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升]零之使魔 14 〈水都市的圣女〉[台/简]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2-5-26 16:28 编辑


零之使魔 14 〈水都市的圣女〉 山口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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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口升
插画:兔冢英志
图源:任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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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跨越时空的记忆羁绊,苏醒——

  为了擎破高卢王约瑟夫的野心,露易丝决定协助罗马利亚。然而,顾虑到必须担负最危险任务的才人,露易丝借用了罗马利亚教皇所拥有的「虚无」之力,下定决心要让才人回到原来的世界。蒂芬妮亚等人虽然因为才人突然失去踪影而感到困惑,但为了迎击高卢军队,一行人出发前往国境附近的城镇·阿奎莱亚,事情也因此不了了之。另一方面,在约瑟夫的命令之下,骑士人偶「耶梦加得」的「兵团」朝着罗马利亚出发——露易丝的命运会是?而才人的决定又是……!?
  超人气异世界使魔幻想奇谭,第十四集登场!



★INDEX★

  ★第一章 花坛骑士的叛乱
  ★第二章 即位三周年纪念仪式
  ★第三章 精灵族的甘道夫
  ★第四章 水都
  ★第五章 六千年前
  ★第六章 虎之路
  ★第七章 阿奎莱亚的圣女
  ★第八章 钢铁之虎
  ★第九章 羁绊的记忆
   最终章




  平贺才人(才人)
  从现代日本被召唤到哈尔凯尼亚的少年,是露易丝的使魔。
  身为神之左手「甘道夫」,能完美操作世上所有的武器。

  朱利欧
  圣堂骑士之一的少年,也是维托里奥的使魔。
  身为神之右手「温道夫」,能完美驾驭世上所有的骑兽。

  蒂芬妮亚
  具备阿尔比昂王族血统的混血精灵少女。
  是传说中的系统「虚无」的使用者。

  圣艾吉斯三十二世
  (维托里奥·塞雷瓦雷)
  罗马利亚的年轻教皇。企图对抗高卢。
  是传说中的系统「虚无」的使用者。

  露易丝
  把才人召唤来的人,是才人的主人大小姐。
  虽然决心要让才人回到原来的世界,然而——
  是传说中的系统「虚无」的使用者。

  约瑟夫
  被人以「无能王」这别名称呼的高卢国王。
  是传说中的系统「虚无」的使用者。
  打算破坏一切的他,真正的想法是——?

  雪菲尔
  身为约瑟夫的使魔,曾经在各种场面下出现于露易丝等人的面前。
  身为神之头脑「缪兹祢特尼伦」,能完美驱使世上所有的魔法道具。



第一章 花坛骑士的叛乱

  贯穿高卢王国首都吕德斯的西雷河正缓缓流动着……
  位于西雷河旁的沙洲上,那块发展繁荣的中心地区被称为旧市街,从该区延伸而出的邦·法恩街上,朝郊外方向骑马奔驰三十分钟左右。
  此时路旁将不再出现建筑物,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片漫长石墙绵延不绝地往前延伸。即使是大白天,也无法看见那片石墙的尽头。
  在这片漫长石墙的对面,就是高卢王族所居住的凡尔赛尔缇伊露宫殿。为什么会将宫殿建造于这种远离市区的地带?只要看看其规模便能理解。
  因为即使找遍吕德斯市区的任何一个角落,也找不出范围大到能够用来建造这等极尽奢华大宫殿的土地。
  由于双月受到云层的遮盖,导致黑暗浓厚得像是重压在肩上的那个夜晚……在宫殿东侧的红蔷薇门前,出现了骑着马阔步前进的骑士。
  虽然宫殿的墙壁上挂有魔法火把照耀着道路,然而黑暗依旧深沉。白日降下的雨水让这份黑暗带着湿气,形成了黏腻的空气包围着骑士们。
  走在右侧的年轻骑士掀起装饰着白百合的帽子边缘,以疲惫的语气说道。
  「可是,两用舰队居然会叛变……司令克拉维尔大人是位以对君主政府忠心耿耿而广为人知的人物不是吗?这样的人居然会叛变!最近的祖国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呢?传统堕落,政治腐败,贵族们只考虑如何增加仓库里的金币,而平民们则只想要分一杯羹。接着,终于连叛乱都……!」
  年轻骑士歇了口气之后,开始低声唱起城里流行的歌谣。
  「受到神明与始祖宠爱的吾国高卢啊。辉煌君临于哈尔凯尼亚的吾国高卢啊。为何会遭到始祖断绝关系?为何会受到神明厌恶嫌弃?啊啊高卢。甜美芬芳的花香消逝何方?啊啊高卢。吾等美丽的祖国啊,为何连舰队也弃你而去?」
  以面向高卢西北海岸的军港「圣·马隆」为母港的两用舰队突然发动了叛变,现在军港正处于封锁中——这个报告是在今天早上送达首都。吕德斯发布了戒严令,数个骑士团及军团正前往圣·马隆。
  现在,舰队与包围了军港的部队之间似乎持续对峙着。
  与这名年轻骑士同样隶属于南百合花坛骑士团的老骑士,以稍微带着怜悯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后辈。
  「你真的认为两用舰队发动了叛变吗?」
  「我的确是那样听说。所以,我等才会像这样被派来负责半夜的警戒巡逻不是吗?是了,和被派往圣·马隆参加镇压任务的其他骑士团相比,这可以说是轻松的任务……然而即使是叛乱分子,要对同样身为高卢人的对手举杖攻击,实在让人提不起劲来呀。」
  老骑士叹了一口气,接着讲出让人惊讶的发言。
  「可以说是靠着阿谀奉承才被选为舰队司令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反咬主子呢。」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
  老骑士以只有长年身穿军服者才会拥有的,混杂着疲劳与睿智的视线,眺望着石墙的另一侧。
  「……什么!这是真的吗?」
  年轻骑士抬头望着自从自己入团以来,一直身兼同僚与教师的这名老骑士。他之所以到了这把年纪还依旧只是区区一介骑士,完全是因为家世问题。假如说他有男爵以上的爵位,现在应该已经爬上管理骑士团的地位了吧。
  文武双全老骑士的言论至今还不曾失准过。正因为如此年轻骑士打从心底尊敬他,也对他的发言深信不疑。
  虽然这是一番让人震惊的主张,然而既然是老骑士所说,那么必定是事实无误。
  「……那么舰队跟包围部队互相对峙的状况又是?」
  「恐怕是在演戏吧,你听好了,弗朗达尔。那个陛下虽然被称为什么『无能王』,无论国内外都把他当傻瓜看待,但我却不如此认为……虽然这么说是大不敬,陛下他……是个可怕的男人啊。我腰悬军杖投身军旅已经四十年,一直侍奉王室至今。我驰骋过的战场,即使把双手手指都拿来计算也还不够用。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从没见过比那位陛下更恐怖的男人。」
  年轻骑士凝视着老骑士,接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我们只是被迫配合着那场戏吗?」
  「所谓骑士就是这种东西。毕竟我们只不过是在哪个人手上跳舞的喜剧演员罢了。我想你也明白,我刚才说过的话,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万一这件事情传入陛下的耳中,不只是我,连你的脑袋也会一起丢了吧。」
  年轻骑士露出紧张的表情,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左侧有着一片茂密森林的地点。那是埃尼昂森林。在作为王室御用狩猎场的这座森林的一角,年轻骑士发现了一个迅速蠢动的黑影。
  「什么家伙!」
  年轻骑士立刻一踢马刺,策着马往前疾驰。接着他咏唱出「亮光」咒语,照亮他认为出现黑影的那一带。
  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现出身形。或许是已经死心了吧,对方一动也不动,毫无顾忌地站在那里。年轻骑士举起魔杖,指着男子喝道。
  「拿下你的兜帽!」
  男子缓缓地脱下兜帽。看到从兜帽下方出现的脸孔,让年轻骑士发出了惊讶的喊声。
  「卡斯特莫雷大人!」
  藏在兜帽下的脸孔,正是东蔷薇骑士团团长的巴索·卡斯特莫雷。岁数虽然与年轻骑士相差无几,但实力却足以担任骑士团长的卡斯特莫雷是个名人。没有任何一名花坛骑士不曾听说过他的许多武勇事迹,或是不认识他的脸孔。
  这样的他,不知为何却以僵硬的表情凝视着年轻骑士。
  年轻骑士纳闷地歪了歪头,但依旧把魔杖收进鞘里。
  「您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呢?东蔷薇骑士团……不是已经前往圣·马隆了吗?」
  「……请你们不要问理由,就让我通过这里。」
  卡斯特莫雷以苦涩的语气喃喃说道。年轻骑士似乎很为难地摇着头。对方应该是身负某种密令吗?然而,我方也是在执勤啊。
  「恕难照办。毕竟现在是这种非常时期。您也知道夜间禁止外出的命令吧?我们接获指示,凡是在这一带碰到的人物,无论身分官职为何都必须先行逮捕。不过,呃,这也只不过是出于形式而已。像您这样的大人,只要麻烦您去岗哨里在文件上签个名就没有问题了。那么,总之请走这边……」
  然而卡斯特莫雷却连动也不动。
  「卡斯特莫雷大人?」
  此时,在后方观看着事态发展的老骑士大叫了起来。他察觉到了什么。
  「弗朗达尔!快拔出魔杖!」
  语毕,老骑士立刻拔出自己的魔杖。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年轻骑士以茫然语气如此回问的同时,从卡斯特莫雷后方飞出风形成的绳索,缠住了老骑士的身体。
  年轻骑士这才慌慌张张地打算拔出魔杖,但已有空气凝结成的硬块深深击中了他的腹部。他回头一看,只见面带严峻表情的卡斯特莫雷正举着迅速拔出的军用魔杖。身穿黑色长袍的骑士们接二连三地从黑暗中现身。
  「……为什么?」
  只说了这句话,年轻骑士就失去了意识。

  卡斯特莫雷望着部下们将倒下的两名巡逻骑士捆绑起来,叹了一口气。自己居然会被发现,真是个丢脸的失败。话虽如此,到现在为止,这个超过八十人的骑士团能在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来到这里,这才叫做侥幸吧。
  两用舰队叛变的报告,是在昨天早上传达到卡斯特莫雷率领的东蔷薇骑士团手上。
  然而,对现今的君主政府偷偷抱着反叛意识的东蔷薇骑士团精锐们,完全不相信那样的报告。他们立刻要求潜藏在各地的协力者们提供情报,在中午过后就已经得知了真相。
  叛变根本是天大的谎言。
  是现任国王约瑟夫的阴谋。
  应该是对罗马利亚抱着领土野心的约瑟夫这种连自己人也欺骗的阴谋,使得以卡斯特莫雷为首的东蔷薇骑士团非常愤怒。伪装成叛乱军,侵略和自国结有同盟的邻国,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行为。万一事后这个阴谋被揭发,高卢王国的权威将会扫地,而光辉的历史也会被埋葬于黑暗之中吧。
  接着,在两小时后,当骑士团收到必须往圣·马隆移动以包围两用舰队的命令时,卡斯特莫雷终于下定决心。
  两用舰队的旗舰名,很讽刺的叫做「夏尔·奥尔良」号。以自己杀害的弟弟来为旗舰命名,是基于赎罪的心态吗?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会做出让舰队担任阴谋走狗的行径。
  不只如此,那个无能王,居然试图将自己等人也塑造成这场闹剧的演出者。
  包围?是要我们包围什么?包围之后,又要做什么?恐怕自己这些人只不过是单纯的看热闹角色而已吧。顶多算是为了争取他国认可的装饰品的一部分而已。
  已经无法继续忍耐。现在正是起义的时机……
  在前往圣·马隆的途中,东蔷薇骑士团在等到夜晚来临之后,便回头往吕德斯前进。在彻夜行军下,四小时之后他们就像这样成功重新踏入吕德斯。这是他们一边沿路派出急使尽快联络已经取得协力的各军团,一边全力前进的成果。
  此时年龄足以作为卡斯特莫雷父亲的副团长阿努尔夫靠了过来,把脸凑进他耳边说道。
  「刚才收到报告,有三支军团保证会给予协助。他们会在早上到达吕德斯。」
  「真是可靠呢。」
  卡斯特莫雷到此,脸上才出现这天的第一个笑容。对目前的君主政府抱持反感的贵族与军人并不在少数。然而,如果是要实际行动,那可就另当别论。毕竟没有任何人想担上背叛者的污名。
  即使如此还是有三支军团立刻呼应了这次起义。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只要卡斯特莫雷能取得约瑟夫的首级登高一呼,那么剩下的家伙们也一定会服从我方吧。
  「三天后就能让亡命到托里斯汀的夏洛特殿下坐上王座了吧。」
  卡斯特莫雷回想起那个遭人任意虐待使唤的公主,不禁摇了摇头。接着他又回忆起奥尔良大公那温柔的脸孔,胸口一阵发热。
  「……殿下,能一雪殿下遗憾的时机终于来临了。殿下以『有前途』这一句话,把出身于贫穷贵族之家的在下提拔进了骑士团中。能报答这份恩情的时刻,总算到来了。」
  卡斯特莫雷抬起脸,高高举起魔杖。
  「诸位!我向骑士团诸位宣布!接下来,我等将从篡夺者手中夺回王座!在那之后,要将王座交还给正统的继承者大人!不要害怕!我等并不是叛军!乃是真正的高卢花坛骑士!是高卢义勇军!」
  骑士团发出了欢呼声。
  「在这石墙另一侧沉眠中的男人,才正是危害神明、始祖、以及祖国的谋反者!诸位!跟着我上吧!」
  卡斯特莫雷如此高声宣布之后,就咏唱出「飞行」魔法越过了石墙。骑士们也接二连三地跟在他的身后。这些东蔷薇骑士团的骑士们使用魔法将成群结队聚集而来的卫兵们给一一排除,朝着约瑟夫所在的大特鲁瓦宫直直突击而去。

  约瑟夫正坐在王座上,聆听着音乐盒。
  他一边茫然凝视着半空,一边缓缓举起手臂,仿佛演奏音乐的指挥者那般挥舞着。
  当他正带着深深陶醉的表情并沉浸于始祖的音乐时,大臣率领着侍卫冲进了御座厅。
  「陛下!陛下!出事了!叛乱!发生叛乱了啊!」
  大臣虽然极为狼狈,依旧来到约瑟夫的王座前屈膝跪下。
  「东蔷薇骑士团发动了叛乱!他们击退了负责护卫的人员,已经入侵了这个大特鲁瓦宫!现在,禁卫队正在镜厅持续拚死抵抗中,然而寡不敌众!防卫线不消多久就会被攻破,叛军将会来到这里!」
  现在负责防守宫殿的贵族仅仅只有二十名。虽然世代皆担任卫兵,出身于卑尔根大公国的佣兵共有数百人驻守于此,然而面对全都是魔法师的骑士团,根本无法算得上是战力。因为那个「阴谋」,几乎所有的部队与骑士团都全数离开了首都。
  就是被逮住了这个可趁之机。
  明明身陷穷途末路的危机……然而约瑟夫却依旧保持着恍惚的表情。仿佛是认为大臣的叫喊也属于曲调的一部分,继续沉醉于音乐盒的音色之中。
  「陛下!陛下!请尽快前往地下通路!由我的护卫队担任保护工作!」
  似乎总算察觉到大臣那激动的气势,约瑟夫抬起头来,
  「怎么了?」
  「是叛乱!在下已经多次向您禀告了呀!」
  「噢,是吗?话说起来,的确有这种可能呢。我都忘了。」
  约瑟夫重重点了点头,缓缓站直了身子。
  「那么请往这里!」
  约瑟夫制止了如此发言并打算为自己引路的大臣,从容地凝视着御座厅的入口。从入口的另一侧,传来侍卫与叛乱骑士们交战的声响。听到这恐怖的声音,让大臣双腿一软,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完了,要完了……」
  施展魔法的声音,以及魔杖相互撞击的恐怖响声戛然而止。在胜利者不慌不忙地走进御座厅的入口时,约瑟夫依然一动也不动地继续站着。
  「哎呀,这不是卡斯特莫雷吗?到底是怎么了?朕应该已经命令你的部队前往圣·马隆了吧?」
  卡斯特莫雷并没有回答约瑟夫的问题,而是举起魔杖对准他。
  「现任高卢王约瑟夫一世。我将以神与始祖与正义之名,将你予以逮捕!」
  「哦?你究竟打算用何种罪名来逮捕朕?在高卢,可没有制裁国王的法律喔。」
  「基于你对祖国的各种背叛行为!你这家伙根本不配当王。」
  东蔷薇骑士团的骑士们蜂拥闯入御座厅里,一个接一个地把军杖指向约瑟夫。
  「好了!快丢下魔杖!」
  结果,约瑟夫却放声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
  「哎呀~再怎么说,被人当面指责自己『不配当王』可是朕第一次的经验呢。卡斯特莫雷,看来你还挺值得期待嘛。说实话,朕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只会卑躬屈膝,阿谀讨好的家伙呢。」
  「别瞧不起人!那只不过是为了骗过你的演技!」
  「没错……朕欠缺了知人之明这东西呢。你说的对,朕确实完全不是当国王的料。事实上,朕连你想背叛的心思都没能看穿。还真是无能到了极点呀!哈哈哈!」
  约瑟夫再度一阵大笑。接着,他随便瞄了一眼这群目瞪口呆的骑士们,就擅自转身背对众人。
  「你要去哪里!」
  「去睡觉。哎呀~也实在很想睡了。有事的话,就明天再说吧?」
  看来他似乎真的打算如此做。由于过度愤怒,卡斯特莫雷反而一时楞在当场。说不定,这个国王的脑袋真的有哪里不对劲。
  然而,并不能因此就饶恕他。
  「把约瑟夫拘禁起来。」
  数名骑士一边防备着陷阱,一边靠近约瑟夫。剩下的骑士们也咏唱着咒语,持续把魔杖对准他。副团长阿努尔夫像个管家般走向卡斯特莫雷,并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或许有什么陷阱,还请慎重行事。」
  卡斯特莫雷点点头同意。即使真有陷阱,也不可能有足以挡下八十多名骑士的陷阱存在。无论他打算使用何种魔法,被这么多优秀熟练的骑士团团包围,也绝无可能逃走。现在的约瑟夫,正如同被猎人逮住的兔子。
  然而,当骑士伸手抓住约瑟夫手臂时……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状况。
  转瞬之间,约瑟夫的身影就消逝无踪了。
  「怎么会!」
  卡斯特莫雷大吼。骑士们也反射性地放出魔法攻击。王座、旁边立着的屏风、挂在王座后方的锦缎、还有具备豪华雕刻装饰的镜子,全部都被火或风魔法给打得破破烂烂。
  但是,却不见约瑟夫的踪影。
  有某个人慌慌张张地咏唱起探知咒法。如果他是藉着某种魔法隐藏住身形,那么这下应该就会立刻找到……然而,御座厅里却没有任何地方出现魔法反应。
  一名骑士从采光窗探头往外看去,并大叫了起来。
  「在那里!」
  「什么?」
  卡斯特莫雷用力推开骑士,冲向那扇窗前。
  「喂~怎么了?你们是在找什么啊?」
  到底,他用了何种方法呢?约瑟夫正站在中庭喷水池的旁边。骑士们的脸色纷纷变了。这是因为即使是身为魔法专家的他们,也不知道约瑟夫能在瞬间就移动到中庭里的原因。似乎能办到这点的魔法,唯有风系统的「遍及」,然而却不可能如此彻底的让身影消失或出现。
  况且,据说欠缺魔法才能的约瑟夫也不可能会用出矩形级的风魔法。
  再者,面向中庭的采光窗相当小,不可能从窗户离开。卡斯特莫雷以焦急的语调下达命令。
  「绕到中庭去!快!别让那家伙逃了!」
  骑士们慌忙向外冲去。
  或许是这叫声传了过去,在中庭的约瑟夫大声笑了起来。
  「朕不会逃也不会躲!放心吧!比起这事,朕决定要变更今晚的寝床位置。劝你们趁早逃走比较好哟。」
  「你说什么?」
  约瑟夫开始吟诵咒语。

  耶欧露·斯努·菲尔·亚纶萨库莎……

  这是过去从来不曾听过的卢恩符文排列。霎时之间,卡斯特莫雷专注地听着这咒语,甚至连该咏唱攻击咒语都给忘了。

  奥斯·斯努·乌琉·路·拉德……

  卡斯特莫雷感到背上产生一股寒意。他吃了一惊,自己居然感到恐惧!身为风系统矩形级魔法师的自己……居然会因为这个被人称为无能王、被人嘲讽缺乏魔法才能的国王所使出的咒语而感到害怕畏惧!
  冷静下来!
  卡斯特莫雷试图说服自己。
  根本没有那种能一口气对付八十多名骑士的咒语。魔法虽然强大,然而其力量却有着限度。更何况,我方众人位处宫殿内部。在中庭的他,究竟打算如何攻击自己这些人呢?
  「你这个无能王!还是担心自己吧!」
  卡斯特莫雷把魔杖往上举高,咏唱起咒语。转眼之间就制造出了巨大的冰枪。虽然原本想要活捉约瑟夫,并在市民面前举行审判,然而事已致此,这也是逼不得已。
  当卡斯特莫雷打算对约瑟夫放出冰之枪的那一瞬间,就看到对方缓缓地,以类似交响乐团指挥者要开始演奏时的动作,挥下了魔杖。
  想故弄玄虚也该有所分寸!
  这个无能王。
  你能使用的咒语根本……
  「什么?」
  地板突然猛烈摇晃。由于这个震动,让卡斯特莫雷放出的冰之枪偏离了目标,刺中约瑟夫旁边的地面。
  「团长大人!」
  跟随在卡斯特莫雷身旁的阿努尔夫大叫了起来。他转头望去,只见阿努尔夫的身体逐渐远离自己而去。仔细一看,地板石材正在大幅度分裂崩解。
  至此,卡斯特莫雷终于理解了。
  理解到——宫殿全体正在逐渐崩塌这件事。
  「怎么会!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卡斯特莫雷并没有多余时间可推测对方使用何种咒语。在抬头往上看的他的眼中,映出了坍塌下来的巨大天花板石材。

  约瑟夫一边高声大笑,一边欣赏以美丽蓝色石头建造而成的大特鲁瓦宫发出震耳声响,吞噬着东蔷薇骑士团的骑士团并逐渐崩毁的景象。即使宫殿里不只有叛乱分子,还有仆役、大臣、以及我方侍卫等人,然而约瑟夫依旧毫不介意地继续笑着。
  大量的烟尘飞舞,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就是『爆发』吗?还真是方便的咒语。只不过让城堡的接合处爆炸就有此等威力。看来根据使用方法,应该还能做到更有趣的事情吧。」
  约瑟夫凝视着手中的「始祖的音乐盒」,并喃喃自语道。接着,他从口袋取出「始祖的香炉」。他轻柔地摸了摸香炉,就飘出了一股香味。
  「但是,即使是『爆发』,还是不如我的第一个『虚无』那般美妙呀。」
  一回想起那些骑士看到自己出现在中庭时的慌乱反应,约瑟夫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这时,幸存的护卫骑士惊慌失措地冲了过来。
  「陛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约瑟夫连看都不看那名骑士,直接下令。
  「聚集人手。从瓦砾中把那些叛徒的尸体给拖出来,吊挂到吕德斯各主要干道的大门上!那些等到早上才恬不知耻晃过来的笨蛋们,在看到尸体之后,就会体认到反抗朕究竟有多么愚蠢吧。」
  骑士以仿佛在地狱最深处碰上恶魔般的表情看了看约瑟夫,立刻又低头行礼。
  「……是……遵命!」
  当骑士为了执行命令,正打算奔离现场时。
  「等等。」
  被叫住的骑士宛如被闪电给打个正着,身体直挺挺地站着。约瑟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着骑士的背影吩咐。
  「在那之前先帮朕准备寝床。放在哪里都行。真是的,眼皮重得张不开了。」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2-6-5 20:54 编辑


