野小姐也知道？」
「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吉野就得教出下一个巫女了。吉野自己也有当巫女的资格。吉野的家系我也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血缘不是太浓的分家的样子。所以吉野进入白云家也是有理由的」
「资格，也就是指白云家的人，并且是女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指明下一任巫女的是白云姬。我和吉野都是被她选中的。其他的人就不清楚了——这前面就是了，前面有个很大的空间」
「就在……那里？白云姬……」
「一般是在那里的」
在这洞窟的深处……
而且是在异界。
住在这种地方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难道真的是真正的神明……么。
我咽了口口水。
正如雪姬所说的那样，拐过一个弯之后，突然空间开阔起来了。
怀中电灯将整个空间照亮了。
三十步开外的地方有个巨大的岩石。
岩石的中央有什么东西像宝石一样发出着红色的光芒。
不对，不是宝石。
是红色的复眼。
这简直就像……
我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啊，那是……
这不就是《逸》么！
「等等！」
我立刻架起月刃天斧。
把雪姬挡在身后冲了出去。
「——雾凝！」
雾迅速地聚集起来了……
「哇~等等等等！」
雪姬急忙跑到我跟前，两手啪嗒啪嗒甩着。
「雪姬，让开，很危险的」
「你才是最危险的！这位大人不是《逸》！」
「啊？」
这位大人……
在我的雾凝之下，周围的空气发出了淡淡的光。
我定睛一看。
巨大的岩石周围的空气发出淡淡的金光。
渐渐浮现出来的身姿……
要说的话，那就是六条腿的蜘蛛。
每条腿都比我要高，十分巨大的白色的蜘蛛。
「汝终于来了，稀有之人哟」
这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诶，什么？」
我不自觉地捂住耳朵，环视周围。
那是比女人的声音还要稍高的，稍微有点沙哑的声音。
「放下手中之物吧。吾不会攻击汝与雪姬」
又来了。
这……究竟是从哪里……
眼前大蜘蛛的红色复眼缓缓地摆动着。
那一刻仿佛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
我与大蜘蛛之间漂浮着一阵紧张的气氛。
「难、难道说……」
我诚惶诚恐地对着大蜘蛛说话。
「你就是……」
「然也。人类称吾为白云姬」
「白云姬……」
我用迟钝的大脑反复思考着这个词。
白云家所祭祀着的神明。
民间传说描述为白色的蜘蛛形态的神明。
本以为只是传说而已。
本以为就算真的存在也只不过是隐居在深山里的人类吧……
然而，没想到真身居然是这样的。
「抱、抱歉，白云姬。我还没有告诉他您的样子……」
雪姬急忙解释道。
白云姬则只是说了句「无妨」。
是错觉吗，我仿佛看到蜘蛛脸笑了。
「汝以为吾会袭击雪姬，故而挺身而出。勇气可嘉。汝真善良」
「额……那个，谢谢」
脑袋里满是疑问。
话语在脑海里回转着。
你真的不是《逸》么。
为什么会是怪物的姿态呢。
你真的是神吗。
你究竟……
我首先问了最想知道的。
「你是从对面的世界来的吗」
「然也」
白云姬肯定了我的话。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大致了解。汝记忆丧失，且欲知汝之真身乎」
「——很想知道」
「在说明之前，吾需先向汝致谢」
「致谢？」
「四年前，汝为救吾而身负重伤，丧失记忆」
哈？
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
「感激不尽。现今的汝与当年的汝虽不同，汝也仍是应当感谢之人。故而重申谢意。汝虽失忆了，这权当是吾自我满足。万分感激，这四年间，吾一直在找汝」
「额，那个……谢谢」
我挠着后脑，微微地点了点头。
边上的雪姬长吁了口气。
「太好了，你没跟白云姬吵起来……」
「谁叫你没事先告诉我白云姬的样子嘛。要是先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不满道。
这时，我脑海中传来了「库库库」的压抑的笑声。
「雪姬是想让汝看到吾的姿态而感到惊讶」
「才、才不是呢！呜呜，对不起，白云姬。我，真的没想到会惊讶到这个地步……」
雪姬垂头丧气道。
真是微妙的感觉呢，和以往的雪姬完全不同。
雪姬所说的「没想到会惊讶到这个地步」应该是真的吧。
她……虽说有点难以置信，却真的与白云姬和《逸》有所关联。
看着雪姬的态度就让人不由得这么想。
「我错了，十分抱歉。本来是要保护白云姬的，却总是做一些乱来的事情……」
「汝一直如此。吾并不介意。有如此的交谈对象吾很开心。人类互不相同才有趣。汝保持活力即可」
白云姬很平静地说道。
照她的语气，就像是认识每一代的巫女才说出这样的话。
不，她是真的……这个大蜘蛛是真的活了数百年吧。
白云姬突然转向了我。
「如今，汝名为深森荣一？」
「嗯，我是深森荣一」
「汝是这个巫女的友人吧」
「是的，雪姬是我的重要的朋友」
「很好。那么，吾对于白云雪姬之友，深森荣一有话要说。汝来自异界，即对面的世界」
我吞了口唾沫。
居然在这种地方知道了我的出身。
突然，我脑海中浮现出了那银发少女的身姿。
她是这么说的。
是的，我是……
「四年前，汝身为《彼方之物》所孕育出的存在，作为阿托拉的信使为了寻找吾才来到这里」
果然是《彼方之物》啊。
孕育出我的存在……
还有……阿托拉？
这是叫我去送信的存在的名字么。
「对于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红色的复眼盯着我。
我该怎么回答呢。
白云姬像是在考虑着什么而质问我。
雪姬也在这里。
啊，原来是这样。
那我的回答自然就是……
「不知道，请告诉我吧」
「很好」
也不知道白云姬理解我的想法到了什么程度。
「那么，先说什么好呢。首先应该是吾的存在吧」
这样啊。
我最应该知道的就是被称为白云姬的，这个大蜘蛛，很像《逸》的生物的真身。
她……姑且当做是她，这个存在究竟是什么。
白云姬刚才肯定了我是「来自对面的世界」的。
果然她应该是和《逸》是同样的存在吧。
「话虽如此，吾来此的时间并不长，姑且简洁地说明。吾乃名为阿托拉种族的末裔。阿托拉在吾之语言中意为『人』。即指『吾等』的存在。吾等在其他的种族中被成为《雾之飘浮者》。阿托拉，即《雾之飘浮者》……正是汝等所说，对面的世界中的唯一种族」
「是阿托拉这个种族……把我送到了这个世界呢」
「然也。吾过去放弃自己的任务并隐居于此。之后阿托拉数度派手下想带吾回去。虽是猜测，汝或许亦是接受了此任务而来到此地的吧」
「推测……也就是说四年前我也还没跟你说上话呢」
「然也。四年前，吾刚遇见汝。汝与不属于阿托拉的另一想要介入纷争的势力发生战斗，身负重伤」
「另一个势力……么。诶诶？另一个？」
等等……我想想。
这种事想都没想过啊。
不对……也不是这样。
我动用了所有的脑细胞。
《逸》这东西。
在我来到白云山的同时，《逸》开始活跃起来了。
然后……那次《逸》的大群来袭。
初次现身的巨大的《逸》，九尾女王。
它们的活动看来是有一定的意义呢。
「四年前，袭击我的就是驱使《逸》的那家伙么」
「吾只是推测。恐怕它们的真实目的就是将吾排除。而汝则是在途中造成了妨碍」
「这样啊……」
至今为止的谜题都大致解开了。
这白云山之中有数个不同势力存在着。
首先。
很久很久以前，从对面的世界逃到这白云山的名为白云姬的存在。
白云姬是阿托拉，也就是《雾之飘浮者》的非人种族的末裔。
白云家长期和白云姬保持着友好关系。
大概白云姬来到这里的时候第一次遇见的人类就是白云家的祖先吧。
这些就成为了霞在图书馆说过的古代传说了。
然后，我。
我是……与白云姬同种族的阿托拉，被派遣到这里的。
虽然不是很清楚，我大概是《彼方之物》所孕育出来的……
派遣我的目的就是要把白云姬带回对面的世界去。
看来白云姬不愿意回到对面的世界，肯定一直藏在这里。
于是我四年前没能找到她。
反而碰到了别的势力，并且发生了战斗。
那结果就是……我记忆丧失？
这样啊。另一个势力在这白云山存在着。
那些家伙操纵着《逸》，想要把白云姬排除掉……
也就是说，最需要警戒的就是那另一个势力。
他们现在也一定正在盯着白云姬吧。
虎视眈眈地等待机会……
——唔。
总觉得知道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头脑都混乱了。
不过……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我，真正的我果然应该是属于对面的世界的存在……
银发的少女。
那个大概就是我的后继者吧。
那孩子大概有什么需要向白云姬传达的吧。
但是雪姬也在这里。
我一直瞒着雪姬那个银发少女的事情，所以……
「请保护雪姬，深森荣一」
也许是看穿了我的纠结吧。
白云姬那温柔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回荡。
「操纵着《逸》的家伙无法找到吾。阿托拉……《雾之飘浮者》有许多敌对种族。它们都想要将吾排除……无论如何，吾的所知的事情尘封已久了」
最重要的事情白云姬也不知道么。
大概是我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白云姬「呼呼」的笑声在脑海中回响。
「吾并非万能，但会思考。吾知道他们想要将吾引诱出来。吾故而隐居在此，并认为此乃上策。然而吾也有弱点，就像是人类的阿基里斯腱」
「那就是……雪姬？」
「然也。吾与白云家巫女的关联只要调查便能了解」
我想起了霞的事情。
神乐一直警戒着她……虽然是无意识的，但是却认为她对雪姬有威胁吧。
虽说难以置信，却无法否定。
她果然是有什么野性的嗅觉么……
「若是吾继续隐居在此，要将吾逼出来，只需以雪姬为目标便是最上之策，此乃吾之考量」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学园中……」
「然也。有神乐在，故而安全。吾虽希望如此……」
突然我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神乐，难道说……
不过……这是能在这里说的事情么？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说了。
「有两点需注意。汝与吾正在被盯着。究竟是谁却不清楚。千万小心」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那个」
「什么」
「我觉得以前听到过你的声音。就是在最近——难道你一直在守护着我么」
「吾一直在注意汝的动向。汝太过鲁莽，需多多注意才是」
果然如此……
保护雪姬逃走，与《逸》的大群战斗的时候。
然后被银发少女袭击，从悬崖坠落的时候。
对我说话，并治好我伤口的果然是……原来如此。
「那么我也要向你道谢。非常感谢。多亏了你我才能活下来」
「举手之劳。吾只是遵从汝的愿望。汝自身的求生欲才使得汝能够现在站在吾面前」
「求生……的欲望么」
这样么。
我果然有着很强烈的活下去的愿望么。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
我就算不是人类，甚至是被什么制造出来的……但是我现在是作为一个人，在白云学园生活着。
在这被大家爱着的日子里，我非常开心。
我想要保护这一切。
这……也算是我想活下去的动力么。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唔，那个……」
我思考着。
看来事情正朝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虽然现在还很模糊……
敌人。
确实存在着。
正带着恶意盯着我。
还有，他们的真正目标是白云姬……
照白云姬所说，雪姬也有相当大的利用价值。
「敌人」对于雪姬的事情究竟了解了多少目前还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最好还是别太乐观了吧。
为了尽己所能，我看来是置身于相当危险的游戏中呢。
就算如此……
我无意中看了看身边的雪姬。
我现在究竟该怎么做呢。
该保护谁呢。
为了保护又该怎么做呢。
刚才雪姬说了。
信赖着我。
为了回应雪姬的信赖……
「应该这样……」
我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如果自己做错了什么，道歉就是了。
最重要的就是承认错误。
本来……我就没什么自尊呢。
啊哈哈。虽然很不像样，也可能已经伤害了雪姬……不过可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所以，抱歉了，神乐。
我大概没能遵守和你的约定。
「那个……白云姬。你应该也看见了吧，悬崖上我见到那个银发少女的时候」
雪姬吃惊地望向我。
是因为我所说的话么。
还是因为我说出了隐瞒的事情么。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唔，我以后再向你道歉好了。
所以现在我先问白云姬问题好了。
「请告诉我，那个银发少女到底是谁」
「那是和汝相同的存在」
白云姬说道。
「大概是因为汝失去了消息，现在的担任寻找吾任务的人吧」
果然……是这样。
和我相同的存在。
她……现在肯定也在这白云山，在异界的某处吧。
「正好碰见汝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么」
「吾正在那里观察着汝和雪姬。雪姬既是吾的巫女，亦是吾友。若是没能保护到……呼呼，此乃无用的担心呢。神乐做的很好。但是……汝才是真的很危险。吾都为汝担心」
