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vol.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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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朝野始
插图:菊池政治
图源:泉户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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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学长立刻和奈久留一起逃走!」
在体育祭即将到来的某一天,猫耳学妹——呜海奈久留来到我的教室,对我说「请和奈久留一起逃走!」此时,奈久留的姐姐同时是手工艺社排行榜第一名的呜海薛丁格出现了,并用压倒性的破坏力对我展开攻击。
「因为你这王八蛋吃我妹的豆腐!」
喂,这是误会——
「那场约会是援助交际啦!」
嗯,麻烦你也闭上嘴巴,奈久留。
结果,在近卫及凉月的调停之下,我和她将在体育祭一决胜负。
学园管家爱情喜剧第六弹!
飞舞于秋日之中的姐妹情谊,逐渐染成暮色……
「就用『B、L!B、L』来数拍子吧!」
奈久留,拜托你闭嘴!
CONTENTS
第一章 薛丁格上门
第二章 娇月,化为永恒
第三章 迎战体育祭
第四章 VS自卑情结
第五章 闭幕典礼圆满落幕
第六章 坂町家的灾难
第一章 薛丁格上门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
一般听到「手工艺社」,联想到的应该是一群女生在刺绣、编织或缝布偶等可爱的社团活动场景。
但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可不一样。
听我妹说,她们黄金周去山上打猎,暑假去无人岛野外求生(而且是偷渡上岛),还有社内排行榜……老实说,实在很异常,教人无法抱持正面的印象。
因此,我稍微调查一下手工艺社。
调查开始于九月一日,即第二学期的头一天。
当天,我到处向同年级的熟人打听。或许有人会想,问红羽不是最快吗?当然,我也这么做了,然而红羽的回答是:
「就是很快乐的社团活动啊!」
真是糟糕透顶。
那家伙的「很快乐」和一般人有着很大的差异。红羽可是每天早上都来找我玩搏命摔角的格斗技狂耶!这样的她居然用「很快乐」来形容社团活动,令人光是想像便觉得恐怖。
顺道一提,我也问过同为手工艺社社员的政宗。
「蠢鸡,世界上有些事情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好恐怖,怎么能如此惊悚?
后来,政宗并未透露手工艺社的详细活动内容。她似乎有不少心理创伤。
因为无法从妹妹和朋友口中获得手工艺社的情报,我只好改采地毯式搜索,向每个熟人打探消息。
现在就在这里公开我收集到的情报。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主要活动内容是从事手工艺。
不,这是真的。
社员全是女生,她们有时会在社办缝布偶,有时会带红茶和点心到社办开茶会,是个相当少女化的社团。
但重点是——那仅是主要的活动内容。
根据传闻,她们在背地里还有从事其他社团活动。
听说她们专治疑难杂症,帮忙暗中处理学生会无法处理的问题;又是万事通,只要有报酬,什么委托都接;而且还跑去空手道社和柔道社踢馆,把这两个社团破坏殆尽……呃,最后那个十之八九是我妹犯的案。
实在太诡异了,根本是乱七八糟。
因此,我想问一个问题:
「所以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到底是干什么的?」
每个人给我的答案都一样。
「不知道。」
真是太扯了!询问过这么多人,结果居然没人知道内情?这已经近乎都市传说。我刚才说明的内容,搞不好是学园学生捏造的谣言。
即使如此,还是可以明白一件事。
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虽然充满神秘色彩,却有一个情报是确实无误的。
没错,被我询问的人,全都异口同声地说:
「不知道。不过——绝对不能惹她们副社长生气。」
看来手工艺社的副社长是个相当危险的家伙。
回想红羽说过的话,可知副社长应该是三年级生。
此外,从夏日祭典的谈话中推测——她应该是手工艺社社内排名第一。
学园最强。
坐拥这个名号,君临浪岚学园生态系顶点的王者。
咦?她叫什么来着?
我记得那个副社长的——不,她的名字是……
♀×♂
「早,次郎!」
九月九日,距离第二学期的重大活动之一——体育祭只剩下大约一星期。
我一如往常,被妹妹打醒后上学。来到校门口时,一道清澈的女低音传来。
站在那里的是个女孩,她穿着有别于一般学生的特制制服,一头亮色头发在秋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身躯纤瘦娇小。她是侍奉学园理事长独生女凉月奏的男装管家——近卫昴。
她有些心神不宁地向我打声招呼。
「……」
不……真的太奇怪了。这家伙面对我的态度为何这么不自然?虽然近卫平时就冷冰冰的,常板着不带感情的臭脸,但她最近的态度似乎和平时的冷淡有些不同。
具体来说,近卫是从暑假中期开始变得奇怪,正好是夏日祭典的时候。
暑假的时候,她说她得了夏季感冒,当时我以为这就是原因。但是,感冒总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好吧。
「……来,这是说好的东西。」
正当我左思右想时,近卫从自己的包包中取出一个粉红色的可爱包裹硬塞给我。
便当。
再怎么看,那都是装着便当盒的包裹。如果这里是公司,八成会有同事调侃我:「啊,科长,今天也是吃太太做的爱妻便当吗?」不过她不是我的爱妻就是了。
「哦,谢谢。」
我嘴上道着谢接过便当,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近卫的厨艺实在称不上好。
暑假最后一天做饭时,我家厨房有好几次差点被她搞成一片火海。这个可爱的包裹对我而言,和一打开便张嘴咬人的宝箱怪物差不多。
「话说回来,你突然传简讯给我说要替我做便当,令我吓一大跳呢。」
「唔……你现在不是没钱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暑假时,我为了买妹妹的生日礼物,因而花费不少钱。说穿了,那等于是保险金。对手是我家的小怪兽,能用钱买回一条命,已经相当划算。
但也因为这个缘故,我的荷包现在空空如也。
虽然去政宗打工的店里赚一点钱,但我最爱的乐团出了演唱会DVD,因而手上的钱立刻又花光。
所以,我本来打算这阵子都不吃午餐,或是自己做饭团。但这时候,近卫却传简讯给我。
「哼!话说在前头,我可没花什么工夫,反正我早已决定从第二学期开始带便当来学校。」
「凉月的份也是你做的吗?」
「大小姐的份是厨师做的,我只做自己的份。」
「嗯,我听说做饭时做一人份和两人份没有多大差别。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自己做便当?」
「我、我总不能一直不会做饭嘛!我也有身为管家的自尊心啊!」
「可是,你不是被禁止进入宅邸的厨房吗?」
「没问题,我已经谈判过了。」
「谈判?」
「对,只要有大小姐陪同,我便能使用厨房。」
「……」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没资格当管家了吧!
要主人作陪的管家,根本搞不清楚谁才是佣人。
「其实,你突然传简讯给我,令我非常惊讶。」
「咦?」
听到我的话,近卫呆愣一下。
「我说简讯啦。仔细一想,那是你头一次传简讯给我。」
我们老早就交换过手机信箱,但一直没有需要用到简讯联络的事。
还有……
「你是不是不太会用手机?」
「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回覆简讯的速度有点慢。」
正确来说,不只是「有点」。一封简讯她大概要花一小时才能回覆,而且内容都是「好」或「喜欢什么菜?」等简单的字句,怎么看都是不太会用手机。
「唔……没办法,我是头一次传简讯给你。」
近卫细若蚊声地喃喃说道。
哦,她果然不常发简讯啊?
那也怪不得她。近卫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太擅长操作机械的感觉。
「总之,谢啦!我正好缺钱,你帮了我大忙。」
「你不嫌我多事吗?」
「当然啊。谢啦!」
「是、是吗……那就好。」
「啊,难得你做了便当,今天一起吃饭吧?」
若要吃饭,去景色优美的顶楼比较好。
不知何故,进入第二学期以后,我和近卫一直没机会一起吃午饭。不像第一学期时,即使我没开口,近卫也会主动来邀我。
我抱着轻松的心态开口相邀,谁知道——
「不、不行!」
不知何故,近卫态度强硬地拒绝我。
「你有其他事要办吗?」
「不,没有……」
「那干嘛不一起吃午餐?」
「因、因为……」
「因为?」
「因为你突然说那种守则上没有的话……」
「守则?」
「唔~~~~~~」
我反问之后,近卫的视线游移片刻,一脸困扰地陷入沉默。
……咦?她是不是又在躲我?
唔,伤脑筋,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做出什么惹她讨厌的事呢?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守则啊?
「……唔!」
无论如何,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妙。
上学途中的学生看着我们,一边窃窃私语。
不愧是昴殿下,光是站着便能吸引周围的目光,更何况我们现在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再这样下去,我又会被「S4」或「同心会」的人说三道四。
「早,次郎。」
此时,一道凛然的声音彷佛刻意选在这个时机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和近卫一样穿着特制制服的大小姐——凉月奏。
她摇曳着绑成两边的黑发,飒然走向我们。
「大小姐!」
哒哒哒。
一见主人走来,近卫宛若发现母亲的迷路孩童一般跑上前去。
「真是的,你这样怎么行呢?昴,要照我说的去做啊。」
「对、对不起……」
她们两个一碰头就开始窃窃私语。
那是密谈,她们似乎不想让我听见谈话的内容。
「……」
我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她们说话。
没办法,我好奇嘛!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大小姐又在打歪主意。看她的样子,似乎一直在观察我和近卫的互动,或许近卫最近奇怪的态度也相她有关。
我如此想着,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
「冷静下来,你干嘛那么慌张?便当交给他了吧?」
「……是……交给他了。」
「那就好啦。」
「……可、可是……」
「可是?」
「呃……次郎他……邀我一起吃午餐……」
「……嗯。」
「怎怎怎怎怎么办?大小姐的守则上没有这种发展!」
「有什么关系?你就和他一起吃午餐啊。」
「咦!」
「嗯,这样铁定比较好。我本来认为,现在的你要一起吃饭还太早,但现在得变更守则。」
「怎么这样……」
「昴,这时候应该积极进攻!」
「唔……」
「别害羞,这是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
「唔唔……可是……」
听完凉月的话,近卫似乎极为困惑。
……哈哈!我知道了。
近卫不自然的态度,偷偷窥探状况的凉月,刚才的谈话内容。
还有,这个便当。
从以上这四个要素推理,答案便呼之欲出。
没错,这一切都是——
「——整人吧?」
我静静说出心中导出的结论。
我猜她们一定是想联合起来整我。
又是大小姐的恶作剧。
从凉月的态度及刚才的对话判断,这个便当百分之百和她的企图有关。近卫的态度之所以那么不自然,八成是因为她被迫参与主人凉月的计划。
话说回来,什么跟什么啊?
为了整我,居然还特地编写守则吗?这个盒子该不会是定时炸弹吧?
「次……次郎。」
我把耳朵凑近便当盒,想听听里头有没有滴答声。
此时,近卫靠了过来。
她用着一如平时……不,是比刚才更不自然的态度说道:
「一……一一一一起吃午餐吧!」
「……」
糟糕,该怎么办?
我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接下便当盒的是我,当然该由我设法处理,但我不想当着她的面……
「抱歉,近卫,我刚刚想起今天已经和别人约好一起吃午饭,我们下次再一起吃吧!」
「!」
我开口拒绝,近卫显然大受打击,只差没从大张的嘴巴里跑出迷你灵魂而已。
「啊……啊哈哈,是吗……」
「呃,嗯,抱歉。」
「你不用道歉——完全不用!我一点也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是、是吗?」
「嗯!没关系!下次再一起吃午餐吧!」
近卫以异常开朗的态度笑着说道。
呃,好尴尬,我现在突然产生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真可惜,昴。」
近卫垂头丧气,凉月则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是也不错啊,次郎说下次要和你一起吃午餐。」
「……嗯,是啊……」
近卫的脸颊泛红,略带腼腆地笑着。呃,连她都那么开心啊?她们那么想整我吗?
「还有,机会难得,下次来点让他惊讶的创举吧!」
「创举……什么创举?」
主人和管家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凉月对近卫附耳说道:
「嗯,比如……」
闻言,近卫顿时变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啥、啥、啥啥啥……不行啦!大小姐!怎么能做那么丢脸的事!」
丢脸的事?
「会吗?我倒觉得只要这么做,次郎就会变得服服贴贴。」
变得服服贴贴?
不不不,太恐怖了!
她们到底打算怎么整我!
「可是,我觉得难度太高……」
「别担心,一定会很顺利的。啊,我好期待下次的机会。」
「……」
救救我啊,老天爷!看来我下次和近卫吃午饭时,会被她们用丢脸的手段对付而变得服服贴贴。她们打算替我注射自白剂吗?真是史上最刺激的午餐时间。这已经超乎整人的领域,到达拷问的境界。
唔,看样子我得先下手为强。
「喂,近卫。」
我用凉月听不到的音量悄悄和近卫说话。当然,目的是说服她。
「嗯,什么事?你干嘛那么小声说话?」
「其实,我是想跟你谈谈你们那个守则的事……」
我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
近卫闻言,发出「啥」的一声,张大嘴巴。
「……你要说什么?」
「既然都到这个关头,我便明说吧,其实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计划。」
「唔~~~~少骗人!哪有那么快穿帮!」
「不,很明显啊,像是这个便当。」
「便、便当的确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做的……这这这这么说来,你全都知道了吗?连我的……我的心意也……」
「是啊。」
「唔~~~~~~」
我直接了当地回答,近卫却紧紧地咬住嘴唇。
「是、是吗?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呃,知道我的心意以后,你有什么感觉……」
「老实说,我觉得有点困扰。」
「!」
瞪!
近卫活像颜面细胞组织化为水泥似的,完全僵住。
呃,她为何这么沮丧?
我只不过是不想被整而已。
「是吗……原来如此……」
「喂、喂,近卫,你没事吧?」
「哈哈哈……没事,我不要紧。」
「真的吗?」
「嗯。对了,次郎,富士的树海要怎么去?」
「你干嘛问这个!」
「没什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很危险耶!别去啦!你为何受到那么大的打击?」
「因……因为……」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重要?」
「这个问题和我今后的人生有重大关系……」
「为什么这种事能和如此严重的情况扯上关系!」
天啊,没想到近卫居然如此严肃看待整人这件事!但是,她也不用露出那种快哭出来的表情吧!
「你们的对话还是老样子,活像在说相声。」
此时,不知从几时开始偷听我们说话的凉月如此喃喃说道。这家伙怎么啦?为什么带着一切了然于心的表情在叹气?
(凉月,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好奇,用极小的声音询问她。
(你要感谢我,待会儿我会替你向昴解开这个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对了,你这次又在搞什么整人计划?)
(你果然以为是在整人啊?)
(不是吗?你们不是说什么「计划」、「守则」吗?一定又在想什么把戏来捉弄我吧?)
(……对,我的确想出不少把戏。)
真是意外,凉月居然老实承认。她未免太轻易招认了吧?换作平时,她一定又会东拉西扯地蒙混过去。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及近卫,但这家伙最近对我的态度也有点冷淡。
「好,该走啦,不然上课会迟到。走吧,昴。」
凉月宛若要逃离现场一般,用机械似的声音说道,并且快步走向校舍。
……
唉,算了。
她这么安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教人害怕,不过,总比她说些有的没的来调侃我要好。她显得不太有精神是有点奇怪,但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大小姐……」
萎靡不振的近卫追着走在前头的凉月,我则跟在近卫后头。
不,我可不是在跟踪两个可爱的女生喔!只是目的地是同一间教室而已。
虽然凉月说上课会迟到,其实现在距离第一堂课开始还有充足的时间。
最好的证据是,校园里处处可见穿着体操服的学生——八成是为了体育祭做练习吧。
今年的体育祭有点荒诞不经。
因为今年的体育祭筹备委员长是个超级怪人,所以诡异的比赛项目比往年大增。
比方说,上午赛程的重头戏——两人三脚借物吃面包赛跑。
根本是大杂烩嘛!
顺道一提,我们班参加这个大杂烩项目的居然好死不死,正是凉月和近卫这对主仆搭档。凉月是主动报名的,真不知道她干嘛参加这么麻烦的项目。
我一面想一面穿过热闹的校园,走入校舍后,朝我们的教室迈进。
想当然耳,每个班级面对体育祭的热忱各有不同。
有的班级如同刚才所见,一大早便像运动社团一样在校园里晨练;但有的班级恰好相反。我们班属于后者……或者该说,大半学生的心都还没从暑假收回来,教室里飘荡着怠惰的气氛。
「哈……」
我和近卫她们分道扬镳,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一个夸张的哈欠。
其实我也是尚未收心的其中一人。以个人心境而言,感觉第二学期甚至还没开始。
「算了,迟早会收心的。」
等体育祭快到的时候,即使我不愿意也得绷紧神经。最近教人郁闷的事情太多,比如不断升值的日币、地球暖化造成的异常气象、红羽的握力终于超过六十公斤。最后那一项真的关系到我的生命值。
「嗨,次郎,怎么啦?瞧你懒洋洋的。」
正当我一面眺望窗外的天空一面沉思之际,有人在我的邻座坐下来。那是个连动员风貌的壮硕男学生……咦?
呃,这个人是谁?
「喂,你干嘛露出那种痴呆的表情?该不会把我忘了吧?」
「……哦,黑濑啊。」
黑濑大和,流行音乐社的鼓手,和我从国中时代便相识的孽友。唔,没想到我居然会忘记这家伙,看来我的心确实还留在暑假,总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
「别发呆了,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
「嗯,有个一年级女生在走廊上等你。」
「红羽啊?」
「不,不是你妹。该怎么形容呢……身材比你妹更有料……啊,对了,头上还有一对猫耳。」
「……」
异常事态发生。
我只认得一个人会做这种奇特的装扮。
「次郎,老实招来!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别闹了,才不是咧。」
「呿!搞什么,真无聊。」
「那你呢?暑假期间有没有什么艳遇?」
「别提了,想到我就想哭。」
黑濑夸张地仰天说声「阿门」。
他又不是基督徒,看起来根本不像信神的人。他是流行音乐社的社员,或许是在向约翰·蓝侬祈祷吧?为了这种事情祈祷,我想约翰在天国听了也会吃惊。
「快去啦!又不是见你妹妹。和一般人见面应该很简单吧?」
「是啊,如果她是一般人的话。」
「嗯?什么意思?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你妹更具破坏力的生物耶。」
「她在某种意义上是比红羽更危险的生物……」
和红羽见面,得做好随时被拆关节的觉悟;但要见那家伙,则得做好不同的觉悟。如果可以,我很想服用精神安定剂。
「哈哈,那可不得了。糟糕,我突然好想再看一次那个猫耳妹!」
黑濑拍着手哈哈大笑。说什么风凉话啊?这和去动物园看熊猫可不一样。
「……唉。」
我叹一口气,离开座位走向走廊。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很快就做出决定,但是,这么做总比让那家伙等到不耐烦而进攻教室要来得好。要是事情演变成那样,我在班上的形象就毁了。
毕竟,现在碰上的可是眼镜中毒者啊!
「啊,学长,奈久留等你好久喔。」
我一拉开教室的大门来到走廊上,那家伙便向我打招呼。
正如黑濑所言,她的头上顶着可爱的猫耳,身材玲珑有致,一头长发闪闪发亮,还有一副适合戴眼镜的文静轮廓。
鸣海奈久留。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第二名,兼「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的会长。换句话说,我和近卫在搞BL的谣言便是她一手促成的。她是我在这个学园里除了凉月奏以外最害怕的人。
「哎呀,别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嘛!奈久留一直在等学长耶!」
看见我的脸色后,奈久留不满地鼓起脸颊。
「一直?也不过才两分钟吧?」
「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搁置游戏。」
「真是简陋的搁置游戏。」
「奈久留的心头小鹿乱撞呢。」
「别说那么恶心的话行不行?」
「不过,幸好只有两分钟。要是三分钟,奈久留一定等不下去。」
「你连三分钟也不能等啊?」
「对了,刚才那位体格壮硕的男生是学长的朋友吗?」
「你说黑濑?是啊,我和他从国中时就混在一起。」
「在一起!」
「这三个字有什么好惊讶的?」
「从国中时就在一起……呀!」
「冷静下来,眼镜中毒者,我和黑濑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更情色的关系啰?」
「拜托你听我说话行不行?」
「难怪他的身上有学长的味道。」
「我劝你现在立刻去看耳鼻喉科!」
她铁定得了最新型的花粉症。虽然我没听说过花粉症会影响脑袋,但她的症状这么严重,应该去检查一下。
「话说回来,我和你很久没见面呢。」
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二学期开始以后,我和她没碰过半次面,所以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暑假公园的那一次。当时也是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分别。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在公园约会以后……奈久留想了很多,所以不好意思来找学长……」
不知何故,奈久留的脸颊微微泛红,害羞地说道。
她想了很多?
该不会是在想BL小说的情节吧?饶了我啊!这种危险物质请隔离在她的脑袋里,要是不小心外泄,可能会演变成「恶灵古堡」的情况。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事,还特地跑来这里?」
我希望她快点回去,便开口询问。
既然特地跑来高年级生的教室,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吧。
「嗯,是这样的……」
奈久留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说道——
「请学长立刻和奈久留一起逃走!」
……啊,终于来临了。
我早有预感,这个时刻迟早会到来。
逃走。
这家伙说出这种话,代表的状况只有一种。
「——奈久留。」
我一脸严肃地对学妹说道。
「拜托你去自首!」
「……咦?」
「就是这么回事吧?你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终于犯下罪行,所以要我和你一起逃走。」
「……学长,你现在说的话非常失礼喔……啊,为何突然拿出手机呢?」
「因为我得通报。」
「你要打一一〇吗?」
「不,是一一九。现在动手术或许还有救。」
「动什么手术?」
「当然是开脑手术。」
「为什么要开脑?奈久留的脑袋又没问题!」
「霉问题?」
「不要说双关语!」
「老实招来!你犯下什么罪?偷窥男澡堂?偷拿眼镜?已经被通缉了吗?」
「呜呜……太过分了,奈久留才不会做出那些犯罪行为呢。」
「咦?真的假的?」
「别那么意外啦!奈久留只是跟踪学长一星期而已!」
「这在社会上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犯罪!」
只要有证据,应该告得成。
话说回来,她居然跟踪我一星期……我常觉得背后有股视线,原来是被人跟踪。
「有什么关系?只是淘气少女的恶作剧嘛。」
「这是『淘气』两字便能带过的事吗?」
「呜呜……不然说是笨手笨脚的少女吧。」
「笨手笨脚?」
「要不要奈久留立刻展现一下笨手笨脚的魅力?」
「……好啊,你表演看看。」
「收到。好,现在奈久留要在一片平坦的地方杀倒。」
「是摔倒吧!你要杀什么啊?」
「当然是现场的气氛。」
「现场的气氛早已经死了!」
当然,是被她杀死的。我想现场气氛大概已死过十次,不然我的心情岂会如此忧郁?