第二章 即位三周年纪念仪式

  教皇的即位三周年纪念仪式,将在从这个罗马利亚市往北北东约三百古里,位于高卢国境附近的城市「阿奎莱亚」举行。期间长达两星期,是个大规模的祭典。
  为了出发前往阿奎莱亚,罗马利亚大圣堂正全力动员进行准备。
  在被五座塔以及巨大本塔环绕的中庭里,各文官、武官、祭司等人坐上了标示着各自宗派的龙舆。在本塔的上方,停泊着巨大的教皇御用舰,等待教皇搭乘。那里的码头只有在教皇进行移动之际,才允许使用。
  骑着天马的圣堂骑士们在上空盘旋,进行护卫工作。
  至于基修等水精灵骑士队的成员,原本预定要与汉丽塔一起搭乘教皇御用舰,然而却因为某个状况而延迟了登舰。
  一群人待在大圣堂本塔里如同阳台般往外延伸的码头上,不耐烦地等着同伴到达。
  「才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马里寇奴担心地喃喃说着。
  没错。
  明明出发时刻迫在眼前,然而最重要的才人却还不见踪影。由于连昨天的训练他也没有参加,让一行人担心得有些焦虑。
  「该不会……是怕得逃走了吧?」
  一名学生以带着些许怒意的口气说道。水精灵骑士团的成员们接到的命令是,要阻止高卢意图危害教皇的阴谋。
  居然要危害在哈尔凯尼亚被视作最高权威的教皇圣下。即使说是高卢的阴谋,也不知道高卢究竟是在哪里策划着阴谋。然而不管怎么说,敌方都会带着相当的决心前来吧。
  即使感到胆怯也是合理的反应。
  「果然从平民爬上来的就是这样吗……」当几名学生开始如此喃喃抱怨时……基修「嗯~」了一声摇摇头否定。
  「我想应该没有那种事呀。毕竟他可是不管被我的战争女神击倒多少次,都能够再度站起来的男人呢。」
  「不,你那次姑且不论,但他是挺身面对七万大军的男人呀。怎么会对高卢的阴谋感到畏惧呢?」
  马里寇奴也点着头,先略加订正了基修那自卖自夸的发言,接着否定才人害怕了的理论。
  之后……一直保持沉默至今的雷纳尔开口说道。
  「那个……其实昨天,我有看到才人。」
  「你说什么?」
  一行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在这个戴着眼镜,看来似乎很认真的少年身上。
  「那是昨天早上的事情了啦。我看到才人跟露易丝一起从大圣堂离开。」
  「为什么你不早说!」
  听到马里寇奴这样一问,雷纳尔很不好意思地抓着头。
  「因为……那个,要是讲了才人不就很尴尬吗?居然偷懒没来训练,跑去跟女孩子约会……不过,我也明白才人的心情呀。在危险任务的前一天,至少想跟恋人一起度过。毕竟,说不定会丢了性命嘛。」
  「那一点我们也都一样啊!」
  虽然金雳如此抗议,然而基修却摇了摇头。
  「最危险的是才人呀。因为他让敌人……让高卢吃了好几次苦头。算了,不管怎么样,那他也差不多要来了吧?」
  此时,汉丽塔与雅涅丝两人,带着露易丝和蒂芬妮亚在众人前出现。看到露易丝的装扮,让基修等人吃惊得睁大双眼。
  「哇!这不是修女的服装吗!」
  露易丝和蒂芬妮亚都穿着白色的神官服。是件在各处缝线旁都压着橘色线条装饰,看来相当宽松的服装。脖子上还挂着大型宗教装饰品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神圣的巫女。
  「她们两人,将以巫女的身分来参加仪式。」
  雅涅丝如此对一行人说明。
  蒂芬妮亚那对长耳完全被兜帽给盖住了。应该比平常的帽子更加好用吧。更何况不会有任何布利弥尔教徒会对巫女出手,可是说是最佳的伪装。
  或许是因为这原因吧?蒂芬妮亚的表情比平常更显开朗。
  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露易丝是却一脸忧郁。她紧握着装饰品,喃喃低语着类似祈祷的句子。看到露易丝这种表情,让基修不安了起来。
  即使想问才人的事情,然而当着汉丽塔的面并不能随便开口。该怎么办才好呢?正当基修还在烦恼时,汉丽塔却讲出了他的疑问。
  「才人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吗?似乎没看到他……」
  基修抬起头回话。
  「我对此也很在意。露易丝,才人怎么了?听说他昨天跟你在一起?」
  此话一出,露易丝就把装饰品握得更紧了。看到她这个反应,汉丽塔以察觉到什么的态度,对着露易丝发问。
  「露易丝,你知道什么消息吧?」
  露易丝先做了个深呼吸,才对着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的众人宣布。
  「才人已经回去了。」
  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汉丽塔睁大双眼凝视着露易丝,蒂芬妮亚则诧异地捂住嘴。基修以吃惊的语气向露易丝发问。
  「回魔法学院吗?」
  露易丝摇了摇头。
  「是回他的故乡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呆了。
  「露易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明一下啊!」
  基修慌慌张张地抓住露易丝的肩膀,使劲摇晃。露易丝只是慢慢地推开他的手,开口说道。
  「大家都知道,才人是从罗帕·阿尔·卡里耶来的吧?」
  水精灵骑士队的成员们都点了点头。所有人都晓得,才人是从被总称为「东方」的地区来到了这里。
  「……才人收到他母亲从那边寄来的信。说希望他能回去。」
  「所以你就让他回去了吗?」
  露易丝点头肯定。马里寇奴抱住头「啊啊啊啊啊啊~」地惨叫了起来。
  「就算是那样,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回去呢!千挑万选却偏偏选中这种关键的时候……」
  结果露易丝却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正因为是这种时期,所以我才让他回去呀!你也不想想才人至今为止到底为了我们战斗了多少次!你们这些人是贵族吧!自己碰上的麻烦应该要自己亲手解决才对!」
  露易丝咬了咬嘴唇,握紧装饰品继续说道。
  「总之从今以后,不能继续让才人被卷进我们的战斗里!」
  马里寇奴以困惑的语气发问。
  「虽然我搞不太懂……但你的意思是说,以后再也见不到才人了吗?他见过母亲之后,还会回来这里吗?」
  露易丝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重重点了点头。接下来她脸色发白,握紧装饰品,开始喃喃低语着什么。原来是要献给神明的祈祷文。
  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看到露易丝这个态度,一个个脸色凝重。
  「要祈祷等晚点再祈祷吧。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吗?」
  「说吧。」
  「这事是才人本身的意愿吗?是才人自己开口说要回去的吗?」
  露易丝摇了摇头。
  「是我让他回去。」
  「怎么办到的?」
  「那个方法我不能说。」
  大伙注意到站在露易丝身旁,神色紧张的汉丽塔,停止了继续追问的举动。这是因为他们感觉到……此事牵涉国家重大机密的气氛。
  可是,露易丝这番话刺激到了大家。即使没有到审问的地步,但指责的言论还是接二连三地从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嘴里跳出。
  「可是啊!这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啊!就算才人是你的使魔,你这样也未免太一厢情愿了吧!」
  「哪里一厢情愿!我有好好考虑过呀!」
  马里寇奴歪着头说道。
  「是吗?我倒是不这样认为。说不定才人他,其实想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也说不定啊?或者该说,如果是他应该会这样想才是。」
  少年们看着彼此点头。露易丝原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汉丽塔所制止。
  「各位,你们是打算要让我没面子吗?」
  周围的罗马利亚神官与官吏们,都充满兴趣地观察着托里斯汀女王和其护卫队之间的互动。
  女王亲自的提醒,让少年们纷纷羞红了脸。
  「虽然少了一名骑士的确是个问题,然而因此慌乱的禁卫队也是个问题。我原本认为,自己挑选了勇敢的骑士作为队员……」
  听到汉丽塔以具备威严的态度如此指责,让少年们毕恭毕敬地反省。接着汉丽塔对露易丝略一示意,就朝着从舰艇方向延伸而来的码头走去。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看了看彼此,沉默地跟了上去。

  露易丝一来到为自己准备的船室之后,立刻就跪在床上开始祈祷。跟她同房的蒂芬妮亚则担心地望着露易丝这种样子。
  蒂芬妮亚的内心也因为突然发生的状况而产生了混乱。
  才人回去了?
  是回去那个,以前在阿尔比昂卫斯伍德村时听他说过的「异世界」吗?
  ……刚刚露易丝是不是说过「他母亲从那边寄来的信」?虽然蒂芬妮亚并不明白信件如何能从那个异世界寄到这里,但是既然露易丝这样说,那就是真的吧。
  话说回来,才人之前留在自己以前居住的村庄里时,也曾经因为思念故乡而哭泣。那时自己还安慰了他……
  想到那时的事情,让蒂芬妮亚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虽然觉得他能回到故乡真是太好了,但是相反的,似乎也莫名地产生了寂寞的心情。好不容易彼此成为朋友,居然必须别离得这么突然……
  蒂芬妮亚想向露易丝请教详细的状况,然而她却埋头于祈祷之中,根本无从开口。蒂芬妮亚把双手放到那丰满过度的胸部下方交叠起来,为难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一开门,原来是带着雅涅丝的汉丽塔站在门外。
  「汉丽塔陛下。」
  汉丽塔走向露易丝。然而露易丝却连这点都没有察觉,依然继续祈祷。
  「露易丝,我拜托你别再祈祷了,转头面向我这里吧。」
  到此露易丝总算把头抬起。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把脸转向汉丽塔,照旧保持着沉默。
  汉丽塔回想起教皇的那个魔法——「世界扉」。
  「露易丝,才人大人真的,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了吗?之前,你有和圣下与凯萨大人谈了些什么对吧?你真的利用圣下的『虚无』,把才人送回去了吗?」
  露易丝点点头表示肯定。
  到底,为什么露易丝要让才人回去呢?
  即使想要追问详情,但现在却没有时间。
  汉丽塔把手放到露易丝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稍后再跟你好好详谈。」
  接下来汉丽塔前往水精灵骑士队的房间,训诫他们不该为了这件事情而惊慌失措。少年们虽然露出了似乎无法完全服气的表情,但毕竟这是女王的发言,只能不甘愿地点头同意。
  汉丽塔回到个人房之后,让雅涅丝退了下去。
  之后她撑起手肘托着腮,一边远眺着窗外一边落下眼泪。在双月的照耀之下泪水闪闪发光,点缀着汉丽塔那形状姣好的脸颊。
  一边哭着,汉丽塔同时也理解到自己对露易丝的使魔少年究竟有多么依赖。自己这些人,到底害得他为了这个毫无关系的世界,担负过多少重任呢?
  这样的他,已经回到他应该归属的世界。
  「这不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至今为止都是场错误。事情就是这样。从今以后,必须靠着自己等人的力量来想办法克服才行。再怎么说,我是女王呀……
  即使理智上明白这想法才合理,但不知为何眼泪依然从汉丽塔那美丽的双眼中不断落下。
  一定是因为碰上了突然的别离,所以心里还没做好准备。汉丽塔如此想着。

  当罗马利亚教皇维托里奥乘坐的船只在水路的另一端现身时,聚集在马提拉格广场上的观众们发出了欢呼声。
  距离高卢国境并不远的这座阿奎莱亚城,是由利用石块与砂土填成的数个人工岛屿来组合而成的水上都市。城镇中环绕着许多狭窄的水路,仿佛迷宫一般。而在历史上,这座城市也成为多次阴谋与罗曼史的舞台。
  教皇的御用舰「圣马可」号缓缓地下降,但却以看来可算是粗鲁的动作降落到水面上。海面上涨,形成了矮矮的浪潮往广场涌了过去,让广场被海水淹没。然而,聚集在此的阿奎莱亚市民却没有发怒,反而泡进涌上来的海水里,或是专心一意的将海水装进瓶子里。
  这些海水被当成「圣水」的一种,对信仰虔诚的阿奎莱亚居民来说如同宝物一般。
  也是在这城镇已经成了惯例,每当教皇御用舰到达时就会掀起的小小祭典气氛。
  粗鲁的只有降落动作,接着船只平稳地接近广场的岸壁,以船侧靠了上去。系绳被抛了出来,用以固定船只。
  在唱诵着赞美歌的圣乐队引导之下,迎接教皇用的舷梯被推了过来。舷梯被固定在船只的侧边之后,从广场的中央部位到舷梯的出口处为止,全都被铺上了紫色的呢绒布。
  阿奎莱亚市的市长,雷佐尼可卿与法拉利大主教一起来到舷梯下方,屈膝跪下以迎接宾客驾临。
  首先,出现在舷梯上方的是负责护卫的圣堂骑士团。他们身穿正式礼服的纯白色斗篷,把圣杖高举在胸前,一一走下舷梯。
  漫长的圣骑士队伍结束之后,接着是从都市罗马利亚前来的神官团。看见这一列冗长的队伍,不禁让人怀疑「这到底是装在船的哪里啊」?
  队伍结束之后,欢呼声更加响亮了。
  这是因为前后由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负责保护,还被身穿巫女服的美少女们簇拥着的托里斯汀女王汉丽塔出现在众人眼前。同盟国的年轻女王在这个阿奎莱亚市同样也受到极为热烈的欢迎。
  不知何时欢呼声中开始夹杂着托里斯汀女王万岁的喊声,汉丽塔轻轻挥手作为回应。
  接着……先前的所有宾客只不过都是开场,当今天的男主角即将粉墨登场的那一刻,周遭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连大声吆喝的卖水少年都脱下帽子,在胸前比划着圣印。
  在教皇圣艾吉斯三十二世,维托里奥·塞雷瓦雷边挥洒着那份简直耀眼的庄严气势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聚集而来的阿奎莱亚市民全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叹息。
  这是因为他们仿佛感受到,教皇背负的光辉降临到了自己身上。
  当维托里奥举起手,浮现出微笑时……原本的沉默一瞬间就被打破,震耳的欢呼声回响了起来。

  教皇一行人到达的当天晚上……在阿奎莱亚市的圣露缇亚圣堂里,知道本次作战的人员们被聚集到了会议室的大圆桌前。
  蒂芬妮亚与露易丝坐在汉丽塔的旁边,再过去是雅涅丝。而雅涅丝隔壁则是露出紧张表情的基修。
  桌子剩下的半圆部分则属于罗马利亚方面的相关人员。
  正中央是教皇维托里奥,他身旁是朱利欧。其次是跟随前来的各圣堂骑士的队长们并列着。在他们旁边则坐着脸色发青的阿奎莱亚市长与圣露缇亚圣堂的大主教,两人正在不安地讨论着到底是什么状况。
  被告知了本次计划的市长忐忑不安的开口发问。
  「计划我已经明白了……但是高卢真的有危害圣下的打算吗?」
  为了避免混乱,并没有连真正目标其实是传说中的「虚无承担者」这个事实都告诉对方。
  维托里奥带着笑容点了点头。
  「没有错。那个高卢的『无能王』意图成为全哈尔凯尼亚之王。为了达成目的,神明和始祖以及我都是他的障碍。」
  听到教皇本人轻描淡写的如此说道,市长不由得擦了擦额头流出的汗水。老实说.为什么在自己的任期内会碰上这种棘手的事情呢?他满脑子都是这种很想哭诉的心情。
  「即使如此,让圣下暴露于危险之中的做法还是……」
  即位三周年纪念仪式的期间,教皇会率领数名神官与巫女,一起不断地献上祈祷。
  在这段时间里,来自哈尔凯尼亚各地的信徒将会涌入城镇,为了亲自看一眼祈祷中的教皇而排成长长行列。
  高卢会混进那些观光客之中——教皇等人如此判断,藉机采取某种行动。对于市长来说,这可是跟恶梦没有两样的计划。万一在护卫教皇的任务上发生什么失败,自己将会以「恬不知耻地坐视教皇遭到暗杀的无能市长」这名号在历史上留下纪录。
  「市长大人的顾虑乃是理所当然之事。然而,我等也预定要以滴水不漏的阵容来迎击敌方。」
  此时朱利欧站了起来,开始在黑板上写下本次的计划。
  「如诸位所知,首先最具威胁性的是魔法。」
  朱利欧使用粉笔,描绘出圣堂的平面图。
  「因此,为了让敌人无法使用魔法,将使用会发出探知咒法的魔法道具形成结界,来围住圣堂的四周。」
  朱利欧在圣堂平面图的周围加上了好几个记号。
  「当然,在参观时禁止携带魔杖。只是,如果对方打算利用某种方法来使出魔法……那么在施展的那一瞬间,就会被这装置给识破,而咏唱者也会立刻被驻守在四周的骑士们给逮捕吧。」
  市长露出了稍微松了口气的表情。
  「并不是只有这样而已。不用说,教皇周围将会设置数层『大气之屏障』,来保护圣下的安全。如果是一般的魔法或火枪,根本不会产生任何效果吧。」
  那么就放心了。市长与主教看着彼此点了点头。
  众人似乎对这个计划都相当佩服,然而却只有一个人浮现出难以认同的表情。
  那正是蒂芬妮亚。
  她听完这段说明……不知为何却产生了心中存疑的念头。在她年幼时,闯进宅邸杀害她精灵族母亲的人,是奉国王之命前来的阿尔比昂的正规骑士团。
  当国家这种组织真的打算将碍事者一股脑排除殆尽……而且面对的又是应该凭此一击就能决出胜负的时机,真的会运用阴谋吗?真的会采取暗杀者之类的手段吗?
  若是认真想要完全消灭对方,难道不会动用其他方式吗?
  选择确实,不会出错的方法……
  蒂芬妮亚怯怯地举起了手。
  「卫斯伍德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朱利欧笑容满面地凝视着蒂芬妮亚。
  「是……是的,我可以提出问题吗?」
  「当然可以。」
  「那个……在这么多大人物聚集的场合,虽然我觉得这样实在很放肆,但有件事情我实在非常在意。那就是……万一高卢派出军队,要如何对应呢?」
  汉丽塔露出了微笑。
  「蒂芬妮亚,请不必担心这种事情。高卢毕竟是个历史悠久的王国,也是君权同盟堂堂正正的一分子。跟雷空·圭斯塔之类不同,有着所谓的面子问题。怎么可能,会做出违反同盟动用国军闯越边境的行为……」
  讲到这边,汉丽塔察觉到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没有露出笑容。朱利欧点着头,肯定了蒂芬妮亚的发言。
  「发生那种事情的可能性大约有五成左右吧。」
  「你说什么?」
  汉丽塔的脸色刷地变白。朱利欧平静地继续说道。
  「到上星期为止,国境附近的高卢军的行动并不活跃。然而现在,并没有收到最新的情报,所以必须彻底做出警戒才行。相较之下,关于我军的布阵,圣堂骑士队的精锐率领了四支军团共九千人驻扎在国境附近。并且在其上方,有罗马利亚皇国舰队加以保护。能对抗这支舰队的空中战力,只有高卢的『两用舰队』而已。」
  「你意思是已经把军队集结到国境附近了吗?这不是挑衅的行径吗?」
  汉丽塔站了起来,激动地大声说道。
  「要认为是挑衅也无妨。这样我等的工作也会变得容易着手。」
  「这跟当初的主张并不相同!圣下!您打算引起战争吗?」
  维托里奥摇了摇头。
  「挑起战争的不是我等,而是高卢。」
  「您不是说过,您无法再继续忍受布利弥尔教徒彼此自相残杀吗!没想到言犹在耳,您就在进行战争的准备!我无法理解这到底什么意思!」
  「正因为无法继续忍受,所以如果有可能实现,我想要一举结束这状况。我就是基于这想法而制定了这次的计划。总之请您放心吧。高卢军的确强大,然而该采取的手段都已经事先对应好了。」
  「太卑鄙了!居然把我蒙在鼓里直到现在!」
  「汉丽塔陛下。」
  维托里奥以温和,但依旧充满威严的低音呼唤着汉丽塔。那声音仿佛是一种魔法,具备了能让所有听众沉默下来的魄力。汉丽塔紧咬住嘴唇,摇了摇头。
  「我虽然说过自己厌恶战争,然而从未否定过战争的可能性。我只是针对所有的状况,都准备了足以对抗的手段罢了。」
  「……这是诡辩。我现在终于理解,您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靠近高卢国境的阿奎莱亚,来作为您即位三周年纪念仪式的举办地点。您想从敌方那边引发的并不是阴谋……而是战争吧。」
  维托里奥以带着一丝忧愁的语气回应。
  「能做出选择的并不是我,再怎么说都是高卢。而这个可能性,以目前来说是各占了五成。」
  市长与大主教已经因为这席对话的惊人内容而昏死了过去。毕竟突然从即位三周年纪念仪式演变成战争的话题,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蒂芬妮亚也一样,因为自己发言而导致的这状况让她非常畏惧不安,正双手抱住自己,瑟瑟发着抖。
  另一方面,基修或许已经下定了决心吧?他只是闭上眼睛仰着头面向天花板。雅涅丝的表情则和平常完全无异,至于圣堂骑士队的队长们,脸色也毫无变化。
  汉丽塔一个人站了起来,看向身旁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露易丝。
  「……不过,既然如此那么很遗憾,我无法提供协助。因为我已经与露易丝的父亲订下约定,绝对不会把露易丝当成战争的道具。好了露易丝,我们走吧。」
  然而露易丝却没有起身。她只是表现出似乎很歉疚的态度,一直把头垂得低低的。
  「露易丝?」
  朱利欧开口低声说道。
  「瓦利埃尔小姐已经基于神明和始祖之名,立下了誓约。发誓她将为了我等的理想奉献自身。她已经不再是您的臣下,而是真正的神之仆役,也是我等的兄弟。」
  听到「誓约」两字,让汉丽塔脸色一变。对贵族来说誓约等同绝对,违背誓约的举动,是等同于自杀的行为。
  「真的吗?露易丝……」
  露易丝似乎很歉疚地点了点头。
  汉丽塔叹了口气,摊开双手。接着,她突然恍然大悟。毫无疑问,才人是靠着教皇的「世界扉」才得以回到故乡吧。
  可是……曾经断言要为了「哈尔凯尼亚的理想」来使用「虚无」的教皇,真的会为了区区一名骑士而使用这张王牌吗?
  这绝无可能。
  汉丽塔了解到,罗马利亚究竟是拿了什么作为条件,来促使露易丝订下誓约。
  使魔能够找得到替代品,然而「承担者」却无法更换。
  与其说是愤怒,汉丽塔反而觉得很悲哀。某种极为忧郁无奈的悲伤情绪笼罩着她,那正是无力感。汉丽塔一边品尝着至今为止从未经历过的无力感受,一边用筋疲力尽的眼神凝视着教皇维托里奥。
  「真了不起,看来已经完全无路可逃了。圣下如此年轻却能带上教皇桂冠的原因,我这个愚蠢的女王也终于能够理解了。」
  维托里奥的表情蒙上了一层轻微的忧郁,开口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着理想。而只要是为了达到那份理想,我可以不择手段。」
  汉丽塔整张脸涨得通红。虽然差点因为愤怒和羞耻而失去理智,但她还是忍了下来。仔细想想,教皇的发言才合情合理。
  备战的行为,不管怎么说都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能基于此事而责备罗马利亚。
  「我明白了。今后对于圣下的发言,我将会先使用布匹过滤,再来慎重地动员理性恭敬倾听吧。只是,关于另外一件事,我要正式提出抗议。」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请尽管开口,因为我找不到任何,问心有愧的事情。」
  维托里奥以不知道究竟带着多少真心的态度,坚定的回应。
  「那么就来请教吧。听说圣下您解雇了我的禁卫骑士?即便是教皇圣下的行为,但决定他国骑士的进退乃是重大的内政干涉。这件事您打算如何答辩呢?」
  汉丽塔以严厉的语气质询,然而教皇却丝毫不为所动。
  「话虽如此,然而见习骑士·平贺大人除了是您的禁卫队副队长以外,更优先的是身为瓦利埃尔小姐个人的使魔才对吧?由于作为主人的瓦利埃尔小姐提出了『麻烦送他回去』这个愿望,那么布利弥尔教徒的我也只不过是遵守了自己的信义而已。不过,汉丽塔陛下的言论皆合情合理。没有事先与您讨论,乃是我的疏忽。我会按照您的希望进行补偿。」
  「您真的,让他回去了吗?」
  维托里奥重重点了点头,
  「是的。我打开了通往他『精神归宿』的『门扉』。没错,我让他回去的地方,那就是『故乡』。因为我认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汉丽塔喃喃说完,甩了甩头。此时,露易丝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众人低头行礼。她那瘦小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露易丝。」
  「……真是非常抱歉。由于我有点不舒服,请恕我先行告退。」
  汉丽塔不客气地瞪视着教皇好一阵子,才悲伤地摇了摇头。
  「您真是可怕的人啊,教皇圣下。等到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看来敝国将要好好考虑,与罗马利亚联合皇国之间的往来方式。」
  维托里奥优雅地回了一礼。
  「承蒙您过度的赞美之言,实在非常光荣。」

  当天晚上……
  露易丝待在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独自一人祈祷着。
  在与才人离别之后,露易丝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祈祷。这是因为如果没有这样做,自己的内心似乎就会崩溃。
  不……说不定早就已经崩溃了。
  因为……即使先前听到「有发生战争的可能性」这种言论,自己的内心依然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那仿佛只是在遥远世界里发生的事情。
  始祖啊,身为尊贵神明代言者的始祖,引导我等的伟大始祖啊。请将繁星赐给天空,将恩惠施予大地,将恩宠授予人类,并将平稳赏赐给我吧……

  不断重复又重复的祈祷文。
  然而,即使露易丝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这些祈祷,她的内心依旧没有得到平静。她停止祈祷,躺到了床上。一用双手盖住眼睛,泪水就无穷无尽地涌了出来。
  一旦忍不住泪水,脑中想起的也全都是才人的事情。
  明明早就知道会落到目前这种心情……为什么自己却选择了要让才人回去呢?
  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这点也早就明白。
  才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是不是见到母亲了呢?
  在那边的世界见到怀念的人们之后……他应该就会把自己的事情给遗忘吧。虽然才人曾经说过好几次喜欢我……但是我却连正面回应他都办不到。自己找了各式各样的理由,硬是赌气,也做过很多次像是在测试才人心意的行为。
  像这种任性的女孩,他一定可以马上忘记吧。
  可是,我呢?
  露易丝摇着头。
  这种痛苦的时间会持续到何时呢?
  「这样下去,我……连将一生奉献给哈尔凯尼亚都无法达成。」
  如果连这点都无法办到……那么自己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
  换个说法,自己已经等于是为哈尔凯尼亚而战的哥雷姆了。在向教皇发下誓约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如此定位了。然而,要是继续被早已丢弃的内心给迷惑摆布的话,不是连哥雷姆的任务都无法胜任吗?
  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是个无用之人。
  给予自身内心安稳的方法,明明应该也是带给哈尔凯尼亚这块大地获得平安的方法呀……
  「一定要忘记。」
  要办到这一点,露易丝只知道唯一一种方法。
  可是,如果那样做,自己将不再是自己……
  然而,目前的自己真的有什么价值吗?
  明明让才人回去的决定不是个错误,自己却已经感到后悔……
  如此卑鄙的我,究竟又有什么价值呢?
  原本想说至少要成为圣女,因此不断地献上祈祷……但光靠着祈祷还是有极限。
  若想成为真正的「圣女」,果然还是必须先接触「神的奇迹」,才有可能达到吗?
  接触真正的神之奇迹……虚无。