「抱、抱歉。那个……那时救了我真的十分感谢」
「之前已经道过谢了。无需重申」
大蜘蛛好像是笑了。
虽说除了头部都不在动，但是看上去是很愉快的。
「汝一直惦记着那个吧。吾也许……该让汝再次去见见那个吧」
「怎么见她呢」
「只要再次去那里即可。吾已决定这么做了。但是，派出那个的家伙依然没有放弃将吾带回去。同时，想要排除吾的家伙又希望吾放弃回到那里的想法」
那里。
究竟有什么呢。
白云姬在那里又是什么角色呢。
想知道的事情像山一样多。
不过……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下次再来好了。
「非常感谢。让我知道了很多。下次再来……可以么」
「当然。汝随时想来皆可。只是……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恩，我……会小心的」
就这样，与白云姬的会谈到此为止。
我和学姐无言地走出了洞窟。
*
我和学姐走出那洞窟之后，经过了一段沉默的时间。
总觉得气氛很糟糕……
而且白云姬的身姿和所说的事情也让我大吃一惊……
我脑海中还是有各种疑问。
直到走出洞窟之后很雪姬才开口了。
「啊，虽说我不会强迫你说。但是我还是想知道」
唔，雪姬还是很在意呢……
我现在很内疚啊。
不……我还真是不擅长说明或者是整理什么的啊……
「一直没告诉我的就是那个银发女的事情吧」
「抱歉。正是那事情瞒着你。我……那天在悬崖上遇到了她。那个人对我说……『想起来吧』」
「唔。是让你想起四年前的事情么？」
「大概吧……也许还有要记起我的使命吧」
具体还不太清楚。
与那个银发少女的交谈持续了还不到一分钟吧。
光是说那么一点话我好像就被看透了……
「我被那个银发少女刺了。在坠落的途中，听见了别的女性声音……现在我知道了，那是白云姬的声音」
「被白云姬救了呢。白云姬那天也在守护着我们呢」
「看来是这样呢……」
「毕竟白云姬可是个很温柔的大人呢」
看来雪姬是十分信赖那个大蜘蛛呢。
一般来说看到雪姬对白云姬的态度都会觉得奇怪吧。
不由得让人觉得是不是被雪姬给骗了。
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和《逸》一样的外形。
关于常年呆在白云山的她的传说正是如此吧。这些事也许再去问问霞就知道了吧。
嗯，明天……
「还有还有」
雪姬轻快的声音将我带回了现实。
「你见过了对面的世界吧。那是什么样的呢？」
「啊哈哈……那才比较重要么……」
「当然了！很令人兴奋呢。呐，什么样的啊？」
「唔，跟这边的异界差别不是很大……不过呢……」
我详细地向雪姬说明看到的情景。
对面的世界的宽广。
那里的空气。
丛林的那一头，那尽头的尽头，蠢蠢欲动的什么东西。
「银发少女指着那个什么东西称之为《彼方之物》。那大概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吧」
也许那才正是这一切的关键。
我迟早会到那里去的吧。
不，不对吧。我不能说是「到那去」，而应该是「回到」那边才对……
我偷偷地瞄了在我身边走着的雪姬一眼。
果然……雪姬很不安。
我的身世是这样的，她的不安也是难免的……
我果然是个没用的家伙啊。
又让雪姬担心了。
啊，但是呢雪姬，你……
「唔，计算一下悬崖的高度……啊啊，但是无法计算异界那边的高度吧……」
我无语了。
「喂，你在算什么啊！」
「诶？当然是计算到那个《彼方之物》的距离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远，不过可以通过悬崖的高度和白云山的标高什么的，而且正好能看见地平线吧，这样大致上应该……唔，大概至少有一百米那么远吧。也许说不定有两百米或者更多吧……」
「你算这个干啥」
「啊哈哈，荣一有时候也会泄气呢」
反正我总是这么没精神啦……
「要是不知道距离的话，那就不好决定旅行方案了嘛」
亏你能说得出这种梦话啊。
「旅行不好好计划的话是无法开始的！」
「我可没有去旅行的计划啊……」
「诶，这样么」
你居然觉得很意外么。
「这样啊……不去啊……明明很有趣的说」
你在说什么啊。
这家伙真是……
「关于你瞒着我的那件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回去的想法么」
「唔，倒也不是没有……虽然不太清楚，但是让雪姬不安我也……是不是我太小题大做了呢」
「原来如此呢。小题大做么，你的心意我理解了哦。谢谢呢！」
雪姬哈哈地笑了。
哈啊……担心她的我真是个笨蛋。
话说……难道……
「雪姬，你很想去吧？去异界，那对面的世界……」
「当然了。因为那不是很有趣嘛！」
「这样么……」
「我可是很兴奋哦。所以荣一，如果你去的话可别偷偷地去哦。一定要告诉我，跟我一起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是告诉你的话会后悔的……」
「喂喂！」
是这样呢。
白云雪姬就是这样的家伙。
虽说什么都随心所欲，看来一切都是因为好奇心旺盛啊……
而且，对于自己所在的另一个世界也十分好奇。
神乐说过。白云雪姬大学也不会去，有着在这里终老一生的觉悟。
也就是说雪姬已经完全接受了白云家的命运吧。
作为白云姬的巫女活下去。
这对雪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在这同时，她的抑郁感情全都化作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发散出去了。
难道说，这「想要去到没有见过的世界」的愿望和「想要作为侍奉白云姬的巫女终老一生」的想法一直在她心中矛盾着么。
不，也许是……的确是在矛盾着，并且她自身也注意到了这矛盾。
可她还是渴望着外面的世界。
要真是这样……这就是悲剧了。
因为她的想法和愿望是不可能同时实现的……
「怎么了，一脸悲哀的表情」
「我有这样的表情么？」
「你的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了一样。我就这么没用么」
「唔，不是的……我只是在整理着刚才获得的那些情报而已……头脑一片混乱，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啊哈哈，这样啊。白云姬真的说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呢」
「雪姬你是怎么想的呢？我被人盯上了，白云姬也……雪姬也可能被盯上了……那样的敌人」
「唔，完全没有情报呢。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也不知道，也没出手过。我们暂时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是啊」
「不过，也该告诉霞关于要隐藏一些情报呢」
「啊，这个嘛。她说不定都已经对于白云姬的真相有一定的了解了。也许她所掌握的情报也被那敌人给盯上了呢」
「我有神乐跟着，你就暂时跟着她吧，在宿舍的时候有铃音作为霞的室友，放学后夜晚外出的时候有你跟着就安心了」
「原来那两个人是室友啊……」
不知不觉对于铃音前辈的印象有点变化了。
可我还是一成不变地被她斥责惹她生气……
不过我感觉前辈的表情是开始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了。
因为霞在身边所以变得安心起来了吧。
又或者是……因为要保护的人就在身边，所以能冷静下来了吧。
「嘛，最近《逸》都完全没有出现呢。那敌人也许暂时变得老实点了」
「要是这样就好啦呢」
唔，没事就最好了。
不需要波澜起伏的生活。
我打心底里这么想。
「那么，接下来。马上到学校了。必须要保持安静才行呢……」
雪姬在拿出里门钥匙的同时说道。
「被雾使们，尤其是铃音看到会很麻烦的呢……」
不久，我们到达了里门前。
那时候里门已经是半开着了。
「唔？这……出去的时候应该关上了吧」
「嗯，当然了。这个里门的钥匙只有这把还有万能钥匙才能打开了……」
我们望着对方。
「是谁？」
这时候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诶？」
里门上方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呜哇，真刺眼。
啊咧？
「这么闪耀的秃头莫非是……」
「是剃光了，笨蛋！是荣一啊」
「月丸，怎么了」
走过里门，月丸和初中部的雾使们都在那。
「至于怎么了……雪姬也在啊。你们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跑哪去了啊」
「去哪嘛……这个嘛」
这没法说出口啊。
啊，不过现在闭口不谈也不好呢……
「嘛，算了。只有你们么？」
「等等，到底怎么了……」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雪姬敏锐地问道。
「啊，虽然我们努力去找了，但是那两个人都不见了」
两个人？谁？
「铃音前辈和霞。在发现不见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了，你们……真的是只有你们两个么？」
听到月丸的话，我和雪姬面面相觑。
第四话 白云山的神明之事
我和雪姬离开里门时是晚上八点多。
考虑到一个来回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会见白云姬花了三十到四十分钟。
现在已经是十点多了。
被月丸他们询问的三十多分钟以前确定了霞和铃音前辈从正门离开了。
「两个人出去之后就没了音信了」
月丸将我和雪姬带到墙角，简短地说明了情况。
「神乐现在正一个人在搜索。其他的人出去的话害怕会二次遇难呢。我倒是希望能和你们一起……」
月丸盯着我。
唔，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呢。
我和雪姬被当成了可疑人物。
「你们做了什么，不能说么」
「抱歉」
「喂，不要用那种没用的表情啊——那么，雪姬，你为什么玩巫女的cosplay呢」
「才、才不是cosplay啊！」
「倦怠期的小情侣开始玩情调了呢……」
「喂喂，不是的！」
我和雪姬急忙否定道。
「啊哈哈，我知道的。其实没人把你们当成喜欢cosplay的小情侣的」
唔，我们被耍了啊。
嘛，算了……
对了，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你们的进展如何我以后再问……」
不不不，我们才不是这种关系……算了现在不管了。
月丸突然变得认真起来，我也放弃了吐槽。
「首先把你能说明的事情说明一下吧」
「那就说能说的事实吧。我和荣一一直两个人在一起，在外面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人。当然，也没看到霞她们。也许她们早就计划好了」
「今天有雾啊……有没有《逸》的动静？」
「没有……吧。而且雪姬这么闹腾，要是有《逸》的话肯定就会袭击的吧」
「因为那里有结界呢」
「结界？喂，你们去哪了？」
「啊，这个嘛……唔，没什么！」
雪姬不小心说漏了，双手捂住了嘴巴。
同时鼻子也被捂住了，这家伙真是的……
「噗哈~唔，差点憋死了」
「总之就是不能说么」
「那个……抱歉，月丸」
「恩恩，不能说哦。抱歉」
我和雪姬在月丸面前低下了头。
「不用道歉。那么，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头绪么」
「唔，没有头绪呢……」
「你最近不是跟霞关系挺好的么。其他的雾使都不怎么跟霞有来往的。铃音前辈一直都是那样子呢」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铃音前辈一个人就算了，要是跟霞一起的话……
霞要做什么事情，于是铃音前辈去当护卫，这种事情可能性最大了。
「霞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霞的重要事情……要是关于雪雾的研究的话，最近肯定是会告诉我的吧……」
今天我没法去帮她的忙。
这事之前我就和她说过了。
所以就是铃音前辈作为实验同伴一起外出了？
「对了，去问问樱子吧？」
雪姬插嘴道。
「最近那家伙也老和霞一起哦」
原来如此，果然不愧是雪姬。果然很敏锐。
「我打个电话吧。反正现在她肯定在宿舍等着我……等等」
雪姬取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和月丸在稍远的地方等她打完。
几分钟后。
雪姬回来了。
「我知道了哦」
一脸欢乐的表情。
「把耳朵凑过来，荣一」
雪姬靠近我耳边。
稍微有点香香的，又有点汗味。
不过我已经没空对雪姬身上的味道心跳不已了。
因为雪姬在我耳边说的话是……
「霞向樱子问了我的日程」
「也就是说，难道……」
我不由地大声说道。
稍远处的月丸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里。
「唔，霞知道我今天穿着巫女服外出的事情。然后正好今天你没有去帮霞做事。霞肯定把这些联系在一起了。铃音那家伙肯定被霞骗出去了，毕竟铃音肯定不会拒绝霞的请求的。霞很了解这一点」
「那，我们……」
「嗯，我们被霞她们跟踪了」
佐浦霞正在进行着雪雾的研究。
在这过程中发现了在这山周围流传着的白云姬的传说。
白云家与白云姬之间好像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当代白云家的巫女是雪姬。
白云雪姬有时候会穿着巫女服，在有雾的日子里外出。
正好那一天我也有某种动作……
总之，霞一直在等待时机？
脑中各种各样的线索汇聚在了一起。