「学长,请别露出那种死鱼眼。」
「杀死我的眼睛的人不就是你吗?」
「这个梗要用到什么时候啊!真是的!请认真听奈久留说话!奈久留是来警告学长的耶!」
「……警告?」
什么鬼?为什么我得被她警告?照理说,应该是我警告她吧!当然,主要是针对她平日的行径。
「奈久留就直说吧。其实——学长,你被盯上了。」
「啊?」
「所以,请快点逃跑。不然……那个人要来了。」
「……」
不不不,我根本没有听懂。
我被盯上?活像中二格斗漫画的设定。
或许我真的该打一一九,但转念一想,奈久留的脑袋还没有病到这么严重吧?应该仍区分得出现实与幻想才对。
还有,她说的那个人是——
「你就是坂町近次郎啊?」
此时,一道相当有特色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
该怎么形容呢?那像是从二次元世界跑出来的卡通声音。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娇小的女生站在那里。不知何故,她手上拿着一个造型可爱却眼神凶恶的猫布偶。她有一双眼尾上吊的倔强眼睛,裙子之下穿着方便活动的内搭短裤,还有一头闪闪发亮的及肩银发。
「哇……好矮。」
我忍不住喃喃说道。
超迷你——若用言语来表现,就是这种感觉。
她搞不好比红羽更矮,简直像娃娃。
我不曾看过她,所以她应该不是二年级生。从外貌判断,八成是一年级生吧?不过,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学长!快闪开!」
或许是因为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对于奈久留的声音——还有眼前女孩的动作,我都来不及反应。
咻!
那名娇小的女孩一口气逼近我。
接着——
「唔!」
一记重拳刺入我的身体。
说来惊人,我的身体居然被这一拳打飞。
「呃……」
喀当!
随着这声巨响,我的背部撞上教室大门,连人带门倒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教室天花板,传入耳中的是同学们因为刚才的声响而骚动的声音。
「!」
不,现在这些事情不重要。
「唔……啊……」
——我站不起来。
长年接受妈妈和红羽锻链的我居然无法立刻起身,连呼吸都很勉强。
不、不会吧?那具娇小的身体里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哼!」
她俯视着倒地的我,从容地吐出一口气。
「搞什么?那家伙的哥哥也不过尔尔嘛!」
「啥……」
……哥哥?
刚才那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没错,从前说过同一句话的,是和红羽同一个社团的宇佐美政宗。
换句话说,这家伙是——
「姐姐!」
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声音的主人正是走廊上的鸣海奈久留……喂喂喂!
姐姐?
该不会……
「你、你是……」
我奄奄一息地挤出声音。
被鸣海奈久留称之为「姐姐」的女孩喃喃说道:「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
「你给我记清楚,坂町近次郎。我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的第一名兼副社长——鸣海薛丁格。」
「……」
这什么怪名字?
这就是我对鸣海奈久留矮小的姐姐抱持的第一印象。
♀×♂
「你、你你你你你这个王八蛋!心里一定在笑我矮吧!」
「呃!」
糟糕,她好像有所误会,我只是觉得她的名字很有冲击性而已。
她无视于我的想法,一张和粗鲁语气正好相反的可爱脸蛋变得一片通红。接着,她猛然冲向我。
「接招吧!」
对方使出足球踢。
当然,目标是我。
「唔喔喔!」
我虽然惊讶,但仍拚命移动身体闪避。同一瞬间,随着「咚隆喀啦」一阵巨大的声响,有东西倒地了。
那是书桌。
代替我成为自由球牺牲品的书桌凄惨地飞到教室另一端……喂喂,书桌里还有教科书耶!刚才那一记重拳也是威力惊人,她的蛮力到底有多大?
「可恶,每个人都瞧不起我……我还在发育期,哪里矮啦!」
她的怒气似乎还没消,依然处于狂怒模式。
看来她对于自己的体型怀有相当强烈的自卑感。唉,这也难怪。依她的身高判断,岂止像国中生,甚至可能被误认为小学生。
「学长!」
奈久留惊慌失措地跑向我。
「……奈久留,快说明,那个力大无穷的矮子到底是谁?」
「矮子……呃,她真的是奈久留的姐姐……」
真的假的?
两人完全不像嘛!
为什么姐妹的体格可以完全相反?
「哇!快看,是薛丁格大姐!」
「为什么薛学姐会来这里?」
「她还真矮耶!」
「嘘!闭嘴!小心她咬你!」
见到这突如其来的骚动,班上几名同学像碰上误闯都会的山猪一样议论纷纷。
莫非这个人很有名?
「学长没听过吗?姐姐很有名,部分学生称呼她为『薛丁格大姐』或『薛学姐』。」
「部分学生?」
「主要是三年级生和运动社团的人。因为姐姐曾到各大运动社团踢馆。」
「踢馆……」
「田径、柔道、剑道、足球……诸如此类。校内绝大多数的运动社团她都曾挑战过,而且都赢了。当然,是以该运动社团的运动项目挑战对方。」
「……」
OK、OK,我现在知道她姐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个人了。毕竟,刚才她已经展现出一招把书桌当足球踢的奇技,更何况她又是那个手工艺社的副社长。
「好,那么,这位薛丁格大姐找我有何贵干?」
「呃……这个嘛……」
不知何故,奈久留被我一问却满脸通红地陷入沉默。
她找我的理由如此令人害羞吗?该不会是来告白的吧?很抱歉,我没有恋童癖。力大无穷的矮子有红羽一个就够了。
「哼!我来告诉你吧!」
听见我们的对话,薛学姐用力挺起她的洗衣板。
接着,她深深吸一口气,用响彻教室的大嗓门说道:
「因为你这王八蛋吃我妹的豆腐!」
「……」
慢着,她说的妹妹莫非是指这个眼镜中毒者?
不不不,我什么时候吃过这个变态的豆腐?真是天大的冤枉!请别做出那种影响陪审团心证的发言。
「装蒜也没用,我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
薛学姐自信满满地露出笑容。
「奈久留已全都告诉我——你和奈久留暑假的时候去公园约会。」
「!」
「而且,她喂你吃亲手做的便当。」
「……」
「最后,还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公园里……热热热热情拥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哇啊啊啊!她完全误会了!
暑假时,我的确和奈久留去公园约会,也的确吃了便当并且和她拥抱,但那是有理由的!
「姐姐!请听奈久留解释!」
在我身旁的奈久留提出异议。哦!很好,快说吧,眼镜中毒者!那场约会是有理由的。没错,事实上……
「那场约会是援助交际!」
「为什么是援助交际啊!」
我反射性地吐槽她。
「咦?没错啊,当时奈久留雇用学长陪我约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
「而且,奈久留也有支付报酬。」
「那个报酬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怎、怎么这样说!好过分……奈久留给学长的是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是奈久留的宝贝耶……」
「可不可以别说那种更加引人误会的话!」
什么宝贝?不过是副眼镜嘛!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怎么会愚蠢得期待这个眼镜中毒者能好好解释?
听见刚才的对话,班上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
「援助交际耶……」
「而且还是女生支付报酬!」
「她说的宝贝该不会是……」
「根本是人渣。」
呃!我在班上的身价暴跌了。
男同学们也发表着充满杀意的感言。
「哇!他闯祸啰!」
「我早觉得他总有一天会闯出大祸。」
「不可原谅!居然和猫耳波霸学妹打情骂俏!」
这是恶梦。再这样下去,我的人际关系会彻底灭绝。
「……你很有种嘛,居然敢占我妹的便宜!」
至于最愤怒的则是眼前这个人。
鸣海薛丁格,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的第一名兼副社长。这么一提,红羽也说过她很厉害。
「……学长,快逃。」
奈久留以不安的声音喃喃说道。
「姐姐虽然不像红羽或宇佐美学姐一样练过格斗技,但是……」
「但是?」
「——她很强。今年春天举办的社内排名战,她也是正面和红羽对决并且赢得胜利。」
「……」
「刚才学长挨了姐姐一拳,应该也明白吧?姐姐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力量、速度与资质筹体能方面天生高人一等。所以,请快点逃走——」
奈久留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鸣海薛丁格便起跑了。
「这次一定会打中!」
她发出响彻四周的卡通咆哮声,朝着我一直线冲来。
当然,这是为了完全打倒我。
「离我远一点!」
我反射性地推开奈久留。
奈久留发出「呀」一声尖叫,跌跌撞撞地离开我身边。虽然我的动作有点粗鲁,但总比把她拖下水要好。
「……唔!」
危险危险危险。诚如奈久留所说,这家伙光论体能可是在我家的小怪兽之上。再说,我妹根本不曾这样发飙过。
「啊喳!」
冲刺与攻击。
薛学姐娇小的拳头随着疾奔而加速,不给我闪避的机会,朝我直刺而来。
「——你很吵耶!」
瞬间,一道清澈的女低音响起。
接着响起的是薛学姐惊愕的卡通声:「呃呀!」
飞踢。
真是完美的奇袭。
从旁袭来的飞踢给予薛学姐一记爆击,将她娇小的身体踹向教室的另一端。
「你没事吧?次郎。」
「近、近卫……」
没错,是近卫昴。
昴殿下冷酷地踹飞薛丁格大姐之后华丽落地。
「为、为什么……」
「唔?刚才的飞踢吗?我向红羽学来的。你也知道,我们常常一起对打。还有,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不是啦!」
为什么是她来救我?
「别放在心上,误会已经解开了。」
「误会?」
「嗯。再说,你是……我的……呃,重要的……」
说到这里,近卫害羞地沉默下来。
混帐。换句话说,因为她身为我的死党,所以不能见死不救吗?真窝囊,我居然在打架的时候被女生搭救。
不过……我现在只能和近卫联手对抗。
老实说,鸣海薛丁格实在非比寻常。
事到如今,只好以二对一……
「而且,我有事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
「嗯。她刚才说你和奈久留约会……」
「……」
「而且,奈久留喂你吃亲手做的便当、和你热情拥抱,后来,你还夺走奈久留的宝贝。」
「……啊、啊哈哈,冷静下来近卫,你的眼神好恐怖……」
我收回前言。
这个管家该不会想和薛学姐联手干掉我吧?她刚才的害羞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变化,瞪着我的眼神和棕熊瞄准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唔哇!我要怎么证明我的清白?
「啊,吓我一跳。」
同一瞬间,一道依旧精神奕奕的卡通声响起。我转过视线一看,原来是重整态势起身的鸣海薛丁格。不知是否因为近卫手下留情之故,她几乎毫无损伤。
「……算了,先设法解决她再说。」
说完,近卫的视线移开我身上,与薛学姐相对。
「哈啰,昴殿下,刚才那一脚还不错嘛。」
「你认识我?」
「当然。在这个学园里,没有人不认识你吧?再说,我常听我妹提起你。」
「常听她提起我?」
「她每天一回家,就开始说你和那个坂町近次郎的事。」
「哦?」
「不过,你可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别老是说那些有的没的,多和姐姐一起玩嘛』的念头!」
「你希望她陪你玩就老实说啊!」
「唔!我我我我我不是说我没有这么想吗?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来插嘴!也不想想自己长得和女人一样!」
「长、长相跟这件事没关系吧!你还不是长得很矮!」
「你这个女人脸没资格说我矮!」
「我不是说过和长相没关系吗?」
劈啪劈啪!两人之间火花四溅。
啊,怎么回事?莫非这两人是物以类聚?都一样顽固、不服输而且有点孩子气?
「别的不说,我是三年级生耶!你对学姐应该要尊敬一点吧?」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看起来根本不像学姐。」
「啰、啰唆!我还在发育中!以后一定会长高!」
「我看你的发育早已停止吧?」
「哈哈!不好意思,我今年可是有获得成果!」
「哦?缩水吗?」
「才不是,是长高了!」
「你长高多少?」
「唔……两、两公厘……」
「哈!」
「别笑我~~~~~~有长高就好!总比女人脸来得好!话说回来,你真的很像女生耶!连味道都和女生一样!」
「住手!别靠过来!别闻!」
「咦?你这么拚命反抗,表示你也有自知之明嘛!」
「可、可恶!」
「啊!住、住朽!你干啥米!」
近卫忍无可忍,用双手拉扯薛学姐的脸颊;薛学姐不甘示弱,也动手拉扯近卫的脸颊。她们的脸颊像刚捣好的麻糟一样不断变形。
「……」
……没救了。
岂止是孩子气,她们根本是小孩子!
「混帐!我生气啦!」
薛学姐终于按捺不住,和近卫拉开距离。
「我听红羽说过,你曾经打赢过她吗?」
「这么一提,你是手工艺社的副社长嘛!」
「而且我是社内排行榜的第一名。换句话说,我是社内冠军。」
「但依然只是副社长。」
「闭嘴!这是禁句!我也想当社长啊!可是手工艺社是那家伙成立的……」
薛学姐嘟起嘴来闹脾气。
「啊!烦死了!别再说废话!现在不管男女的差别,二对一让你们也行,我无所谓。」
「……唔。」
面对这番挑衅,近卫面露沉思之色瞄我一眼。
……该怎么办?
我想,劝说和谈判对这个人应该不管用。既然如此,只好以二对一。
「……」
不……这样太奇怪。
毕竟一开始被找上的是我。
「没关系,近卫,你退到一旁。」
「什么……次郎?」
「哦?搞什么,原来你还挺有种的嘛,我欣赏!哈哈哈!」
薛学姐以卡通声大笑。
真是好样的……要打就来啊!虽然我不知道胜算有多少,但我好歹是坂町家的长男,妈妈可没教我在这种场面打退堂鼓。
再说……
「——」
被近卫保护——这种胆小的行为,我死都不干。
所以,先下手为强。
我正要一口气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
「慢着,次郎。」
这时,却被一道凛然的声音及时阻止。
是凉月奏。
突然介入的大小姐以一贯沉稳的态度说道:
「幸会,鸣海学姐。很抱歉,在你们打得正起劲的时候打断你们。但是,你们继续打下去应该不太好吧?」
「咦?为什么?回合结束的锣声又没响。」
「是啊,锣声一辈子都不会响,但是第一节课的钟声快响了,到时候老师就来啰!」
凉月缓缓说道。
「再说,你不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吗?要是你惹出问题,难保不会影响到体育祭。体育祭对我们学生而言是一大活动,你应该不想毁掉它吧?」
「唔……那倒是。好,今天先散会吧!」
薛丁格大姐一派轻松地说道,松开紧握的拳头。
……不愧是凉月。
光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平息这场骚动。
只要薛学姐就此安分下来……
「——不过……」
然而,鸣海薛丁格露出狂妄的笑容。
「今天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总不能不了了之吧?」
「嗅……你也挺我行我素的嘛。」
凉月大大叹一口气。
「不如这么办吧?听说今年的体育祭有你设计的特刖项目吗?」
「哦,那个啊?其实和表演赛差不多,但是都没人报名参加,伤脑筋。」
「是吗?那么——那个特别项目就由次郎和昴出赛,如何?」
「大小姐!」
听见主人的话,管家一脸错愕。
说来很巧,我的心境和近卫一样。但凉月无视我们,继续说道:
「所谓的表演赛,就是可以合法一决胜负的场合。当然,你也会出赛吧?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
「嗯,当然!」
薛丁格大姐显得乐不可支,面露微笑。
「如果他们在那个特别项目中赢过鸣海学姐,这件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那么,假如我获胜——坂町近次郎就任我处置啰?」
「对,愿赌服输。」
「呃!」
这个女人居然随便放话。
薛丁格学姐闻言,喃喃自语着:「要怎么处置他呢?让他当一个月的奴隶好了。」
好狠,这样只是把问题拖延到以后嘛!要是我输了,还是一样危险啊!我总觉得被这个人当奴隶使唤铁定会完蛋。
「决战便延到体育祭吧!我绝对不会输。如果我输了,我就叫你『哥哥』,当你的妹妹!」
真是游刃有余的宣战布告。
说来惊人,薛学姐道别后突然起跑,然后打开教室的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
呃,这间教室在二楼耶!
见状,连一片骚然的教室内都像是愣住一样,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副社长——鸣海薛丁格。
她尽情大闹过后,便飞也似地离开我们的教室。
宛若一阵暴风雨。
第二章 娇月,化为永恒
「好,现在开始讨论吧。」
放学后,浪岚学园第一校舍的顶楼。
我们聚集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场所,听着凉月以沉稳的口气如此宣布。
现场的成员有我、近卫、凉月与奈久留四人,亦即今天早上教室事件的当事人。上完课后,我们决定一起讨论今后的对策。
「呜……追根究柢,都是奈久留不好,姐姐才会……」
「别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我们也有责任。对吧?次郎。」
「是啊。」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
没错——那个事件,奈久留的姐姐薛学姐闯入我们教室大闹的事件。
受情势所迫,我和近卫得参加体育祭的特别项目。
「别担心,大家集思广益,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你还敢讲?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
「哎呀,真过分。的确,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出面谈判。但要是放任你们继续对打,后果才不堪设想,到时候次郎铁定也会被罚。」
凉月微微一笑。
她说的倒是有理。
虽然浪岚学园和一般私立学校相比,校风较为开放,但在教室里斗殴仍是一件大事,搞不好会因此被停学。所以,当时凉月出面谈判是正确的。
可是……
「呃,奈久留觉得还是别参加那个特别项目比较好。」
奈久留以不安的口吻说道。
「太危险了,姐姐的个性是比赛时绝不放水……」
「从今天早上的事,已经让我见识到你姐有多么厉害。」
鸣海薛丁格。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副社长,同时是社内排行榜第一名。
她之所以那么厉害,秘密便在于与体格毫不相衬的蛮力和速度。我由于家庭因素,自幼便常到各种格斗技道场玩耍,但老实说,像她这一型的我还是头一次碰见。或许她只是资质优异,但那种优异的程度实在太不寻常。
我猜如果光是比体能,她说不定在红羽……不,甚至在妈之上。
她不靠格斗技,而是纯粹靠自己的力量决胜负。
超越技术的压倒性优异体能。她就是靠着这种体能赢过红羽,实在太厉害了。我平时可是被红羽当成沙包打耶!
「姐姐从以前就很破天荒,老是和男生打架,因为男生常笑她矮。」
「以她那种体格,难怪会被笑。」
「然后,她就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她一抓狂起来,没人挡得住她。」
「简直像怪兽一样。」
为什么这种人会加入手工艺社?因为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很疯狂吗?手工艺社的真实面貌尚未分明,不过副社长是那种德性,看来活动内容没什么好期待的。
「可是,奈久留,对决内容不是打架,而是体育祭的特别项目,胜败应该取决于项目内容吧?」
唔,不愧是昴殿下,毕竟是个模范生,意见相当踏实。
特别项目据说是在体育祭的下午举行。麻烦的是,比赛内容对一般学生保密。体育祭筹备委员的说法是:「欲知内容如何,请待当天分晓。」
「依姐姐的作风,十之八九是格斗技类的项目。」
「再怎么想,都是知道内容的她比较有利啊!」
「不,这一点不用担心。姐姐喜欢公平比赛,应该会设计成没什么战略可拟的简单项目才对,再不然就是替事先知道比赛内容的自己附加不利条件。」
「所以比赛项目应该是变种格斗技对战吗?但如果是这个,应该会有其他人参加吧?」
我们学园里的格斗技类运动社团很多,举凡空手道、柔道、摔角等等。他们应该会参战才对。
「不,就像姐姐说的,根本没人报名参加,所以她很伤脑筋。」
「为什么?」
「因为大家一知道姐姐要出赛,全部拒绝参加。」
「她到底有多可怕啊?话说回来,红羽呢?」
「红羽也说她不参加。她说:『不去精神时光屋(注1),根本赢不了副社长。』」
「替我转告她,教她别冲过头,跑去二次元世界。」
搞不好她真的去得成,所以我有点害怕。
「这么说来,目前的参赛者只有鸣海学姐、昴和次郎三个人啰?」
「唉,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只要能活用次郎媲美终结者的顽强,应该能赢吧?」
「别把我当成机器人!」
我的身体只是比一般人健壮一点而已。
话说回来……终结者啊?真教人怀念。
注1 出自乌山明的漫画《七龙珠》。在精神时光屋里锻链一年的时间,等于外界一天的时间。
很久以前,我和妈妈曾被小学的班导请到学校。班导似乎觉得我家日日进行过度的斯巴达训练不妥,在教职员办公室里大叫:「你想把儿子改造成生化人吗?」
当时的我虽然是个小孩,却忍不住大叫:「老师,你不要命了吗?」
毕竟当时我妈可是某个格斗技联盟的世界冠军。他竟敢指责世界最强的女人,实在是个令人敬佩的教育者。不过,这样或许能稍微缓和妈妈的斯巴达教育,幼小的我心中不禁抱着这股淡淡的希望。
然而,这个念头只维持几秒。说来惊人,我妈居然一脸严肃地反驳:
「不是的,老师。我家的教育方针,是要把他变成终结者!」
当时我还想:「啊哈哈,真不愧是世界冠军,喜欢开这种幽默的玩笑。」但是,妈妈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糟糕,看来我在不久的将来会被送回过去,和一个姓康纳的美国人展开生死斗。年幼的我忍不住全身打颤。
顺道一提,听见妈妈的回答后,班导犹如蒸气锅一般暴跳如雷,血压因此急速上升、昏倒在地,结果被送上救护车。
当时,妈妈一面听着远去的警笛声,一面摸着我的头说:「听好了,近次郎,你以后绝不可以变成那种大人喔。」嗯……可是,妈妈,如果可以,我以后也不想变成终结者。
这是发生在我小学三年级夏天的事。
回到正题吧。
虽然不知道特别项目的比赛内容为何,但只要我或近卫赢过薛学姐即可。
这么一想就有希望了,毕竟近卫可是赢过我妹的少数人类之一。我也从四月起一直跟近卫练习对打至今,撑个一时半刻应该没问题。不过,薛学姐那身蛮力实在是个莫大的威胁。
「对不起,学长。都是因为和奈久留约会,才会变成这样……」
「拜托别再提那件事,我向班上同学解释得快累死了。」
薛学姐离开教室后,我便化身为向同班同学主张自身清白的机器。
每个人的眼神都好恐怖,我花费不少时间才解开误会。其中最恐怖的,就是逼问不休的昴殿下。
现在还没解开误会的只剩下最关键的薛学姐……但是看她那副样子,我应该别想能说服她。
所以,我要活下来,只剩下获得胜利一途。
要是输了得当一个月的奴隶耶,我绝对要设法避免和她缔结主从契约。
「别担心。不管理由是什么,接下战书的是我,你不用放在心上。」
「谢、谢谢你,学长。」
听到我的鼓励,奈久留似乎相当高兴,害羞地道谢。
她这样就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让我好不习惯。
明明是个眼镜中毒者。
看来,她为了薛学姐的事相当自责。有那种姐姐,也难怪她会这样。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怕她姐姐。家里有个小怪兽的我非常能理解她的心境,这就叫同病相怜。
无论如何,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们这边可是有昴殿下在。不管特别项目是什么比赛内容,即使对手是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我也不认为这个管家会轻易落败。说来窝囊,到目前为止,我和她对打还没赢过半次。
所以,这回的体育祭我一定也能平安过关。
「哎呀,次郎,你这么从容没问题吗?」
然而,凉月静静地掀起嘴角,泼了我一盆冷水。
「这下子你就欠我一份人情啰。」
「啊?」
「当然啊,薛学姐的目标是你。换句话说,这次我是把我的管家借给你当打手。」
「!」
「我可没打算免费出借。」
「你、你这家伙!」
「这份人情一定得要你还,等价交换。啊,我好期待喔!要让次郎做什么好玩的事呢?」
凉月宛若得到喜爱的玩具一般嗤嗤笑着。
唔哇啊啊啊啊!这个超级虐待狂!明明是她自己跳出来谈判的,现在居然说这种话,简直比无良诈欺业者还要恶质。
「啊,有了,这个命令如何?」
凉月沉思片刻后说道:
「由次郎代替我和昴参加两人三脚。」
「……大小姐!」
听到她的提议,近卫比我更震惊。
两人三脚……是指那个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吗?