  露易丝离开房间后前往的地点,是位于隔壁的蒂芬妮亚的房间。由于这里原本是让神官们就寝的宿舍,因此左右并排着同样外观的门扉。她敲了敲门,果然蒂芬妮亚也还未能入睡。很快就听到有人起身的声响,并传出确认来访者的问话。
  「是我。」
  露易丝一回答,房门就被匆忙打开了。身上穿着睡衣的蒂芬妮亚请露易丝进入房内。
  「……那……就是……那个……我也感到很混乱。因为发生太多事情。不过……」
  蒂芬妮亚似乎很难以启口般地吞吞吐吐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说道。
  「为什么让才人回去呢?究竟为什么?……的确,我也认为那样做是应该的,可是,露易丝,你……」
  露易丝抬起头,接下来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是什么事情呢?」
  可是,露易丝却闭上了嘴巴。要把请求的内容实际说出口,似乎非常需要勇气。蒂芬妮亚也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当两人无言以对时,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呢?蒂芬妮亚抱着这种想法开口发问,门外则传来微弱的回应。
  「是我。」
  打开房门一看,汉丽塔正站在门外。
  「因为我看到露易丝走进这里……」
  汉丽塔有些尴尬地解释着。
  进入房中之后,汉丽塔先对露易丝跟蒂芬妮亚深深地垂下了头。
  「我找不到任何话语,足以表达我对你们两位的歉意。明明早已讲定不会让你们成为战争道具,但结果还是演变成这种情况。」
  蒂芬妮亚摇了摇头。
  「不……并不是已经确定会发生战争。而且……我想事先针对所有可能性进行准备,也不是什么坏事。」
  是呀。汉丽塔叹了一口气。
  「毕竟高卢是哈尔凯尼亚数一数二的大国。如果只靠着阴谋还是无法解决,那么派出军队的可能性也……这是我该事先预测到的演变。然而我却沉迷于理想之中,甚至把你们也牵扯了进来……啊啊,说不定我根本不具备足以担任女王的资格。」
  面对把心情毫不保留地全盘托出的堂姊,蒂芬妮亚惊讶得目瞪口呆。
  「……像您现在这样,如此轻易地就讲出『不具备担任女王的资格』这种发言,可让人很伤脑筋呢。万一传进哪个外人的耳里,事情不就棘手了吗?」
  听到蒂芬妮亚这么说,汉丽塔露出恍然惊觉得的表情,接着又重重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或许是因为你是我的堂妹,一不小心就说溜了嘴。」
  接下来汉丽塔以认真的表情凝视着蒂芬妮亚的脸孔。
  「蒂芬妮亚,真的没有关系吗?如果,真的演变成战争……你还会愿意协助我们吗?」
  蒂芬妮亚陷入沉思,之后摇了摇头。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才人的引导之下,才能来到外面的世界。所以,我本来想要跟随他的判断。可是……」
  「他已经回去了。嗯,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来找露易丝的。」
  汉丽塔转身面对一直低着头的露易丝。
  「为什么让才人大人回去呢?的确,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回去原本的世界也是合情合理。可是……露易丝……你……」
  蒂芬妮亚也点头同意汉丽塔这番发言。才人他,一直很喜欢露易丝。而露易丝,恐怕也……
  「他是我重要的人。就是这样,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意义。」
  露易丝以仿佛压抑着内心一部分感情的语气回答。
  「所以……我全心全意地思考过了。对他来说,什么才是幸福?而为了他的幸福,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房里暂时保持了一阵沉默。汉丽塔打破沉默叹了口气,说了声「是吗……」就伸手抱住露易丝的肩膀。
  「你真的很温柔,又很傻呀。露易丝·法兰西斯。你呀,从以前就是这样。会自以为出于好意,而做出了多余的举动。就像是你曾经拚命给仙人掌盆栽浇水,反而让它枯死那样。明明才人大人他……希望成为你的骑士呀。」
  「可是,即使如此,我那样做才是真的为他好。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应该生活的世界。」
  「我想要尽可能都尊重你的意见。因为,你是我的儿时玩伴。可是,我认为决定才人大人心意的权利,并不在你的手上呀。真是的,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没先跟我商量就自己决定……」
  汉丽塔寂寞地摇了摇头,接着闭上眼睛。
  「真是的,我呀,还没能好好地向他致谢呢。明明那一位曾经多次鼎力协助我们呢……」
  现场弥漫着寂寞的气氛,连在旁听着的蒂芬妮亚都不由得快要流下眼泪。
  汉丽塔把视线放到了露易丝身穿的巫女服装上。在仪式期间,露易丝与蒂芬妮亚都要以这身装扮随侍在教皇身边。这并不只是为了增添仪式风采,也是为了「让虚无承担者能齐聚一堂」而采取的处置。
  是为了把高卢派出的手下,吸引到这边来……
  可是,露易丝穿上这身衣服的理由,应该还有另一个吧。
  「……露易丝,你打算进入修道院吧?是这样吧?」
  「不。」露易丝摇头否认。
  「等到这件事了结,教皇圣下与陛下都判断理想已经达成时……我预定要到那时候,才会请求给予我出家的许可。」
  汉丽塔握住露易丝的手。
  「……抱歉,说了很多严格的话。最痛苦的其实是你呀。」
  「不过我……果然似乎还是无法承受。」
  露易丝喃喃讲了这么一句。接着她似乎总算下定了决心,转身面对蒂芬妮亚。
  「所以蒂芬妮亚,拜托你了。」
  「露易丝,你……难道……」
  蒂芬妮亚察觉到露易丝想要拜托自己的事情,吓得脸色发白。
  「对,我希望你能把我脑中关于才人的记忆消除。」
  「你说什么!」
  听到露易丝的发言,汉丽塔也大惊失色。
  「不能那样做!这种事情……因为……毕竟才人大人是……你的……」
  「就是因为那样,所以才必须消除!」
  露易丝紧握着胸前装饰品,放声大吼。
  「已经再也不会见面了。这我知道,因为是我自己造成的。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存在。根本无法成为哈尔凯尼亚的圣女,所以……」
  「露易丝,露易丝。这种请求我怎么能答应呢。因为,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你将会不再是你呀。」
  「那样正好不是吗?」
  露易丝边哭边叫着。
  「请你明白……蒂芬妮亚。如果你跟我同样是虚无的承担者,那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已经无法继续忍受了……接下来的日子,我没有自信能继续承受啊!所以……拜托你。」
  蒂芬妮亚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望向汉丽塔。汉丽塔虽然一脸惨白……但过了一会,还是肃穆地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我也拜托你。因为活着却无法相见……就跟死别一样,是非常悲哀之事。」
  蒂芬妮亚犹豫了好一会……才用认真的表情凝视着露易丝的双眼。
  「真的好吗?要是把关于才人的记忆消除……那么连重要的回忆也会一起消失喔。你将会永远失去,对你来说宛如是宝石的那些时间。即使这样你也愿意?」
  露易丝从巫女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个胸针。那是以前,才人在托里斯塔尼亚买给她的礼物。露易丝轻轻地将这胸针交给蒂芬妮亚。
  接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蒂芬妮亚悲伤地甩了甩头之后,最后才点头表示明白。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他是我重要的朋友。可是露易丝,对你来说,这份记忆……你的心意投注越多,就会让你越痛苦吧。这种做法,你的选择……我完全不认为是正确的。可是,如果这样对你有好处……因为,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蒂芬妮亚握起魔杖,开始缓缓地吟诵咒语。

  纳乌西德·伊沙·艾瓦兹……

  露易丝一边听着蒂芬妮亚的咒语形成的曲调,同时一个一个重温着和才人之间的记忆。她感到,这些注定必须消失的回忆,比什么都还要珍贵。

  哈格拉斯·尤尔·裴奥古……

  初次相遇时的事情……因为自己的使魔居然是这种家伙而大失所望的那天。

  尼得·伊斯·阿尔吉兹……

  在自己差点被哥雷姆踩扁时挺身相救的事情。说贵族又怎么样,然而被他打了一巴掌的事情。在芙莉嘉舞会上一起跳舞的事情。在阿尔比昂的冒险。还有当自己正在伤心时,发生在希儿菲朵背上的那个吻。

  贝尔卡纳·曼·拉格……

  战争开始之后,彼此曾经多次发生争执。
  为了自己等人,接下舍命殿后任务的才人。
  连要一一计算似乎都只是在浪费时间,那些多到数不清的冒险。
  好几次差点放弃的生命。却能为自己将那些全部解决的,自己专属的骑士。
  日复一日,都系起无可替代的羁绊……把两人坚定牢固地相连在一起。
  那么多两人一起度过的夜晚。
  曾经多次相叠的唇……
  这些全部都会消失。
  「我……」露易丝喃喃自语。

  「是为了才人而选择别离,为了自己而舍弃记忆。」
  「还真的很任性呢。」

  可是神啊,请宽恕我。
  因为从今以后……我一定会成为「虚无」。无论是名还是实,都会成为一片空虚。成为没有装水的水壶,失去意志的人偶……
  所以,请宽恕我的罪。
  「虚无。」
  那真是符合自己系统的样子呢——露易丝心想。
  咒语完成,蒂芬妮亚挥动魔杖。汉丽塔忍不住把视线转开。虚无咒语的光芒在房内闪耀着……然后突然消失了。




第三章 精灵族的甘道夫

  当才人醒过来时,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
  「咦?」
  我……是睡在这种地方吗?
  不,没这种可能吧。自己应该是在罗马利亚的大圣堂里面才对。记得跟露易丝去约会,不过她看起来怪怪的……回房间里喝葡萄酒时还被下了什么药……
  我是被露易丝搬到这里来的吗?
  不过,为什么?
  是说这里是哪里啊?
  才人撑起上半身,甩了甩还不太清醒的脑袋,放眼望向四周。自己坐在一个稍微隆起的小丘陵上,身体则靠在一颗大树的树根上。在猛烈阳光照耀下,只有这里就像是绿洲般形成一片阴影。从树叶间缝隙洒下来的阳光相当刺眼,让才人眯起了眼睛。
  眼前草原绵延不绝地向外延伸而去。在非常遥远的另一端,可以看见山脉与森林。
  好啦……才人盘腿坐起,歪着头开始思考。
  这里,是罗马利亚某处的草原吗?
  伤脑筋啊~才人一边烦恼一边检查身体状况。身上穿着平常那件尼龙外套,还有牛仔裤。斗篷之前脱下来了所以没有套在身上。
  这身装扮跟之前和露易丝在一起时相同。总之……自己在那间大圣堂的房间里失去意识,然后被带来这里——只有这点应该没有错。
  可是,为什么我躺在草原上睡觉啊?
  怎么觉得每次失去意识,就会被带到超出想像的方去啊?当才人暂时茫然思索着时,突然发现远方出现了人影。而且还朝着这边走来。
  是谁呢?
  才人反射性地把手伸向背后,然而德鲁弗林加却不在那里。他回想起是自己在约会前把它取下了。虽然感到有点不安,不过正在接近的人物似乎没有打算危害自己。对方以悠闲的步调,缓缓地往前走。
  那人物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身上套着样式似乎在哪看过的,草绿色的长袍。脸孔则被兜帽盖住,无法看清。然而,从身体线条来看,可以推测出对方应该是位女性。
  那名女性来到附近之后,发现才人已经清醒,对着他开口说道。
  「哎呀,你醒了?」
  接着,她轻轻把兜帽往上一推。一瞬间才人产生了胃整个揪成一团的感受。这是因为眼前出现的是,一名美得惊人的女性。
  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前后吧?
  在成熟的魅力中,不知为何也带着一点奇妙的戏谑感,对方露出亲和的微笑之后,把皮袋丢向才人。
  「我帮你去弄水来了。」
  才人接下那个皮袋,大口把水喝光。呼啊~他喘了一口气之后,开始仔细地打量那名女性。
  「我叫莎夏。你呢?看你在这种地方睡觉的样子,应该是个旅行者吧?可是好像又没带任何行李……」
  「我叫才人,平贺才人。我并不是在旅行,而是等我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在睡梦中被人丢在这里。」
  哦~?女性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才人,接着脱下兜帽。看到从兜帽下出现的那双长耳,让才人大吃一惊。
  「哇啊!精……精灵!」
  「哎呀?你知道我是谁?」
  「是……是的……」
  「哦~还真难得。」
  女性以充满兴趣的眼神望着才人。
  难得?这个讲法让才人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在哈尔凯尼亚,所有人都知道精灵呀。
  「谢谢你的水。那个,你说难得有人知道精灵……这话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呀?因为每个我碰上的蛮人,都把我当成了珍禽异兽。真是的……这儿是哪里的乡下地方呀。」
  听到「蛮人」这讲法,让才人有些不高兴。的确,彼达夏尔也是这样称呼自己等人。
  「这里不是哈尔凯尼亚吗?」
  「哈尔凯尼亚?那是什么?」
  莎夏楞楞地反问。
  她没听过哈尔凯尼亚!怎么会这样!才人慌了。这样说来……至少这里并不是哈尔凯尼亚。
  才人不由得开始怀疑这是一场梦境。好啦,如果会痛那就不是梦,是现实。基于这种理论,才人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才人也因为猛烈的痛楚而缩起身子蹲在地上。
  「你在做什么啊?」
  「不……我想说这会不会是梦……」
  「如果是的话那我也很幸福呢。」
  才人拚命在记忆中搜寻。没有精灵的土地,而且也不是哈尔凯尼亚的地方……如此一来,这里是那个「东方」,也称作「罗帕·阿尔·卡里耶」的地方吗?
  「那,这里是罗帕·阿尔·卡里耶?」
  「那是什么?虽然我也弄不太清楚,但我是从『撒哈拉』来到这里的。至于这边,根据那家伙的说法,好像是叫做『伊格吉斯坦塞亚』的地方。」
  伊格吉斯坦塞亚……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地名。
  或者该说,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地方醒来呢?
  是谁做的呢?
  是那个教皇吗?可是,把自己丢到这种地方,到底有什么益处?或者,这是那个约瑟夫王的阴谋呢?
  不过,自己原来可是待在罗马利亚的总本营,大圣堂里面耶。就算是约瑟夫王,也无法对那里出手吧?不对不对,可是毕竟有「虚无」嘛……感觉可以找出几百几千个偷偷潜入的方法。
  约瑟夫王?
  到此,才人想起非常重要的事情。
  「哇啊啊啊啊啊啊!」他一边惨叫,一边抱住脑袋。
  「怎么了?」
  「呃……我这会才想起来,我们现在正大事不妙啊……哪有空在这种地方摸鱼!」
  「怎样的事情不妙啊?」
  莎夏以非常俏皮的态度,望着才人的脸。
  「那个啊。呃,虽然我觉得讲了你也听不懂,但总之有一个非常非常邪恶的国王,要对我们做很过分的事情。明明现在正在进行打倒那家伙的作战……结果关键的我却在这种地方乘凉打混这样对吗?就是这么回事。」
  「我也跟你一样喔。」
  莎夏无奈地摊开双手。
  「现在,我的部族正面临快要被亚人军队席卷的危机。根本不是该在这种地方玩乐的时候,明明这样,结果那家伙却……」
  「那家伙?」
  才人虽然回问,但莎夏却闭上了嘴。仔细一看,她全身上下正在微微发抖。看来她对「那家伙」,一定有很多事情想抱怨吧。
  由于才人是第一次看到血统纯正的,真正的精灵族女性,因此他不由自主地盯着莎夏观察。
  对方拥有与蒂芬妮亚相似的淡色金发。在澄澈透明的碧绿色眼眸上,盖着长长的睫毛。目光虽然锐利,但有点下垂,似乎带着睡意的眼角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妩媚。整体的五官构造,就像是把稚嫩从蒂芬妮亚身上抽出后,那种伶俐的感觉。
  此外,被长袍覆盖住的纤细瘦长的身材,也让她散发出一种中性的气质。
  自己之所以会觉得蒂芬妮亚似乎有种容易亲近的感觉,果然是因为她身上混着一半的人类血统吗?可是……身为真正精灵的这名女性,也没有让才人特别感到畏惧。明明以前唯一见过的精灵彼达夏尔,让自己感受到简直无法动弹的恐怖……
  果然,精灵也有各式各样的人呢。才人独自做出结论。这方面的情况,应该跟人类也相差无几吧?
  才人再度抬头观察四周。时间应该是正午左右吧……才这样想就看到远方冒出云层,而且还逐渐扩大。

  不久之后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才人与莎夏赶紧躲到了树荫底下。
  「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莎夏望着雨景,同时喃喃说道。
  「很妙的感觉?」
  「嗯。其实我啊,并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呀。可是碰到你,却不太有怕生那类的反应。」
  哦~才人想着。嗯,听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也对这个莎夏完全没有产生恐惧之类的印象。就算自己认识蒂芬妮亚,然而面对的却是过去让自己等人狠狠吃过苦头的对手,也是现今在哈尔凯尼亚被畏惧为最强敌人的真正精灵……
  「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哟。」
  此话一出,莎夏就盯着才人的脸猛瞧。
  「怎……怎么了吗?」
  被貌美的妙龄女性如此凝视,让才人的心跳也激动了起来。此时莎夏微微皱起眉头。
  「我感觉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你。为什么呢?」
  「这你问我也……」
  听到她这样一说,才人也莫名地产生了类似的反应。明明对方是从来不曾见过的精灵族女性。
  可是……却涌上了一股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的奇妙感觉。这个,应该是……
  「这是不是,既视感呢?」
  「既视感?」
  「嗯。听说还满常会发生,产生类似感觉的状况。」
  「哼~……」
  不过,似乎又觉得原因并不仅止于此。当才人正在思考,到底这是为什么时……
  莎夏突然稍微眯起眼睛,换上严肃表情站了起来。
  「怎么了呢?」
  「后退点。」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当才人不知所措时,发现到草原另一端有个灰色的某种物体探出头来。
  「……狗?」
  「还真没戒心呢。是狼。」
  「咦?那是狼?」
  第一次见识到狼的才人,仔细观察起那只躲在距离约有二十制尺的地方,正盯着这边的野兽。的确,跟狗给人的感觉并不同。眼神锐利,毫不松懈地窥视着我方的状况。
  「那是打算把我们,当成今天的晚餐呀。」
  「凭它一只?」
  「怎么可能。」
  原来如此,狼群们接二连三地现身。看来它们是压低身子躲在草丛里,悄悄靠了过来。
  接下来狼群开始在才人他们的周围,沿着圆圈一圈又一圈地绕了起来。它们并没有发出低吼声,表情也跟先前没有啥差异。这种行动强烈显示出,对它们来说,猎杀猎物也只不过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已。不过,只有眼神带着十足的认真,目不转睛地瞪视着这边。
  「你有没有什么武器呢?」
  「你打算怎么办?」
  「呃……我对武器有一点自信啦。像狼群这种程度还有办法把它们赶走。」
  「哎呀这真巧。不过,我比你更有自信呢。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好啦好啦,如果你有武器的话请借给我。什么武器都可以。因为这附近的树枝木棍之类没办法用。」
  即使不动用甘道夫的能力,才人还是有足够实力用剑。只是,以野兽为对手的战斗那又另当别论了。果然还是想要发动甘道夫的能力。
  「听话,就包在我身上吧。」
  莎夏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剑。
  下一瞬间……才人惊讶得嘴都合不拢。这是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当莎夏握住短剑的那一刻,她的「左手」开始发出光芒。正确的说法是,左手手背!
  在那里,刻画着自己已经相当熟悉的……甚至到了现在,在各种意义上都已经成为自身一部分的卢恩符文!
  「甘……甘……甘甘甘甘甘甘甘……甘道夫!」
  「哎呀,你知道我是谁?」
  「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
  才人把左手的卢恩符文,递到了莎夏眼前。
  「哎呀!你也是?」
  虽然她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程度似乎并不严重。
  「那你也来帮忙。」
  她迅速从怀中抽出另一把短剑,抛给才人。才人握紧短剑。精灵是甘道夫?为什么?怎么会?或者该说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甘道夫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是看出才人陷入混乱,一匹狼突然往这边奔驰而来,试图袭击才人。
  不妙!
  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才人迅速反应,弯下腰缩着身往跳过来的狼下方一闪,并把短剑往上一刺。
  嘎呜!
  腹部被刺中的狼发出了惨叫,在地面上翻滚。才人迅速回头看向莎夏,正好看到两匹狼同时朝着她飞扑而去。
  「!」
  这瞬间,才人还以为她的身影消失了。莎夏的动作就是如此迅速。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她身上那宛如阿拉伯舞者般,在空中飞舞翻转的长袍衣摆。
  冲向她的狼分别被砍下了脚和头,摔向地面。莎夏把短剑刺入脚被斩断的野狼脖子,给予它最后一击。
  剩下的狼只看到这种状况,纷纷嘶吼着并往后退。才人举起短剑靠过去后,狼群就转身逃走了。
  周围再度恢复到一片寂静。
  「为什么甘道夫会……」
  有精灵,这里不是哈尔凯尼亚,还有另一个甘道夫。才人的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
  然而,他的内心立刻充满了天生的乐观想法。
  反正一定又是什么糟糕魔法。
  真是的,魔法这种玩意啊……害得人一醒来就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也是常有的事情……什么都可能发生嘛……才人边嘀嘀咕咕着,边「啪!」一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怎么了?你受伤了?」
  莎夏很担心地看着才人。
  「没什么,我没事。」
  才人点着头回应。总之,自己必须回到哈尔凯尼亚。现在可是不妙的时期。要把这当成第一要件,其他事情就晚点在说吧。
  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让她成为使魔的人物。如果是那个人,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我想要见见把你叫来这里的人。」
  「我也是。不过,我又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呀……尼达维勒是在哪边呀?真是的,虽然不知道这是魔法实验还是什么别的,但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呀!」
  「魔法实验?」
  「是呀,那家伙会使用野蛮的魔法。」
  野蛮的魔法……那会是「虚无」吗?
  本来还以为虚无的使用者只有四个人,但事实上还有其他人吗?
  才人发现自己的好奇心正在膨胀。
  雨势逐渐变大,斗大雨珠毫不留情地打在才人和莎夏身上。如此一来,即使躲在树下也是毫无意义。莎夏爽快地一把脱下长袍。
  由于这一来她就成了只用布条缠住纤细身体,类似只穿内衣的姿态,因此才人不由得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
  「呃,基本上我想说看了似乎不太好……」
  「这也没办法呀,又不能呆呆被雨淋湿。」
  莎夏用力扭干长袍,接下来用两手把长袍举到了头上。来吧!她邀请才人躲进这临时制造的雨伞下。
  从长袍传来了香甜而有点粉味的独特香气,是个具备异国情调的味道。这就是精灵的香味吗……当才人陶醉了一阵子之后……眼前突然出现一面很像镜子的东西。
  这跟他以前碰上「使魔召唤」时曾经见过的门扉相当类似。
  「这是啥啊?」
  结果……莎夏的表情突然产生变化。
  她眉头深锁,很快就换上了凶恶的表情。「啊!」才人不由自主地惨叫一声,往后退开。
  好恐怖。
  这个精灵好恐怖。
  果然,精灵是个恐怖的种族……
  她身上散发出比之前杀死狼只时还要凶暴许多倍的气质,狠狠地瞪着那个类似镜子的东西。
  从那里面出现的,是一个矮小的年轻男性。他有着似乎很认真的长相,全部往后梳的金发正在闪闪发光。身上还穿着衣摆长到拖在地上的不合身长袍。
  男性往这边冲了过来,还慌慌张张地不断弯腰道歉。
  「啊啊,终于成功通往这里了。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很抱歉。」
  才人刚注意到莎夏的肩膀在颤抖,立刻就听到音量极为夸张的大吼从那纤细的脖子深处冲了出来。
  「你这个!蛮人~~~~~~~~~~~~~~~!」
  接着莎夏直接跳向那名男子,还对准太阳穴附近赏给了他一记极为漂亮的高踢。
  「呜嘎!」
  男子夸张地翻滚着,摔到了地面上。莎夏在倒地男子的身上一屁股用力坐下,开口问道。
  「我说,你呀。记得你跟我订下了什么约定吗?」
  「呃……那个……」
  「给我清清楚楚的说!蛮人!」
  「蛮人感到非常抱歉。」
  莎夏再度狠狠地殴打那名男子的头部。
  「嘎唰!」
  「我们讲好了,再也不会利用我来做魔法实验,对吧?」
  「是讲好了。可是……又找不到其他可以拜托的人……而且这并不是实验,换句话说是那个……针对魔法效用会引来的结果的研究……」
  「那就叫做实验对吧?」
  莎夏一边殴打着男子头部,一边说道。
  「不,真的非常对不起。可是呀,这也是逼不得已嘛!现在是非常时期呀,那些该遭天谴的……」
  「总而言之,你这人啊,身为生物该有的敬意一点都不够。你是蛮人,我呢,是属于高贵种族的精灵。你把我像这样当成了什么使魔,所以你应该要表现出更进一层的敬意吧?结果呢是怎样?先是什么『喂!可以稍微试试会让记忆消失的魔法吗』,后来又说『我打开了能通往远方的门扉喔,你试着钻过去看看』……」
  「就说这是逼不得已的嘛!现在,我们情势不妙呀!毕竟那些强大又粗鲁的瓦良格族们正……只有少数的我们,就只能靠着这个奇迹之力『魔法』来对抗他们呀!」
  「对我来说,你们和瓦良格族根本没什么差别!」
  才人以某种似曾相识的心情,观赏着眼前这一幕。甘道夫和虚无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是虚无……算了我想应该是真的没错啦),不管在哪里都是这样吗?只要一牵扯到虚无,为什么女人就能够变得如此恐怖呢?算了,起码跟我们相比,关系似乎是相反的……
  眼前的人,就是这个叫做什么伊格吉斯坦塞亚的世界里的,虚无的承担者吗?
  才人嗯哼咳了一声,接着靠近两人。
  「那个……我有点事情想要请教……」
  被莎夏当成坐垫压在下面的男子抬头看着才人,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嗨,你是?」
  「我叫才人,平贺才人。抱歉我也知道这名字很怪。」
  「对了对了,这个人的手背上,也有着跟我相同的文字……」
  「你说什么!你!让我看看那文字!」
  男子换上认真表情一翻身跳了起来,冲过来抓住了才人的左手。
  「这不是甘道夫吗!仿佛魔法般敏捷的侏儒!」
  「不,我并不是侏儒啦……」
  「不要紧!不要紧!莎夏你看!就跟我说的一样吧!我就说除了我们以外,也有能使用这个『奇妙系统』魔法的人类!这可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呀!」
  他用力握住才人的手,把脸贴了过来。
  「拜托你!让我见见你的主人!」
  才人一边对他这份热诚有点畏惧,一边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好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什么魔法给丢到这里来的……」
  是吗……男子有些失望,但接着又笑了起来。
  「哎呀!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尼达维勒的布利弥尔。」
  才人的身子僵住了。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啊?」
  「嗯?怎么了?」
  「能……能能……能不能请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尼达维勒的布利弥尔。布利弥尔·路·卢米尔·尼达维勒。」
  布利弥尔?
  等……等一下。
  这不就是,不就是……那些哈尔凯尼亚世界的人民,每一个都在膜拜的……
  「始祖布利弥尔的名字?」
  「始组?始祖是什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男子吃了一惊,看向才人。
  才人脑中开始冒出某些东西不断打转。
  如果是虚无的承担者,不可能没听过始祖布利弥尔是谁。换句话说眼前这人并不是单纯刚好同名的人物。
  这么,一来。
  不,不会吧。
  像这种夸张的事情……
  我敢断定绝对不会发生吗?
  在魔法纵横交错的世界里……在可以把地球跟异世界相连接的魔法都存在的世界里,就算有「能回到过去」的魔法,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布利弥尔本人。
  才人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是啦……就算他是等同于神明的人,但他的确是个曾经「实际存在」的人物吧。
  即使是那样的人,也会有年轻时期,有普通生活……当然,还有他曾经存在过的时代。
  自己现在身处的世界,就是布利弥尔的世界……
  换句话说,是「六千年前的哈尔凯尼亚」。
  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吧?