「但是，怎么会……那孩子居然对我们下陷阱了么……」
「你真是个好人啊，荣一。啊哈哈，那也不算是陷阱。只是我们自己不小心而已——可恶，今天我太大意了。要是平常的话我会更小心的行动，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悄悄地……」
这么说来，我们是大声地说这话走去森林的。
这样的话，要跟踪也很容易了。
「月丸，抱歉，现在我要和荣一两个人单独行动了哦」
雪姬又一次向月丸道歉了。
「怎么回事」
「啊，能不能先别问呢」
「这怎么行，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啊」
雪姬的目光游走着，这次还真是被月丸压制住了。
「我知道你有着什么秘密，我会保守秘密的，所以让我也来帮忙吧。霞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我怎么向禅交代啊」
这么说来，月丸在两年前，没能救到霞的哥哥啊。
佐浦禅是为了救月丸才丢了性命的。
月丸虽然很多话，但是却也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吧。
同时……对于约定和信义什么的，我所认识的那个西冈月丸肯定会坚守的。
「雪姬，我知道你好像是承担着白云家很重要的某个任务。但是呢，白云家的秘密与人命相比，哪边更重要呢。如果你选择的是白云家那边的话，很抱歉，我……」
月丸握紧了拳头，逼问着雪姬。
我应不应该阻止他呢。
另一边的雪姬则是挑衅般地翘起了嘴角。
「哪边更重要的话，我的答案很简单，两边都很重要。我可是白云雪姬校长的女儿，同时也是白云家的巫女啊」
雪姬挺着胸膛。
自信满满的态度。
「现在交给我就好了。关于这件事，月丸你插手也没用的」
「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没用！」
月丸激动地抓住雪姬的衣领。
「我……我是这么没用的人么。呐，雪姬，你……」
「你知道我的性格的吧，月丸。你觉得我会是那种为了虚荣而不管他人死活的人么？」
「那……」
「你打算在这种地方吵架浪费时间么？我刚才所说的就已经是最佳方案了。你只是觉得不爽就在这么浪费我的时间哦」
「你……」
「你很焦急吧。很想打我的话，就动手吧。如果能省时间的话打多少下都行」
「——切」
月丸很不甘心地放下了拳头……手也放开了雪姬的衣服。
「我不会打女生的。——你去吧。但是如果霞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哦，交给我吧！」
雪姬笑着拍了拍月丸的胸口。
「走吧，荣一」
「嗯」
虽然不是很明白……我还是乖乖地跟着雪姬走了。
远远地，其他的雾使们都在看着我们。
月丸……也在为他们而生气，这一点我是懂的。
经过月丸身边的时候，我说了声「抱歉」。
「你不用道歉——霞就交给你了」
「嗯，交给我吧。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这么说来，雪姬也说了。
因为有雪姬在，所以在去找白云姬的路上，《逸》绝对不会出现。
反过来说，雪姬不在的话，就可能会碰到《逸》。
确实铃音前辈在雾使中是除了我和神乐之外最强的了。
操雾量与技术的强度也是早有定论的。
论技术的话和月丸也是不相上下的。
不过有霞在身边，就算是她也无法安心与《逸》交锋吧……
同时，在我们急匆匆地离开里面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了。
是吉野小姐。
「等等，大小姐，我也去」
吉野小姐一如既往地穿着女仆装……不过能感觉到正在喘气。
看来是疾跑到这里来的。
脚伤看来是没问题了。
肩上还背着一个大箱子……里面看来是枪和刀吧。
「让我也一起去吧，应该能有用的吧」
「嗯，拜托了。一起来吧，是吧，荣一」
「当然了，请多关照，吉野小姐」
「唔，这次就不用荣一同学背我了哦」
那还真是谢谢了。
于是，我们再加上吉野小姐，再次进入了夜晚的森林。
*
佐浦霞究竟在做什么呢。
大致上也能猜到。
我和雪姬想要去哪。
她就正盯着我们所去之处隐藏的秘密。
「很奇怪，明明只有一条路，为什么没有碰到呢」
我们离开里门之后，小跑了大约十分钟。
完全没有霞和铃音前辈的气息。
「我们应该是在学园浪费了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呢。要是跟着我们的话，在那段时间应该也回来了吧……」
出发前也试着打了霞的手机，依然没有应答。
不知是关机了还是在圈外呢……
嘛，本来这里的的信号就只能覆盖学校这一点点地方呢。
「希望别出什么事就好了……」
「那就好了呢。虽然需要做些封口的事情，但是没事就好了呢」
「是啊。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一点都不好」
吉野小姐生气了。
「你们两个都太笨了。无法把握事态的荣一同学就算了，大小姐，你也请稍微理解一下自己的立场」
「啊，吉野。这次我也觉得是个失败呢。说教什么都之后再说吧」
「也是呢……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非常抱歉」
吉野小姐将视线转向前方。
脸上的表情和平时有些不同。
吉野小姐也在焦急着呢。
毕竟事关人命，平时沉着冷静的她也无法静下心来呢。
照之前雪姬所说的那样，吉野小姐是霞的直属上司。吉野小姐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吧。
穿着女仆装的她的脚步比我和雪姬都更加坚定。
她也是走惯了这条路的吧。
也许真是这样。
要是雪姬的话，有些过于显眼了。
也许是吉野小姐频繁地和白云姬进行联系吧。
这样啊，吉野小姐也是作为巫女在行动着……
「吉野小姐，不穿巫女服没关系么？」
「当代的巫女是大小姐……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侍奉大小姐的人而已」
这样啊，真遗憾。
还想看看吉野小姐穿巫女服的样子呢。
「库库库，真是遗憾呢。吉野穿巫女服，那胸部可是很有料的哦」
「大小姐，关于这个问题以后再说」
「嘛~有什么关系嘛，大点好啊。呐，荣一，你也喜欢大点的吧」
啊，别问我啊……
「是这样的吗，荣一同学」
「啊，嘛，比起没有的话倒是有更好呢。话说你们也太悠闲了吧」
「喂喂，是你先跑题的吧！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啊，唔，先冷静一下吧」
「算了，随你们便吧……」
虽然很急……
我们的对话一直都很悠闲。
我们三个人明明都各自背负着自己的命运，都在克服着自己的困难。
也许是因为我们有这种羁绊，也可能是因为原本就很乐天吧……
虽然都在闲聊，不过我们都走的很快。
这次的危机并非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别人的生命。
雪姬和吉野小姐好像都感受到了过多的压力，渐渐说话都少了。
行程已经过半了，可是还是没有霞她们的气息……
「要是在这迷路的话会怎么样」
「本来这里就是异界呢。要是迷路了就出不去了。异界与我们的世界的连接点在雾消失的时候就会一起关闭的。这之后会怎么样也不太清楚……」
按照雪姬所说，异界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与白云山相连了吧。
然后在有雾的日子里这里便和异界相连。
然后雪雾则是……
「这么说来，今天雪姬也断言了今天会有雾呢。这是……」
「预言有雾的是白云姬哦。不知道究竟是那位大人将雪雾放出来的还是只是预见到雾的出现」
原来如此，究竟是怎么样呢。
下次问问就知道了吧。
不……现在先不管这个了。
「等等」
雪姬突然停住了脚步。
伏在地面上。
「你看，这块树丛好像有踩过的痕迹，树枝都断了。这种足迹应该是《逸》呢」
「难道说……就在这附近？」
「从树枝断口流出来的汁液来看，就在不久之前」
「最好还是小心点吧。一般来说我们要去的话，白云姬会展开一个特殊的结界驱散《逸》才会……」
「这次有点不同寻常呢。荣一，别放松警惕」
「嗯，没事，交给我吧」
我再次握紧了月刃天斧。
恩，没问题的，有这个的话，我一定能……
结果直到我们到达白云姬的洞穴《逸》也没有出现。
反倒是雪姬因为一直看到《逸》经过的足迹，所以一直紧锁着眉头……
总之，看来这附近有很多《逸》聚在一起。
「盯着白云姬的势力应该也在盯着我吧……也就是他们把《逸》送到这里来的呢」
「嗯」
「让《逸》集结在附近的应该就是那个敌人吧……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掌握了白云姬的所在呢」
「也许是这样吧。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呢」
「现在光是想也没法解决问题，我们先去和白云姬取得联系吧」
正如吉野小姐所说。
要是到了这里还没见到霞她们的话……
说不定霞已经见过了白云姬呢。
她会问那个异形的存在一些什么问题呢。
不，说不定白云姬根本就不会让她们回来吧。
要是触犯了那位大人的逆鳞的话，就算是铃音前辈也无法战胜吧。
这时候我该如何是好呢。
雪姬又会怎么办呢。
「喂，走了」
雪姬在洞穴门口回过头，催促道。
「恩」
我急忙点点头，追上雪姬。
*
洞穴中非常安静。
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着。
到了那个拐角处。
这前面有一个巨大的空间……
但是之前这个巨大的空间里存在的巨大蜘蛛的身姿却不见了。
反倒是有三人在那里。
两个我所熟知的少女躺在地上。
然后静静地望着地上的是我没见过的穿着白色和服的少女。
「铃音前辈、霞！」
听见我的声音，没见过的少女转向了我。
「来了吗」
这声音比起少女略显低沉，且很沙哑。
身高应该和神乐差不多吧。
那脸庞让我想起了神乐。
或者说，那脸上也和神乐一样毫无表情。
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日本的人偶吧。
不知是因为皮肤很白还是穿着古风的和服。
那古风的娃娃头也让人印象深刻。
那像老人一样的白发在怀中电灯的照射下，像蜘蛛丝一样闪闪发光。
赤红的双眼盯着我。
「汝等终于来了。吾正在想究竟该如何将此二人搬运走……」
「难道说……你是，白云姬吗」
吉野小姐难以置信地说道。
「然也，吾正是白云姬。之前的姿态与现在的皆为吾本人。吾的种族中没有形态一说。故而汝等的迷惑并非无法理喻。然而汝等现在只有相信吾了」
自称白云姬的少女向我们走了一步。
光是这么做就让整个静谧的空间的空气动摇起来了。
这就是……威压感吧。
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雪姬和吉野小姐都变得硬直起来。
「啊……啊……」
「雪姬。呼呼，以这个姿态相见还是第一次吧……不过变大了呢。大蜘蛛的姿态很难看出成长」
「那个，那两个人……」
我下定决心问道。
「只是失去了意识，不必担心」
「白云姬，对不起！我太大意了！」
雪姬大声地低下头喊道。
声音在洞穴里回响着。
「那个，她们跟在我身后……」
「反省的话之后再说。抬起头来，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那么？」
「吾在这附近张开的结界被破坏了」
自称白云姬的少女无意识地看了看霞她们。
不……我知道的。
这种感觉，这种语气。
她毫无疑问就是白云姬本人了。
白云姬以忧伤的眼神看着失去意识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被什么人操纵了。真是讨厌的手段。吾也大意了」
「怎么了」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应该先把她们搬到别的地方去。这里也安全不了多久了」
变得不安全。
这就是说……
「《逸》……会来么」
「祠堂周围有上百匹在徘徊着。虽说以吾之力量可以轻易隔绝开，不过正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二人，正巧，汝等来了」
原来如此……
我对白云姬点了点头。
我又望向倒着的两人边上的雪姬她们。
「我来背铃音同学。大小姐就负责霞」
「嗯。荣一，你就当保镖吧」
「恩，交给我吧」
我轻轻地挥动月刃天斧。
上百只《逸》么……
比上次还要多呢。
这个数量我应该是无法战胜了呢……
不过，嘛……打出一条出路应该还是可以的。
白云姬看上去也很强呢。
「那么，雪姬」
离开洞穴，站在最前面的白云姬好像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
「把那刀借吾用用」
白云姬指着雪姬手上的小刀。
「啊，好的」
白云姬接过小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
这把刀的名字应该是……胁差『下天』吧。（译注：胁差就是和太刀配对的小刀，具体请自行百度）
据说这是白云家的传家宝，刀身是加工过的结晶石。
「唔姆。很顺手。非常好。手柄虽然有些奇怪，刀身还是如此耀眼，自古以来都没有改变呢」
「自古以来……」
「这把刀是吾请当时的能工巧匠制作的。白云家也帮了很大的忙……呼呼，如此辗转回到吾手中，真是有趣」
这、这个人真的在战国时代生活过么……
这样的话……有四百岁以上？
不，这个人本来就是传说中的神明……
唔，真是难以置信的事情。
我回过头，白云姬正呼呼地笑着。
「那么，保卫工作就交给汝了，深森荣一哟」
「啊，好的。我来保护你们」
「很好。吾之兵法虽为外行……若是有强大的护卫的话，希望不是很大吗？」
真是非常夸耀着自己的强大啊。
果然你比我强很多呢。
啊哈哈。我随意地这么想着。
