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日日日]我的坏前辈[讲谈社](完坑)(2013.2.16)


本帖最后由 樱花树下 于 2013-5-2 19:34 编辑


16岁的女高中生西表耶麻子搬到了一座小岛,耶麻子很喜欢这座小岛,但是最最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可以再次见到喜欢的南前辈。重写了很多次的情书已经放在口袋里过了保质期限。每次擦身而过都会心跳的难以压抑,这不紧紧是因为紧张,生来就心脏很弱的耶麻子每天只要见到前辈就很开心。但是,耶麻子却有一个天敌,又烦又讨人厌的不破前辈。一天,不破前辈捡到了耶麻子的情书,然后擅自的展开了“告白大作战”……,虽然很烦很苦恼,但是每天可以见到南前辈都让耶麻子幸福的不知所措,以至于连自己的病都给忘记了。可是突然的一天,耶麻子的好友告诉她“南前辈向我表白了。”耶麻子的世界崩塌了,残酷的现实将她一直以来的努力击的粉碎,梦想破灭。心脏开始疼痛,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如果一切都消失就好了。”这个时候在她身边的是一直以来都很厌烦的不破前辈,而后,这个夏天的节日开始迫近了……


----------------------------------------------------------------

作者:日日日

翻译/录入:晴天

扫图:网络

校对:夜尽巫妖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





本帖最后由 樱花树下 于 2013-2-16 15:06 编辑


1
我,西表耶麻子,最最喜欢南爱治君了。我把归纳起来只有这点内容的信一直偷偷的藏在口袋里,今天一天也没能把这封信交给他——非但如此,我一直都在对露骨地刻意避免与他相遇的,没骨气的自己发出叹息。为什么我会是这个样子呢。身心皆弱吗?连碰碰运气的勇气也没有吗?可悲得自我厌恶了吗?如果神明大人没把我造得这么寒碜就好了。看在我身体极度虚弱的份上,至少精神上塑造成顽强的女人的话……即便两者的平衡性差了些,但我这样的家伙不就还算有救了吗?
我一边寻思着那些从根本上就无药可救的事情,一边把手伸向口袋里那蕴含着炽热的相思之心的结晶,将它拿出放在眼前。昨天,怎么也按捺不住对爱治君热情,夜里执笔沙沙写出的13号情书,依然要和前面的12号它们一样,直接奔向家里的垃圾箱吧。一想到这些就很郁闷,总觉得自己一直在滥用地球有限的资源因此感到很抱歉。在热带咔嚓咔嚓地砍着纸张原料木的人,正在工厂造纸的人,正在卖着信封和信纸的店员,还有浪费了的铅笔,燃烧垃圾消耗的卡路里以及昨天的自己,我都想对你们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啦?因为我这么没有骨气,一直在辜负你们。过去构成这个世界的人们,对不起。未来即将创造世界的人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活着的所有的人,对不起了。对不起,我没有胆量。对不起,我没有勇气。我是个连对喜欢的人都不敢表白的,垃圾一般的高二学生。我是个正在挥霍浪费着从你们那里所得到的一切东西的害虫。所以我没有活着的价值。请杀了我,请杀了我。我想死。
——以及。

抑郁到不行的我已经连自杀的方法都考虑过了——上吊似乎很痛苦,割腕好像也很疼痛呢,OK,那么就喝安眠药睡觉吧,GO!
之类的——不过那些想法只是在不能自我肯定之时,一瞬间的犹豫罢了。恐怕虽然有相当多的人这么频繁地考虑死亡,但是实际上真正因此自杀的人并不存在。虽然这个时候的我也是那样的,在严重的妄想之中尝试着把自己杀死了,但实际上等心情好了之后,果然还是不想死了,疼痛和痛苦的感觉很讨厌,而且活着的话是多么HAPPY啊!还能吃到Pocky和Pretz哦!我用这些无聊到恐怖的事情取回了生活的希望。是啊,死了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了。随时都可能死掉的我一直都在与死亡相伴。如果不在活着的时候将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做的某些事做了的话,诞生出来的意义就荡然无存了。好不容易——我才被父母祝福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残缺的人,也有努力活下去的义务。
明天,后天,下周,下个月,明年,不论何时,直到这个风中残烛般的生命真正被吹熄为止,我都必须活下去。
OK,忧郁到此为止。不稍稍自我肯定一下看清楚现实可不行呢。

我从思考的泥沼里爬上来,将情书再次放入口袋中。
说起来从人数上来讲就很少了。你问我说的是啥,是这个学校的事情啦。不管怎么说,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排成一排也只有一百人,还真是有点少。这也应该的,我所生活的这个地方是位于九州旁边的一个岛屿,人口稀少化正在急剧进行中。虽然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不过人口就按照现在这样的趋势不断减少的话,岛上的人类迟早会全灭的。我想关于小岛的说明还是留到下次吧,此时此刻我想让你们了解的是这个小岛的人口很少这件事。人口少这件事就意味着人际关系被限定了。人际关系被限定了就意味着即便是不想交往的对象,也必须和他交往。
不想交往的对象——。
这是一种,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他们别出现在地球上这样的感觉。但是那种类型的人可是以相当大的比例存在着的,因为我不是耶稣只是个路人,也不会爱着世人,所以倒是有很多讨厌的人。其中的一人——也可以说是我第一讨厌的人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做着后空翻。
——他叫,不破风和。

虽然是稀奇古怪的名字但遗憾的是这就是真名。不知为何在这个岛上有很多名字稀奇古怪的人。他比我大一年级——也就是高中三年级的学长。我为什么看他不爽,听到了这之后的对话你就会明白吧,实际上,与他交谈时不会感到不快的人,就我所知,除了南爱治君以外一个人也没有。爱治君是个不管对象是谁都能建立友好关系的人。啊爱治君……爱治君……最最最喜欢了。最最最最最喜欢了。
——骨碌碌!

好美————对这样想的自己感到不甘心。体力为零且运动神经几近瘫痪的我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动作。直身后空翻。首先是活力,我都在猜想他是不是吊了钢丝。轻快的助跑,垂直起跳,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转体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动作里有怎样的力学原理在发挥着作用。但小时候的我看到的话甚至会想他是不是用了魔法吧。那些动作令我诧异到这个程度。
“…………”
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看得入迷了。
与学生的人数成比例,保守大小的体育馆。不过正在使用它的人只有两个人(正确的说,因为我坐在角落里参观学习,所以只有一个人)——因此,体育馆看上去非常大。虽然为了节约电费,照明的灯就没开了,但是外面的阳光从上面的窗户照了进来,体育馆内微亮。午后朦胧的气氛总觉得它甚至都带点幻想色彩。我眺望着前辈做运动,一心一意地发着呆。
那个前辈停了下来,转向我这边。
我猛地一怔。这个人性格暂且不论,外表还是很帅的。
他胡乱的擦了擦汗水,然后板着脸看向这边叫喊道。
“——喂,山猫!”
那么,说到为什么我和我那差劲的学长两人独自待在午后的体育馆,要不是其中有让我无可奈何的缘由,我也不想和这种人两人独处。那是因为在这所学校有个被称为传统还是什么的麻烦规定,也就是不可抗拒力。快对我说节哀吧。
我现在就读于一所叫做火蜥蜴岛的高中。因为是承载了自创立以来五十年份的霉菌与传统的破旧学校,所以校舍,运动场,备用品和教师也都是老古董。蒙上了灰尘,就像是从那个奈良时代的地层发现的县立高中,体育课全学年的学生一起上。也就是说跨越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的界限,实行着有必要以团体方式上体育课等等的规定。当然,并非锻炼身体而是用来培养头脑,普通的数学,国语等都在各自的年级上课。因为比起身体,头脑的成长要更迅速,所以即便相隔一年,就已经在不同的世界了。在这方面,因为身体的成长曲线图很平缓,所以即使全年级的学生做一样的运动,应该也能勉强成个样子。人数少的学校所特有的人数少的智慧,我认为这个制度非常合理。
但是,在这里作为智慧出现的就是「传统」。
所谓的传统就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毫无利用价值的迷信。如果我能编撰国语辞典的话,我一定会这么说明。
所谓的「体育」就是,嘛,用不顾忌语病的说法就是运动。
运动,说起来还是有好多种类的,粗略地划分为三类的话就有「球技」「武道」和「其它」。实际上,我们的学校貌似也用这三个种类将全部的「运动」都囊括了起来。然后,从这里开始就是问题了。虽然我们学校学生人数少,但还是让全体学生都在入学的时候就从「球技」「武道」「其它」中,选择自己想做的运动。
没错,明明好不容易才去掉了年级的界限,又通过选择行为将学生分开了,就是指这个传统。因为据说这个「选择体育科目」是从火蜥蜴岛高校创立以来就一直实施着的「传统」,所以不管学生人数再怎么减少,即便在神死后也这个传统也会永恒不变地传承下去吧。这不是笨蛋吗!
因为有了这的规定存在,因为有了这样的「传统」存在,——所以我才一直一直不得不在每周居然有三次的体育课上和不破前辈碰面。多么悲剧啊!这是多么多么大的灾难啊!
到底哪里的,谁的魔法将我的每一天都涂满了黑色啊。
我的身体就像是玩笑中说的那样虚弱。我想这是与生俱来的。当然,我不记得出生时候的事情。但这是从双亲那里听来的故事。据说似乎我一出生就快要死了,之后身体就是那种令人绝望般的虚弱,医生说我活不过一年。即便现在这一点也没有改变,我用不知何时就会死掉的身体生活着。所以双亲从一座不知在哪的,充满了有害空气,噪音和病毒的城市,为了我,放弃了在城市得到的地位,朋友关系,以及习惯了的生活,搬到了这座自然景色浓厚对人身体好的岛上。仅仅为了给女儿养病。多么温暖,多么温柔的事实啊。虽然这件事我不是从双亲那里而是从双亲的熟人那里听来的,从那以后,即便是一点点,我也想报恩。努力地做家务,努力地学习。不过——这远远不够。双亲给我的爱我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回报给他们。
就是这样,我身体虚弱,弱得看不下去。即使是现在一周也要去医院接受三次检查,夜里也常常呼吸困难的难以入眠。
不由得觉得我的身体一定不会撑地太久了。它就像个马上就要坏掉并且破破烂烂的,只是在等待电池用光的高二女生形状的马口铁玩具。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很了解的。
“只要不勉强自己的话,就能一直活下去哟”虽然母亲等人对我说出这样温柔的话语,来给我增加勇气。但是,我是知道的。我的生命之火是多么的靠不住,「死」正在缓缓逼近。我的人生到底还剩下多少时间。
……一不小心又成了这么黑暗的话题。嗯——,总之,我就像在通往死后国度的马拉松赛跑中以独一无二的第一名成绩急速奔跑的人一样。快要死了或者险些死了,总之就是那样的感觉。每次都是参观见习体育的授课,明明这件事是十分明显的,传统这个怪物居然无差别的逼迫我选择。
——也就是”球技””武道”和”其它”。
我选择了第三个。球技这种的运动激烈的东西,似乎只是看看就会消耗体力。武道也是——剑道,柔道,空手道,长刀,等等,我可不想看见一个人用棍子打另一个人的场面。
那种事情怎么都行,我毫不犹豫地选了「其它」。所谓的「其它」具体是什么呢?虽然我有点无法想象,不过尽管如此,我也觉得它是比「武道」呀「球技」之类的更加和缓的东西。
但是,在这里对我来说的失算是,那个「其他」里面集合了体操,跳箱,铁棒之类的器械体操,长跑,跨栏等陆上竞技……集中的尽是这些被一般的高中生所厌恶的运动类别。当然,有正常的思考回路的学生是不会选那个东西。适当的享受享受,选择「球技」还是什么的,这是自明之理。但——我没考虑到那里,就选择了只有坏学长独自一人等着我的名为「其它」的修罗道。
是的,除了我以外的新生和同年级的全员都选择了「球技」「武道」;除了不破以外的前辈也一个不剩的选择了「球技」「武道」……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展开。因此只有我和前辈两个人一起——虽然是这么说,因为我基本上都在见习,所以做运动的只有前辈——器械体操,陆上竞技,其他各种各样的运动,前辈不得不对它们非常熟悉。根据「传统」,我们火蜥蜴岛高中的体育课男生和女生是在一起上的。
即使那样……要是前辈稍稍有点正常的人格的话——我的这份忧郁就能稍微缓解了。但是——不破风和前辈今天也违背了我的愿望,任性至极,旁若无人,乱七八糟,前所未闻,一点都不温柔。真是讨厌。
不破前辈对无视他的我再次用强硬的口吻说道。
“喂山猫,真的不来吗,你听得到吧,喂山猫!”
“我的名字不是山猫是耶麻子……”
“哈,西表——耶麻子吗?加上一个字不就是西表山猫吗?”{注:耶麻子:やまこ 山猫:やまねこ 后者比前者多了个ね}
“所以请你不要随便给我的名字加上一个字。这个名字是——我的双亲怀着爱意,赐予我的重要的名字。请不要玩弄它”
“我知道啦山猫子”——前辈就那么笑着向我这边走来。然后在我面前停下。因为他的身高非常高,所以站在前面就会有一种威压感,显得很恐怖。
“……什么事?”
“山猫——”
前辈立刻收起了笑容,像往常一样板着个脸,又说出了任性的话。
“不要一直见习啦。来这边做做体操”
“为什么啊”
“你不寂寞嘛,到底因为什么样的哀愁非要我在护垫上一个人没完没了的跳个不停啊。我是小丑吗,你这个混蛋。不是吧——不是哟。不如说我是看着滑稽的小丑舞蹈哈哈大笑的皇帝。所以说喂——”
什么是”喂”,啊!
“——起舞吧,小丑”
你是何方神圣,这位前辈。
我一边苦于和一和他聊天就被诱发的偏头痛,一边努力地以平静的声音说话。
“……前辈,梦话还是请你睡着了后再说吧。我呀,我想你是知道的。身体很虚弱哦。是过激的运动就会死掉残缺品小丑。所以我无法为皇帝跳舞了”
“好啦,快跳”
请听人家说话啊
“……总觉得,担任我们体育的老师真是玩忽职守呢?总是不来教课,因此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运动。其中还有一个珍稀动物每一次每一次都来见习——你啊,就是你啊。你这个西表山猫。因为身体弱,体育课就见习—?不对吧——我说不对吧,笨蛋,身体虚弱的话,变强壮不就好了嘛,体育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这个才准备的时间吧?慢慢来也可以,渐渐的让身体习惯然后变强不就好了嘛。我说变强壮不就好了吗,在听吗,你这个山猫。所以说——不要总是甘于「见习」,试着从轻微的运动开始做起吧,我想那是第一步哦”
“……”
罕见的正确理论。
嘛,还是和往常一样,用以本人的方便为最优先的自我中心意见——并不是不能认可。的确,至今为止,体育的授课我每一次都是见习。用身体虚弱——这个理由。不过,这不就是在逃避吗。是啊,所谓的体育是为了让身体强壮而准备的时间。就算见习也不能增加力气,也不能锻炼肺活量,这样免疫机能不就只能低下了吗。这可是大损失。通过前辈的话,才注意到那个,真是让我恼火——但是,我领悟到了。为了能够活的更久一点,像康复训练这样的运动不是应该去做的吗。
我看了看装模做样的挺直腰板站立的前辈。这个人也……不只是麻烦呢。
稍稍对他改观了,我慢慢的站起来。
“……也是呢,我就稍微试一下吧,皇帝”
“有骨气呀,小丑!”
我的坏前辈豁达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上课时间还剩下五分钟,可能做不了什么像样的运动,实际上我的体力五分钟也撑不下去吧,所以说是刚好的话就刚刚好了。不知为何见习生在体育课上也必须换上体操服见习——因为我们学校有这种不明所以的「传统」存在,所以我也穿着体操服。也就是适合运动的装扮。
前辈一个人默默的做着运动是相当痛苦的吧(也是呢)。我一参加,前辈的心情就好了,露出了罕见的温柔笑脸对着我笑。
“嘿嘿,接下来是我想试着说说的台词哦。石桥也可以敲碎”{注解:原文是 石橋も叩けば割れるもの 大概前辈想表达的是 滴水穿石}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丢下这句话,我就走到了至今为止的生涯里都未曾来过的护垫的边缘。总觉得护垫肥肥大大的,温温的感觉,好恶心。并且外观上看似柔软,而实际上并非如此。
在这样的地方摔跤,真的不会受伤吗?
“别害怕,山猫。护垫是你的朋友唷”
前辈带着教练的风范站在护垫的旁边。他似乎从心底里感到高兴,让我觉得有可气有好笑。现在的他是让我进行康复训练的疗养师。他会对自己认为很有趣的事情注入全部的心血,因此这让我觉得麻烦——然后,也让我对他有了一点点好感。
不管理由是什么,有人能为自己做点什么,这就是幸福。我不由得这样认为的。
“……那么,在开始今天的课程之前我有点想确认的事情”
“什么事,教官”
我也配合他的疗养师角色统一了下步调。
“山猫君……你有做过垫上运动吗?”
“完全没有”
“是吧……那么,从基本中的基本开始做吧,做过柔软体操吗?”
“yes sir”
“器械体操容易受伤,所以你要小心。然后……”
前辈摆出了思考的表情呆了一会儿。
“其实也有翻筋斗啦,侧翻啦,这些简单的动作存在。但是也没时间了,这边就让你一次就掌握一个「技术」吧”
“技术吗……?”
“是的,skill。虽然是这么说,但因为是最低等级的简单技术,所以不要担心啦”
“是——”
“这个动作的名字叫「前滚翻」”
“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呢……”
什么时候呢,感觉像是在小学那会儿的体育课上听过那个名字。
我刚想到这些,前辈就挤开我,自己站到护垫前面,然后回过头看我这边。
“首先看看示范吧,你要好好把本大人的英勇身姿刻入你那贫弱的视网膜上啊!”
然后他就骨碌骨碌地,像在坡道上滚动的鸡蛋一样,转到了护垫的里侧。
……总觉得非常逊欸
但是。
那个逊毙了的动作对我而言就像是恶鬼级别的难度。我不能理解前辈为什么可以转得那么顺畅。我不知为何就在翻转的途中停下来了。
仰面朝天不成样子的我在颠倒的世界里看着前辈。前辈像惊呆了一样抱着脑袋。
“……你真的是运动白痴啊,山猫”
“所以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我是个残缺品小丑——”
——在运动神经形成以前就变成胎儿了吧。我无力地说道。
真是好玩不起来。搞什么啊,这个叫做「前滚翻」的东西,是要比走走跑跑还要更高难度的动作。明明看前辈做的貌似就很简单……
我再一次回到护垫的边上,调整呼吸,倾斜身体。
——骨碌,啪嗒
转过去了。……但是,不能像前辈一样巧妙的回到原来的姿势,我就像两腿一伸的战死者一样在护垫上仰面朝天。从窗户射入的阳光的白。打扫不到的天花板的黑。没有开灯,照明光是淡淡的灰色。这些都可以随便的瞧见。
我正在眺望着用摔倒的状态才能看见的景色。然后不知怎地,眼前突然间出现了前辈大大的脸,我顿时被吓破了胆。
“好的,我就教教你诀窍吧”
前辈装模做样的对着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而满脸通红的我说。
“诀窍……?”
“是的,凡事都有诀窍啦,所以用错误的方法就算重复几百几千次也不会成功……但是通过掌握正确的要点的诀窍,就能非常轻松的做到了。前滚翻也是一样的——听懂了吗”
前辈指示了下自己的腹部,用真挚的表情说道。
“在转的时候,看自己的肚脐是一切的关键。你这么想着试试看吧。”
那是什么啊。
“尽可能的把头往前伸也是关键哦。其余就是什么都别想”
“……”
是这么一回事吗?我半信半疑的站在护垫前面。不由得感觉到了自己的意气用事。不管怎么样我都想掌握前滚翻。毫无道理地。
在时钟的指针告知下课的那前一分钟。
“好了,上!”
“是……!”
用尽了全力把头往前伸,只注视自己的腹部。双手撑地,屈伸身体,回过神来,我已经在翻转了。景色也在转。身体正紧急出动。有种柔和的漂浮感,脑袋总觉得有点沉闷,然后感到了一种确信无疑的爽快感,我的前滚翻成功了。
“噢——!”
“……呃”
我不敢相信自己成功了,用尽了力气,一屁股当场瘫倒在地。
难道——我,怎么都和运动无缘的我。
把前滚翻
“——做到,啦……”
“干的不错,山猫!就用这个势头以未来的体操选手为目标,怎么样?”
“我不要那样……”
随便地回应了下,不过我很兴奋。
“……啊哈哈”
没想到运动居然可以这样快乐。失败的不甘心,达成的喜悦。哪一个都是第一次的体验。居然有这样的世界吗。
这个是一直呆在体育馆的角落里见习所得不到的幸福。我想幸福是——到处都有的,真的去找的话是到处都有的。
……嗯。这样东西,不也挺好的吗。
“……”
……扑通
幸福的时光因为胸口突如其来的异变中断了。
“嗯——”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唔——?”
什么?好痛苦。胸……?肺?心脏?好痛苦。
我想向前辈寻求帮助。但是发不出声音。好痛苦。就像肺部穿了洞一样——就像胸口正在被什么重物压迫一样的呼吸困难。
什么啊?不要。不会吧,我想到。这就是——结束吗?已经必须要死掉了吗?爸爸妈妈,不要。我还不想死。我不想半途而废,因为这么无聊的场面就死掉什么的。
“唔……”
我一边恐惧着逐渐逼近的绝望,一边压住胸口,拼命地想让呼吸恢复正常。肺的活动停止了。笨蛋,动啊动啊动啊。动啊。会死的哦,我还不想死。
氧气不再在体内循环了,血液开始腐坏。微微颤动的眼球,血管一根根诉说着剧痛。好疼,好难受,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前辈的声音——出奇的远。明明应该就在身边才对。
真是不可思议的声音。
我擦掉额头上渗出的不祥的汗水,勉强仰视前辈。
然后。
“信……?”
我看到了前辈拿着我准备交给爱治君的情书,歪着脑袋。
信是顺着前滚翻的势头,从体操服的口袋里掉了出来的!
最糟糕的齿轮因上旋球开始转动。