  不。
  这个空气的感觉。
  踩在脚下的大地的感触。
  眼前这对以不安态度望着自己,担心「到底是怎么了?」的男女二人组。
  第一代的虚无承担者,以及他的使魔甘道夫。
  他们的皮肤的质感,还有动作。
  在在都表现出,这并不是梦。
  才不是什么梦境。
  「真的是……究竟,在搞什么鬼啊?」
  总而言之,才人感到自己已经无法继续承担眼前沉重的现实……不由得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地。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2-6-5 20:57 编辑


第四章 水都

  即位三周年纪念仪式开始后,基修他们的水精灵骑士队奉命负责街上的警戒工作。阿奎莱亚是个由复杂水路交织组合而成的狭窄城镇。而布利弥尔教徒会从哈尔凯尼亚各地聚集到此所以非常棘手。
  宽度还不到两制尺的狭窄街道上,塞满了推来挤去的信徒们。在教皇带着露易丝等数名巫女,从清晨五点就开始进行祈祷的圣露缇亚圣堂前方,简直就跟战场没有两样。
  身穿上面装饰着白色百合以及圣具花纹的蓝底无袖外套的基修等人,正为了整顿参观者而忙得焦头烂额。
  虽然说是「整顿」工作,但实际上却跟在「打仗」没有什么差别。就算只能看到一眼也好!那些想要亲眼看到教皇身影的布利弥尔教徒们,争先恐后地试图从圣露缇亚圣堂的入口往内部推挤。然而,根据规定,一般的参观者只能待在圣堂的外侧。
  也因此,基修等人就陷入了必须面对这些想尽办法要近距离拜见教皇圣下的布利弥尔教徒,并与其展开无穷无尽拚死搏斗的悲惨境遇之中。
  「我!我说!参观者必须站在这条线后方!别往里面挤!」
  「喂喂!我们可是特地从加尔玛尼亚远行到这里来的!稍微越线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在这头小牛得到教皇圣下赐予的祝福之前,我可不能回国呀!」
  「只要一眼就好!让我们见见教皇圣下!」
  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虽然拔出魔杖与蜂涌而来的平民们对峙,但反而遭到轻视。
  「喂!闪开!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就躲一边去!」
  「怎么可能那样做!给我安分的参观!听不懂人话吗!」
  等候多时还没轮到自己参观的民众,终于把怒气的发泄对象转移到了负责戒备的骑士们身上。
  「干掉这些家伙吧!」
  「可……可恶……!」
  由于安装了魔法探测装置,所以不能使用魔法。基修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对队员骑士们下达命令。
  「诸位!拔出魔杖!要在这里把人挡下!但是禁止使用魔法!」
  虽然队员们用魔杖殴打着参观者,然而对于已经失去理智的布利弥尔教徒来说,这无异是火上加油。
  像马里寇奴的魔杖反而被夺走,面临遭到众人乱戳乱刺的状况。
  「哇!哇!快住手!你们这些平民!真是无礼!」
  「这个嚣张的贵族小鬼!解决他!」
  基修等人虽然前去支援马里寇奴,然而却被变成暴动者的民众给团团围住,被抓住、被殴打、被脚踢,搞得狼狈不堪。
  「这些家伙!看来再怎么用嘴巴说明都听不懂!」
  怒上心头的金雳,终于打算吟诵魔法。正抱住一名男子的头部并用拳头殴打对方的基修,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不行!你啊!不能使用魔法!」
  就在此时……身穿白色上衣的一行人从圣堂中冲了出来。
  「圣堂骑士!」
  身为神明与始祖守护者的圣堂骑士究竟有多么恐怖,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圣堂骑士们挥动着外型仿造圣具的魔杖,跳到了往前推挤的民众面前。
  「凡是反抗我等的人,全部会被视为异端分子!」
  这句发言和纯白的上衣带来了镇吓效果,暴动者们急急忙忙地往后退开。其中一名圣堂骑士抬起帽沿,对少年们展现出似乎带着嘲讽的笑容。
  「卡洛大人!」
  拯救基修等人的,正是由卡洛·克利司堤亚诺·多伦彭堤诺率领的亚利耶司堤修道会附属圣堂骑士队——也就是之前在罗马利亚的酒馆里,和水精灵骑士队上演过一场乱斗的那些人。
  「哎呀哎呀,这不是学生骑士的各位吗?在学校里,难道没有教导你们如何对应暴动者吗?」
  圣堂骑士队的成员们发出了笑声。基修等人则因为屈辱而气得发抖。
  「那个副队长怎么了呀?好像是叫做贫客·窄人之类的奇怪名字吧?」
  「是平贺·才人!」
  「噢,是那个名字没错。那他上哪去啦?好像没看见他人嘛……」
  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马里寇奴低声回答道。
  「……他……他回故乡去了。」
  「你说什么?他丢下重要的任务逃走了吗?不愧是从平民爬上来的家伙呀!」
  卡洛放声大笑。圣堂骑士们也跟着他一起笑得东倒西歪。
  「应该是害怕了吧!毕竟这次的对手可是大国呢!」
  「还真是个勇敢的副队长!」
  唔唔!放着他们不管就随便说三道四起来了!当金雳不满地打算站出来反驳时,却被基修与雷纳尔挡了下来。基修沉着声开口。
  「卡洛大人,你能够只身一人,去面对为数一万的大军吗?」
  「一万?别说这种傻话。就算我是个相当厉害的高手,但能办到的事情还是有限。」
  「我的副队长却完美地达成了这一点。而且对手不只一万,而是七万。你至少要先去挡下一万大军,再来质疑他的勇气。」
  卡洛原本想要嘲笑这段发言,然而看到基修一脸严肃,只好一脸不以为然地抬了抬下巴。
  「哼,走吧!这里由我们负责警戒。」
  对着无精打采地把岗位让给圣堂骑士的少年们,卡洛继续开口说道。
  「啊,还有,明天开始你们可以不必来这里了。你们从今天开始就负责街上的巡逻任务吧。如果发现可疑的家伙记得报告。」

  虽然被人这样挖苦而感到火大,然而少年们还是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前往街上巡逻。巡逻这讲法说来好听,但实际上,这等于是在暗示「什么啊,你们这些人碍手碍脚的所以闪一边去玩吧」。由多条水上道路交织组成的狭窄城镇已经人满为患了,根本不是骑士队能四处巡逻的状况。
  基修们来到圣堂旁边的广场角落,聚在一起坐了下来,茫然地眺望着狂热吵闹的人群。路上并排着几个小摊,生意兴隆地卖着酒类或各式物品。
  「果然,才人不在还是不行吗……」
  马里寇奴边听着小贩们高声叫卖的喊声,边以无精打采的语气喃喃说道。这是其他骑士队少年们也楞楞思考着的事情。果然,自己这些人的内心某处都有着倚赖才人的部分。而且,面对突然的别离,大家的精神都还没能跟上状况。
  「露易丝那家伙,居然做出这种任性的事情!」
  金雳握紧拳头,敲打着地面。
  「……可是,我能明白她的心情。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才人那家伙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吧?是不是东方啊?想要与家人见面的心情,每个人都一样呀。露易丝不管怎么说都也是个女孩子,所以应该是不愿意一直把这样的人逼上战场吧?」
  雷纳尔站了起来,摊开双手如此说道。
  「喂喂,我们要哭哭啼啼到什么时候啊?就算才人不在了,我们还是该试着做点什么才对吧?要在这里立下功劳,证明我们这些人也拥有不输给『阿尔比昂的英雄』的实力呀!」
  几个少年同意地点点头。
  「可是,已经被说不用继续担任警戒任务了耶,根本不是能建立功劳的状况啊,」
  沉默笼罩着这些少年。
  在这种气氛中……只有基修一个人快乐地哼着歌,还极为认真地制作着某样物品。仔细一看,他身边甚至还摆着一个不知道打哪儿买来的酒杯。
  「你现在是在喝个什么酒啊,基修。」
  「嗯?因为说不定会发生战争呀,所以我想壮个胆嘛。我说,你也喝喝看吧?这是叫做什么『希伯克拉底』的鸡尾酒。是把姜跟砂糖滴进葡萄酒里面做成的饮料……但味道相当有深度很好喝喔。」
  雷纳尔不以为然的说道。
  「哪会发生什么战争,要是对聚集了这么多布利弥尔教徒的地方发动战争,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情况?这点我想就算是高卢应该也很清楚吧。会落到与全世界为敌的后果呀!」
  结果基修却稍微皱起眉头。
  「是啦,如果是正常的国王就会那样认为吧……我是说正常的话。可是,那个高卢的国王陛下呀,感觉好像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之前曾经闯入高卢的我,自然而然地就会这样想。我想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吧……哎呀!我刻过头了!」
  「我说基修,你到底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做什么东西啊?」
  「嗯?」
  基修抬起头,让马里寇奴看看他手中的物体。那居然是个白色的贝壳,上面还刻着形似女性侧面的浮雕。
  「我是在制作胸针啦。在罗马利亚,好像会这样把贝壳做成雕刻品然后赠送给女性。因为蒙莫朗西还在生我的气呀,得想个办法讨她欢心才行!啊哈哈!」
  听到这番话,就算是马里寇奴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真是的,明明都到了这种关头,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刻什么贝壳呢。可能会发生战争吧?而且更糟的是,我们的同伴才人已经回去了耶?」
  「又有什么关系呢?虽然听到这消息时我也吃了一惊,但又不是在这里抱怨东抱怨西,才人就会跑回来呀?你啊,人生可要及时行乐呢。」
  基修这样说完,满不在乎地笑了。
  「我还真是羡慕这样的你啊,还真是充满勇气。」
  马里寇奴挖苦着。
  「不……该怎么说呢。」
  「嗯?」
  「我想我是想要一个藉口吧?一定是。」
  「藉口?」
  「嗯。一想到可能会跟那么恐怖的家伙们开战,说老实的很恐怖。所以我才会像这样,一一列举出我不能死的理由啊。我必须亲自把这个胸针送到蒙莫朗西手上,所以我不会死!嗯,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啦。」
  基修带着笑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马里寇奴则喃喃说了句「呃~你说的也有道理啦~」,接着满腹烦恼地甩了甩头。
  少年们看到两人这种样子,都觉得很不安。
  「在高卢的敌人……虽然我并不清楚状况,但真的是如此恐怖的家伙们吗?」
  雷纳尔先吞了口口水,才战战兢兢地发问。基修「嗯」了一声,重重点了点头。
  「很恐怖。」
  「强吗?」
  基修似乎很烦恼地双手抱胸,之后才又重重点头。
  不知何时,少年们已经聚集到基修的周围,全神灌注地盯着他的脸。
  「怎么个强法?」
  马里寇奴和基修面面相觎。接下来他们互相用手肘顶来顶去,就像是在要求对方开口。
  「把话讲清楚!快点讲呀!」
  结果,由基修负责丢出了一句。
  「对方有精灵。」
  精灵……对哈尔凯尼亚的贵族来说,这正是恐怖的象征。
  少年们的脸色变了。他们看了看彼此的脸,然后哈哈哈哈……的虚弱笑着。金雳眯了眯眼睛,拍拍马里寇奴的肩膀。
  「这话,是真的吗?」
  「哎呀这嘛,就是啊,呃~千真万确。真伤脑筋呀。」马里寇奴回想起去拯救塔帕莎那时的状况,一边流着冷汗一边回答。
  少年们手脚俐落地站了起来,打算使出全力逃走。基修大喊着制止他们。
  「等一下啊!诸位!放心吧!」
  听到基修这句话,少年们纷纷转过头来。
  「有我在呀。」
  基修用拇指指着自己胸口,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说道。少年们的脸上出现了绝望的神色,摇着头一溜烟逃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这样也算是贵族吗!」
  这话一出口,少年们总算回过神来,屈膝跪地抬头仰望天空。
  「伤脑筋啊……被人这样一说就……」
  「别这样!又还没确定我们一定会输呀!而且……」
  「怎样?」
  「我还是不认为,才人会回去之后就没下文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会在不久之后就突然冒出来呀。对,在我们已经束手无策的时候。要是在这边逃走,可是会被那家伙嘲笑喔?讲着什么他才不会逃走之类的~」
  听到这番话,少年们开始产生「事情说不定真是这样」的想法。毕竟他们都是些本性单纯的家伙。
  「是啦,的确那样一来就不能轻言逃走啦……」他们就这样嘀嘀咕咕抱怨着。
  「所以啊,至少现在该来好好享受才对吧?因为人生只有一次呀!」
  如此这般,少年们终于开始饮酒作乐了。真是群乱七八糟的巡逻人员。
  从广场望去,在圣堂窗户的另一端,发现露易丝那身穿巫女服的小小身影之后,金雳语带苦涩地开口。
  「真是的,露易丝那家伙……在我们如此担心的时候,还可以悠悠哉哉的祈祷……真想叫她多设身处地的为必须跟精灵对峙的我们着想!」
  「喂喂,比起我们,露易丝应该更烦恼吧。『让才人回去』可是需要相当大的决心才能行动啊!」
  少年们陷入低潮。此时正好有穿着五颜六色小丑服装的乐团经过,还演奏起热闹的乐曲。「吵什么!」虔诚的布利弥尔教徒们纷纷愤怒地叫骂。
  基修站了起来。
  「喂!基修,你要上哪去?」
  「没什么,只是祈祷也差不多要来到休息时间了。所以我想说去安慰一下露易丝也好。」
  时至中午,一直在圣露缇亚圣堂的祭坛上祈祷的教皇维托里奥站起身来。在旁边随侍的神官们的陪伴之下,前往内部的休息室。现在是午餐时间。
  穿着圣女服的露易丝和蒂芬妮亚互相以眼神示意之后,也双双站了起来。她们朝着窗外观众弯身行了一礼之后,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真是个非常庄严的仪式呢!我啊,感到非常荣幸。自己居然能够担任教皇圣下的巫女,到现在我都还难以置信呢。」
  露易丝笑容满面地对着身旁的蒂芬妮亚说道。
  「是……是呀。」
  「我现在可以彻底感受到,我们的确是被神特别选中的系统的持有者……啊啊,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看到露易丝以闪闪发亮的眼神发表高论的样子,蒂芬妮亚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那样做真的好吗?
  虽然在露易丝的恳求之下,蒂芬妮亚消除了她对才人的记忆……但是从那时候开始,露易丝就一直是这种样子。
  就像是被冲昏头了一般,她谈论着哈尔凯尼亚的理想,还变本加厉不断强调自己等人究竟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高卢试图袭击我们的阴谋……无论如何都必须阻止!」
  「不……不过有点可怕啦。」
  蒂芬妮亚老实发表自己的感想,露易丝立刻横眉竖目地教训她。
  「居然说什么害怕!算了你的心情我也明白,但是怎能输给恐惧呢!这种行为,正是对神明与始祖的冒犯啊!」
  「嗯……是呀……」
  露易丝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是啦她本来自尊心就很强……可是也没有这么偏激呀。果然,这就代表才人的存在对她是如此的重要吗?
  正当蒂芬妮亚感到迷惘时,后门突然打开,身穿华丽服装的一行人闹哄哄地挤了进来。
  「嗨!两位小姐!你们好!」
  「……谁?」
  霎时之间,蒂芬妮亚不知道跑进来的这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是因为他们各自穿着奇妙的服装,脸上还涂满了白色粉底。
  「基修?」
  「午安午安午安!现在是午餐时间吧?要不要搭乘阿奎莱亚著名的平底游览船,来悠哉地自我犒赏一段乘船旅游呢?」
  「平底游览船?好棒呀……不过……我们不能离开这个圣堂……」
  「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一点娱乐的话,会闷得快喘不过气来吧?而且,说真的什么阴谋根本不可能发生呀。我去看过了,街上装置了各式各样的陷阱。再怎么说我也是土系统的使用者,对于这种事情很敏感的。」
  看来基修也不是只顾着在街上闲晃路跶而已。
  「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想要做什么,我看除非搬出军队要不然根本免谈……就这样啦。总之,来大张旗鼓的热闹一下吧!好好闹一下!」
  然而,露易丝却摇了摇头。
  「你们啊,到底在说什么?我们可是以神圣巫女的身分,正在很荣幸地负责协助教皇圣下呀!而且,也不知道何时何刻敌人会前来袭击啊。你们听好了……呀啊!」
  可是基修等人不等露易丝说完,就把她抬了起来,嘿咻嘿咻地往外搬。
  「等一下!你们!快把我放下!」
  露易丝被搬运到停泊在水面上的平底游览船之后,就被迫当场配合基修他们水精灵骑士队的胡闹了。
  连少年们也搭上去后,狭窄的平底游览船就塞满了人,让岸边传来了笑声。
  「真是的!你们这些人!实在太不检点了!」
  马里寇奴把酒杯递给了露易丝。基修等人则看着彼此。
  「是在逞强吧……真可怜。你一定也很难过吧……」
  「你在说什么啊?难过?谁难过?」
  然而露易丝却一脸不解的看着基修。身穿小丑服装的基修,露出了很符合那身打扮的滑稽讶异表情。
  「露易丝……你不伤心吗?」
  「我?为什么?是说你们!快点停止这种胡闹举动!」
  因为露易丝这样单方面地对众人发火,金雳忍不住开口回嘴。
  「那种讲法也太过分了吧!追根究柢来说,都是你擅自让才人……唔唔!」
  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赶紧捂住金雳的嘴。
  「好了好了好了好了。」
  可是……即使如此露易丝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才人,是什么?」
  平底游览船上一阵骚动。
  「露易丝!露易丝!你终于因为打击太大而脑袋出问题了吗!」
  「这也理所当然吧……原来你……那个……对才人如此……」
  基修等人开始遮着脸唉声叹气。平底游览船因为这些动作而不断摇晃,差点摔下船的露易丝愤怒地对着基修他们吼叫。
  「脑子出问题了?真是的!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奇怪的是你们呀!我说!什么才人、才人……那到底是什么啊?」
  「某……某人的名字。」
  「人名?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你啊,可是把这个名字奇怪的男人收为使魔了耶?」
  「使~魔?男~人?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我根本还没有使魔呀!」
  露易丝充满自信地讲到这里,一脸得意地双手抱胸,然后「哼!」一声撇开了脸。听到这话,基修转头看向在旁边坐立不安的蒂芬妮亚。
  说起来……之前在阿尔比昂时,她是不是曾经把才人的什么「虚伪的记忆」给消除过?
  难道是因为那个么魔法?
  基修知道露易丝跟蒂芬妮亚会使用奇妙的魔法。所以她们才会被当成汉丽塔的女官,当成教皇的巫女,受到了郑重的对待。
  不过基修并不清楚,那个魔法到底是什么。
  实际体认过对大人物的事情涉入太深绝无好事的基修,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从来不曾仔细思考过。不,该说他是刻意不去思考。这是因为万一有什么差错不但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甚至有可能让他丢了脑袋。
  可是,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时候了。他毫不客气地直直盯着身穿巫女服的蒂芬妮亚。由于基修从来不曾对女性采取这种态度,这可是非常少见的行动,让少年们都惊讶得张大眼睛。
  「蒂芬妮亚小姐,我有个问题。」
  「是……是的。」
  「……你,该不会对露易丝用了魔法吧?」
  语毕,蒂芬妮亚就转过头开始瑟瑟发抖。基修「啪!」一声,打响手指。
  「把蒂芬妮亚小姐抓起来!」
  少年们一脸开心地扑向蒂芬妮亚,用绳索把她一圈圈捆了起来。途中,由于露易丝大吼大叫的抱怨,所以一伙人也同样地把她用绳索绑了起来。
  被捆住的蒂芬妮亚倒在平底游览船的船底,满脸通红地不断发抖。
  「等一下!你们在想些什么啊!你们是女王陛下的禁卫队吧~!居然把我们绑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不给我收敛一点我可要生气了!我要向陛下禀告,请她处罚你们!」
  基修不理睬大声怒吼的露易丝,继续逼问蒂芬妮亚。
  「你对露易丝用了魔法吧?」
  「我……我没有。」
  「啪!」基修再度打响手指。头上罩着小丑用三角巾的马里寇奴,兴高采烈地拿起手中的羽毛在蒂芬妮亚的身上搔痒。
  「快招呀,小姐。」
  「呀!呀呜!请住手!请住手呀!」
  光是这样的刺激,就让身体相当敏感的蒂芬妮亚觉得快要不行了。基修把脸更加凑进浑身无力的蒂芬妮亚旁边。
  「我并不喜欢对女性动粗。不过,这也要看时间跟场合。马里寇奴,你就来调查一下,蒂芬妮亚小姐的胸部到底是不是真材实料吧!」
  「好棒的命令,真的是很棒的命令。队长大人。」
  马里寇奴的双手逐渐接近。
  「对……对不起!对不起!」
  结果蒂芬妮亚却突然开始道歉。
  「果然。」
  「因为,我认为那样做比较好呀!」
  「等一下!你们这些人!到底在对蒂芬妮亚做什么!」
  基修以温柔的语调,对着怒火中烧的露易丝说道。
  「我说露易丝,你听我讲。」

  「真的让人受不了!在想什么啊!快点把这些绳子解开!」
  「你曾经有过使魔。是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那家伙曾经救过你很多次。还有,他喜欢你。你真的把他给忘了吗?」
  即使听到基修这么说,露易丝仍旧一头雾水。
  「我说啊?要我讲几次你才听得懂?我没有使魔呀!」
  「是春天的召唤仪式。进行使魔召唤时你失败了好几次,最后就将他叫了出来。」
  「噢,我那时候什么都没能召唤出来呀。结果最后我是很消沉啦……不过这可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和我的系统有关,所以不能告诉你们……可是给我看好了,不久之后,就会出现非常强大的使魔!」
  基修失望地垂下头。接着,他满怀怨恨地望着蒂芬妮亚。蒂芬妮亚则是悲伤的把脸朝下。
  「……既然露易丝这样说,或许那样会比较幸福吧……我就是这样想。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因为我是男性,所以不这么认为。对男性来说,回忆就是宝石。可是,既然这是露易丝自己决定的结果,或许并不是我该插嘴干涉的事情。」
  接着基修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无法认同啦。」
  基修指示同伴们,解开了露易丝与蒂芬妮亚身上的绳索。让平底游览船靠岸之后,少年们就一一下船离开。
  被留下来的露易丝,怒气冲冲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真不知道那些家伙们在想什么!」
  蒂芬妮亚望着这样的露易丝,相当烦恼。
  『自己的行为,真的是正确决定吗?』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蒂芬妮亚也不明白。不知为何她感到很悲伤,眼泪也掉了下来。露易丝看到蒂芬妮亚这个样子,开始安慰她。
  「怎么了?你还好吗?真是的!那些家伙真的很不会体谅别人!之后再请陛下好好责骂他们吧!好吗?蒂芬妮亚?」

  深夜……双月的光芒微微照亮了飘着云层的夜空。
  有一艘大型的船只,驶进了教皇御用舰「圣马可」号在前些日子进港的阿奎莱亚港口。装设着巨大机翼,有着异质风格的那艘船舰,因为降落水面时的冲击而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船体左右摇晃,那巨大的机翼也拍打着海面。
  由于冲劲过强所以差点撞上岸壁,但幸好甲板上迅速飞出好几层的风魔法。空气块钻入岸壁和船只之间,形成缓冲避免发生撞击。
  停入港中的船只就是,吃水比起平常更大幅加深了的「东方」号。并列在甲板上的贵族使用了好几次风魔法,好不容易才让这巨大的船体安定下来。
  接着一身黑衣的男子们从港边石造仓库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接二连三地丢出缆绳,把船只固定在岸壁上。
  之后,船首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还像鸟嘴般分别往上下打开。这是寇伯特为了要运送大量物资的设计。
  在如同舌头般往外伸出并连接岸壁的鸟嘴下半部上,并排着许多圆木。而圆木的左右则站着一群贵族。人数约有二十名,就是之前从甲板上放出风魔法的那些家伙。
  贵族们脸上带有疲劳与紧张的神色。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负责把又大又重的行李给运送到这个阿奎莱亚……
  从鸟嘴内部的货物仓中传出一阵东西滚动的声音,某个巨大物体藉着魔法被搬了过来。高度接近两层楼建筑的这个物体……就是才人以前在罗马利亚的地下墓地见识过的虎式坦克。
  就是要藉着排列在虎式坦克下方的圆木……就像是过去在筑城时用来搬送巨石那样,让虎式坦克得以移动。
  站在坦克上方,对罗马利亚贵族送出指示的人正是寇伯特。
  「各位!请多注意!即使是已经施加过『硬化』的圆木,面对重量高达十二万利布尔的铁块,还是支撑不了多久!」
  正如他所说,船只的鸟嘴部分无法支撑这重量,正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而原本担忧的状况真的发生了。超过施加「硬化」后的最大荷重的重量,让其中一根圆木整个被压扁了。
  虎式坦克的巨大车体正缓缓地往右倾斜。这样下去将会失去平衡,整架掉进海中。
  「右边!注意右边!快点使出『飘浮』!」
  并排在鸟嘴左右的「风」魔法使用者迅速地咏唱出「飘浮」魔法,把虎式坦克的右边举了起来。即使动用如此人数的魔法师,终究也无法把整架战车完全抬起来。不过,船只发出的声响停了下来。
  寇伯特松了口气,再度慎重地指挥着排在左右两侧的魔法师,让虎式坦克成功登陆由石板铺成的广场。
  完成之后,寇伯特两腿一软,瘫坐在坦克上。再也不必担心船只会坠落,或是坦克会掉进海里。一旦松懈下来,整个身体就都没了力气。
  「已经没问题了。查伯斯特小姐,塔帕莎小姐。」
  语毕,虎式坦克的炮塔上方的司令塔舱盖突然往旁边移动,齐儿可探出头来。她的头上还戴着在坦克上找到的黑色军官帽。接着旁边的装弹手用舱盖也开启,塔帕莎把她那小小的脑袋伸了出来。两人是待在坦克里使用魔法,以维持车体的平衡。
  从聚集在此的黑衣男子之中,出现一名身穿白色服装的少年,对着寇伯特行了一礼。他明明穿着神官服装,然而这一礼却有着类似军人的风范。
  那是朱利欧。
  「辛苦了,寇伯特先生。如果没有你,就无法将这件『工艺品』运送到这里。」
  寇伯特轻巧地从坦克上面跳了下来,对朱利欧还了一礼。
  「虽然这艘『东方』号当初就采取能搭载较多货物的设计……但如此沉重的东西还真是超出预想。靠着二十位魔法师毫不间断地使用『飘浮』魔法,好不容易才能让它不至于压穿船底。照理来说,本来连要让船升空都办不到呢。希望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寇伯特这么一说,朱利欧就露出了笑容。
  「这当然。我们也不打算让您三番两次勉强行事。」
  接下来,朱利欧充满兴趣地望着从虎式坦克后方搬出来的大型桶子,并开口发问。那些是装载着零战用汽油的桶子。
  「那么,能让这东西动起来吗?」
  「嗯,总有办法吧。看来这个『工艺品』也跟那个『龙之羽衣』相同,是利用『汽油』来动作。呃,似乎质地上似乎多少有些差别啦。总之,我需要一些时间好掌握它的构造。不可能立刻就让它动作。」

  「这没问题。」
  朱利欧又敬了一礼。
  「好啦,要拿来护卫仪式是很好啦……不过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啊?」
  寇伯特抬头望着巨大的铁块……虎式战车,喃喃自语着。再他第一次见到这件「工艺品」时,那可是大吃一惊。虽然看到飞行机械时也很惊讶,但这次也丝毫不比那次逊色。
  使用如此大量的铁……正确的说法是钢铁,毫厘不差地组合而成的钢铁要塞。还有搭载在车体后侧,应该使用了比「龙之羽衣」更先进的技术来制造而成的「引擎」。
  像突出的炮台之类,根本完全是个艺术品。从这里击出的炮弹究竟能以何种程度的准确度来击中敌方呢?到底能以何种程度的威力来破坏敌方呢?
  追求知识的纯粹好奇心不断膨胀,让寇伯特很想早点测试。
  然而……就算自己能想办法让这东西动作,但却无法拿来「作战」。那需要才人左手的力量。如果没有才人,这也只不过是个巨大的铁箱罢了。
  「话说回来,才人君怎么样了?在罗马利亚喝醉道别之后就没见到他了。他应该也来到这个阿奎莱亚了吧?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呢?」
  结果朱利欧却摇了摇头。
  「他现在去『旅行』了,所以无法让你们马上见面。」
  「旅行?」
  「是。」
  朱利欧微微一笑。在这种时候跑去旅行?寇伯特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才人毕竟是女王的禁卫队,说不定接下了什么密令吧?他改变心意,决定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穿着黑衣的男子们为了把虎式坦克运进仓库里,在车体前方设置的勾子上绑好绳索。
  码头工人们拉动绳子,贵族的魔法也在旁帮忙。就这样,虎式坦克开始在施加过「硬化」的圆木上往前滑动……