「同时，吾的夜间视力很强。此处的森林很暗，故而对吾等来说非常有利」
「那么就拜托了。我会保护雪姬她们的」
我望向洞穴外面。
森林中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红色复眼。
呜哇，这是……都到这里了啊。
「作战在所难免了么」
我架起了月刃天斧。
*
洞穴外面有一小片空地，那是一块荒地。
再过去就是深邃的森林了。
有无数的红色眼睛从中窥视着这边……
究竟是谁聚集了这么多的《逸》呢。
我一个人打还是有点吃力的。
不过幸亏我有很可靠的同伴。
「——雾凝」
我用月刃天斧聚集起周围的雾。
上空的雾散开了，从云间可以看到点点星光。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新月。
啊，这么说来……
上次《逸》的大群袭来的时候是满月。
从那以后过了三周了。
「雪姬，吉野。汝等和深森荣一一起紧随吾后。切勿停下脚步。记住了没」
白云姬反手握着『下天』聚集起雾气。雾气凝聚在刀身上。
缓缓地。
从森林中出现了三只红眼白狼。
「那么，上了」
白云姬轻踏一下地面。
下一个瞬间，她的身影消失了。
再一抬头，红眼白狼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白云姬平静地站在倒着的《逸》边上。
她的周围，黄金之雾正舞动着。
本应聚集在『下天』周围的雾正在被打倒的《逸》周围扩散着。
黄金的光辉逐渐消失……雾也散去了。
真是可怕的三击。
以视线都跟不上的速度分别对每只红眼白狼用雾之刃进行攻击。
不，这个……说起来很简单，其实……
「就在那一瞬……？」
真是难以置信。
能以敏捷的红眼白狼都无法反应的速度攻击，就算是神乐也肯定是做不到的吧。
「就这么前进吧。继续」
白云姬的身影消失在森林里。
「啊，好的！雪姬，吉野小姐！」
我们呆立片刻，立刻急忙跟上白云姬。
进入了森林中。
宛如舞蹈一般，白云姬轻松地对《逸》进行着杀戮。
操雾量虽然很高，但是她的战斗方式却并不是像我一样让力量乱走。
总之，那速度和一击必杀的准确性的战斗方式很不寻常。
明明体格和运动性能都占上风的《逸》却完全不是对手。
那样的动作已经是人类无法到达的境界了。
虽然知道她并不是人类，不过这还是令我吃惊。
在这时候真是不知道她的真正姿态是蜘蛛还是人类呢。
不过依她所说两者都不是真正姿态就是了……
不是原来的形态居然都能进行如此精密而又迅速的动作啊。
且不说是那速度让人目不暇接，那攻击的准确率也……雾使进行大量的磨练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达到。
要是可以的话……啊哈哈，我还太嫩了点吧。
嘛，我本来就是新手嘛。
成为雾使才一个月多一点。
对自己的不成熟有着充分的认知……
哈啊。真是前途多舛啊。
白云姬以那凌厉的姿态虐杀着《逸》。
我的工作只是负责对付偶尔袭来这边的《逸》而已。
雪姬和吉野小姐都对危险的感知能力都在我之上，甚至能在我察觉之前提醒《逸》的接近。
我只是照她们的指令行事而已。
「喂，要跟不上了！白云姬，你太快了！」
于是白云姬无视大半的《逸》停了下来。
我们已经是拼死要追上她，而白云姬却大气都不喘一下。
一眼望去，周围已是死尸累累。
周围倒着的《逸》已经堆成山了。
在雪雾的光辉照耀下的她的皮肤上连一粒汗都没有。
哈哈哈，真是比我强太多了。
这是压倒性的。
在她面前，大群的《逸》就和路边的小虫子没什么区别。
要是碍事的话，就踩死好了。
像我这样的人也只会拖后腿吧。
意识到这种力量差距，我不得不叹气。
「又有新的出现了」
白云姬望着前方开阔地带的山丘。
在那里站着像小山一样巨大的《逸》……而且有三只。
「喂，那是……九尾女王！」
宛如巨大的城堡正在逼近。
全长超过二十米的巨大身躯。
九条尾巴都能射出大量的针。
那是我和神乐还有月丸拼死才能打倒一只……就算是在《逸》中也是怪物中的怪物。
「居然……有三只……」
「唔姆，原来如此，确实很大。汝等，将右手伸出来」
「啊咧，那个，我们叫它九尾女王……挺难缠的」
不，根本不仅仅是挺难缠的。
倒不如说，有三只……能不能赢都是个问题。
「知道了」
但是白云姬只是这么冷静地回答道。
诶诶？但是……真没问题么。
「就算是吾，也无法完全将汝等从它们的远程攻击中完全地护住。故而希望汝等远离它们」
啊，没问题的，嗯。
判断基准不是「是否能战胜」，而是「完好无损地将我们守护住」呢……
嘛，要是她这么说的话那就完全交给她好了。
我从直觉上相信白云姬的判断力。
「雪姬，吉野小姐，这边！」
我跑着催促道。
白云姬那边则是，小个子少女外表的战鬼飞向前倾姿势的九尾女王。
九尾女王的尾巴发射出无数的针弹。
白云姬华丽地躲开了所有射击，一口气逼近过去。
散发着黄金的雾光的姿态真是……很虚幻。
真的，就像童话中一般……如梦似幻的场景。
白云姬那小小的身体飞得很高，然后击倒了巨大的《逸》。
仅用手刀的一闪，就将作为导弹发射装置的尾巴像切黄油一样切开了。
「雪姬知道白云姬有这么强么？」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位大人的战斗呢……」
就连盲信的雪姬也对于这压倒性的战斗力大吃一惊。
「嘛，白云姬这么厉害真是太好了」
看着雪姬和吉野小姐以及她们身上背着的还没恢复意识的两人，我不由得感慨道。
和她们在一起的话，就算是以上百只的《逸》作为对手我也完全没有不安。
「——这样就不会被月丸打了呢」
「啊，是呢」
我们笑着小跑穿过森林。
是不是有点乐观过头了呢。
这也没关系吧。
应该没事的。
穿过森林，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前方的小山丘上。
挥舞着与体型不相符的日本刀的双马尾少女。
「神乐！你来了，太好了」
雪姬和吉野小姐跑向山丘上的神乐。
「你看，霞和铃音都没事」
雪姬转过身给她看。
雪姬背上的霞还在发出微微的呼吸声。
我也朝神乐和雪姬靠近……
突然感觉到一阵违和感。
「神乐？」
明明雪姬就在眼前，却还是低着头。
虽说一直都是那么不开心的样子。不过神乐这样也不是不理解。
这次一个人过来找我们，肯定也很累了吧。
所以才这样的吧……
「神乐同学，怎么了」
吉野小姐担心地想要看清低着头的神乐的表情。
然后，全身一阵颤抖。
「啊……」
吉野小姐发出一声惊叫，仰着向后倒去。
日本刀贯穿了吉野小姐的身体。
「喂，吉野小姐！」
「神乐，你在干什么！」
雪姬急忙靠近神乐……
「快跑啊，雪姬！」
我凭本能这么叫道。
急忙跑向山丘。
「——可恶，雾凝！」
雾气聚集着。
不过在我之前，神乐的刀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横向的斩击向雪姬逼近。
「呜哇」
运动神经发达的雪姬急忙离开了神乐……
散发着的磷光中还夹杂着红黑色的火花。
「切——」
雪姬紧皱着眉头。
肩膀被砍了一道口子。
伤口很浅。
不过，神乐挥动着长长的太刀逼近过来了。
糟了，这次是从上方攻击。
「雪姬！」
雾弹……不行，雪姬和神乐靠太近了。
我犹豫了一下。
不过，神乐的致命一击已经砍了下去。
攻击轨道的目标是雪姬的下半身。
「快逃——」
「就算你这么说……」
不行，因为背着霞，她无法灵活地移动。
而且为了保护霞，也不能把她背过去……
我就算冲过去也赶不上了。
糟了，只能听天由命了么！
「雾击！」
我射出了新月型的雾弹。
最终，那一击将神乐的刀弹开了。
太好了……没打中雪姬……
「雪姬，快让开！」
「哦，哦」
为了不让雪姬逃走，神乐用力一踏地面，朝她突进过去。
日本刀的斩击。
然后我用身体介入其中。
用月刃天斧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
双手感到一阵麻痹。
「——可恶……神乐，你……」
变得与神乐面对面了。
总算发现了。
神乐脸上毫无表情。
就像是蜡像一样……
「你怎么了啊，神乐！」
我脑中一片混乱。
眼前的仿佛戴着面具的少女，真的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表情转换很快的香久山神乐么。
「荣一，喂！」
雪姬的声音把我惊醒。
神乐再次架起手中的日本刀『高天』……
「可恶……雾结！」
月刃天斧开始聚气。
我用刀身接住了神乐的一击。
「——雾破！」
用雾气的势能将神乐那小小的身躯弹开了。
我，喘着气颤抖着。
幸亏利用了对方的过轻的体重……
与神乐正面交锋，我毫无胜算。
模拟战中也是一次都没能战胜过，甚至没有击中过她。
我就算操雾量更胜一筹，对雾的操纵技术却还很弱。
在雾使中体重也算是特别轻的神乐对我来说是最坏的对手了。
神乐正对我龇着牙。
我该怎么办呢？
我想起了霞说过的话。
「通过将雪雾附在刀身上的战斗方式很有效。以前已经说明过了《逸》的身体活动原理，而雾使则是通过操雾波强制性地进行引导。斩味也是理所当然地会变得更加锋利。——但是荣一，你的这技术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呢」
我也不知道。
不知不觉就这么做了。
不过被这么说明之后，我觉得我并不是凭直觉这么做的……
这一定是四年前失去记忆以前的我曾经会的技术吧。
我只是部分地想起了那种技术。
所以说，我要想战胜神乐的话，就只能靠这技术了。
「雾凝……雾结」
我聚集起雾，将其附在刀身表面。
虽然不是很清楚，总之要争取时间，之后再……
「吉野，霞就放这里了。你照顾一下吧。我去把白云姬叫来！荣一，撑住啊！」
虽然不能回头，不过我知道雪姬的声音充满了活力。
看来肩上的伤问题不大。
嘛，看上去也就只是划破了皮的程度而已呢。
没什么大伤真是太好了。
不过……
「就算你叫我撑住……」
神乐轻巧地站起身。
架起太刀。
那动作一气呵成……
毫无停顿。
不过话说回来……神乐居然对最喜欢的雪姬痛下杀手。
平时的她绝对不会做的。
「神乐，快清醒过来啊！」
我大声喊道。
可是却毫无反应。
神乐无言地举起了『高天』。
可恶，只能一战了么。
幸亏这附近看来是没有《逸》追过来。
一边保护着别人一边与神乐战斗虽说有些绝望，但是只要我能撑到雪姬把白云姬叫来的话……
「——雾凝」
附在刀身上的雾就用来牵制好了。
我想起了这几天霞教我的事情。
「荣一真是没用的家伙呢」
这挑剔的少女看了我对雾的操纵之后，一句话就将我击沉了。
就算是我再怎么没自尊，被那么一说也低沉下来了。
不过在那之后，霞这么说道。
「说你没用是因为你的思考方法太过复杂了。思考也好，实践也好，纸上的计算也好，程序都是固定的。重要的就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一步一步地完成就好」
总之将基础贯彻就是基本中的基本。
那部分就和月丸所教的一样了。
不同的只是之前的话。
「之前说过了。荣一不需要想起来什么技术。月丸是合理地利用自己的操雾量，在极限范围内最高效率地进行操作。而以荣一的操雾量来说，怎么不够效率都无所谓哦。荣一，比起巧妙细致地使用，不如以量取胜」
强行做就行了。
乱来也没关系。
这让我恍然大悟。
是呢。我对于裁缝和做饭之类的，在厨房里的活儿我都很擅长，于是在操纵雾的时候也想用同样的方式……
在我的操雾量的允许范围内，也想要精密地进行操作……
不过不能这样做。
我现在强硬地，用力地抓住月刃天斧，聚集着雾。
我想起了刚开始学做料理的时候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会好好地捏饭团，一捏，就飞了出去，白米也溅的到处都是，真是惨不忍睹，完全不能吃。
我就像那时一样，尽可能多地聚集雾气，开始乱来。
磷光将周围照得像白天一样亮。
周围的雾也开始扩散了。
这次的雾弹肯定连之前的雾弹的一半威力都没有吧。
不过这就够了。
「——雾凝」
再来一次，将雾聚集起来。
「——雾凝」
继续。
以我的操雾量，多少雾都能同时操纵才对。
我有这样的能力。
那么……
就靠量变引起质变吧！
神乐踏了一脚地面。
立刻向我冲了过来。
「雾击！」
大量的不像样的月牙形的雾弹向神乐袭去。
神乐以膝盖跪地，降低身体躲过了我的第一发攻击。
下一发侧着身体躲过了，再下一发用刀身挡住了。
雾被弹开了，我和神乐之间的视野被云遮住了。
在那之后。
我突破烟幕，朝神乐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我快要挨到神乐的时候……
神乐朝我横砍一击，我用附着雾气的月刃天斧挡住了。
「雾破！」
用刀接住了月刃天斧的一击。
神乐的身体被吹飞了。
我认为会这样……
小个子的少女蜷起身子转了半圈。
用雾制造出立足点，利用冲击波的冲力，从斜上方的空中向我突进。
「喂，不是吧！」
我慌了……
但是。
「——雾凝……雾击！」
急忙制作出雾弹迎击。
神乐在空中收起身体，往上空退避。
借着势头，神乐就在稍远处的地上降落了。
「——呼」
我吐了一口气。
再次架起了月刃天斧。
神乐果然很厉害。
现在我已经是全力了……
相对的，神乐还不是全力。
认为不是轻松地打倒我就是一种耻辱么。
那么……这样就好了。
我刚这么想着。
「——雾凝」
传来了神乐的毫无感情的声音。
神乐将自己周围的足球大小的雾弹都集中起来了。
「呜呜，不用这么快拿出真本事多好啊……」
我还希望你多侮辱我一点呢。
这样一来我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虽说如此……
我一闪，转过身去。
在山丘下的树荫处，失去意识的霞和铃音前辈，还有照顾着她们的吉野小姐映入眼帘。
绝对不能逃走呢。
冷汗都出来了。
「雾凝……」
我也全力地聚集起雾气。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
要尽自己所能……
神乐用力一踏地面。
同时，六发雾弹朝我飞来。
「雾击！」
我这边也是乱放雾弹。
雾与雾之间的碰撞，周围被烟和磷光笼罩着。
「雾结！」
不停在空中激突的雾弹被雾之盾弹开了。