本帖最后由 樱花树下 于 2013-2-16 15:10 编辑


这是个何等阴郁的早晨。很遗憾,我连形容这份阴郁状态的形容词都不知道。被标识为九月十二的星期三早晨。星期三有体育课,我郁闷的原因就是它。
“……呜呜……不想起来……”
我的房间是和室。因为和室不适合放床,所以我就在铺于榻榻米上的被窝里,从安稳的噩梦中醒来,回到了炽烈的现实,然后小声地嘀咕了这几句话。没觉得发困什么的。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跳动的心脏已经不能让血液循环到全身各处,所以我醒的很充分,意识已经完全清晰了。但我怎么也不想从被窝里爬出来。谁会高兴地祈求缩短距离去断头台所剩下来的时间呢。所谓的断头台当然是比喻,之后我不得不去的地方只有平和的高中——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是经常有的。对我而言,今天的体育课就刚好是那个。
前天的体育课上,不幸「事故」——「事件」向我袭来,那个「事件」让我坠入了一种甚至连快要死掉的我都想说「干脆让我死掉」的境遇。因为一想到这事儿就头痛,所以现在我决定不去想。总之以这个「事件」为起因,我相当认真地考虑过了逃课休息的借口。
但是逃避事实不是长久之计。与梦中不一样,「现实」这家伙是毫不留情的。我会被它猛烈的责骂,然后它还会让我往前跑。即使眼前出现了通向地狱的悬崖也会。
我在被窝里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就抬起了头。
“小耶……起来了吗?早饭做好了哟”
是妈妈的声音。
“……嗯”
我尽可能平静地回应了下。
“知道啦,换好衣服就过去……”
没有选择的余地,这点我是知道的。
反正我是瓮中之鳖。
没有逃路。原本前辈就不会让我跑掉的。要煮要烧都是他的自由。
房间里的东西过于凌乱并非是母亲整理能力的问题。倒不如说父亲的「收集癖好」是最大的原因。我家整体上处于混沌之中,简单的说就是乱七八糟的。就连我现在呆的这个饭厅也毫不例外,旁边唯一空出来的椅子上也坐着棉绒玩具熊,地板上连落脚之处都没有……就算没有到这个程度,但也到了「只有落脚之处」的地步了。倒在地板上的东西,一个个去看的话,就会发现有儿童向的双六,不知道哪个国家的工艺品面具和图腾柱,油彩绘的画布,图画书和家庭医学软盘,柔道服,破电灯泡,谁的夹克,文艺杂志,G-SHOCK——节操都掉光了。没有分类。怎么回事,这片无法地带。这是多啦A梦翻乱的口袋的内容物吗。没有食物和动物的尸体至少算幸运的了。但是因为上述的事实,这还真是惨不忍睹的光景。明明就没有有机物,却有腐败的趋势。
我呆呆的看着爸爸——这个惨状的元凶,然后说着好像每天早上都说的话。
“……爸爸,不要把垃圾丢在地上啦。我说,你不要再增加垃圾了”
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喝着咖啡的爸爸听到了吗?没听到吗?只是嗯嗯的含糊回答了下,也不把女儿说的话放在心上。这又像往常一样,没有效果,因此我差不多死心了。但是人类是不会放弃可能性滴!说不定,虽然是万中无一的可能性,爸爸也有可能会真心接受女儿的意见,从而改善房间的状态——我这样思忖着。一想到自己的行为并非是无用的,我就安心了——所以就没有放弃每天早上向爸爸抱怨几句。
……虽然好像完全没有效果。
爸爸是个喜欢胡乱增加东西的人。他的兴趣广泛。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他中意的东西,他都会毫无节操地全部买下来,然后把它们乱丢在房间里。接着玩了一会儿就很冷淡地忘记了它们,接着又买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乱丢在房间里。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这种生活持续了一阵子家里就已经是这种感觉了。
因为妈妈是个理性的人,所以会趁爸爸疏忽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清理掉垃圾。但是不知为何爸爸却不以为然,仍然把自己过去买的,只能让人认为是垃圾的东西放在家里。话说,麻烦的是妈妈想要丢掉它们的时候,爸爸又会理直气壮地生起气来。”不要浪费东西”这个是爸爸的主张。
“阿拉阿拉……”
妈妈看了下我,然后微微一笑。妈妈这个人完全没有恶意之类的负面感情。像天使一样温暖,特别温柔的母亲。就是有点老好人过头的趋势。
“总觉得今天有点杀气腾腾呢,小耶。是不是血压突然升高了……?对爸爸做的事情逐一生气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哦?不能生气。好啦好啦,吾儿的花生酱,钙多多哦,吃掉它不就能消气啦,呵呵……”
……那个,母亲大人,其实钙不是镇静剂,没有那种效果。
虽然我想那么说,但是以天真的妈妈为对手,我就锐气顿减了,然后就按照她说的那样,在面包上涂上一层厚厚的花生酱吃下去了。……好甜。
母亲幸福地注视着那样的我。
“孩子她爸也是的,小耶生气也不是不无道理的啦。请你稍微自制一下吧……”
嗯嗯,爸爸含糊的回答了下。不过只是这样妈妈就满足了。
然后好像突然想到一样,换了个话题。
“话说起来,小耶,体育课有好好的见习吗?”
“……呃”
「体育」这个单词就像咒语一样,用邪恶的力量猛烈攻击着我的心脏。
体育——选择科目——体操——不破前辈——。
前天的噩梦在脑袋里浮现。遮掩住跳的虚高的心率,我回答道。
“体育——……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确认下。之前有体育课的那天,就是前天,小耶带着一副比平时更加疲惫的表情回来了,所以我担心你不是被老师还是谁强迫上了体育课了吧。你瞧,好像谎称见习生偷懒休息的孩子不是也有很多吗。也有老师片面地将见习生断定为偷懒休息的孩子,强逼他们运动的事情——笕的夫人如是说。不过小耶是真的做不了运动,要是他们勉强让你做运动的话,我就必须向学校抱怨,我是这么想的”
“啊啊——”
什么——这种事啊
我的确在前天的体育课上运动过了,但是母亲的担心完全偏离要点了。不过母亲为我担心,我还是单纯地感到很高兴。
话说——为什么那天身体的状态很奇怪。虽然最后马上就恢复正常了,那种呼吸困难是怎么回事呢——。告诉妈妈比较好吗,不行,我不想让她再操心了。反正马上就恢复了,一定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吧。那种程度的呼吸困难的话,到现在为止也有好多次了。
我思忖着,暂且为了让妈妈安心,我笑了笑。
“没事,没有那种事情啦。说起来,我的任课老师就是玩忽职守的。几乎就没有在课上露过面的老师怎么可能强迫学生做运动呢”
“呵呵,那么的话那也个问题呢……”
这样就安心了吗?妈妈笑了。
“不过我听说笕的女儿,喜久子就被老师逼去跑步了。你瞧,那个孩子虽然没有小耶这个程度,但是身体不也是不好吗?据说体育课的时间结束之后,她心情很糟,然后就去了保健室。真是可怜呢……”
笕——喜久子。
不是很想听到的名字。
“……”
我再一次感到不高兴,将镇静用的花生酱粗暴的涂满。
闻到了夹杂在风中,令人心情愉悦的海水香气。虫儿们在广阔的森林里吱吱地鸣叫着。我独自一人走在烂到连铺设修缮都不可能的泥巴上学路上。早晨的太阳以它特有的光辉照耀着,天空今天也染上了比宇宙更深的蓝色。
无视丢在一旁的农具,穿过锌铁皮屋顶的仓库。比人类更加勤奋工作的稻草人今天也在和鸟儿们战斗着。旱田显得非常丰饶,绿意在那里暴发。小老鼠毫无戒心的在排水渠里轻快的走着。
从昨天早上开始就被渐渐弄脏,到了夜里又被清洁过的新鲜空气。不含任何有害物质,溶入了生命的空气让人的身体充满精神。
望着天,看着地,我分开迎面而来的空气,走在路上。
我感觉到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笑了笑。
我住在一座叫做火蜥蜴的岛上,它小的在日本地图上就只能看见尘埃。虽然好像有与之相应的人数住在这里,但是动物和鸟占的比例还是要多,作为人类的我不由得在生物学上感到脸上无光。唧唧喳喳的鸟叫声传到耳边,我脚步沉重的上学去了。学校怎么没有因为火灾什么的消失掉呢。
学校离家很近,走几分钟就能到了。因为没有坡道和高度差,所以体力为零的我也不会感到气馁,每一天都能不在途中死掉,好好地到达学校。
都市那边,早晨现在这个时间左右,街道上到处都是上学途中的学生吧。但是在学生人口非常少的这个岛上应该看不到的,街道上都没有什么人气。只有在远处的旱田里某些人已经开始作业,同时我也能瞧见稀稀落落地走在街上的人影,不能说完全没有人。只是没有喧哗一片寂静,自己的脚步声夸张地回响着。
因为这儿那儿的居民家都是旧时代的,所以砖瓦屋顶很多。虽然我是在城市出生的,但在还没有开始懂事之前就搬到了这座岛上,所以城市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虽说本土那一带大张旗鼓地建造高楼大厦,但我却根本无法从那种光景里体会到真实感。也通过电视什么的看过,但都是SF小说中的未来都市和平行的假象空间。我觉得就算能到城市去一会儿也好啊,但是那里的空气一定是有害的吧。不对——就算说是城市,空气也是用氮气和氧气作为主要成分规规矩矩地构成的吧。父母考虑到女儿(我)病弱的身体,就搬到了这座空气清新的小岛。听过了这样的故事,不知怎地,我就形成了一种城市里面充满了有毒气体,类似于这样的怪印象。只能想象的出汽车和工厂在城市里面吐着漆黑的烟雾——这样偏激的光景。爸爸说过了,在城市梦想和希望都是收费的。没有比这个岛更加美好的地方了。我也赞同这点。天空的蓝色,大海的苍色,云朵的白色,森林的绿色,太阳的银色,月亮的金色,砖瓦的黑色,旱田的茶色。
太美妙了。城市化真是无聊。乡下的田舍有什么不好的?即使未开化,即使落伍,这里也还是这样的乐园,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人。在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都不能获得幸福的家伙,不管去哪里也是一样的。比起改变周围的环境,首先改变自己试试。不这样的话,根本性的变化什么的是不可能造访的。
——之类的。
因为青春的过错,我仔仔细细地思考着这些不是很懂的事儿,瞧见在路前方不远处居民家的门开了。出现在田间小道上漂亮西洋风建筑……他们家确实是在今天早上的话题里出现过的,笕喜久子的家。也就是——。
打开门出来的喜久子注意到了我,然后向我招手。
“早上好……”
喜久子那拼命强装开朗却破绽百出的笑容。
这个喜久子是个不擅长建立人际关系的女孩。
“早上好”
我随便地回应了下,叹了口气。从一大早开始就遭遇到了麻烦的人。
因为我的妈妈和喜久子的母亲不知为何关系很好,所以她们经常交换着毫无价值的话题,这种事的兴趣是一下子就高涨起来的。然后交换的话题通过饭桌传入我的耳朵里,自然而然我就对喜久子的情况了解得很详细了。虽然不是我特意想去知道的,但喜久子的过去我还是知道了。
喜久子和我一样都是从城市搬到这座岛上的女孩。不过她是最近搬来的,理由并不是像我一样的养病,好像是所谓的「欺负」。
我想「欺负」这个词是和「少年犯罪」呀「家庭暴力」呀,同一个系统的单词吧。虽然我对这个词实在是没有现实感,不过喜久子是受到了欺负,受不了了,话说的不好听一点——貌似就是「逃亡」到了这座岛上。也许就算说是「避难」也可以。喜久子具体受到了怎样的「欺负」我就没兴趣了,所以不知道很了解。在这座远离城市,不存在「欺负」这种东西的悠闲小岛上,让人生从零开始重新来过。似乎这就是喜久子父母的想法吧。听说喜久子自己也——强烈地希望这样。
但是,这个计划半点也没有成功。确实这座岛上不存在「欺负」这种东西。话说起来为什么喜久子会被欺负,那是因为她拥有着被欺负的因素,总而言之就是性格黑暗,过于认真,不会说话,总是惴惴不安,没有决断力,没有协调性等等。在这座没有「欺负」的小岛上,这样的人虽然不会被淘汰,但还是会被敬而远之。也就是说即便到了这个岛上,喜久子的幸福度只是回到了零,没有往正也没有往负变动。
是的——就算换了地方,什么也不会改变。只要本人不改变,就不会有根本性的革命。不管怎么移动,地球都不会停止自转,世界也一定不会改变。喜久子理解这点吗,最近她好像在努力让大家接受她,但是那个方法一点都不管用。
我想那也是没办法的。喜久子在城市就没能发展出人际关系。对人关系的诀窍——她不可能知道吧。不能掌握技巧所以就独成一派了。
不过没问题吧,我这样想到。明明没有谁会教燕子筑巢,它自己就能用泥土把巢筑的好好的。人类也是,和他人形成人际关系的方法是本能性知道的。虽然筑巢的时间会有个体差异,但是人类的寿命很长。只要不放弃的话,应该一定会在什么时候做出个漂亮的东西。
——大概。
时针转动的速度不是一定的,这种小事就连小学生都注意到了吧。一秒钟的时间有这么长吗,
我再一次感到了厌烦。我用平常的速度走在路上。在我的后面——绝对不会绕到我的旁边或者前面,就像背后的幽灵一样,静静的,不是和我走在一起也不是尾行,不知道准备做什么的喜久子跟了过来。要一起去学校的话,明明直接走在我旁边就好了。笕喜久子这个家伙,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到。什么事都看他人脸色行事。
这个——与其说是她的性格,倒不如说是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人吹毛求疵,被人抓住话柄,一直苦恼过来的受欺负时代的后遗症吧,但是用那种态度,是不可能建立对等的人际关系的。虽然我想这么说,但又想到即便说了也白搭吧,所以我就没说了。
“……西,西表同学”
仿佛压低到极限一般,并且听起来感觉教养很好的喜久子的声音。

“嗯……?”
我一回头,她就沉默了,所以我就看着前面附和道。
“话说,不要叫我「西表」叫我耶麻子就可以啦,叫我西表不是太长了么?”
“对……对不起……”
……所以说,为这点小事就道歉真是太没用了。
像这样,以弱小的自己作为魅力的话,我这边也会纠结的啊。因此学校里的家伙们对喜久子都是小心翼翼的。对她格外见外,冷淡,仅仅做做表面功夫。
不过和喜久子说这个,她会困扰吧,因此我就没说了。
为什么她总会让别人想说她点什么的的性格怎么也改不了。
我尽可能亲切的反问了下说到一半的喜久子。
“……那么,有什么事吗?”
“嗯,嗯嗯,那个——”
喜久子吞吞吐吐的。她在我身后,因此,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反正我一转过去,她也是在低着头,根本看不见表情吧。
“怎么了?”
“嗯,嗯——”
我微微地回过头瞥了她一眼。喜久子吓了一跳,沉默不语。
为什么要做出那种好像做了坏事的表情啊……。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的行为举止给人的感觉更加正常点。嘛……那个,让平常变「平常」,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不过它可能是件很费劲的事吧。
此外,适可而止吧,我的忍耐也要到达极限了。
不行,这样下去貌似我就会对喜久子发火的。不行不行……总觉得,我这样的家伙,明明体弱却好战。在野生动物的世界里像我这样虚弱又血气方刚的家伙,会第一个先死掉吧……
“呃,是呢,问了你奇怪的事……”
“那个——”
所以说你要说什么,请不要畏畏缩缩的。你是猜谜节目的主持人吗?
我再次转向喜久子,这次她没有把视线移到别处。
“南爱治君——是个怎样的人?”
喜久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在校门口与爱治君意外地相遇了。
今天也是干净的高中制服。温柔的眼睛。自然的笑容挂在脸上。
“早上好,两位”
爱治君心情愉快地说道。我转向喜久子,指着他说道。
“……要说是怎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啦”
“……”
可能因为喜久子是在城里长大的吧,她做出了一副我在这个岛上未曾见过的无精打采的,灰心丧气的,不过却又安心的复杂表情。对我来说,人生经验尚浅,不能从那个表情揣测出她的内心之类的。
“早上好,爱治君,你今天来的很早呢”
“嗯,我家附近在施工,一大早就被吵起来了。真是个烦人的闹钟呢。睡多了似乎就会疲惫不堪”
“今天也有体育课哦?睡眠不足的话不就会晕倒嘛?”
“啊哈哈,我是优质健康儿啦,因此,睡眠不足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能够很平常的交谈,喜久子为此感到高兴。以喜久子为交谈对象,对话不可能这么合拍到这个程度吧——啊啊,果然爱治君最棒了。我的体细胞的各个角落都有被净化到感觉啊。最最最喜欢爱治君了。
“说到晕倒的话——”
三人穿过校门,走在只是广阔的校园里,一直到逐渐风化下去的我校校舍为止。
果然没有一点人气,鸦雀无声。这样的情景在城里的学校,若不是清晨或者深夜恐怕是拜见不到的吧。
“——笕,听说在这之前的体育课上你晕倒了?没事吧?”
嗯,我想起今天早上从妈妈那听来的喜久子的事情。
不过我完全忘记了。爱治君连这个都记着的这份温柔让我非常佩服。
“……”
喜久子没有回应。
阿勒?我想到。
怎么了啊,我转向喜久子。她低着头,好像在惊讶着什么的看着爱治君——不对,盯着……?这是怎么回事啊?喜久子的表情就像是心怀警戒地保护着孩子的母猫一样,到了一种令人害怕的程度。
“……怎么了,喜久子”
“啊”
喜久子看了下我,又回到了往常的喜久子了。
爱治君不由得对那样的喜久子一脸寂寞地注视着。
不久就到了鞋柜,对话到那就中断了。我不由得感到不安。
笕喜久子包含敌意的表情。
南爱治寂寞的表情。
丢下我,两人之间某些激烈的感情错综交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我因此感到困惑。
接下来就是执行死刑的时间了。
我换上体操服,脸上的血色正在逐渐失去。时间是在第五节课和第六节课之间,也就是说必须在这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内换上体操服,做完体育课的准备。是的,星期三的第六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这个词,在我这里被分类为「拷问」的同义词。当然「拷问人」这一栏上标上了「同义词→不破风和」。
我想起了前天的课。一如平常的体育课,第一次成功做到的前滚翻——。
那个时候,顺着翻转的势头,一直偷偷藏在口袋里的写给爱治君的情书掉了出来。就在前辈的眼前。
更加糟糕的是——那封情书交到了前辈的手上,我当然想要拿回来。但是因为体格差异,我什么都做不了,前辈就把信看完了。我对爱治君的思恋,所有的爱的告白,只要被看到就觉得要死了的话语,各种各样都被前辈悉数知道了。有洞的话我真想钻进去。我抑制不了这份快要发疯死掉般的羞涩,丢脸地嚎啕大哭起来,想要从前辈那里把情书拿回来。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前辈保持着手持情书的姿势说道。
“——好的”
前辈发出了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声音。
“不要再哭啦,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也不会用这个笑料威胁你的哦”
温柔得令人不可思议地说道。
“——话说,本大人不会帮助你恋爱吗!喂,山猫?”
之类的。感谢你和我说了这个除了麻烦以外就什么都不是的宣言。
前辈一副找到了玩具的孩童表情。
“喂,过来过来,等一下啊山猫。反应迟钝的家伙,笨蛋”
前辈依旧用粗辱口吻说着。体育馆的角落里,他就像耶稣一样镇坐在叠起来的白色护垫上。总觉得看上去非常了不起。
我当时一定是悲怆的表情吧。为我之后会被他怎么样了而感到不安极了。有种想象不到的恐怖东西在等候着我的预感。生物性质上回避危机的本能正在全力敲响警钟。快逃!快逃!快逃!
“老师说了哟,今天也给我去做体操啦”
“我要见习……”
我如同幽灵一般的声音。
前辈豁达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你不要摆出一副这样不安的表情啦”
明明断头台就在眼前,却表现得悠闲,这样的人只能是个笨蛋吧,我是这样想的。
我刚想到断头台前辈在做什么呢,就发现他原来在护垫上做着柔软体操。明明是个汉子身体却很柔软。在立位体前屈这一项创造了历代最低位记录的我老实地表示佩服。这个人的前世一定是章鱼吧。章鱼也叫做乌贼。闲话就到这了,快点把我煮了或者烤了吧。
“尽管如此也要见习吗?为什么,你会被父母告知不能运动呢?”
“像那样的事情——是委婉地对我说的”
“委婉的说的话就不要在意啦,这种像社交辞令般的东西。要是真的是危险的事情的话,就会用更加严肃的劝告,因此今天也以未来的体操选手为目标吧!”
“……我,我想你说的也是吧”
我自暴自弃地耸了耸肩。
前天成功做到的前滚翻的诀窍我牢牢地记住了,难易程度相差不大的后滚翻也经由前辈的指导成功做到了。果然很快乐。只有身体在运动的时候才能忘记讨厌的事情。我的坏前辈的事情,南爱治君的事情,笕喜久子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事情,都会混合溶解在身体的翻转,心脏的脉动,肌肉的摩擦之中,并且能够如同爆炸一般地被吹飞。
于是做了三十分钟左右的主动性的翻滚,但是前辈突然之间就说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了。因此,我一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一边停止运动抬起头来。
最糟糕的齿轮经过短暂的休憩后再次开始转动。
“要开始了吗”
“开始了”
前辈抿嘴一笑。
“要开始什么了?”
“作战会议”
前辈抿嘴一笑。
3
我开始还在想情况会变得怎样,结果意外地进展顺利呢。果然我就像前辈说的那样,可能有点担心过头了。百思不如一试。前辈什么的也不是我们恋爱当事人,当然可以很大胆,所以我也没对他产生尊敬之类的感情。但是,不论方法怎样,是前辈把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我往前推了出去,所以我想稍微感谢下他也是可以的吧。不过这是这,那是那,我现在还没完全相信前辈呢。那个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帮助我的——恐怕是兴趣吧——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清楚。
如您所知,我所就读的这所县立火蜥蜴高中的学生人数较少。您可能会认为学生人数少,大家就会不由得像家人一样和和气气的在一起吧。其实没有这样的事,地方风气还是什么的,原因我不是很了解。不知为何,友情啦爱情啦,在这所高中难以发展。大家只是在一个劲的读书。我不由地觉得这是因为没有惯例的活动吧。果然人类没有戏剧性地走在吊桥上的话,就不会马上坠入爱河。这个高中一点绯闻也没有。{注释:恋爱的吊桥效应}
无论哪个时代,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都是摆着个架子做着先人所忌讳的事情的笨蛋。对天罚,诅咒一笑置之,火攻延暦寺的织田信长,出兵朝鲜的丰臣秀吉。虽然故事没有夸张成这样,但是毫无疑问,对自己会名留青史这点坚信不移的那个前辈,自认为这就像是他的任务一样,开始破坏闭塞的世界。
说起来为什么前辈会这么胡来,这毫无疑问是我的原因吧。但是无视我的意愿,自己就往前直冲这可是事实。即使在审判中被问到了责任问题,我也会困扰的。自始至终都只是前辈在顶着我的名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是被害者之一。
周四的课全部都上完了,想要快点回家的我叫住喜久子。
“喜久子”
“……?”
一脸惶恐地回过头来的喜久子。好像露出了一副预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搭话那样的表情。对于预想之外的事态吓得发抖,心想怎么办怎么办,然后应对危机的本能启动了,表情变得冷酷——多半就是这样的情况,但是,对象只不过是同班同学,不用起那么大的警戒心也可以。
“可以……吧?”
“……”
喜久子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地低下头。
“嘛,稍微在这里坐一会吧。不会花费你多少时间的啦”
我用的是街头兜售小姐那般的台词。
喜久子暧昧地点点头,畏畏缩缩地坐在了我正面的——喜久子本人的位置上。她把椅子转向我这边,然后以一副接受面试的考生表情,不安地注视着我。
“…………”
“…………”
不好,开口交谈的时机跑掉了。给人感觉很糟的沉默。不行啊。我对这个人真不拿手。不行啊我得努力。既然对方是人类的一种,那么一定就有交流的可能。
“那个——”
我一边畏惧着从喜久子身上释放出来的正体不明的能量,一边说道。
“——前些天刚转校过来的喜久子可能不知道,最近,这个岛上有祭会哦,叫火蜥蜴岛祭”
“哈……”
我原以为喜久子终于说话了,原来是那种叹气声。
“那个祭会是自由参加的,学生也可以去。顺利拿到许可的话,地摊之类的可以摆出来哦。去年大学生之类的人也开了餐饮店……”
“嗯……?”
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无论如何必须去附和表达出类似于这样暧昧想法的喜久子。
“然后呢,呃,提议人是不破前辈——喂,知道三年级那个身高高的出奇的人吗?”
“……大概……”
依然做出暧昧肯定的喜久子。这种态度难以持续交谈,因此我希望她能改掉。我希望她能对我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其实我也不会因为喜久子的回答很糟糕而生气。
话说回来,因为这所学校的学生数相当的少,所以喜久子知道不破前辈的名字这种事也不奇怪。那个人也有着给人印象相当强烈的人格——这样的事怎么都行。现在必须作为问题的不是喜久子知不知道前辈,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这到底只不过是切入正题的引言,或者开场白一样的东西。
“……那个不破前辈呀,提议我们也摆个什么摊哦!什么的,因为可以热热闹闹玩一场嘛。我也想和那个前辈关系更加好一点——”
这个当然是信口开河的话。
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不破前辈关系好的。我的这番话是为了掩盖自己真正意图的谎言,图的就是省去详细说明的方便。我和前辈绝对不是亲密的美满关系。倒不如说最近在陌生人以下。
“嗯……”
喜久子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我说的话就老实地相信了。
嗯,像喜久子这样的人一定会成为商业诈骗的什么的受害者吧。考虑到这些,她就必须趁现在对这个性格做点什么——虽然我也想到了这些,但是因为麻烦,我也不是喜久子的保护者也不是她的朋友,所以这样的琐事还是交给他人吧。
“——然后呢,那个前辈决定帮助我们摆摊。我想这会是相当愉快的,我也希望偶然不在「逛」祭典的这一边,而是转到「创办」的那一边。”
“是吗——”
“不过说到这个摆摊,可能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呃,虽然我不是很懂,前辈好像有说这样的话吧。貌似需要相应的人手和时间。所以啦——嗯”
“我可以来帮忙?”
喜久子用适合表达出神情战战兢兢的口吻,对着吞吞苦苦的我说到。
“这么回事?”
“这么回事……”
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喜久子而言是比较难得的。在我还没有全部都说出来以前,好像就理解了我这边的意图。我稍稍安心了,勉强地轻轻笑了笑。
“嗯,不过要摆什么样的摊,之类的,甚至都还没有决定呢。虽然前辈说他会帮我们召集人手——不过啦,我这个人几乎没有关系好的朋友哦。可以说只是在表面上的交际吧,所以我很难拜托他们。但是在这一点上喜久子是容易搭话的吧,总觉得是那样的啦,我想试试邀请你看看”
听到了这番话,喜久子不知为何做出了一副高兴的表情。
“然后,给你添加麻烦的话就不劳你了,话说,讨厌的话要早点说讨厌哦?因为我觉得喜久子是那种即便是讨厌的事情也会像「不做不行」一般勉强去做的人,所以我有些害怕。因此,你能和我们一起在火蜥蜴祭会上摆摊吗?”
“嗯——”
喜久子几乎没过多久就答应了。我变的有些不安。
“真的?因为不是强制的啦,所以即便你拒绝了,以后我对喜久子的态度也不会发生巨大改变的,请放心吧。所以,喜久子是真的真心想去做吗?——要不是这样的话,拒绝也可以……”
“啊哈哈”
喜久子——
奇怪的
笑了
“西表同学——耶麻子同学,谢谢。总是为我操心,我非常高兴”
“不是啦,其实这次的事情并不是说对喜久子的同情之类的”
“不对”
喜久子笑的更开心了。
“并不是摆摊这件事,而是在平常和我说话的时候啦,为了我能够「平常」的说话——不对,我不能很好地说出来……”
不习惯聊天的喜久子一脸困惑的表情。
“总之嘛,我是知道耶麻子同学为了我操心这件事的。因此我很高兴。我也要尽可能早地做到与人平常地交谈——”
喜久子害羞地这样说道。
“——之后也,那个,请多多关照啦?”
“……”
听到了喜久子长的罕见的心声,我有点惊讶。
什么啊,我还打算单方面观察着喜久子,原来她也在看着我啊。在看着我啊。实际上,这是当然的,说起来对话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喜久子所说的话非常鲜明强烈地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显得有点狼狈,朝着喜久子微微一笑。
“——当然,我也是那么想的哦”
自那天以来过了三天左右的某个课后,我走在火蜥蜴高中的走廊上。过道就像已经腐蚀了的金龟子的窝一样,每当人在上面走动的时候就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令人发笑,从缝隙中吹进些风,漏漏雨,时而向一边倾斜,余兴节目丰富。这个建筑物迟早会倒了吧。
之类的,我的癖好是思考这些怎么都行的事情,基本上里考的内容过了三秒左右就忘记了。然后又重复思考这些怎么都行的事情,不断地残酷驱使着脑细胞。我的思考回路多么不具有建设性啊。
不久就到的地方是三年级的教室。
咯噔咯噔,把门往旁边拉开,就看到前辈坐在窗户旁边。不知为何窗户全部敞开,窗帘在风中翻滚。前辈注意到了我,说了声「哟山猫」。
“来的真早,你是第一个来的”
“我不用扫除哦……其他两人在打扫教室中呢”
随便地应了一声,我把背在肩上的学生书包放在不知道是谁的桌子上。于是忽然间注意到了这间教室变得有点奇怪。学生课桌全部推到了墙边,一下子就大起来的教室中央放着长桌。面对面地放置的四张桌子围成了正方形。准备做会议室吗?
“前辈,这个桌子……”
“呃,运气好啦。在仓库里没人用的长桌多的就像山一样。用课桌来开会,我可不想那么做,因此本大人就把舞台准备好啦。感谢我吧,你这个山猫”
——以恩人自居……
“不过那个什么的,你有好好地凑到人头数吗?我可是有能耐的,所以邀请爱治成功了。不过你是没啥能耐的,所以啦。……没问题吧,喂”
“你不相信我呢。当然没问题唷……瞧,笕喜久子酱,你知道吗?和我一样是高二学生,家住豪宅——”
“啊啊,那个一脸阴沉的家伙?”
这家伙真是个失礼的男人。
“那家伙用的了吗?摆摊,这个那个的都是重体力活哦。是说她柔弱呢,还是说她软弱无力呢,总觉得她很虚弱。也不适合接待客人……”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
“不是没有办法嘛……因为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拜托……。而且,喜久子比我身体更健康,我是认真的啦——”
“要是以你为基准的话,谁都是健康的了,笨蛋。嘛,算了……已经邀请了吧?事到如今说「对不起,我还是骗了你」之类的也太那个了,太过分了。要是这样说了,那个叫做笕的家伙只有自杀了——”
喜久子的人格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哦。
“不过,前辈。你真的是真心的吗?”
“真的是真心的——哈哈哈,好有趣的日语啊。朋友啊,虽然我看上去总是不认真的样子,但是我心里可是正经的很。说到做到的。”
麻烦的男人。
我把重心靠在椅背上,看着坐在正面的前辈。
“那么……你觉得进展会顺利吗?我有点怀疑——”
“哈,不知道啦。我不是预言家,未来的事情我哪知道啊。只是……觉得下面就按照现在的状态前进比哭着入眠要好吧。什么事首先都只有行动。不买彩票就不会中奖啦?”
“是啊……”
那一天,前辈说会为我的恋爱提供帮助的那一天,他向我提出了某个作战方案。那正是「摆摊作战」。这一天,我特意利用课后的时间前往三年级的教室也是为了商量那个事。摆摊……也就是活动。想要借着一起参加活动的兴奋,缩短我和爱治君的距离——这是作战的宗旨,但我认为不可能会简略地像恋爱喜剧一样进展顺利。但是摆摊的准备呀,商谈呀,我会有比平常多得多的时间与爱治君在一起,我们的关系也能变得亲密,即便告白不成功——与爱治君间的距离也应该能够缩短一些。我也这样期待着。在准备的途中,也一定会有我能与爱治君两人独处的事情发生。可能会见到平时所见不到的他的另一面。但是,我不高兴的是——。
“前辈,你的目的是什么?”
“嗯?”
前辈用一脸毫不大意的表情盯着这边看过来。
“好奇怪,我对前辈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不能认为前辈是无偿的,为他人的恋情提供帮助的人”
“你把我说得真糟糕”
“这是事实。前辈……我真的不安啊。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所以什么时候你会背叛我做出糟糕的事情,之类的,我都去想了。你真的是不以任何目的的,帮助我吗?”
“…………”
“…………”
笑容从他的表情上消失了,变成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的前辈特有的冷面孔。
凛然,像警戒中的野生动物一样毫不疏忽的表情。
风摇摆不定。
呼啦呼啦,窗帘的嘈杂声。擦身而过的微风中夹杂的芳草清香。远远传来的轮船汽笛声。透过窗户看见的蓝天,苍海,森林的蓝,砖瓦的黑,太阳的银色。
“我只是……”
前辈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用认真的声音说。
“——想看见你真正的笑脸,麻耶子”