  从坦克舱口探出身子的齐儿可眯着眼睛,望着正在和朱利欧讨论着什么的寇伯特。
  「似乎有什么内幕呢……虽然城镇本身非常美丽所以很好,不过内容却满是泥泞而显得肮脏污秽呢。」
  齐儿可如此喃喃一说,站在旁边的装弹手用舱口里的塔帕莎也点了点头。
  「你的骑士大人,到底被派去做什么了呢?」
  齐儿可拿下帽子,轻轻地戴到了塔帕莎头上。



第五章 六千年前

  在同一时间……话虽如此,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同一时间。
  在布利弥尔和莎夏的带领之下,才人来到了一个叫做尼达维勒的村庄。
  虽说是带领,但实际上是穿过传送门之后,眼前就是那个村庄。既然叫做尼达维勒这种听起来很气派的名字,那应该是个大城镇吧,才人原本如此推测,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那里是个排列着移动式帐棚的小村庄。在平缓山丘的中段地带,并排着好几个使用树木与布匹做成的圆形帐棚。帐棚旁边,还有山羊在吃草。
  这就像是在公民教科书上看过的,蒙古游牧民族的村庄。眼前这和哈尔凯尼亚截然不同,充满异国情趣的风景深深吸引住才人,让他楞楞地呆站在原地好一阵子。
  「这边,这里就是我家。」
  布利弥尔领着才人前往的地方,是盖在村里最高处的帐棚。帐棚上方还飞舞着蓝色的旗帜。话说布利弥尔这人,是始祖吧?以基督教来说等于耶稣,以回教来说等于穆罕默德,以佛教来说就等于是佛陀吧?换句话说是个伟人对吧?结果却住在这么贫穷的地方?他真的是那个布利弥尔吗?才人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跟着走进帐棚。
  里面摆着简陋的桌椅,深处还可以看到用稻草铺成的床。地面上铺设着类似中东地毯的僵硬纺织布。
  由于对方请自己坐下,因此才人也不客气了。
  「不过,还真让人惊讶呢!」
  布利弥尔以兴奋的态度滔滔不绝地发言。
  「那么,你的主人在哪里?在米德加尔特一带吗?总之,我想见见你的主人。」
  才人回想起以前电视上曾经播放过的,穿越时空后直接见到过去伟大人物的动画作品。是不是有个角色一边说:「我是德川家康,是日本最伟大的将军。」还一边相当亲切的说明关原之战啊……
  始祖布利弥尔明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伟大魔法师……然而眼前的人物看起来却完全不像那样的存在。
  不管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只是个普通人。
  可是,也许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况且就算是传说中的人物,他身为人类的事实依然没有改变……总之自己跑到这种地方的现象更为莫名其妙,而且这才是自己该在意的事情。
  「嗯哼!」才人很刻意地咳了一声后,正视着两人。
  「见不到,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
  「呃,这个呢……如果你们觉得我脑袋烧坏了,会让我很伤心啦……不过我呢,其实来自六千年后的未来。」
  自己居然有亲口讲出这种科幻台词的一天……无论是待在地球时,或是来到哈尔凯尼亚之后,才人都没想像到会碰上这种事。
  不出所料,布利弥尔与莎夏面面相觑后,就嘻嘻呵呵地笑了起来。
  「……算了,听起来的确是挺好笑的。」
  「不,真抱歉。嗯,我也明白你想要隐瞒主人存在的心情,毕竟现在是这种乱世嘛。像我们这种『奇怪系统』的使用者很少见,更何况万一被瓦良格族他们发现的话可就不妙了。等你哪天想告诉我时,再跟我说就好了。」
  语毕,布利弥尔温和一笑。
  所谓「奇怪系统」,就是在说「虚无」吗?这时代一定还没有「虚无」这种讲法吧。
  「瓦良格族是什么呢?」
  才人一发问,布利弥尔就露出苦闷的表情。
  「……你不知道吗?那是拥有恐怖技术,跟恶魔没两样的家伙。」
  才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记得……始祖布利弥尔的敌人应该是使用先民魔法的精灵族吧?
  「瓦良格族就是指精灵吗?」
  才人再度提问,结果话一出口,他的脑袋立刻被敲了一下。
  「好痛!」
  「为什么我们会是那种野蛮人呀!」
  布利弥尔就像是在调解般地对才人说明。
  「她和我们,是从根本就完全不同的种族,是在这广阔世界的某处……拥有与我等相异的文化,生存着的种族。」
  「原来如此。」
  布利弥尔握起才人的左手。
  「所以我啊,在她身上刻下这样的卢恩符文。甘道夫。在我们的古老语言中,这是『能使用魔法的侏儒』的意思。」
  「这个卢恩符文……是自己你在她身上刻下的吗?」
  布利弥尔点点头。
  「是呀,难道你的主人不是吗?」
  才人摇了摇头。卢恩符文应该是「擅自」在身上出现的啊?在这个时代,还是由主人附加上去的吗?根据布利弥尔的讲法,听起来就像是那样。
  「不是的。不过,你提到说能使用魔法的侏儒……甘道夫应该无法使用什么魔法呀……」
  「那是因为你是个人类。原来普通人类也能成为使魔啊……我还以为不是兽类就是不同种族之类的才行呢。总之,她能使用跟我等不同的魔法。」
  「先民魔法?」
  才人提问,但莎夏摇摇头否定。
  「那是什么?拜托,希望你不要再讲出奇怪的称呼。好好称呼为魂灵之力吧。」
  才人亲身体验到历史的重量。甘道夫的由来……似乎是「使用魔法的侏儒」这种意思。而这个涵义,似乎是因为这位第一任甘道夫是个能使用魔法的精灵。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现实。
  一直盯着莎夏后……才人觉得现实感轻飘飘地变得不真切了。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祖先那样,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为什么刚才你没有使用魔法?」
  「因为我不想把魂灵之力用在那种血腥的事情上面呀。」
  莎夏心高气傲地回答。
  「你知道精灵会使用魔法吗?还真是博学呢。」
  「呃该怎么说因为这很有名嘛……那,什么瓦良格族的恐怖技术,到底是什么呢?」
  听到才人如此发问,布利弥尔露出诧异的表情。
  「你真的真的不知道瓦良格族吗?」
  「是的。」
  「真让人羡慕啊。在这世界的某处,居然存在着不必畏惧他们威胁的人们!原来如此……所以你的主人才会要求你不要泄漏秘密吗?」
  布利弥尔不断点头,似乎已经完全理解了。至于才人,根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能在旁边发楞。
  「居然恐怖成那样……到底是何种技术呢?」
  布利弥尔悲伤地摇了摇头。
  「我想,你很快就会明白。」
  接下来是一阵气氛凝重的沉默时间。无法继续忍耐的才人,开始东张西望地观察帐棚的内部。并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东西。不过,入口有个小孩正在探头探脑。是个十岁左右,有着可爱长相的小女孩。
  她身穿类似工作用的短上衣的服装,腰部还绑着色彩鲜艳的绳索。
  「没关系的诺伦,过来这边吧。」
  被称为诺伦的小女孩手上举着个陶锅,踏着小小步伐走了过来,把陶锅放到了被设置于帐棚深处的炉灶上。
  「噢,你帮我把贝司特雷拿来了吗?谢谢。」
  看来这个什么贝司特雷,是指那锅里的菜肴。接着,那个小女孩从怀里掏出魔杖,吟诵起咒语。
  「哇!这么小就会使用魔法,真厉害呀!大家都是贵族吗?」
  「贵族?虽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我们是玛基族,会用魔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呀。」
  这么说来,这村里的所有人都是魔法师吗?哎呀,连贵族都会吓一大跳呢——当才人正觉得很佩服时,一名年轻男子撞开大门冲了进来。
  「族长!不好了!」
  布利弥尔猛然起身。被称为诺伦的小女孩露出畏惧的神色,紧紧抓住他的长袍下摆。
  「来了吗?真快啊,已经找到这个地点了吗?」
  接着,布利弥尔丢下诺伦,往帐棚外冲去。
  「怎么了怎么了?」吓到的才人还没反应过来,因此莎夏向他说明道。
  「来了啊,那些瓦良格族。」
  莎夏拿起架在帐棚里的长枪,丢给才人。
  「哇?这是怎么回事?」
  「晚点再说,总之,拿着那个跟我来。」

  在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状况下,才人握紧长枪冲到外面。他们如此畏惧的瓦良格则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明明所有居民都是魔法师,还可以让他们害怕的敌人究竟是……?
  村里乱成了一团。在村庄正中央附近的空地上,年轻男性们拿着魔杖,以布利弥尔为中心聚集了起来。当莎夏与才人并肩跑向那里时,布利弥尔正在对他们做出指示。
  「拉格纳尔,你负责防守村子西侧。西格尔泽,北边的支援就拜托你那一组了。布利弥尔组,准备好了吗?」
  人数约有十名的年轻男子高举起手臂。
  「好,我们要正面冲入敌阵好争取时间。莎夏,上吧。」
  布利弥尔往丘陵另一端跑去。才人也与莎夏并肩跟在她后面。跑了约两百制尺之后,一行人越过了丘陵。
  看到眼前展开的光景……才人倒抽了一口气。
  那里有着……大军。
  那正是只能用大军压境来形容的景象。连敌方究竟有多少人都无法推算。前方距离约有四百制尺的地方,出现了好几群排列出整齐箱型阵势的军队。
  先锋是骑马部队。对方戴着装有恐怖尖角的头盔,还穿着胸甲。骑马部队后方则是步兵阵。步兵们握着长度约有四制尺的长枪,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边,看起来简直像是模型。
  「……那就是,瓦良格族?」
  如果,那就是敌人的话……也不知道究竟有几千,几万人。相较之下,这边只有数十名魔法师而已。就算是魔法师,也不可能与其对抗。
  再加上,那些外型恐怖的头盔与盔甲的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东西呢?从瓦良格这种名字,让才人想像出类似食人鬼之类的亚人种。
  虽然自己以前曾经挡下那样的阵势……但这次的对手并不是正在前进,而是井然有序地排列出备战的阵势。已经完成战斗准备的对手不会出现可趁之机。如果自己像那时一样从正面迎击对方,应该只会像只蚂蚁般被踩扁吧。
  前方骑在马匹上的将军,缓缓地举高右手,再往下挥动。阵势开始慢慢往前迈进,每走十步就停下来,发出如同野兽吼叫般的振奋用喊声。
  「……那就是敌人吗?」
  莎夏对发问的才人点点头。
  「对呀。真是的……为什么毫无关系的我得和那种东西……」
  即使嘴里喃喃抱怨,但莎夏还是握紧长枪,瞪着敌方的阵形。
  「那不是完全武装的军团吗……到底,该怎么办啊?」
  当才人正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光景时,从背后传来布利弥尔咏唱魔法的声音。

  耶欧露·斯努·菲尔·亚纶萨库莎

  这是自己已经听过很多次的,「虚无」的咒语。眼前的军队正缓缓地步步进逼。

  奥斯·斯努·乌琉·路,拉德

  露易丝的「爆发」。不对……这边才是原版吧。
  瓦良格的军队来到距离还有三百制尺的位置以后,一起举起长弓对着我方放箭。这是足以让天空蒙上了短暂阴霾的箭雨。数百支箭矢在到达顶点之后,就受到重力吸引,朝着才人他们掉了下来。
  待在布利弥尔身边的魔法师们使出了风魔法。那是塔帕莎经常使用的「旋风裂破」。
  朝着这边飞来的几千支箭,在风魔法的作用下偏离方向,一一刺中才人他们周围的地面。

  贝奥兹斯·尤尔·斯维耶尔·卡诺·奥谢拉

  十秒钟之后,箭雨再度袭击而来。跟之前相同,因为风魔法作用而纷纷射歪。在这些刺在地面的箭矢的妆点之下,才人等人周围的土地看起来就像是长满稻穗的稻田。
  由于布利弥尔的咏唱,让才人内心的恐惧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绝的勇气。
  军队已经来到距离一百制尺的位置了。
  骑马的将军再度举起手臂,向下挥动。
  举着长枪站在最前锋的重装步兵们发出了激励的吼声,同时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往前突击。居然能穿着那种看起来很重的盔甲往前冲刺,根本不是人!藏在里面的到底会是什么怪物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足以震撼大地的,几千、几万人的大吼声————
  莎夏面向才人,抬了抬下巴。
  面对这种以分毫不差的动作往这里突击的军队,还听见那么吓人的吼叫之后,正常来说会吓得腿软吧?
  然而,听见背后传来主人咏唱声的甘道夫和恐惧这种情绪完全无缘。
  甘道夫是为了帮主人争取咏唱魔法的时间而特别强化的存在……
  是足以和千人军队相匹敌的,武器专家。
  「我现在,正在目睹甘道夫原本应有的样子。」
  才人心中充满了勇气。
  莎夏和才人高举着武器,往前突击。
  早已握紧长枪的轻步兵们一口气把枪头对着两人劈下。然而莎夏与才人却靠着自己手上的武器,挡下了迎面袭来的数十支长枪。
  接着他们就这样直接把对手的武器挑飞,然后一边使劲挥舞着长枪,一边往阵势正中央冲了过去。
  「看招!」
  莎夏和才人让长枪像风车般呼呼旋转着。藉着甘道夫的力量,连重装步兵都像是稻草人一般被打飞了出去。
  其中一人的头盔掉了下来,让才人知道敌人的真面目——他感到很震撼。
  「……人类?」
  在那里的并不是食人鬼或亚人,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居然可以穿着这么沉重的盔甲奔跑,或是整齐地行军前进……到底经过了多少训练呢?
  然而,现在没有空分心惊讶。这些身经百战的可怕战士们为了要包围制压住才人他们,正接二连三地挺着长枪攻击。
  莎夏和才人背靠着背,一边保护对方的背面一边挥动长枪。快啊!快啊!——同时,他们也祈祷着布利弥尔能完成咒语。
  「魔法还没好吗?快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即使每一秒都像一分钟般漫长的高密度战斗让才人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依旧挥动着长枪,接着……

  杰拉·伊沙·温修·哈格尔·裴奥肯·伊露……

  「虚无」完成了。
  布和弥尔朝着军队的正中央挥下魔杖。
  纯白的光球在才人的眼前逐渐膨胀……引发了巨大的爆炸。爆炸吞没了军队,向四周散播着破坏与混乱。
  「呜喔!」
  发出惨叫的才人被爆炸产生的震波给炸了出去。就像是被卷进了海啸里一般,才人被打得遍体鳞伤。
  「好痛!」
  接着他重重摔到地上,一瞬间差点昏了过去。幸好自己反射性地做出防护动作,虽然好不容易避免受到重伤的命运,然而身体上下都传来类似刺痛的感觉。
  突然有人抓住才人的手腕,抬头一看,正是浑身是泥的莎夏。
  「你还好吧?」
  「一……一点都不好……是说居然把我们也卷进去……比露易丝还没天良!」
  「算了,这也没办法呀。毕竟那样做最有效果嘛……」莎夏不带怒气的说道。「好啦,你看。」
  仔细一看,这里仿佛是地狱。由于巨大的爆炸,前卫的重装步兵几乎全数被打飞,正躺在地上发出呻吟。就算他们经过扎实的训练,看来终究是拥有肉身的人类。剩下的军队则慌慌张张的撤退了。
  「你还好吗?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该怎么向你的主人道歉才好!」
  布利弥尔一边这样叫喊着,同时冲了过来。才人借用了莎夏的肩膀作为支撑,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算了,反正我还活着所以没关系啦……」
  「是吗……总有一天让我跟你的主人打声招呼吧。」
  「那不可能的,所以别在意。」
  「是吗……抱歉,总之晚点再好好道谢。好,村里也差不多该准备好了吧,在敌方还没能整顿好态势前赶紧撤退。」
  布利弥尔跑了出去,才人他们也跟了上去。
  「真是得救了。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无法完成咒语。」
  即使嘴上再怎么抱怨,一旦发生战争就会遵从主人的意志。这是甘道夫的命运吗?
  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才人,对着往前奔跑的布利弥尔的背部发问。
  「布利弥尔先生。」
  「什么事?」
  「为什么你们在跟那么恐怖的家伙们交战呢?」
  「因为无法互相理解。」
  「是吗……」
  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布利弥尔继续低声说道。
  「人啊,会为了自己的归属之处而战斗。然而,身为归属之处的我族人数稀少,也没有能与那些家伙相较的力量。可是……神明并没有舍弃我们。祂将这不可思议而强大的力量赐给了我。」

  布利弥尔坚定地宣言道。
  「我们会获胜!总有一天一定会获胜!」
  如果他是货真价实的布利弥尔……那么未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将会与精灵发生争斗。而他,将会在途中失去生命……
  这样的他居然将精灵当成使魔。这点让才人感到非常的讽刺。当然,这种事情他不能告诉布利弥尔。
  才人凝视着,很久、很久、非常久以前的……露易丝的祖先的背影。

  回到村子以后,帐棚已经全都收拾妥当,出发的准备工作也已经完成。在不算十分足够的时间里,居然可以如此俐落地完成撤退准备……
  这一定,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吧。
  布利弥尔再度使用咒语。眼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传送门。明明才刚刚使出了那么强力的「爆发」,现在居然还可以打开如此宽广的传送门,真不愧是被称为「始祖」的男人。那魔力之深厚简直让人无法想像。
  ……不对,参考自己碰上莎夏时的情况,这并不是通往「异世界」的门吧。这样一来,或许并不需要那么强大的精神力。
  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才能像这样随心所欲地打开通往「异世界」的「传送门」吧。
  「女性和小孩子先走,快点穿过去吧。」
  女性还有小孩们被吸进了门内。这个传送门通往其他的地点,通往不会被敌人发现的,这个世界的某处……
  他们就是这样,多次躲避敌人的袭击并不断地逃亡。在他们来到叫做哈尔凯尼亚的土地,被称呼为贵族之前,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历史吧。
  在男性也消失于门内之后,终于轮到才人与莎夏。
  「好啦,下一个轮到你了,钻进去吧。」
  才人凝视着这扇发出光芒的门扉。
  前方,说不定就是会被后世称为「圣地」的土地。才人抱着混杂了怀念与不安的奇妙心情,穿过了那扇光之门。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2-6-5 20:58 编辑


第六章 虎之路

  火龙山脉虽然也被称为「高卢的脊椎」,然而山脉的东侧边境却换了个功用。这个分水岭成了将高卢与罗马利亚区分为南北两侧的国境。
  在火龙山脉的山脚下,面向内海的土地上坐落着阿奎莱亚市。从阿奎莱亚往北略移动十古里的地点,存在着以南北纵向贯穿火龙山脉的道路。
  那就是两侧被峡谷包夹,直线长度达十几古里,被称为「虎之路」的狭长道路。
  这是利用因为地层断裂而扯断山脉造成的宽度约数十制尺的地峡,由魔法师们在数千年前开拓出来的道路。由于这是从罗马利亚东部通往高卢的唯一途径,路上经常塞满了来来往往的商人与旅行者。
  这条路位于被左右两侧耸立的山崖包夹下的谷底地带,基本上享受不到阳光。当这条通路刚被建立起来的时期,在白天依旧阴暗的这个地区出现了袭击旅行者的老虎……也就是曾经碰上食人虎肆虐的纪录还留了下来。在多次组织的讨伐队差不多把吃人老虎都解决了的时期,这回就换成开始有山贼出没。
  往来这条路的旅行者把那些山贼视同于过去的吃人老虎,而这条道路也就这样被人称呼为「虎之路」了。
  然而,现在由于国境安定,连山贼也几乎很少出没了。只是偶尔会冒出一些走投无路的盗贼团,不再给人过去的负面印象。
  道路两边点着火把,而途中比较宽阔的地区也有着旅馆街。
  「虎之路」就成为繁荣的哈尔凯尼亚的主干道之一,对罗马利亚与高卢提供了影响。
  在这条路上,高卢境内的国境关卡前,出现了一些骚动。
  「不能过去?大人,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关卡的大门紧闭,门前挤满了旅行者与商人。
  「我说不能过去就是不能过去。在下一道命令传来之前,你们就等吧。」
  一名商人激动地质问官员。
  「喂!等等!如果这批货物没在明天晚上之前送到罗马利亚,我可会遭受严重损失!或者是怎么样,你愿意代为支付这批货物的费用吗!」
  「别胡扯八道!」
  利用道路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围住了官员。
  「教皇圣下的即位三周年仪式会结束啊!你们这些人哪里知道,我有多么期待这一天!」
  「嫁到萨丁尼亚的女儿生病了呀!」
  最后,关卡的官员终于举起魔杖,不客气地吼道。
  「我也不清楚状况!从高层那边,只收到了禁止通行这样的命令,其他什么都没说!封锁究竟何时才能解除,我自己比你们还想知道!」
  聚集到此的人们面面相觑,正当此时……一名骑士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连下马都觉得是浪费时间,把缰绳随手一丢之后就冲到了官员前方。
  「急报!急报!」
  「出了什么事呢?」
  「两用舰队发起叛乱!现在正往『虎之路』方面进军中!」
  叛乱?进军?
  「开玩笑也该有点分寸啊。两用舰队怎么可能会叛乱……」
  骑士并没有回答,而是抬头望向天空。从西北方向……出现了许多小点,接着逐渐变大,呈现出舰队的外型。
  「两……两用舰队……」
  然而,头顶上的舰队不管是哪一艘,舰尾都没有悬挂军舰旗。也就是说,这代表舰队已经脱离了高卢君主政府的指挥。
  「……现在是无名的叛乱舰队啊……」
  「他们打算前往哪里?这方向是罗马利亚啊!打算越过国境流亡吗?」
  聚集在此的过路客们也不安地望着天空。
  「快看!下面好像挂着什么!」
  一人如此大叫。位处舰队正中央的十艘战列舰下方,正用着绳索吊挂着某个物体。仔细一看,每一个都有类似人型的外貌。
  「那是啥玩意?哥雷姆吗?还是石像鬼?」
  「居然还很嚣张的穿着盔甲!」
  望着那些身穿散发出暗灰色光芒的盔甲,貌似哥雷姆的巨大人型物体,官员感觉背上产生一股寒意。他本能性地察觉到某种非常不吉利的厌恶感。
  官员茫然地望着朝向罗马利亚前进的舰队。
  「到底……要开始发生什么事情……」

  在「前」两用舰队旗舰「夏尔·奥尔良」号的甲板上,舰队司令克拉维尔卿那因为长年在舰队上服役而晒黑的脸上,正露出了带有困惑与期待的扭曲表情。
  「搞不懂啊,我搞不懂……」
  他全心全意的,不断喃喃自语着这些话。
  几乎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与空中度过的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君王的想法。
  「伪装成叛乱军,让罗马利亚化为焦土吧!」
  如果直截了当的表现,他收到的命令就只有这样。从当上候补生之后已经过了三十年以上,这期间他从来不曾接下如此奇妙、单纯、又残酷的命令。
  本来自己就是个不擅长政治的人物。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才们,对政治产生兴趣,因此被卷入内乱中,一一自我灭亡了。
  而缩着脖子,只是忠实执行命令的自己……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提督。
  经验过几次战争后,自己身为提督的名声也响亮了起来。
  自己是否真有资格爬上这个地位呢?
  经常在脑中出现的,都是这一类的疑问。虽然提督任务并没有悠闲到让他找得出时间慢慢思考答案,然而也没有忙到连脑中偶尔闪过这些想法都嫌浪费时间的地步。
  然后,光阴似箭。
  正当他开始开始规划,准备就这样不出大错再撑过一段日子……拿到许多勋章,接着退役,回到领地后整日打猎度日也不错时……
  「就把罗马利亚赏给你吧。」
  那个无能王的确是这么说的。
  由于他说会赏给自己一个国家,那么换句话说,最糟的情况下至少也保证会获得大公的地位。不……如果是规模像罗马利亚那么大的土地,那称为「王」才符合状况吧。
  「王。」
  那是,自己从来不曾想像过的地位。
  缺乏现实感。
  然而,这个名号却非常甜美,鼓舞着克拉维尔卿的内心。
  「我啊,还以为自己是个没有欲望的人。不,该说是一直误认自己是。」
  克拉维尔卿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站在旁边的舰队参谋吕西尼昂子爵判断这是在对自己发问后,开口说道。
  「把领土化为焦土之后,到底打算执行何种施政呢?我们的陛下。」
  这发言夹带着讽刺。他对约瑟夫王抱持着诸多不满。
  「哪知。」
  「您还真诚实呢。」
  「我跟你之间的交情,有多久啦?」
  「应该有十年以上吧。」
  「我啊,一直忠实地遵守着命令。等我回神时,已经爬到了现今的地位。即使脸皮再厚,我也不敢说自己具备才能。然而……我并不是没有野心。」
  吕西尼昂子爵以疲惫的语气回答。
  「我也是一样啊。」
  「好啦,要踏平到什么程度,是由我来评估。这部分的拿捏,陛下应该也不会有意见吧。」
  「那么,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进展吗?在圣·马隆上船的那个客人……也就是那个奇妙的女人,和绑在船腹的巨大骑士人偶。那些家伙,或许真的会把罗马利亚化为一片焦土。不管我等打着什么算盘,这个舰队可是在她的指挥下呀。」
  克拉维尔卿回想起,那名自称雪菲尔的约瑟夫王直属女官的脸孔。是个散发着不祥气质的女人。如果是她,或许真能面不改色的,不仅仅只是在比喻,而是真的让罗马利亚按照字面化为一整片的焦土。
  「并不只有这样。在军官方面,对于这次作战感到不满的人似乎不在少数。算了,这也是当然的反应……根据传言,首都似乎发生了花坛骑士团发起的叛变动乱,不过好像立刻就被镇压了下来。如果假的叛变舰队,发动了真正的叛乱……应该能给后世的编剧家提供正适合的题材呢。」
  「所有舰队军官都能够获得领地,还加上男爵的爵位。吕西尼昂,你就是公爵了。」
  吕西尼昂子爵点了点头。
  「我会立刻发布公告。话说回来……」
  「什么?」
  「在这场什么阴谋之中,会让多少人丧生呢?」
  这时克拉维尔卿猛然察觉,这根本不是什么战争。
  简而言之,这只不过是一场赌注。
  无论是罗马利亚是否会化为焦土。
  还是自己能不能成为国王。
  还有舰队的船员会不会服从地遵守命令……这些全都是。
  如此卑鄙的阴谋可说是前所未闻。但是,自己并没有逃走。发疼的良心面对沉眠的庞大野心,根本不堪一击。
  「在我内心某处,说不定正期望着这样的赌局。」
  把包含在自己在内的人命当成代币来下注的轮盘。
  极为邪恶,毫无慈悲可言的,残酷的赌局……
  负责监视的船员,抖着声音大叫。
  「左前方!罗马利亚舰队!」