然后，我左侧出现了一个黑影……
「这边！」
挥动月刃天斧已经来不及了。
「雾破！」
一瞬间，我引爆了盾上的雾。
顺着冲击，向后仰去。
这样，我千钧一发地躲过了。
我胸口处的衣服被切开，身体飞在空中。
「真是……」
我胡乱地挥动着月刃天斧。
月刃天斧的柄很幸运地集中了神乐的肩膀。
神乐和我都被弹开，我从山丘上滚落。
「啊痛痛痛……」
我抬起头，只见神乐从山丘上向我跑来。
「喂，等等」
我用月刃天斧挡住了附上体重的斩击。
双手都麻痹了。
神乐继续第二击。
「可恶！」
这只能听天由命了么！
我丢掉了月刃天斧，抓住了神乐。
抓住了神乐握刀的双手。
「——哼」
蜡像一样的神乐终于发出声音了。
是呻吟声。
「神乐，是我，荣一！快醒醒！」
我对着毫无表情的脸庞呼喊着。
我抓着用刀向我头部斩下的神乐的手。
变成了单纯的臂力的角逐……我怎么可能输给初中女生……
呜哇，好大的力气！
「哇，神乐！要断了，要断了」
她、她有这么大的力气么？
还是说这是火事场力么。
「呐……神乐……拜托……快醒来啊！」
「……」
「神乐！神……乐……」
神乐的刀已经挨到我头发了。
不行了……么？
「深森荣一！」
这时候，白云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就这样保持下去！」
「诶……？」
我还在想着，突然从我背后伸出了又细又白的双手抓住了神乐的脸。
是白云姬的双手。
神乐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了。
「被凭依了么。想要排除吾的存在是共生系的么！」
白云姬的声音十分强硬。
「很辛苦吧。现在……就让汝解脱」
白云姬的手发出了黄金的光辉。
耀眼到让人无法睁开双眼……
我保持着被神乐压倒的姿势，闭上双眼。
依然能感受到耀眼的光芒。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终于光线开始变弱了……消失了。
终于，神乐的双手上的力道开始放松了。
「神乐」
我急忙睁开眼睛，撑住了即将倒下的纤细身躯。
神乐已经失去了意识。
「神乐……没关系……么？」
「唔姆。害虫与恶意已被吾捏碎了」
白云姬坐了下来。
她看上去浑身都是汗。
明明刚才那么激烈的战斗都没出一点汗……
唤醒神乐的那一下让她这么疲劳了么。
「稍微休息一下就没关系了。这孩子很快就会醒过来的。那时候应该会恢复正常」
环顾四周。
已经没有《逸》的气息了。
雪姬喘着气跑了过来。
「太、太好了……没事就好」
雪姬看了看我怀中的神乐，一脸安心而又想哭的表情。
「话说……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向白云姬问道。
凭依，还有共生系的种族。
「有人操纵了神乐么」
「这个想法大致上是正确的……」
白云姬与之前回答我问题的样子完全不同，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我又像以前那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吧……白云姬扑哧一笑。
「吾离开彼处已久。如今，彼处的优势种族是哪一族，吾也不知道哦」
这人……看上去像小孩子，但平时的态度却像老婆婆一样呢。
不过如今的笑容却像小孩一样，纯真无邪。
神乐要是笑的话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吾并非万能，吾也是需要情报的。需要汝再次前往异界去见见那信使」
「信使……那个银发的……」
「然也。她手上有吾所需的重要情报。吾想要知道关于这次的骚动事情……」
周围一片沉静。
已经没有《逸》的气息了。
虫鸣声也听不见。
能听见的就只有穿过树林的风声。
「没办法了。雪姬，吉野，姑且将吾藏到白云学园中吧。可以的吧」
「啊，好的！吉野，安排一下来客塔吧」
「嗯，当然可以。虽说不知要藏多久……还有，要考虑到霞与铃音同学的行动，学园也并非绝对安全」
「可以了。吾会保护吾自己的。现在不如先担心一下汝等的身体吧」
「谢谢担心，并无大碍」
吉野小姐深深地低下了头。
「话说回来……」
前几天大量来袭的《逸》。
还有，是什么操纵了神乐。
究竟这敌人是什么呢。
难道说，现在这个瞬间，这个敌人也在盯着我们么。
要真是这样……
我感到一阵恶寒，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第五话 我与神乐之事
在来客塔的四楼的某个房间内，我和雪姬，还有白云姬三人聚集在一起。
白云姬半起身坐在床上，我和雪姬站在边上。
雪姬的肩膀上缠着白白的绷带。
虽然这样……但是本人还是不以为意。
据医生说，那只是伤到了皮肤。
唔，不过……
房间的气氛很凝重……
现在，平时很多话的雪姬也沉默着。
「吾没能做好，十分抱歉」
白云姬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不要像我道歉啊，白云姬。这都是我太大意导致的」
被道歉的雪姬一方反而退缩了。
与《逸》的大群还有神乐的战斗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现在已是深夜十二点以后。
虽然月丸十分的不爽，不过看到受伤的雪姬之后，什么都没说，让雾使们退散了。
明天肯定有很多麻烦事……呜呜，明天再说吧。
醒过来的霞和铃音前辈已经失去了关于前往白云姬祠堂前后的记忆。
她们一回忆那件事就会头痛，所以让她们也去医院了。
神乐的意识却还未恢复。
现在正睡在隔壁的房间里。
然后，白云姬穿越了包围着学园的墙壁，悄悄地侵入了这里的内部……
刚到我们这里，她立刻就倒下了。
「这几天有点紧张过头了」
虽说现在正如此轻柔地笑着，明明刚刚还是满身大汗，起身都困难。
看来为了救神乐，消耗了相当多的气力。
「现在说不了太多话……长话短说吧」
我和雪姬一再主张让白云姬以后再说也没关系，不过白云姬还是做出了说明。
「这次的事件，就吾的推测……吾等的敌人是『こういかくしゅ』，或者是相近的种族吧」
「こういかくしゅ？」
「给我纸和毛笔」
「毛笔还真是没有呢。圆珠笔行么」
我在这里住了好几次了。
什么东西在哪里我还是知道的，于是在书架上找到了记事用纸和圆珠笔，交给了白云姬。
白云姬看来是第一次用圆珠笔，不过……
很快便点头说着「原来如此」，知道怎么用了。
「共-威醒种」（译注：在前文的平假名是こういかくしゅ，不过白云姬写的汉字是『コー威醒種』，这个コー应该是相当于英语中的co前缀，也就是共什么什么的意思，例如cooperation）
这就是记事用纸上写着的文字。
「它们的名字用日语来说的话大致就是这样了吧。这是吾所能想到的最适当的翻译了。原本的发音对汝等来说过于困难了，以后就用这个名称吧」
「字写的很好看呢」
「唔姆，吾也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当过国语老师呢」
白云姬开着玩笑，嗤嗤笑着。
总觉得……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明明刚刚看过了她那宛如鬼神一般的战斗方式，可要说面前的这个幼小的少女是活了数百年的传说中的神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共-威醒种是共生种。应该看见了刚才从神乐体内发出量奇怪的烟雾吧，那就是共-威醒种的正体，不，是本体」
「附身在神乐身上了么」
能操纵人的身体……这还真是可恶的家伙啊。
「安心吧……虽说这么说也不太合适，不过它们能自在操纵的就只有神乐这样特例。对于汝等或是此地的一般人类，吾认为是无法夺取意识的」
「神乐的……特殊性？」
雪姬对于那句话有了反应。
「白云姬，那是指……」
「然也，雪姬。是吾的失策。若是知道敌人是共-威醒种的话，吾会采取其他对策的……它们加上神乐实在是极坏的组合」
「这是什么意思呢。请对我也说明一下吧」
我不会追问别人不想多说的事情。
那是平时。
现在情况不同了。
雪姬差点被杀，我也差点被干掉了。
要是再和神乐一战，我还能不能战到那种程度呢……
被神乐一直压制着直到白云姬的到来，多亏了幸运女神也站我这边呢。
说真的，那种事情我真不想碰见第二次。
「神乐的事情以后再说。吾认为首先说明一下共-威醒种吧。可以吗，深森荣一」
「额，啊……可以的，请说」
之后说明也行。
我很在意的倒是白云姬为什么那么想说共-威醒种的存在的事情。
「直截了当的说就是，它们是擅长利用别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的，就像寄生虫一样的污秽的存在哦。这个评价当然是加入了吾个人的观点。但确实，它们那污秽的存在有一点好处」
「要说的话，就是相互的利益吧」
雪姬说道。
白云姬点头同意。
「非常好。汝真是个好学生呢」
「诶嘿嘿，谢谢，白云姬……总之就是这样呢」
「然也，雪姬。正如汝所想」
「抱歉，我完全听不懂，请解释一下吧」
对于两个了解了状况的人，我缓缓地举起了手。
「哦哦，抱歉！我一不小心就理解了真对不起呢！」
呜呜，是在那里抱歉么。
反正我不善于观察，头脑很不发达嘛。
「不用对自己的无耻感到耻辱，深森荣一。汝有着敢于说出自己的无知的率直的心。汝的这种特质吾很欣赏。汝完全可以感到骄傲，光荣」
「啊，谢谢」
我这是被夸奖了呢，还是被当成笨蛋了呢，还真不好说……
嘛，算了。
「那么，继续说明共-威醒种的能力吧。首先，它们能潜入他人的体内。它们只能靠吸取宿主体内的营养来维持生命活动。反过来说，要是不进入共生状态的话，它们就无法维持生命活动」
刚才神乐体内冒出来的烟就是它们的正体么。
被那东西附身……唔，真的很恶心。
「那就像寄生虫一样呢」
「然也，荣一。故而吾称之为寄生虫。今后也可以蔑称它们为『寄生虫』哦」
「啊，倒不用那么鄙视啦……」
总觉得白云姬语气中含有强烈的恨意。
是从以前就很讨厌，还是说发生了这种事呢……
也许两者都有吧。
唔，嘛，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呢。
「两者的关系并不是单方面的榨取。对于自己的宿主，它们会将自己的知识或者能力分给他。它们是很博学而又勤勉的。收集了古今东西各种文明的知识，并一直在收集更多的知识。同时，它们有操纵雪雾的能力。并且有亚种是专门擅长操纵雪雾的能力……这部分吾也不是很清楚」
「那个，能和宿主互相对话么」
「可以。它们的通话方式和现在吾与汝的交流不同。而是之前我在蜘蛛的形态的时候与汝交流的时候那样，使用骨头的震动以及微弱的电信号……对了，心灵感应，这么说会懂了吧。雪姬，汝母亲倒是很喜欢那种猎奇的书籍哦」
「等等！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母亲喜欢这种事情啊喂！」
「哦哦，她隐藏的真好啊。那家伙可是经常向吾谈起这些书籍。比如说……」
「这个就请以后再说吧」
我，干咳一声，制止了她。
雪姬和白云姬一瞬间对视着……
然后都笑了。
这两个人真是情同姐妹呢，就像是闺蜜的那种感觉。
唔，怎么说呢。
这真是神明么。
「回到主题吧。它们可以通过心灵感应和宿主交流，通过甜言蜜语获得宿主的信任。它们让宿主认为互相的利害一致，从而利用宿主。这会用什么样的说辞倒是并不了解。如果它们与汝等取得了联系的话，千万不要轻信它们，这一点要注意」
不知道为什么，白云姬一直盯着我看。
唔，不要这样看着我啊……
喂，雪姬，你怎么也盯着我看啊……
「不……只是觉得荣一很好骗的样子」
「唔姆。比如说吾若是想要骗荣一的话，光是观察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了呢。吾能做到的话，它们肯定也能很轻松地做到。汝需要多多的锻炼自己的想法不在脸上表现出来呢」
「唔，唔，我尽量吧……」
反正我就是想法老表现在脸上，很容易受骗就是了……
话说，我倒是不想被雪姬这家伙说呢！
「只要一直认为对方在说谎就行了呢」
「然也。雪姬，汝虽然也是想法都表现在脸上的类型，不过待人处世还是有天赋的。重要的场合汝也会制止住荣一，自己去进行交涉」
「我越来越没信用了呢……」
「人类也分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荣一，汝之前很漂亮地与神乐战斗，保护了雪姬和其他人。这就是只有汝能做到的事情」
「那时候……我完全忘我了，不过白云姬赶到的时间真是千钧一发……对了，神乐，她究竟是……」
「对呢。吾承诺了会告诉汝的」
白云姬说着，望向了雪姬。
可以说吧，以这样的目光询问雪姬。
雪姬有些踌躇……
最后还是点头说了「嗯」。
「很好。那么，荣一。这就告诉汝神乐的事情。只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就算是神乐本人也不能说」
「神乐也不行么」
「然也。那对她来说或许过于残酷了……」
「不过，神乐自己很不安啊。一直烦恼着自己究竟是什么人」
我想起了当时和香久山神乐谈话的事情。
想起了她和我一起走下山时事情。
想起了她靠在我胸前恸哭的事情。
神乐一直都那么拼命着。
尽己所能地。
自己除了雪姬一无所有。
她所说的是真的。
只能活在白云山的少女。
这种事情过于残酷了。
「我已经知道了神乐的那种体质了。她一直在绝望着，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体质。为什么还不能告诉她本人呢」
不知不觉，我把想法全说出来了。
胸口很热。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呢。