4
今天是星期天。
看到从一大早开始就高高兴兴的我,妈妈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小耶,你心情不错嘛”
“嗯,有点啦”
我随便地应了一声。
就那样把火腿和奶酪夹在吐司里猛咬一口。不过我的吞咽能力比别人低,即便猛地把食物塞进嘴里,我也怎么都吞不下去。花点时间,细细咀嚼,我装出一幅最初的气势与我毫不相关的样子,优雅地咽下吐司。啊啊,这平衡性多差啊。
“怎么了?怎么了?有好事发生嘛?小耶?”
妈妈用好奇心全开的眼睛注视着这边,然后问到。所谓的父母就是喜欢对孩子的事情表示出各种兴趣。虽然那也有烦人的时候但——我一般还是高兴的。
我把成分未经调整过的白色液体一口气喝掉了。
“呵呵呵,今天,朋友要到家里来”
“男孩子?”
我的妈妈时而敏锐。
“啊哈哈哈,嘛,男孩子可能也来,和笕喜久子酱一起来的吧”
我和别人谈到喜久子的时候,不知为何称呼她为笕喜久子酱。实际上,我面对面地称呼喜久子时未曾给加过「小」字。
“阿拉,嘛,和喜久子酱成了朋友?不错嘛”
“朋友……?不,不对,我感觉是陌生人以上朋友未满之类的”
“什么呀那是~”
嘿嘿,妈妈高兴地笑了。那是一种温和的——母亲的笑容。
“这样不好吗?不要说这样的话,快去和她做朋友吧。小耶不和同年纪的女孩子关系越来越好可不行哦,恩,决定了~”
啪啪啪,妈妈高兴得鼓起掌来。
不要无视女儿的意愿扩展话题啊,我思忖着,不过我一旦被母亲用温和的口吻说教了,就不可思议的反驳不了。在做人的器量上,好像我还是比不过妈妈。
“不过,她会到家里来吧?”
妈妈看了下经由爸爸的手化为战场的混乱局面。
客厅的桌子上有笔记本电脑,新品厕纸,冰淇淋,高尔夫球杆,将棋和奥赛罗棋的棋子,手套,不知道哪里的电池,画笔,只有在学生书包类别里才能看到的包和包里多的冒出来的各类新品面巾纸。其他等等。「乱七八糟」这个表达都略显得含糊的我家混乱不堪的情景——妈妈慢慢的眺望了下这一片狼藉,然后视线回到了我身上,轻轻地说道。
“……要到我们家来?你的朋友——”
“没关系,没关系,因为家里乱而坏了心情之类的,她不是这么神经质的人”
怪味啦,虫子蜂拥而出啦,倒是没有这么脏。虽然有点杂乱,但应该不会有出于生物方面的厌恶感之类的。
“那样就好……我们家果然不适合招待客人啊”
“啊哈哈,我觉得招待高中生不用那样费心啦”
我认为在绚丽,豪华,洁净,甚至收拾到了圣洁程度的房间里招待客人,倒不如说有点糟糕。被请进了那样的家里,客人一定会变得不安,感到恐惧。所以,把自己家平常的样子原汁原味地晒出来,以坦白为魅力才是为人朋友正确的礼仪。——不过这很诡辩吧。
反正要去的话还是干净的家比较好——我理解你们的想法。
但是,只有今天,这个道理是行不通的。
这个家杂乱的东西到处都是,更适合我们在此聚集。
妈妈因董事会的工作什么的离开了家,因此我可以安心地煮咖啡。作为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我是出奇地喜欢咖啡这个东西,讨厌面向年轻人的流行音乐之类的刺激性强的东西,衣服和鞋子也喜欢颜色稳重的家伙。相反的,对寺庙之类的感到娴静——我有着这样的奇怪的精神构造。
然后。
这一定是。
因为我命不久矣。我就像迎接着人生最后阶段的老人们一样,把死摆在眼前,过着每一天。逝去之物的美丽,景色之中少许的风雅等等,我对这样……稍纵即逝的美丽挺无力的。与自己生命即将逝去的这种美重叠在一起,让我感到苦恼。这恐怕就是「感动」这个家伙吧。我绝对不是在想逝去的优美挺可怜的。只不过在想即将死去的自己挺可怜的。
与我预料的相反,今天第一个到访者是总是一脸想不开的笕喜久子。时间是集合时间的前十分钟,会在这个时间点就到了碰面地点的人是典型的日本人。这个就暂且不提了,为了不比集合时间晚就早早地来了,我想这份精神挺招人喜欢的。
通过敲门声,我就知道了这是喜久子的来访。跨过躺在地上的破烂,走向玄关。即便是震度五级的地震发生后光景也不会怎么变化吧——乱七八糟的甚至都能让人这样认为的我家。里面唯一收拾得整洁到令人诧异的玄关。我到了那儿,透过玻璃门确认喜久子的轮廓。打开门,喜久子就站在门口。
“早上好,喜久子。真早呢”
“对,对不起”
难得戴着可爱帽子的喜久子却还是和往常一样,面带歉意地笑了笑。
“果,果然来早了吗?对不起?”
“不不,没有那回事啦,只不过提前了十分钟。我说喜久子不要马上就道歉啦,在车祸事故中,最先道歉的一方负担损害赔偿哦”
“嗯——”
喜久子的脸上写着不是很懂的意思,暧昧地笑了笑。
“乱七八糟呢”
“呃?嗯……那个,东西——好多呢”
太在意对方以至于都不能坦率地说出感想的喜久子。”真脏!这是什么啊真有趣—?”之类的,在这里要是能做出这样欢乐的反应的话,喜久子就算是成长了。
我一边注意不摔跤一边将喜久子带到了饭厅。姑且,只有这个房间我和妈妈将眼睛能看到的部分清扫了,因此它还算正常。
“…………”
喜久子可能是第一次到别人家来玩,显得紧张得要命,想到这之后不会因为诅咒什么变成石头吧,咯咯颤抖到那种程度。让这样的喜久子坐到餐桌,那么接下来的就是在其他的牌友都聚齐前怎样打发时间了——刚好在我开始思索的时候,咖啡壶就发出了像临终时一样的叫声。
“什,什么?火灾?”
惊讶的喜久子身躯往后仰。好像与火灾报警器的蜂鸣声搞错了。
“不对啦。咖啡煮好了的信号。喜久子在家里不煮咖啡么?”
“嗯……在我家的是麦茶和牛奶之类的”
断断续续说着的喜久子。在这里能做出一点稍微独特的回答的话——。
话说,我从刚才一开始就一直在对喜久子交际能力想什么啊。
不过——说到喜久子,总觉得她是一个不能丢下不管的小女孩呢……。
“耶麻子同学,自己能够泡咖啡吗?”
“做的到……,因为相当简单啦。也是很平常的速食食品。”
我对着以感动的目光看着我这边的喜久子苦笑了下。
“比起这个,喜久子是希望往咖啡里加砂糖加牛奶的人?”
“呃,嗯…”
喜久子再一次变得狼狈。一直那么紧张不会疲劳么?
“嗯…——嘛,交给我吧……”
最终,逃进了平淡无奇的结论中,喜久子低头往下看。
就这样悠哉地过了片刻。
不久,刚好在集合时间,令人愉悦的敲门声响起。我家是破旧的日式房屋,因此没有内线这样便利的东西。也是不需要的呢。
注意到了声音,我抬起头。有人来了。刚好在集合时间——大概,确切地说不是前辈。
那个人一定在行政动员吧。
恐怕是——。
“来了。一定是爱治君”
我对喜久子说到,然后站起来。
喜久子听到了我的话,表情有点扭曲——暧昧地避开视线。
怎么了。
一提到爱治君的名字,喜久子的样子就变奇怪了。露骨地表现出不高兴,讨厌之类的表情。怎么了,我感到不可思议。
你能告诉我吗?
“喜久子——”
“嗯?”
喜久子面带疑问地望着止步于饭厅门口的我。
“——我只是有一点点觉得,喜久子,你讨厌爱治君?”
“——”
明显,围绕着喜久子往常的气氛——崩解了。
那是一种如同忍受着某种痛苦
也像迷路的孩子一样
像刚出生的甚至不知道举起手的方法的婴儿一样不安定的
——混乱。
“minami,aiji……”
喜久子轻声地,像说异国语言一样,吐出南爱治君的名字。
“——不知道,不知道……喜欢,还是讨厌,我不知道。日语的意思太广泛了——总觉得我既不会误解也理解不了——所以,我,不知道,南爱治的事情,耶麻子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是怎样想的……。喜欢——讨厌——喜欢——讨厌……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喜久子……?”
样子有些奇怪。我跑到喜久子跟前,摇了摇她的肩膀。
“怎么了,喜久子?喜久子!”
“——”
喜久子并不是因为热才出了大量的汗。视线漂泊不定,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微微颤动着。我想这是什么发作了吧。
“喜久子”
“没,没事——”
喜久子只是用沙哑的声音说了这些,抬起头,强装精神地露出了笑容。
“——只是有点混乱,没问题的啦”
“我说这才不是没问题,在床上休息下比较好——”
“不要紧,比起我,南爱治君来了吧?不能让他久等哦”
“啊,是啊。喜久子,真的不要紧吗?”
“嗯,抱歉呢——谢谢”
这样说话的她,又回到了往常的喜久子。
我姑且安心了,但还没能放下心,与爱治君匆匆忙忙地打了下招呼就把他请进了屋,然后就猛冲回到喜久子那里。之后——前辈果然因为行政动员光临我家了,稍谈片刻后,大家开始了和预定一样的作业。虽然喜久子也没有奇怪的举动了,但是不知为何她不想和爱治君的视线遇到一起。
那天夜里。我的身体状态久违地崩溃了,疾病剧烈地发作。现在不是担心喜久子的时候。发作像平常一样,如同过路魔般的出现,不讲理地将我身体破坏的乱七八糟。具体有呼吸困难和无休止的咳嗽。我觉得也有点小烧。吃了药也没有效果,难看的是我被父亲背着去了医院。家里没有汽车这样便利的东西。虽然有自行车,但带着像我这样货物移动是不行吧。不要说自己去医院,我的状态就连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爸爸都不可能。筋疲力尽,身体都不能靠自己的意识动弹,就连意识都不知道有没有的暧昧感觉。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在我旁边的是平常我来诊察就会过来接待的医生和因为在夜里跳下床而显得瞌睡的爸爸。他的表情非常困窘。医生也是——这间医院并非急救医院,医生却因为我的原因起来了吧,的的确确是刚睡起来的脸,头发也乱蓬蓬的。我在照明光耀眼的病房里一边注视着点滴的胶管一边发呆。羞耻心呀抱歉的心情呀,这些都有,但从感到发作的疲劳开始就什么都考虑不了了,同时又说不了话。
向医生道谢后,我和父亲离开了医院。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有种想要抱住谁的心情,于是我握住爸爸的手走在路上。爸爸什么也没有说,不过他的表情有点悲怆,也像在忍耐着什么,我有点担心这个。
走了一会儿,爸爸问我没事吧。
我没多想就回答,没事啦。
谈话只有这些。爸爸去买香烟,身影消失在深夜也营业的,像是便利店一样的小卖部里。变成只有一个人回去的我呆呆地走着。
我会死吗,我想到。
我真的会死吗,我想到。不过想一想平常发作的时候总是想,啊不行了要死了,因此我的这个想法是合适的,但总觉的——今天的发作比往常要严重。好像名为死亡的怪物就到了我跟前,抓住我的手什么的,说着「到这边来」。
死——
我稍微想了下。其实我注意到了。这个身体——病弱的我的身体一定用不了多久了。破破烂烂的,快要坏掉的,这样的我是不可能再活上十年五十年的。妈妈笑着对我说”不可以说丧气话”。爸爸也对我说放心。医生也给出了只要不勉强就没有问题,这个我判断不了是谎言还是真实的意见。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我完蛋到什么程度,这正是能切身感受到,自己辨别的。
所以我必须不后悔地,拼命过好每一天。至少在天国就算是逞强也要能够做到笑着说「虽然短暂,但也是美好的人生」。每一天每一天重要的闪光点,一个都不漏的牢牢地抓住。为了在即将死去之时不后悔,安静地接受死亡。
我要幸福地活着。
为了临终时的微笑。
身体由于发作变得虚弱。因为那个原因连心都虚弱了吗?我一边考虑着那些虚幻的东西一边走着。我非常消极。提不起向前的心情。没有照明的火蜥蜴岛的夜晚,黑暗刻画出我的软弱。
不勉强自己,我无精打采地走着。不久就走到了小山。说是山也只是个名字,翻过它五分钟都不用,但因为落脚处很糟所以难走,我一边受累于树根一边前进。顺带说下这座山有个叫「云泥音山」的奇怪名字,说是山,倒不如说是平缓的丘陵。几乎没有起伏,坡度也很低,道路姑且也算整齐,因此在夜里行走也不是不可能。我一边戏谑地打着蚊子一边走着,同时注意不要摔跤。对于病刚好的身体,这条路还是有点艰辛。
忽然。
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人的声音。我想那是幻听。夜间不可能会有人走在山道上的。这条路的确是通道,人员移动频繁到不经过这里我连家都回不了,即使那样,在这样的时间应该没有通行的人吧。
我一边想着那些事,一边走着,不久就到了一个正体不明,被称为知斧首塚的地方。那是一个既像神社,又像寺庙,混合了两者并缩小了的渺无人烟令人害怕的地方。首塚作为通称的来历,镇坐在中间。所谓的首塚就同字面的意思一样,是供奉着人的头颅的塚——坟墓,有传闻说它是不是从战国时代开始就在这里了。我是个对这些超自然的,恐怖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所以详细情形就不知道了。话说,这个传说本来挺讨厌的,不过在这里安放了可爱的狛犬,就导致这个传说一点都不恐怖了。
那样的首塚坐了大约十个人。
然后叽叽喳喳地交谈着什么事情。一瞬间我都要叫出来了。那些人影——因为昏暗所以看不清细节——不是怪物也不是妖怪,但我不想靠的太近,总而言之就是凝聚着不良气质的人。他们都恰如其分地年轻,正在聚在一起喝酒吗?沾满漆黑之血的首塚有些欢闹。从刚才开始就听到的声音是他们的吗?要怎么做,我暂时在那个地方一直站着。不发出声音地移动的话好像能勉强绕过去——但若被他们发现的话,好像就会麻烦了。不对,那种事是杞人忧天,虽说是不良,可也不是信手就把看到的人拉去痛殴的危险家伙,但还是挺恐怖的。有种说不定会遭殃的恐惧。
我迷惑了片刻,总算下了决心,尽量做到不去看不良们,用急匆匆的脚步移动。没想到火蜥蜴岛上也有那样的不良。在这么小的岛上不是那么有名,也就是说他们是不做危险举动的不良吧。但不良就是不良吧,夜里在墓地里聚众喝酒的家伙,我最讨厌了。
发出了一个格外响的笑声。
我有些惊讶,斜视看了下。好像他们不谨慎地在墓地开始玩起了烟花。也没有准备好铁桶,弄得不好的话就会引发山林火灾。我想这蛮危险的,然后就目不转睛地注视了——。
看到了我无法相信的事情。
——色彩鲜艳的烟花照亮不良们的面容。茶色的头发。随便的服装。不知品味为何的首饰。那个里面的一个人。嘴里叼着点燃的香烟的男子,我仿佛见过。话说,不会看错的,我一直在心里思恋着的脸——。
“啊……”
我太过震惊,轻轻地发出了悲鸣。不良们用有点惊讶的表情看向我这边。那个男孩子也看向这边。然后用好像无法相信般的声音说到。
“小耶……”
无法相信的是这边。
“爱治君……”
我小声的用自己也知道是颤抖的声音嘀咕了下。
说出了我爱的人的名字。




本帖最后由 樱花树下 于 2013-2-16 15:17 编辑


5
周末粗暴的授课结束后,我从位子上站起来准备回去。因为最近实在是忙,时间流逝的速度正在超加速中。我那所剩寥寥无几的短暂人生似乎现在仍在不断减少,而正在走向死亡的我却并不觉得我的情况有多让人感兴趣。不过,既没有这么不安也没有这么病弱的普通的人应该会隐约地感觉到这件事,这样的话,说只有我一个人害怕也是件愚蠢的事情吧。我一边无所事事地考虑着那些事情,一边走向教室的出口,忽然想起来今天该我值日,必须去擦黑板。说到学生人数少的学校的困难,就是做不了社团活动,学校的活动令人失望,然后值日的循环有点快。在我们学校值日是一周时间交替一次。因所谓的在星期五交替的传统,值日工作就由喜久子移交给了我。
啊,麻烦呐……”
我发了下牢骚,刚好看见了做完回家的准备,即将默默地从我旁边走过去的他。
南爱治——君。
爱治君
“——”
我一打招呼,爱治君就用一副因为被叫到了所以没办法不停下来的样子停下了脚步。
什么事,小耶。我现在很忙
对不起——那个,摆摊的准备工作
避开了我的眼睛,爱治君用更加匆忙的动作迅速地走过走廊。
我再次叫了下他,但他没有停下。总不能去追他,我就一直站着。
“……”
举起的手轻轻地放下,向下垂落。
所谓的南爱治君是那种人吗?
是吧——幻灭了,还是终于能够直视现实了?我觉得至今为止我都只注视着爱治君一个人,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的事情啊。那样的爱治君——我,不知道。
不对,我摇摇头。凡事都往坏处想可不行。这是我的坏习惯。我一定是慢性抑郁症。
——
目前摆摊的准备工作爱治君已经偷懒三天了。正当摆摊的正式准备工作已经开始的时候,我们少了一个人手变得十分辛苦。所以我想我去追问他为什么不来准备,他就会规规矩矩的来吧。什么啊什么啊,这个擦肩而过。
前辈这个笨蛋。进展一点都不顺利。以祭典的准备为借口,与爱治君接近——明明应该是这个计划,结果我们的关系非但没有接近,反而疏远了。现在连普通的谈话都变得困难了。
不对,可能不是这样——吧。通过祭典的准备活动,或许我的确窥见了他平常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日常生活中他所戴的假面。也许我以现在进行时的方式看见了撤掉了扮演,真正的爱治君。
要是这样的话,可以向前辈道谢吗?还是不应该去道谢吗?我不懂。如果这就是真实的话,我不想知道。我曾经沉醉于假面的他,并且一直暗恋的过去要更加美好。
不对——怎么回事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明明就期待着接近爱治君,不过试着接近他,就只发现他丑陋的部分过于耀眼。
思考破灭了。
——
在首塚前面——手拿烟草的——爱治君——翘掉了准备工作——都不说明理由——逃避我——爱治君——
“——”
——
我好任性。
任性地恋上了爱治君。连前辈和喜久子都卷进来了。后来试着接近了爱治君,发现不是自己喜欢的,结果就抛弃思慕之情了?这个自我中心的态度是什么啊。我是哪里的皇帝吗?
像孩子一样娇惯于环境,心情不好就发怒。得不到喜欢的人就心情不爽,得到了也会不满意马上就丢掉。
前辈对不起
不对——还没有结束。现在只是偶然间只注意到了爱治君的不良特征。人无完人。我喜欢爱治君是事实,并且也应该是有理由的。爱治君应该也有许多优点。明天开始再去寻找它吧。现在还不晚。我可不想让我过去曾暗恋过他的时间白费了。
我,西表耶麻子,最最喜欢南爱治君了。
虽然少了一个字,但我还是喜欢你的。
那个——”
一边考虑着事情一边用抹布擦着黑板的我,听到了背后如同怪物般的声音,惊讶地转过头。将书包拿在手上的笕喜久子站在我身后。
喜久……子,啥事?今天该我值日哦?
我用不知所措的,哆嗦的声音说到。喜久子点头肯定。
那个——”
喜久子轻轻地发出了像是聚集了全身勇气的声音。
“——
耶麻子……同学。那个?
怎么也扯不出话题来。在瞎操心自己去搭话什么的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或者不愉快之类的吧。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但我纯粹对她来找我说话感到惊讶。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
好像要渐渐缩小的喜久子。
那个,耶麻子同学。今天有空?
伴随着切腹般的气魄,喜久子说出了那句话。
空闲——说到有空,我不论是今天,还是明天,每一天都有空,啊,不过明天要做摆摊的准备工作呢,可不能忘了把贴在商品上的价格条带过去哦
——”
我忘记了,喜久子带着这样的表情,眼睛睁得老圆。然后翻来翻去摆弄着包,拿出了油性的魔术笔。喜久子要做什么,我感到了恐惧,不出所料,她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就拿魔术笔匆忙地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写了备忘。
然后再把魔术笔放进包里,面无表情的说道。
比起这件事,有空的话……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想让你来我家
喜久子的家?
当我想问什么事情的时候,喜久子显露出一脸过于迫不得己的表情,因此我就慌忙地吞下了那句话。喜久子的双眸暗藏着决心。
我有点事……想要和你谈谈。啊,如果麻烦的话,那就不用啦。不过我没有其他朋友可以商量。妈妈啊,说这是好事。老师也说这不是问题。不过我没有别的朋友,只有耶麻子一个
我想我啥时候成了喜久子的朋友了,不过我要是这么说了的话,她大概会哭吧。嘛,算啦。
稍微思考了一下,我就随便答应她了。
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都对我说出来吧?
真的?哇,谢谢
喜久子依旧面带不安地笑了笑。
我要是男人的话,在这里就会想我来守护你之类的吧——毫无意义地这样觉的。
那你稍微等我2分钟,让我把值日的工作做完
呃,呃?
先回一趟家然后再去喜久子家也够呛的。我觉的反正回家路是同一条,索性中途去趟你家,然后商量商量比较好吧
——”
喜久子点头同意。我再次开始作业。
与喜久子的商谈——吗,我一点也想不到会是什么内容,那会是什么呢?
我仍然觉得那是巨大的房子。靠近了一看甚至就更大了。在一片净是旱田的风景中,唯有这座巨大的房子割占似的从周围浮现出来。与场景不相应的房子。反正要建大房子的话,至少做成和风的比较好吧。我抱着这样的想法,站在似乎比我身高高两倍的门前,藏在白色墙壁内侧的狗儿正在精力旺盛地汪汪直叫。有着茶色长毛的巨型犬。老实说它非常恐怖。
喂,鸟兜,不准乱叫
喜久子像驯兽师一样说道。鸟兜什么的突然安静了。
鸟,鸟兜……
凶恶的名字。
这个孩子的名字。因为在靠近尾巴的地方有个像鸟兜花一样的痣……”
喜久子微微一笑。何等猎奇的命名品味啊。
不过鸟兜不是有毒的吗?它会开花?
开花哟……”
喜久子暧昧地笑了。
以前呢,有点兴趣,就试着去调查了。毒素之类的,的确是那么说的。鸟兜是金凤花的同类,花是蓝色的,毒在根部
呃,呃……”
我一边稍稍绷紧了脸,一边微妙地附和道。为了什么目的,喜久子才去调查毒物——我能想象的到,但往深处追究似乎就不妙了,所以我决定不去想。
……”
咔嚓一声,喜久子打开门扉的锁,把我招呼到里面。鸟兜充满警戒的视线刺到背后,令我感到疼痛。我用全身全部的力量去无视它。实际上,在挣扎到玄关之前,我都有一种不想活了的恐惧。喜久子的家果然大,更重要的是房子也收拾的有条不紊,我突然对我把喜久子请到自己家的这件事感到羞愧。
经过了大小适合三人生活使用的玄关,走在了里面的走廊上。
好大的家呢——真不错啊……”
是嘛。不过清扫很费力
喜久子没有看着这边说话。房子大也有房子大的辛苦。
登上了台阶高度差小的楼梯,到了二楼。家里没有人在,挺安静的。
你家人不在吗?
工作去了吧,我不是很清楚
喜久子简短地回答了下。虽然这和往常一样——但我总觉得她挺寂寞的。喜久子总是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家里吧。若是那样的话,虽说家小,家乱,但我家还是要好。做比较什么的我总觉得有点不当。
到了一扇门,上面挂了一个写着喜久的牌子。这里就是喜久子的房间吧。
在里面等下我,我去拿茶过来
只说了这些,喜久子再次奔向楼下。哒哒哒,下楼梯的声音。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不久就把手伸到门把上,进了喜久子的房间。在正前方漂亮的窗户里,太阳即将沉下去。
喜久子的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挺简朴的,收拾的很整洁,有点凄凉之感。房间的南面有歌窗户,窗户旁边有个小书架。里面放入的书漫画居多,令人意外的都是少年漫画。天花板上有个像是苹果木的灯具在发光,明明是夏天,地板上放的却是电热毯。没有桌子也没有衣柜,只在墙壁上有个像是衣橱的门。我现在坐着的床占据着房间的角落。床旁边有个小架子,搁板上放了塔罗牌,有一些像室内装饰品一样的我不是很懂的东西,按照只有喜久子才能知道的顺序乱七八糟地排列着。房间里的东西只有那些,不像我的房间那样不需要的东西也胡乱放置着。那样只会煞风景。
果然孩子是看着父母长大的。喜久子的爸爸一定不会把不要的垃圾乱丢在房间里吧。
我茫然的晃了一会脚,然后发现门随着声音打开了,于是我朝那边望去。喜久子首先打开门,然后把托盘放在地上,接着把托盘上的麦茶壶和两个杯子拿了过来。我不知为何紧张地看着她的那些动作。
啊,抱歉,没有坐的地方呢,连坐垫也没…”
我对着东张西望的喜久子苦笑着招了招手。
可以的啦,坐我旁边就好?
——”
喜久子感到惊讶,但又有一点高兴,与我隔了一点微妙的间隙,在旁边坐了下来。
我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一点点地吸着递过来的麦茶。
那么——”

所谓的商量……是?