  在「夏尔·奥尔良」号的发炮甲板上,维莱尔少尉正气得发抖。
  「到底是怎样!这场战争!不是连一丝正道都不存在吗!」
  舰内的军官们,也有着与维莱尔少尉类似的心情。他们是在前几天,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被迫进行出击准备,而后就来到了这里。
  根据谣言,是打算对罗马利亚发动战争。
  「搞不懂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必须和罗马利亚打仗!」
  水兵们也以困惑的表情望着军官们的反应。
  辅佐官从上甲板冲了下来,对着一脸不解的军官们宣布。
  「舰队司令官告知『两用舰队』全体船员!凡是参加本次作战的全体士兵,将会获得特别的赏赐!所有军官将得到爵位!而士兵将获得贵族身分!」
  然而发炮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发出欢呼声。他们只是以冷淡的眼光,望着辅佐官……
  「比起奖赏,我们更想要得到详细说明。我等,到底为什么必须与罗马利亚战斗?罗马利亚不是同盟国吗?即使服从命令就是我等的职责,但这未免也太让人无法理解。」
  辅佐官不客气地对提出疑问的维莱尔少尉下令。
  「回到你的岗位!也差不多要和敌人接触了。」
  「敌人?敌人是指罗马利亚军吗?罗马利亚军为什么是敌人呢?他们与我军之间到底有着何等理由,足以让两方开战?」
  身为维莱尔少尉同僚的炮术军官,以充满怀疑的视线望着辅佐官。
  「为什么,我军没有悬挂军旗?」
  「这……这是因为……」
  「我听说有谣言指出我等发动了叛变。这可是晴天霹雳!到底,是『谁』发动了叛乱?」
  「你说叛乱?」
  发炮甲板的混乱达到了最高点。维莱尔少尉抓住了辅佐官的领口。
  「即使真要发动叛乱,也有该依循的形式才对吧!首先要集合全体官兵,询问要归顺哪方才叫做正确的礼仪!到底,舰长跟司令官在想什么呢!」
  「放肆的东西!」
  辅佐官拔出了魔杖。以维莱尔少尉为首的炮术军官们也一起拔出了魔杖。发炮甲板上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气氛。
  就在这时候,传令兵冲了过来。
  「报……报告!罗马利亚舰队接近中!准备炮战!」
  听到这个报告,辅佐官收起了魔杖。
  「……有话之后再说。现在先想想该怎么活下来吧!」
  「可恶!」
  维莱尔少尉很不甘心地一拳打向墙壁。
  逐渐接近的罗马利亚舰队约有四十艘。虽然多数是新造的舰艇,然而在数量方面却非超过一百二十艘的两用舰队的敌手。
  然而,这些罗马舰队似乎却已做好不惜一战的决心。转向露出船腹并采取战斗队形后,一口气打开了炮门。
  接着,对着两用舰队丢出了信号。
  「通告正在接近的国籍不明舰队。前方乃是罗马利亚的领空,再次重覆。前方乃是罗马利亚领空。」
  当然,罗马利亚舰队方面也非常清楚出现在眼前的是高卢的两用舰队。然而两用舰队并没有悬挂军舰旗,因此这质问自是理所当然。
  克拉维尔卿按照原本计划送出回答。
  「我等乃是『高卢义勇舰队』。由于无法继续忍耐高卢君主政府之残暴,乃是为了拥立正统君主才挺身而出的义勇军。同时在此请求罗马利亚的协助,希望获得流亡的许可。」
  这当然是一派胡言。
  然而,只要打着「为了拥立正统君主才挺身而出的义勇军」这种名号,王权同盟就无法发挥其效力。因为这个四国同盟,只有对手是共和主义国分子的时候,才会有效。
  「由于必须请示本国政府,稍安勿躁。」
  对方送出了预料中的回答。
  好啦,遵照形式的问候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非常单纯。
  首先不多废话直接把数量较少的罗马利亚舰队给击坠,再让挂在船下的「骑士人偶」一口气空降正举行热闹仪式的阿奎莱亚。
  接下来只要遵照约瑟夫王直属女官雪菲尔的指示……
  然而,罗马利亚舰队却更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
  就像是已经看穿了我方的行动。
  「那些家伙,是不是知道我等的目的呢?」
  吕西尼昂子爵喃喃说道。
  「怎样都无所谓。无论如何,那些家伙都会被打成灰烬。准备战斗!」
  舰队一齐掉头,开始与罗马利亚并列前进。
  「开始右侧炮战!目标!罗马利亚舰队!」
  这命令立刻被传达到发炮甲板上。桅竿上打起了旗语,把旗舰的命令传达给各舰。
  可是……不管等了多久,都没有传出发射大炮的声响。通常,在旗舰尚未发炮之前,其他舰艇也不能开始炮击。因此其他船舰也保持着沉默。
  「怎么了?故障吗?哪个人快点去发炮甲板瞧瞧!」
  在旁待命的辅佐官带着僵硬表情往下跑。接着,换上苦涩表情走了回来。
  「发炮甲板发生叛变!他们拒绝战斗!」
  吕西尼昂子爵露出苦笑。
  「看来我们,果然还是为了成为后世剧本家的题材,所以才会在这里啊。」
  克拉维尔卿整张脸涨得通红。
  「甲板军官!拿起魔杖!前往镇压发炮甲板的家伙们!」
  那么,当克拉维尔卿正打算前往发炮甲板时……背后响起女性的说话声。
  「司令长官。」
  「这……这不是雪菲尔大人吗?」
  据称是陛下直属女官,外表诡异的女子正站在那里。她身穿让人会忍不住联想到古代咒术师的漆黑长袍,还把头上兜拉得很低,用以遮掩脸孔。从下方露出来的嘴唇,鲜红得仿佛刚吸过血。
  「把我们放下去。」
  「可是……还没有到达阿奎莱亚的上空。这里还在国境线的上方。」
  克拉维尔卿指了指下方的「虎之路」。
  「没有关系。比起这点,时间更为宝贵。」
  「这样未免太危险了吧?」
  雪菲尔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什么敌军,根本连一丝威胁也算不上。」
  这笑容让克拉维尔卿立刻被拉回了现实。
  「向各舰下令。解除炮击战的准备,空投『货物』。」
  为了乘上吊挂在「夏尔·奥尔良」号下方的耶梦加得,雪菲尔连头也不回,就直接从舷侧往下跳。
  明明她不是魔法师,却轻巧地在空中翻转身子,抓住绳索降落在耶梦加得的肩膀上。确认这一点之后,克拉维尔卿命令甲板上的水兵切断了吊挂用的绳索。
  可以看见巨大的钢铁盔甲一一从位处舰队中央部位的各艘舰艇往下降落的景象。背上还背着大炮、剑、或是类似长枪之类,各式各样的武器。
  像这样近距离观察,就能发现那些东西散发出哥雷姆完全无法与之相比的魄力。
  巨大盔甲们缓缓往下方降落。内部是否装设着,能产生「飘浮」之类的魔法装置呢?如果真是那样,光是这一点就能算是令人畏惧的技术。
  根据传言,那盔甲人偶的开发作业似乎与精灵有关。的确,性能强大到足以让人相信这传言就是真相。
  如果就连大炮都能像火枪那样操纵自如……那么城墙根本不具备任何防御功能吧?
  还有,像那么巨大的盔甲人偶挥舞的巨剑,又拥有多么惊人的破坏力呢?
  这世上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足以打穿那盔甲的魔法?
  光是想像,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女人……叫做雪菲尔的陛下直属女官,正打算展开一场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战斗。
  把罗马利亚化成「焦土」。
  这是一句不带现实感的发言。然而,如果是那个散发出凶恶气势的盔甲人偶,的确连这种事都有可能办到吧。
  「怎么会有如此夸张之事……」
  就算是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理智,但自己原本也打算协助这种事。
  克拉维尔心想,自己不愿意继续跟那样的家伙们有所牵扯了。

  除了占据上空的舰队,在罗马利亚方面,首先察觉到从空中落下的「耶梦加得」的部队,是在「虎之路」附近展开布阵的迪波里混编军团。
  他们接获「对高卢军的侵略需保持警戒」这样的命令,在仪式开始的同时,就来到这里执行任务。
  虽然他们本来笑着认为高卢怎么可能会发动侵略,然而在发现高卢舰队出现在上空之后,就放下了这种想法。也不知道基于何种理由,高卢真的打过来了。
  在遭到攻击时该采取的行动,已经事先收到通知。
  「无论敌方是何兵种,一概歼灭。若发现额头刻有文字的女性,务必要将其逮捕。」
  担任军团长的圣堂骑士以带着紧张的语气喃喃说道。
  「高卢舰队丢下的那些盔甲人偶……是哥雷姆吗?」
  盔甲人型一个接一个的落进了被左右两侧高崖给包夹住的「虎之路」峡谷里。
  「是不是打算只用那些哥雷姆来进行作战呢?」
  副官边挖着耳朵,边喃喃发表感想。
  「根据观察,没看到其他降落下来的部队……大概还留在船舰上吧。」
  「您打算怎么办?」
  副官确认着。
  「不管怎么样,当然是要趁现在予以各个击破才比较轻松。上吧!」
  军团长充满自信地说道。他的这份自信,来自充分的理由。自己负责指挥的部队,并不是只有火枪以步兵大队而已。
  他还拥有能够移动的「炮兵」部队。
  当两支步兵大队开始往虎之路进军时,那支「炮兵大队」也停止吃草,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这些站起来的部队成员,是甲壳长度约有四制尺左右的,巨大的陆龟。而且这些栖息在哈尔凯尼亚南方的大陆龟背上,居然还设置了青铜制的大型加农炮。
  这就是「炮龟兵」。
  在哈尔凯尼亚,是还满常见的兵种。
  与一般人的印象不太相同,乌龟的步行速度并没有那么缓慢。
  采用让乌龟扛起大炮的做法,并藉此得以迅速展开炮击阵型的这个兵种,据说彻底改变了哈尔凯尼亚的攻城战。
  跟着乌龟的士兵们巧妙地操作绑在乌龟嘴边的缰绳,让「炮龟」开始进军。背上扛着大炮,咚咚往前走的乌龟酝酿出某种滑稽的感觉。
  然,这些乌龟身上的大炮,却与滑稽完全无缘。动作缓慢的哥雷姆要是遭到这个炮龟兵大队的联合炮击,应该会被打成碎片吧。

  进入干道,前进约五古里后,军团长让部队暂时停下脚步。
  这里是被峡谷包夹的「虎之路」中,唯一一个较宽阔的地区。道路左右有着成排的建筑物,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旅馆街。
  虽然平常这里是充满旅行者的热闹地区,但由于罗马利亚方面也禁止了通行,因此现在一个人影都没。军团长在这里让部队展开阵型,窥探着前方情势。
  在距离一古里的前方发现蠢动的影子之后,军团长得意的笑了。敌人恐怕是些外行人。像这种狭窄又无处可逃的地方,居然还悠哉的让哥雷姆往前进军……
  「那样一来,不就成了射击场里的靶子吗?炮龟兵,填弹!」
  操纵乌龟的士兵们把火药与炮弹塞进了炮管里。炮龟兵装备的加农炮的射程,虽然约有两古里,但是想要击中哥雷姆这种大小的物体,就有必要接近到五百制尺以内。
  军团长判断自军该等到那个时机,好一口气分出胜负。士兵们也带着瞧不起人的笑容,开始嘲笑对方。
  然而,随着那「哥雷姆」越来越靠近,嘲笑也逐渐变成了惊愕的呻吟。
  「居然穿着盔甲。」
  「不觉得,动作相当轻巧吗?」
  军团长下意识地对敌人的外型感到恐惧。
  那并不是普通的哥雷姆。
  「射……射击!」
  在恐惧威胁下的结果,就是军团长失去耐性下达了射击命令。
  炮龟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射出了加农炮。大炮的发射音在狭窄的谷地里回响,引起了共鸣。陆龟把头缩进了龟壳里,作为炮台好好承担着发炮带来的冲击。
  即使不是能期待命中率的距离,但毕竟目标聚集成群,而且炮门数众多。
  炮弹顺利地以类似包围网的形式在「哥雷姆」集团附近落地,让附近扬起大量的尘埃。似乎有几发炮弹命中了目标,可以听见金属被撞击的声响。
  这可是大口径的加农炮。
  只要打中,区区哥雷姆一定会支离破碎……
  然而……在茫茫烟尘之中,那些哥雷姆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
  「毫发无伤。」
  副官惊骇地向团长报告。
  「怎么可能……明明受到了加农炮直击啊!那可是连城墙都能彻底破坏的炮龟兵的同时炮击啊!」
  「下一轮!再度射击!快!」
  然而,第二次的射击却没能进行。这是因为那些「哥雷姆」同时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在它们的手上,还拿着巨型大炮。
  「哥雷姆在奔跑!哥雷姆居然能跑!」
  「手上还拿着大炮啊!」
  「噫啊啊啊啊啊啊啊!」
  陷入恐慌的军团士兵们纷纷丢下武器,争先恐后地朝着通路的出口逃走。
  就在这个当口,耶梦加得举起手中大炮一齐射击。灼热的榴弹在逃跑的军队正中央炸了开来。
  现场发出一阵与先前炮龟兵射击时可说是等级完全不同的巨响,周遭仿佛成了一幅描绘地狱的图画。这是因为中间塞满火药的榴弹在如此狭窄的地方爆炸,因此非比寻常。
  迪波里混编军团,就在这一击之下完全毁灭。
  在火花劈啪四散的环境下,耶梦加得沿着道路南下。那模样,宛如让四周围化作地狱的古代恶魔军团。
  幸运残存的一名士兵,躲在缩着头的炮龟旁边,仰头望着从自己身旁经过的耶梦加得队伍。
  「怪……怪物……」

  在阿奎莱亚圣露缇亚圣堂的教皇休息室里,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神官们被接二连三送来的国境附近的战斗报告给吓得心惊胆战,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为了赶去跟驻扎在郊外的部队会合,圣堂骑士队的队长们纷纷冲出圣堂。外面,「教皇的弥撒之所以突然中止,是因为高卢发动了侵略」——这个谣言就像是延烧的火焰般迅速扩散,呈现混乱到极点的状况。
  从哈尔凯尼亚四处聚集到此的外国信徒们为了逃出这个城镇,正不断上演着四处乱窜的骚动。
  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无法进入状况的汉丽塔,一个人茫然地呆站在休息室里。
  此起彼落的怒吼。
  陆续冲进来的急使。
  战争?
  高卢真的发动了战争?
  她的脑袋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靠着「阴谋」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又偏偏要发动什么战争呢?
  一名骑士,带来了正在国境附近与高卢舰队对峙的罗马利亚舰队的报告。
  「发动攻击的是高卢的叛乱军!」
  听到这个报告,并肩坐着的武官们全都嗤之以鼻。
  「叛乱军为什么要进攻外国呢?」
  「据说是因为我方拒绝了流亡的要求!」
  武官们放声大笑。
  在旁边的汉丽塔,也忍不住摇着头认为这是个实在差劲的藉口。
  终于开始了。汉丽塔感到很悲哀。
  没想到高卢真的会认真发起战争。
  由于这里是外国,汉丽塔完全没有任何指挥权。只有什么都办不到的焦躁感在内心不断盘桓。虽然只有带来的水精灵骑士队和露易丝是自己的棋子,然而两边都从先前就去外面负责圣堂的警戒工作。
  重点的教皇维托里奥带着几名部下躲进了里面的个人用休息室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身。
  汉丽塔判断高卢之所以会突然展开侵略,是因为罗马利亚的挑衅行为。就是因为罗马利亚在国境附近集合部队,所以才会刺激到高卢。
  果然,要是当初能把谋略限制在只会引出「阴谋」的程度……汉丽塔为了自己的无能而咬紧了牙。
  就在此时,长期派驻在阿奎莱亚的高卢领事带着部下骑士,以不可一世的态度出现了。由暂时代理维托里奥行使职权的武官团来出面担任他的对手。
  「很遗憾,实在非常遗憾。这一次敝国的无耻叛徒们,居然造成贵国如此大的困扰。敝国国王也表达了深深的忧虑,因此……」
  察觉到隐情的武官们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态度回覆领事。
  「才不需要镇压的军队。世界上哪里找得到那种会放强盗的同伙进屋的傻瓜。滚回去告诉约瑟夫。信仰深厚的罗马利亚精兵,会将高卢的异端分子一个不剩地全部消灭!」
  「您再说什么呢?这可是叛乱呢,他们对敝国来说也是……」
  罗马利亚武官拔出杖,指着还打算继续辩解的高卢领事。一旁的神官们不禁发出了惨叫。
  「武官大人!武官大人!可不能让鲜血玷污了圣堂……」
  武官不客气地对着吓得瑟瑟发抖的领事说道。
  「抱歉,我等罗马利亚武官几乎全都是出身于圣堂骑士队,些微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但是,还请多多衡量自身的发言,对你们文官来说,言语就等于是我等的魔杖。当您要使用您的武器时,请务必先做好觉悟。」
  领事重重点了好几次头之后,才狼狈不堪地逃了出去。众人以掌声赞赏这位以无懈可击的言论,让高卢领事大大吃瘪的武官。
  汉丽塔看着这场骚动,终于有了实际感受。
  「战争开始了。」
  此时,教皇休息室的房门打开,维托里奥总算率领着随侍的神官团在众人面前现身。汉丽塔一时怒火攻心,冲到了他的身边。她压抑住想赏给对方一巴掌的冲动,让在内心深处翻滚的感情爆发出来。
  「圣下!您究竟打算如何负责呢!就因为您的挑衅,让高卢发动了战争!」
  「我的挑衅?」
  维托里奥一脸诧异地回问。
  「是的!就因为您在国境放置军队,才会落入必须进行不必要的战争的后果!」
  「您这话可真奇怪。如果没有在国境放置军队,那么我等连进行会议的时间都难以获得。正是因为他们以必死的决心挡下了敌人,我等才能像这样商讨对策呀。」
  维托里奥把脸靠向汉丽塔。
  「约瑟夫王就是为了杀害『我的同胞』,所以动用了军队。这件事不是如此简单吗?」
  没两下就被对方给辩倒,让汉丽塔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可是……可是……再怎么说也不必引起战争……」
  「汉丽塔陛下,您有着误解。这次的战争并不是政治斗争,跟揭发阴谋使其失势之类的宫廷办家家酒,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哪一边会灭亡呢?会从这世上灭迹的又是哪一边呢?是这一类的战争。揭发阴谋仅仅只是能用的手段之一,而,没错,战争也是……能用的手段之一啊。」
  汉丽塔怅然自失地凝视着维托里奥。
  她察觉到,在激烈的信仰心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在这个教皇的内心……慈悲与残酷竟然能互不干涉地同时共存。
  「交涉?调停?这一类的手段在这场战争中已经不存在了。事已至此,只能使出全力彻底击垮对方。既然拥有相同的力量,那么就只能成立完全协力的同盟,或者誓不两立的敌对,两者择一,再也别无他法。如果您把这次的事情视作一般的外交,那我可会相当为难。恐怕,约瑟夫王也是这样吧。」
  语毕,维托里奥转身面对旁边的神官与武官们。仔细想想,位居罗马利亚中枢的人物全都聚集于此。
  看到这些阵容,汉丽塔不禁自问,为什么我之前没能察觉呢?
  「掌握阴谋的证据,促使约瑟夫王自行退位。」
  「提出交涉,让精灵愿意归还圣地。」
  如果这些都失败了,自己原本打算怎么办呢?
  老老实实的死心放弃吗?怎么可能!如果能说放弃就放弃,那么打从一开始就不会产生做这些事的念头。然而维托里奥却不一样。他一定早就计划好,万一交涉决裂立刻就要采取战争手段。而现在只是这个步骤提早发生了而已……
  他说过了。
  「我想让布利弥尔教徒彼此相争的愚蠢行径画下休止符。」
  啊,原来从一开始维托里奥就打算为了这个理想,把国家和人民全部都当成赌金,来进行孤注一掷的赌博。
  打算把巨大的疯狂集中在唯一一次全数放出,藉此解决一切。
  「高卢的异端分子们和精灵联手,企图歼灭我等。我身为神明与始祖的仆人,将在此宣布,发动『圣战』!」
  圣堂内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立刻又像是煮滚的开水般翻腾吵闹。
  「哦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圣战」。
  对于哈尔凯尼亚的人民来说,这是破釜沉舟的大赌博。
  在这世上只有人类会做出的,永无止尽的彼此相残……
  狂热并没有逐渐沉静。从这一瞬间开始,他们已经为了神明与始祖,化身为不惧死亡的战士。
  汉丽塔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已经宣告要进行「圣战」了。除非我方再也无人存活,或是敌方已被彻底歼灭,否则结束之日将永远不会到来——这种毫无妥协之处的疯狂战争竟然开始了。
  已经无计可施。无论是谁,都已经无法阻止这场战争。
  现代的,成为始祖布利弥尔的代言人的男人,继续说道。
  「『圣战』之完成,将以从精灵手中夺回圣地作为终结。在此祝福所有的神之战士!」



第七章 阿奎莱亚的圣女

  当门扉打开,身穿巫女服的露易丝在众人前现身时,聚集到圣露缇亚圣堂前方的观众们发出了疯狂的欢呼声。
  「圣女!圣女!圣女露易丝!」
  站在她身旁的教皇维托里奥,又发表了一次跟先前相同的言论。
  「再度告知各位。在举行即位三周年仪式的这个好日子中,我不得不宣布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在异端理念的唆使之下,今日上午,邻国高卢的军队大举进攻我等的神圣祖国,罗马利亚联合皇国。」
  观众们发出了痛骂高卢的吼声。至于来自高卢的参拜者们,只能全部挤在城镇一角发抖。这一天,最不幸的人其实是他们。因为即使是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个如同青天霹雳的发展。
  「然而,对各位虔诚的布利弥尔教徒来说,完全不需要担心。神明与始祖为了这个灾难之日,已经派遣了『圣女』降临人间。也就是她……先前担任我的巫女的瓦利埃尔小姐。」
  「圣女!圣女露易丝!」
  欢呼声再度响起。露易丝带着自豪表情向众人行礼。在她身旁,可以看见一脸惨白的汉丽塔,跟因为事态发展得超乎想像而吓得发抖的蒂芬妮亚。
  「我将赐予她称号,并以此宣告让她加入护国圣人之列。根据这位圣女降临的土地,我将命名她为——」
  到此维托里奥停了一会,接着继续说道。
  「阿奎莱亚的圣女。」
  露易丝来到教皇前方屈膝下跪,并恭敬地低下头。教皇维托里奥对露易丝赐予祝福,看到这一幕,观众们的狂热达到了最高点。
  「只要有她在,神之国罗马利亚,以及这个水之都阿奎莱亚将永久不灭。祝福将赶赴前线的她!神啊!请将恩宠赐给阿奎莱亚的圣女!」
  「请将恩宠赐给阿奎莱亚的圣女!」
  露易丝站了起来,春风满面地向众人挥手。
  只要听着观众的声援,就觉得勇气源源不绝地从内心涌上。自己被赋予的神之力……「虚无」。
  就是这个力量,把她送上了目前这个地位。
  原本自己那个不管使用什么都只会爆炸的魔法,藉着总是随身携带的「始祖的祈祷书」而觉醒了。
  这个魔法,多次护着自己和祖国渡过危机。
  一次,又一次……
  这个时候……露易丝感觉自己的内心微微抽动。虽然一闪而过,程度也很轻微,然而露易丝却莫名地觉得不太对劲。
  保护自己与祖国至今的……真的只有自己的魔法而已吗?
  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地顺畅滑进脑里,动摇着露易丝的内心。
  「我……是在想什么啊?」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还用问吗?露易丝为了让内心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地回想着每一件发生过的事情。
  当自己差点被哥雷姆踩扁时。
  在阿尔比昂被瓦德背叛时。
  在塔尔布上空,把阿尔比昂舰队炸翻时。
  还有,在阿尔比昂撤退战那时,被命令必须殿后那时……
  不管是哪段记忆,都没有其他身影。
  自己就是靠着这份力量,解决一切至今。绝对没错。毕竟自己只要闭上眼睛,那个每当陷入危机时就会爆发的魔法光芒……也就是神圣的「虚无」就会浮现在眼前啊。
  可是,当露易丝这样断定时,内心某处却猛烈发疼。感觉就像是有股找不到出口的情绪,为了寻找目标而暴动着。
  露易丝压住胸口。蒂芬妮亚担心地看着她的脸。
  「……还好吗?」
  「没事的,只是胸口有点闷。大概是因为我太紧张了。」
  这时,正好教皇在对群众宣布他已经发动「圣战」。欢呼声更加响亮,然而……那些欢呼却无法到达露易丝的内心。
  「被众人的期待。」
  明明自己就是只追求着这一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但是为什么内心却毫无感动?有的只是「某种空虚」。
  露易丝发现心中有股深邃无底,似乎会把自己吸入其中的阴暗面,再度紧压胸口。
  「露易丝,你真的……」
  「没事,真的没事。只是……让我稍微躺一下。嗯,只要短短十分钟就可以……」
  露易丝走回内部的休息室,在床上躺下。汉丽塔待在她的身旁,紧紧握住了露易丝的手。
  「真是非常抱歉,明明我应该要立刻出阵才行……」
  「你很害怕吧,露易丝。没关系,这是正常的反应呀。我会带着交给你掌管的军力,前往前线。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不,您不必那样做。我只是有点……觉得心里好像开了个洞而已。」
  「心中有个洞?」
  「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至今为止,我从来不曾产生过这样的感情啊……」
  汉丽塔立刻明白事情的真相。对过去曾经失去恋人的汉丽塔来说,她对于露易丝产生这种心情的原因,可说是感同身受。
  「那一定是……爱情。是你的爱情……已经失去目标的爱情,正在让你痛苦。」
  「爱情?您真是爱开玩笑。过去我从来不曾爱上任何人。」
  「是啊,现在的你或许真是那样。可是以前,这份心情曾经有过目标啊。虽然你总是拚命地否认这一点……但的确曾经存在呢。」
  汉丽塔感到一阵伤感。的确,蒂芬妮亚的虚无应该已经把「关于才人的记忆」从露易丝的脑中完全消除了吧。
  可是……只有对他的「感情」还残留了下来。
  就像是找不到收件者的信件,这份感情在露易丝的内心折腾着。
  「可是……如果我真有『爱情』,也是以哈尔凯尼亚全体为对象,该称之为『博爱』之物。公主殿下,请您称赞我吧。我已经有幸加入了圣人之列。一直被嘲笑是『零的露易丝』的我居然……『阿奎莱亚的圣女』,您说,还有跟这个同等荣幸的头衔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露易丝却是露出带有一丝苦闷的表情。
  比起加入圣人之列,这世上还有更加美好的事物。汉丽塔很想这样告诉露易丝。可是……即使告诉露易丝,那又有什么用呢?露易丝的爱情,已经失去了目标。
  除了成为圣女,她已经没有别条路可走了吧。
  「圣女大人!已经安排妥当,请准备出击!」
  一名骑士呼唤着露易丝。
  露易丝压着胸口站了起来。
  「不管是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还是两位姊姊,如果知道这件事情,大家都会夸奖我的。我呀,觉得这样非常值得自豪。」
  露易丝嫣然一笑,走到了圣堂外面。
  被留下来的汉丽塔发现蒂芬妮亚正躲在角落啜泣。汉丽塔靠了过去,握起她的手。
  「……我……做了一件非常过分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基于不忍看她痛苦而做出的行动,却带给她更深一层的痛苦……」
  「你还不曾爱上过任何人吧?我的堂妹。」
  「是的。」蒂芬妮亚点点头。
  「那么,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指责你。」
  汉丽塔从休息室观察了一下圣堂内部。或许是因为圣战已经展开了,因此信徒们跟随着神官,热诚地对着始祖像专注祈祷。
  自己也曾经像那样祈祷了一整天。然而现在,已经无法再产生奉献祈祷的心情了。
  拉开序幕的「圣战」。
  为了让这场没能事先阻止的战争能够结束,汉丽塔开始思考自己该做的事情。