「我……一直在烦恼着自己是什么。因为我……失去了双亲，一直孤身一人，就在那时候，发生了与雾有关的事情，而且我对于那雾和异界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该怎么做……多亏了雪姬告诉了我一切。所以就算我最重要的父母不是亲生父母，就算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就算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是……雪姬已经教会了我，只有接受这一切才会幸福。神乐她也一样吧……」
是这样啊。
我突然意识到了。
我……在神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神乐就像是不久之前的我。
所以我把自己的感情代入了。
所以我感到愤怒。
就算是白云姬，我也感到愤怒。
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拜托了。请也告诉神乐吧。这样对她肯定会更好些。神乐应该会因为知道这些事情而被拯救吧」
我不想让神乐有和我一样的回忆。
因为过去有过经验所以我能理解。
那是……一种仿佛脚不能踏到地面一般的不安感。
地面仿佛随时都会崩坏。
天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塌下来。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感到可怕。
对于周围的事情，经常一不小心就走向了不好的方向。
雪姬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告诉了我一切。
我感到很高兴。
到现在我也还打心底里感谢她。
所以……希望白云姬也……
「神乐是个坚强的家伙。忍受了比我还要长时间的不安。已经……够了吧。不想再看着她受苦了。不管是多么沉重的现实她也一定能忍受的。所以……」
「好吧」
又看透了我的想法么。
还是说她又有什么想法么。
白云姬从床上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是」
加上了一句。
「是否要告诉神乐，汝在听了吾说了之后再仔细考虑吧」
「了解了」
完全不懂白云姬是什么意思。
不过……我有自信。
这么没用的我都能撑过去。
比我坚强那么多的你一定能更轻松地撑过去的。
「很好」
白云姬那赤红的双眼一直盯着我。
「首先听听吧。汝认为吾和神乐长得很像对吧」
「诶多，确实有那么一点这样的想法。虽说发色和瞳色，还有身边的氛围都完全不同……」
只是五官端正那一方面比较像吧。
啊，还有……一样看过去的话，就发现了。
鼻子和脸的轮廓。
这两个人……光从部分来看都很像。
「总有几个部位很相似的感觉。不过……啊，那个，我很少盯着女生的脸看就是了……」
「然也。汝相信自己的印象便可。吾的这个身体，这个形态本来就是以香久山神乐为原型制作出来的」
哈？
「制作……？」
「吾本来就是《炼成者》。汝称之为《彼方之物》的那个巨大的存在，吸收它所释放出来的』播』并进行创作就是吾等的本职。然而，吾等并不能像原先一样。在没有充分』播』的现在，只有在这白云山的结界才能恢复往日的力量」
「抱、抱歉，完全不懂」
「吾所制作出来的并不是靠《彼方之物》的』播』，而是吾身上一部分的』播』注于之的生命。这些被称为《投影体》。虽然不完成，却和人一样能思考，能说话，能欢笑，能烦恼，能生气……就是这样的生命体。吾为准备了这样的一个护卫」
「雪姬的……护卫？」
「正如之前所说，《逸》的背后的某股势力正盯上了吾。汝等也已经知道了，吾的弱点就是巫女。故而巫女很需要一个护卫。吾这么想着，便制作了一个这样的随从，让她保护巫女」
「这就是……神乐么」
「然也。吾的失败就在于给了她自我意识。汝所称之为《逸》的存在被赋予了心，就是这样。然而人并非《逸》。吾让为巫女制作出来的那条生命在完成之前都去作为人存在着。之前汝也说了。香久山神乐因无法离开白云山而烦恼着。那是因为吾的』播』不像《彼方之物》的』播』那么好。给她的』播』的量也很少，因此对诞生出来的生命有所限制。香久山神乐是没有雪雾就无法生活下去的存在。虽说如此，但是在白云山之内还能算是完美的生命。就是这样的人类吧。既会烦恼也会痛苦也会悲伤。比吾想象中还要更像人类。吾也有些担心，她是否真的需要保护巫女以外的机能……」
等等。
听了白云姬所说的之后，我大致上了解了。
不过，啊啊。
这算什么啊……
「这……蛇就是说，神乐是为了保护雪姬，仅此而已，被你做出来的……为了一直能保护雪姬，才制作出来，和人类一样……不过，你把事情做过头了，最后神乐因为的自我意识太重，把事情搞砸了，这样么」
「大致上就是这样」
「你还真是过分呢」
我的声音……一定在颤抖着吧。
因为……这太过分了吧。
神乐一直都对我很不满。
因为我很没用，很靠不住。
神乐会笑。
看着雪姬，还有戏弄我的时候，会笑。
神乐会悲伤。
因为自己的体质，还有因为我让雪姬悲伤了。
神乐胸口会痛。
雪姬在困扰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她胸口会痛。
神乐还会哭。
哭为什么自己不能离开白云山。
哭为什么不能过着和别人一样的生活。
香久山神乐是人类。
和我还有雪姬一样，会喜怒哀乐。
然而，制作出这个人类的家伙却……
我握紧了拳头。
不这么做的话，我大概就会抓住白云姬的衣领了吧。
靠着残存的理性，我在这长生的人面前自制住了。
「你真是太差劲了」
我用颤抖着的声音说道。
不过，我也就只想说这些。
「你不是神！也不是人！你……」
「住口，荣一！」
雪姬抓住了我的肩膀。
烦死了……
我把雪姬甩开。
雪姬横倒在床边。
发出了咚的一声。
「啊……痛……」
「啊，雪姬……」
雪姬揉着肩膀呻吟着。
糟了。
就像是被泼了一脸的冷水，我冷静下来了。
沸腾的血液急速地冷却下来了。
我跑到雪姬身边，抱了起来。
「抱、抱歉。我……」
「没事。刚刚是我不小心。还有……白云姬……」
「没事。吾知道深森荣一说的很正确。呼呼，也不是人类么。确实呢。吾虽与人类共存数百年，却也许并未理解人类呢。就为了理解，所以才制作出了这样的人。虽说吾已经失去了《炼成者》的资格，但是却认为自己做出了更好的《投影体》，正在自我陶醉着。那样一个《投影体》正和人类生活在一起，正在获得人类的知识，与人住在一起……人类和《投影体》都互相认为对方是人类。这样的状态下，为什么要把《投影体》当成一次性商品用过就丢掉。而且在之后，关键时刻，《投影体》被共威醒种利用了……这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不完全的《投影体》就像《逸》一样很容易被操纵。明明是连《炼成者》的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巫女受伤，还有现在这种事太，全都是吾的责任。真是的……吾作为《炼成者》真是失格了……」
在床上半起身的白云姬盯着雪白的床单自嘲般的说着。
我也发现了。
这个人……正在后悔着。
她也很苦恼着。
是啊。这是理所当然的，白云姬也一样会思考，会烦恼，会困扰。
我真是个笨蛋啊。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意识到呢。
因为，这个人……
白云姬可是被雪姬完全信赖着的啊。
「对不起，我做过头了」
我向白云姬低下了头。
刚才的怒火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开始厌恶起自己来。
「很好，吾原谅汝了」
不过，白云姬只是呼呼地笑着。
「以上便是吾对神乐隐藏其出生真相的理由。这个真相过于残酷了。所以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
确实……听过之后就能理解了。
香久山神乐。
不擅长表达情感，有点粗鲁，却又……很温柔的少女。
一直为自己和别人不同而烦恼着。
什么都只依靠自己，生怕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变成孤身一人。
白云雪姬便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这怎么能对她说得出口。
你只是为了保护雪姬而被制造出来的人偶而已。
你和《逸》一样。
你所拥有的喜怒哀乐感情本来是完全不必要的……
这完全无法治愈她的烦恼。
我真是个笨蛋。
总觉得知道真相之后，她肯定能得到救赎。
我天真地认为只要知道了真相，谁都能得到救赎。
不过，对于神乐来说，这份真相……
正在这时。
门开了。
「大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是吉野小姐。
「哦，进来吧」
「那么失礼了」
门在被打开的同时，传来了一阵洗发水和沙拉的香味。
吉野小姐端着四人份的食物进来了。
咕咕，雪姬的肚子响了。
「哦哦，饿死了！宵夜！」
「白云姬，非常抱歉。只有这些食物了……希望能合您的口味」
「很好。偶尔也吃吃人类的食物好了。深森荣一，雪姬，吉野。与吾一起进食吧」
「啊，不了，我之前吃过了。这四份餐具是为了给神乐同学的。不过神乐同学说她不舒服，刚才从电梯走了……」
「唔，等等。神乐怎么了？」
雪姬急忙问道。
吉野小姐歪着脑袋。
「怎么了？就在刚才，在这房门前碰到了神乐同学……脸色很不好的样子，摇摇晃晃的，我有点担心呢。不过她直接拨开了我的手，坐电梯走了」
「这就是说……刚才的事情……」
我重复着。
「神乐就在房门口……呢」
吉野小姐叹着气，点了点头。
我和雪姬还有白云姬面面相觑。
「吾所说的话被神乐听见了么」
「从吉野小姐的描述来看是听见了呢」
「荣一，快去追神乐！」
「嗯！」
我和雪姬同时冲出房间。
走廊尽头的电梯正缓缓地向一楼下降。
「走楼梯！」
雪姬以就快要滚下去的速度下楼梯。
我也急忙跟上……
「等等，深森荣一！」
正要跑出去的时候，白云姬那纤细的手拉住了我。
「诶……怎么了」
白云姬跌跌撞撞地靠向我。
好轻。
真的是全身完全没有力气了。
消耗到了这种程度。
恐怕就是为了将神乐体内的敌人逼出来才消耗了这么多吧……
我是何等的愚蠢啊。
啊，怎么会为了「不过是雪姬的护卫」，「不过是一次性的用品」消耗这么多的气力呢。
就算刚出生的时候的确是「一次性物品」……
毫无疑问。现在，白云姬对于神乐的感觉，绝不是「只不过是《投影体》」而已。
所以白云姬才会付出这么大……
「之前的话，汝也对汝自己的出身有所了解了吧」
「是的。我就是……《彼方之物》的『播』所制作出来的呢」
我还是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果然和神乐是同样的存在……
只不过，「《彼方之物》的『播』」肯定作为素材而言，比制作神乐的要好很多吧。
所以就算我和神乐是同样的存在，却也能在白云山以外生活。
仅此而已。
只有这一点是不同的。
「汝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吗」
「不知道」
我老实地回答道。
苦笑着。
事实上，幸福什么的，不幸什么的，我完全不懂……
「那么，汝现在，幸福吗？」
「雪姬对我说过了。我只要在这里就好了」
被束缚在白云山里的，不仅仅是神乐。
雪姬也是如此。
这是家族的命运，是为了白云姬……
雪姬完全地接受了。
抑制住自己矛盾的感情，她完全接受了。
「雪姬说过了。她信赖着我。那我也要信赖雪姬，信赖这白云学园」
「那么。汝在这里便好。汝不需要做更多别的事情，然而又是为何要去追神乐呢」
「我想过了。我在这里该怎么做才好。我的父亲和母亲应该都很幸福。我只要父母开心我就会幸福。所以，我想让在这里的所有人，我的家人都能开心地笑」
然后，雪姬也说过。
欢迎我成为她的家人。
「我也希望雪姬能够欢笑。看着雪姬难过我也很难过。雪姬痛苦我也很痛苦。还有，当然，因为雪姬非常喜欢神乐……」
「够了。那么，深森荣一，神乐就……拜托了」
「嗯」
我强力地点了点头。
我把白云姬的身体托付给了小跑过来的吉野小姐。
我拿起月刃天斧，背对着她们。
「我走了」
我跑下了楼梯。
我直到来客塔外才追上雪姬。
雪姬呆呆地站在那儿。
「怎么办啊」
平时元气满满的少女，现在确实一脸苦恼，呆呆地自言自语着。
「荣一，怎么办啊。神乐走了」
「走了，是指……」
「飞走了，飞到那边去了。就算我怎么呼喊，她也没有回头。怎么办啊，荣一。我真的伤害了神乐……」
「没事的」
我强颜欢笑。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我顺着雪姬指的方向望去。
雾很浓。能见度非常低。
不过，从方向上来看，那里的确是……
异界。
正式那悬崖的方向。
「呐，雪姬。话说，我还有件事情想问」
「——什么？」
「神乐，对于雪姬而言，是怎样的存在呢」
「挚友」
雪姬毫不犹豫地答道。
「还有……是家人」
「我一定会传达给她的」
我跑出去数步……然后想起来神乐是飞走的。
「——雾凝」
用雾制造出立足点，然后飞出去。（吐槽：喂喂，这不科学！）
「荣一，那个，我呢……」
「没问题！我也有一样的想法！」
是的，我和她想的一样。
虽然她很嚣张，很喜欢吵架，死不认错，很傲慢，气量小，很任性，喜恶分明，讨厌吃蔬菜，最讨厌吃绿豆，从来没有评价过我的料理说「好吃」，是这种不招人喜欢的家伙……
不过我一点也不讨厌她。
毕竟，她也一定……
我继续向前。
飞过包围着学园的墙壁，跑向空中。
嗯，一定是这样的。
那家伙只不过是个在我曾经迷茫过的世界中，依然迷茫着的孩子而已。
*
我面前是从左到右无限延伸的断崖绝壁。
这就是区分异界与这边世界的界线。
之前跨越这个绝壁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事实上才过了不到两周而已……
神乐正站在那天雪姬爬过的地方。
一个人浑身散发着雪雾的磷光，呆呆地向上看着。
我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向神乐靠近。
神乐缓缓地转向我的方向。