喜久子低着头。总之,和她说话是个需要耐心的作业。因为怎么也不能切入正题,所以需要时间也是没有办法的。因此,我必须要高效地引导话题。总感觉好像我有了一个费工夫的妹妹。
喜久子没有看我这边,只是以侧面像是避开我的眼睛似的对着我说到。
——是呢。总觉得自己都混乱了,所以不是很懂——因为这样的经验至今为止也不曾有过。为了理清自己的心情而找耶麻子商量,所以,如果你有不明白的地方的话,就说出来哦……”
我回想起来了。之前,喜久子在我家表现的极端混乱。那一天她的言行和今天的商谈,两者间绝对不会没有关系吧。我隐隐约约有些在意那一天的她,因此,自然而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听上。
“……
嗯嗯,该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抱歉啊,找你商量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很恶心吧。不过……忍耐下,我尽可能简单地说
喜久子还是那样不善言谈,笨拙的样子。
喜久子也了解到这一点吗,想了又想才说出来的样子。
且说。
这个时候。
我还不能想象出让喜久子烦恼的内容。
与她的商谈给我的冲击也是预想不到的。
明明就有好几个预感的说。
我,被南爱治告白了。在这之前
————

——

………………………………………………

…………………………

耳鸣了。有种尖锐的东西正从头的侧面猛地压过来的感觉。如同心脏绞痛般的狂暴。眼睛发热,我有种被扔到空中的解放感,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了。点缀世界的色彩变成了单一的颜色,手指和膝盖不停地颤抖,舌头渐渐发干。
脑袋
思考
灵魂
僵直,充溢,破裂。
——

喜久子说的话在不断地回响着。什么啊那是。我不能理解。那到底是哪国的语言。我不承认那种语言,我不想承认。
不要啊。
“——
我很惊讶呢。因为我才转学过来,还没怎么和他说过话。本不应该会有被南爱治喜欢上的可能性的。但是,他说喜欢我。说想要我和他交往。不合乎情理啊。呐,耶麻子,我怎么做才好呐。交往是什么?这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南爱治说想要听听我的心意。不过我对那个人一点想法也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呐,耶麻子我该怎样做才好——”
“——
吵死了!
吼了。
吼出来了。
我向当真在烦恼的喜久子怒吼了。
焦急,然后大概也——加上了嫉妒。
呀,耶麻子——”
喜久子吓了一跳,有些胆怯。看见她的表情我恢复了理智。
——
魂淡
我太逊了。拿喜久子出气做什么。
但是,不甘心啊。可恶,可惜啊。
爱治君喜欢喜久子。
我知道的。虽说我喜欢爱治君,但也不意味着爱治君会喜欢我。这种事我是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心话,那种事情。不过我梦想过,我一直渴望着我和爱治君会相思相爱。常常做白日梦的那一部分我深信爱治君是喜欢我的,这也是事实。
所以——我有一种如同被背叛一般的感觉。
重要的东西被喜久子夺去的感觉。
喜久子还有爱治君不是为了让我痛苦才做了那些事的。
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理解的。
对,对不起喜久子。一次性把话都丢给了我,我有些发懵了
嗯,嗯,对不起——”
喜久子不知为何也道歉了。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
不行啊。在这个房间里与喜久子面对面的——我感觉我迟早会失去平常心,然后最终对着她哭喊的。我明明想在喜久子面前故作安定,这可真讨厌啊。
呃,我恢复精神了,喜久子,被爱治君告白这件事是真的吗?
只是这么说了下,一阵尖锐的疼痛就在胸口游走着。
——嗯,我也有一点点觉得这是不是梦啊,不过这是现实。如果是信的话,我还可以怀疑这是不是恶作剧,可是他是直接把我叫出来,然后再对我说的。啊,感觉有点像是惩罚游戏什么的。也许可能就是那样的。像我这样的女孩是不可能被告白的……”
自虐的家伙……。不知怎的看到喜久子这个样子,我的憎恨感也淡薄了。
不行啊。现在的我没有接受来自任何人的商谈的能力。明明自己的心绪都没有理清楚,怎么还能去管别人心里的麻烦呢。
我喝了些麦茶,闭上眼睛。
“……
我也不太熟悉恋爱……”
趁我还没有反省的时候。
这时我说出了非常卑劣的台词。
“——
如果只能说一点的话,不喜欢的人即便交往,也会分手啦。喜久子不喜欢爱治君吧?那么就不要勉强和他交往了。被告白的一边有拒绝的权利哦。如果不想和他交往的话,就干净利落地拒绝他比较好。推迟回复的时间会给对方多余的期待,这样做之后的双方争吵也会变大。干脆地拒绝了,以后普普通通地对待爱治君不就好了
喜久子并未发觉我言论的阴险,正在细细地品味中。
虽然在这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但我的嘴如同脱缰的野马止不住了。不知何时起就拼命地拉开喜久子与爱治君了。
虽然决定的是喜久子,不过我觉得你的回复是拒绝比较好哦
我在说什么啊。
这样做很卑劣,很糟糕啊。
……吗,是呢
像是消除掉了什么似的,喜久子笑了笑,向上望着天花板。
正如耶麻子所言,嗯——虽然对不住南爱治,但我要拒绝掉他的告白哦
注意到了正在高兴的自己,我感到自己挺恐怖的。
“……
到你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为止,这样的事情就丢一边吧
语毕。喜久子看着我,温柔地笑了。
谢谢你耶麻子。能和我商量。——我好高兴
直到离开喜久子家为止,我的头上都压着什么重重的东西。看门狗花兜睡着了吗?我从它眼皮子底下溜过,它也没在小狗屋里露出脸来。朝着目送我到门外的喜久子挥了挥手,我一边接着思考着那些沉闷的东西,一边走着。
不知何时太阳完全下山了。已经彻底是晚上了。今天学校有避难讲座这样没有价值的传统例事存在,拜其所赐,放学时间本身就延迟了。再加上似乎在喜久子家里聊过头了。在商谈结束后又说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直到今天为止我都喜欢我自己的。无论是多么阴郁的性格,怎样讥讽的想法,这些都是我自己。我都能完全允许,并爱着自己。
——
不过,今天的自己。
我处于自我厌恶之中。在与喜久子商谈中反应强烈的自己。绞尽脑汁想要切断爱治君与喜久子之间的关系的自己。把自己的想法装作很正确似的,委婉地灌输给喜久子的自己。卑劣,利己,阴险,以自我中心的自己就在那里。那就是我的正体。我也戴着假面。
步履蹒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个岛的人口处于过疏化之中,面包圈化现象兴盛,总觉得越往岛的中心去就越萧条。没有人气,这方面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住户在逐渐减少。另一方面,土地的面积被水田和旱田占据了。
呆呆地站在黑暗之中的稻草人,不由的让人觉得挺恐怖的。
沙,沙,我重重地踩在砂砾的地面上,向前走着。旱田里的作物朦朦胧胧地如同幽灵一般摇晃着。虫子的声音,风的声音,自己的呼吸。夜晚温柔地包围着我。
心脏好闷热。我感觉最近身体的状态不好。有时心脏会剧烈跳动,有时肺和咽喉会痛起来,虽然之前也有这样的症状,但我不由得觉得现在变严重了。最近,无论是在身体方面还是在精神方面,我都做了很多很勉强的事情。我的身体很病弱,就因为刚说的那些勉强,身体立马就崩溃了。一如既往啊。一如既往。
比起这些事情。
我考虑的还是爱治君和喜久子的事情。
我那如同幻想般的恋情已经烟消云散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爱治君。但爱治君喜欢喜久子。这些事情必定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的爱慕之情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改变。我,西表耶麻子,最喜欢南爱治君了。我能够挺起胸膛的这么说。今天虽然又一次对他的恋慕之心消沉了,但我还是喜欢他的。
同时,我也在考虑喜久子的事情。称呼我为朋友的喜久子。
我指示喜久子拒绝掉爱治君的告白。然后,我想做什么。恐怕是——轻松愉快地除掉了竞争对手,为此感到高兴,然后想要爱治君把思慕之情从喜久子转到我身上吧。我是卑劣的家伙,我满足于以这种手段入手的爱情吗?
是满足的吧。
所以我才装腔作势,对喜久子说了些不必要的东西。
践踏了纯粹来找我商量的她的心意,仅仅为了我自己的利益。
我,到底是最糟糕的吧。
我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啊。我讨厌自己,最讨厌了。一无是处。我都要吐了。我利用喜久子的纯真,再发挥说话的技巧——
潺潺的流水声。湿润的空气。回过神来我已在河流的跟前。火蜥蜴岛上唯一的河,浓雾川。我所走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堤坝,堤坝下方能够看见怎么也游不过去的急湍。夜间的河流看上去总觉得就是恐怖的黑色生物。
即便心里在想着什么,我的身体也早就牢牢地将回家的路记住了,这样的光景也司空见惯。只是今天河里的流水要更加湍急。昨天下了很多雨,更加湍急这是当然的。
我呆呆的望着那样的河。从眼皮子底下滑过的湍流的黑色。
咔嚓
忽然从哪里传来了性质明显不同的声音。
“……

我放慢脚步,向四周张望。但也没发现似乎是发出声音的东西。
是错觉吧,正当我刚改变想法的时候。
啪啪,分开长在堤坝上茂密的草,不破前辈露出了脑袋。
我尖叫了。
像可疑人士一样登场的前辈完全没有自觉到自己是可疑人士这一点,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山猫?这种时候在这里做什么?
那是我这边的台词——前辈在这里做什么?
前辈露出一副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说到我在做什么?你觉得我在做什么?
前辈心情很好地笑着。吓我有那么开心吗?
他的态度无论男女都会生气,我已经不能正常地思考了。
这个时间,一个人到外面走来走去的,那不是不良吗!就算你是前辈也不能说是来散步的吧!你在这河跟前做什么?难道在抽烟,吸毒,干这些事?你这个不良!我最讨厌不良了!
“……
你说讨厌不良,那么的话为什么你会喜欢上爱治呢
“——
呃?
你说什么?
比起这个,你不也在这个时间在外走吗。并且穿着制服,也就是说是从学校回来的吧。是顺道经过的吧,喂,山猫。在对我的事情说三道四之前,你自己的行为就是正确的吗,笨蛋
……我刚才在小喜久子家里哦。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也不是不良什么的
这样吗。话说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呢,瞧
扑通,前辈把藏在堤坝的草丛里的什么笨重的东西给我看了看。形状像是工具箱,这是什么呀……有把手,方形的,似乎很硬。前辈把盖子打开,可以看到内部了,毛钩,浮子,鱼钩,总之收纳了钓鱼的渔具。仔细一看前辈的脚边也放着鱼竿。
在钓鱼吗,前辈
呃,不过不行啊,完全钓不到。顽强的坚持了大概三个小时,一条也没钓到。现在真是气得往河里丢石头了
我没想到你也在哦,前辈说着,爽朗地笑了。
哈,这条河干枯了也钓不到鱼,话说,钓鱼这种事不是在早上做的吗,虽然我不是很懂
不也有夜钓这种东西吗。说起来,我的话,早上起不来,没办法不在夜里钓鱼呢。我可是兴趣多样哦。有各种各样的兴趣。喂,山猫,在人生这方面拥有兴趣爱好可是重要的哦。它会使人生的快乐倍增。喂,在听吗,山猫,你这个笨蛋。不要露骨的避开我的视线,听我说啊!
前辈一如以往的在随便讲话。
“……
喔?
突然他的表情变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的脸。
怎么,山猫。你哭了吗?眼睛真红啊
前辈以一副惊讶的表情这样说道。
我有点吃惊。
呃?我没有哭吧?我不记得我有哭过
不过眼睛不是很红吗。也有泪痕,怎么啦?摔跤了吗?
虽然我想说我才不会为摔跤这点小事哭泣,但没能说出来。
一被前辈指出来,我的眼泪就夺眶而出。
啊嘞,好奇怪。为什么——眼泪。
咦?不是啊,为什么要哭啊,这样就仿佛是我把你弄哭了,别哭了笨蛋,喂,山猫,发生什么了?没血没泪的平常的你到宇宙旅行去了吗?喂,山猫,山猫?
——
这人,吵死了。
呜呜,呜哇,呜呜呜……”
用手拭去泪水,止不住的哽咽让我混乱,我一直站着。
西表耶麻子,振作一点,发生了什么呀,你光哭我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被谁说了讨厌的话吗?被打了吗?被踢飞了吗?
前辈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这个人真的不温柔。那是什么啊。对着正在哭泣的妹子你就只会说这样的事情吗。一点也不温柔。不明事理的家伙,笨蛋。你理解一下吧,我现在很悲伤。我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喜欢别人,她是我的朋友,朋友来找我商量,我却破坏两人的关系,太糟糕了。讨厌自己,我都变得讨厌我自己了。好痛苦,好难过,我要坏掉了。理解我吧,同情我吧,安慰我吧,温柔的对我吧。
前辈……前辈……爱治君……爱治君——”
我在说什么啊。
对这位不温柔的前辈,本应最讨厌的人,我希望他听我说什么啊?连哭相都晒出来了,嘀咕着支离破碎的句子,真难看,我逊毙了。但是我停不下来,我想倾诉。我在这个人的面前怎么也不能正常的思考。……我的坏学长。
“……
爱治君,说他喜欢喜久子。不过喜久子不喜欢爱治君——我让喜久子拒绝爱治君的告白……为了我自己
我在说什么啊。
我是个最糟糕的……过分的——家伙……”
前辈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又是以什么样的想法去听的。
我有多寒碜
我又期望着什么
“——”
前辈对我说了什么
我完全
不知道了
6
喧闹——身体充分感受到了小岛的变化。夜间遭遇前辈之后过了一周,节日的气氛渐渐渗透到空气之中。节日欢快的空气有点让人心神不定,静不下来,但我果然也因为这份欢乐,总有点儿兴奋。
可能是错觉——我认为这份带点浮躁的无限欢快的气氛,对我来说是无法替代的东西。
顺带说一下,三天后我们在火蜥蜴祭典上摆的摊子,简单说明一下就是刨冰&跳蚤市场。在最闷热时节用刨冰招待为节日狂热的人们,客人们趁着心情好的时候顺势到跳蚤市场买点什么——如同美人计一般的作战,提案者不破风和前辈。准备正在顺利进行中。
虽然那是看似进展相当不错的作战,但实际上却并没有那么好。如果客人都不过来看的话,销售额就惨败了,不过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损失,准备费和材料费就节省到底了。刨冰机是获得了学校家庭科室的许可借来的,保存冰块的冰箱也是从学校借的。浇在刨冰上的糖浆因为没有办法,所以就买了,但不破前辈是什么商店的继承人,所以就以非常低的价格搞定了。孩子自发地想要做点什么,这种态度,会给学校和家长好印象吧,大家都是非常乐意帮助的。我原以为妈妈会以我身体虚弱,不能参加这样的活动为由,反对我。但和妈妈商量过摆摊的事情后,妈妈说这是社会学习,反而奖励我。但也讲好了让我不要做太勉强的事。因为这是太平常的唠叨,所以我就置若罔闻了。
关于跳蚤市场的商品,对不住父亲的破烂的事情还没有暴露给谁——是的,那一天,大家聚集在我家,实际上是为了收集跳蚤市场所需要的材料。所以说聚集地点要在凌乱的家里比较好,就是这么回事。明明不被使用却霸占着地板的面积的过去的遗物们。那是个能够除去他们并且能赚到钱的一石二鸟的作战。不过,关于未获得爸爸的许可就把破烂拿出去的这件事,我还是有一点罪恶感的,因此,如果摆摊赚到了钱的话,我想把它全部交给爸爸。
那些罪孽深重的商品加上学校同学、附近大妈的捐赠,我们自己不用的东西混杂到在一起,我们准备在跳蚤市场上把它们卖掉。因为进货价为零元,所以卖掉的话,卖掉的价格就是赚到的利润。不愧是商店的继承人,策划这次作战的前辈貌似还蛮有商业才能的。
就这样商品的购入也完成了。今天大家在一起加油筹建卖场。真的是忙的团团转。因为很忙,所以我都没去想多余的事情了。
——
爱治君,今天也翘掉了摆摊的准备工作。
噗,体力活之后的一杯果汁真是与众不同
总觉得前辈是在用一杯的纯度100%的橙汁尽情地享受活着的喜悦。
如果我是个大叔味十足的人,我就会小声地嘀咕。在跳蚤市场的卖场里,我坐在他正对面的一个带进来用于休息的钢管椅子上。在位置上与我们稍微分开的椅子上,喜久子低下疲惫的面容。我想今天一天大家都非常努力了。拜我们的努力所赐,卖场总算成型了。剩下的就只有在摆摊前一天把商品运进来,最终检查一下就可以开始营业了。我和喜久子把不熟悉的作业都处理好了之后就感到疲劳困惫。忽然休息一下貌似就睡着了。期间,有多次呼吸困难,站起来眼前发黑,虽然让他们两位担心了,但我勉强没有倒下,作业也能平安无事的结束了。
我的身体状态真的差到让前辈(我那坏学长!)为我担心。他多次对我说到我不能勉强做那些或者再这样接着干下去我就会死。实际上,我也曾多次想过放弃作业。但我坚持了下来,必须完成它,我的心是这么呐喊的。
我睁开闭上的眼睛,仰望着西边依旧明亮的天空。
以光影模糊的阳光为背景,我又在火蜥蜴岛上做着繁忙的节日准备工作。到处都打上了摊点的地基,平凡的街道挂上了装饰物,朝着一年之后仅仅只有三天的非日常加速前进。看着看习惯的城市一点点地变成我所没见过的异世界的风景,不由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每一年每一年,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异世界就这样在这个岛上展开。这么一想,心情不知为何变得挺奇妙的。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也有很多世界。
我们的跳蚤市场大卖场(?),当然挂上了对应全天候的临时屋顶。要说什么事情很费劲的话,铺屋顶是最费劲的。屋顶的材质是我不是很了解的塑料薄膜,但它又挺重的。得到了乐意帮我们的大人的帮助,总算是完成了。不过仅仅依靠我,喜久子和前辈的话,今天一天也不行吧。铺塑料薄膜屋顶的时候,因为一直把手臂往上举,所以拜此所赐,我的肌肉疼痛。脖子,肩膀和两只胳膊如同插上了针一般的痛。用手镜看了看,脸色也很差。
不过嘛,苛刻的劳动结束后再看看,就会有特别的解放感和成就感。这种出乎意料的东西是我们做出来的——可以这样一想,甚至都有点自鸣得意了。
但是我已经不行了。没有能量了。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我都想就这样和泥巴还是什么的混在一起,黏糊糊的如同融化般地睡着了。
今天是真的累了……不过好快乐。
但是——
虽然身体已经因重复的操作而感到疲惫,但心还在活跃着。
——
不过,也有不如意,无法释然的事情。
爱治君的事情。
今天又是怎么了啊。他擅自,很不高兴地逃掉了摆摊的准备工作。爱治君是那样的人吗,不来做准备工作就去请假明明就是一种礼貌啊。
我,关于爱治君什么也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兴趣,喜欢的东西——讨厌的东西,我什么也不知道……那种人,为什么我会喜欢。
我所爱的真的是南爱治君吗?
我所爱的不是由我自己内部创造出来的美化过的爱治君吗?
无论再怎么交谈,无论在一起过了多少相同的时间,都不能完全把握住对方。无法理解对方。即便爱治君在学校里对我的那个态度全部都是骗人的,我也不可能识破它。
因为,我不了解爱治君。
不知道在首塚前吸着烟草的,那样的爱治君。
不知道擅自翘掉摆摊的准备工作,那样的爱治君。
不知道爱着喜剧子的爱治君!
——
知道的话?
我还会爱爱治君吗?
摇了摇头。
什么啊,我在想什么?
我最最最最喜欢南爱治君了,那份感情是那么脆弱吗?看到了他与平常不一样的一面就冷却了吗?
我疑惑了,动摇了。
我喜欢爱治君
这是真的吗?
没有错吗?我不是把他想象成了理想的男子了吗?
为什么
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西表耶麻子喜欢上了男爱治君了吗?
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开始的,我在充满了我的爱慕之情的一号情书上缀写下了什么?
为什么,眼泪出来了。我在想什么?
对爱治君的感情是我珍贵的宝物。庄重的封起来,藏在谁都找不到地方,偶尔偷偷地确认下藏着宝贝的箱子,我会为自己有这么珍贵的东西而赞美自己。最终,宝箱里放了什么东西——已经忘记了。
我爱着爱治君。恋爱是崇高的事情,我在某处表扬我自己。不去表白是非常好的。坚持这份恋情是颇具妙趣的。恋爱就是恋爱——不知何时起,我就抛开他,只是在加深自己对他的感情。我喜欢爱治君的这件事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我将宝箱内凌乱的内容物杂乱地排列着。
我,西表耶麻子,最最最喜欢南爱治君。无论何时都注视着他,想着他,恋着他。不过我却执拗地将这份感情不为人知地藏了起来。……因为害羞?不对,只是怕失去这份恋情。恋爱是快乐的。在上课途中偷偷地注视着爱治君,写一些不会寄出去的情书,这些行为让我感到非常快乐和幸福;我变得停不下来了,不知何时起我中毒了。我停不下来了。想到我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就成了乐趣,我把我自己真正的心丢到一边了。我喜欢你,不过不是最最最喜欢。我卑劣的心将三个添加到了你身上。给你过高的评价,将你美化,偶像化,然后爱着这么出色的人的我是多么出色的人啊,我只是像这样自我满足罢了。
我讨厌和不良在一起吸烟的人。
我讨厌,大家都在努力,却自己一个人偷懒的人。
我不会拘泥于喜欢的人已另有别人的人
我,西表耶麻子,喜欢南爱治君。
明明不是最最最喜欢。
醒来的时候,身旁出现了未曾见过的脸,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能理解状况,脑袋短路了,思考一片空白。甚至觉得我被外星人捉去了。不过面前的某人明明是外星人却戴着眼镜,再加上他还是个非常帅气的小伙。帅气的宇宙人用音调低低的腹语说道。
“……
好像恢复意识了呢
“……”
刚才是用日语说话的。
这个时候我的思考回路终于能正经的开始运转了。
五感活性化,周围的状况一个接一个的飞入视野。来历不明的正方形机械。从那里伸出来的管子不知为何插到了我的身体上。天花板上(好像)有削尖了的旋转木马,因为照明的灯光过于耀眼,所以我就闭上了眼睛。机械咕噜咕噜的转动声。嘀嗒嘀嗒的点滴的声音。不知为何身体硬邦邦的还有点发热,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动弹。喉咙好痛——
“……”
发不出声音。声带干燥发哑,一想要发出声音,肺部就会疼痛。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我终于知道我身在何处了。
这里是医院,你病倒了,还记得吗?
帅气的大叔用低沉的声音如是说道。这个人一定是医生吧。虽然因为定期检查,我经常来医院,但也没见过这个医生。从他悠闲地等着我醒来的这点可以察觉到他一定是新人吧。
过一会麻醉就会起作用了,睁着眼睛比较难受吧,睡一会也可以哦。请放心——”
“……”
发不出声音,也无睡意,医生的声音渐渐远去。
虽然我觉得并不瞌睡,但眼睛闭上了之后,意识就断了。
麻药或是某种我不是很了解的药物正在发挥着作用,我精神恍惚,暂时感受不到时间的变化。从那之后过了多少天了,祭典结束了吗,头脑模模糊糊的,现在我一个也不清楚。不过我又觉得这些事情怎么都行。祭典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像至今为止我所做的那样,用一种话说好像有那种祭典啊的感觉,不把祭典放在心上,将它作为日常的一个片段,以旁观者的身份度过不就好了。我已经没有去参加祭典的理由了。也不妄想能和爱治君相思相爱了。
已经,可以不用去考虑这种事情了。
我也一定再也去不了学校了。所以也不会见到爱治君。与见不到的人接触的方法,想想都觉得难了。
据说我还有两星期的命。
这是母亲面色苍白地告诉我的。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我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我觉得大概是在三天前告诉我的吧。就是说我的命就只剩下了十一天了吗。还有两百六十四小时。剩下的时间多么少啊。甚至都不够我去回忆自己那密度过于稀薄的人生。
我之前就察觉到了会变成这样的事情了。果然啊,无论何时我的身体都是呈濒死状态,要是住在城市的话,恐怕我早就死了吧。能够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这一点已经是充分地可以说的上是奇迹了。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我算的上是幸福的。
好像医生以前曾经告诉过妈妈我还能活几年。医生说尽只要住院,一直安静的呆着的话,就能延长五年的寿命。不过似乎妈妈明确的回复说,想让女儿像一个人样的死去,就拒绝了医生的建议。与其让我借助机器,半昏睡的度过五年,母亲更想让我和普通的孩子一起度过这段时间。
我从心底感激母亲。
父母很痛苦吧。与即将死去的女儿一起生活,却要一直保持着笑容。——没有对我不能温柔的过头,而是自然而然地和我相处。他们是完美的父母。我为我作为他们的孩子出生而感到骄傲。我曾经在夜里醒来,到饭厅去的时候,妈妈不是一个人在那里哭吗?那是因为感受到了与我分别的悲伤,而留下的眼泪。
我到现在活了十七年。
我并不知道从世间一般的角度来看我是幸福还是不幸。但我幸运的是能在人群中欢笑,生气,悲伤,恋爱,死亡。当然可以的话,我不想死掉,但我并不遗憾。
一直在死亡的陪伴下活到了现在。我知道我并不会活的很长。注视着眼前确实存在着的终结,我一直想不留下任何遗憾的,尽心活好每一瞬间。所以——现在我也很冷静。因为我终于到了一直就在眼前的终点。
活着真好。
能够活着真好。
活着是多么幸福啊。
妈妈谢谢你。多亏了你的温柔,我才能被这般拯救。受到的来自于你的恩惠,我大概是报答不了,但我还是在一直感激你。谢谢你能帮我想到最后的最后,我喜欢你。
爸爸谢谢你,在我悲伤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不露声色地帮助我的总是爸爸你了。你经常从生气而变得可怕的妈妈手下保护我——如果你甚至能不把不要的东西乱丢在家里的话,我就觉得你是世界上第一的爸爸了。
谢谢爱治君。我这辈子爱过的就只有你了。是初恋也是最后的恋爱吧,多亏了你,我的人生才会变得快乐。
谢谢你喜久子。我的朋友。总是看着不断失败的你,我阴险地沉浸于优越感中,但不知何时起,我就放不下你了。总觉得你就像是妹妹一样。虽然我没有姐妹,不过我真的想要一个。但现在已经不用了。有你在我不会寂寞了。我想保护你,可能却你被你保护了吧。可能被比我还要弱小的你,装作姐姐的样子,保护了我那马上就要崩溃的精神。……你能叫我朋友,我好高兴。
还有,前辈。
我那坏学长。
我想见你,想要最后再见上你一次。见到了你,我想对你道谢。
我讨厌你,连你的脸都讨厌看见。自我中心,你狂妄自大,一点也不温柔,榆木疙瘩,但是比起这些特点,你非常直率。你率真地活着,甚至让别扭地,歪曲活着的我感到困惑。所以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会感到懊恼。
我还记得,我们两人做过的体操。前滚翻和后滚翻。偶然间掉下来的情书。前辈的帮忙。摆摊大作战。什么时候再在夜晚的河边相遇呢,那个时候我说了奇怪的话,对不起。你能听我抱怨我好高兴。我最后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亲切。我感谢你,想见你,想对你道谢。
我想看见你的脸,我想听见你的声音,我想见到前辈。
随着咔嚓一声,门开了,我满怀期待地望去,令人遗憾的是——其实不是遗憾,我反而有点高兴,是喜久子来了。她打开了门,稍微踌躇了一会,不久就战战兢兢地走入病房。
我住的是医院的单独病房。和发出如同昆虫翅膀嗡嗡声的奇怪机器呆在一个房间,因为没有窗户,所以换气扇在转呀转呀。
喜久子亲自来拜访的吧,好像还带着水果。放入篮中的多半是苹果和梨。
喜久子……很久没见了吧。你能来我真高兴
因为我起不来,所以就举起了手。喜久子羞怯地笑了笑。
那边有钢管椅子,坐吧
我用手指指着门旁的存放柜。喜久子老实的遵从了,将椅子取出来,坐到了床跟前。好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刚这么一想,她就哭了。
喜久子……”
喜久子无言地抽泣起来。泪珠巴拉巴拉地往下掉。尽管她用衣服的袖子拭去泪水,但仍旧止不住,终于喜久子把脸靠在膝盖上开始恸哭起来。
姑且摸摸了喜久子的头,让她安心的笑了笑。
喜久子……喜久子,不要哭。喜久子哭的话我会难过的哦
喜久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不知道,耶麻子会变成这样,尽管那样,我还是漫不经心的,我——”
喜久子,不要哭……大概这会成为最后一次见面
——
在喜久子的面前,我会变的无敌。即温柔又有包容力,我能变强。
谢谢你喜久子,让我变得强的,毫无疑问就是你哦。
我也想让你变强,和你说了很多,不过有木有效果啊……。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我的存在能够稍微改变下你的话,我就很高兴了。
喜久子——”
我躺着向上看着天花板。我甚至已经没有起身的体力了。仅仅说话都很辛苦了。
我,想向你道歉
“……