「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您说过啊!」
「嗯,因为我没说过嘛。」
「难、难道您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报名参加两人三脚?」
「宾果!我原本打算事后再设法让你和次郎搭档参赛,没想到天外飞来一个好机会,帮了我大忙。」
「唔……可是,和次郎两人三脚……」
「对,由你们两人参加两人三脚。」
「唔……」
「身体一定会紧贴得密不透风。」
「唔唔……」
不知何故,近卫满脸通红地发出「唔唔唔~~~」的低叫声。
或许是和男生两人三脚,令她觉得害羞吧?虽然她女扮男装,但仍是妙龄少女,难免会有这种思春期的反应。
「昴殿下和学长两人三脚!」
还有另一个白痴也对两人三脚这个关键字起了反应。
刚才那副文静乖巧的模样跑去哪里?奈久留现在将平时的眼镜中毒症状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位居然要玩这么激情的游戏!不行!奈久留太过兴奋,眼镜都起雾了!」
「冷静下来,眼镜中毒者,两人三脚是一项健全的运动。」
「!」
「干嘛那么惊讶?」
「可是,要把手绑在一起耶!」
「两人三脚哪有绑手啊!」
「不不不,虽说是绑手,其实绑的是手指。」
「手指?」
「用红线把两人的小指头绑在一起。」
「这项活动有那么啰曼蒂克吗?」
「用『B、L!B、L』来数拍子吧!」
「呼吸绝对调合不来啦!」
「不必调合,要让呼吸更加紊乱。」
「这样跑得到终点才有鬼!」
不过,或许可以跑到另一种终点。
近卫听到这番对话,却喃喃说着:「红、红线……」脸变得更红。干嘛对这两个字起反应?冷淡又倔强的昴殿下露出这种表情的确新鲜又可爱,但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
「凉月,你过来一下。」
我抓住凉月的手臂,硬把她拖到顶楼的另一端。
这里离刚才的位置有段距离,不用担心谈话的内容被奈久留听见。因为她还不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
「哎呀,什么事?次郎。」
「别装蒜,为什么我得和近卫参加两人三脚!」
「你希望我下达更异常的命令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用布条绑脚,用有刺铁丝好了。」
「光是想像就很痛耶!」
「只要能通过这项考验,便能建立坚不可摧的情谊。」
「但是会伴随剧烈的痛苦!」
「青春不就是这样吗?」
「不要说得那么潇洒!」
青春总是伴随着痛苦吗……不,这不重要,我才不想陪她继续胡说八道。
「这也是为了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和近卫参加两人三脚比赛。
和女生肌肤相贴着跑步,或许能稍微改善我的女性恐惧症。换句话说,就是强迫我习惯女生。
「……是啊,这的确是其中一个理由。」
然而,令人无法释怀的是,凉月居然说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并且从我身上移开视线。
什么意思?
依照她的个性,我还以为她打算观赏我和近卫参加两人三脚的拙样,藉此取乐。但现在的她实在反常,换作平时她应该会更开心。
「……」
莫非她有什么烦恼?
「哎,次郎。」
凉月一脸认真地呼唤我的名字。
「你可以听我发一下牢骚吗?」
「牢骚?」
「对,只是微不足道的牢骚。其实……我最近有点烦恼。」
「……」
我本来怀疑她是不是又使出「胡说八道」这项看家本领,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并非如此。如果这是演技,她要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也不成问题。
这是真心话。
我想这番话应该是凉月不折不扣的真心话。
「可是,我不能把烦恼的内容告诉你。」
「那要怎么发牢骚?」
「别担心,我现在说的话已经是牢骚。」
「……抱歉,可不可说得好懂一点?」
「嗯,简单地说,我大概只是想把『我正在烦恼』的事实告诉别人。」
「好客观的自我分析啊!」
不过,我好像懂了。
换句话说,凉月怀抱着不能告诉别人的烦恼。
而且——她正独自烦恼。
为了宣泄这股郁闷,她才对我说这些话。
「你干脆把烦恼的内容也说出来,这样不是比较轻松吗?」
「不行,我不能说。」
「不然就别找我,找近卫商量啊?」
「这也不行,我不希望她发现我在烦恼。当然,你绝对不能跟她说。」
她用强硬的语气说道。
莫名其妙,那她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
……不对。
我什么都不必做吗?
——你可以听我发一下牢骚吗?
刚才凉月是这么说的。
她只有这么说。
既然如此,或许我只要默默听她发牢骚,听她陈诉自己正在烦恼的事实即可。
只要凉月能因此好过一点……
「……」
别闹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非常懊恼。
这样凉月不就和对着娃娃说话没什么两样吗?我只能听她发牢骚,却帮不上半点忙。
「……」
——我能做的事。
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为她做的?
快想啊。
绞尽稀少的脑汁去想。
如果我在这时候帮不上任何忙,不就和居酒屋前的狸猫摆饰差不多?
「……哎,凉月。」
沉默片刻过后,我慢慢地对她说道。
「呃,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所以说这种话或许没什么说服力,不过……」
「——你照你相信的去做吧!」
「咦?」
听完我的话,凉月露出少有的错愕表情。
「我说,就照你相信的去做吧!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但是一直烦恼也不是办法吧?又没有地方可逃。总有一天,你得正面迎战你的烦恼。」
「……」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啦。在原地踏步没用,只能往前迈进。每个人都只能坚定信心,朝自己决定的方向前进。」
我也知道自己讲的话很老套。
或许有更好的鼓励方法,但很遗憾,以我的脑袋瓜只能想出这种。
不过,如果我这一番微不足道的话能让凉月往前踏出一步……
「——谢谢你,次郎。」
凉月微微一笑。
宛若天使一般清纯可爱。
「多亏你,我终于有往前迈进的决心。」
「……嗯,那就好。」
我觉得难为情,因而将视线移开她身上。
因为……这家伙的笑容超可爱耶!假如她的内在不是恶魔就更完美了。
「哎,次郎,趁这个机会,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咦?」
「嗯,既然都到这个关头,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凉月的脸上依然带着天使般的笑容。
「——我从现在开始,会一直欺负你。」
她口中却吐出恶魔般的话语。
「……啊?」
「你没听见吗?我说:『我,凉月奏,从现在开始会一直欺负次郎。』」
「呃、呃……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我的烦恼啊。」
「你的烦恼居然是这种鬼东西!」
真是差劲透顶的烦恼!
干嘛为了要不要欺负我而烦恼!
「太好了。多亏你,我才能抛开心中的迷惘。」
「暂停!别抛开!这个方向是错误的!」
「你不是教我照自己相信的去做吗?」
「我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话说回来,你真的是为了要不要欺负我而烦恼吗?」
「冷静下来,次郎,事情是这样的。」
凉月用格外冰冷的口吻对着一头雾水、满心困惑的我轻声说道。
「你认识的娇月已经死了。」
「啥?」
怎、怎么会!她怎么知道那个昵称?「娇月」这种叫法太丢脸,我一直藏在自己的心中,不曾说出口啊!
「干嘛那么惊讶?你说梦话的时候叫过很多遍啦。」
「……梦话?」
「之前我不是曾用安眠药迷昏你,把你绑去旅馆吗?」
「你足说暑假旅行那一次?」
「对。你虽然因为药效睡得很熟,却大声说着这些梦话。」
她轻轻吸一口气。
「『非同小可!娇月真是非同小可!』」
「!」
「还有,『我没有娇月活不下去!』」
「……」
「最后还大叫『娇月偷走我的宝贝~~~~~~』」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哇啊啊啊啊!这种梦话根本是脑袋有病才说得出来!如果我是凉月,铁定马上报警!
「顺道一提,当时昴在睡觉,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这些话。我真不知道原来次郎在心里是这样叫我的。」
「住口!别再挖我的伤口!」
「放心,我不是说过吗?娇月已经死了,今后——新时代将会到来。」
「新、新时代?」
我反问之后,凉月露出乐不可支的微笑。
「新时代名为——闇月。」
「闇月?」
「坠入黑暗之中的凉月奏,所以叫闇月。如何?这个名字取得不赖吧?」
「哪里不赖啦!而且,坠入黑暗是什么意思?」
「正如字面所示,我已经入魔了,所以从今以后我会一直欺负你。」
「太恐怖了!根本是霸凌嘛!」
「别担心,次郎。我说的欺负,只是增加捉弄你的次数而已。」
「那更恶质!给我重新考虑!要是你这么做,我说不定会讨厌你!」
过去是因为娇月时常出现,我才能撑到现在。这样教我以后被凉月捉弄时,要指望什么呢?
「……是啊,你干脆讨厌我吧。」
「咦?」
什、什么意思?
她干嘛露出那么凝重的表情?
「……哎,次郎。」
凉月以阴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调说道。
「你一定要遵守绚定。」
「约、约定?」
「对,和昴一起参加两人三脚的约定。要是你出尔反尔,我可不是欺负你一下便会罢休。」
宛若带着面具似的美丽微笑逼近我的眼前。凉月在近得可以接吻的距离下,静静地对我如此说道。
「具、具体来说,你会怎么对付我?」
「先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
「再把你洗脑。」
「控制精神啊!」
「当然,到时候我会好好把你调教成我的狗。」
「……」
「好,话先说到这里。快回昴她们身边,讨论体育祭和应对鸣海学姐的办法吧。」
凉月若无其事地恢复平时的大小姐模样,走向近卫她们。
她走了几步。
接着,又摇曳着裙子,华丽地转身。
「加油啊,次郎,我在体育祭期间也会不断欺负你喔。」
「……」
闇月在此觉醒。
判若两人的她所说的话语掩没我的脑袋。我有种预感,今年的体育祭恐怕会变得波澜万丈。
第三章 迎战体育祭
九月十九日,体育祭当天。
说来糟糕,我的不祥预感成真了。不过,与其说是波澜,不如说是风暴。
——台风十六号。
这个突然于太平洋沿岸形成的超大型台风,保持着瞬间最大风速五十公尺的汹汹来势,步步逼近日本列岛,完全是直扑而来的路径。
然而,根据今早的天气预报,我们住的城市要到傍晚才会进入暴风圈。
真是个不上不下的时刻。
如果一大早就下起倾盆大雨,校方应该会立刻中止体育祭。但不知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早上的天气居然晴朗到教人发毛的地步。虽然风势有点强,但要举办体育祭应该不成问题。
因此,校方的判断是绿灯通行。
浪岚学园的体育祭准时开幕。
只是,我有点担心到下午以后蓝天会变成阴天,暴风雨跟着来除。
不过体育祭毕竟是体育祭,第二学期重点活动之誉可不是浪得虚名。
和第一学期的学园祭一样,参加的学生个个处于亢奋状态,其中有些人甚至因为台风来袭而变得更加兴奋。虽说是高中生,在这方面却和小孩一样。
其中最有活力的就是那个人。
——鸣海薛丁格。
我们今天的对手,同时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
筹备委员长在开幕典礼中进行选手宣誓。
一般的誓词都相当形式化,像是「我们秉持着运动精神」等等,但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岂会落入俗套。
「——大家好好享受今天吧!」
就这样,只有一句话。
可是,她的卡通声让学生们的热力达到最高点,教人不禁怀疑接下来要登场的是否为摇滚乐团的演唱会。
不愧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
从那娇小的身体,实在难以想像她居然这么有领导能力。或许她天生具备领袖魅力吧?
总而言之——我们的体育祭就此拉开序幕。
「次郎,我们差不多该去起跑点。」
操场角落设有一个集合场所,等待出赛的学生都集中在那里。
换上体操服(T恤和膝上短裤)的近卫静静说道。
「哦,时间已经到啦?」
我转向操场中央一看,上一个比赛刚好结束。
……终于要开始了。
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
这是我和近卫参加的项目,同时是体育祭上午赛程的重头戏。
「没问题的。这一个礼拜以来,我们经历严苛的训练,一定可以跑完全程。」
「的确是相当严苛的训练。」
老实说,我根本不愿想起过程。
自从在顶楼上召开会议的那一天起,我和近卫每天都联系两人三脚。
照理说,我们该练习的是和薛学姐比赛的特别项目。但是,我们只知道项目内容是格斗技类,其余一无所知。
因此,我们能采取的对策只有在我家练习对打而已,其余时间全都用来练习两人三脚。
这是相当严苛的训练。
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拥有这种奇特体质的人和女生参加两人三脚比赛,就像用肌肉撕裂的脚去跑马拉松一样。
更严苛的是凉月奏……不,或许该说是闇月才对。
毒舌全开。
嗜虐程度比平时更上一层楼的她把我整得身心俱疲。
我现在便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
那是发生在某个早晨的事……
♀×♂
『早,次郎。』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早上六点半左右。我昨天不是说过会打电话叫你起床吗?』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打。」
闇月宣言的隔天早上。
枕边突然响起的教父主题曲把我吓得跳起来,原来是这个大小姐打电话给我。
『你以为我又在胡说八道?你在被红羽叫醒之前便醒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依照我的生活习惯,我还可以再睡三十分钟耶。」
『话说回来,真亏你起得来。』
「不要无视我的主张。」
『呵呵,对不起。可是,你之前不是说闹钟叫不醒你吗?』
「呃,我是这么说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低血压之故,我有个坏习惯,闹钟一响便会无意识地砸坏它。
可是,今天早上叫我起床的是手机。事实上,刚才可说是惊险万分,因为我是在正要砸落响个不停的手机的那一瞬间清醒。我可不能让手机临终。
「我应该是被吓醒的,这还是头一次被教父主题曲叫醒。」
『我的来电铃声还是那首曲子啊?』
「在我心中,这已经是你的主题曲。」
『黑武士的主题曲比较适合我吧?』
「你五月时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现在已变成闇月,黑武士比较适合我。亏我还特地在黄金周埋下伏笔……』
「那时候的对话是伏笔啊!」
那是四个月前的对话,她未免准备得太过周到。
『呵呵呵,我的名字是闇月奏,入魔的女人。』
「说什么入魔,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我早已丢弃羞耻心。』
「是吗?」
『我现在全裸和你讲电话,正是最好的证据。』
「你是全裸吗?凉月小姐!」
『咦?我没说吗?』
「当然没说!你干嘛全裸?」
『我正在入浴,当然没穿衣服。』
闇月若无其事地回答。
全全全全全裸?洗澡的时候当然是裸体,但是同班女同学突然讲这种话,让我实在无法冷静下来……
『次郎,你是不是在想像我入浴的样子?』
「!」
『色狼、变态、发情期。男生就是这样,伤脑筋。』
「冤枉啊!我才没有想像!」
『是吗?那你可以阵亡吗?』
「……咦?」
『啊,说错了,那你可以证明吗?』
「不要故意说错!」
『只是一时疏忽嘛。』
「哪有这种一时疏忽啊!」
『只是一时疏忽吗?』
「不要改变音调来玩!」
阵亡和证明要怎么搞错?
根本是出于恶意!
『好,快证明你的清白吧。』
「慢着,在电话中要怎么证明?」
『你要我用视讯电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现在立刻证明请别用视讯。」
『胆小鬼。』
「谁敢和全裸的女生讲视讯电话啊!」
『你干嘛那么慌张?难道你也是全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毕竟,班上女生要打电话叫自己起床耶,全裸正座待机也是很合理的事。』
「你对思春期男生有很大的误解!」
『那你有穿衣服啰?』
「……」
『……咦?你该不会……』
「不不不不不是!我不是全裸!我有穿内裤!」
『所以你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其他什么都没穿?』
「唔……」
没办法啊。虽然是九月,但昨晚很热令我睡不好,无意识中便把衣服脱掉,醒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一条内裤。
『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穿着一条内裤和女生讲电话。』
「我才不喜欢咧!」
『而且还是妹妹的内裤……』
「四角裤!我穿的是四角裤!」
『我觉得穿妹妹的内裤比较能作好梦。』
「醒来以后的感觉铁定很糟!」
要是让红羽目击哥哥穿着自己的内裤睡觉,她一定会做出制裁,搞不好我永远醒不来。
『不过,果然还是不行。』
凉月突然说道。
『光靠电话,不知道你现在穿什么。』
「你还在讲这个?」
『这很重要,说不定我的朋友是个穿着妹妹内裤的禽兽。』
「你是不是泡澡泡太久,结果头晕啦?」
『呵呵呵,或许是吧。所以…… 』
『——我们来用视讯吧!』
凉月说着,在电话彼端微微一笑。
……
呃,什么意思?
要确认我有没有做怪异的装扮,使用视讯电话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是,凉月不能打视讯电话吧?因为现在的她是全裸……
『没问题。你说的对,我泡太久了,所以——我准备要离开浴缸围浴巾。』
「啊?」
『拜拜,次郎,等我围好浴巾再打电话给你,等我喔~』
喀兹一声,电话挂断了。
「……」
……瞧不起我是吧?
凉月认定我是胆小鬼,以为我绝对不敢接电话。
别小看我。
我绝对会接电话,让她知道我也是有骨气的。不,这绝不是因为我想看女同学围着浴巾的模样喔。
「!」
瞬间,教父主题曲再度响起。
这回是视讯电话。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做好觉悟之后,我按下通话键——
『哥,你在做什么呀?』
不知何故,视讯画面映出的是妹妹稚气的脸庞。
……奇怪。
我现在应该和围着浴巾的同班同学(女生)进行感动的会面才对。莫非是电波干扰?但画面上确实显示着「恶魔凉月」的字样。
「红、红羽小姐?为什么你会用凉月的电话打给我?」
『唔,刚才姐姐来家里,说要用电话叫哥哥起床,于是把电话借给我。』
「啊?」
不可能!这是怎么一回事?凉月明明在宅邸的浴室里……啊!
「难道说……那是圈套!」
我被骗了。照这个状况来看,凉月的全裸入浴发言全是胡说八道,她来我家便是最好的证据。我猜她应该是在上学途中顺道过来我家。这一切都是为了捉弄我而精心策画的恶作剧。
我猜她的目的应该是……
『对了,哥,你为什么穿得那么变态来接姐姐的电话?而且还是视讯电话耶。』
嘎吱、嘎吱。
有人慢慢爬上楼梯的声音响起。
妹妹从手机传来的声音听来格外冰冷。
『哎,哥哥。我这个当妹妹的耍奉劝你一句,穿成那样接同班女同学的视讯电话,实在不是一个正经的人该有的行为耶~』
拉长的语调显得格外恐怖。
我承受不了恐惧,忍不住冲去把房门锁起来。这样应该可以替我争取一点时间,接着只要跳窗逃走……
『哥,锁门也没用啦~』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道巨大的碎裂声,门把被破坏了。
……阿门。
我静静地向神祈祷。当然,是向被称为神的摔角手祈祷。然而在那一瞬间,我却听到最糟糕的幻听:「你有活力吗?只要有活力,什么事都办得到!」喂喂,不会吧!神啊,祢要我和那只怪兽对打吗?
「哥,我要进去啰!别担心,这是教育。我会好好教育你,免得你变成变态。」
开门进房的妹妹脸上浮现愤怒的表情,我的脑中则是闪过凉月成功陷我入罪的得意表情。啊,被女生围浴巾的模样引诱的我真是白痴!