「你果然来了」
用压抑着的微笑看着我。
我看清了被雾光照亮的神乐的脸庞。
平时一直很强气的她，一脸令人无法想象的毫无生情的表情。
脸上的泪痕还在。
「雪姬很担心你哦。大家都很担心。回去吧」
「回不去……了」
神乐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还记得。我，砍伤了雪姬……要是再砍得深一点，雪姬就……」
神乐用颤抖着的手举起了爱刀。
刀身上的血已经被吉野小姐擦干净了。
不过，在她心中，这把刀依然沾满了鲜血吧。
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这一定非常难过……
「我是白云姬制作出来的《投影体》呢……我只是为了守护雪姬而被制作出来……但是，却没完成这个任务」
你……果然全都听见了呢。
在那门外，白云姬……所说的一切都……
「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脑海中会有别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一直在说着，你要保护雪姬。一直都在回响着。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雪姬吧」
神乐将手放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用仿佛会折断的力气，握紧了胸前的缎带。
「我知道了。要我保护雪姬的那声音就是白云姬为了雪姬而制作出来的。我的操雾量很高也只是因为我是被制作出来的人偶而已。还有，不能离开白云山……总之，就像白云姬所说的那样，我和《逸》其实是一样的存在……」
「神乐……」
我无法反驳。
这一切全是事实。
啊啊啊，我真是没用啊。
明明是为了她而追上来的，却完全不知道怎么说。
早知道，就算慢一点也要把雪姬带来就好了。
不……要真这样的话……
二十分钟之后，神乐就不会在这里了吧。
她已经自暴自弃了。
要是越过这个悬崖，就肯定找不到了吧……
所以必须在这里拦住她……
只有我能这么做了。
「回去吧，神乐。有雪姬在。雪姬最喜欢你了。她把你当成最亲密的好友，把你当做家人来看待。你是怎样的存在她一点也不介意。香久山神乐就是香久山神乐，雪姬就是这么说的。所以……」
我向前一步，向神乐伸出了右手。
神乐啪的一声拍开了我的手，后退着。
就像是胆怯的小猫一样。
「我已经没法回去了！」
神乐哭喊着。
就像小孩一样，胡乱地摇着头。
「我对于在被操纵的那段时间的事情都还记得啊！突然就觉得意识朦胧……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被一个恶心的自己支配着……那家伙说着。去攻击白云姬的巫女，白云雪姬吧。我极力反抗。可是却无法做到。这个身体擅自跑了出去，找到了你们……」
神乐满眼泪水，瞪着我。
「我砍了雪姬啊！包含着杀意，将刀刃对准了雪姬……雪姬要是陷入危险的话，你和白云姬肯定汇过来，然后就把你们也杀掉，然后顺便也把吉野小姐杀掉什么的……我完全无力反抗啊。我就照着脑海中的声音进行了攻击……但是，在我杀掉你之前，白云姬及时赶上把那个可恶的家伙赶走了……」
是啊，要是白云姬没赶上的话，现在我和神乐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呢。
要是再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那时候就……
「呐，你知道的吧？你完全能理解的吧？我还有可能再伤害雪姬的吧！」
啊啊……神乐最受伤的就是这一点啊。
「就算自己的身心都是做出来的……这样就够了。我对于雪姬的喜欢是真心的。只要有这份感情，只要能在雪姬身边……」
神乐激动地摇着头，哭喊着。
「但是！有我在身边的话，雪姬就可能会死啊！我知道的，我不能在雪姬身边啊！我这种人，要是不存在就好了！讨厌啊！我已经不能再呆在那里了！我……已经……」
神乐跪了下去。
我急忙跑过去撑住她。
「不要，放开我！别碰我！我……我都做了那种事情……」
「我其实还是很喜欢神乐呢」
「这种时候你在说什么啊……」
唔，别这样，流着大颗的眼泪瞪着我……
「我也把雪姬当成家人。雪姬也把你当成家人，所以你也是我的家人。我……已经不再想失去任何家人了——呐，神乐。现在先别急着离开，大家一起想想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吧……」
「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神乐把我撞飞了。
互相都后退了数步。
这明明只是一瞬间就能靠近的距离……
不知为何，我却觉得永远都无法靠近。
「叫做白云姬的那家伙，光是把我体内的那怪物赶走就这么筋疲力尽了。下次要是我再被控制的话……谁来阻止我？你完全打不过我。白云姬要是不在的话，那……该怎么办啊」
「这个嘛……」
是这样呢。
但是……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啊啊。
我突然想到了该怎么做。
因为我头脑不好，所以只想得到这种方法了……
但是，现在也找不到别的方法了……
「神乐，我有一个提案」
「什么」
「我打不过神乐什么的……这是谁说的」
「哈啊？你和我的胜负还不明显么！」
真是的。
无论怎么进行战斗，我都无法打倒神乐。
刚才的战斗也是，完全跟不上神乐的速度。
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差距……照那样来说的话，毫无疑问，我会输。
当时是无视胜负，只是等白云姬的支援，才好不容易……
「你是绝对无法战胜我的。这点刚才也已经证明了吧」
「刚才……啊，这个嘛。对神乐我没有拿出全力。稍微有点放水呢」
这是谎话。
我刚才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就算是我尽全力也不可能阻止神乐。
「模拟战是模拟战啦。我可是在实战中会变强的类型」
嘛，我已经被定期的测试弄得疲惫不堪了。
虽然这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我是很容易被压力击垮的类型。
「骗人」
「是不是骗人，试试就好了吧」
我的想法是不是又表现在脸上了？
好像已经知道了。
我双手握住月刃天斧。
对着神乐，架起了如此粗鲁的武器。
我想要帮助神乐。
想要救出比我还深陷在迷雾中的神乐。
仅仅如此，这就是我的想法。
「这次我要拿出全力了」
是真是假完全无关紧要。
就算是骗人的，也要把它当真……
这样那也就是真的了。
「真的么？」
神乐半信半疑地双手握住了『高天』的刀柄。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对于不听话的家人，就要打一顿带回去呢」
「哈啊，家人？」
神乐一脸厌恶的表情。
「别太嚣张了。你这渣滓，乌龟，海葵，海星，还有，额……」
「这已经牛头不对马嘴了吧」
我不由得笑了……唔，笑了么。
但我还是尽力地试着夸奖……
「你的发型很像兔子哦。你知道么？兔子其实是很凶暴的动物哦。牙齿很锋利，又很敏捷，还很调皮……」
「你这是在挑衅么？」
神乐哈啊地叹了口气。
轻轻地抖了抖双肩，斜眼瞪着我。
「你的口才真的太差了呢。一点都不有趣的家伙。你的双亲的教育方法也不咋地呢……」
「不许说父亲他们的坏话！」
呜哇，我立刻怒火中烧了。
结果是我被挑衅了么……
神乐就这么看着我，挑衅地笑着。
拔出了自己宝贝的日本刀『高天』。
银色的刀刃被周围的磷光照亮。
「你知道么？——啰里啰嗦的很讨厌。好吧，我们就开打吧。我正好也烦着呢。就打倒你然后离开好了」
啊，啊咧。我说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么……
神乐，你……难道说……
唔，我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去想多余的事情。
这种事怎么样都行。
现在重要的是我要创造机会。
这是唯一的机会……
要是让她逃走了，就再也找不到神乐了。
所以……
我架起了月刃天斧。
「我不会让你走的。我要把你带回去。我和雪姬约好了——但并不只是为了雪姬呢。我也不希望你走。我和雪姬一样喜欢你呢」
「——亏你说得出那么不要脸的话呢」
「唔，很不要脸么？」
「哈啊。嘛算了，我就把你打到说不出第二遍那种话好了」
「能做到就试试吧。我有时候也对你很恼火。就在这里把一切都发泄好了」
「啊哈哈，不可能的。我可是……」
神乐蜷起身体。
来了。
「——雾凝！」
我聚集气雾。
月刃天斧的刀身泛着青白色的光芒。
「我比你要强的多！」
神乐轻踏地面。
我和神乐的战斗开始了。
*
神乐的身体斜着向前。
就在离我数步之遥的时候。
突然一转身，迅速向我这边冲来。
朝着我这直冲而来。
她手中握着的『高天』的刀身发着青白的光。
「雾击！」
我向神乐发出雾弹。
「雾凝……雾破！」
神乐叫喊着。
用『高天』横着向我砍来。
神乐制作出的雾之壁瞬间破裂了，形成了雾弹。
双方的雾激列地碰撞……周围都被烟雾包围着。
只能瞎打了！
「呀啊啊啊啊」
从雾中飞出来的神乐砍开了我一瞬间前所在的位置。
还好我已经退后了数步。
「切」
神乐咂咂嘴。
呜哇，这家伙是来真的。
发自内心想要打倒我。
不过，嘛。
这正是我所要的效果……
现在首先逃跑吧。
我将身姿隐藏在烟雾中。
「别想跑！雾散！」
神乐横着挥动太刀，周围的雾气散开了。
我的位置暴露在神乐面前。
呜哇，一览无遗！
「哈啊啊啊啊」
带着风声的斩击向我袭来。
「——可恶」
我用月刃天斧接住了那一击。
「你说的那么嚣张，就这点程度么？」
「啊，我是慢热型的呢」
「那么我就把你打得你进入状态之前就趴在地上！」
她用眼睛跟不上的速度闪了出来。
我急忙后退。
「——啊，真是的……雾结！」
神乐的第一次回旋突进，打在了雾之壁上。
被弹开的神乐在空中制造出立足点，站在上面。
哈啊，哈啊，哈啊。
呜呜，我的气息已经乱了……
相对的，神乐反而连汗都没出。
「真没用。你真的就只有这点程度么？」
「神乐才是，这就是你的全部本领么」
「完全没有用全力哦」
「这么说，之前的战斗你也不情愿么」
「我是在拼死地抑制住那个『声音』哦。所以，我都没有使用操纵雪雾的力量。是那家伙擅自使用自己的力量操纵雪雾」
「这样么……神乐还有援助，我完全无法出手啊」
「是呢。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神乐坏笑着。
呜哇，我添了一把火么。
那，这就有点……
我看着在空中静止的神乐。
「话说啊，神乐」
「什么」
「你那个位置，看见小裤裤了哦」
「什……」
啊，脸红了。头上就像在温泉里一样冒烟了。
「就算要走，也要准备好替换的小裤裤吧……还有，你都是初中生了，还穿那种图案的……」
「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雾凝！」
神乐周围产生了六枚雾弹。
「雾击！」
雾弹一起发射了。
同时，神乐从上空一跃而下。
「哇哇哇」
我用雾之盾挡住了雾弹。
又好不容易躲开了神乐的一击，再用盾挡住了第二击……
「呜哇哇，反正看见了又不会少块肉！」
「吵死了！西奈西奈西奈！」
「哇啊，嘿，呀」
神乐胡乱地挥着刀。
我陷入了防守。
——很好，这就行了。
我暗自窃笑。
不让神乐利用她的敏捷才是最重要的。
雾弹倒还好。
神乐的并没有专门学过武术，所以用巨大的雾之盾也好歹能挡住。
只有对于她的敏捷我实在无能为力。
要是来真的的话，我的眼睛完全跟不上她的速度。
我极力保持着靠雾与雾，武器与武器的战斗。
不过就算这样，以平均的操雾量而言，这样下去还是对我不利啊……
我想起了霞说的话。
她说我的操雾量还很不安定。
还有，我对雾的操纵也还不熟练。
霞的计量表明我的操雾量有时候也会超过神乐的。
如果能在这里引出那个量的操雾量的话……
「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在那自言自语说什么啊！」
向这边过来了，糟了。
为了挡住那一击，我瞬间向前冲去。
神乐的刀与我的月刃天斧碰撞在一起。
青白的刀刃相互重合着，磷光飞散，我们周围就像白天一样亮。
「你这……家伙！」
「可恶——雾结！」
我将雾附在月刃天斧的刀刃上。
月刃天斧和『高天』是同样材质的结晶石做的。
结晶石所放出来的光芒逐渐变强。
「什么……你……」
「神乐啊，我觉得你很厉害哦」
我用月刃天斧压住了『高天』。
与月刃天斧同样材质的『高天』的刀刃也同样地开始越来越亮了。
「你总是把雪姬的事情优先于自己。你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雪姬。我觉得这真的很厉害。我……我大概做不到吧。大概我还是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那又怎样！你既然知道了，那就别再妨碍我了！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你们找不到的地方——要是你说的是真的话，这山崖的对面肯定有我的容身之处。到那去了就……」
「你真觉得这样好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不这么做的话……」
神乐咬牙切齿地说着。
用力地咬着牙，仿佛想把眼泪收回去一样……
就算如此，她也还是用力地挥舞着『高天』。
月刃天斧与『高天』之间那高浓缩的雾互相碰撞着，弹开了。
相互压制着。
我与神乐谁能获胜呢……
黄金的磷光将我和神乐包围着。
空气呼啸着。
被压缩着。
大气，雾，还有其他的一切，都在我与神乐之间被压缩着。
「我想要保护雪姬！这份感情就算是被别人移植进去的也无所谓！我最喜欢雪姬了！雪姬只要能开心地笑就好了！所以！」