喜久子不顾擦去眼泪地抬起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喜欢爱治君哦。一直喜欢他。但听说他向你告白了,我,就想拆散你们的关系
…………”
喜久子握住我的手。
不要做出那种表情,我活的很幸福,我不在了你也要坚强哦。一定要好好地获得幸福哦,约定——”
我伸出小拇指。
喜久子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点点头。
拉了勾勾,然后笑了笑,我心里的小纠结已经没有了。
安心了。
喜久子会变幸福的。
耶麻子……果然,很寂寞呢

我也很寂寞。但这是没有办法的。
喜久子,最后,作为对等的朋友,请普普通通地叫我耶麻子吧
喜久子迷惑了,不过马上笑了,说出了我的名字。
耶麻子……”
……
我想让你至少有一次能够这么称呼我。
“——
我好高兴哦。加油吧喜久子。幸福地活着
——”
喜久子笑了,我也笑了。
然后就是普通的聊天,这和往常一样。
会面时间结束了,分别。从门出去的时候,喜久子猛的转过身,带着漂亮的笑容对我说道。对喜久子而言,那是罕见的,清晰的声音。
——
谢谢
远处传来烟花的声音。今天是节日当天吗。最终我没能参加,前辈他们有好好的摆摊吧。因为没有窗户所以看不见烟花,但还是能听到咚咚的轰鸣声。还有人们的欢呼声——
“……”
这个点大的岛上也有那么多人,他们各自生活着。会哭泣的时候,也有难过的时候,不过他们一定很幸福吧。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幸福的,普通的一个人。
人生这东西一定是精彩的。
“……
呜哇
因胸口剧烈的疼痛,我咳了一会。可能是我得意忘形,精力旺盛地说多了话。好痛苦,感觉喉咙堵上了,即便努力呼吸,肺部也不能充满氧气。
“——

为了能忍受住胸口的疼痛,我紧紧地握住床单。
明明说了接下来的两星期都是没问题的,但那好像也只不过是希望性的推测。
多半是临近最后的时间了。呼吸艰难,胸口好痛,视线摇摇晃晃模糊不清。本想按呼叫护士的按钮,但纠结的是手伸不到那里。
嘛,就这样吧。病到这一步了,或早或晚都已经没关系了。
用热的模糊的视线看到病房的门开了。医生巡视的时候还没到——会面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明明不会有谁来这个房间了。
莫非是死神吗。觉得这想法挺奇葩的,我笑了笑。
不过那不是死神,而是装作一脸了不起的样子的前辈。
难受吗,山猫
前辈
这一定是梦吧。即将死去的我在最后看见的幻影。
“……
我想见你
我的声音变成了慌乱的呼吸声,前辈可能听不见吧。
即便那样也可以。我想和他说话。
前辈向下看着躺在床上的我,以不高兴的表情说道。
“……
不要死啊,山猫。明明这之前不还是很精神的吗。不还没有向爱治君告白吗,你有做过什么啊,笨蛋。不要死啊!
对快要死掉的人你还是一点也不温柔吗。
前辈真的是个非常让人讨厌的人啊。让我非常反胃。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他人的事情,总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又严肃……
不过,或许我喜欢那样的你。
喜欢存心把举止弄得很粗辱,不修边幅的你。
因为你既不撒谎,也不客气,会真心对我。
“……
可以哦,前辈。因为我是只能用恋爱产生能量的妹子,但现在恋爱破裂了,能量被切断了,我正在慢慢地死去
吵死了,笨蛋
看不见前辈的表情。视野已经不清晰了。
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看我的呢。
你不恋爱就会死掉吗
是的
虽然我是开玩笑的。
那样的话——”
我的坏前辈说道。
“——
请喜欢上我吧
我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
笑了一会儿,我对板着个脸的他说道。
“……
前,前辈,这,莫非就是爱的告白吗?
吵死了,不要笑啊,笨蛋
莫非,在体育课上让我看到你潇洒的技术,教我前滚翻什么的——是你想向我展现你的优点?帮助我的恋爱,听我抱怨也是希望我能幸福吗?
吵死了,
前辈对着旁边说话。
你笑过头了山猫,有那么好笑吗
对不起……呃,虽然挺有趣的
我按住疼痛的胸口。
“——
比起这些,我很高兴
“……”
虽然视野模糊,靠不住了,但我察觉到前辈脸红了。
神明大人最后送礼物给我了。
前辈——”
我向他搭话。
什么呀
前辈在闹变扭。
我总算回到一副严肃的表情,向上看着他说道。

前辈,请吻我
啊?
前辈惊讶得身体往后仰。我扑哧扑哧地笑了。
“……
什么呀,玩笑吗?
不是玩笑,我还没有接过吻。以这样的状态去天国的话,一定会被嘲笑的,所以,拜托了……”
“……”
我想要前辈吻我
梦吗,幻想吗,濒死的我最后看见的这个前辈是什么——
不过他一定真的是前辈,我想他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
我坚信。
因为,梦或者幻想的话。
是一定不会有嘴唇的触感的。
胸口疼痛,呼吸困难,喉咙好痛,头如刀割,意识模糊,生命消逝。
我只是很幸福。
想起了,前辈,妈妈,爸爸,喜久子,南爱治,火蜥蜴岛,传统的中学,家里的味道,天空的蓝,海的仓色,森林的绿,瓦片的黑色,太阳的银色,月亮的金色——
——
我,西表耶麻子,喜欢南爱治君
——
最喜欢父母
——
最最喜欢喜久子
——
然后最最最讨厌前辈
——
同时最最最最最喜欢他