「……啊!」
闇月果然非同小可。
今后我绝不能忘记那个大小姐有多么可怕——在我暗自下了这个决心之后,意识立刻被妹妹的摔角招数击倒。
♀×♂
回想结束。
说来可怕,最近我的日常生活大致是如此,每天都被凉月的毒舌和精心策画的恶作剧耍得团团转。
而且,闇月模式异常恐怖,语调格外冰冷。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大小姐的模样,只有在我面前是那副德性。
「各位同学。」
此时——说曹操,曹操就到。
「下一个比赛项目是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参赛的同学请前往起跑点。」
操场的扩音器传出熟悉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正是凉月奏。
听说是薛学姐委托她进行实况转播。
由于凉月在男女之间人气都很高,所以不会有人反对这件事。
不过,我个人倒是对另外一件事颇有微词。
「呀呀,姐姐,这个项目要做什么呢?」
扩音器传出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听见广播的人应该都明白,这个声音来自坂町红羽。说来遗憾,那正是我的妹妹。
红羽今天的工作是讲评比赛。
听说凉月接下实况转播的条件是要有个助手。而且不知是基于什么因果关系,我家的小怪兽居然被拔擢当她的助手。
再怎么想应该都是选错人了。
毕竟,那家伙除了摔角台边区的讲评以外,哪懂得什么讲评?凉月铁定是觉得有趣,才指名红羽当讲评。
「我现在便替你说明,讲评的坂町同学。」
或许是因为正在转播之故,凉月用敬语替红羽说明。
「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正如名称所示,是由三种比赛结合而成。」
「两人三脚、吃面包比赛和借物比赛三种,对吧?」
「跑步距离约五十公尺之后,首先在第一道关卡的吃面包区抢面包。这里的重点是,只要其中一个人抢到面包即可。虽然是两人三脚,但不必两个人都抢面包。顺道一提,抢面包时不可以用手。」
「嗯、嗯,听起来很好玩呢,我也好想参加喔~」
「抢到面包以后,再前往下一道关卡的借物区,捡起地上的卡片。只要拿到卡片上所写的物品,接着跑向终点即可。懂了吗?坂町同学。」
「懂了!谢谢!」
「顺道一提,坂町同学喜欢哪种面包呢?」
「我喜欢果酱面包!鲜红的草莓果酱最棒啦!」
红羽擦了擦流下的口水。
看吧?转播和讲评的角色完全颠倒。与其找红羽讲评,还不如在身旁放个肯×基爷爷。
「学长!」
我一边听着鸡同鸭讲的广播,一边走向起跑点,身后却有人叫住我。
我转头一看,一道猫耳人影一面摇晃着大胸脯一面跑向我。
是鸣海奈久习。
她匆匆忙忙来到我们身边。
「怎么?有什么事吗?」
「是,奈久留有话要跟学长说……哈、哈……」
「你先深呼吸吧,你的气息很紊乱。」
「对不起,奈久留有点兴奋。」
「为什么?」
「咦?因为等一下昴殿下要和学长玩两人三脚啊!一想像那个光景,奈久留就——」
「……」
只有我觉得应该尽快送她去医护站吗?原来她喘成这样不是因为跑步的缘故?
「请放心,奈久留已经准备好摄影机。」
「这个消息一点也无法令我放心。」
「一共有三十台。」
「好多!」
「影像剪接过后,会制作成纪实风格的节目。」
「纪实风格?」
「节目名称是『X档案』。这个X是『昴殿下×学长』的意思。」
「我奉劝你一句,这个名字万分不妥。」
「监制人是奈久留所属的『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
「你们未免太热心啦!」
「不过,同心会只是小儿科而已。奈久留刚才看见有位家长装设好几台远比同心会高档的摄影机,正是最好的证据。」
「家长?」
奇怪,如果是小学运动会也就算了,但今天是高中体育祭。和学园祭不同,应该没有开放校外人士参观。看来那位家长非常想看孩子的英姿。
「那位家长是昴殿下的爸爸。」
「又是那个大叔啊!」
「他依然那么成熟眼镜。」
「应该是成熟稳重才对吧?」
「不过,体育祭好像不允许校外人士入内参观。所以他走在操场上的时候,被警卫架走了。」
「……这么一提,最近这类案件很多。」
警卫大概以为他是跑进来偷拍穿着体操服的女高中生吧。
身旁的近卫听闻父亲的丑态,气得浑身发抖。可怜的大叔,看样子他又要被无视好一阵子。我只能祈祷他能洗清偷拍狂的嫌疑。
「那么,你有什么事?难道你是专程来通知我们大叔的情况吗?」
「不……不,不是的……」
不知何故,奈久留的脸颊泛红,从我身上移开视线。
接着,她又重新面向我。
「两人三脚请多加油!」
只有这么一句话。
她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后,便飞也似地跑走。
「嗯?」
她在干嘛?难道她只是来替我加油吗?
唔,我觉得有点恐怖。
那个眼镜中毒者居然会基于眼镜与BL以外的动机行动……
「……次郎。」
此时,一道不悦的女低音传来。
我忍不住转向声音来源,只见昴殿下「唔」了一声,半眯着眼睛直瞪着我。
「我有话想问你……虽然暑假时你和奈久留在公园约会,但最后什么也没发生吧?」
「啊,嗯。就像之前讲的一样,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真的?」
「真的啦,只是陪她商量而已。」
「……哼。」
不知何故,近卫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冷哼一声。
「干嘛?你还在怀疑我啊?」
「不,我不是怀疑你,只是……」
「只是?」
「我觉得奈久留刚才的态度有点奇怪……」
近卫说着,又一脸凝重地陷入沉默。唔,她也觉得奈久留刚才的态度很奇怪吗?
「不过,其实你用不着想那么多吧?她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奇怪的。别说这个,赶快过去起跑地点集合吧。」
我再度迈开脚步,近卫也追上来。
「啊……等等我,次郎!」
没错,现在的问题不是那个眼镜中毒者,而是两人三脚。
老实说,我能不能跑完全程还是个问题。
跑步距离只有五十公尺,但练习的时候,我每次都跑到一半就流鼻血,险些昏倒。虽然最后尚能摇摇晃晃地跑完全程,但到了正式比赛时还得吃面包、借东西,花费的时间更多。
「只能硬着头皮上啦。」
在我胡思乱想之间,我们已抵达起跑点。
瑕顾周围,跑道上已经吊起面包,并且放好借物用的卡片,准备万全。
「参赛同学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那么,现在开始进行男女混合吃面包借物赛跑。第一组的各位同学请就位,预备……」
砰!跑道旁的体育祭筹备委员配合凉月的实况转播鸣枪。
瞬间,第一组的学生以两人三脚的姿态开跑。
不知该说是幸运或倒霉,我们是最后一组。轮到我们之前,先观赏前几组的人比赛吧。
「领先队伍进入吃面包区。」
「哎呀呀,两人三脚要抢面包果然不容易。」
「但领先队伍还是设法抢到面包,突破关卡。接着是借物区,他们要借的物品是……居然是『推测超过D罩杯的美少女』。」
「这个题目有点奇怪耶!」
「后续队伍也突破吃面包区,来到借物区。用望远镜一看……他们抽到的题目是『《月刊Comic Alive》最新一期、『P班上可爱女生的直笛』、『训导主任目黑老师的假发』……」
「咦?原来目黑老师戴假发吗?」
「坂町同学,你刚才那句话已经触犯播放规则。」
「唔呀,失礼了!对不起,目黑老师!」
「顺道一提,设计出这些题目的人是体育祭筹备委员长鸣海学姐。各位同学,请努力去借吧!根据规则,借物比赛中可以放弃一次。如果要放弃,请从地上捡取新的卡片。」
凉月和红羽一面用事先准备好的望远镜偷看卡片内容,一面实况转播。
呃……这些物品岂止是有点奇怪,根本是非常奇怪吧!
最好的证据是所有出赛学生都抱头苦恼着,而头皮问题被人揭发的目黑老师也在操场一角抱头苦恼。薛丁格大姐这个混帐,居然利用筹备委员长的职权出这种乱七八糟的题目。
「哇,看起来好好玩喔!我也应该参加的。」
「我懂你的心情,我想各位参赛者一定也觉得很好玩。顺道一提,我的管家是跑最后一组。她非常期待这个比赛项目,昨天还做了好几个晴天娃娃拚命祈祷呢。」
凉月突然爆料。
近卫闻言,顿时哑然无语,脸红到了耳根子。
晴天娃娃……她这么期待参加这个项目吗?干的事和小孩子差不多。
「次郎,你别误会!我才没有期待呢!」
「可是,你做了晴天娃娃耶。」
「那是因为……我突然很想把人吊起来……」
「这个理由会不会太血腥啦!」
「反、反正我没有期待就对了!我绝对没有期待和你一起跑步!」
管家挥舞着双手拚命否认。
她也不用这么拚命辩解吧?
话说回来,她为何如此期待出赛?果然是想吃面包吗?毕竟她是个饥饿管家。
「别、别说这个,快绑布条吧!马上就轮到我们起跑。」
近卫打着马虎眼,接着用布条绑住我和她的脚。
呜呜,我永远无法习惯这种事,因为这时候便得和女生肌肤相触。
绑完布条以后,我和近卫勾肩搭背,准备起跑。
掌心感受到近卫身体的柔软触感后,鸡皮疙瘩开始增生,温热的感觉往鼻子一带集中。毫无疑问,这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前兆。
「次郎,你不要紧吧?」
「嗯……还好……」
「可是,你的脸色很难看耶。」
「别担心,一鼓作气向前跑吧,我想尽快抵达终点。」
「嗯、嗯。」
「话说回来,得先过那条河才行。」
「……河?」
「对啊,岸边堆着很多石头,对岸还有漂亮的花田……咦?奇怪,对岸有个长得很像我死去老爸的人正在对我挥手……」
「次郎!振作一点!不可以过那条河!」
「啊哈哈,等着吧,老爸,我待会儿就到你身边……」
「唔哇啊啊啊啊!」
近卫惊慌失措地拍打我的脸颊,我才发出「啊」的一声,猛然回过神。
好、好险……由于女性恐惧症发作之故,我居然看见奇怪的幻觉。真是不吉利,宛若在预告即将发生的惨剧一般。
「好,终于来到高潮,下一组是最终组。」
在凉月的广播声催促下,我和近卫站上起跑线。
和我们一起跑的队伍有三队。
好,第一名交给他们争夺,我的目标是跑完全程。这个目标或许稍嫌太低,但要是我昏倒,无法参加下午的特别项目,那可就笑不出来啦。
「接下来进行最后赛程,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的最后一组。预备……」
凉月的声音令操场陷入一阵紧张。
沉默。
在一片静谧中,我全神贯注地等待枪声响起。
「慢着~~~~~~~~」
突然,扩音器传出巨大的卡通声。
我忍不住转向实况转播席所在的遮阳棚,只见超迷你的体育祭寿备委员长得意洋洋地拿着麦克风。
「哼哼!」
鸣海薛丁格。
娇小的她居然大剌剌地站在桌子上。
接着,她深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也要参加。」
她如此宣布,犹如幼小的孩童一般露出无邪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鸣海学姐。」
整个操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态而变得鸦雀无声,唯有凉月以一贯的沉稳态度询问。
「正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加入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的最后一组。」
「换句话说,你要临时参赛?」
「嗯!正好可以拿来当前哨战。你也知道,下午我要和他们比特别项目嘛!」
「可是得分该怎么计算?这个项目毕竟是班级对抗赛。」
「没关系,我只要能参赛就好,不需要分数。如果我拿下第一名,让第二名递补上去即可。」
「原来如此,这样多增加一队倒是没问题。」
凉月点头接受这个说法。
喂喂,她怎么可以同意?那是临时参赛耶!
即使是薛学姐,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再说……」
然而,薛学姐像是对着操场上的观众说话一般继续说道。
「如果我参加,场子也会变得比较热吧?」
「……是啊。」
面对薛学姐的大话,凉月略微思考过后说:
「那请在场的各位同学表决吧。赞成鸣海学姐参赛的同学请鼓掌。」
凉月对着操场说道。
又是沉默。
整个操场静默片刻之后——
啪啪啪……
微小的掌声响起。
然后,掌声的数量渐渐增加。不久,整个操场被巨大的掌声包围。其中还有些学生过度亢奋,一面起立鼓掌一面叫着薛学姐约名字。
「……」
……真是服了她。
不愧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竟把学生全都拉到自己那一边。
的确没错,如有这个人参加比赛,岂会冷场?
只要鸣海薛丁格参赛,这个项目铁定不会和平进行。
「不过,另一位参赛者要怎么办?」
「咦?」
听到凉月的问题,薛学姐顿时愣住了。
「我说另一位参赛者啊。这个项目是两人三脚,就算鸣海学姐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一个人玩两人三脚吧?」
「呃、呃……」
薛丁格大姐一脸困扰地盘起手臂。
……不会吧!
她什么都没想便跳出来参赛吗?
「——啊,对了,可以找那家伙。」
「你有人选吗?」
「嗯,我在想谁最能炒热气氛,立刻想到适当的人选。」
薛学姐完全不顾我们的不安,自信满满地指向操场的一角——医护站。
「在那边当保健股长的手工艺社社员,就是我的搭档。」
医护站立刻传出惊愕之声。
「啊?」
那是一名身材纤瘦,不知为何穿着护士服的双马尾女孩。
宇佐美政宗。
面对突然的指名,她一脸愕然。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跑道的起跑线上。
依然穿着护士服的政宗无力地垂下肩膀,喃喃说道。
「你怎么穿成这样?」
现在的政宗怎么看都是护士装扮。
小巧可爱的帽子加上膝上袜——这绝对是角色扮演专卖店在卖的那一种,一般护士服的裙子才没有这么短。
不过,她穿起来是很好看啦……
「没办法,因为我是保健股长嘛。」
「……呃,我完全不懂你的逻辑。」
「啰唆,蠢鸡!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啊!但是,女性保健股长在体育祭工作时一定得穿这套服装,这是规定!」
「规定……」
谁规定的啊?即使是玛丽皇后也不会下达这么荒唐的命令吧。
「很好看啊,兔咪。说到保健股长,就会想到护士嘛!」
薛学姐一面用布条将政宗的脚和自己的脚绑在一起,一面说道。
原来这个人是主谋吗?
她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今天的立场和女王一样。
「副社长,请你别再笑了。还有,为什么我得参加这种比赛?」
「咦?兔咪,你不是喜欢角色扮演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喜欢角色扮演给大家看吗?」
「我更听不懂了!」
「你不是在女仆咖啡厅打工吗?」
「我、我才不是为了那种目的去打工……」
「不然是为了侍奉谁吗?」
「不是!是为了钱!我在那里打工是为了赚钱!绝对不是为了侍奉谁或想穿可爱的衣服!」
「哎呀,别那么凶嘛~兔咪,你和我一样是手工艺社的社员,又跑得满快的,所以我才选你。」
「只、只是为了这个理由吗?」
「再说,你来跑比较能炒热气氛嘛!」
「啊?」
「你看看周围,男生的眼神全都变了。护士小姐赛跑果然很萌!」
「什——」
政宗的颜面温度急速上升。
这也难怪。环顾周围的观众,男生显然比刚才更加注意我们。唉,可悲的思春期。视线总会忍不住往性感装扮集中,这是男高中生的本性。
女生也一样,一看到身为学园王子的昴殿下出赛便兴奋尖叫。虽然其中有些视线带着杀气,但我姑且当作没看见。我想那应该是视我为敌的「S4」诸君。没问题吧?她们会不会丢汽油弹过来?
「我应该弃权的……」
「别那么垂头丧气嘛。没问题,一定能赢的。我对速度很有自信。」
「所以我才不安啊!感觉活像和即将开跑的F1赛车用锁链绑在一起。」
「笨、笨蛋,别赞美我啦!我会不好意思!」
「我不是在赞美你!」
「哎呀,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幸好对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挑衅的话语传来。
听到这句话,我的管家搭档「哼」地吐出一口不满的气。
「这句话可不能听过就算。你的意思是我们会输吗?」
「当然。你听了可别惊讶,我从前天起便没吃任何东西。换句话说,我现在和饥饿的野兽一样,最适合参加吃面包比赛。」
薛学姐自豪地说完这句话,肚子发出可爱的叫声:「咕噜~」
这个入是白痴。
从前天开始饿肚子,未免太夸张了!
这么疯狂的战法只有这个人想得出——
「真巧,我也是从前天起就没吃任何东西。」
居然有另一个白痴存在!
而且是我的搭档!
「哦?你还挺厉害的嘛,没想到你能想出和我一样的战法。」
「你尽管说大话吧,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快的。」
「哈哈哈,算你有种!」
火花四溅的两人。
……
唉,总而言之,结果如同薛学姐的宣言。
热血沸腾的观众。
还有极端亢奋的参赛者。
若用一句话形容——场子整个炒热了。
她真是言出必行。
体育祭筹备委员长亲自参赛,令这个比赛项目热闹到极点。
「各位参赛者,准备好了吗?」
凉月的广播声响彻四周。
喧闹的观众倏地安静下来。
接着——
「那么,现在重新发号施令。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的最后一组,预备……」
砰!枪声响起。
我们一鼓作气跑向终点。
「唔!」
可是,脚才刚踏出去,我的意识就变得有点模糊。
大概是由于起跑成功,我们暂时领先。
然而,我的状况不太乐观,原因当然是女性恐惧症发作了。我现在光是忍住鼻血,已经用尽全副心神。
得尽快抵达终点才行……
「喂!别跑在我前面!」
后方响起卡通咆哮声。
我微微瞄后方一眼,只见薛学姐宛如眼前吊着红萝卜的纯种马一样疾奔……喂!那是怎么回事?
「等、等一下副社长!哪有人这样跑!」
「唔?没问题吧,这样还是两人三脚啊!」
「这样哪里是两人三脚!」
泼兔相当惊慌失措。
这也难怪她会慌张。因为明明是两人三脚,她的脚却没碰到地面。
换句话说,她们现在是两人两脚。
说来惊人,薛学姐居然让政宗抱着自己的脖子,同时全力疾奔。这是连尤塞恩·圣李奥·柏特(注2)都会大吃一惊的新跑法,也是因为薛学姐有着不可思议的体能才能施展这种绝技。而且,她的速度很快。
注2 男子一百公尺、两百公尺与四百公尺接力赛的世界纪绿保持人。
「不要!放我下来!」
「咦?真的要放吗?要是我放你下来,你可能会被我拖着跑喔。」
「我收回前言,至少快点跑到终点!」
「包在我身上。话说回来,你抱得太紧啦,兔咪。你虽然瘦,胸部却挺大的。」
「!」
「C罩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呿,兔咪的发育居然这么好。假如我是男生,现在已经喷鼻血啦。」
「别羡慕!」
虽然胸部尺寸被泄漏,政宗依然没有放手,这是为了保命的判断。如果她放手,说不定会变得和抹布一样破烂。她现在给人的印象就像被大型犬拖着跑的可悲饲主。
为了不被紧追在后的薛学姐超越,我们也加快速度。
练习似乎发挥出功效,只不过我虽然没被胸部抵着,还是快喷出鼻血。
我们一鼓作气奔过跑道,踏进吃面包区。
「次郎,面包可以让我来抢吗?」
距离吊着的面包只剩下五公尺时,近卫用有点可怕的表情说道。
「好,你要抢哪个?」
面包共有五个,从右至左分别是哈密瓜面包、红豆面包、奶油面包、面包卷,以及小号的可颂面包。种类未免太丰富了!
「唔,那……红豆面包吧。」
「收到。」
「次郎,绝对要让我来抢喔!你可别嘴上说要让给我,结果自己去抢!」
昴殿下用嗜血野兽的眼神忠告我。
看来她十分饥饿。
难怪她刚才望着天上的云朵,眼神涣散地喃喃说着:「啊,看起来好甜好好吃喔。」我本来还担心她是不是嗑了什么会令人亢奋的药,原来是空腹的缘故。
无论如何,得快点让这个饥饿管家进食才行。
目标是红豆面包。
吃面包比赛的规则是不能用手,而且在这个项目里必须当场把面包吃完。
我将全副心神集中在红豆面包上。
为了让精力不足的近卫咬到面包,我用尽全力跳起。
「哇啊!」
结果落空,什么都没咬到。
失败了。
我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因为面包吊挂的位置比我想像的还高。
仔细一看,红豆面包和可颂面包的线比较短。看来体育祭筹备委员替每个面包设定不同的难度,当然,这是为了炒热气氛。不过,这样以近卫的身高便构不到红豆面包。可恶,看来只好改变目标……
「唔……我不会死心的!次郎,再一次!」
她那么想吃红豆面包啊?
近卫不辞辛劳地反覆跳跃,但依然构不到。
以近卫的体能,要咬到面包应该不难,但麻烦的是,现在是两人三脚状态,她的跳跃力大幅降低。唔,还是我来抢吧?但是这么做,近卫就吃不到面包……
「别拖拖拉拉的,学弟!」
薛学姐从后方以猛烈的速度冲撞过来,我发出「唔哇」一声被撞开。
可恶,没想到她会在吃面包比赛中卡位,而且她的目标似乎也是红豆面包。
但是,薛学姐比近卫还矮。
以她的身高,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抢不到面包吗?
「交给你,兔咪!」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薛学姐居然将抢面包的工作让给政宗。
她把政宗放到地面上,然后朝着面包跳起。
不知是因为政宗的身高比近卫高一点点,还是借薛学姐的力气之助,总之政宗一口咬住红豆面包。
可是……为什么?