  「『歼灭把躲藏在「虎之路」上的敌方部队』……吗?话说得真轻松啊。」
  以无奈语气如此发言的是马里寇奴。在他身旁,可以看到骑在马上的基修正双手环胸陷入了沉思之中。至于后方,三五成群的少年骑士们一脸沉闷地跟了上来……
  那表情与灿然照耀大地的明亮太阳完全不相称。
  今天……当他们正在执行圣堂的警戒任务时,那个报告终于来了。
  高卢叛乱军的侵略。
  不过,所谓叛乱军只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似乎是受到约瑟夫指示的强力军队。
  在通路的上空,罗马利亚舰队正持续和高卢两用舰队展开对峙。
  由于罗马利亚舰队处于劣势所以无法主动出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高卢两用舰队似乎也没有发动攻击。
  在接受这种状况说明之后,驻守在阿奎莱亚附近的所有部队都接到了出击命令。
  而基修等人,则收到了特别命令。
  「在『阿奎莱亚的圣女』,也就是瓦利埃尔小姐咏唱魔法时给予支援。」
  大家都知道,露易丝的魔法似乎拥有什么奇妙的效果,而且具备强大的威力。据说以前阿尔比昂战役时,原本被命令必须殿后的其实是露易丝。
  曾几何时,「零的露易丝」变成了女王陛下的露易丝,到了现在甚至获得教皇亲自赐予她「阿奎莱亚的圣女」这名号。真是出人头地到了夸张的地步。
  和负责开场,满脸忧郁的水精灵骑士团相反,露易丝一副意气风发的态度。不知为何,看起来很像是在强迫自己振作的感觉。
  在她身后居然带领了两组圣堂骑士队。其中之一就是那个卡洛率领的亚利耶司堤修道会附属圣堂骑士队。在骑士队后方,还跟着民兵军团。
  这些全部都是露易丝的护卫。
  看来我们的「阿奎莱亚的圣女」,就是这次战争的「主力」。
  露易丝满脸发光,滔滔不绝地叙述着这是个多么意义重大的战争。
  「这真是光荣的事情呀!你们也这样认为吧?」
  马里寇奴做出回应。
  「光荣、光荣。是啦是很光荣啦。毕竟,连『圣战』都展开了呢。」
  「是呀!啊啊!这真是太了不起了!我们,可是神圣之国的神圣代表呢。就来让那些骄傲自大的异端分子和精灵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吧!」
  「你还真从容呢。」
  「什么嘛!一脸阴沉的表情。」
  「到了现在,会因为发动圣战而感到高兴的,恐怕只剩下神官们与圣堂骑士那些人了。你啊,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圣战』?是啦,如果宣称这是为了神明与始祖布利弥尔而战那是很冠冕堂皇,然而这可是直到夺回圣地才能罢休的恐怖战争呢。真是的!根本没有什么好处啊!要不要我告诉你,我们的祖先们到底在『圣战』中付出了多少生命与金钱呀?」
  基修也重重点头。
  「要我为了获得神明与始祖布利弥尔恩宠垂青的哈尔凯尼亚赌上性命,当然乐意之至……然而事情还是有所谓的限度。我虽然早就最好决心要面对精灵,但没想到来了个圣战。」
  「什么嘛什么嘛!害怕了吗?你们,这样也算托里斯汀贵族吗?难道不会想要在这里建立功绩,好让女王陛下与教皇圣下感到高兴吗?」
  「万一全灭了,谁会保证我们的名誉呢?」
  结果,卡洛突然从后方队列走了出来,闯进露易丝与基修等人之间。
  「神会保证。神明看着世上所有一切行为。万一在『圣战』中丧生,那么灵魂将被送往英灵殿,并在那边加入神的军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光荣吗?」
  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听到神官战士这理所当然的发言,纷纷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碰到有人一本正经地说什么「英灵殿」,就是会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某种不舒服的情绪。
  「正如同卡洛大人所言!我们即使在这里阵亡也会成为护国之神,从天上注视着神圣之战。为了总有一天,能夺回『圣地』……」
  「真是神圣的教诲啊,圣女大人。」
  露易丝两眼发光,以陶醉的语气继续开口。
  「我啊……觉得非常自豪。我一直被认为缺乏魔法才能,总是被人用『零』来挖苦……这样的我,现在居然像这样,成为这场为了神明、始祖以及哈尔凯尼亚的战争的先锋。从来没有得到这样的名誉!从来没有碰过如此骄傲的日子!即使今天我在这里战死,我的灵魂也会永远活下去吧。」
  「你是阿奎莱亚……不,是哈尔凯尼亚的圣女。请放心,我等会为您争取咏唱咒语的时间,没错,即使要以性命来交换也在所不惜。」
  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以冷淡的眼神看着两人一搭一唱。
  「好啦,明明如此伟大的圣女大人要出击,教皇圣下却待在阿奎莱亚悠哉观战吗?不久之前,不是还宣称什么他将要亲自站在阵前将敌人粉碎吗?」
  原本闭着嘴旁听的金雳如此一说,卡洛与露易丝就拔出魔杖指着他。
  「竟敢不敬!」
  「这是不敬!」
  「对不起……不,真抱歉,我只是有点在意。」
  「当然不能让圣下亲自暴露于危险之中!只要圣下还在,不管多少次哈尔凯尼亚都能够再度复苏!没错!即使被精灵们化作焦土!」
  露易丝握紧拳头,依据圣具的形状在空中比画着手势。
  看着她这种表现,马里寇奴无奈说了一句。
  「比起圣女,零的露易丝还好一点点呢。」
  「才人一不在,露易丝就成了这种样子啊。」
  基修以受够了的态度喃喃说道。

  持续进军后,就可以看到森林另一端有着高耸入天的巨大峡谷。在火龙山脉上唐突出现的巨大切口……也就是「虎之路」。
  在切口前方,可以看见把入口重重包围起来的军队。那是匆忙展开布阵的罗马利亚军。看来敌方似乎还留在峡谷的内部。
  再确认了露易丝一行人的队伍之后,一名骑士离开包围网,迅速赶了过来。
  「指挥官呢?指挥官在吗?」
  身穿巫女服的露易丝迅速往前走,以平静表情举起手。
  「喔喔!您就是上面通知的圣女大人吗!等候您很久了!」
  「请说明战况。」
  「是的!敌方军力是全长二十五制尺,类似哥雷姆的盔甲人偶!估计全部约有十具,这些东西真是,强大得让我们无计可施……率先进攻的迪波里混编军团已经全灭了,真正的全军覆没!刚才,为了打探具体的状况,我等派出了侦查小队……」
  下一瞬间,大量烟尘以惊人的速度从「虎之路」的入口滚滚往外涌出,接着连续响起榴弹爆炸的声音。
  骑士以绝望的表情看了看入口之后,低声说道。
  「看来又是全灭。」
  「接下来就请交给我们吧。」
  露易丝如此一说,就举起手要求开始进军。在现场的罗马利亚军的将士们此起彼落地对着露易丝欢呼。
  「阿奎莱亚的圣女大人!万岁!」
  「我们的圣女大人!让敌人尝尝厉害吧!」
  原本包围入口的军队左右分开,让露易丝等人前进到入口前方。
  朝天裂开的虎之路的入口,看起来就像是会吞噬一切的巨大龙嘴。从耸立的悬崖往外突出的岩石,看起来就像是会撕裂一切的尖锐獠牙。
  露易丝直直望向濛濛烟雾的深处,接二连三下达指示。
  「哪个人去把敌人引到我的面前!我会一击就解决!」
  卡洛点点头,接着对基修等人抬抬下巴。
  「指名你们了,快点上吧。」
  基修指着还弥漫着爆炸烟尘与黑色火药味的峡谷内部,开口说道。
  「你意思是要我们冲进那里?」
  「那当然。我等必须保护圣女殿下,这对你们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我才会把你们办得到的工作赏给你们,好好感谢我吧。」
  这番话,让少年们再也忍无可忍。
  金雳率先拔出魔杖,其他人也一起做出同样动作。
  「要叫贵族『去死』的时候,可有应该遵守的礼节喔!这个蠢和尚!」
  「现在不是内哄的时候吧!」露易丝大叫。
  当骑士队拔出魔杖指着对方并展开对峙时,出言劝阻的人是基修。
  「各位,把武器收起来吧。露易丝说的对,现在不是跟自己人吵架的时候。」
  「要是懂了,就快点上!」
  基修转身面对以不愉快语气如此发言的卡洛。
  「在执行任务前,可以说说真心话吗?」

  「我就好心听听吧。」
  「那么我就直说了,我对你们的做法非常不以为然。是啦,我们是布利弥尔教徒,也是哈尔凯尼亚的贵族。既然教皇圣下说要进行圣战,那么自当追随。不过,我在阿尔比昂,多少已经见识过地狱了。像那种嘴巴上老是在装腔作势的家伙,包含我自己在内,真正碰上紧要关头时反而完全派不上用场。所以,我才会没办法跟你们一样。该怎么说才好,像那种行为,希望能只在演戏时再拿来卖弄。」
  卡洛虽然满脸通红,但还是努力压抑住怒气。
  「不需要你多嘴!」
  「基修!」
  露易丝大叫。
  「露易丝,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啦!」
  「别死啊。如果情况危及,就丢下一切逃跑吧。才人也说过了吧?为了神明或名誉之类死掉真的很傻。虽然听他那样讲的时候觉得这话实在太过分了,不过现在我就懂了。要是死了,还能执行任务吗?即使再怎么难看也要活下去,那才是真正的光荣。而且,万一让你死了,才人可会恨我呢。」
  「所以我就说那个才人到底是谁呀!」
  基修转过身子,举起手臂。
  「前进!」
  少年们纷纷跟在他的身后。马里寇奴一脸无趣地低声说道。
  「真是的,虽然讲到为神明而死这种事,别说是有点没感觉,根本是相当没感觉……可是要为了朋友的恋人去赌命,好像也是在白做工。伤脑筋呢。」
  「算了这也没办法呀,毕竟那家伙救了我们那么多次。」金雳回应。
  「那么,队长大人。面对那么恐怖的敌人,我们能够达成任务吗?」雷纳尔推着眼镜问道。
  基修一脸正经地开口。
  「有我在。」
  这次,没有任何人逃走。毕竟追根究柢来说,他们都是贵族。

  「呜哇啊啊啊啊啊!」才人一边惨叫一边醒了过来。
  他大口喘气,并张望着四周。
  「这里是哪啊?」
  这里……是一个有着木板墙的昏暗房间。自己正躺在床上。明明自己受到瓦良格的袭击,后来钻进了布利弥尔做出的传送门……
  才人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你醒了吗?」
  才人听到这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朱利欧正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哇!你是怎样!」
  接着才人满头雾水地甩着头。
  「唔……这样一来,果然刚才那些都是梦吗?」
  「梦?」
  朱利欧满怀兴趣地望着才人。
  「嗯,是个相当奇怪的梦……你可别笑我啊?」
  「我不会笑的。」
  「居然是自己穿越时空回到六千年前的梦!就是那个,被你们当神尊崇的始祖布利弥尔,还有第一代的甘道夫都跑了出来。」
  「嗯嗯。」
  「让我很惊讶的是,第一代甘道夫是精灵,还是个女的!因为作了跟那些家伙们一起对抗大军的梦,所以真的很好笑吧?」
  结果朱利欧微微一笑。
  「啊哈哈,真是个怪梦。」
  「是吧?真是……不过说是梦又相当真实……哎呀呀,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是说,这里是哪啊?」
  「阿奎莱亚市呀。」
  「那就是,教皇圣下要举行什么创立三周年纪念仪式的……」
  「是即位啦。」
  「管他是什么不都没差吗?不过,为什么要把我弄昏再带来?以为我会逃走吗?」
  「不是,并不是那样。」
  接着才人一脸担心地皱起眉头。
  「那,高卢怎么样了?那个缪兹祢特尼伦呢?果然动手了吗?」
  「嗯。」
  「是这样吧……还没来吧?如果真的来了,我跟你怎么可能会悠悠哉哉地待在这种地方呢……慢着!你说啥!」
  才人从床铺上跳了起来,一把捞住朱利欧的领口。
  「高卢让两用舰队载满了之前的那个骑士人偶,进攻我国罗马利亚联合皇国。现在,正在国境附近展开激烈的战斗。」
  「你说什么!基修跟露易丝呢!」
  「他们已经被派往战场,我想差不多该到达现场了吧。」
  「不……不能继续在这里摸鱼了啊!」
  才人冲到门边,打算拉开房门。但……打不开。似乎上了锁。
  「喂!朱利欧!快开门!」
  「唉,别那么急呀。好啦,既然你已经醒了,我们也必须遵守跟露易丝的约定。」
  「你在说什么啊!那种事以后再说!他们正在战斗吧!」
  「是在战斗。不过,约定还是约定。」
  「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约定呀!」
  「这种约定。」
  朱利欧站了起来,打开门锁。
  「……真是的,如果能开门,早点开一开就对了啊!」
  当才人拉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倒吸了一口气。
  「…………」
  门外是……另一个房间。看来这里似乎是修道院宿舍之类的建筑。另一个房间是起居室,排放着老旧的桌子椅子。
  然而,吸引住才人视线的并不是那些家具……
  而是传送门。
  是闪闪发光,有着镜子般外型的传送门。
  才人曾经看过几次这个魔法之门。
  在刚才的梦(?)中。
  还有已经两次……成为露易丝的使魔时……
  「这……这是……?」
  「世界扉。是将你的世界,与这边世界相连的魔法。」
  才人转向侧面,只见教皇维托里奥正带着微笑站在那边。
  「所谓的约定……难道是……」
  「没错。瓦利埃尔小姐拜托我,要让你回到自己的世界。」
  露易丝拜托的?为什么?
  才人恍然大悟。一定是……自己边哭边看着母亲的邮件那一幕被露易丝看到了。所以露易丝才会想让我回到故乡吧。
  才人胸口一热。
  那个最后的笑容……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样的露易丝,正在战斗。
  「我怎么能回去呢!明明露易丝现在正在战斗!」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然而才人的视线还是被门扉另一端给吸引了过去。可能是刚开启吧,传送门逐渐变得透明……显现出另一端的景色。
  当才人看见另一端的景色时,全身上下瞬时失去了力气。
  「这是为你量身订作的『世界扉』,通往那个地方,应该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吧。」
  怎么这样……才人茫然地自言自语。
  那里正是才人深深怀念,魂牵梦萦的自家前方。
  才人就这样跪在地上,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景色。在混凝土砖砌成的围墙内侧,有着水泥铺成的小小水泥地。还有放在那上面的盆栽。
  装在看来廉价的夹板大门上,自己曾经多次握住的不锈钢门把。
  如果身在日本,这是毫无特殊之处的风景。
  然而对现在的才人来说,那看起来却像是比任何艺术建筑更加完美的景致。他自然而然地,往前踏出了一步。
  但是,才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我不能回去。因为……因为露易丝……还有大家正在战斗。为什么只有我能够回家!」
  「要怎么选择全取决于你个人。但是,请尽快做出选择。我的精神力有限。这门扉还能继续开启的时间,只剩下十几秒左右。而且,我的精神力已经不足以再度打开能让人通过的门扉了。这就是最后了。」
  这突如其来的抉择让才人内心受到了冲击。只要穿过这道门扉,就能回到那令人怀念的日本。可是,这也代表了自己将会与露易丝和同伴们永远别离。
  自己喜欢露易丝以及大家。
  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家门,也散发出难以抗拒的魅力.
  梦(?)中的布利弥尔的发言,突然从他脑里闪过。
  「人啊,会为了自己的归属之处而战斗。」
  他的确是,这样说过。
  自己的归属之处……
  眼前的玄关,勾起了各式各样回忆。住在附近,约好时间集合再一起去上学的童年玩伴。放学后,来家里玩的朋友们。上学快迟到了只好冲出家门的经验。小时候经历过的骑脚踏车练习。利用围墙来进行的接传球。
  这些琐碎的小事,在脑中鲜明地上映着。对,这里是自己生活的地方。
  「我的归属之处……」
  当才人喃喃自语的一瞬间,左眼前突然出现了景象。
  那是……露易丝的视野。当主人陷入危险时就会发挥的使魔能力发动了。
  视线范围内,可以看到巨大的峡谷。
  还有,并排着的军队。
  突然,从峡谷中冒出了大量的烟尘。接着基修他们水精灵骑士队出现在视野范围内,脸上全都带着紧张的表情。
  将视线分享给才人的露易丝往前走去。
  走向喷出恐怖烟尘的峡谷……
  战斗即将展开。
  看到那幅景象,才人再次停下了脚步。
  「……我怎么能回去。」
  然而,命运却总是残酷的。
  在甩着头犹豫的才人面前,传送门另一端的玄关门突然打开了。
  才人感觉时间似乎停了下来。
  看到出现的人物,让才人自然而然地流出了泪水。
  「妈妈……」
  传送门对面的母亲,看起来跟一年前没有什么差别。不……好像稍微变老了?而且还露出了从来不曾在才人面前显露过的,疲劳到极点的表情。
  母亲察觉到眼前闪烁着光芒的传送门,惊讶得张大眼睛。
  「请放心。对方看不见这边的情形。因为传送门是单行道,所以也无法进入。只是,看起来就像是半空中飘着一面发光的镜子吧。」
  左眼中映出了露易丝的视野。
  右眼中映出了母亲那令人怀念的身影。
  背后响起朱利欧的声音。
  「左?还是右?选择吧,兄弟。」
  才人把手伸向眼前的景象。
  只要穿过这里,就能见到母亲。能够见到,为自己那么担心的母亲。
  各式各样的思念在胸中旋转着。
  考到好分数被夸奖的事情。
  打破隔壁玻璃被痛骂一顿的事情。
  煎蛋的味道,味噌汤的味道。还有觉得难吃所以没吃完的红烧鱼……
  快点用功!动不动就这样叮咛。
  啰唆啦~那时,自己心里就是这样想。

  才人缓缓地握紧了原本张开的手掌。
  眼前,传送门正在逐渐消失。
  才人只揉了一次眼睛。
  站在他背后的朱利欧就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把原本瞄准才人背后的枪口朝下。
  回过头来的才人,已经止住泪水了。
  「我的剑跟『枪』在哪?」
  「真的好吗?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的机会喔?」
  「别让我重覆同样的话。把我的剑跟『枪』拿来。还有,露易丝他们人在哪里?」
  「在阿奎莱亚往北十古里的『虎之路』的入口。至于你的『枪』,大概再三十分左右就会送到吧。」
  听到朱利欧这句话,让才人的脸孔因怒火而扭曲。
  「意思是全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吧?居然故意玩弄别人!」
  接着……才人注意到朱利欧握着的手枪。
  朱利欧毫无歉意地回应才人。
  「你可别搞错。我们需要的,是写在你左手上的文字,绝对不是你本人。」
  才人懂了。这家伙……万一自己打算穿过传送门,他就会从后面开枪。
  「你这家伙……」
  很难得的,朱利欧脸上那种瞧不起人的神色消失了。
  「你还真是个乐天的家伙。说什么异世界?如果回到那边卢恩符文就会消失?很遗憾,我们的『羁绊』可没有便利到那种程度。能让你不再是使魔的规则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没错,我们就是如此地『拚命』。为了这一点,无论什么都愿意做。别忘记了,『虚无的使魔』的归属之处,一定要是『主人』。好好记住吧兄弟,我们的『归属之处』一定要是『这里』。如果不是那样,就绝对无法夺回圣地。」
  才人紧握双拳,他的肩膀因为怒气而颤抖着。
  「你也给我记住,之后我绝对会海扁你一顿。」
  朱利欧回以笑容。
  才人对着那张脸,打出毫不客气的一拳。朱利欧完全没有表现出试图回避的反应,直接挨中了这一拳。他夸张地飞了出去,狠狠撞到门上。
  倒在地上的朱利欧开口说道。
  「走出这栋建筑物后眼前有个仓库。你的『枪』就放在那里。」
  才人打开门准备离开,但……又停下了脚步。
  「圣下。」
  「什么事呢?」
  才人对着自始至终都面不改色在旁静观的教皇维托里奥开口说道。
  「只要一次就好,请您再次将传送门打开。这点小要求应该可以吧?」
  「怎么了?又怀念起故乡了吗?刚才我不是说过,已经办不到了吗?」
  「只要小小的门就可以了,大概是能让一根手指通过的程度就好。」
  「我试试看。算了,那点程度的话,应该可以办到。」



第八章 钢铁之虎

  「真是的……到底在拖拖拉拉个什么!」
  「虎之路」的旅馆街……雪菲尔让「耶梦加得」停在这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地区待机。
  她戴着淡蓝色的「单边眼镜」。那是魔法道具之一。每具耶梦加得的视野将会出现在镜片上。就是靠着这个道具,雪菲尔才能把十具耶梦加得操作得如同在使用自己的手脚。
  从空降之后已经过了一小时。这段期间内罗马利亚方面的反击相当难缠,带来的大炮的炮弹与火药都已经用完了。
  为了有效率的歼灭敌人,光靠原本装备的「剑」还是让人不放心。就算耶梦加得被施加了先民魔法的「反射」,但也无法将敌人的攻击完全反弹回去。
  如果持续受到攻击,那么「反射」的效果将会消失。
  为了让敌人的大炮与魔法师的魔法熄火,果然还是需要远距离武器。
  在炮弹用完后,原本安排了船只下降并进行补给。
  然而……与罗马利亚舰队之间那场好不容易才从刚刚开始进行的炮击战尚未结束。虽然两用舰队在数量方面占了大幅优势,然而三分之一的船舰上都发生了叛变与拒绝战斗的状况。
  结果陷入混乱的舰队,就只能一直被战意高涨的罗马利亚舰队耍着玩。看来现在根本无法分心让补给舰降落到缪兹祢特尼伦这边。
  如果无法接受补给,还有另一件麻烦的状况。
  获得精灵协助而开发的魔法兵器「耶梦加得」的动力,是先民魔法的结晶……换句话说,就是「风石」。为了让沉重盔甲可以轻巧动作,耶梦加得需要大量的风石。一旦风石用完,那么耶梦加得将无法行动。
  要是变成那样,就算这是强力的盔甲人偶,也只不过成了一堆铁块。由于消灭不定时出现的敌方部队时进行了剧烈的动作,因此风石也差不多来到了该担忧的数量了。即使让罗马利亚军被迫产生严重的损失,但这没什么好高兴。
  因为目的并不是罗马利亚军的损失,而是「全灭」。
  如果没有那样做,就无法把国土全体踏平成焦土。既然约瑟夫如此期待,那么雪菲尔就打算让罗马利亚彻彻底底化成灰烬。
  只要有这些耶梦加得,分开驻守于国内各都市的罗马利亚军,根本也不算什么。这就是雪菲尔的判断。
  然而,罗马利亚方面却把兵力集中到了国境附近。
  即便如此,自己还是想尽办法达成目的。如果没能办到,自己将会失去存在价值。
  在心烦气燥的雪菲尔的视线里,出现一艘舰艇离开队伍,降低高度往这边飞了过来。是想要从空中侦查耶梦加得吧。
  雪菲尔那殷红的嘴唇一歪,露出笑容。
  她等待船舰更加靠近。
  当敌舰来到上空约一百制尺的位置时,雪菲尔让两具耶梦加得蹲了下来,并把手掌交握。另一具则踩在它们的手上,将着被抛向天空。
  浮在半空中的耶梦加得,就像是跳跃蜘蛛一般,紧紧攀住了敌舰。对手必定连作梦也没有想到,哥雷姆居然会「跳跃」吧。
  原本就装载着许多大炮和炮弹,重量已经接近极限的军舰无法承受耶梦加得的重量,整艘掉了下来。坠落到地面以后,十具耶梦加得就把船只拆成碎片,找出风石。
  接着,就像是人类在吃豆子那样,耶梦加得们把抢来的风石一一吞进嘴里。
  下一步它们从船上抢走大炮。耶梦加得把炮弹与火药收进了腰间的口袋里。雪菲尔露出了满面的笑容。