「你要是走了的话，雪姬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什……」
「神乐你也知道的吧。雪姬也最喜欢神乐了。雪姬也想要保护神乐啊。你这只不过是在逃避现实而已！」
「你胡说！你不配这样说！」
呜哇……啊啊。
神乐侧的雾的压力瞬间增大了。
喂，有点扛不住了。
神乐，你……身体也在发着磷光呢。
力量太大了。神乐那纤细的手腕有这么大的力气么。
唔，这肯定是雾本身的力量吧。
神乐现在正全力地用雾压制着我……我完全被压住了……
「你……这是多管闲事！明明这么弱！这么胆小！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明明比起我和雪姬更是以自己为中心！」
「正因为是自己的事啊！」
这样的话！
「——雾凝」
我也是可以聚集起雾，然后再把你击飞的！
月刃天斧正发出黄金的光芒。
这闪耀的光芒……比神乐手中的『高天』要强烈一些。
我用尽全力将月刃天斧压过去。
神乐被我压得退后了一步。
「你这家伙……」
「我是为了我自己才把你带回去的哦。我只是想要家人而已。只想要一般的家人。我和雪姬，只要大家能在一起笑就足够了。还有你也一起笑，这样就足够了。对于失去了父亲母亲的我来说，白云学园就是一切了。我想要在这儿和新的家人一起生活下去。一直和平地生活着。这就是我的愿望」
「这种……这种无聊的愿望……」
「就算是无聊也无所谓吧！」
月刃天斧的光芒愈发的强烈，已经看不清神乐的脸了。
神乐的力量逐渐地变弱了。
我这边倒是还有余力。
如果是单纯的力量比拼的话……
「——雾凝——雾凝——雾凝……」
「你这家伙，还在……」
「嗯，这种程度的雾，要聚集多少都没关系。就算对你来说是很无聊的，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切了。毕竟我只是个小市民而已。我只想要一个自己能安安心心生活的世界而已。嘛，同时也顺便……让别人过得幸福也很好不是么……」
「别、别开玩笑了！你这种……你这种家伙，怎么可能理解我……」
我和神乐之间的黄金之雾的漩涡已经快变成风暴了。
仿佛稍微一放松就会被吹走一般。
不过，就算如此。
「雾凝！」
我继续聚集着雾。
「我不理解啊。不理解也没关系不是么。别人的事情。雪姬的事情我也不了解。但是雪姬却信赖着我。这样就够了不是么！」
「但是，我！要是我在身边的话，雪姬就会有危险……我，只要雪姬没事……雪姬能露出笑容的话……」
风暴一瞬间收缩了。
唔，是我将风暴收缩了。
「试着相信我吧，这种说我可说不出来。——但是呢」
我把一切都集中在月刃天斧上的一点上……
朝着神乐，发出一击！
「试着相信雪姬吧！既然喜欢那家伙的话，就试着相信她啊！」
突然发出了一声脆响。
月刃天斧的刀刃裂开了。
啊啊……搞砸了。
我想起了霞说的话。
如果我把雾的力量百分之百释放出来的话。
那时候月刃天斧肯定会坏掉的。
霞这么预言过。
我还以为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嘛……算了。
要是这样可以帮到神乐的话……
我把神乐打飞了。
突然，月刃天斧的刀身彻底碎掉了……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目瞪口呆的神乐。
我把已经没用了的月刃天斧丢了，抓住了神乐的胸口。
神乐并没有抵抗。
我拉住快要往后倒下去的神乐。
抱住了她。
紧紧地抱住了她。
「干嘛啊……你干嘛啊。为什么，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神乐的身体突然就放松了。
我抓住神乐的肩膀，稍微离开了一点。
看到她那呆呆的表情，我不由地笑了出来。
「顺便一说，我也挺喜欢你的呢」
「喂，所以说，你这家伙……」
神乐把红了的脸别了过去
「那个……不要一脸正经地说着这么令人害羞的话啊……」
「唔嗯，但是，我说的是真话……嘛，还有，你看。我打赢你了哦。诶多……这样就算赢了吧」
「随、随你便了」
啊哈哈，害羞了。（吐槽：这这这不能忍了啊，这么废柴的男猪就这么袭胸，抱住，表白就攻略成功了？）
我正坏笑着，脸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你笑什么啊！」
我被神乐推开，在地上滚了一圈。
「啊痛痛痛……」
我捂着脸泪目着。
神乐一手撑腰，扇了我一巴掌。
我恨恨地抬头望着她。
「很痛诶……太过分了……」
「变态，色狼。——差劲。话说别这样粘着我啊」
「啊，抱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啊……
真奇怪啊，我明明是要帮神乐起来啊……
「哼，你嘲笑我这就是报应哦——嘛……虽说只是比拼满力……姑且算你赢了好了」
「这样啊……啊哈哈，那太好了」
我笑道。
总觉得我现在筋疲力尽啊……
嘛，反正我一直都这么累。
就算被大家嘲笑我也无所谓。
「话说你，把结晶石都弄坏了……这下怎么办啊」
「啊哈哈，怎么办呢」
「你这不计后果的家伙……」
啊，她声音在发抖。
难道生气了？
「嘛，你看。再让霞做一个就是了……」
「哈啊，你这家伙真是……」
神乐叹了口气。
不过她的样子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冷淡了。
太好了。
其实我之前完全没有信心能说服她……
就算是刚才的比试蛮力，我也并没有什么信心……
「嘛，好吧。回去吧，神乐。雪姬在等着呢」
我站了起来，向神乐伸出了手。
神乐撅着嘴露出了不满的表情，然后……
抬起嘴角说着「嘛，好吧」，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
虽然纤细，却又温暖的手指。
握着神乐的手，我稍微有些心跳不已了。
「呐」
神乐看着我说道。
坏笑着。
「走吧，欧尼酱」（吐槽：神乐就这么沦陷了啊啊啊！）
「哈啊？」
「我们不是家人吗。你比我年纪大，当然就是欧尼酱了嘛。呐，荣一欧尼酱」
「啊，这让我出一身冷汗啊，别这样叫吧……」
「也是呢。话说，之前，月丸一直让小学部的孩子叫他『欧尼炭』呢」（译注：这个炭和酱意思差不多）
「那已经……快要是犯罪了呢」
「那么，『尼酱大人』」
「就像以前那样，不要什么称呼就够了」
我跪下了。
不，真的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只是一般的小市民而已。
我和神乐一起在空中奔跑。
朝着学园的方向直线前进。
能够最快回去的方法，就是直接在树林上方奔跑了。
当然，说是空中，也只是在有雪雾的范围里，树林稍上方而已……
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那个——谢谢了，荣一」
神乐说道。
我看了看身边。
在月光的照射下，神乐翘起了嘴角。
「我站在悬崖下的时候，就稍微想过你会不会过来。不过……你真过来了我还是吓了一跳」
「很高兴？」
「——有点高兴呢」
啊，脸别过去了。
还在害羞呢。
某种意义上来说，率直也是很不错的。
我偷笑着，结果又被神乐打了。
「啊痛痛痛……你下手也轻点啊」
「要是下手不轻的话，我就是用的刀柄打你了哦」
真的请别这样啊。反对暴力。
「如果你是开玩笑的，那我前言撤回。再也不会对你说谢谢了」
「抱歉……我不是开玩笑的，所以请再说一次吧」
「哈啊？——你啊」
「拜托了神乐」
「好吧——谢谢，荣一」
「不用客气。话说，还有一件要拜托的事情」
「什么啊」
「月刃天斧，能和我一起向霞道歉么……」
「这个你自己去吧！我稍微有点应付不来那孩子呢！」
「唔，别这样说嘛……稍微有点责任感吧」
「这是两码事吧！唔，要打架随时奉陪，但是那孩子我可下不去手啊！」
原来如此，神乐的基准很明确呢。
话说，我就是能心安理得下去手打的人么。真是高兴不起来啊。
不过……唔，话虽如此……
明天见到霞的时候一定气氛很凝重吧……
这次的事件该怎么向她解释呢……
我会不会又在表情上露馅呢。
「别摆出一副那么严肃的表情啊。就像比起我，霞反而是更强的敌人一样」
「不不，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最可怕的呢……」
「也是呢。用拳头互殴反而更好呢……」
我们两个都叹了口气。
然后对视一眼……
两边都笑了。
「所以呢。拜托了，荣一」
「什么？」
「如果有什么万一……要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那时候就由你来把我杀了吧」
「——这种事情……」
「拜托了。那时候我只能拜托你了。所以……」
「知道了。不过绝对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哦」
「嗯。希望如此。不过呢如果真发生了，你要是能杀了我的话……只要能保护雪姬……我就死而无憾了」
神乐微笑着说道。
在那不怎么明亮新月的月光下，她的笑脸十分耀眼……
所以感到一阵悲伤。
「我相信你。你能杀了我，我相信这一点……」
神乐赞许地说着。
「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终章
「我只是想要知道而已。真的只是想知道。想要探寻这山上所发生的一切的本质。仅此而已」
霞半起身坐在病床上，这么说道。
「听说雪姬带着荣一离开了学园，我就知道机会来了。于是轻松地尾随你们。两个人进入后又出来的那个洞穴里肯定有很大的秘密。于是我也进去了……」
说着，又呻吟起来。
「从那以后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荣一，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么？」
「虽说知道……但不能说啊」
「这样么」
霞小小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算了，我会自己去查出来的」
「你身体没事吧？」
「有时候会变得恍恍惚惚的。不过应该很快就好了」
说着，霞笑了。
「我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这就够了。我可是困难越大我就越有斗志的呢」
小小的疯狂科学家完全没有受挫。
*
这是对面的世界与这边世界的夹缝处，那高高的绝壁之上。
迷雾笼罩着的夜晚。
我和神乐就在这等着。
接着，一名少女出现在我们面前。
只是由一块白布包裹着的，银发的少女。
神乐立刻采取了战斗姿态，我单手制止了她。
「我是有事拜托你才过来的」
我对银发少女说道。
「拜托我？」
银发少女稍稍歪了歪脑袋。
仿佛完全无法理解我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我无视这些，继续说下去。
我的要求很简单。
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提案。
就看她答不答应了……
「白云姬被人盯上了，现在很虚弱。虽然你的任务是把白云姬带回故乡，但是她现在无法经受长途跋涉。而且还有刺客正对她虎视眈眈」
这是前提条件。
一切的关键就在于那个蜘蛛神明。
我只需要把一切拿到台面上来说……
「我们想要雇佣你。和我们一起，担任白云姬的护卫吧」
银发少女一脸吃惊的表情呆呆地看着我和神乐。
后记
不知不觉就到这一阶段了。
我总算是在凌晨两点醒来了。
突然特别想吃麦当劳的奶酪汉堡。
现在立刻就想吃，超级想吃，已经快忍不住了。
肚子里的馋虫让我没法继续睡下去。
没办法了，我开车去了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
「现在正在中，没有奶酪汉堡」
混蛋！
「鸡肉类的倒是有」
「我不需要奶酪汉堡以外的东西」
没办法，我只能空腹离开了那家店。
头脑中绘画出了这附近的地图。
搜索着附近其他的麦当劳……
没事，还有三家麦当劳。
只要吃饱了之后就能好好地睡觉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这第二卷是从六月初到六月中旬之间，在第一卷出版之前就写好了。
要是第一卷卖不出去的话，这一卷估计也没法出版了吧，我这么担心着……
不过大家既然都在看着这篇后记了，也就说明第二卷也已经出版了呢。太好了。
就是这样，这是白梦第二卷了。
当初预定登场的人物都差不多出现了，基本设定也多多少少地解说清楚了，写起来很令人期待。
哎呀，要是能这样顺顺当当地发行下去就好了呢。
这就看第二卷卖不卖得出去了，所以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这第二卷与第三卷主角是神乐，在之后应该就是雪姬是主角了。
这书主要说的是姑且算得上主人公的荣一和雪姬还有神乐三人的分别寻找自己生活的意义的故事。
如果能够看到最后真是我的荣幸。
*
话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看来我真得相当喜欢奶酪呢。
之前每天晚上都要吃点奶酪并且喝威士忌，突然又怕体重可能会噌地一下增高，于是坚决地再也不吃宵夜了……
有时候还是有点忍不住呢。
奶酪其实有很高的卡洛里呢。
于是，现在还是什么都不吃，空着肚子喝点酒忍忍吧。
大家吃宵夜的时候请注意一下。
那么，大家在第三卷再见吧。
濑尾つかさ
更新了第二章果然这书没啥人记着。。。
再次表示更新一章第四章更新完毕。。。头痛中。。。今天早点睡好了。。。
啊咧。。。翻完了，再顶一下。。昨天翻完的那一顶贴之后都还没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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