薛学姐应该也很饿啊,居然把面包让给政宗……
「兔咪,转过来一下。」
「咦?哦、哦。」
此时,不知薛学姐在打什么芏意,只见她将咬着面包的政宗转向自己。
「唔唔唔唔!」
瞬间,政宗的惊愕声响彻四周。
薛学姐居然从另一侧咬住政宗叼着的红豆面包,并且硬生生将面包抢过来大快朵颐。
……上当了。
这一招没用到手,所以没有违反规则。话说回来,没想到她会用那种Pocky游戏一般的方式抢面包。
「哈哈哈!拜拜啰,昴殿下!红豆面包好好吃喔!」
随着胜和的笑声,吃完面包的薛学姐再度回到两人两脚状态,跑向借物区。随后追上的其他队伍也吃到吊得较低的面包,一一突破关卡。
糟糕,在这一关浪费太多时间了。我有女性恐惧症,可是撑不了多久。更糟的是,剩下的是和红豆面包吊得一样高的可颂面包。
没办法。
虽然对饥饿的近卫过意不去,但只好由身高较高的我来咬面包。
「——你还在犹豫什么?次郎。」
瞬间,广播声响彻操场。
是凉月。
担任实况转播的大小姐微微一笑。
「你也像鸣海学姐一样用嘴巴把面包传给昴不就好吗?」
「……」
不不不,她用麦克风在讲什么鬼话?
听到主人突如其来的建议,管家也「咦」了一声,接着哑然无语。
「很简单吧?既然次郎想让肚子饿的昴吃面包,用刚才鸣海学姐那一招即可。」
闇月降临!
她竟然要我们干那么丢脸的事?而且是当着全校学生的面耶!
听到凉月的一番话,女性观众发出惊人的欢呼声及怒吼声。
前者八成是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同心会」,后者则是恨不得把我的名字写上死亡笔记本的「S4」。毕竟那种办法和玩Pocky游戏差不多。
更糟的是,面包只剩下小号的可颂面包。
「还有,次郎,你流鼻血了。是不是刚才和鸣海学姐相撞时流出来的?」
「!」
听到凉月的忠告,我才发现自己流着鼻血。
女性恐惧症发作了吗?这么一提,我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多亏凉月帮忙掩护,把流鼻血的原因推到薛学姐头上。不过,要是我昏倒可就糟了。
「……可恶!」
只能硬着头皮那么做吗?
我瞥了近卫一眼,只见她羞怯地沉默片刻之后点头同意。
「……好、好,我知道了。」
我颤抖着声音回答之后,锁定可颂面包跳起。
果不其然,身高较高的我轻而易举地咬到面包。
但是,接下来才是问题。
「近、近卫……」
我叼着可颂面包,转向近卫。
近卫见状,战战兢兢地把脸凑向可颂面包。她已羞得满脸通红。
接着,宛如古董洋娃娃的脸蛋逐渐靠近。近卫张嘴咬住另一端,接过可颂面包,然后一下一下嚼着面包。
「呃啊啊啊啊啊啊!」
部分观众发出不似人世间所有的咆哮声。不久之后,我和近卫用可颂面包玩Pocky游戏的同人志说不定会大量出版。话说回来……刚才那是间间间间接接吻吗?
「次、次郎!快走!」
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羞怯,昴殿下转向正前方,不容分说地起跑。
……忘记吧!
现在不是难为情的时候。为了抵挡女性恐惧症,我得尽快抵达终点。
我们通过吃面包区,来到借物区。
幸好其他队伍都卡在这一关,看来不合理的难题再次出现,甚至连一马当先的薛学姐队伍也停在这里。不知何故,政宗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快点兔咪!终点就在眼前!」
「办不到!这个题目我绝对办不到!」
「很简单啊!不过是『心上人的袜子』嘛!」
「为什么是这么变态的东西!而且副社长,是你叫我捡这个题目的耶!」
「咦?这样才好玩嘛!」
「你这家伙~~~~~~~~」
「好,快去拿吧!你总有喜欢的人吧?」
「这、这个……」
听到薛学姐的话,政宗红着脸陷入沉默。我想疑心病很重的政宗应该没有意中人,八成得放弃这个题目。
「近卫,我们也快捡!」
我将视线转向脚边剩余的卡片。唔,要选哪一张?我猜应该不会有正常的题目。
「次、次郎,其实我已经捡了……」
「咦?是吗?」
我望向近卫,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张卡片,似乎是在我的注意力被薛学姐她们吸引时捡起来的。那么,她为何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我诧异地窥探近卫手中的卡片。
只见卡片上头写着——
「想告白的人」。
奇怪,难道我的女性恐惧症已达到发作的巅峰吗?不然怎么会看到不可能出现的幻觉?
「昴捡到的题目似乎是『想告白的人』。」
「什……」
无情的广播声传来。
我将视线转向实况转播席,只见凉月大小姐一面使用望远镜一面微笑。唔哇!那家伙看来很高兴嘛。
「大、大小姐!」
「哎呀,怎么回事?昴,干嘛那么慌张?」
「因为居然出现这这这这种题目……」
「很简单啊。」
「!」
听到主人的话语,管家一脸错愕。
想告白的人。
换句话说,是……心上人。
可是,近卫有心上人吗?
因为事关昴殿下的告白,观众比刚才更加骚动。即使是内战地匿的示威活动,也没有这么混乱吧。
「唔唔唔~~~~」
在一片喧嚣中,近卫紧紧地咬住嘴唇,思考片刻之后——
「放、放弃!」
她将手上的卡片丢掉。
观众席上同时传来安心的吐息与遗憾的尖叫声。
这是明智的判断。要是真的实行,不就等于告白吗?如果她对某人做出这种事……
「……咦?」
奇怪,为什么我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次郎,这次换你捡。」
近卫的催促令我回过神。
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快点抵达终点。
我得集中精神。
借物比赛中只能放弃一次。
所以,我一定要抽到可以马上实行的简单题目。
「——这张!」
我做好觉悟,捡起地上的某张卡片。
接着急忙确认内容……
「感情最好的异性」。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大叫。
真是恶劣透顶。
为什么抽到这张卡片的偏偏是有女性恐惧症的我?
「呵呵,这下子好玩啦,次郎抽到的题目是『感情最好的异性』。」
呃!
「好啦,已经不能再放弃啰。不知道次郎会找谁?」
「唔……」
可恶的闇月。现在该怎么办?和我感情较好的女性朋友当然是近卫,但我又不能在这里揭露她是女生的真相。
「……蠢鸡?」
我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政宗意有所指地注视着我。
不,虽然我和她的交情也不错,但要在全校学生面前揭露和自己最为要好的女性朋友,实在是令人害羞。
「……动作快点啦!坂町近次郎。」
「!」
说来惊人,居然连薛学姐也在催促我。
咦?那种别有含意的视线是什么意思?难道学姐对我……不,别做这种不可能的妄想,她根本把我当成敌人啊。话说回来,学姐为何不快点抵达终点?
「……次郎,怎么办?」
我的搭档近卫以不安的眼神凝视着我。
三人的视线直刺而来。
整个操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
在深思熟虑后,我下定决心。
我迈开脚步,去拿题目所示的借用物品。
没错——朝着她前进。
「哎呀?哥,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走向讲评席,拉起妹妹的手,就这么跑向终点。
结果拔得头筹。
这便是我选择的答案。
不,反正……
妹妹也是异性啊,对吧?
「……胆小鬼。」
见到我的行动,观众大喝倒采。在一片嘘声中,我似乎听见凉月微小的轻蔑声。
可恶……随她去讲吧。
虽然我也有种虽胜犹败的感觉,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
「……唔。」
近卫也用不满的眼神瞪着我。
不,要是我选择近卫,她是女生的事情不就曝光了吗?
「嘿嘿嘿,哥,我是和你感情最好的女生啊?」
红羽双手捧着脸颊,天真地笑着。
我和她的感情的确很好,毕竟是十年以上的老交情嘛。如果她不用摔角招数对付我,我们的感情一定更为融洽。
「唉……」
无论如何,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总算结束。
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但我仍成功保持清醒直到最后一刻。
「哎呀,失败失败!虽然不甘心,但前哨战是你们获胜。」
当我一边拿下布条一边调整呼吸时,薛学姐也跑完全程并走向我。最后她们选择放弃,达成另一道题目。
「但在特别项目比赛里我是不会输的,你觉悟吧!」
「……正合我意。」
我虚张声势地说道。
刚才的比赛不过是前哨战。如果没有赢得特别项目,那就没有意义。为了获胜,我还特别和近卫练习对打。
此时……
「啊,还有一件事。」
薛学姐突然对我附耳说道。
「——午休时间一到,你立刻来保健室。别告诉任何人,一个人过来。」
「……啊?」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我顿时愣住。
我还来不及反问,薛学姐便说声「拜拜」并离去。
「次郎,她跟你说些什么?」
身旁的近卫诧异地问道。
「体育祭的上午赛程已经全部结束。午休过后,下午赛程将于一点开始。」
凉月的广播声传来,我则说一句「不,没什么」带过近卫的问题。
不知何故,我总觉得这么做比较好。
「…………」
上午的赛程结束。
或许是如同天气预报所言,暴风逐渐接近的缘故,只见蓝天染上蓝灰色,天气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
「嗨,我等很久啦!」
我一打开保健室的门,便有个卡通声向我打招呼。
只见薛学姐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咦?那是便当盒吗?
「好,来吃午饭啦。你应该还没吃吧?我替你做了便当喔。」
「……」
有问题。
她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大吧?莫非她想在特别项目举行之前在这里痛扁我一顿?有可能,那个便当盒里说不定藏着凶器。
「咦?你在提防我啊?」
「……嗯,那当然。」
「别担心,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做。来,啧啧啧~」
薛学姐像在呼唤不肯亲近人类的野猫一样,轻轻地弹着舌头。哇,她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嘛。
「哎哟,怎么啦?可爱的女生在叫你,还不快点过来。」
「我话说在前头,可爱的女生才不会在教室里发飙。」
「咦……是、是吗?可是……对了,我的名字挺可爱的吧?」
「你觉得自己的名字可爱?」
鸣海薛丁格耶!
这个名字哪里可爱啊!
「不、不会吧,不可爱吗?」
「那当然。为什么取这种名字?」
「那是……我爸命名的……」
「……莫非你爸是德国人?薛丁格好像是德国一带的名字。」
「不,他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那干嘛取名为薛丁格啊!」
「呜……没办法,我爸有点与众不同……呜呜呜……」
薛学姐的眼眶微微湿润,似乎闹起脾气。
这么一提,这个人的爸爸正是制作沉默羔羊的公司其老板,会拥有异于常人的品味也是很合理的事。
「呜呜……好过分,居然嘲笑我的名字……」
「等等,别突然哭出来嘛!这样活像是我把你弄哭的!」
「可是、可是……呜哇!」
「啊!别哭啦!」
「我要告你!我要去派幽所报警,说『那个哥哥欺负我』!」
「啊啊啊啊啊啊!好啦,我过去就是了,请你别再哭!」
一听我如此大叫,薛学姐便问:「……真的吗?」并擦去眼泪,凝视着我。
……不妙。
这个人……超可爱的。
因为她有着看似小学生的迷你外貌,所以只要别使用暴力,看起来就像洋娃娃一样。不,我可没有恋童癖喔。
「好,快过来!吃饭啰吃饭啰!」
「你振作的速度真快……」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战战兢兢地坐下。
「呵呵,你看到可别吓一跳喔,我今天可是带了最好的便当过来。」
「看得出来。」
那是多层型便当盒。
真是凑巧,奈久留在暑假时做的便当也是用这种盒子。难道薛学姐人不可貌相,和妹妹一样厨艺很好?
便当盒共有四层。
薛学姐打开第一层的盖子……里头居然塞满泡芙,第二层也是泡芙,第三层又是泡芙,最后的第四层还是泡芙…
「……全都是泡芙吗?」
「有什么关系?我超爱吃泡芙呢。」
她露出甜得快融化的笑容,咬了泡芙一口,鼓着脸颊咀嚼起来。唔,这样实在看不出她是高中生。
「怎么?你不吃啊?」
「不,我肚子也饿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很爱吃泡芙啊。」
「我不是问这个!我已经知道你非常热爱泡芙!」
「鸣海薛丁格,喜欢的东西是猫和泡芙。」
「猫?」
「别误会,不是要拿来吃的,是因为猫很可爱,所以才喜欢。我觉得继猫锅风潮(注3)之后,接下来应该会流行猫便当。」
「不,我觉得一辈子都不会流行……先别说这个,我想问的是,你干嘛把我叫来保健室?」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奇怪啊,你明明把我当成敌人耶。对了,虽然现在才说有点嫌晚,但我要声明,我绝对没占你妹的便宜——」
「嗯,我知道。」
「……啊?」
……她知道?
居然这么干脆地肯定?
我脑子转动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而且,她既然知道我是无辜的,干嘛和我一决胜负?
「不瞒你说,坂町近次郎。」
注3 某位日本女性将蜷缩在砂锅中睡觉的猫拍成影片上传到网路,结果造成猫锅风潮。
薛学姐舔去嘴角的奶油,接着说道。
「其实我早在去你们班上找你算帐时,便已猜到你没占奈久留的便宜。」
「什……」
为什么?我满心疑惑,愣在原地。薛学姐则像识破犯罪手法的名侦探一样「哼、哼」笑了几声,接着说:「因为你看起来很没种嘛。」
「!」
「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便心想,这种型的男生应该不敢随便吃女生豆腐。」
「……」
「当然,这全都是我的直觉而已。怎么样?猜中了吗?」
「……哈、哈哈哈,这个嘛……」
我一面回答,冷汗一面沿着脸颊滑落。
真是可怕的鸣海薛丁格。
该说是野生的直觉吗?没想到她居然光凭直觉发现我不敢靠近女生的事。不过,她应该还没发现我有女性恐惧症。
「——」
可是……为什么?
既然薛学姐知道我是无辜的,为何还要找我麻烦?
「……抱歉。」
薛学姐突然一反常态,黯然地低头道歉。
「这一切——都是为了奈久留。」
「为了奈久留?」
「嗯。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她和我的感情不太好,或许该说是她单方面疏远我。」
「看那家伙的样子倒是多少猜得出来啦。」
「不是我自夸,我对运动挺在行的,其实成绩也不错,所以她从小一直被拿来和我比较。以前她还曾经因为这个缘故被周遭人嘲笑、欺负。」
「……」
嗯,这我可以理解。
薛学姐不但运动能力超群、头脑好,而且从刚才体育祭的情况,也能看出她很受人爱戴。
奈久留是看着这样的薛学姐长大。
当然,同时也看着被周围比较的自己。
「你也知道,我就是这种个性,既然知道妹妹被人欺负,怎么可能闷不吭声?以前我常痛扁欺负奈久留的人,也一再对奈久留说:『没关系,我来保护你。』可是——这反而成为她的重担。」
薛学姐说着,深深叹一口气。
「换句话说……是自卑情结吗?」
因为姐姐太优秀而感到自卑。
其实奈久留也不差,只是她比较的对象是薛学姐。她的心情我懂。因为我也一样,妹妹的运动能力比我优秀。
「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她居然连和我讲话时都使用敬语,未免太奇怪吧?我们可是有血缘之亲的姐妹耶!」
「……」
「我想奈久留心里一定认定她绝对赢不了我,而且对我抱持着歉意。她觉得自己比姐姐差,很过意不去。而且还要姐姐保护自己,更是对不起姐姐……」
「……」
「但她不能永远都这样。再这样下去,奈久留一辈子都要怀着劣等感度过剩余的人生,这样不行。我身为姐姐,不希望妹妹过这种腐败的生活。而且我……」
「你怎样?」
「……不,现在先别说这个。简单地说,我希望奈久留有所成长。啊,我说的成长不是指身高喔。」
「我知道。」
「也不是胸部喔。」
「这我也知道!」
是精神上的成长吧?话说回来,她干嘛一直强调体型?我看她对于自己的幼女体型也有自卑情结。
「总之,就是这样。」
薛学姐吐出一口气。
接着,她坚定地凝视着我的眼睛说:
「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忙。」
「……帮忙?」
什么意思?
我和薛学姐在体育祭一决胜负,对奈久留有什么帮助?
「呵呵呵,别担心,我不会要你做白工。」
薛学姐无视陪入沉思的我,用力指向保健室的床铺。由于布帘拉上,看不见里头有什么。
「来,快打开吧,你一定会吓一跳。」
「嗯?」
我一头雾水,但仍伸手抓住纯白的布帘。
是什么?难道是报酬吗?该不会是泡芙吧……
我一口气拉开布帘。
只见床上是——
穿着护士服的宇佐美政宗。
而且,她还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
「……」
我顿时哑口无言。
床上的政宗发现拉开布帘的我,便泪眼汪汪地凝视着我。仔细一看,她的嘴巴被口塞堵住,所以无法说话。
……
兔咪用想加入同伴的眼神看着我们。
要让她加入吗?
「……」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再次拉上布帘。一阵闷闷的「唔嗯!」声从布帘彼端传来。唔哇!好恐怖!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样?你吓一跳吧?嘿嘿嘿~」
薛学姐露出无邪的笑容。啊哈哈,我当然吓一跳啊……
「薛学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唔?什么问题?」
「呃,这是什么?」
我指着仍在吵闹的床上问道。
听到我的问题,薛学姐「唔」了一声,略微思考过后才说:
「你不高兴吗?」
「当然不高兴啊!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个而高兴?」
「可是,是绑起来的护士耶。」
「『可是』个屁!别把护士绑起来!」
「这是薛丁格圣诞老公公提早赠送的圣诞礼物。」
「要是枕边放着这种玩意,一定会造成心理创伤!」
真是一点梦想也没有的礼物。她是人口贩子吗?话说回来,以前凉月也对近卫做过类似的事。
我看政宗很可怜,于是再度拉开布帘替她松绑。松绑过后,政宗一面咳嗽一面瞪着我问:
「蠢鸡!你刚才干嘛把布帘拉上?」
「呃,因为我吓一跳。」
「别顾着惊讶,快点救我啊!」
「抱歉抱歉。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哪知道!两人三脚比赛结束之后,我来保健室补货,却被副社长叫住,然后……」
政宗懊恼地咬紧嘴唇。
哦,然后就被抓住并且遭人五花大绑吗?
「哎呀,兔咪,别那么生气嘛。来,泡芙给你。」
薛学姐满脸笑容地递出泡芙,但政宗冷哼一声并且撇开脸。
「我才不想要。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真是的,别气啦!我只是有点小事想拜托你而已。」
「拜托我?」
政宗一脸困惑。
薛学姐得意洋洋地呵呵一笑,接着说道:
「我想请你去拜托坂町近次郎帮我的忙。」
「啊?我才不要!为什么我得向蠢鸡低声下气!」
「咦?你不记得啦?你和我决斗输给我的时候不是说过『什么都听你的』吗?」
「唔……是这样没错……」
政宗不满地吐出一口气。
决斗?这两个人打过架吗?
「看你一脸诧异,我就告诉你吧。这家伙一年级的时候曾经找我单挑。」
「她干嘛找你单挑?」
「哦,因为兔咪知道我们手工艺社的活动内容以后很生气,她想参加的是普通手工艺社。我要她别在意,入社就对了,但她仍是气呼呼的,还跑来找我单挑。」
「……」
「光是打架没意思,所以我们约好输的人要服从赢的人。当然,结果是我大获全胜。」
薛学姐自豪地说。
原来如此,所以政宗才会乖乖听从薛学姐,而且.这家伙会加入那种诡异手工艺社的理由也真相大白。不过,她起先想加入的居然是普通手工艺社,倒让我有点意外。
「政宗,你竟然敢跟这个人打架?」
「没、没办法啊,因为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嘛!」
「嗯,看起来是这样啦。」
薛学姐看起来像个小学生,政宗以前又是空手道社的,她大概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输吧。
「那是不幸的开始……从那一刻起,我再也无法摆脱手工艺社……」
「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很开心啊。再说我们偶尔也会做手工艺。」
「真的是偶尔……」
忧郁地垂下肩膀的政宗和开怀大笑的薛学姐。唔,这么一看,她们还真是一对好搭档。
「再说,兔咪,我们是好朋友啊!前一阵子我们还一起去买东西耶!」
「等等……副社长!」
不知何故,听到薛学姐的话,政宗慌得手忙脚乱。
怎么啦?她为何那么着急?
「薛学姐,请教一下,你们一起去买什么?」
「啥……蠢鸡!你闭嘴啦!」
「哎呀,别那么慌张嘛,兔咪。告诉他有什么关系?」
薛学姐像童话故事里的柴郡猫一样贼笑着。
「是内衣啦!」
「……啊?」
「内·衣,翻成英文是lingerie。兔咪想买可爱的内衣,所以我去替她挑选。」
「副、副社长!」
政宗的脸变得和煮熟的章鱼一样红,模样更加慌乱。看她的反应,薛学姐说的应该是事实。
不过……内衣?
依我个人的意见,政宗显然是找错人。她怎么会找上薛学姐?或许她只是就近找个比自己年长的人吧。
「喂,坂町近次郎,你干嘛一脸诧异?话说在前头,我的品味可是很成熟喔。」
「成、成熟……」
「说得更简洁有力一点,我是穿黑色的。」
「黑色的!」
「唔,你干嘛露出那种不敢置信的表情?要检查看看吗?」
「慢着!你干嘛脱内搭裤!」
「哈哈哈,别当真啦,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颜色的部分是真的。」
把内搭裤脱到膝盖的薛丁格大姐轻轻掀起稍嫌过大的运动服衣摆。
真、真不敢相信,这种幼女体型穿黑色内衣……哇!我完全无法想家。可是,或许因为有所落差,反而更适合也说不定……
「兔咪,既然要买,干嘛不买成熟一点的款式?」
「我才不要,你推荐的款式那么骚包。你才应该配合自己的体型穿儿童内裤!」
「啰、啰唆!你对我的品味有意见吗?」
「当然有!你明明是小孩,即使穿的内衣再怎么成熟,还不是只有——」
「唔啊啊啊啊啊啊!住口!那是禁句!要是你继续说,我就在这里公开你的新内衣!」
「啊,等等!你做什么!」
薛学姐抓住政宗的裙子,政宗则拚命防御。
政宗要说「还不是只有」什么?