本帖最后由 樱花树下 于 2013-2-16 04:16 编辑


因为吉乃是好人
1
因为吉乃君是好人,所以她基本上被轻视为方便的家伙,或者被单纯地当作了笨蛋,不过对我来说,她比谁都恐怖。
即便说恐怖什么的,大概也不会有人和我有相同的感觉吧——不过大家可能会歪了歪脑袋说你在说什么不明所以的话啊
的确要是打架的话,正因为体格健壮,我才会赢吧。不过在大多数场合,如果没有能用暴力就能解决的事情的话,我能够做到的也就没有了,吵架的强弱什么的,就像十日元一样没有价值。
我被大家公认为不良。基本上人们与我的视线接触到,都会慌张地低下头。不过也听说过如果我握着拳头的话,就连大人都会脸色铁青。
虽然我看起来挺恐怖的,不过我基本上不善言谈外加胆小。因此随着关系变得亲密,人们大概就会亲切地向我搭话说都羽生比想象的要普通呢之类的,然后我就会在那一瞬间感到恐怖。
那个是号称看起来挺恐怖的我最大的防御壁,不过它一旦被突破,接下来的就是没有丝毫能够夸耀的我自身被他人知晓的瞬间。
都羽生前辈!”
今天吉乃也以空洞无物的声音对着想着这些没有价值的东西的我打了下招呼。顺便说一下,吉乃是个用了三天时间就说我比想象的要普通呢,接着就打破了我的防御壁的恐怖女子,因此我感觉的到每次与她相遇,她对我的态度都会越来越马虎。
虽然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是一边脸色发青地颤抖着,一边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进行着自我介绍——我,我我,我叫吉乃步!大家叫我吉之步……啊,你瞧,吉乃布是可以读成吉之步的吧?请多多关照!
我有点落寞地眺望着最近完全没有丝毫顾虑的吉乃,她像往常一样跨开步子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我的旁边。
地点是我们(也就是被岛上的人们归纳为所谓的不良,这个容易理解的词汇的年轻人的集团)的聚集地之一。在岛上唯一的一个游戏中心里面,周围刺耳的噪音飞来飞去。
对娱乐与未来的展望和梦想什么都没有的偏僻乡下的小岛——在火蜥蜴岛,为了不让这个奇迹般存在的游乐场消失,我们固执地投资了不少的零花钱,为了维持这里而尽力。
虽说如此,不过放在这里的游戏机型与都市里的相比就全部都是迟了一代的东西。其实也不好玩也不怎么的,我们就像是义务一般的偶尔往筐子里丢些百元硬币,然后并不是认真地玩而只是无所事事地聊天。
我一边眺望着比重复过头的学校学习要熟悉的多的tetis里转来转去的积木,一边意识到今天也没有向筐子里丢钱就坐在我旁边天真地笑着的吉乃。
虽然因为这是一个狭小的岛屿,我有一种孩子们都知道大家相貌的感觉,不过因为我不怎么记得别人的侧影。吉乃是谁?我到现在还是有点暧昧的地方。
因为看过她穿着火蜥蜴高中的校服,所以她大概是同一个学校的吧——从叫我前辈之类的这一点来看,她是后辈吧。因为我是高二,所以吉乃是高一吗……。
因为她总是拎着装在网里的足球,所以她是足球部的吗。服装也是穿制服或者体操服的时候比较多,没有见过制服以外的吉乃穿着裙子。
晒黑的肌肤与滴溜溜转着的眼睛。
因为体型很小,所以经常被大家戏称像小动物一样
不过所谓的小动物,在大多数场合下,没有看上去那么可爱。
一种用毒或者针来保护自己,有点狡猾地生活下去,死皮懒脸的生物。
“今天啦”
我惧怕吉乃的这件事,不知道吉乃察觉到了没有,她还是像平时那样自己开始随便说了起来。
“烹饪实习开始了呢。在学校呀,不是有料理或者手工艺的选修课吗?另外还有武道,英语,美术……啊,前辈那个时候没有吗?所谓的我们宽裕的教育,不过我总觉得那种东西很多呢”
啪啦啪啦地甩着手,吉乃感叹到。
“我不是只有父亲吗,所以我在干着家务,因此料理实习这点小事就是轻而易举的了。不过我不是被大家认为是笨蛋角色吗,因此他们说料理失败就更适合我——虽然我因烤黑曲奇而被大家嘲笑了,不过我要是做的话就做的到的。我这样告诉大家比较好吧?”
把手放在下巴上,做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过你瞧,大家也容易小看我,为什么不认真做——不对,我才不是偷工减料,这样下去接着当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笨蛋女孩的话,就真的会变成那样了呐,你是怎么认为的,前辈?”
在我的想法里,吉乃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喜欢说话,但讨厌被他人提意见(我和她一样,因为没有自信的人,他人的建议在大多数情况下只会让自己受伤),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没有任何反应的我如国王的耳朵是驴耳般毫无顾虑地抱怨。
我把精力集中到Tetris上。做的话就做的到之类的也是令人讨厌的话呢……这样子下去我都快不知道认真起来的方法了啊!呜嗷呜嗷!”吉乃发出了没有意义的嚎叫声,用一只手开始翻弄起拎起来的学生包。
“说起来,我想起料理实习来了,做出来的曲奇量非常多,自己一个人都吃不完了呢。我想分给别人,他们明明摆满了笑容却说“烤黑了不能吃了啦”,唯独拒绝接受我的。因此我拿回家一些,你能不能当晚饭帮我吃一些?”
吉乃从女孩子风格小巧玲珑的包装中,拿出了只是形状好看的曲奇,然后理所应当的将它塞入我的嘴里。
“喂喂,不要客气”
吉乃将我的双手因tetris的操作而动弹不得当做好事,以令人窒息之势把曲奇胡闹地塞了进来。
似乎就要噎着了,但我总算嚼了嚼吞下去了,然后咳了咳。
“怎么样?美味吧?
没有丝毫犹豫地去问人感想,这是吉乃邪恶的地方。
虽然不觉得有烤焦的味道,不过直接说好吗,无论怎样的失败作都给予表扬对女孩子来说是高兴的吧,或者一笑而过比较好吗——在我这样那样烦恼的时候,吉乃从包里取出了水壶。
“要喝吗”
虽然姑且是用提案的形式说出的话,但在说“吗”这个语尾的时间点就已经把茶大量地强灌到我嘴里了。所以,这家伙基本上不考虑他人。
不过喉咙里塞满了茶也是事实,所以我不甚感激地品味着茶。
茶是她为社团活动而准备的那个所剩下的吧,微温,但不能说很美味。
“呃,擦一下嘴”
拿出了手帕,吉乃像母亲一般照料着我。
吉乃很空闲吧。
她看上去也不能说是不麻利,我要是再天真一点或许会发生“这家伙……或许喜欢我吧”这样的误会,不过对方是吉乃,我就已经不对那方面有所期待了。
“都羽生前辈,都不说话呢?那样人生就会有趣吗?”
吉乃宛如己物地从我穿着的制服的口袋里拿出烟盒,只抽出一支,然后用一起拿出来的打火机点上了火。
有害物质吸入了健康少女的粉红色的肺。
“我的人生啊……很无聊呢”
2
我自己的家姑且是个“二手书店”,但漂浮的香味不如说是咖啡。这也是当然的,我家的店一半是茶馆。
和所谓的“漫画茶馆”相近吧(遗憾的是火蜥蜴岛上没有那么洒落的东西,这只是我从电视上得来的知识)——店有一半的面积满满地排列着书架,主要是以恐怖和官能小说为中心的,内容让我理解不了的书籍排列的老长老长了。
客人们从那些书中买去一本,然后因为咖啡是免费的,他们有时间的话就可以在那里看了。读完之后能把书卖回去就好了~~其实也进行着这样适宜的服务。
当然也有人享受着喝着咖啡吃着零食,这大概是流行的方式吧。话说岛的人口本就不多,因此这周内方式就广而周知了。
晚饭时间结束后,瞧见客人们的身影渐渐减少——守店的我被母亲命令带着狗去散步。
“你能好好地帮我干活真是帮了大忙了呢”
在店前用扫帚扫地的母亲感慨颇深地念叨着。在狗的项圈上连上绳子,天气微寒,我便把上衣裹在身上。
我是所谓的“不良”吧,但这事实甚至连父母都不知道。
3
我家养的狗正式名称叫做多坊,不过它在家里的老母与客人各种的乱投食之中,逐渐胖的圆滚滚的了。不知道谁给它取了个叫肉球的,给人感觉合适极了的外号。继而大家都忘了它的本名了。
“老是不跑的话,心脏就要停了哟,肉”
最近我把肉球简称为肉,已经真的忘了它的本名了。
不管怎么说,我将绳子系在爱犬的项圈上,摇晃着包包,在火蜥蜴岛上走着。这条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柴犬,是个与这张脸不相称的,意外的行动派。在这儿那儿的草丛中用鼻子嗅来嗅去,进了这边的公园挖起了洞来,忘了我的存在,任性地来回活动。
嘛,算了,我即便在家里也只能陪着醉醺醺的家伙(母亲或者客人),这样的话,陪着狗倒也不错。它也不会唠叨。
黄昏将颜色鲜艳的火蜥蜴岛一切都染成了鲜红。稀稀落落排列着的民居。已经没有人住了只是在逐渐腐朽的空房。时而有些未铺沥青的道路因昨晚下的雨而变得泥泞,有些难走。
寂静的时间持续着,我很满意。
我望着一个劲地拉着绳子,试试自己脖子的忍耐限度的肉球,呼,这和谁很像——这样想的瞬间。
吉乃从前方跑了过来,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今天小个子的吉乃也是一副在火蜥蜴高中恶评如潮的水獭运动衫姿态,看来似乎在跑步,拼命地急匆匆地跑着。喔,加油啊,足球少女,辛苦了辛苦了。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只是用目光打了下招呼,吉乃就高兴的笑了,嗖嗖地摇着手。
超级精神。
“早好!都羽生前辈!”
我可不知道所谓的“早好”的谜面翻译成日语是啥(要说是早上好的缩写形,时间也太奇怪了)。我嗯嗯地点点头,在见着了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的后辈的时候,作为一般的作法,就只是和她说了句“晚上好”。
就这样我与向我跑来的吉乃擦身而过,追着一个劲儿向前跑的肉球。
嗯,真像。
“别无视我啊”
体重轻巧的动物,也就是吉乃只是顺势跑出去了一点儿便猛地回来击打着我的背。啪嗒,吉乃在冲过去之前便将手绕在我的脖子上,直接挂了上去。因为有相当大的身高差别,所以这是能够做到的杂技。妖怪意味的动作。
“为什么人家打招呼,你却想什么都不说的就那么走过去啊!这种做法是很失礼的啊!不好好重视与周围的人的交往的话,在这样狭小的岛上很容易被孤立的!呃?被孤立是啥意思?”
我哪知道啊。
总觉得似乎我的声音小的听不见,不过这是常有的事情。
是因为跑步的原因吗,吉乃的体温如同火烧起来一般非常闷热。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吉乃紧紧地贴着我。虽然不重也不难受,不过我倒是挺困扰。
“真是的,都羽生前辈真的是徒有其表呢”
将我这个人确确实实地描绘了出来。
接着吉乃就如同往常一样,滔滔不绝的说起了我未曾听过的事情。
“我们岛不是只有在中学以前才有女子足球俱乐部活动吗,所以即使现在想练习却连地方也没有!初中学时候的队友都轻易的放弃了,即便叫了她们,她们也不和我一起练习!在学校组织社团活动呢也很困难,反正谁都召集不到!这就是那个,叫我不要踢足球了吗?都羽生前辈!”
问我我也很困扰。
“我没有办法,所以就一个人跑步一个人努力,不过很无聊!走上歧途了啊!话说,走上歧途了啊!是不良少女了啊!这样下去我就要不行了!怎么做才好,前辈!明明拯救我的只有足球,足球不爱我啊!”
单相思呢,和我一样。
“哈,哈,哈,哈”
因为跑步和尽全力讲话的combo,就连气喘吁吁的吉乃也一点点从我的背上滑下着地。适合踢足球的凶器,也就是左脚,正踢着我的屁股,散发出紧迫感。
“啊啊啊”
然后她尽全力逃走了。
这就是过路魔,怪人足球少女诞生的瞬间。
“果然不和我说话!无聊的都羽生前辈!笨蛋!明明我很烦恼你却不来安慰!真是个没用的家伙呢!”
被骂的非常惨。我做了什么事情吗?
“够了,反正是羽生前辈!是啊,又要在游戏中心里!天马上就要黑了,小心可疑人哦!因为一直在发呆,所以都羽生前辈是个baby!”
两手呼啦呼啦地摇晃着,逐渐跑远的吉乃。真精神呢。
那么,接着散步吧。
“所以说不要无视我啊”
吉乃跑回来,用膝盖撞我,将我推到,然后又全力地逃走了~~虽然会有这样的偶然事件,但是之后她就会变得比较平和,如往常一样。
变化造访于这样的我的什么都不是的日常是在——
从现在开始,十多分钟后。
4
我们的岛上有河流过,河儿是儿时经常游泳嬉戏程度般熟悉的深度,另外水质也清澈。今天是雨后,水因泥沙而变得浑浊,不过在虫音回荡之中,夕阳的照射之下,那姿态很是玄妙。
与吉乃不同,体力并非无限的肉球变得疲惫,因此跑了个U字形路线,正在回家的途中。因为肉球回到了家就能得到饲料,所以我被它一个劲的拽着。当手腕快要发痛的时候。
意想不到肉球居然大声叫了起来。
胖乎乎的肉球平时总是优哉游哉,很少乱叫,因此吓的我不假思索地松开了拿着绳索的手。
我对拼了命的汪汪直叫的肉球不知怎样做才好,一转向它视线所对的前方,就完全不清楚有把自己的眼睛瞪的有多大了。
河边有一只狗。让肉球怕的汪汪直叫的似乎是那只有张恐怖的脸,身体有特殊花纹的狗。
未曾见过的狗呢。没有见着主人的身影,这是野狗吗?
我试着想到了那些事情。
在火蜥蜴岛上,因为大家会适当地喂些饲料给野狗,所以有相当数量的野狗能保住性命。在这一带也经常可以看到它们。那只狗像是谁遗弃的狗儿野生化了的感觉。
肉球与那只粗暴的狗相互用叫声回敬,看上去正在用狗语对话,不过对我而言只要不是日语我就不懂了。总觉得传来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突然间我注意到什么东西从河里爬了过来。
就像是精灵或者妖精一样爬过来。
“……哇!?”
呆呆的看着狗儿们的我,瞬时吃了一惊。
那是女孩子。
她浑身湿透了,不过这是当然的。似乎是滑了一跤还是什么的坠入了河里。虽然衣服是轻巧的夏装,不过紧紧地贴在身体,就变得如同糜烂的皮肤一般。头发也垂在了脸上,很难看见表情。
只有双目澄清透明。
“鸟兜,不要叫了”
虽然女孩说的是毒物的名字,不过似乎是狗的名字——在肉球的旁边咆哮着的恐怖的狗,就像是骗人一样突然沉默了,然后跑到女孩跟前,使劲蹭着女孩的身体。
“抱歉,让你担心了”
女孩抚摸着鸟兜的头,然后我终于回过神来,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我将视线转向肉球,自言自语般的嘀咕道。
“你的狗?”
“呃?啊啊,嗯”
因为她马上就回答了,所以我不知为何头脑里响起了吉乃的声音。
——小心可疑人哟!
“似乎有点可怕呢”
女孩努力将衣服像抹布一样挤干水分,忧郁地拨开前面的头发。
“那个孩子也是,你也是”
小声的嘀咕之后,她准备吧嗒吧嗒的走着离开。
鞋子之类的因为掉到河里去的时候被冲走了吗,她光着脚。
“那么,在学校再见吧”
因为这句话,我才终于察觉到眼前的女孩是同班同学。
等等,她的名字的确是——喜久子。
“喂,喂,等下啊。是吧?”
我本身特色的声音是低沉而恐怖的,但完全不畏惧地用带着疑问的表情回头看着我。
反过来倒让我害怕了,看来我多操心了。
“我家就在这附近。借给你毛巾,至少要借给你鞋子什么的,去我家吧。你以这副装扮回到家里也会很辛苦吧。你家离这里很远吧?”
“……”
一脸意外地看了我一会,不过还是比我想的更率直的点点头。
“那,请带路”
然后明明不知道我家,就匆忙的走了起来。
嘛,也好。
鸟兜拼死的叫喊是想帮助掉到河里的主人吧。因为它被呼唤便能赶来,所以这点程度的事情可以让它做。
我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回头看我直接问道“家,哪里?”。
看来我捡到了奇怪的东西了。
5
喜久子确实是去年从城市来的转校生,原本就是这座孩子数量非常少的小岛相当耀眼的存在。最开始是被女孩子们包围着,被她们哇哩哇啦地问着城市的事情,不过是无口还是什么的几乎不说话,只是露出一副困扰的表情,因此这时谁也不去接近她了。
虽然曾一时间看见她和很多朋友在一起——
嘛,我在这座岛上是属于没有朋友的类型,因为像不良少年,所以完全不了解女孩子们的青春事情。据说的成绩相当的优秀,经常位于每回公布的考试名次上位,因此名字我还是记得的。
对那样的我而言,关系只在熟人以下的女孩现在正在我家一楼的客厅客席上。(感觉老妈误会了什么)
笕明明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却因笨拙或是什么的,嘴角弄脏了显得很有趣。
“……什么?”
望了她一眼,便被她盯着我了,我慌忙的移开视线。
说明下情况吧。
笕是因黄昏天暗没踩稳而掉下河的(似乎是这么个经过)。我则是以一种稀奇的心情,精神恍惚地去散步,然后走远了,把那样的招待到了自己家里。
我想我可能只是因为外观恐怖就被拒绝吧,不过毫不介意的跟过来了。
“嘛,说到叶和的话……嘛嘛……嘛!嘛!”化为谜一般的外星人的我家老母款待了笕。
老妈不仅借了她毛巾,也让她去洗了个澡,并且干劲十足地洗了的衣服。“在干之前就请在我家休息吧!我会联系你家的,过夜也可以哦!”,老妈一边把自己的衣服给穿一边胡乱说着梦话。为什么想要只是儿子同班同学的女孩留下来过夜啊!
虽然老妈明显产生了我们有桃色关系的误解,不过更正它也很麻烦,所以就保持这样了。即便冒失的说了什么,老妈也只会耸耸胳膊说“别害羞嘛……这个这个”,这一点已经证实完了。
笨蛋老妈被看到了,这真让我感到羞愧……
我一边因羞耻心而颤颤发抖,一边在的面前吃着那不勒斯细面条。(是客人懂得随机应变还是被老妈追出去了呢,不知何时起谁都不在了)
“那个”
如同人偶般的嘴角脏了,不过她还是在无感情的嘀咕着。
“谢谢,帮了大忙了”
音调高低丝毫没有变化,因此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正在被人道谢。
总觉得有种亲切感,有种同类的味道。
“不用在意也可以哟,这几乎都是老妈随意做的。”
“这顿饭也非常美味。”
像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投接球练习般不安地微妙地说着不相合的话。
“食物用料非常多。”
“对有钱人来说庶民风味比较稀奇吧。”
啊,总觉得我无意识间说了些讥讽的话。
喜久子的家大的岛里的人谁都知道。可以称为之宅邸的程度的。
十分明显的从边境小岛的景观中浮现出来。
“……”
呼啦呼啦地晃着脑袋。
“我不是有钱人”
“抱歉,我总觉得我说了些失礼的话”
“没事。呃,抱歉,到现在才问你——你的名字是?”
倒地。
这位大小姐毫不介意地跟着连名字都不记得的人走吗。
“我听过学校里的人叫你都羽生”
“呃,叫都羽生就可以了”
“嗯,都羽生”
像是玩味一般用奇怪的发音半张口嘀咕着,然后猛地探出身子。
呼出的气接触到我了。
“都羽生,你不是有什么烦恼事吗?”
说了如同占卜师一样的话。
“嗯,一定是这样。”
嗯嗯地一个人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因为,不良少年——什么的,要是没有相当程度的事情的话,人应该不会那样走上邪路的。南爱治也是,那样的……”
听到了我知道的名字,不过在我对此有所反应之前,就丢下了重磅炸弹。
“都羽生,让我来解决你的烦恼。”
轻轻的将手指放在我的手心,用纯粹过头的眼睛注视着这边。
“我想这就当我的报恩……”
大小姐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吧。
另外在柜台里面全力窥视着这边情况的老妈,似乎会错了意,做出胜利的手势。这又不是任何好事。
不管怎么说,就这样我和相遇了,因为这个不听他人说话的女孩——我的生活有了一点儿变化。
6
第二天。
正值高中的我当然去上学了,像不良少年一样适当地将授课内容充耳不闻,在体育馆里啪嗒啪嗒的运着蓝球,嗯,我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徒有其表的我暂且不论,在我们岛高中毕业后就在原地就职的人有大半。我也是如果没有找到“想做的事”的话,就继承自家的店。
学生也完全没有上进心,教师也几乎没有斯巴达志向的人(并非全部人都没有),漂浮着一种全体性质的懒洋洋的气氛。
我在电视上看到城市里的我们这一代(高中二年级学生)为了将来的事情或者学习的事情而烦恼,承受的压力比进入社会的人还大。城市是异世界。
当然在学生之中偶尔也会有努力学习的人,那样的家伙大抵是希望上城市里的大学,并想要以此为名义离开小岛。
我们这群被称为不良的孩子们想要紧密的连在这片土地上,并且紧挨着这座岛生活下去,因此,倒不如说这是大人们想要表扬我们的地方。
我一边想着这些无意义的东西,一边将脸朝下睡会。现在是午休。
与其说夏日的阳光闷热不如说它烦人,谁都要融化了,张开嘴也只会说“热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看不出和男生们聚集到一起有任何意义(高中男生的闷骚程度是很不妙的),我也没去作为不良少年聚集处的校舍后面,就在教室里趴着。
没有一个人会邀请在班上没有朋友,外表恐怖待人冷淡的我说“一起吃便当吧”,这幸好可以让我贪婪地睡懒觉。
因为省掉了午饭,所以我肚子饿了。想要游戏资金,为了在游戏中心里杀时间,必须要各种节约。省掉了午饭,在游戏中心里口袋可以充裕三天。
正在能吃的时候断食真是辛苦,不过我已经相当习惯了。
虽说要省钱省到这地步去游戏中心,这又是在干什么。不过如果连个游手好闲的不良都不是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都羽生前辈”
如同外国打招呼般的发音,听惯的单词传入耳朵。
因为是女孩的声音,所以我很惊讶。和我交流的女生是像吉乃那样的(不良少女的绝对数很少。岛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孩子,女孩子聪明伶俐,所以大多数都努力学习,想要走出这座岛。没有做不良的时间),不过那声音是无感情的,所以不是她。
抬起头就看到喜久子盯着我。
“午饭”
她歪着脑袋对我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她没给出句末语气,所以我察觉到那是疑问形时已经迟了。
话说,这位大小姐为啥理所应当地向我搭话啊。
说起来她的存在感就如同妖精一般,所以我觉得她像虚幻的生物,虽然是在同一个班上的……。
“不吃吗”
又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念叨着,因此我困扰地点点头。
“三天省一顿饭是我家的规矩”
试着把它归结于家庭的原因。
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穷吗”
“不是,省下了午饭就能获得游玩的资金了吧”
“啊,是的”
是理解了还是怎么的,声音没有变化并且脸上也没有表情,所以我很难懂她。她单方面的终止了对话就走到某处去了。
“怎么了……?”
我注视着悄无声息的走开的的背影消失在教室外。
莫非不想在学校里和我搭话。虽然可能是有什么要事。不过因预想不到的事态而混乱,没能问对方的意图的是我。
刚才学校第一的不良(似乎是被这样认为的)都羽生与虽然漂亮不过着隐藏黑暗的过去而难以接近的”大小姐”谈话了。周围的人因为这个突发事件而闹哄哄的。
的确是城市组(努力学习,到城市去念大学的学生们)。成绩优异。城市组的人们经常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迅速吃完了饭,抱着教科书,参考书和笔记到图书馆去了。(虽然图书馆是学校唯一冷气在工作的地方,但是不读书或者不学习的话就会被轰走,所以我几乎不接近它)
我想不通她为何想要将宝贵的自习时间消费在和我这样的人说话上。思考变得麻烦,我再次趴下。
“都羽生。”
回来的,悄无声息地站在我正面。
虽然她本人并没有这个打算,不过她登场的时机和鬼屋的怪物登场时机相同。这可对心脏有害啊。对着吃了一惊抬起头的我,用手指指着,让我看那个装着像是在小卖部里买来的甜瓜面包和三色面包的包。
“只有面包,这样可以吗。”
因为声音音调没有起伏,所以有一种不容分说的压力。
“你是个大个,所以可能要吃很多,我想买多了也没事吧——甜食,没问题。”
所以说不加上语末语气,我不知道是疑问还是什么啊。
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呃……”
大概我说我省下了午饭,大小姐就同情我,然后给我买来了面包吧。我将来自名流大人()的恩惠放在面前然后困扰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完全不在意周围人充满好奇的视线吗,笕就那样从包里取出了小小的便当盒子,果然还是悄无声息地迅速的走着,接着就来到了我的跟前,一下子停下来了。
“走”
去哪里啊。
省略过头了,不懂啥意思了啊。
“哪里有能够安静说话的地方”
“什么,要一起吃饭吗?要和我……一起吗?”
就要说出“大小姐”的我。
“比睡觉要好吧——因为在教室里静不下心,所以别处哪儿凉快的地方比较好”
嘛,打开窗户,拉上窗帘,室温完全降不下来的教室,的确不是个让人呆着觉得舒服的环境。
不想再被周围的大家用看珍兽般的目光观察了,因此我确保带了装了面包的包包,就去追已经走起来的了。
比我所想的更强行吗,还是自我任性吗,是个有着奇怪行动力的女孩。
刚转学来的最开始,要更加弱气些,碰到便会断掉的印象呢——嘛,人是会成长的。成长了还是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
7
走廊上有风穿过,因此比教室舒服。
即便如此也是让狗吐出舌头般的炎热,不过看上去连汗都没有出。追着小巧的背影,我走了过去。
在我思考要把我带到哪里去的时候,突然降下了速度,并排站在我的旁边,总觉得她在用责备的表情看着我。
“要去哪里。”
我哪知道啊。
没有决定目的地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走得那么快啊。
这位大小姐有着看上去思虑很深的眼睛,却意外地什么也不思考吧。
我一边感到惊愕,一边以因妖精而迷路的旅客的心情,指了指楼梯。
“屋顶?我想大概谁也不在吧。”
“直射的阳光让人吃不消。”
“不哦,有相当大的背阴呢,多亏了储水罐”
“因为是正午,所以我觉得应该没有背阴。”
虽然提出了反对,不过还是平平常常地向通往屋顶的楼梯走去。
抱怨很多,但意外的很率直。
“不过,为什么又来和我搭话?已经给我买了面包了,啊,面包要付给你钱比较好吗?”
“嗯”
这是肯定的嗯,还是否定的嗯啊。
的视线对着我的下巴那一块(的视线在那个高度)嘟囔了一句。
“报恩”
“昨天的事情的话,可以不用在意的。晚上什么的只是老妈随意招待的。不如说她想把你留下倒让我觉得对不住”
我觉得那是作为那不勒斯细面条的回礼,才送给我面包的吧。
“不对”
话少的过头而难让人捉摸其意义的慢慢的爬着楼梯说道。
“因为我被帮助了”
“呃,我只是顺应自然。我觉得无论是谁在那里都会做同样的事情”
“那也不对”
像是在看某处的远方般眯起了眼睛,因阳光晃眼而眨了几下眼睛。
“因为我只是自我满足。不过因为被帮助了。虽然不能很好的说出来……我想将耶麻子留下的东西,给我的东西一点点的传达给周围的大家。我想养大得到的种子”
虽然难得说的很长,不过我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耶麻子?
谁?
“都羽生,我讨厌不良。”
正当我困扰的时候,就当着我的面说了过火的话。
不过,那个腔调中没有厌恶或者嘲弄的音韵。
甚至还有一种悲伤。
“并非说学习就了不起了,我也不觉得做了坏事就是最糟糕的人,不过什么都不做是对想做什么却死去的人的失礼。所以我讨厌不良,都羽生,你应该能够做什么吧。”
虽然不擅言谈的的话语很难传达过来。
不过不知为何心如刀绞。
——”
“做了什么吗?说的那么伟大,你做了什么?”
“做的还不够”
到达了屋顶的门了。
“正在学习着。想要当教师或者保姆。不对,不是职业什么的呢”
手指放在门把上,真心真意地做出宣言。
“我想做个温柔的人”
虽然说的是暧昧的东西,不过的话还是在我心中回响。
大概因为是真话吧。
因为在拼命的,并不虚伪地,全力地主张着。
我有过这般向谁说过自己的内心或者骄傲吗。
“……嗯?”
我思考着,然后突然间注意到了。
愣住了。
呼,故障了吗
我是个笨蛋而且一边想着失礼的事情,一边将通往屋顶的门开到一半,从的头部上方窥视着对面,追着似乎因目睹了什么而僵直的的视线。
同时我理解了。
“……”
阳光照射下来的屋顶。
虽然不是很大但并非禁止进入,学校判断这里总比被学生们糟蹋掉要好吧,连长椅和垃圾箱放置好了。不过无视这些,在储水罐旁边存在的一丁点背阴里,吉乃正在和男学生接吻。
因为身高矮,所以她拼命的踮起脚,用手搂在对方的脖子上,闭上眼睛,热烈的接吻着。倒不如说像是正在捕获什么似的。那件夏季校服的纽扣开了几个,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连内衣也能看见一点。
正在被吉乃咬住(难以描述)的男学生正背对着这边,我不知道是谁,不过吉乃没有拒绝,明明很闷热还紧紧的抱在一起,这个场面不可动摇。
屋顶上没有别的人。
“……”
这对大小姐的刺激过头了吗,或者说有别的理由,完全没有解冻再启动。不过与其说我感到惊讶倒不如说我呆住了。
我想到哎呦。
又搞起来了唷,吉乃……
察觉到了我们的气息了吗,吉乃睁开了眼睛,停止了接吻,越过男子的肩膀看着这边,迅速的整理凌乱的衣服。
完全没有害羞的样子。
这个场面我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啊!早好,都羽生前辈!今天也很热呢。”
被普普通通的打招呼了。
我每次都挺困扰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回应比较好,不过姑且举起手,说些应景话,摇着依旧冻住的的肩膀。
“打扰他们也不太好,换个地方吧?呃,?怎么了?”
让我觉得死掉了一般毫无反应的注视的并非是吉乃,而是在吉乃旁边的明显很惊讶地回过头来的男子。
“啊,——”
我认识那张脸。
像只存在于少女漫画之中一样爽朗的男子。明明穿的是和我一样的制服,却像是别的衣装。每一个动作都很华丽,让人觉得可以以男演员为目标的美少年。
在不良的逗留地,游戏中心,首塚经常看到,同岁数的——
名字确实是南爱治君。
是这次吉乃的恋人吗,是那个吗。是那个。
“让人不敢相信”
不知怎的注视着狼狈的爱治君,罕见且辛辣的倾诉不满。
“不知耻。明明去死就好了”
虽然有很多机会听到死这个单词,不过所说的那个比通常的多了几十倍沉重的感觉。
8
姑且换了个地方。
并不是非常平静地吃午饭的气氛。总觉得不识趣的吉乃以一种不像她本人的某种拼命的感觉向我询问道“吃午饭吗?那个人,是都羽生的女友?美,美女呢!”,不过我把吉乃丢一边跑掉了。我还没能好好地说明的事情,不过我可以断言她绝不是女友。
姑且在不怎么被利用的楼梯,这种平淡无奇还是什么的位置上冷静一下,坐在那里一点点吃着午饭。大小姐不想直接坐在不怎么打扫的楼梯上,就在屁股下面垫了张手绢。
注意到没有饮料,我便去买来了。理所应当般的接过饮料(嘛,当做面包的钱吧)咕咚咕咚地喝着。
“……”
是多亏了饥饿和口渴得到了缓解吗,她似乎冷静多了。直到刚才还默默的用筷子将煎蛋和海苔卷鸡肉解体,真是超级恐怖。
“呃……”
我一边咬着甜瓜面包,一边用牛奶咖啡润润喉,发出声音。
虽然不善言谈,不过总比沉闷不做声要好些。
“这个甜瓜面包,真好吃啊。”
“味道哪个都是一样的。”
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事实,总觉得她用一种责备似的目光盯着我。
“那个女孩是熟人?”
因为我被吉乃亲切的搭话了,所以事到如今我也不能装作毫无关系的人,因此我点了点头。
“我们学校的后辈”
“这点看见她就知道了”
嘛,因为吉乃穿着的是制服,并且个头小呢。看上去只是后辈。
“什么关系”
反复提问吗,“学校的后辈”以上的情报,我觉得不能再追加了。
“名字叫做吉乃,最喜欢足球了,是个不良少女哟”
“啊,是吗”
难以下咽般的将她自己弄碎的小菜运到嘴边。
吃饭的动作也很高雅。为什么这样的贵族会在我们座岛上生活。
我欣赏地看着她,露出了一副疑问的表情,果然冷不防的问我。
“你喜欢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吃了一惊,然后沉默了,毫不介意地又询问道。
“不对,关系很好吗,呃——和吉乃”
“——……”
很难说明啊。
“吉乃是个好人,因此和谁关系都好哦。她最喜欢周围的大家了,并将这点表现在行动和态度上,想要和大家都交上朋友。”
“好,人”
我像是辩解般的接着对重复着我的话的说道。
“遇到了我这样的人,也会平常的打招呼,不止如此,还会抱过来。无论何时,无论对谁,都是充满爱情的哦。对方是一般人,不良或者城市组都没有关系,她总是给人那种感觉。开朗地打招呼用一种喜欢喜欢最喜欢对方的感觉聊天,对方是同性还好说,不过是异性也是相同的哦”
不由得对饶舌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怎么了,都羽生。
“虽然男朋友换了又换的说法有点对不住,不过那样的人也不稀少呢。吉乃无论被谁告白就一定回复ok,然后立马就喜欢上了他人,接着自己也去告白。似乎即便她有正在交往的恋人也会做同样的事情——理所应当地脚踏两只船,三只船;一次脚踏七只船被人咒骂花心,被打之后到底还是稍微冷静了点。”
顺带说一下,发生那件事的地方是我经常来的游戏中心。
吉乃的爱或者毒牙侵蚀着不良们。不良少年只是有名无实的重复着恋爱;他们污染,迷惑着不谙世事的男孩,并使之疯狂,破裂。
吉乃是个好人,因此喜欢任何人,不过却不能独占任何人。吉乃喜欢大家。无法只喜欢一个人。被追求了就稀里糊涂地跟着那人去了,只是视线接触到了便爱上了那人。
那样的她的价值观,行动,被说是不诚实或者轻浮,不被大家理解。这个结果导致了大家对吉乃的暴行。吉乃确确实实爱着的七个男子将吉乃围了起来,并且揍她踢她。
之后没有一人向吉乃打招呼了。
与吉乃扯上关系了会变成怎样,大家都理解这一点。
吉乃没有做任何坏事。不过她的生活方式不被任何人接受。偶尔也有男孩以为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就漫不经心的和她搭话,交往了一阵子——最后无一例外的离开了。
即便如此吉乃也没有任何改变,即使被大家冷眼相对也毫不受挫的到游戏中心来。明明曾有一次被伤害的痛得要死。今天她也以让人觉得滑稽程度的纯粹的,一心一意的求爱。
我用没有条理的口吻向讲着这些事情。
我说话的困难程度,就像是不能把当做笨蛋一样的困难。不过因为是同类人吗,我能非常自然的和说话。没有发表感想,也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听着,不过像是瞧见我说累了然后沉默了似的,就忽然间开口了。
“怎么”
所以说把话省略过头,这句话就什么信息都没传达了。
“七个人把她抓住暴力相加,吉乃会没事么。都羽生,你——只是看着。不对吧,你帮助了她吧”
大小姐为什么要过高的评价我啊
“我没有帮助她,因为这是吉乃的自作自受”
虽然是将感情移向了其他的人,不过从男生这边来看就是被带绿帽子,是被背叛的事实。因此生气,诉诸于暴力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可不想贸然的去帮忙,然后和吉乃变得很熟悉,结果成为了下一个受害者”
对着一直盯着我的,我坚持不住了便嘀咕了下。
“嗯。做过火了,吉乃要是真的死掉了的话就糟糕了,因此在恰当的时候我就做了个很逊的主张说“吵死了,我要叫警察了噢”。”
多亏了我的外表能够吓到人,因此在对吉乃施加暴行的不良少年成员之中比较弱的就感到害怕。
要是死人的话,我们的休憩场所,游戏中心就确确实实要被倒闭了。
我乱七八糟的解释了下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满足的摸摸了我的头。
“好了好了,不亏是都羽生。我为你感到自豪……”
你是我的谁啊
嘛,总之,即便很消极,我也确实曾提供过帮助,之后吉乃就频繁的找我搭话,然后就发展到了今天这样。
和被大家白眼相对的吉乃纠缠在一起的我,最近也如坐针毡,不过我从原来开始就并非和大家关系好。
被孤立,这个词的意思,我们比谁都能理解吧,吉乃。
当我想到这点的时候,静静的向我打听道。
“都羽生有和吉乃交往过么”
“没,我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哦。是擅长的那边?”
“不行的那边”
不用说恋人,我们是朋友都没有的那类人。话说把和我归拢到一起是对的失礼吧。当我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将吃完的便当盒盖上盖子,喝着绿茶。
“怎么”
她说到这里就顿开了,长久的沉默之后,向我问道。
“不交往?”
想到反问她“和谁”是没有意义的,因此我叹了口气。
“因为没什么兴趣啦”
扯谎了。
“并且,和吉乃扯上关系的男生毫无例外的会不幸呢;虽说可以非常容易就体会到恋人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有点害怕呢,不行啊”
我嘀咕了句“我不像长得那样,那么有胆量哦”,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垂着脑袋。
“也是呢,害怕。非常害怕。不知道是喜欢还是讨厌——要说为什么害怕,因为没有正确的答案。我并不知道那个。因为有正确且绚丽的真理,所以我觉得不符合那个的就是假的,然后就疏远它。”
果然,的话很难懂,不过她正想向我传达些什么。
我默默的听着。
“过去,那个男孩——我被南爱治告白。我很害怕就逃掉了。被告知喜欢我,不过我不懂喜欢的意思,我不懂。将不明所以的感情向我投来,南爱治好可怕。”
这么说来,南爱治和是熟人啊。
优等生和不良,没有交点,不过他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呢。
“但是,耶麻子恋爱了——虽然她被不合道理的夺去了一切。看到了这些,我就和南爱治面对面坦率的说话哦,我说我不知道,喜欢或者讨厌是什么东西,你能教我吗——这样说了之后”
又是耶麻子这个名字。
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表情非常温柔也非常悲伤。
“这样说了之后呢”
噗嗤噗嗤的笑着,非常傻的仰面朝向天花板。
“南爱治也逃掉了。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可以了啦。不用想的那么深刻——南爱治也一定不了解恋爱或者喜欢吧。因为被人告诉是快乐的事情,幸福的事情,所以想稍微试试看了。”
比起说是讽刺,果然还是悲伤。
“谁都不知道呢,一定没有正确的答案什么的。但是,我深信在某处有绚丽的真实与真正的爱;被小说或者电影所欺骗,大家都错了。”
然后话又说回来了。
“吉乃也一定如此。因为不知道,所以不安的寻求着。不过,可能,她没有找到她所想要的。美丽的东西不在高不可攀的地方,明明经常在这里”
将手放在胸前,还是以没有音调起伏的声音嘀咕道。
“在外面的某处去寻找那个,并不能像期待的那样,最后只是失败,消沉。都羽生,吉乃这样下去就会累倒的哦。将营养撒在别的人身上,存在于自己心中的幼芽就要腐烂了哦”
和我说这个,想要做什么啊。
吉乃不是因为那样就幸福了吗?
点了下头,小声的说了下结论。
“是啊,因为吉乃是好人,因为是个方便的好人,大家都利用她,玩弄她,用完就甩掉吧。所以,必须有谁去爱她,真正的从心底去爱。”
“吉乃总是快乐的恋爱着,并被男孩子爱着哟”
站起来一直盯着辩解的我。
“那才不是恋爱”
果然,以一种不知怎的误解了我一样的口吻说到。
“都羽生,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本帖最后由 樱花树下 于 2013-2-16 04:18 编辑