虽然我有点好奇,但还是别问比较好。嗯,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嘛。瞧薛学姐急成那样子,我想一定也是同一类的东西。
「好啦!我不说!副社长的秘密我会藏在心里!拜托你放开我的裙子!」
政宗似乎领悟到自己并无胜算,很快便投降。
听到这句话,薛学姐说着「真、真的吗」并放开政宗的裙子。
「要是你骗我,我绝不饶你。我会把你上次买的内衣颜色和款式全都公布出来。」
「请不要说那么恐怖的话……别说这个,你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说服蠢鸡吧?」
「啊,对喔。」
「你忘了吗?话说回来,为什么找上我呢?」
政宗诧异地问道。
唔,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为何薛学姐会拜托政宗来说服我?
我和政宗都满脸疑惑,薛学姐却一派轻松地说:
「咦?因为……坂町近次郎喜欢你这种型的女生啊!」
「啊?」
这个过于直接的宣言让我大吃一惊。咦?什么跟什么?政宗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个资讯是从哪来的?
「红羽说的啊。她说:『我哥喜欢傲娇。』」
「别听信她的意见!」
「咦?不是吗?」
「不,这个……」
「哦?所以是啰?」
「唔……」
可恶的红羽。
她一定是参考之前我藏在房里的A书标题。那本书正好刊载一个白痴特辑:『傲和娇的比例是八比二……不,九比一!这才是黄金比例!」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件事泄漏给外人知道,真是可怕的妹妹。
「蠢、蠢鸡……你、你你你你……」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变得很可怕的女生。平时的泼兔模样不知跑去哪里,政宗现在动摇得相当严重。
「冷、冷静下来,政宗!」
「可是……你喜欢我这一型的女生……」
「那是红羽乱说的啦!」
「……咦?是、是吗?」
「对!没错!」
「……真的?」
「对!大丈夫说一不二!」
「那么……蠢鸡,你喜欢哪种型的女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话题!」
话题跳得太远了吧?正当我混乱之际,竟然连薛学姐都兴致勃勃地追问:「哦!问得好!很好玩耶。」
……不妙。
我得设法改变话题!
「哎、哎呀,别说这个!薛学姐把我和政宗叫来这里,是因为要我帮忙吧?那么,快点说要我帮什么忙吧!我会帮你的。」
我硬生生地转变话题,薛学姐闻言也乖乖上钩。
「咦?真的吗?」
……得救了。
虽然这么一来得帮薛学姐的忙,让我有点难以释怀,但总算是成功地改变话题。要是继续谈论,我看连我的性癖都会被挖出来。
「……唔唔唔!」
然而,政宗嘟起嘴巴,露出一脸不满的模样。不不不,她干嘛露出那种表情?知道我喜欢的类型有什么用?
「好,薛学姐,我该做什么事?」
什么都行,快点说下去吧!
我抱着这种心态询问。
「唔,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
「对,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坂町近次郎。」
只见薛学姐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
……是我多心吗?
怎么话题好像又乱跳?
身旁的政宗似乎也吓一跳,顿时哑然无语。
「来,老实跟姐姐说出你的情史。都已经是高中生,总有喜欢的人吧?」
「呃、呃……」
「你在伤什么脑筋?啊!难道你真的和奈久留写的小说一样……」
「才不是!我喜欢女生!」
「那为什么?难道你在这个年纪便已心如止水?」
「别说那种可怕的话!」
才十几岁就没有性欲,未免太恐怖。
不过……假如不先治好这种麻烦的体质……亦即女性恐惧症的问题,我根本无法和女生谈恋爱。这是我心中的大前提。
没错,先治疗再说。
要谈恋爱,等治好再谈。
「唔,总之,你现在没有心仪的对象吗?」
「嗯、嗯,可以这么说。」
「原来如此,那就没有问题。」
「咦?」
我不懂薛学姐这句话的意思。
到底会有什么问题?这么说来,两人三脚比赛时她也很关注我的女性关系。
「听好,坂町近次郎。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出于我身为姐姐的直觉。」
薛丁格大姐用卡通声缓缓说道。
「我妹——鸣海奈久留,八成爱上你了。」
第四章 VS自卑情结
「体育祭的下午赛程也接近尾声,接下来要举办特别项目——水上死亡行军。」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响起凉月的广播声。
现在我们所在的地点是浪岚学园校区内的游泳池。
游泳池中央——有个浮岛。
没错,就是常出现在深夜的综艺节目里,让穿着泳装的偶像站在上头互相推挤的那种玩意。
特别项目——水上死亡行军。
这是薛学姐宣称要用来决定谁是学园最强的比赛。
「这个项目的规则是,对战的两人站在浮岛上互相推挤,先把对手推出去的人获胜。另外,由于参赛者只有四人,所以赛程只有准决赛和决赛。分组已经抽签决定好了。」
淡然的广播声传来。
事实上,的确已没什么时间。
听说这个项目是薛学姐力排众议所举办的。虽然如此,围在池畔及游泳池周围观战的学生依然显得相当开心,他们大概是喜欢这种热闹的企画吧。而且……
「来来来!准决赛第一回合!快点来啊,昴殿下!我已经准备好啦!」
池畔显得最为开心的是体育祭筹备委员长薛学姐。
第一回合是鸣海薛丁格VS近卫昴。
薛学姐似乎相当有干劲,早已换上泳衣待命。
「……你为什么穿那种泳衣?」
我忍不住对身旁的薛学姐吐槽。
那是学校泳衣,而且是在很久以前便已灭绝的旧型学校泳衣。深蓝色的质地加上绣著名字的布块,可说是相尝老套的组合。不知何故,她还背着鲜红色的小学生书包。
「没、没办法啊!我也不想穿成这样,但是让那家伙选,结果变成这样……」
「那家伙?」
「我们社团的社长。」
「另一个三年级生啊?那书包呢?」
「这是不利条件。因为水上死亡行军是惊喜企画,参赛者中只有我知道内容。」
「不利条件……」
「顺道一提,书包里装着十公斤重的秤锤。」
薛学姐自豪地挺起胸膛。
原来如此,薛学姐和无物一身轻的我们不同,独自背着秤锤应战。
话说回来,看来手工艺社的社长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伙。学校泳衣加上小学生书包,品味还真独特!但薛学姐的外表过于幼稚所以穿起来万分合适,倒也是个问题。
「别说这个——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坂町近次郎。」
薛学姐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盯着我。
「我知道啦……」
我含糊地应一句,不由自主地瞥向观众席上的猫耳人影——鸣海奈久留。
「唉……」
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那个眼镜中毒者居然对我有意思?
♀×♂
「……啥?」
午休时间的保健室。
听到薛学姐出人意表的宣言,我整个人愣在原地,只差没开始死后僵硬。至于政宗,更是呆愣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心脏停止跳动。
拜托……那个眼镜中毒者爱上我?
这个事态发展太突然了吧!
不好意思,我完全不记得曾埋过这种伏笔。
「这是事实。最好的证据是第二学期开始以后,奈久留便一直跟踪你。」
「她是这么说过……可是,那应该是为了那个吧?收集小说题材之类的。」
「不,不对,她根本是恋爱中少女的眼神。」
「恋爱中少女……别的先不说,你怎么知道奈久留跟踪我?」
「咦?当然是因为我跟踪她啊。」
「你跟踪你妹干嘛!」
真是乱七八糟的姐姐。
居然搞双重跟踪?
我没发现也真是糊涂。
「好,别管跟踪这种事了。总之,这可是件大事!因为奈久留过去除了眼镜和BL创作以外,从未对任何事物产生过强烈兴趣。」
「我觉得这已经是个大问题。」
「找想你应该是她的初恋对象。」
「这也是个问题……」
我叹一口气说道。
说真的,我完全不敢相信,毕竟对方是那个鸣海奈久留耶!
如果她真的喜欢我,那契机是什么?莫非是公园的约会?如果是,倒可以解释她当时奇怪的态度。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为何,但她如果是在那时候喜欢上我……
「嗯,所以……」
薛学姐微微一笑。
「你得在特别项目比赛中被我痛扁一顿。」
「……」
……好厉害。
不愧是薛丁格大姐。
我行我素到不知所云的地步。
「啊,别误会,我是要你陪我演戏。」
「演戏?」
「对,说穿了就是作假。唉,虽然我不喜欢作假,但为了妹妹也无可奈何。」
「我输给你,对奈久留有什么帮助?」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明。在说明之前,先来一道问题。」
「问题?」
「如果你喜欢的人被某人痛扁,你会怎样?」
「这个……」
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啊!
一般人都是这样。
「我想你的答案大概是不能坐视不管吧?奈久留应该也一样。看到心上人被痛扁,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反抗我。」
「反抗……」
「换句话说,重要的是这个反抗行动。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她能对我抱持对抗意识即可。现在的奈久留认定她赢不了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反抗我。」
「我明白你的理论……」
这就是她刚才说的成长啊?
反抗一心认定绝对赢不了的姐姐。
鼓起勇气,起而对抗。
薛学姐期待的是这种姐妹对决。
「……蠢鸡,你要怎么办?」
政宗总算回过神如此问道。
找的选项有两个。
一个是乖乖协助薛学姐,一个是说话不算话、拒绝协助。
「话说回来,这代表……」
我不置可否地对薛学姐说道。
「听你刚才那番话,你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挑衅我和近卫吗?」
「唔……别、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我也不是要你做白工啊!只要你帮我,先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再说,你看,还有泡芙耶!」
「好便宜的报酬……」
嘴上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享用了泡芙。
我不知道奈久留究竟喜不喜欢我,但薛学姐的心情我倒能理解。
所以,我决定帮忙。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滥好人,不过……算了。
因为,有个厉害过头的家人是什么心情,我对此有着痛切的感受。
♀×♂
如此这般,回想结束。
因为这个缘故,我决定为奈久留贡献一点力量。
水上死亡行军比赛里,抽签结果决定第一回合是近卫VS薛学姐。
不过,比赛的目的已完全改变。
反正是假比赛,即使我输了也不会受到惩罚。
然而,假比赛要成立有一个先决条件。
那就是我和薛学姐必须在决赛中碰头。
所以,我得设法打入决赛。
我的对手是谁还没公布,不,应该说除了我们以外有人参赛吗?就算有,和红羽及妈妈相比,一般对手我应该打得赢吧……
因此,只要薛学姐打进决赛就没问题。
换句话说,得让近卫落败……
「……话说回来,她未免太慢了吧?」
我在池畔喃喃说道。
正如大家所见,薛学姐已经准备就绪,但关键的对手昴殿下迟迟没有现身。奇怪,她应该差不多准备好了才对……
「真慢耶!」
薛学姐似乎有同样的念头,用小学生书包加学校泳衣的模样盘臂沉吟着。
「会不会是我给他的泳衣尺寸不合身啊?」
「你给她的泳衣?」
「嗯。水上死亡行军是惊喜企画,所以我特别替昴殿下准备一套泳衣。看他的体格,那个尺寸应该没问题啊。」
「……」
……慢着。
这不太妙吧?
薛学姐不知道近卫是女生,所以她交给近卫的泳衣当然是……
「次郎,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去男子更衣室看看。」
凉月似乎也明白近卫迟到的理由,透过麦克风对我下达指令。
我立刻头也不回地冲向男子更衣室。
如果我和凉月的预洌无误,近卫八成是……
「近卫,我进去啰!」
我来到男子更衣室前,出声说道。
接着也没敲门,直接转动门把——
「次、次郎!你不能进来!」
瞬间,一道惊慌失措的女低音传来——但为时已晚。
我打开门走进更衣室,近卫昴映入眼帘。
她穿着紧身泳裤。
完全贴身的男性用紧身泳裤。
我想这应该是薛学姐给她的泳衣吧。
近卫穿着它。
或者该说是,除了它以外什么都没穿。
「别往这边看!」
「抱、抱歉!」
我关上门,背过身去。
但是,刚才的情景已经牢牢烙印在我的眼底。
只有紧身泳裤。近卫居然只穿了紧身泳裤,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
不……我可没看见重要部位喔!
更衣室里一片幽暗,近卫又背对着我,所以我只有看见紧身泳裤和她的背。
「你干嘛穿成那样啊!」
「泳衣只有这件……我有什么办法!话说回来……你觉得呢?穿成这样出赛果然不太好喔……」
「废话!」
如果近卫真的穿成这样参加水上死亡行军,保证所有男性观众都会神魂颠倒。即使是A片也不会搞这么变态的企画。
「怎、怎么办?次郎……」
「……别担心,你弃权吧。穿成那样要怎么对打?」
而且,会被人发现她是女生。
仔细一想,近卫好像没上过游泳课,每次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
再说,近卫弃权正好有利于作假。
这下子薛学姐便稳进决赛。
「你可以把衣服换回来了。」
说完,我正要快步走出更衣室时——
「等、等一下!」
近卫从身后紧紧抓住我的体操服衣摆。
我忍不住回头,幸好及时悬崖勒马……好险,现在的近卫打扮得十分惊人,就算女性恐惧症没发作,看了也会流鼻血。
「对不起,次郎,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不会,没关系啦!我会想办法。」
「……嗯……谢谢。」
道过谢后,近卫陷入沉默。
沉默。
沉默支配着更衣室片刻过后——
「……次郎。」
近卫细若蚊声地对我说道。
「其实我有话想对你说……」
「有话想对我说?」
「对。呃、呃……我……对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人咚咚咚地敲着门,同时响起一道卡通声:
「昴殿下!你换完衣服了没啊?」
呃!是薛学姐。
「近卫,你快点把衣服换回来,薛学姐由我来应付。」
「啊!等等,次郎!」
近卫的喊叫声传来,但我仍打开门,接着走出更衣室。依然穿着学校泳衣的薛丁格大姐映入眼帘。
「咦?昴殿下呢?」
「呃,她身体不舒服,比赛要弃权。」
「咦?搞什么,真没意思!我还以为可以和大名鼎鼎的昴殿下对战耶。」
「你参加特别项目不是为了奈久留吗?」
「不,可是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想打打看啊。」
薛学姐嘀嘀咕咕地抱怨。原来这个人和妈妈及红羽是同一类人啊?热爱对战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无论如何,这么一来她就笃定进入决赛。
接下来只要我赢得比赛……
「对了,你没问题吧?」
薛学姐难得露出不安的表情。
「你的对手——可是那家伙耶!」
「那家伙?」
「糟糕,那家伙交代我绝对不能告诉你。但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应该没差吧?」
「嗯?」
我不懂薛学姐在说什么。
那家伙是谁?
听她的口气,似乎是我认识的人。
「大会报告。由于第一回合延误,比赛先从第二回合开始。」
凉月的广播声响彻四周。
我的对手似乎等不及了,已经换好泳衣爬上浮岛……喂!这是哪门子的玩笑?
「现在进行准决赛第二回合。说来奇妙,是兄妹对决呢。」
凉月乐不可支地宣布对战组合。
她的视线前端便是我的对手。那个人一面叫着「哥」,一面在浮岛上精神奕奕地挥手。
坂町红羽。
当然,她也穿着学校泳衣。
♀×♂
「次郎,你不要紧吧?」
换回体操服的近卫不安地询问换上泳衣的我。
「……什么?」
「你的脸色发青耶!表情和即将被公开处刑的罪犯一样。」
「近卫,拜托你别用这种比喻,一点也不幽默。」
我真的笑不出来。
说来可悲,我现在的状况和这个比喻非常相似。
水上死亡行军第二回合——坂町近次郎VS坂町红羽。
真是史上最恶劣的对战组合。为什么我连在学园里都得和那个怪兽对打?这和去大草原寻找断食中的狮子一样,完全是自杀行为。
「哥,快点啦~」
红羽似乎等不及了,百无聊赖地在浮岛上做起体操。
根据红羽的说法,她是为了给我们惊喜,才假装不参赛。
再也没有比这个效果更好的惊喜,我惊讶得差点心肌梗塞。
对手是红羽耶!造成我罹患女性恐惧症的元凶之一。
虽然我平时在家常和她对打,所似已习惯和她对战,但还是会怕。
更何况今天不是对打练习,而是公开比赛。
红羽一碰上公众场合便会异常有干劲,以前她曾经因为这个毛病,把好几个人打到送医急救。
如果可以,我真想效法近卫弃权。
「……学长。」
担心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视线一看,只见奈久留满脸歉疚地看着我。
「对不起,都是奈久留害学长得和红羽对战……」
「别放在心上,这是天意,没办法。」
「可是……」
「别担心,我不见得会输啊,对吧?」
虽然我内心很害怕,但还是强颜欢笑。
奈久留闻言说道:「对、对啊……请加油!」并做了个小小的胜利手势。
唔,她对我的态度果然和过去有点不一样……平时她的脑袋里明明只有眼镜和BL,莫非真如薛学姐所言……
「不过,有点遗憾耶。」
「遗憾什么?」
「如果昴殿下没有弃权,说不定决赛就是学长VS昴殿下的梦幻组合啦!虽然彼此相爱,却不得不对战的两人。战斗与爱情……还有眼镜!啊,多么美妙的BL发展……呀!」
我毫不犹豫地将奈久留踹下泳池。
薛学姐的看法果然有误,这个眼镜中毒者只把我当成昴殿下的配对对象。
「呜呜……好过分喔。」
变成落汤鸡的奈久留爬上池畔。
「怎么突然把奈久留踢下去?要是溺水怎么办?」
「这个游泳池的水没那么深。」
水深一百五十公分,要溺水还比较难。
由于体操服弄湿了,奈久留可爱的内衣透出来,但我刻意忽视。虽然我不免感慨她和薛学姐的身材真是完全不同,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集中精神应战。
要到游泳池中心的浮岛,必须先走过充当桥梁的梯子。
浮岛直径大约七公尺.
浮岛和沉在泳池底部的秤锤用绳子连接着,所以不会漂走。至于材质嘛……感觉和游泳的浮板差不多。
我一走上浮岛,充当桥梁的梯子立刻被拿开,浮岛成为远洋上的孤岛。
唔,范围挺窄的。
而且,由于浮岛本身不稳,脚下也跟着摇摇晃晃。即使是在格斗技家庭中长大的我,也从未在这种情况下对战过。更糟的是,台风的暴风圈似乎已越来越接近,强风及雨水猛烈拍打着游泳池池水。
「现在简单地说明规则。戳眼睛或攻击要害等危险行为是禁止的,但其他行为基本上OK。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对手推下游泳池或令对手认输,就是赢家。」
淡然的广播声传来。
凉月若无其事地进行说明,但她说的话相当恐怖。换句话说,出什么招数都行吗?围观的学生听到这个规则,全都大声鼓噪。要是他们的精力如此旺盛,干脆和我换手吧。
「呀哈哈~请多指教,哥。」
穿着学校泳衣的妹妹在眼前微微一笑。
不愧是幼女体型,红羽穿起学校泳衣的合适程度不逊于薛学姐。但是,大家别被她骗了。这家伙的本性是格斗技狂,在那可爱的外表下,藏着连黑熊都为之胆寒的兽性。
「唉……」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如此想着,让心情平静下来。
虽然我内心相当害怕,也不想和红羽对打,但是到了这个关头也只能迎战。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输。
没错——为了奈久留,我必须打入决赛。
「接下来进行体育祭特别项目水上死亡行军第二回合。预备……」
锣声响彻四周。
那大概是从摔角研究会借来的吧?
在廉价的音色之中,比赛拉开序幕。
「好,我要上啰,哥!」
锣响,接着冲刺。
比赛开始的信号一响,红羽便一口气冲向我。
「唔!」
飞踢袭来。
那是加上助跑的飞踢。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这一脚。不愧是红羽,下手毫不留情,打算一口气把我踹下水。
「呀,失败失败!」
红羽咚一声双脚着地,把浮岛震得摇摇晃晃。咳,脚下果然很不稳。若是急着进攻,说不定反而会落水。
总之,先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来扰乱对手的步调。
「话说回来,你还真有干劲耶。有什么理由吗?」
「咦?哥,你在说什么?这可不是平时在家里练习的对打,而是比赛耶!所以规则当然不一样啊。」
「规则?」
「嗯。既然是比赛,向来都是采用坂町家特有的规则吧?」
「……」
有这种事吗?我家的规则,应该是指我和红羽以前到处踢馆时的规则吧?那时候如果我们获胜,会把对手的衣服抢来当战利品。这么说来,该不会……
「也就是说,如果我输了,就得脱下泳衣交给你。」
「我完全不想要!」
「真没礼貌。你不想要我的泳衣吗?」
「拿了反而得烦恼该怎么处理!」
「可以拿来装饰房间啊。」
「太变态了!」
啊,糟糕!我本来想扰乱对手的步调,结果反而是自己的步调乱掉。
话说回来,她怎么想得出那种馊主意?这是公开比赛,在大庭广众之下,接收妹妹刚脱下的泳衣……嗯,光是想像,我的背脊就冻结。这可不是「恋妹癖」三字便可以打发。
「可是,哥哥,你不是有恋妹癖吗?」
「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
「妹妹永远都是公主。」
「我才不要妹妹公主!」
以前有部惊人的卡通,主角有十二个妹妹,但我根本不敢看。试想,十二个妹妹耶!要是我妹有十二个,明天世界肯定灭亡。
「刖说这个了。难得比赛,要玩得开心一点!」
红羽高声宣言,随即再度拉近她和我之间的距离。
这个臭格斗技狂。
我反射性地挥出牵制的一拳。
「呀哈哈!」
从容的笑声传来。红羽抓住我挥出的拳头,接着扑上前,用脚勾住我的身体。
这个姿势是——
「三角绞!」
当我察觉到时已经太迟。
红羽纤瘦的脚牢牢勾住我的脖子,制住我的动作后使劲一勒。真是完美的绞技。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颈动脉受刭压迫而失去意识。
「咦?哥,这样就结束了吗?」
「唔……」
糟糕!绞技及女性恐惧症发作,导致我的视野渐渐模糊。
然而,现在红羽锁住我的左臂,我只剩下右臂能用,动作又被她制住,可恶,在我想着这些事时,意识又更加……
「你可以投降啊!这样我就能和副社长对打。老实说,我一直想和她再打一次。」
红羽的脚上一面使劲,一面轻声说道。
……混帐,太窝囊了。
我……果然赢不过她吗?
「别、别闹了!」
我斥责着灰心丧气的自己。
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用?
再这样下去,我会强制陷入无法战斗的状态中。我得设法逃脱,但能用的只有一条右臂……
「!」
我的意识因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要中断。
——快想啊。
为了她,我得打进决赛。
鸣海奈久留。
虽然她是眼镜中毒者,但毕竟是个女生。再说,她对薛学姐怀抱自卑情结的那种感受,从小被家人虐待到大的我最能体会。
没错。为了她,绝对要——
「!」
此时,我的脑海中突然重现某个画面。
提示正是鸣海奈久留。
夏日祭典的混战中,她不是打赢红羽吗?
快回想!
当时她用的战法是——
「哈呀!」
当我使用唯一能动的右臂实行这个战法时,果不其然,红羽的身体立刻失去力气。
没错——搔痒。
虽然我也觉得用这种邪门歪道的技俩还挺卑鄙的,但要让红羽认输,只有这个方法。而且,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能搔痒她的时间有限,我得一口气决胜负。
「哥、哥……」
我逃离力道减弱的三角绞,坐到红羽身上。红羽的双眼湿润,露出害怕的表情。
「……原谅我,老妹。」
我非得赢得这场比赛不可。
「呀!」
骑在上头的我再度搔弄红羽的腹部至腋下一带,她忍不住发出惨叫。
……好厉害。
立即见效耶!
话说回来……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了近十年沙包的我居然能够完全压制住红羽……怎么办?我觉得好爽!
「呀、呀哈哈!等等,哥,住手,呀哈哈!」
「怎么啦?红羽。看招,咕叽咕叽咕叽♪」
「啊哈哈!不要,讨厌,呀哈哈哈!」
「快投降吧,这样就能获得解脱。」
「呀哈哈!我怎么可能输给搔痒呀哈哈哈!」
「是吗?没办法,那我只好继续搔痒。」
「呀!」
「看招,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呀哈哈哈哈!投降!我投降!我投降啦,饶过我吧!哥哥!」
「OK,红羽。放心吧,我会说到做到——现在让你解脱。」
「咦?恶魔!哥是恶魔呀哈哈哈哈哈哈!」
「喝啊喝啊喝啊!这一下是替我搔的!这一下也是替我搔的!还有这一下、这一下、这一下……全都是替受虐十年的我搔的!」
「呀~~~~~~~~」
这应该叫做长年的积怨吧?
在搔痒的不断攻击之下,穿着学校泳衣的红羽终于不再动弹。
看来她似乎已经昏厥。
「——哼!」
……赢了。
虽然方法相当邪恶,但我终于打倒红羽。对战十年以上,我头一次获得胜利。虽然我的所作所为有点幼稚,但没关系,胜利才是一切。无论我使用的手段多么没人性,只要获胜——
「……好差劲。」
突然,观众席上有人用轻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接着,其他女学生跟着喧闹起来。
「好过分,居然骑在那么娇小的女生身上……」
「刚才他做出什么事?」
「该不会……是伸咸猪手吧?」
「咦?可是,他们不是兄妹吗?」
不妙,我似乎招来非常不必要的误会。
「不、不是啦!我没有对这家伙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我大声对着观众席辩解。
但是,男学生的叫骂声立刻飞过来。
「你这个有恋妹情结的家伙!」
「不,你看他妹的身材……也有可能是有恋童癖喔!」
「该不会两种都有吧?」
不行……我得尽快证明我的清白。
「红羽!快醒来!」
我朝着昏倒在浮岛上的妹妹伸出手,拍打她的脸颊。得先叫醒她,让她当我的证人才行。
「啊……唔呀?哥。」
「哦!你醒来啦,妹妹!拜托你,向会场的各位观众说明刚才发生什么事!」
「……说明?」
妹妹用梦呓般的语调喃喃说道,接着不知何故,她的脸蛋像是瞬间沸腾一般通红。
「是吗……我被哥哥玷污了……」
呃,红羽小姐……
她干嘛做出适种招人误会的发言啊!
「呜呜……好过分!没想到哥哥居然如此邪恶!」
「别闹了!我只是搔你痒!」
「可是我的战绩被玷污了……」
「原来你说的玷污是指战绩啊!」
「而且哥哥还逼我说出那么丢脸的话……」
「我只是要你投降而已!」
「被玷污了……我被哥哥玷污了……」
「不要说那种招人误会的话!」
被玷污的是战绩吧!
她输给我,打击有这么大吗?
「比赛结束。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既然对手已经投降,比赛就是由坂町近次郎选手获胜。决赛将在休息过后进行,请选手暂时退场。」
凉月意有所指的广播声宣告本场比赛结束。
我走过再度架好的梯子,回到游泳池畔。
呜呜,周围的视线好冰冷。继BL嫌疑之后,我现在又多出恋妹癖及恋童癖嫌疑。
唉……但俗话说的好,谣言传不过七十五天。我想过一阵子,我的嫌疑应该就能洗清吧?现在的我也只能如此相信。
现场气氛太过恶劣,我只好回到空无一人的男子更衣室。
决赛要在休息时间过后才举行,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可以好好放松身心。
下一个对手是薛学姐。
既然之前在保健室里说好要作假,我是不是在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投降就好?或是假装不小心掉进游泳池里……
此时——
「学长,奈久留可以进去吗?」
随着一阵含蓄的敲门声,一道文静的声音响起。
「哦!」
我回答过后,奈久留便战战兢兢地开门走进更衣室里。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女生止步的男子页衣室。
她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吧?
「呃,刚才看到学长和红羽的比赛后,奈久留有话想说……」
「……」
不妙,该不会连这家伙都误会我有恋妹兼恋童癖吧?
「啊,可是在说之前,请学长先看看这个。」
「咦?」
我不解其意,呆愣在原地,下一瞬间——只能惊愕以对。
五分裤。
体操服的五分裤。
不知道奈久留在想什么,她突然怯生生地脱掉身上的五分裤。
「你、你干嘛脱衣服啊!」
虽然我知道非礼勿视,却还是忍不住想看。
柔软又富有弹性的大腿露出来。
还有大腿之上的三角地带,颜色是深蓝色。那种独特的布料似乎在哪里看过……咦?那该不会是……
「没问题,这是学校泳衣,奈久留刚才换上的。」
奈久留掀起T恤的衣摆,让我看深蓝色的学校泳衣。看那泳衣的设计,似乎和薛学姐及红羽穿的是同一款。
可是,她干嘛穿学校泳衣?
「学长,可不可以答应奈久留一个请求?」
「请求?」
我反问,奈久留答了声「对」并微微点头。
接着,她宛若祈祷似的,双手在胸前紧紧交握。
「——能不能让奈久留和姐姐对打?」
♀×♂
「大会报告。刚才打进决赛的坂町选手由于身体不适,必须弃权。因此,决赛在坂町选手的推荐下,临时改由浪岚学园一年级生——鸣海奈久留选手出赛。」
听到凉月的广播,观众席一阵骚动。
台风的威力依然不减,风力越发强烈,倾盆大雨直往游泳池里灌注。
风雨中,两道成了对比的人影站在浮岛上。
鸣海薛丁格VS鸣海奈久留。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第一名VS第二名的对战组合。
没人预料到昀姐妹对决即将在暴风雨中拉开序幕。
「次郎,真的没问题吗?」
沙沙沙沙……近卫站在宛如工地般嘈杂的雨声包围的池畔,一脸担心地问我。
「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有点过意不去,但我实在不认为她能打赢鸣海学姐。可是,她却要代替你参加决赛……」
「没办法,这是奈久留主动要求的。」
「唔,我真不懂。对手是亲生姐姐,而且在我看来,奈久留似乎挺害怕鸣海学姐。」
「……就算这样,还是得让她出赛。」
既然她都那么说……
——能不能让奈久留和姐姐对打?
刚才奈久留在男子更衣室里对我明确地提出这项请求。
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她的眼神相当认真。
再说……虽然和剧本不一样,不过,这正是薛学姐期望的发展。
让奈久留反抗自己。
让奈久留和一心认定绝对赢不了的对手战斗,进而有所成长。
不过……
「哈哈!没想到会和你在这里对打耶,奈久留。」
「……姐。」
在被强风刮得摇摇晃晃的浮岛上,鸣海姐妹展开对话。
「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想和我对战?」
「因为……刚才看见学长和红羽在准决赛里对战……而且努力获胜……」
「哦?所以你被感化了吗?你觉得或许也能像他一样和自己的自卑情结战斗?」
「奈、奈久留并没有因为姐姐而感到自卑。」
「那你干嘛用敬语和我说话?」
「那、那是……」
奈久留一脸困扰地沉默下来。
刚才的准决赛里,我赢过红羽。虽然是采用邪门歪道的战法,但毕竟仍打倒十几年来都赢不过的对手。没错,我正面迎战自己的自卑情结。
如果……
就像我对害怕薛学姐的奈久留产生共鸣一样,如果奈久留也对害怕红羽的我产生共呜……
虽然有姐妹之别,但因境遇相同,我们才能产生共鸣。
而且,奈久留在刚才的比赛中,看见我打赢红羽。
我想,她应该是因此下定决心。
奈久留认为她或许也能和我一样面对自卑情结,甚至打倒自卑情结。
「话说在前头,我绝对不会放水。」
薛学姐毫不留情地对着无助站在浮岛上的妹妹说道。
「不管对手是不是和我有血缘之亲的妹妹,既然要打,我便会全力以赴,不然对你也显得失礼。对吧?老妹。」
「姐、姐……」
听到姐姐的话,奈久留浑身颤抖。我想这应该不是因为她在暴风雨中穿着泳衣的缘故。
那是恐惧。
面对绝对性自卑情结所产生的恐惧。
不过——不能老是发抖。
奈久留选择一战。她大可以交给我,用不着亲自上阵,但她选择自己走上擂台。
既然如此,她只能正面迎战。
无论结果如何…
「体育祭特别项目水上死亡行军决赛,预备……」
铿!锣声响彻四周。
那一瞬间,先行动的是薛学姐。
高高踢起的小脚。
先下手为强——宛若体现这句话一般,她高高举起的脚用力踢落。
「!」
瞬间,浮岛被震得摇摇晃晃。
那是踵落下劈。
虽然她的呼吸和动作都毫无章法,但不愧是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
力量加上速度。
靠着惊异体能所施展的这一脚,竟然在浮岛表面打出一个宛若陨石坑的凹洞。
没错,薛学姐的踵落并没有击中奈久留。
不——她是故意踢歪的。
「呜、呜哇……」
啪当!奈久留跌坐在浮岛上。
这也难怪,因为刚才那一脚虽然没有踢中她,落点却近在咫尺。
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奈久留面对刚才那一脚时,完全没有闪躲。
——她连躲都无法躲。
「喂喂,怎么啦?刚才的只是牵制,接下来真的会踢中喔。」
薛学姐的发丝随着强风翻飞,声音显得游刃有余。
但是,奈久留依然没有站起旁。
她已丧失斗志。
刚才那一击,让她明白了。
明白彼此的实力差距有多么庞大。
以及,自己面对的自卑情结有多么严重。
「还是说——你要弃权?」
突然,薛学姐如此说道。
听到姐姐出人意表的话,奈久留发出「咦」的一声,困惑不已。
「我问你要不要弃权。老实说,你有勇气向我挑战,我已经很满足。」
「满足……可是,姐姐要是赢了,就要学长当奴隶的事……」
「这件事我可以一笔勾销,所以——你投降也没关系。反正你本来就不可能赢过我,再说风雨变大了,我得考虑该不该中止体育祭。」
「……」
「所以,你快点投降吧。在场的学生都知道我的实力,也知道你和我的实力差距,没有人会责怪你。」
「……」
奈久留不甘心地咬着嘴唇。
的确,或许正如薛学姐所言。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奈久留敢向薛学姐挑战已是很大的成长。所以她这时候投降,应该是比较妥当的做法。
然而……
「——不要。」
奈久留明确地否定姐姐的建议。
「要是现在不打,不就没有机会了吗?因为姐姐……明年要出国留学,对吧?」
听到妹妹的话,薛学姐的表情倏然僵硬。
「……搞什么,原来你都知道啦。」
「对。因为姐姐最近的样子有点奇怪,所以奈久留偷偷跑进姐姐的房间,结果看到毕业出路调查表……」
「……」
「为什么突然要留学?」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外头的世界。」
「姐姐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那只是调查毕业后的出路,我不见得去得成啊。」
「但如果去得成,姐姐会有好一阵子不会回来吧?」
「……是啊。」
薛学姐带着五味杂陈的表情点头。
莫非薛学姐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安排这次计划?
因为她或许会出国,所以想在出国之前解决她和奈久留之间的问题。
「既然如此——奈久留赢过姐姐的机会只剩下现在。」
奈久留斩钉截铁地断言。
接着,不知道奈久留在打什么主意,只见她拉开学校泳衣的领口,把手伸进去。说来惊人,她竟从里头取出一个小瓶子……喂,怎么在那种地方藏东西?她是峰不二子吗?
「奈久留从以前就样样都比不上姐姐,也因此让姐姐操了许多心。不过,奈久留一直不敢正视这个问题。」
「……」
「可是,刚才看见学长打赢红羽,让奈久留下定决心,也想要努力看看。为了让姐姐安心留学,并且让姐姐看到奈久留坚强的一面,所以……」
「——奈久留要和姐姐对打。」
暴风雨中,鸣海奈久留对姐姐下达宣战布告。
这次和一般姐妹对话时一样,她没有使用敬语。
「……咕噜!」
接着,奈久留打开瓶盖,喝光瓶中的液体,「哈」地吐出一口气。
泛红的脸颊,荡漾的眼眸,摇摇晃晃的步伐——这是脱衣醉拳。
喝下碳酸饮料就会醉,这是奈久留的特技。
「哈,很好!」
瞬间,薛学姐一口气拉近自己与奈久留之间的距离。
又是踵落下劈。
刚才故意踢歪的一脚,这次分毫不差地朝着奈久留踢落。
「没用的!」
千钧一发之际,奈久留横向一纵,躲过一击必杀的踵落。
浮岛又被震得摇摇晃晃。
在摇晃之中,她以牙还牙,绕到薛学姐背后。
「!」
这是掌击。
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挨了一掌的薛学姐抵挡不住,不由得后退一步。那一掌打中学校泳衣的腰部,腰部的布料立即破裂。
脱衣醉拳命中薛学姐。
「呵呵~挺厉害的嘛,老妹。」
「嗯。奈久留不会输的,姐姐。」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的第一名及第二名。
鸣海薛丁格与鸣海奈久留。
姐妹俩虽然互相攻击,却都面露笑容。姐姐由于能和成长的妹妹对打而高兴,妹妹则是因为能和长年怀有自卑情结的姐姐一战而开心。
「加油啊……」
在无意识之中,我喃喃说道。
看见现在的她,教人忍不住想替她加油。
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并未缩小,然而,鸣海奈久留为了摆脱自卑情结,选择与长年以来都赢不了的薛学姐一战。
以小搏大。
以弱克强。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虽然身体发抖,却还是拚命迎战。
——我欣赏这种精神。
所以……
「加油,奈久留!」
我用着在暴风雨中也能听见的音量声援她。
奈久留似乎听见了,在浮岛上露出坚定的微笑。
「是,学长!」
接着是亘不相让的攻防战。
仗着体能优势不断进攻的薛学姐,和使用独特的摇晃动作不断闪躲的奈久留。
奈久留虽然也乘隙出招,但刚才那一掌已经引起薛学姐的警戒心,所以她使出的攻击全都被薛学姐躲开。
风雨越来越强。
在狂风暴雨中,两人的动作不知几时停了下来,彼此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肩膀上下抖动着。毕竟经过那么剧烈的运动,精力自然会耗尽。
胜负应该快揭晓了。
「喝啊!」
随箸这声吆喝,薛学姐用比刚才更强劲的力道踏出脚步,直直奔向奈久留。
这次是冲撞。
我想她大概是判断奈久留已无闪躲攻击的体力。
她打算硬把奈久留推下游泳池,一决胜负吗?
「……唔!」
果不其然,奈久留无法动弹,但她稳住重心,准备抵挡冲来的薛学姐。
薛学姐也察觉到这一点,于是为了增加力道,她更加快速度。
——闪不开。
我的直觉如此告诉我。
「!」
正当薛学姐和奈久留即将接触的前一刻,两人的脚下猛然产生变化。
一阵劈啪声传向池畔。
突然,浮岛裂成两半。
「啥……」
见到这个光景,包含我在内的会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
或许是挨了薛学姐两记踵落之后,两人又在上头跑跑跳跳的缘故,浮岛现在活像折断的煎饼一样一分为二。
「呀!」
奈久留拚命保持平衡,以免掉入游泳池中。她为了抵挡薛学姐的攻势而稳住重心的举动立下大功,只见她两腿使力站稳,成功逃过落水的命运。
不过——薛学姐不一样。
「唔!」
失去平衡的薛学姐朝着水面倾斜。毕竟浮岛是在她跑到一半时裂开的,这也难怪她会稳不住脚。
转眼之间,眼看薛学姐将要掉入游泳池中……
「姐姐!」
然而,正当薛学姐即将落水时,奈久留抓住她细小的手臂。
接着用力一拉,她将姐姐娇小的身体拉上浮岛。
但是,奈久留因此失去平衡,轻易地掉入游泳池中。
根据这个比赛项目的规则,输的是……
「比赛结束。由于鸣海奈久留选手掉入泳池中,决赛由鸣海薛丁格选手获胜。」
实况转播的凉月理所当然地宣布赢家的名宇。
「……搞什么鬼啊?」
我实在搞不懂。
要是薛学姐落水,奈久留便能获胜。她为何要那么做?
「奈久留!你搞什么啊!你别拉我起来不就赢了吗?」
薛学姐似乎也一样觉得莫名其妙,立刻从浮岛上逼问掉进泳池中的奈久留。
「呃、呃……」
奈久留在逼问之下,「嘿嘿嘿」地腼腆一笑。
「因为姐姐掉下去可能会溺水啊。」
「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薛学姐顿时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我猜在池畔的我和会场里的观众应该全都和她一样。
溺水……这个游泳池没有那么深吧?我记得水深是一百五十公分,大概只有国中生才会溺水……
「——啊!」
原来如此。
这么一提,薛学姐的身高和小学生差不多。
我想她大概只有一百四十几公分。
所以——奈久留才出手救薛学姐吗?
因为她觉得姐姐或许会溺水。
「你、你这个白痴妹妹!就算我再矮,也不可能在这种水深溺水啦!」
「话是这么说……可是,姐姐还背着装了秤锤的书包耶!所以奈久留打从一开始就想用推下泳池以外的方法取胜,但是一直没成功。」
「我把书包脱掉不就好了!」
「啊……仔细一想也对喔。」
不知是因为喝的碳酸饮料量不多,还是因为掉入泳池中的缘故,奈久留的醉意似乎消失了。
奈久留哈哈一笑。
那是对着好姐妹展露的无邪笑容。
「……唉,傻瓜。」
薛学姐看着微笑的妹妹,轻轻叹一口气。
「……这次的比赛不算数。」
「咦?」
「我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那要再比一次吗?」
「唔,没时间了。现在好像已经脱离暴风圈,雨势变小一点,但要是继续这场比赛,恐怕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赛程。」
「那要怎么办?」
「啊?那还用问吗?」
薛学姐从浮岛上对着下方的奈久留伸出手。
「当然是等我留学回来以后再比。在那之前,你努力变强吧,老妹。」
「……嗯,我知道了,姐姐。」
啪!奈久留点点头,用力抓住薛学姐娇小的手掌。
……
唉,无论如何。
鸣海薛丁格耶鸣海奈久留的姐妹对决就此结束。
结果算是平手吧?
或许有些观众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但依我个人的意见,只要当事人同意,又有何妨?
姐姐与妹妹。
鸣海薛丁格与鸣海奈久留。
这下子她们总算恢复成感情融洽的姐妹。
「这个结局也不坏嘛。」
在渐渐转弱的雨势中,我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说道。
第五章 闭幕典礼圆满落幕
「各位同学辛苦了。今年的体育祭终于结束,现在开始举行闭幕典礼。」
台风似乎已经离开,凉月的声音回荡在风雨停歇的操场上。
没错,浪岚学园的体育祭结束了。
雨过天晴。
水上死亡行军结束后,天气便恢复晴朗,简直教人不敢相信。虽然操场被雨水弄得乱七八糟,使得各种比赛项目都出状况,但这也帮忙炒热了气氛。
听说这次的台风威力极强,除了风雨以外,还有部分地区被落雷击中。落雷还打中电线杆,造成停电及火灾,灾情惨重。
不过,暴风雨已经过去。
闭幕典礼过后,今年破天荒的体育祭将圆满收场。
「接下来请体育祭筹备委员长致词。」
公布各班级的名次及颁奖之后,轮到薛学姐致词。待凉月广播完,娇小的体育祭筹备委员长走上朝会台。
「……啊,总算结束了。」
我放松肩膀的力气,独自喃喃说道。
感觉好漫长……体育祭前,薛学姐跑来兴师问罪,我因此得和近卫参加两人三脚,紧接着又是风波不断的水上死亡行军,让人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体育祭结束,你那么高兴啊?」
前方的近卫似乎听见我的自言自语,回过头来问道。
现在我们是依座号排队,所以近卫正好在我前方。我们的姓氏开头分别是「ko」和「sa」,自然排在一起。
「因为真的很累嘛!」
「是吗?我倒觉得挺好玩的。」
「真的吗?」
「嗯,我绝对不会忘记今年的体育祭。再加上又有奈久留那件事。」
昴殿下说着老套的感想,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是啊。发生那么多事,要忘也难。就某种意义而言,这可算得上是种心理创伤。
「……」
不过——我也不是不懂近卫的意思。
的确,至少今年的体育祭绝无冷场。
虽然风波不断,但现在回想起来,都变成美好的回忆。偶一为之是不坏,但要是每天都这样,我可是无法承受。
「啊、啊,各位同学,今天大家辛苦了。哎呀,今年的体育祭真是太好玩啦,要我每天举办都没问题。」
然而,薛学姐的致词内容和我的心境正好相反。
不愧是薛丁格大姐,感想简直和小孩一样。周围的学生听闻,纷纷面露苦笑。
不过,或许这就是她的长处。
稚气的外表和天真无邪又表里如一的率直性格,让人无法讨厌她。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她领导学生,成功地举办体育祭。
只要她能改掉那问题多多的言行,行动再慎重一点,我们也能安心追随她。
「好,虽然我很想立刻宣布体育祭就此结束——但在那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再任性一下?」
「……」
才刚说完,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个人又要乱搞。
不过……她想干嘛?