9
嘛,就是以这种感觉。
因为的存在,我的日常渐渐发生变化。这件事暂且不论,原本这里就是事件很少的火蜥蜴岛——没有起伏的每一天就昏昏沉沉的过去了;迷迷糊糊之中,只有岁月在流逝。
我学习的努力程度只求及格,不过也没有努力去获得能从这座岛离开程度的学习能力。等长大了之后就后悔程度般的葬送着无所事事的青春。
就像传闻那样,家境似乎富裕的变得会施舍午饭给我(“其实不用为我费神也是可以的哦,作为一顿那不勒斯细面条的报恩来说,我可从你那里得到了超过这程度的午饭”,虽然我曾多次委婉的向她这样主张,但她还是顽固的不放弃给我喂食。似乎她没有一起吃饭的同伴而很空闲。)因此我的内心多少变得有些丰富,也渐渐了远离作为不良而熟悉的游戏中心。
吉乃是个好人,所以她基本上不会拒绝男孩子的要求。因此遵循青春期男孩子的欲望,吉乃什么都会做。老实说真看不下去。粘在一起,说着甜言蜜语,轻吻,半裸——这些事情请给我在我看不到的远方或者工口书里去做。
这种程度的话,无视掉它,尚且可行。不过至今为止吉乃和各种男孩发生了纠纷。因此,以前的恋人还是什么的会骂她打她踢她欺负她,管吉乃恋人(现在是南爱治君)的闲事——会发生无意义的骚乱的日子,即将来到。
因绯闻而产生的生硬气氛,我实在是融合不了,这样一来,本该为休憩场所的游戏中心就只会让我感觉如坐针毡。
不知怎的,我被大家认为是吉乃的保护者(因为曾有一次搭救过她的原因吗),因此我也被卷入很多纠纷当中。吉乃遇到了危机也毫不羞涩,不顾脸面地向我喊着“都羽生前辈,救闽”用这样错误的日语求救。
应付不完了。
根据至今为止的经验,我知道这样的状况不会持续长久。
吉乃无论何时都是尽全力爱着对方,并感到幸福,即便她那样做——对方男孩大抵上还是受不了。与吉乃嬉戏很快乐,不过冰冷的视线从周围被送了过来,被人说奇怪的闲话——心情实在是变坏了,就和吉乃谈分手了。
最长一个月的程度,悲惨结局就来拜访了。
我等待着结局,瞧见这个那个都平静后,就回到游戏中心。然后去听哀叹失恋的吉乃发牢骚,给她出气。这就是至今为止的展开。
成为吉乃新恋人的南爱治君与至今为止的男朋友不同,忍耐力要强些吗,还有有别的理由?虽说是同样的不良,不过我们关系很薄弱,不是很了解——但是也没听到他们两人分手的传言。
喔,莫非这次可以好好地发展下去吗,很好啊,吉乃——我这么想着,果然在游戏中心里吉乃还是没有露面(顺丰满帆幸福满分的吉乃,我因为个人原因不想看见那样的她)
我就这样逃避着什么,在装作不着眼于现实的样子,无所事事的度日之中,吉乃的现实被用恶意涂满了。
一切都结束之后,我才理解了那个,然后后悔。
吉乃是个好人,因此她怨恨不了他人,明明无论多么的痛,多么的苦也不向人求救不了。
所以必须有谁去注意那样的吉乃无力喊出的悲鸣。
10
我正开着车。
我们的小岛明明没有那么大,道路却比较复杂,因此并不合适用汽车移动。保养的地方和加油站都少,这正是这样的有钱人家才能拥有私家车。
并没有急忙要去的地方,并且无论往哪去马上都会到海边,因此用汽车移动也很罕见。不乘坐交通工具悠然的走着,这是在火蜥蜴岛上生活的人们的基本。
我平常也是用走来移动的(说起来来自四方潮湿的风导致汽车很快便生锈坏掉,因此反而不方便),这次我觉得开着带载货架的汽车要更简单,就从妈妈那借来了。
我在店里发呆,然后就被妈妈拜托去买东西。
店里的东西都是每天早上业者送来的,所以这次买的东西完全是家用的东西。从肥皂洗涤剂等日常用品到晚饭的材料。在我家必须干这样的杂事才能得到零花钱,因此对需要游戏资金的不良来说必须认真帮家里干活。嗯,矛盾着。
傍晚的火蜥蜴岛就如同名字那样像烧起来似的。
红彤彤的海,偶尔吐出些烟雾的大山与浓浓的绿色大自然。在了无人烟的道路上开车前进是比较爽快的,我无意义的加快了速度,吓到了在散步中的老公公。
胸中有种微弱的焦躁感。
我是高中二年级,能当小孩的时间还剩下一年多一点。高中毕业了我就要继承家里的店成为一个工作的大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学,也没有经验,也没有积累。再上一个台阶,就会有称之为“大人”的出色身份。
我就这样变成大人好吗。
不是还有没做完的事情吗
为了填满胸中的这种空虚与焦躁,吉乃总是努力的拼命的追求着什么,爱着他人;即便被人伤害,也停不下来,依旧向前突进着的吧。
那个女孩最喜欢的足球舞台被剥夺了,自己也被甩到一边,变成孤苦伶仃一人了,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说起来,最近没有看到吉乃呢。
因为她家就在附近,所以经常遇到跑步的她,并且在学校擦肩而过时,招呼程度的问候的她还是会做的。
不过这几周,我没有看见她的脸。
有点担心,不过我晃了晃脑袋,将不愉快的心情赶了出去。
我既不是吉乃的保护者,也不是恋人。
11
因为徒劳的加快了速度,所以我早早的就到了目的地。火蜥蜴岛最大的超市。大多数的东西都在这里备齐了。话说,因地震什么的这个超市被毁掉的时候,便是火蜥蜴岛的死期了。
因为是这样的店,所以今天也生意兴隆。
将车停在店前,然后我就踏入了因人群而变得闷热的店内。单手拿着妈妈给我的清单,拎着购物篮,在店内悠闲的走着。反正回去了也只能在店里发呆,正当我想花费许许多多的时间到处问问价格的时候。
“喂,你小子!”
响起了充满精神的好声音。
虽然印象上市没有听过的声音,不过我还是被那过于巨大的音量吓了一跳,然后将视线转向声源那边。同时我注意到有人鲁莽地向这边靠近。
在这个岛上,那是个少见的比我体格还好,身高还高的人。不过并不是像我这样板着个脸,而是露出讨人喜欢的笑脸。像把人吞噬掉一般的,猫或者老虎的,气场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人。
一个男的。年纪比我大一点吗,还很年轻。他像是这个超市的店员,穿着写了俄语的围裙,两手不知为何带着橡胶手套。
“哟!都羽生吧,你小子!恐怖的脸!就是你吧!”
这个谜一般的男子喊着不明所以的话,大步向我走来,然后抓住正在发呆的我的手,将我往某个地方拽去。
“呀,太好了太好了,刚好呢!我刚想要男生苦力呢,这边,都羽生!这边!我的运气还是不错呀,无论何时,必要的时候就会出现必要的人啊!都羽生也是这么想的吧!?”
“啊,那个。”
话说,他的握力非常大,被他抓住的手那样下去就要被捏烂了。
我摇晃着购物篮,差点先前摔倒,同时向他提问。
“抱歉,说正经的,你是谁?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完全混乱了,不过对方似乎都没打算听我这边的话。“哈哈哈!”他露出牙齿笑了笑就不断地向前走。
到达的地方是店员以外不得进入的,用推门分开的昏暗地方。让人感觉的到寒意。这里是那个吧,解剖鱼和肉的地方。在这里将商品放入袋子,然后装上推车,搬到店里。
照明灯光被调的很小,我几乎看不见什么,同种颜色的桌子和架子排的长长的光景就像宇宙船内部一样。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么奇怪的地方啊?
“都羽生”
传来了音调有些高的声音。
我一看就发现在银色的烹饪台前,大小姐——眼睛瞪的老圆。
她穿的白大衣和小学打饭的值班一样,嘴上带着口罩。带上手套的手掌之中,紧握着闪着光的刀。
12
正在用熟练的手法将它解剖好,然后一份一份的用袋子装好。
虽然她很惊讶,即便如此工作的手仍没有停下,这点很有的风格。看了看将我拽过来的高个子男生,就感到不可思议的问道。
“前辈,为什么都羽生在这里。话说,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不过我听你说过他的事情啦,所以我想这家伙就是都羽生吧——嘛,搞错了人也没关系,让小看看,不就能确认是不是本人了?”
被称为前辈的那个人也拿起了放在那一块的菜刀,开始了作业。只有我与场所不合。
将视线投向那样的我,叹了口气。
“不是小树,是喜久子”
“可是很难叫啊。叫你“喜久子”的话,似乎就要咬到舌头了唷,叫树子不好吗,并且也容易流传开!为什么岛上的人有这样奇怪的名字的家伙很多?难记也难叫呐——咦,树子不是这个岛出身的?”
“我是转校生。不过似乎爸爸是这个岛出身的。比起这个,请前辈回答我,为什么都羽生在这里?”
“啊,他好像在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我就没多想就向他打招呼了,瞧,今天的体力活也多,我想要男生苦力啊——树子的熟人的话,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来帮我的吧,都羽生?”
“……?”
完全不知道他说啥。
所以说,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里来?
我一边想着,一边被前辈“给我把这个瓦纸板箱子运到仓库去,知道仓库的位置吗?给我记住啊,笨蛋!去那里,要一下子就到那里去就得从这里过去!”这样不得要领的说明了下,然后勉勉强的遵从了他的指示,稍微劳动了一下。
我按照命令的那样,做好这种那种杂事,干了有一个小时左右吧。
将鱼和肉粗略的解体完后,“前辈”和喜久子用水洗着沾满血的白大褂,同时气氛变得可以让人稍微休息一下。
“呀,你可帮了大忙了。就像外表看上去一样有力气,也不抱怨肯干活。虽然我觉得最近的年轻孩子没有耐心,不过你可相当有前途啊!嗯,在我店里打工也可以哦”
被他任性地看中了,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为啥被带到这里来了。用视线去问,她就耸了耸肩。
“抱歉,这个人是个性格麻烦的人。”
这个我已经了解了,不过话说,这个仅凭外观大体上就知道了。
“我和他有点儿缘分,他待我很亲切。也让我在这个店里打工。嘛,他不是坏人,不过他不怎么考虑他人的情况,你要注意下哦”
事已至此才说些介绍之类的话。
不过嘛,我觉得这个“前辈”和性格是完全相反的——因为怎样的缘由变成了熟人?虽然我有兴趣,不过比起这个。
“那么,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干活?”
因为有脸熟的人在,所以才变得有点轻松的我渐渐解开了紧张感,试着问了些无论看了几次也不明白的问题。
我将视线投向“前辈”,他呼啦呼啦地摇着手。
“哎哟,因为树子那家伙罕见的在意着你,聊天的时候也曾多次说过你的名字,所以我也稍微有点兴趣了啦。树子的事情被托付给了山猫那家伙,我擅自的认为就是这么回事的感觉,所以我有点担心唷”
山猫?
“哈哈,作为树子来说,我觉得这可是难得的八卦啊,不过你小子都羽生——我的女儿只能给比我更强的男人啊!想要树子的话,就把我放倒吧!放马过来吧!”
架好菜刀爆笑着的前辈,不过我不懂他啥意思。
“才不是恋爱。我讨厌那样的话题,前辈是知道的吧”
发出了绝对零度的声音,狠狠地瞪着前辈。
“话说,谁是前辈的女儿……?都羽生很温柔的待我,所以我想报恩。因为我很久没这样做了。我想到了麻耶子的事情,但是,对于麻耶子,我几乎什么也没能做……所以我要报恩。”
也是和往常一样说不明白,我不是很懂她说的话的意思。
总觉得从两人的发言内容中可以观察到,在说的话中多次出现我的名字,对此有兴趣的前辈就找我搭话。
可能前辈只能接受“脸很恐怖的同级生”之类的说明吧,因此将我特别指定的前辈也相当不可小觑。嘛,可能看到我这样的家伙,然后只是顺手搭话而已。
“那么,说到这个,你不是有要事吗?”
对着呆住的我点点头,不过前辈不服气的挺起胸膛。
“嘛,在这相遇实属偶然,萍水相逢也是种缘分——报恩似乎也很有趣,我也要陪着树子报恩哦!不管怎么说,我是树子的保护者啊!”
和我同时露出讨厌的表情。
真想让他别管我们。
每天都能从那里得到午饭,我觉得用这个报恩就绰绰有余了。
战战赫赫地试着说了下那个事情,前辈就啪啪的敲着烹饪台。
“混蛋,你这家伙,那是不烦恼的家伙的脸吗!?总觉得有些正在烦恼的事情吧,喂!!试试将那件事情快速而完整的坦白一下吧,我和树子会帮你解决妥当的啦!!”
“话说,都羽生,吉乃的事情怎么样了”
像是要遮住前辈的傻笑,认真的向我询问道。
“很久以前在屋顶上见过她以后,我就注意到她了。观察过她和南爱治——南爱治还是那样没有变化,不过我注意到从最近开始吉乃受的小伤就在增加了——”
因这一句话,我的心扑通一下的跳了起来。
与不断将视线从吉乃他们那里移开的胆小的我不同,是积极的去观察他们的情况吧。比看上去的有行动力,这点我不由得可以理解。
“胳膊上包着绷带,贴着创可贴,这是怎么了……听过了都羽生的话之后,我觉得吉乃是个明朗且精力充足的女孩,不过在学校里看见她经常是一个人,看上去很寂寞,印象不符了吧——这就是,平常的那个样子?是不是身体的某处不舒服呀……?”
“嘛,那个”
我对吉乃在学校里的事情完全不知。
在游戏中心,吉乃会经常来和我讲废话。她会和朋友玩耍,欢笑或者做傻事,这些都是青春的小插曲。虽无聊,但也是闪耀着的,幸福的吉乃的日常。虽然我一直把这事情当做耳边风。
是啊,那个吉乃啊。
想要被谁所爱,无论何时都是拼命的努力,不过只招来了来自人们的怨恨。
那个吉乃,原本就过着明朗且欢乐的学院生活吗?
莫非,全部都是拼命创造出的谎言……?
不是逞强吗……?
我没有确认这一点。“吉乃总是很高兴呢”,我把她的话全部吞了下去,完全相信,不经质疑地单纯的听着。吉乃的立场,到现在为止的经历,我应当相当了解的。
“并且,这几天,吉乃似乎请假了”
担心的握紧了拳头,向我问到。
“都羽生,你知道些什么吗?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吧?对于吉乃的事情,我没有了解的那么详细,话说,我都没和她说过话,所以不知道。都羽生的话,应该知道的吧?和吉乃关系很好的吧?”
“喂,都羽生”
明明我记得我没有自我介绍过,但是前辈却理所应当地叫着我名字,以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挽起胳膊放言说道。
“不要发呆啊,你不觉得这是很糟糕的气氛吗?到了无法挽回的状况的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哦。什么都可以,行动起来吧,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就可以了。嗯,吉乃?那家伙有什么事要糟糕了吗?”
思考了片刻之后,前辈就盯着我看。
“那家伙的电话号码什么,知道吗?总之先联系下她吧?预料之外的话,可能就是我们这边杞人忧天了,那样的话就那就行了。总之先打个电话试试吧——是你的朋友吧,那个叫吉乃的”
不是的。
我和吉乃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当然也不是保护者。
但是,曾帮助过她一次。
我伸出了手,吉乃为一时冲动的那个我而感到高兴,然后和我熟了起来。她期待着什么。即便搭话也不会好好回应的冷漠的我,吉乃却忍耐着,接近着那样的我,并拼命追求着什么。我把视线从这件事上挪走,无视掉它,大概回避了踏入疼痛与苦恼乱成一片的吉乃的世界。
不过——
“都羽生”
将手放在胸前,祈祷般的对我说到。
“无论在丢失了什么之后,说一句“我没注意到”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详装不知,移开视线,不去察觉陷入危机中的人发出的求救信号,我觉得这虽然不是罪,但是却是非常残忍的。”
笕什么也没强迫我做,不过却像是拜托了我什么事情。
“我在麻耶子最痛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点——忽视了那点,只会伤害了那个人。我并不想变成我这个样子。因为能将一点点的温柔分给他人的你,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可能有点可怕,即便如此,你也能温柔待人。”
对我有过高评价的,尽管如此也真挚地低声说到。
“拜托了,都羽生。请让我以你为荣”
与以往一样,我理解不了的话的意思。
不过,沉默了片刻之后,即便如此我也拿出了手机。以前,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的某处微不足道的日常生活中,是吉乃硬告诉我的,或者是擅自抢走了我的手机输入了进去的,确确实实的她的电话号码。我拨打了那个号码。
13
将手机放在耳边,等待吉乃回应。
心跳渐渐加速。
有种不祥的预感。苦味在口中散开,前辈和无言的注视着我,他们的目光十分沉重。脑袋里回转着几个不好的猜想,虽然为时已晚但我还在后悔“我应该早点和吉乃联系的”。
吉乃被他人厌恶,攻击是自作自受。
信手对男生投以好感,有时抢了他人的男友,认为脚踏两只船三只船是理所应当,那样的生活方式——虽然是充满了爱,不过不被人们所允许。在狭小的岛上长大的我的狭小的价值观是不能容许的。
可能吉乃并没有犯过罪,不过她践踏了我们的,孩子们的,或者人类的规定。有理性的话,她应该更加巧妙的周旋。观察气氛,看他人的脸色,即便是一下子也可以,应该考虑下周围人的视线。
但是,所以说并不是吉乃被任何人攻击,被践踏,遍体鳞伤就好了。她错了的话,就应该有谁去斥责她。她的样子碍眼的话,就要有人指出那点,并且应当教给她正经的生活方式。
觉得会有别的什么人会去做吧,麻烦的事情就不出手了,甘于无聊的旁观者立场——我是个残忍的人。
导致吉乃受伤的,让她悲伤的是吉乃自身的原因,并且经常是这样的,正因为如此,那样的她在被更加悲惨地打趴之下,应该有谁去阻止这件事。
然后吉乃纠缠着的,无意识的还是什么的追逐的是——。
我。
虽然她没有一次说过请保护我,请斥责我。
无论是多管闲事还是感到羞耻,我都应该去做那些事情。比起发着呆,抽着烟,咕噜咕噜地转着tetris,我明明有应该要做的事情的。
“……”
无意义的听了一会儿电话拨出音的我,突然间感受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电话似乎接通了。不说话吗,我稍微有点在意。我觉得对方一定出现了。
虽然我疑惑了,不过看见笕像是要说“加油”似的点了几次头,我便吞了口唾沫,发出声音。
“啊,喂喂?”
很快就回答了。
“咦?”
吉乃欢乐的声音充满了精神。
“那个阴沉的快要死掉了的声音是……哈哈,莫非是都羽生前辈!?yahoo,是我啊!!吉乃哦!?真讨厌,突然打电话给我,这不是让我猜是谁嘛!!话说,都羽生前辈的手机在相当久以前就存了我的电话呢!!你却一次都没有打给我,所以我没有存你的名字,还在想是谁呢,真是的!!”
和往常一样的,超级幸福的吉乃。
我安心的都快要站不起来了,苦笑了下,然后深深的吐了口气,背靠在墙上。笕他们也察觉到了平安无事的气氛了吗,表情舒缓了。
什么呀,害我白白担心一场。
和往常一样的吉乃。
被笕他们用沉重的口吻各种灌输,我变的焦急,然后就去联系了。不过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吧。
“哇,好高兴啊,好高兴啊——今天有什么事情吗,都羽生前辈!话说,给我打电话这好吗?你瞧,最近超漂亮的恋人不会生气吗?”
“笕吗?她不是恋人啦,该怎么说呢,她是我的饲主。”
“啊哈哈!不懂你的意思!明明不用害羞也可以啦——我知道的哦,她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吃午饭吧?那时候的你一点也不像你,好像还说了很多话,明明对我就一句话都不说!”
“额?嘛,虽然是边吃饭边说话。”
笕察觉到了自己也在话题里面了吗,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歪着脑袋。
这家伙和我是同类(人际关系中距离感很大,内向,容易被他人误解),所以无需顾虑。
“话说,为什么你知道那些事情?吉乃明明和我年纪不同”
“切切切,可不能小看女人的情报网啊。对朋友很多的吉乃而言,都羽生前辈的事情,我什么都能看到!已经成了八卦了哟。无论被谁告白都会被立刻拒绝的大小姐,被某个脸很恐怖的不良泡到手了哦!”
话说,笕被告白了。嘛,因为她外表很漂亮,也因为像这种引起男生保护欲的公主类型大小姐在我们岛上是贵重的。
不过是这么回事吧,笕说了自己讨厌恋爱啦。无论被谁告白都会一如既往的厚着脸皮说“不行”,然后马上就拒绝了吧。那个叫南爱治的也是个相当帅气的小伙,据说来自他的告白也被拒绝了。
“是这么回事的哟,明明是都羽生前辈却狂妄自大!真是的——不过你们很配呢,我支持你哟。有什么困难的话,就来找我这个恋爱达人吉乃来谈谈就好啦!”
我觉得和每次恋爱都悲剧结局的吉乃还是很难商谈的吧,不过作为这之前的问题,我和笕并不是恋爱关系。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因吉乃洪亮的声音甚至感到鼓膜疼痛。
“啊,不过。你精神就太好了,吉乃。我听说你请假了,并且似乎受伤了——”
“嗯?啊,因为这个你担心了然后就打电话给我吗?说到都羽生前辈的话,有张恐怖的脸,却意外的温柔呢”
我的脸就有那么恐怖吗。
“不过你杞人忧天了啦,真是笑死我了。踢足球的话,有了很多新伤是当然的。那可是相当激烈的运动哟?真正的格斗技——因为摔倒了,或者被他人的扣杀打到了呢,流血也不罕见。”
“是吗……”
咦,有点挂心什么事情。
在我困惑的时候,吉乃令人害怕的哈哈大笑起来。
“并且,我只是稍微请了下假,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哦?与阴郁的都羽生前辈不同,尽情享受青春的吉乃正在和同班同学的朋友一起住宿旅行——每一天都吵吵闹闹,喝酒抽烟,游手好闲的过日子哦,超级开心!真幸福!啊,大家在叫我,我要挂了哦,电话……”
吉乃一边愉快的笑着,一边想要顺势结束通话。
我也受到了影响,那样下去机会就要被冲走了。
我带着露出苦笑的表情,猛地抬起头,前辈和笕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明明偷听到了吉乃充满精神的声音,可是两人表情却没有余裕。
同时,在我心中正在酝酿的安定心绪,转眼间便冻结了。
我为什么给吉乃打电话?
直到按下通话键前,我在想什么,得到了怎样的结论——即便是一秒也很珍惜的,慌张的拿出电话吧?
又要重复吗?
装作没有察觉到,装作没看到,装作旁观者。
“吉……乃……”
我罕见的发出大的声音。
“等等,我有事情忘了说!”
“什么啊,真是的——”
吉乃感到不可思议。
她的声音里并没有可疑之处。不过用电话的话,就看不到对方的脸了。即便在悬崖边要掉下去了,只要把声音弄得很精神的话,真实的情况是传达不到这边的。无论多少,她都在撒谎。
背上流下冷汗。
总觉得不想这样。
遵从本能的警钟,我提出疑问。
“你说踢足球受伤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吉乃不是确实没有踢足球的伙伴吗?只能做做像一个人跑步那样的练习,你不是经常不满的那么说吗”
“什么呀?啊……那个是附近的小学生把我掺了进去哟,真的一起玩了哟,足球——最近小学生的体格也很好,比我要灵巧多了的家伙有很多,这吓了我一跳呢!说真的哦,下次再在游戏中心见面吧,挂了哦”
“等下等下,话说,吉乃现在在哪里?虽说是小旅行,不过你和谁在一起?谈到吉乃的朋友,说起来我还没听过名字,是谁?从喝酒抽烟这点出发,她是不良吧。与吉乃相同岁数的不良少女,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她是谁?”
“为什么要问那个?”
吉乃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
“啊哈哈,今天真奇怪呢,都羽生前辈。啊,莫非是喝了酒了吧,因为是不良——啊,我也是吗。话说,不把事情逐一全部向都羽生前辈报告就不行吗?前辈是我的谁啊?恋人?不是吧。父亲?不是吧。”
换成了责备的语调,并且呼吸紊乱。像是在边跑边说话一样,吉乃的声音渐渐变得断断续续。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的样子。
“不要啊,不要过分深入,我明明很中意都羽生前辈——要是各种干涉的话,我就要讨厌你了哟?我和前辈是什么关系呀?朋友吗?恋人吗?亲子吗?不对吧。”
语气里充满了焦虑。
“毫不客气的质问我,将我的私事活都揭露出来了,前辈你有这样的权利吗?你什么都问这真叫我不高兴,连我不愿意说的事情都要向前辈报告吗?凭什么?我要挂了,真是的,因为这边可是非常忙啊。因为正在非常快活的时候!请不要打扰我哦,前辈!”
“吉乃”
那里就是极限了。
我仿佛恳求一般,用软弱的声音嘟囔到。
“身旁有谁在就好了。有人能帮吉乃就好了。可是如果你孤苦一人的话,就对我说帮帮我啊。我不是吉乃的朋友也不是恋人——不过我担心吉乃啊。正因为担心才打电话啊!”
吉乃如同婴儿般大口大口的喘息。
“……”
突然间死一般的沉默过后。
一切的粉饰脱落的声音。
“……好……痛苦……,前辈……”
我感到一股凉意,背部离开了墙壁,像是要把手机捏碎般紧紧的握住。
14
吉乃的说明不得要领。
这几天没去学校是事实。
她貌似是被她的恋人南爱治君叫出去,然后她就毫不介意的赴约了,结果出现了不认识的人们,(从吉乃的语气可以察觉到对方是女孩。要是是男生的话,我就会觉得她遭遇到了让我更加不想去想象的事情),吉乃受到了被责骂,被暴打的暴行,然后被关到了不知是哪里的废屋。
被囚禁就实在是个事故,因此似乎真正将吉乃叫出去的女孩子们感到了恐惧,然后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吉乃因为被痛打的缘故,靠自己是动不了了,没有摄取食物和水,就那样被放置下去的话,可能就会衰弱死掉了。
“爽朗不起来呢……”
吉乃一边哭的乱七八糟的,一边和我说话,不过因为她是个骗子,所以我不知道她所说的到哪里是真实的。只是事到如今,对我随便说啥都没有用了;要是这是事实的话,这就是可以因完美的绑架监禁与暴力行为,甚至都可以叫来警察的犯罪了。
经常有不良朋友的自己人对吉乃的施以私刑。
但是,虽说因为这是经常有的事情,但并非无视掉就好了——即便吉乃有过错。吉乃也不是感受不到痛苦;施加暴力的人也并非发感到发自心底的快乐,他们变得毫无办法。但是怎样处理愤怒才好,他们无从应付,只是向吉乃宣泄愤怒罢了吧。
这样子下去谁都不会幸福,谁都不能满足,这没有任何意义。
歹意的连锁反复循环,最终吉乃会被杀死。
因此,要是一些事情解决了就好了,不过一定没有谁能救她。吉乃徒劳地在大家心里留下伤痕,最终未曾被谁真正的爱过,就那样逐渐死去。
这果然相当可怜。
我们很年轻。从现在开始也应该能够改变。能做到的事情,什么都去尝试;即便失败了也要努力,也要成长,并且能够克服失败。已经没有人向吉乃伸出手的话,虽然我一直在逃避,不过现在我就向她走近吧。
对不起,吉乃。我一直都在逃。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
在这个世界上被称为扭曲或者丑陋的特性。说真的,我应该在最开始引导吉乃的这个特性向常人发展。
要问为何,因为我一直对吉乃……
“呀呀,不破君。好久不见了啊,令母还好吗?欧巴桑我不怎么买东西,不知道你已经变得非常出色了呢。自从不破君在超市工作以后,周围的人大家都表扬说,店里充满了朝气真好。”
和蔼的夫人将手抵在嘴边,露出高兴的表情。
“爱酱的话,在屋里哦,请进请进。不破君的朋友也不要客气,快进来——等下我拿茶水和点心过来哦。呵呵,爱酱几乎不叫朋友来家里,因此今天我就安心了喔。你们慢慢聊哟”
她——似乎是南爱治君的母亲的那个人,一边那样说,一边消失在了去厨房的那个方向。
一所在这个岛上一点也不稀奇的,狭小并且普通极了的房子。
院子保养的很漂亮。里面栓着的一条狗正在悠然的打着哈欠。
洗好的衣服在风中摇晃。从厨房传来夫人准备茶水咔嚓卡擦的声音。
这里的日常也是让人扫兴般的平凡。
虽然爱治君和我一样是不良。
嘛,他也是这个岛上的不良——在这个意思层面上,他和非常平凡的我一样,是个徒有其表的不良。
“哟西,爱治好像在家里呢。莫非和叫吉乃的那个家伙被绑架监禁没有关系,姑且试着问问他吧。我和爱治以前关系也很好,有我在真好吧,都羽生?”
名字似乎是叫不破的那个前辈系着超市的围裙,穿着田园牧歌风格的服装,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虽然用电话和吉乃取得了联络,不过似乎吉乃无法详细说明自己所在的地方。这个岛上的风景哪里都一样,哪里都相近,因此没有标志物。吉乃好像就按照被告知的那样,毫不介意的去了没见过的地方,只记了些暧昧的路线。
我一边和吉乃通话,一边想要把她所在的地方分辨出来的时候,似乎她的手机就没电了。
因此硬要我说明了事情经过的前辈决定去问确实知道吉乃所在地的人。
前辈和笕可真是爱管闲事的人,明明我这边就没有拜托他们,他们就如同亲人般的为我行动。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我十分感谢他们的帮助,我们一起行动。
要是不快点找到吉乃的话,就有一种危险的气氛。要是真的那样的话,就必须联络警察了,不过作为那种重大事件处理的话,谁都不会有好处。
因为我觉得这大概是微小的恶意经由吉乃而膨大,产生的不幸事件。嘛,如果吉乃希望,也可以正常的通告给警察。不过吉乃是好人,因此即便她被伤害,被打,她也不会去怨恨任何人。
不反抗,接受。不生气,不反击。
“爱治!”
在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前辈像是把这当做自己的家一般,咚咚咚的上楼梯去了。这是个漂亮的家,打扫的很周到。感觉爱治君家是中偏上的程度。
无论在哪里都很平凡。
爱治的房间位于楼梯前方的二楼,一尘不染的走廊深处。
敲了下挂了写着”爱治”的名片牌的门,前辈未等回应就喊了句“看招”,徒劳的振作了下精神进入了房内。
房间十分昏暗。
窗帘紧闭,微弱的夕阳照了进来。
“唔,什么啊,至少要开个灯吧,爱治……咦,人在哪?”
前辈还没能适应房间与走廊的明暗差,疑惑的东张西望。
“不,不破……”
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总算习惯了房间明暗程度的我在房间角落的床上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像是爱治的人影。房间有种普通男子高中生风格的感觉,话说,这房间是按照过去小时候的气氛整理好的,漫画和玩具很显眼。
爱治穿着室内衣并且被棉被包着;他向上看着前辈,然后感到疑惑。
“为什么,笕……和……”
注意到我和笕的身姿了吗,他的表情越发混乱了。
前辈趁爱治君正在困惑的时候,就大步向他靠近,然后揪住前襟。前辈的态度很粗暴。比起我和爱治君,要更像不良少年。
“你小子,爱治!把吉乃弄到哪里去了!”
完全就像对待犯人。不过我倒不觉得爱治君做了什么。
只是将吉乃绑去的女生们冒用爱治的名字,把吉乃叫了出去。女犯人们可能是爱治的熟人,或者是和他关系亲密的某些人。
因为吉乃被大家怨恨,所以说谁是犯人都不奇怪,因此引发这次骚动的家伙,我甚至连目标都找不到。为此,前辈决定将似乎知道些什么的家伙一个不漏的抓住,严厉逼问。
然后,看来头一个我们就中奖了。
“啊,啊”
爱治君吓的浑身发抖,如同女子般娇艳的相貌变形了,夸张地避开逼近中的前辈的目光。
“什么啊,什么啊,和你们有关系吗——饶了我吧!我不是有好好地说明过我和吉乃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爱治君拼命的想要从前辈那里逃脱,他扭动着身子,都快要哭了。
“明明早就分手了,不过吉乃一直纠缠着我,所以我这边倒是很困扰啊!别开玩笑了,她说要我和她交往,我只是回答了OK而已,要是变成了这种事情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做吉乃的对象!”
“嗯,冷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明是被前辈威胁的态度而感到害怕,前辈却以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对他说到。
“听说你和吉乃是恋人,不过听你的口气,已经分手了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和谁都处不长啊,你这个恋爱笨蛋”
“为,为什么我必须要被不破那样说啊……”
爱治君以一副不知什么是什么的表情,稍微挪动了下身体。
“因为没有女友很逊耶,并且我也不讨厌恋人之间的事情——可是无论和谁交往,最后都会变成麻烦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好像真的是犯罪了,真是受够了……你别管了我,我不想扯上关系!”
如同撒娇一般,爱治君将前辈的手抖落。
“吉乃会变成怎样,我才不管!最开始没有和她交往就好了!这边才是被害者啊,被添了麻烦啊!事到如今,话说,你们还想对我做什么……!”
我想起以前从笕那里听来的关于爱治的事情。
他误认为所谓的恋爱是有趣的,正确的,美好的东西。
他尝试了下恋爱,即便如此,他也没能理解,也没能得到满足,正在困惑着。
是啊,本应在田野里奔跑嬉戏,天真无邪的我们男生,不知何时起就只被提供学习或者恋爱,那些不能明白其意味的玩具,然后就束手无策不知所措了。
连踢足球的对象都没有了。
周围的人已经都不关注小孩子的游戏了,装腔作势,明明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就模仿大人,像抽烟一样的去恋爱。他们理解不了,抓不住快乐,失败了,迷失了,但是消磨时间的方法也正在消失。
“你们别管我了,很麻烦啊……”
爱治君真帅,就像是电视里的男子一样,相貌整洁,带点忧郁又很温柔。在女生那边挺有人气的,这点我懂得。正因为如此,那里就是他的不幸之所在。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站在了叫做恋爱的游戏舞台上,连舞蹈动作都不知道,就被强迫要跳的很好。
所以,爱治君不是被害者,并非不坏,并非没有罪——不过,可能还是有值得同情的余地。
想将迷你四驱车,玻璃球一直玩下去的爱治君。
15
前辈确确实实地严厉逼问了重复着哭丧话的爱治君,并得到了必须的情报,在爱治君的母亲感到奇怪之前就迅速溜了。
前辈所问之事,爱治君什么都拼命的回答了(可能爱治君也想让麻烦的事情早点结束,图个安乐吧),因此我们大致抓住了事情的概要。
果然,问题的根源似乎在于,因为太过于喜欢别人,而导致被谁都怨恨的吉乃本身。事件的大体情况,我都想称呼其为因果报应了。
因为到处都能听到吉乃的恶名,所以爱治不可能不知道女友的特性。但是吉乃是个好人,因此对男生而言,她被看成是个刚好方便给自己快乐的恋人。
虽然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原委,不过吉乃喜欢上了爱治君(总之她是个将一件无所谓的事情当做理由去恋爱的女孩),然后向他告白,爱治君也没仔细考虑就OK了,享受了片刻恋爱。
不过,吉乃和爱治君是最糟糕的搭配。
与恶评不绝于耳的吉乃相比,爱治君在人群之中很有人气。不管怎么说,这是因为他的外表姣好,在这个岛上是最美的美少年。虽然和他说起话来,他是个普通的男孩,不过似乎他被很多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单方面的喜欢着。
在所谓的“将爱治君从恶女(吉乃)手里拯救出来”的势头下,喜欢或者仰慕着爱治君的女孩子们暴走了。
她们中的人过去可能也被吉乃抢走了恋人。
她们冒用爱治君的名字,将吉乃叫了出来,对她施加暴力,强迫要求她不要再接近爱治君。在爱治君的话中,两人应该已经分手了,不过吉乃还没接受那个事实吧。
因不气馁的吉乃而感到焦急,女孩子们的恶意加速了,作为结果——发生了什么事故吧,将吉乃痛殴到不能动为止。
女孩子们确实觉得这事糟糕了,就害怕的逃走了。
多亏了爱治君将作为线索的几人告诉了我们,并帮我们取得了联系,因此我们才意外简单的推断出了吉乃被绑架的地方。
犯人们在反省吗,好像在一个劲的害怕。安慰那边,给那边打气就交给爱治君了(这点程度的事情让他去干)。
我们决定之后再处理那边的善后(包括要不要通报警察),现在先赶快到吉乃身边去。
是个爷们的话,是个不良的话,可能就应该把可悲可叹的爱治君揍一顿,然后肃清犯人,展现出三头六臂的大好身手。不过我是个徒有其表的人。
16
吉乃被关的地方是一个被闲置的荒屋。
这座岛的人员进出不怎么频繁,不过有很多年轻人独立出来就去了城市,也有整个家族一起搬家然后消失的。他们所留下的房屋当然禁止入内,不过打破窗户擅自闯入的话,就简单的变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
当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我也经常从不知是谁打破的窗户的间隙侵入各处的空屋,那可是充满冒险气氛的事情。我一边想着那些事情,一边闯入了女犯人所坦白的,位于岛边缘的一所大房子。
那似乎是相当久以前就被废弃的房子。墙壁上长了爬山虎,满是蜘蛛网,这让人觉得害怕。的确是个鬼屋。玻璃的碎片散落了一片很危险,我从开了个大洞的窗户侵入屋内。
“都羽生,这个”
前辈把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的电筒丢给了我。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室内的灯当然是开不了的,所以这可真值得感谢。
“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了,有什么体力活的话就尽管叫我们吧”
前辈不知为何一边满足的点点头,一边说出我不是很懂的话。不过我讨厌一个人搜索这么恐怖的地方。
“加油,都羽生”
笕也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嘛,也好,因为他们是出于善意来帮我——只是和我走到这里来,就必须感谢他们了。我不知道仅凭我一人能否找到吉乃的所在之地。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电筒到处照来照去。
“嗯,就像电影一样。虽然没有那个程度,不过也让人心跳加速。”
“年轻真好呀”
忽视掉笕与前辈之间十分轻松的谈话,我一边喊着吉乃的名字,一边慢慢地向建筑物深处前进。这是个位于人烟稀少地区的建筑物,外面只传来了潮水微弱的声音。
笕和前辈的气息也渐渐远去,已经不能感觉到他们存在了。
过于安静,这使得我变得不安。虽然我连最糟糕的的想象都做了,不过似乎吉乃在电话里尚有余力。从那以后才过了几个小时。应该没事——我想这样相信。
房子里也有楼梯,似乎连接到了二楼,不过到处都已经腐蚀了,这让人下脚很踌躇。女犯人们应该也不至于冒险上上下下的。我觉得就在一楼的某处。
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
我快步往那边赶去,地板都要踩穿了,然后我慌忙的让呼吸平静下来。必须得慎重。我用电筒照着脚下,朝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前进。
来到了一扇门前。
门歪向了一边。
“吉乃在吗!?”
我一叫唤,门的内侧就传来了声音。没能成语句,只是喘息。没有朋友的我,除了妈妈以外的,唯一每一天都听到的声音。没有错,那是吉乃。
我握紧门的把手,总觉得门因为歪成了奇怪的状况,动不了。可能老化了,不好开关了。犯人把们开来关去的,因此门就歪的厉害了,变的凭女孩子的力气是动不了。然后犯人们是觉得麻烦了还是感到害怕了,就逃走了吧。
不惜费力气把门打开,对吉乃施加暴力——不想做这样无意义的劳动了么,还是感到了疲劳,犯人们就放弃了回去了么,然后就把吉乃丢一边了。向她施加恶意,却不想去救她,不知为何就把她丢一边了。明明吉乃可能会死掉。
对女犯人们而言,吉乃就是那种程度的存在吧。
碍眼,恶心的话就去打她一顿,不过对她的生死却没有兴趣。和她扯上关系只会很费力的话,就无视她,移开目光。她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就算是我也不能接受吉乃的生活方式,扭过脸不理睬,然后逃走了。
不过。
“你要是靠近门的话,就稍微远离一点,我要撞开它。一……二!”
尽全力把自己的体重加在门上,门就大角度朝里面开了。即便完全打不开,锁也不一定就锁上了。倒不如说我有点失望的收不住脚,人快要摔倒了,然后就以那个样子进了房间了。我可真逊。
吉乃在昏暗的房间正中间。
吉乃以双腿抱膝的姿势坐着,只有右脚伸了出去。不对,那只右脚折掉了,朝奇怪的方向弯曲着。穿着的是制服,不过到处都被血和泥弄脏了。手机在手中。低着头,前面的头发遮住了表情,吉乃在微微颤动着。
让人觉得吉乃就像坏掉了一样,是个感受不到疼痛和悲伤的女孩。无论她经历怎样的悲伤都不会反省并且不气馁,无论被打趴几次都很淡定,然后又去接着找新的恋爱。
我误认为这样的女孩,在某种意味上是无敌的坚强的女孩。
不可能感受不到疼痛,不可能不悲伤。
不可能不痛苦。
“吉乃”
从世界里被碾压出去一般,缩成一团的吉乃。我不知道该怎样向那样的吉乃搭话才好。她正在哭着,偶尔哽咽一下。过去无论何时,无论多少次,吉乃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黯然落泪吧。
我装作没有看见,移开目光。
我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她的恋人,和她说话,一直避开着身旁的她的痛苦。不过,必须让这结束了。
这种,谁都不会幸福的事情,必须适可而止了。
因为能够笑着说“失败了,不过这就是青春”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因为我们必须成长,必须获得什么,必须成为大人。
“吶,都羽生前辈”
吉乃用沙哑的声音嘀咕到。
“爱治君对我说,别踢球了。那件事是个分水岭。他说做那种事情不是没用的吗,还对我说做比那个更快乐的事情,一起来玩吧。不过,我不愿意,所以爱治君才生气了,说了分手的话。为什么啊……为什么,就这一点不行呢。我,只要男生要求,什么都会做。因为他们会为我而高兴。对方会为我而高兴的话,我也会高兴的。”
吉乃自言自语般的说着,她的口吻并非是往常的玩笑口吻。
“可是,我,只有足球放弃不了。因为那是我在什么都不用想,就很快乐的时候最喜欢的东西。那个时候只是活着就让我觉得幸福,谁都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情。在这座岛上早就已经没有我能踢足球的地方了,明明练习都没有意义了啊。明明足球是独自一人玩不起来的啊。我为什么——”
吉乃微微抬起头,眼泪在脸上直往下淌着。
我没有移开目光。
对于在那里的我,吉乃好像觉得不可思议一般,又好像是在害怕的样子,即便如此话语也从她的心里溢了出来。
“吶,都羽生前辈。我踢不了球了吧”
望着折断了的脚,吉乃痛苦地说着没有条理的话。
“寂寞空虚,不过,我不知道怎样做才好……无论问谁都没有人回答我。在和男生玩的时候,就充实了。但是,和足球一样,谁都不爱我。我一喜欢上了谁,大家就会讨厌我。为什么……我不知道啊,都羽生前辈也讨厌……我……?”
“讨厌你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啦”
我只回答了这句话。不善言谈的我真为自己着急。
似乎吉乃果然还是在怕着什么。
“我想做个好人,被大家喜欢,被大家爱并且很方便的能派上用场,因为这样才有归宿,才能成为一个充实的人。不过,我没能做好。明明被期望之事,我都做了。明明我真心地说过多次“我很喜欢你,我爱你”,明明表白了,为什么大家都逃了。都羽生前辈也会那样么?”
吉乃的眼睛注视着这边,眼睛里有着对拒绝的恐惧,瞳孔里隐藏着就像是被虐待的孩子般的阴沉的黑暗。
“你来救我,我真高兴。我痛得动不了了,不过我不能向任何人求救。因为大家都讨厌我。虽然我为大家做任何事,不过没有人会为我做什么事。大家都讨厌我。我觉得都羽生前辈也是一样的……”
不可能不痛,吉乃用手指轻触扭歪的腿,低下了头。
“不要,前辈总会有一天会变成一样的。变得和大家一样,讨厌我了。前辈曾救过我一次,但是不和我说话让我觉得挺无聊的。未曾将我拒绝的都羽生前辈也会变得憎恶我,打我。我好怕这件事……电话号码和姓名都已存入手机了哟,不过前辈要是说讨厌的话,连前辈都抛弃我的话,我就要坏掉了。我好害怕并且束手无策,不过,前辈为我而来了……”
“我去叫救护车”
我简略的告诉吉乃,之后就确确实实地完成了必要的联络。
我从心底觉得我冷淡无情又沉默寡言,用力抱紧吉乃的话,我做不到,我同样也害怕。
我可能会有一天像伤害吉乃的大家一样伤害吉乃。我害怕自己变成那样。所以我和吉乃保持距离,一个劲地逃避她,连说话都逃避。
不过最后留在吉乃身边的就只有我这种胆小鬼。
我不觉得像我这样的能帮到谁。我徒有其表。所以,如果没有别人和吉乃说话的话,我想至少要试试把与谁都能说的事情和吉乃说说。
“即便脚折了,不过迟早会好的哦。就又能踢足球了。”
“踢不了啦,我……已经说了吧,一个人的话,是踢不了足球的。我,怎么样都行。”
吉乃一吸一顿地哭泣,像小孩子一样,吐露出了纯真无垢的情感。
“加油,努力,热爱很多东西,忍受痛苦,这些事没有任何意义哟。因为都羽生前辈很迟钝,所以没把我丢一边,而是和我在一起——反正总有一天会讨厌我的。只是我任性的纠缠着你,让你和我在一起。你心里绝对是讨厌我。并且前辈有恋人……所以我喜欢上前辈的话,和前辈亲密的话,会给前辈添麻烦的”
“我才没有什么恋人呢”
我叹了口气,坐在吉乃的旁边。
她的体温就在咫尺之外。
“所以,吉乃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在烦恼什么,我也理解不了。因为我本来就不懂事。所以请慢慢的和我说,我会全部听下去的。反正也很闲,其实我并不讨厌和吉乃聊天。”
我总算放弃了逃跑,吐露出了率直的心声。
“不要哭呀,吉乃。这不会给我添麻烦。我虽然什么都做不到,不过听你诉说的话,还是做得到的。”
“前辈……”
明明吉乃说不哭了,结果眼泪却洒得更多了,然后她磨磨蹭蹭的擦着眼角。
“呃,那个,就是说喜欢我吗?我会错意了也可以吗?你要当我的恋人吗?我,我什么的都会做哦。为了让前辈喜欢我的话就可以。”
“我不要和吉乃做恋人”
现在还没到时候。
“所以说,先从朋友开始。”
我砰砰的拍了拍吉乃的头。
朋友的话,足球的对手就有了。
来帮她的话,也不会不自然了。
“都羽生前辈——”
吉乃说了什么,然后沉默了,接着微微一笑
“……真是个,好人呢”
什么啊,这个笨蛋。
17
我从以前开始朋友就很少。
我外表恐怖,为人冷淡,也不积极的努力和谁交流。老实说,和人扯上关系很麻烦。我是个徒有其表的胆小鬼,因此我害怕有谁对我坦率的表明自己的感情。
正因为是那样的我,所以才理所应当的成了不良。在同样笨拙的家伙的集聚地游戏中心里我毫无意义的消磨时间,得到了充满欺骗的安心,欺骗自己并非孤独一人。正因为如此,我才被毫不顾虑就来搭话的吉乃招惹到了。
坦白吧,我喜欢吉乃。
虽然不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的——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的我每天和她交谈,我无法把她忽视掉,就那样轻易的坠入了爱河。不过我的感情并不会写在脸上,所以谁都没注意到这点。
心里的事情无法倾吐,我无所事事地浪费着每一天,然后最终注意到了吉乃的特性。
她并不喜欢我,而是喜欢所有的人。她能很快就爱上一个男生,在我的面前交了一个又一个男友,和男友嬉戏挑逗。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失落。最终,我害怕吉乃,在某种意味上是对她幻灭了,然后把目光从她那里移开了。
明明喜欢她。
是啊,我咒骂不了伤害吉乃的人们。就连我也不是内心很安稳。我曾鄙视吉乃,对她投以充满恶意的偏见。这样做能安慰自己。还说过要是知道了她是那样的女孩,就绝不会爱上她。甚至觉得我被骗了。
我片面断定本该是自己心中产生的恋爱为羞耻的东西,把这份感情当做没发生过。虽然也曾忍不住救了被施加暴力的她,不过我也固执的决定,仅限那一次,再也不深入她的事情。
我害怕我那微小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在某种意味上就很像这个岛上的不良,想要远离讨厌的事情,以及看上去肮脏的东西。
装模作样。
我与别的人不同。明明同是不良,我却和那些家伙不同。我不会被吉乃所骗,也不会喜欢上她。因为我是完美,帅气的大人。
真是荒唐可笑。为了守护那样的自尊心,我确确实实默默地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变得伤痕累累。
因为事到如今与她面对面也说不出”吉乃我喜欢你”,但是我也帮助了她。因为我第二次一时冲动伸出了手。一直陪伴到最后的责任会变得更多。因为吉乃在我身边,那样的日常生活,虽然充满了痛苦,不过我确实很快乐。
在一切都破坏之前,在时间结束之前,我真的能感到自豪吧。
“嗯嗯,伟大伟大”
不知为何用毫无条理的措辞对笕说这些事的我(被强迫问出来了,大小姐真强硬。)不由得对轻抚着我的脑袋的笕感到满脸通红。
“不愧是都羽生。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只要去做就做的到的孩子。”
所以说,你到底是我的谁啊。真是的。
这里是吉乃所在的医院的会客室。
顺便说一下,吉乃被救护车运走,接受了治疗,住院了。我们向吉乃的监护人说明了事情的情况,然后因为是睡觉时间,我们就被医生强迫赶回家了,第二天有好好地去上学,放学后的现在就来看望吉乃了。
虽然有几件事必须处理一下,不过女犯人们就由前辈通过爱治君帮我谈妥了,她们不会再伤害吉乃了。
虽说一件事搞定了,不过只要吉乃的性格不变,还会重复同样的事吧。
因此,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踏实地进行对吉乃的教育。
其实没有谁拜托我,只是因为我想那样做罢了。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在废屋中抽泣的小女孩再受伤,再痛苦了。和她成了朋友,所以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害羞地去帮助她。恋人的话,还是有点可怕的,我还不想成为恋人。
等到有一天徒有其表的我萌生了真的勇气吧。
“不过,太好了”
笕感觉已经对医院习惯了,她用缓了口气的声音念叨了一下。
“吉乃没有死”
“别说不吉利的话”
我露出不悦的表情,笕轻巧的摇了摇头。
“人会死哦,都羽生,人真的会死掉哟。正因为如此,在重要的人去了手够不着的远方之前,努力支持过他,所以我觉得你很伟大。那个可能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笕似乎想起了谁,露出了非常温柔的表情。
“因为你和我很像,所以我曾想过你一定会和过去的我一样失败掉。没有察觉到悲剧,忽视掉了悲剧,什么都做不到的失败了,最后后悔。在你失败之前,我想要往你背后推一把,至少让你能不留下后悔的去行动。因为你能没有任何想法的去温柔待人。”
想起来,我受笕照顾过,也受那个奇怪的前辈照顾过。
我对着露出似乎无限感慨般的表情的笕,郑重的低下了头。
“各种事情谢谢你了,笕。如果你不在话,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用,报恩而已”
笕笑的如同花儿一样。
我终于明白了笕曾说过多次的那个“报恩”的意思。我借给落入河中浑身湿漉漉的笕毛巾,并让她吃饭——像这样的,我微不足道的好意什么的,可能怎么样都无所谓。
笕所报恩的一定是过去曾帮助过她某位人。
从那位恩人那里接受到的温柔,笕可能想把它传递到谁那里去。
那样的笕只是偶尔注意到的是我罢了。
“啊,都羽生前辈!早!”
我和笕不知怎的无意义的相互笑着,不知何时起就已经到了吉乃病房了。还是和往常一样充满精神的声音。“别吵!”来自护士小姐的斥责飞了过来。
脚被吊起来,被绷带装饰过的吉乃正在清洁的病房床上随便躺着。虽然似乎除了脚以外就没有受到严重的伤,不过放着不管就糟糕。赶上了真是太好了。
我想着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总之吉乃还是像往常一样精神紧张,我放心了。她直直的盯着我和笕,发出像狗一样低沉的声音。
“你们两位还是和往常一样关系很好呢。哼,去看望别人也是约会的气氛吗,笑嘻嘻的真讨厌。”
“初次见面,我叫笕喜久子。”
和往常一样没有打算的接话的笕对着发着什么牢骚的吉乃深深的低下了头。对于这份不合时宜的彬彬有礼,吉乃手忙脚乱吗?
“啊,你好。叫我吉乃就行……”说了这些。
“总觉得我在当电灯泡呢”
笕有些怀念的嘀咕了下就轻轻的朝病房门口走去。
“我一直是那样的吧,不过我放心了。应该说我和都羽生只是同类吧,因为我们是伙伴。那么,两位好好相处吧。都羽生,下次在学校见吧。吉乃,都羽生就拜托你了。”
笕以一种让我真的想去问你是我的谁的态度,如同第一次把孩子送到幼儿园的妈妈一样模模糊糊的看着我,然后迅速的离开了。
就算是吉乃也呆住了。
“奇怪的人呢……”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哦。不过不是坏人。
“嘛,总之”
吉乃端正了姿势之后,就极具的她个人风格,天真的微微一笑。
“昨天,真的谢谢了。你来救我,我真高兴。虽,虽然回礼什么的,我什么都做不到……可以的话,我的嘴唇”
“不行”
和吉乃做那种事情,得等我变得更强一点再去。
虽然不是没有兴趣。
预料到了我过分的态度了吗,吉乃苦笑了下。
“嘛,也是呢。前辈是个麻烦的人。应该说你是真的不温柔?——不对,就是因为你是那样的前辈,到最后都在我的旁边哦。”
吉乃一个人想通之后,抓了抓脸。
“那个,昨天我说了各种失礼的话。我是第一次那样说起真实的自己。总觉得很害羞……”
说自己害羞,这可真不像吉乃说的话。吉乃有羞耻心吗?
我想着这些失礼的事情,因为吉乃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所以我决定不说太久。只把想要传达的事情,简洁的表述下。因为我也不善言谈。
“嘛,且听我说一说吧。这之后你要好好的反省,和男生们玩耍的这种事还请你控制一下。下次可真的要被杀了哦。是因为运气好才受了这么点伤就完事了。”
“知道了啦。我也讨厌痛苦了哦,已经放弃了。啊,真是的。虽然不合乎道理,不过如果我又要做蠢事了,就请你劝阻我哦——前辈。因为我也要努力改正自己坏的地方。因为前辈也是那样期望的。”
嘛,虽然很麻烦,不过已经骑虎难下了。
吉乃可能会克服各种烦恼,在某一天变成普通的女孩吧。这样一来,我就能取回很早以前埋葬的真正的心意。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想尽量努力去试试。
比起无所事事的消费着每一天,那样做要有意思的多。
我不觉得吉乃的性格会那么简单的就变正经,又会发生像这次一样的骚动吧。她会被各种男人吸引,然后恋爱,每当那个时候我都会吃醋吧。她发誓,她会不断改变,不断成长,是这样的吧?
我想尽可能的适当的守护她。
对着想着这些事的我,吉乃高兴的紧紧握住拳头。
“那么首先开始治脚吧,然后我要教前辈足球哟。两个人一起练习吧。”
“嘛,两个人很无聊吧,足球什么的。”
“比独自一人要好。”
“嘛,是吗……”
可以消磨时间吧,我勉勉强强的点了点头。吉乃一脸幸福。
“前辈真是个好人呢”
唯独那个评价,我果然受之不起。
10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24