赛程已经全部结束,应该没事了吧……
「喂!奈久留,你可以出来啦。」
扩音器传出卡通声。
不知何故,薛学姐居然高声呼叫妹妹。
听到她的呼叫,奈久留便走上朝会台。哇!她们两个并排一看,真的完全不像姐妹,尤其身材更是如此。明明是在同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成长过程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啊,唔……姐姐。」
「快!难得我替你制造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嗯、嗯……」
奈久留从薛学姐手中接过麦克风,先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不知何故,奈久留拿下她的注册商标——眼镜。
然后……
「学长,奈久留喜欢你。」
啪!
操场上的空气冻结。
真是炸弹般的发言。
一言以蔽之,就是这种感觉。
所有学生及教职员都一脸错愕,哑然无语——除了朝会台上一脸羞怯的奈久留,和在她身后贼笑的薛丁格大姐以外。
……
呃,暂停暂停。
刚才的是……告、告白吗?
而且,她说学长耶!
该不会是指……
「啊,奈久留、奈久留,你光说学长,他可能不知道是在讲他。」
「咦?是、是吗?」
「一定是的,你重说一遍吧。」
「……嗯,我知道了,姐姐。」
听完姐姐的话,奈久留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吸一口气。
宛如装填第二发子弹。
她以这种气势用力深呼吸之后——
「奈久留喜欢二年级的坂町学长!如果学长愿意,请和奈久留交往。」
奈久留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操场上。
沉默。
听到这句话,全校学生瞬间沉默。但不久之后,女生兴奋的尖叫声:「呀!」和男生不甘心的咆哮声:「那个王八蛋!」开始此起彼落。
……喂喂喂!
这种宛若青春漫画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次、次郎!这是怎么回事?」
慌张失措的女低音传来。仔细一瞧,前方的近卫居然揪住我的T恤领口。不,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啊~真的说啦。奈久留,你是怎么会喜欢上那小子?」
「呃……因为学长说奈久留很可爱。」
奈久留红着脸爆料。
住口!拜托别在台上大谈女生的悄悄话!而且,我说她可爱是因为……的确,当时拿下眼镜的奈久留由于落差之故,看起来挺可爱的。
「呃,学长,如果可以,希望你立刻给奈久留答覆……」
眼前状况无祝我的心境,持续加速进展。
不知是不是薛学姐下的命令,某个体育祭筹备委员还将麦克风拿到我面前。
不会吧?
我得立刻答覆吗?
「……次郎,怎么办?你该不会要接受奈久留的告白吧?」
近卫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柔弱态度问我。
呃,她的神色不必那么凝重吧?因为死党被人告白,自己跟着紧张的心情我是懂啦……
「学长,求求你……」
奈久留的声音参杂着同等分量的期待与不安。
看她的样子,可以知道她十分认真。
对于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告白这种青春事件是人生的初体验。但我很清楚,这不是整人游戏。
奈久留——是真的喜欢我。
「……」
操场再度充满沉默。
看来大家都在等我回答。
寂静弥漫于会场之中。
我下定决心,牢牢握住麦克风。
接着,我缓缓开口,将答案告诉她——
♀×♂
「对不起。」
「这~~~~~~么随便啊!」
当!
听到我的回答,朝会台上的奈久留一阵惊愕。
嗯……没办法嘛。
冷静一想,这个眼镜中毒者说的话太过奇怪。
「你不是『同心会』的会长吗?」
「是啊,那又怎样?」
「你还好意思问我……那么,你应该希望我和近卫搞BL吧?」
既然如此,她向我告白,岂不是很奇怪?
因为,这可能会破坏我和近卫的BL谣言。
「别担心,学长和昴殿下奈久留都爱。」
「……啊?」
「顺道一提,奈久留强烈希望学长和昴殿下搞BL。」
「啊啊啊?」
我的脑内电脑已经快陷入当机状态。咦?她在讲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既然如此,这家伙想当我的什么人?
「所以,奈久留想当学长的情妇。」
「情妇?」
「对。学长一定拥有无法用双手囊括的爱,只要把这些爱分给情人昴殿下和情妇奈久留就好了。」
「你不必这么高估我!」
话说回来……情妇?
她真的愿意屈居这种地位?
「慢着。追根究柢,你为什么想当我的情妇?」
「咦?当然是因为奈久留爱着学长啊。」
「爱……」
「爱得无法自拔!」
奈久留似乎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难为情,再次脸红了。
那种充满少女气息的举动和平时的眼镜中毒者模样有很大的落差,看起来挺可爱的……可是,我实在不懂。
她居然只因为我夸她「可爱」就喜欢上我,还想和我交往?
「啊!不过奈久留想和学长交往的理由,不只是因为学长说我『可爱』而已。」
「咦?」
我再度因为疑惑而当机。
奈久留对着这样的我说出一句话——
「如果和学长交往——奈久留便能更加仔细地观察学长。」
「观察?」
「对。学长的人生像小说一样荒诞,让人百看不厌。因此,只要成为情妇,奈久留就能一直观察学长。」
「好恐怖!太扭曲啦!」
「才、才不扭曲呢!奈久留的心很纯真。」
「纯真?」
「奈久留想创作更多更多关于学长和昴殿下的同人志。为了达到这侗目的,必须更加仔细地观察学长。」
「结果你的目的根本是为了BL创作嘛!」
「再说,学长还有眼镜。」
「不要说得好像我的本体是眼镜一样!」
「唔唔,奈久留也爱学长啊。要说有多爱……如果学长和眼镜同时摔落悬崖,而且只能救其中一个,奈久留在犹豫之后还是会救学长。」
「别犹豫!立刻救我啊!」
「咦?」
「你在不满什么!」
哇!我大受打击。
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居然是这种情况。我的青春到底是怎么回事?告白这种事不是应该带着酸酸甜甜的感觉吗?
「咦?学长,你不想和奈久留交往吗?」
「当然。我才不想为了BL创作当你的男友。」
「当!」
「当什么当啊……」
「呜呜……好过分。如果两人交往,奈久留就能更常观察学长的生态……」
「不要用生态这个词!」
我是稀有的保育类动物吗?
总之,不可能。
我绝不可能和这个眼镜中毒者交往,这家伙对我抱持的恋爱感情不太正常。
可恶,我得搬救兵才行……
「哎,薛学姐,你身为姐姐,没有话要对妹妹说吗?」
「咦?我吗?」
我发出SOS,薛学姐「唔」了一声,盘臂思索着。
拜托……
难得姐妹俩和好,拜托她拿出姐姐的风范,说点成熟的意见。
「——你们要好好加油,建立幸福的家庭。」
「不会吧!」
「哎呀,多个家人是好事啊。」
「不要用那种『赚到了』的表情说话!」
「正好我也希望添个兄弟。兄弟不是会常常打架吗?我一直很向往由拳头产生的情谊。」
饶了我吧!
换句话说,薛学姐要我当她的打架对手?太狠了。难道即使结婚之后,我的地位依然不变,不管去哪里,我都是尝沙包吗?
「所以,你和我妹交往吧,哥哥。」
「不要!谁要和你当一家人……」
……慢着慢着。
哥哥?
她干嘛这样叫我?
「你在诧异什么?体育祭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我输给你,就得叫你『哥哥』并且当你的妹妹。」
「这么一提,你是说过这件事……」
「所以从今以后,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永远?」
「太好啦!年纪比自己大的妹妹可不是说要就有的。再说,你可能会变成我妹的情夫,我当然得和你打好关系。」
「……」
我开始头晕。
年纪比自己大的妹妹……光看外表,薛学姐十足是个年幼的妹妹,但我才不要那么暴力的妹妹!她和红羽有得比。
「就是这样,以后请多指教啦,哥哥。」
「不要!别叫我『哥哥』!」
「哥哥♪」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荒谬的事态发展令我忍不住惨叫。
看见这样的我,周围的男学生毫不掩饰地发出杀气。
「那小子居然让我们的薛丁格大姐叫他『哥哥』!」
至于女学生依然「呀~呀~」尖叫着,并且袖手旁观。她们觉得这看起来像青春连续剧吗?如果是,我劝她们赶快去检查视力。
「同心会」的人见到会长告白,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毕竟,奈久留的目的是为了BL同人志创作。对于满心期待新作的粉丝而言,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再说,奈久留是想当我的情妇,并不是恋人。
「……学长。」
此时,奈久留带着万分认真的表情,对伫立在混乱操场上的我说道。
「奈久留不会死心的。」
「啊?」
「呃,奈久留说,奈久留不会轻易死心的。奈久留已经决定,今后也要继续对学长发动攻势,直到成为学长的情妇为止。」
「攻、攻势……」
「所以,奈久留重新告白一次。」
「——奈久留喜欢你,学长。」
奈久留的双眼闪闪发亮,用恋爱中少女的表情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学生们见状,开始「吁~吁~」地吹起口哨。
「……」
饶了我吧!
「那么,今年的浪岚学园体育祭到此结束。」
凉月的广播声响彻操场。
暴风雨离去,天空洒下明亮的日光。可是,我感觉到今后的日常生活逐渐被乌云笼罩。
第六章 坂町家的灾难
雨过天晴——正如这句话所示,暴风雨过后,天气转眼间恢复晴朗,体育祭的收拾工作也因此迅速结束,学生得以提早踏上归途。不过……
「次郎,恭喜你掳获奈久留的芳心。」
「闭嘴,凉月。」
凉月一脸开心地对着归途中的我说道。我看她是真的很开心。毕竟她是酷爱恶作剧的大小姐,最喜欢刚才那种意外事件。
「……次郎,你真的不会和奈久留交往吗?」
「近卫,拜托你别说那么恐怖的话。你觉得我会和那个眼镜中毒者交往?」
「可是,奈久留的胸部很大……」
「你干嘛强调这一点啊!」
我怎么可能仅是为了胸部喜欢上她?
要是和她交往,我就得二十四小时被她观察耶!而且是生态观察,我铁定会发疯。真是的,什么叫「学长的人生像小说一样荒诞,让人百看不厌」啊?
「不过,副社长叫你『哥哥♪』让你很开心吧?你有恋妹癖嘛。」
「别闹了,谁有恋妹癖啊!」
「你不是在游泳池里猥亵妹妹吗?」
「那是冤枉的。」
「那时候的你表情好狰狞喔。你对妹妹兽性大发吗?」
「我只是发泄长年以来的积怨!」
我如此辩解,政宗却问:「真的吗?」并吊起眼睛瞪我。她现在是推着她的爱车步行。
今天的放学队伍是这四个人,但老实说,我很想一个人回家。因为闭幕典礼的告白,我现在成为焦点人物。
我本来想在班上同学追问之前赶快溜回家,却在校门口被近卫及凉月拦下。不仅如此,还被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找我的政宗逮住。
「话说回来,现在已变成晴朗的好天气呢。」
凉月仰望着完全放晴的天空喃喃说道。
「刚才明明还是狂风暴雨,这就是所谓的雨过天晴吧?」
「听说这次的台风威力强大。」
我环顾路上,到处留有台风的爪痕——被风吹倒的垃圾桶、巨大的积水,听说还有地方遭到雷击。
「哎,凉月奏,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政宗一面推着机车一面和凉月说话。
「体育祭没有中止,是不是你在暗中动了手脚?」
「……呵呵呵,你说呢?」
凉月微笑着蒙混过去。
……原来如此,难怪风雨那么大,体育祭却没有中止。即使身为体育祭筹备委员长的薛学姐决定继续举行,校方应该也会喊停,可是,校方没有这么做。
我想这应该是凉月暗中操控的缘故。她是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拥有这份能耐也很合理。至于动机应该是不愿让体育祭这种好玩的活动中途停办吧。
「这种事没什么好追究的,体育祭开开心心地结束就好,对吧?幸好没有人受伤。呵呵!」
凉月满足地露出微笑。
皆大欢喜是吧?也对,反正最后体育祭平安结束。再说,对学生而言,在台风中举办的体育祭也是种难忘的回忆。只不过对我来说,却是另一种意义的难忘。
「——这么一提,次郎。」
此时,凉月微微改变语气问道。
「你为什么拒绝奈久留的告白?」
「……你也挺烦的。我不是说过吗?她只是把我当成BL同人志的题材耶。」
或许奈久留还有其他感情,但听她刚才的告白,分明是创作意欲的比例比较大。
「可是奈久留很可爱,身材又好。」
「所以呢?」
「所以……你不会想和她交往看看吗?你因为女性恐惧症的缘故,不曾和女生交往过吧?既然如此,对这方面应该会好奇才对。」
「……」
听到凉月的话,我陷入沉思。
她这么说也有道理。姑且不论内在,光论外貌,奈久留是挺可爱的,和她交往看看也是个很合理的选项。不过…
「不行啦,她不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再说……」
「再说?」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不先治好女性恐惧症,就无法和女生谈恋爱。你想想,这样约会的时候连手也不能牵耶。」
「唔……换句话说,在治好女性恐惧症之前,你不打算和女生交往吗?」
「是啊。无论如何,我得先治好这个麻烦的体质,不然怎么谈恋爱?」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凉月听了却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宝贵的意见。」
呃,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连她也在观察我的生态吧?
不知何故,近卫和政宗也兴味盎然地听我说话。
哇!拜托你们别这样!干嘛用那种在动物园里看熊猫的眼神看我?我可不是华盛顿条约里的保育类动物。
「唉……」
总之,今天实在是累坏了。虽说由于举办体育祭的关系,觉得累是正常的,但今年的体育祭比起往年,我的疲劳程度显然大幅上升。两人三脚、水上死亡行军、告白事件……状况一堆,无论是精神上或体力上,我都已濒临死亡线。
真是可怕,第二学期才刚开始耶。
那个眼镜中毒者说不定会对我发动奇怪的攻势,薛学姐也可能跟着起哄。老实说,我的学园生活前程堪忧,活像现在的内阁支持率一样载浮载沉。
所以,今天还是回家睡觉吧!
体育祭刚结束,这些家伙应该也累了,没有精力再闯祸。
所以,今天的行程只剩下回家睡觉。
或许红羽在家,但她今天应该不会找我玩摔角。她八成也因为体育祭的缘故相当疲累。
快回家睡觉吧!
我下定决心,加快脚步。
「……哥。」
还差五分钟就到家的时候,有道无精打采的声音传来。
「红羽?」
发讯源是从道路前方走向我们的妹妹。怎么?她果然比我早到家啊?
可是……很奇怪。
为什么她朝这边走来?干嘛不乖乖待在家里?要说是来接我,红羽又显得太没精神。
「哥……」
「哦、哦,怎么啦?」
妹妹的声音难得如此郁闷。不,应该说我是头一次看见红羽如此沮丧。
「哥哥,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们参加体育祭的期间——发生了大事。」
「……大事?」
听到妹妹反常的严肃口吻,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事……什么大事?莫非是——妈妈回来了?
如果是,那可相当严重,我得赶快办护照逃到国外。逃亡地点就选南美洲吧!即使我妈再厉害,应该也不会追到地球的另一侧。
「呃……哥……」
然而,妹妹的回答却远远超出我的想像。根据红羽所言,这附近发生落雷事故。
有关落雷的消息我在学园里也略有耳闻,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问题是——那个事故正好发生在我家周边的住宅区。
♀×♂
「……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眼前的光景,我哑然无语。
火灾现场。
这是最直接的感想。现场有几辆消防车及警车,还有一堆围观群众。
我偷听围观群众的谈话,才知道附近一根电线杆遭落雷打中。
如果光是这样还好,不幸的是,由于遭遇落雷的电线杆无法承载强大的能量因而起火。火花飞溅到附近的住家,引起火灾。虽然在暴风雨中,火势却未因此熄灭,反而藉着风势增添好几个起火点,结果演变成一栋住宅半毁的可怕火灾。
而且最糟的是,那栋半毁的住宅正是我们坂町家。
「消防员说,玄关、厨房、车库还有二楼妈妈的房间都毁了,但哥哥和我的房间好像没事……」
站在面目全非的家门前,红羽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这也难怪。即使她是小怪兽,毕竟是女孩子,还没有坚强到能够泰然面对这种意外,就连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得先想办法联络上妈妈。」
可是,这也很难办到。平时都是妈妈寄信回家,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虽然她偶尔会打国际电话回来,但谁知道她下次打来是什么时候。
眼前更大的问题是——
「……哥。」
「干嘛?老妹。」
「呃,虽然我很不想说这句话……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
没错,房子烧毁一半,已经不能居住。
虽然妈嫣有寄生活费给我们,但还不足以让我们两人另觅住处。更倒霉的是,我们的亲戚都住在外县市,市内一个都没有。而且距离很远,要投靠亲戚也很难。
「……次郎。」
近卫在我身旁露出不安的表情,政宗也带着五味杂陈的神情默默不语。
「……真糟糕。」
我说不出什么像样的感言。这实在太戏剧化了。正如奈久留所言,活像小说一样荒诞。
不过,光是烦恼也没用,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别担心,次郎。」
瞬间,一道凛然的声音传来。
是凉月奏。
大小姐见到这副惨状,为了让我们安心而露出微笑。
「你们来我家就行了。」
「……啊?」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家可以借你和红羽住一阵子。」
「真、真的吗?」
「当然啊!不管我再怎么爱开玩笑,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胡说八道。」
「咦……大小姐……」
「没错,昴,正如你所想的。次郎将会和我们同住一阵子,至少到新的生活环境整顿好为止。」
凉月对着困惑的我们温柔一笑。
「……」
……搞什么啊!
我对你另眼相看啦,大小姐。什么「你认识的娇月已经死了」,但在我们有困难的时候,凉月还是出手相助。
「……谢谢你,凉月,我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
我坦率地道谢。
她肯让我们借住她家,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只要有时间,或许能联络上妈妈;只要联络上妈妈,就知道该怎么处理烧毁一半的家。或许,到时候我们还能回到这个住惯的家。
啊……感激不尽,大小姐,这回我真的该好好低头感谢她。
因为我和红羽可以免费住在凉月家的豪宅——
「不过,我有条件。」
然而,凉月的神色一变,用极为严肃的口吻说道。
「对不起,次郎,我不能免费供你们住宿。」
「咦?」
「其实,我今年收留一个和你遭遇相似的人。所以,如果我让你们免费住我家,会对她过意不去。」
「为、为什么?」
「因为——她在我家当佣人。」
「!」
「我的意思是,我让你和红羽住我家,相对的,你们必须替我工作。」
「工作……」
「换句话说,便是当我家的佣人。从今天起,红羽就是我家的女仆。」
「我、我要当姐姐家的女仆?」
红羽一脸困惑。她的心情我懂,毕竟我的立场也差不多。
不过——我们似乎别无选择。
除了成为凉月家的佣人、借住她家以外,我别无选择。
「……好吧,凉月。那我要做什么?」
佣人——这是身为一般平民的我难以想像的职业。我想应该是帮忙做凉月家里的工作。
「谢谢,次郎,那么——」
听到我的问题,凉月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你就当我的狗吧!」
「…………」
……
是我听错吗?
我好像听见一句和现况格格不入的恶搞台词。
「没办法。我们家的家训很严格,不可能让昴以外的男生当管家,但你看起来又不像能胜任其他工作,所以——你只能打杂。」
「打、打杂?」
「对。像狗一样,主人教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这是你在我家的职务。由于我爸和我妈外出,暂时不会回来,所以——这里所说的主人当然是指我啰。」
凉月漂亮的脸庞上露出微笑,接着,她那修长美丽的手指笔直指向我。
「次郎,你就当我的佣人(狗)吧!」
「……」
闇月真是非同小可。
我在心中诅咒严苟的现实,对于前程茫茫的凉月家生活怀抱着从未有过的强烈不安。
如果……真如奈久留所言,我的人生像小说一样,那么现在应该出现以下文字。
——迈入新章。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一转眼,我出道至今已经超过一年。
前几天天气变冷,我想从壁橱里拿羽绒外套出来穿,但怎么找都找不到。正当我百思不解时,才想起去年送洗时羽绒外套失踪了(请参照第二集后记)。距离外套失踪到现在,正好经过一年。真是光阴似箭……不,我不会说这句话,因为我觉得这一年是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浓厚的一年,我想应该是密度上的缘故。
至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也出到第六集啦,第二学期篇开始——本集是体育祭,新角色薛学姐非常活跃,请尚未购买的读者朝着收银台来记豪迈的炸弹摔吧!
这次剩余的页数比较少,也该来致谢词了。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某一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你今天在干嘛?一整天都在家里写稿吗?哦,可是刚才有人看到你在××书店耶!」真是吓我一跳。编辑之间的网路真可怕,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这次也用美丽画风描绘各个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薛学姐实在太可爱了,我感动得痛哭流涕!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替我画插图。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用酒精逃避现实的各位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这一年来,《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继续出刊,全都是托各位的福,真的非常感谢。我会努力精进,也请大家今后继续爱护与支持。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第七集将描写次郎在凉月家发生的故事。终于可以看到昴殿下像管家的一面吗?此外,《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外传漫画的角色也将客串登场,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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