  • 1
  • 2
前往
10000
月小炎 子爵
我就知道肯定是伪少女向,感觉还不错

10 年前 0 回復

zyfzyf1993 騎士
挺治愈的故事嘛

11 年前 0 回復

应直营 騎士
本帖最后由 应直营 于 2013-2-19 13:42 编辑


这货有真人电影,还是宽叔监督的。
当时看的时候,就希望有小说翻译。

11 年前 0 回復

159484373 伯爵
日日日 好像看过他的书 是不是经常坑的那个  不过这本书还是蛮吸引的  很好看啊

11 年前 0 回復

530952083 子爵
看了简介,好像不是什么明快的小说。算了,先不看吧。估计是个悲剧

11 年前 0 回復

derry 伯爵
喂,我怎么觉得依照楼上的评价结局会很劲爆,简介明明那么清纯地飘散着少女风味的说?不过因为是日日日所以也不奇怪……吧。

11 年前 0 回復

疑败 伯爵
不要玩这种少女梦破碎的游戏啊啊,我估计本人是看不下去的……不破你好样的

11 年前 0 回復

7474731 王爵
日日日的小说个人觉得可以啊

11 年前 0 回復

luruilurui 騎士
唔,不错的小说,只是,我有一个小问题,这本小说没插图和彩页吗?

11 年前 0 回復

肥王 伯爵
日日日在这部作品里充分表达了她的少女心啊..

11 年前 0 回復

ls_johnny 勳爵
这不科学!为什么日日日会写这种少女向的小说。。。

12 年前 0 回復

听海落潮声 勳爵
伪少女向的黑暗系?预感主角集体悲剧

12 年前 0 回復

eliluo00 子爵
剧情很有龙与虎的味道啊

12 年前 0 回復

wangbaisen1990 王爵
啊哈
其实这个坏前辈才是好前辈啊。。
PS:坚决不吐槽某点。。

12 年前 0 回復

shanfeifan 騎士
这桥段  换个性格就是龙与虎了

12 年前 0 回復

jianlibao 伯爵
这段时期很多日*3的作品野

12 年前 0 回復

TennosAthena 王爵
看简介怎么这么少女向啊,不是我的口味呢...另外我之前在锁锁美的帖子里说希望日日日的其他作品被翻译,结果真的实现了呢

12 年前 0 回復

liaoyue24 勳爵
如果我吐槽作者的名字是不是输了= =.................

12 年前 0 回復

randoml 伯爵
第一次这么前啊  不先发简介吗

12 年前 0 回復

wujiaao 侯爵
哎,迟了一步,没沙发了,不过,晴天加油,感觉剧情蛮有趣的呢

12 年前 0 回復

  • 1
  • 2
前往
樱花树下 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0 粉絲
0 關注
17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