  「真惊人呢,那个哥雷姆,居然飞起来把船给打了下来。」雷纳尔感叹地说道。
  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经由维儿丹蒂挖出的地道,来到能看见旅馆街的位置。他们做出能把头探出地面的洞穴,在上面铺了斗篷,还更进一步地盖上泥土。
  是个相当精致的伪装。
  少年们透过斗篷与地面间的狭窄缝隙,已经观察了三十分钟以上。这是因为就算说要「把敌人引到在入口埋伏的露易丝面前」,但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一行人还是毫无头绪。
  「那不是哥雷姆,跟我在阿尔比昂碰过的是同样玩意。」基修以伤脑筋的语气说道。
  「很强吧?」
  「魔法没有用。似乎被施加了精灵的先民魔法。能够对那玩意有效的,只有露易丝的魔法而已。」
  少年们脸都绿了。
  「好了好了……到底该怎么办呢……」
  基修烦恼着。如果随随便便出手那就会被剑与大炮给打得体无完肤吧,更何况自己一行人的魔法又没有用。
  「只要继续等待,迟早它们会自己出现在露易丝那边的前方吧?」金雳说。
  「不……可能会采取迂回。」
  「左右可是耸立的峭壁耶?你说它们要怎么迂回?」
  「看那个动作,就算要爬上这悬崖搞不好也办得到吧?总而言之,那些家伙也清楚罗马利亚军把入口给团团包围住了吧。毕竟敌人也不是傻瓜。恐怕,只要能得到舰队的支援,就会试图从正面突破包围线吧。」
  雷纳尔叙述着他的见解。基修也点点头。
  「是呀。但是,如果无法得到舰队的支援……」
  「如果是个正常的指挥官,就会采取迂回,或是在舰队决战结束前都留在这里待机。应该会在这两者中择一吧。」
  马里寇奴使用「远望」魔法,侦查上空。舰队战还拖泥带水地继续进行中。双方,感觉似乎都没什么干劲。甚至看起来打个一整年都还打不完。
  「看那样子,分不出胜负吧。」
  雷纳尔的推测猜中了。骑士人偶们把手指当成登山用的岩钉,刺进了坚硬的岩壁中,开始沿着左右的悬崖往上爬。看样子,是打算沿着山脉前进,并袭击我方军队的侧面吧。
  「高度有二百制尺以上耶?它们真打算爬上去吗?」
  「看来是认真的。哎呀哎呀还真是灵巧啊……简直像是身带轻功。」
  耶梦加得缓缓地往上攀爬。布好阵势的罗马利亚军已经把炮口朝向入口。如果受到敌人来自两边悬崖的攻击,同伴就会陷入混乱,我方与露易丝的计划也会惨遭失败。
  「不得已,总之来引起它们的注意吧。」
  基修亲了一下身旁的维儿丹蒂。由于他一脸正经,少年们都「嗯~」地呜住了嘴。亲一只鼹鼠。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景象。
  「万一我死了,维儿丹蒂,你要帮我把这个弄去给蒙莫朗西。好吗?」
  基修割下一小撮头发,并交给维儿丹蒂。眼中含满泪水的维儿丹蒂摇着头,就像是在表示不舍之意。
  「你要笑着目送我离开啊,我可是贵族呢。」
  看到这一幕的少年们,也各自把头发交给蛇或是猫头鹰等自己的使魔。还附加上要传达给恋人与家族的遗书……
  「雷纳尔,提出作战计划。」基修口气僵硬地说道。
  「作战?喂喂你还想要怎么样啊?总之拚命击出魔法吸引对方注意,接着就用飞行逃走。如果对方愿意跟着过来那就赚到了,大概只能这样吧。」
  「很好,上吧。」基修从洞穴里跳了出去,挥动青铜蔷薇魔杖,制造出哥雷姆。
  少年们也各自用出魔法。
  魔法接二连三地在攀爬悬崖的耶梦加得的盔甲上炸开。完全没有造成损伤的迹象。耶梦加得缓缓地把头转了过来。
  「这些白痴!我们在这里!」
  基修等人虽然因为恐惧而不断发抖,但依然努力出言挑衅。两具耶梦加得一缩身跳回地面,发射大炮。
  「风魔法!」
  骑士队的风系魔法师们在我方上空制造出魔法障壁。很漂亮地挡下了大炮的炮弹,并往上弹开。
  基修等人边不断使出魔法,边挑衅对手。青铜哥雷姆就像是在嘲笑敌人那般,在基修他们的前方跳起舞来。
  「喂!你们这些该遭天遣的高卢混帐!就由我们来当你们的对手!放马过来!」
  结果,两具耶梦加得就踩着重重步伐朝这边靠近。手上还紧握着巨剑。
  「来了!真的来了!」
  「诸位!撤退!」
  基修等人使出飞行咒语,立刻开始逃走。的确,走空路的「飞行」比耶梦加得的步行速度还快,有可能顺利逃走,但……
  「要注意速度差距!别让对方放弃追击!」
  骑士人偶有时会停下脚步,将炮弹填入大炮后发射。使用的是会射出无数小炮弹的散弹之一,被称为「葡萄弹」的东西。
  虽然正在往前飞的目标难以击中,但基修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
  「呜!」
  基修的肩膀挨中了一记炮弹,鲜血流了出来。
  「基修!你还好吗!」
  「……呜,我没事。各位!就这样继续往前飞!朝着那个光芒飞吧!」
  基修指着远方的「虎之路」的出口。

  「找到了。」
  雪菲尔就像是热恋中的少女一般,以充满期待的语气说道。那个操纵青铜哥雷姆的少年……应该就是在阿尔比昂那次,跟托里斯汀的小丫头一伙的少年吧。这样一来,就代表他前往的方向,可以找到那个托里斯汀承担者的小丫头。
  恐怕,那个可恨的甘道夫也在那里吧。现在可不是慢慢迂回的时候。
  「连你在内,不论是几千、还是几万的军队,我都会全部摧毁。那家伙是什么……也许他曾经挡下了七万大军……但我可会摧毁一切。没错,就像杀死小虫那样。像你们这些家伙,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啊!」
  耶梦加得开始迅速往前冲。不管会出现何种敌人,我绝对不会输——这种昂扬感笼罩着雪菲尔的身体。
  她坐在耶梦加得摇摇晃晃的肩膀上,深深思索着。自己身为如此强大的使魔……为什么每次都在那些家伙面前痛尝败果呢?
  在阿尔比昂,在托里斯汀……好几次,那个托里斯汀的承担者与使魔都把自己逼向败北之路。
  「是因为羁绊深浅的差距吗?」
  自己跟约瑟夫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羁绊。而是自己单方面的盲从。雪菲尔很明白这一点,也认为这样就够了。
  然而……感情却不由自主地动摇。不想承认的嫉妒从心底冒了出来。那两人的羁绊……如果是该被称之为「爱」的东西,那么自己就是输给了那份爱。
  「无法原谅!」
  同样是虚无的使魔与承担者,然而约瑟夫对自己却从来不曾倾注任何一丝爱情。
  在那个蓝色蔷薇被烈火一一吞噬的那个庭园里,雪菲尔彻底体认到这个事实。从那时候开始,昏暗的嫉妒之火就在她的内心熊熊燃烧。
  她额头上「缪兹祢特尼伦」的卢恩符文发出强烈的光芒。
  「就在今天,我要毁灭你们。让你们被烈火烧成灰烬,然后洒在这片大地上!」
  罗马利亚的土地是否会化成焦土……对现在的雪菲尔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成功让那两人……从这世上销声匿迹,她就会觉得满足。
  如果能办到……这一次连那个约瑟夫……也一定会对自己……
  雪菲尔的嘴唇扭曲着。脸上露出陶醉笑容的神之头脑——缪兹祢特尼伦追击着水精灵骑士队。

  「进去以后已经过了一小时了……那些家伙们在做什么啊?该不会逃走了吧?」
  卡洛抱怨着。露易丝的「虚无」已经咏唱完毕。是过去在阿尔比昂成功摧毁那个耶梦加得的「爆发」。
  露易丝以坚毅的态度,就像是在冥想那般,举着魔杖站在原地不动。咏唱虚无之后……她感觉内心那黑暗的洞穴似乎稍微缩小了些,因此情绪也沉静了下来。
  从道路的另一端,传来了惨叫声。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露易丝凝神注视。
  有好几个小黑点正朝着这边飞来,那是利用「飞行」逃跑的水精灵骑士队。而他们的背后,可以看见两具耶梦加得。
  是雪菲尔派出的两具先锋。
  「露易丝~~~~~!接下来就交给你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自己身边飞过。
  耶梦加得注意到在一百制尺外埋伏的露易丝,举起了大炮。
  然而,已经太迟了。
  露易丝瞄准袭击而来的两具耶梦加得,放出早已完成的「爆发」。两具耶梦加得之间出现一个小小的白色光芒……接着膨胀……将耶梦加得吞噬进去。
  「成了吗?」
  卡洛笑了起来。然而下一瞬间,他的笑容却因为惊愕而扭曲。光芒逐渐散去……然而耶梦加得却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毫无损伤……」
  露易丝也茫然地望着这结果。
  「……为什么?」
  在阿尔比昂交战时,爆发的确有用。
  此时,耶梦加得身上类似嘴巴的部位张了开来,传出雪菲尔的声音。
  「好久不见,托里斯汀的『虚无』。我一直很期待有一天能像这样跟你再次见面呢。」
  「缪兹祢特尼伦!」
  「真遗憾,靠着精灵的技术,在装甲上施加了『淬火』加工。就算用『虚无』把表面的『反射』给消除,剩余的威力还是无法对装甲本身造成任何伤害。」
  这是个打心底感到愉快的声调。
  「呜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旁保护的卡洛发出惨叫拔腿就逃。圣堂骑士队也成群结队逃走了。露易丝的身边连一个人也不剩。
  基修等人从后方对着露易丝大叫。
  「露易丝!快逃啊!」
  可是……露易丝的脚步却没有移动。
  「我是……圣女啊!怎么可以逃走!」
  耶梦加得仿佛在玩弄猎物,放慢脚步缓缓地接近。
  「支援!快支援露易丝!」
  各式各样的魔法朝着耶梦加得飞去。然而……即使反射已经被破除,但经过精灵淬火加工的盔甲依旧坚不可摧。
  别说是冰剑或火球之类了,甚至连炼金都没有效果。
  露易丝打算再度咏唱咒语。纵使没有效果,那也只要打到有效为止。
  无论面对何种危机都不放弃。至今为止自己就是这样,才能渡过一次次的难关。
  轰!
  风声呼啸,耶梦加得挥下巨剑,刺中了露易丝眼前的地面。挥剑时产生的风压,把露易丝撞得往后方飞了出去。
  她放开魔杖,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你……至今为止可让我费了不少功夫。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松。之前你害我还有约瑟夫大人出糗多少次,现在我就要让你吃多少苦!」
  露易丝试图站起来,但是……两腿发软不听使唤。全长约有二十五制尺的耶梦加得,正可以说是恐怖的化身。
  正有两具那样的东西低头俯视着自己。
  包围四周的罗马利亚军开始同时射击。炮弹飞了过来,正中在耶梦加得的巨大躯体。距离如此接近,再怎么说都不会射偏。
  数十发炮弹在耶梦加得的表面炸开,「反射」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接连把攻击给弹了回去。
  炮弹的碎片就像是骤雨一般朝着露易丝的身边倾泄而下。水精灵骑士队的某个成员在露易丝上方架起了魔法的防壁。
  接着,数发魔法攻击也朝着敌人飞去。然而,结果跟炮弹相同。不管是冰箭、火球、还是雷击,对耶梦加得都完全没有发挥效果。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首先,士兵们开始逃跑。接着连原本该阻止他们的军官与骑士们,也惊慌地四散奔逃。这也是合理的反应,虽说是「圣战」,既然攻击无法发挥效用也只是白白赴死。
  如果缺乏能打倒对手的「武器」,勇气自然也无法发挥。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露易丝一个人还在说服自己。
  「别放弃!」
  从以前开始,自己就曾经多次碰上这种走投无路的状态,不是吗?
  而我每一次,都能克服难关直到现在呀!
  靠着被神选中的这个力量……
  靠着这个被选中的系统「虚无」。
  露易丝跳向掉在身旁的魔杖,双手握紧并高举起,瞄准耶梦加得。
  「不要瞧不起我!我曾经多次让你们尝到失败滋味呀!这次也一样,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这个发言听起来相当空虚。
  「哦?你要怎么做?」
  「用我的魔法啊!」
  「听起来就像是在痴人说梦,别忘了你的魔法根本无效!真是的,虚无的承担者还真是让人傻眼呀!」
  以前我到底是怎么做,才能总是得到胜利?
  「你的使魔怎么了啊?平常不都像只看门狗,挺身挡在你的前方吗?终于受够了你吗?」
  看门狗?
  「我才没有使魔!我都是靠自己一个人……」
  讲到这边,露易丝觉得头痛到快要裂开了,她再次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内心深处的阴暗洞穴……那空荡荡的深渊,正苛责着露易丝。
  「你真的很温柔,又很傻呀。露易丝。」
  汉丽塔对自己说过的话……
  自己真的,一直都是凭一己之力来取胜至今吗?
  她对着自己发问。
  还有……基修他们讲过好几次的名字。
  才人是谁?
  「……是谁呢?」
  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感觉内心深处的黑暗,还有让自己痛苦的那个空洞,似乎都慢慢地消失到远方。
  为了寻找前进方向而四处徘徊的情绪,终于找到了该回去的归宿……这样的感觉。
  露易丝陷入了混乱。看到她这个样子,雪菲尔笑得东倒西歪。
  「你忘记了吗?还是说对方真的受够你了?这也当然,因为你的确无药可救,是个无能中的无能呀!唉!我居然会因为你这样的无能而多次铩羽而归!我自己都觉得没面子!可是,今天将是最后了。我会让那位大人看看你痛苦断气的样子!那样一来,那位大人应该也会察觉……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谁才是最重要的!」
  露易丝的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多次陷入绝境的场面。
  突破那些难关的自己。
  可是,印象里的自己……却像是梦中发生的事情一般朦胧不真切。那个我……并不是我?
  还有哪个人……也在?
  如果是那样,是谁?
  黑色的影子在露易丝的内心晃动。那是个温柔的身影。那个身影把记忆中的自己推到后方,挺身问前保护自己。
  「……我……」
  露易丝的嘴里喃喃说着什么。原本坚强地瞪视敌人的双眼,现在也慢慢软弱下来。一滴泪水从眼角往下滑落,在她柔软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泪痕。
  「救我。」
  等露易丝回神时,才发现自己正在求救。
  「你是在求饶吗?你这丫头,是在向我求饶吗?」
  「才人,救我。」
  露易丝的嘴里吐出了这样的话,就像是在吟诵着意义不明的咒语。她并不知道那到底是谁。可是,露易丝总觉得,只要说出这个名字,似乎就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哎呀,终于连魔法都放弃使用,开始求饶了吗?真是的,跟我主人能使用的魔法相比,你的『虚无』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办家家酒罢了!真是『虚无』之耻!去死吧!」
  耶梦加得高高抬起了脚。巨大的脚映入了露易丝的眼中。那是将把自己踏平消灭的,巨人的铁锤。
  露易丝闭上眼睛,放声大叫。
  「才人!教救我!」
  我不想死,绝对,还不想死。
  要是自己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那个温柔的身影。露易丝甚至觉得,这似乎是比死亡还要让人悲伤的事情。
  ……这一瞬间。

  碰咚!

  响起了个仿佛有硬物相互碰撞的声音。
  露易丝睁开眼睛,却发现正打算踩扁自己的耶梦加得的脚……不见了。
  耶梦加得的巨大身躯缓缓往后倾斜。接着撞上岩壁,开始挥着手脚挣扎。由于失去了一只脚,似乎再也无法站直。
  「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露易丝完全搞不懂。
  可以看到另外一具耶梦加得迅速地躲进了岩石后方。
  「露易丝!」
  持续观察时机想要救出自己的基修等人冲了过来。他们抱起露易丝,接着往远离耶梦加得的方向逃去。
  一直紧绷着的紧张情绪终于放松,露易丝也失去了意识。

  才人盯着瞄准器的视线的另一端,可以看到耶梦加得缓缓倾斜,伴随着飞沙走石撞上峡谷岩壁的景象。
  之后现场周围卷起了更多的岩石与沙尘。
  「好像有点太偏下面了。」
  才人看着上面排列着数个三角形的瞄准器镜片,自我评估道。耶梦加得的宽度约是六制尺……这是原来的预测,不过看来应该有八制尺左右才对。
  因为判断错敌方的大小,所以击中的位置才会比原来瞄准的地方更往下。
  才人调整了瞄准器的倍率。
  接着稍微提升八十八毫米大炮的仰角,用瞄准器镜片上正中央的大三角形,对准那具倒在地上挣扎的耶梦加得并使其完全重叠。
  然后,才人用力拉下手中的发射杆。
  炮塔内爆出一声巨响,并充满烟雾。烟雾很快就被天花板的换气扇给吸走,排出舱外。
  如同光箭的八十八毫米大炮弹,击中了倒地的耶梦加得。
  就算是先民魔法的「反射」,但也有事先预测的威力范围。对方力量越强,就越能发挥效果的反射,还是有着能承受的上限值。
  八十八毫米的穿甲弹,以哈尔凯尼亚的单位来说,距离两千制尺远也可以打穿八十四毫米的装甲板。而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种夸张厚度的装甲。
  能贯穿此种装甲的虎式坦克的炮弹,正可说是超出预测的威力。
  八十八毫米的穿甲弹以秒速七百五十公尺以上的速度回转,并命中倒地耶梦加得的躯体。把先前让贵族们吃尽苦头的盔甲当成纸张般贯穿,并在内部让炸药爆开。
  耶梦加得的盔甲逐渐膨胀……最后就变成碎片四处飞散。
  弹壳从战车炮的尾部被排出,砰!地掉进了布制的袋子。旁边,有个蓝发少女正抱着长度约有自己身高一半的巨大炮弹,看起来似乎很重。
  「塔帕莎,不是那个。麻烦你拿前端红色的那种。」
  塔帕莎点点头,从炮架上抬起另一颗炮弹,塞进了八十八毫米炮管。接着她按照才人教过的方式,把尾栓给关紧。
  才人重新把视线放回瞄准器上。
  他寻找着躲在岩石阴影里的耶梦加得。当对方为了窥探我方状况而从岩石后方探出头时,才人并没有放过这一瞬间的机会。
  「混帐东西!在看哪里!」
  他再度拉动发射杆。
  爆炸声。
  八十八毫米炮弹分毫不差地命中了耶梦加得的头部。那具耶梦加得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成功了!才人君!」
  坐在前方驾驶座的寇伯特的声音,透过戴在头上的耳机传来。至于坐在旁边的无线电操作员位置上的齐儿可,则发出惊讶的感叹。
  「好厉害啊……距离有二古里这么远耶,结果炮弹却能打中!」
  至于,讲到为什么虎式坦克与才人会在这里……
  冲出宿舍的才人按照朱利欧指示前往仓库后,就发现那里有着经由寇伯特的手而维修完成的虎式坦克,以及齐儿可等人的身影。看来他们几个在仪式期间,一直待在仓库里持续维修。
  于是才人把零战用的汽油给一股脑灌进了虎式坦克里,直接开来了这里。一开始由才人自己负责驾驶,后来就由在旁边观察操作的寇伯特接手这个工作。藉着维修,对坦克的构造已经相当清楚的寇伯特很快就习惯了操纵方式。
  「这个应该叫做『虎』的坦克,跟那个『飞机』相比,驾驶起来简单得多了!只要这样操作这里,就会往前移动……」
  寇伯特踩下油门,虎式坦克的引擎就发出轰隆声响,从原本藏身的偏高丘陵的树丛里冒了出来。从这个丘陵,可以清楚看见「虎之路」的入口。
  「只要转动这个操纵圆盘,车体就会回头。」
  寇伯特接着转动类似汽车方向盘的物体,结果虎式战车就轻巧地改变了行进路线。
  「……啊,从草丛中现身是不是不太妙啊?」
  「不,反正本来就会因为炮烟而暴露所在位置。就这样直接冲过去吧,得把敌人吸引到我们这边才行。」
  虎式战车发出轰鸣声,朝着「虎之路」的入口往前突击。注意到击毁了两具耶梦加得的钢铁块之后,原本溃逃中的罗马利亚军发出了欢呼声。

  雪菲尔透过单边眼镜的镜片,确认耶梦加得受到破坏。
  「居然从距离两古里的地方,把耶梦加得的装甲给击穿……」
  真令人无法相信。
  不过……雪菲尔想起了某个能够办到这种事的存在。
  「看来终于出现了呢。真有趣,就来好好做个了断吧,甘道夫。」

  在发出震耳声响,翻着土朝向通路入口前进的虎式坦克周遭,聚集了罗马利亚军的将士们。
  才人从舱口探出头来之后,一名骑着马与坦克并排前进的骑士,就呼唤了才人。
  「感谢援助!居然能打倒那如同恶魔的盔甲人偶……请告知您的所属部队!」
  「托里斯汀王国,水精灵骑士队!」
  「了解!麻烦一件事!没有悬挂旗帜将会影响士气!请挂上这个!」
  骑士把一面旗帜丢给了才人,那是上面以粗黑边的白线描绘着圣具的旗帜。
  「这是什么?」
  才人诧异地看着这东西,从旁边的舱口冒出来的塔帕莎则告诉他答案。
  「圣战旗。」
  这个设计,跟坦克车体上的铁十字相当类似。那东西,应该也是十字架吧……才人在记忆中搜寻。
  他自言自语说道:「似乎演变成奇妙的状况了呢。」
  因为上面画着地球十字架的坦克,居然要肩负着异世界的圣具而战……
  才人把旗帜插在天线的底座上。看到飘扬的圣战旗,让受到耶梦加得影响而低落的罗马利亚军士气,一口气沸腾了起来。
  「教皇圣下万岁!联合皇国万岁!」
  把旗帜交给才人的骑士,一边大吼着一边回到白军队伍。
  「各位!请注意!来自托里斯汀王国的强大援军,加入了我等的圣战!不要畏惧!我方拥有始祖的加护!」
  不过,我之所以作战……才人喃喃说道。
  并不是为了什么根本不相信的神明啊!
  才人把脱下的斗篷绑在圣战旗的上方。
  就这样,虎式坦克一边让百合花纹极为显眼的见习骑士斗篷随风飘扬,一边吱吱嘎嘎地往前奔驰。

  在峡谷的入口,出现了六具耶梦加得。
  察觉到才人出现了之后,雪菲尔打算一口气击溃他们。
  那些耶梦加得的手上,都各自握着先前抢来的船舰炮。才人钻进炮塔,把舱盖关上。他再次回到射手的座位,看向瞄准器。
  「老师!停下来!」
  煞车被踩下,虎式坦克边扬起尘埃,边停了下来。
  距离是一千。
  即使直接瞄准也没有问题——左手的卢恩符文这样告诉才人。
  在瞄准器的镜片上,并排着的三角形上方鲜明地照出了耶梦加得。以哈尔凯尼亚的技术水准来说,这可是完全无法想像的望远景象……
  耶梦加得把大炮朝向虎式战车。炮口闪烁着光芒。
  六具耶梦加得同时开炮。
  开炮的火焰滚滚往上窜。
  大炮的炮弹带着呼呼风声飞了过来。之后击中周围,扬起一阵烟尘。
  锵~~~~~~~~~~~~~~~~~~!
  其中一炮命中了车体前方,撞得粉碎。
  车体剧烈震动。就像是站在正在受到木槌撞击的大钟内部那般,惊人的巨大声响在内部回荡。猛烈的麻痹感笼罩全身。身旁的塔帕莎压住耳朵缩成一团。
  然而,损害仅此而已。对于虎式坦克的装甲来说,这种跟数百年前的地球差不多程度的大炮炮弹,根本算不上什么。
  才人就像是这台坦克的绰号所提及的猛兽,龇牙咧嘴地吼道。
  「白痴啊?人偶怎么可能打得赢坦克!这玩意体型可很巨大!而且还夸张的贵!」
  他拉动发射杆。
  「不要瞧不起地球!奇幻世界!」
  炮弹用着与对手完全不同次元的速度往前飞去,命中了耶梦加得。轰隆!对方被打出一个大洞,往后倒下再也不动了。
  剩下的五具耶梦加得,开始朝着坦克进行突击。
  距离八百时,打倒了下一具。六百时,再倒一具。
  在发射一炮之后,虎式坦克一边填弹一边往后退。耶梦加得的移动速度比较快,然而……要想追上不断后退的虎式坦克,距离还是太远了。
  虎式坦克虽然看来笨重,但是实际速度还是比根据外观想像出的速度来得快。保持着距离移动后停止,接着再度射击。
  才人重覆着这样的后退射击动作。
  虎式坦克把突击而来的耶梦加得当成靶场的靶子般一一击倒。由于甘道夫现身而兴奋过头的雪菲尔失去了冷静,竟然下令突击。
  何况,雪菲尔并不知道什么是「坦克」。
  在这种毫无遮蔽物的开阔地点,朝着坦克炮进行突击……根本等同于自杀行为。


第九章 羁绊的记忆

  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冲到了接连打倒八具耶梦加得的虎式坦克旁边。
  「是才人!那是才人!」
  看到在天线上飞扬的见习骑士斗篷,马里寇奴大声叫着。
  「好棒啊!铁箱上居然装着大炮!」
  「才人搭着铁箱怪物赶来了!」
  水精灵骑士队的成员们纷纷抱住从司令塔探出身来的才人。
  「抱歉我来晚了。」
  因为这份狂热而感到有些害羞的才人,腼腆地对着大家打招呼。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基修眼中含泪,握住了才人的手。
  「我……我……我啊……认为你一定会来……因为,你是副队长啊……」
  「别这样啦。」
  金雳轻轻地把抱在手上的露易丝放到炮塔上。
  「才人,你的主人在这。虽然昏过去了……不过应该没有性命危险吧。」
  才人凝视着露易丝。原本纯白的巫女服变得脏兮兮,脸上也粘着干掉的血迹与尘土。
  反正,一定又乱来了吧?才人心想。
  明明那么反对战争……居然还挺身担任先锋。让自己回去的代价,就是订下了会协助这场战争的约定吧?
  「这个大笨蛋……」
  才人低声骂道。
  露易丝想让自己回到故乡的心意,就是如此强烈。才人温柔地摸着露易丝的脸颊。
  ……此时,露易丝缓缓地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这名黑发少年后,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是谁?」
  接着露易丝察觉到才人的手正在碰触自己的脸颊,赶紧使出全力把才人给推了出去,跳向地面。
  「没……没礼貌的东西!」
  基修等人很无奈地盖住脸。
  「你在说什么啊?露易丝……」
  才人吓了一大跳,凝视着露易丝。看来她好像把自己给忘了。是不是撞到头啦?
  「伤脑筋啊伤脑筋~」基修摇着头告诉才人。「她好像用蒂芬妮亚小姐的魔法,把关于你的记忆给删掉了。」

  「啥?」才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露易丝。
  用了那个忘却?真的?
  深受打击的才人向露易丝发问。
  「是我啊,你真的忘了吗?」
  呜~~~~~~~~露易丝低吼着。看起来就像是只野猫。才人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腿都要软了。
  真是的,这家伙……总是一个人做出结论,擅自让事情发展……
  「你啊……到底在想什么啊……笨蛋这个名词,还真的是专门为你设计的……」
  「谁……谁是笨蛋啊!没礼貌的家伙!」
  「擅自删除关于别人的记忆……你是在想啥啊?」
  又生气又悲伤的才人甩着头。真是个薄情的家伙。露易丝应该是因为同情自己的境遇所以才决定让我回去的吧。这点没问题。是个温柔的女孩。
  不过,却立刻决定要把我给忘记。毕竟没那样做,就无法往新的一天前进吧……
  如果立场相反,我才不会做那种事。我会永远记得跟露易丝之间的种种,当成美好回忆并视作人生的精神粮食吧……
  眼前的桃发少女,似乎不具备那种美丽的心情。
  「是吗是吗,你那么想把我忘记吗!是啦或许我整天都在做一些惹你生气的事情,可是毕竟很辛苦,我也很努力啊!」
  怒上心头的才人对着露易丝吼叫。不管有没有记忆,对露易丝来说,这都是不能表现的态度,也是不该说出口的发言。
  「你说你做了会惹我生气的事情~~~~~?」
  看到才人这副模样,基修摇了摇头。
  「不对啊。」
  「哪里不对?」
  「你还真不懂女人心啊!这代表的意思就是,在露易丝心中,你的存在究是那么的重要。想见面却又见不到,彼此都还活着但是却见不到——重要到让她无法忍耐这种状况呀。」
  才人恍然大悟。先前的愤怒情绪也立刻转化成满腔的爱意。
  他以充满热情的视线,目不转睛地望着露易丝。
  露易丝也……两颊通红。
  才人从坦克上跳了下去,握住露易丝的手。
  「什……什么呀……」
  露易丝把脸转开。
  「是我,我是平贺才人。另一个名字是,见习骑士·才人·杜·平贺。我是你的使魔啊,你忘了吗?真的?」
  「才人……?使魔?」
  这是自己先前下意识喊出的名字。而且……这个少年是自己的使魔?可是……自己真的对眼前的少年没有印象。
  「我说,露易丝。听好了,你是用蒂芬妮亚的『忘却』,把对我的记忆给删除了啊!」
  「啊?我为什么必须做那种事!」
  「这就是那个,该说是爱吗?没想到你对我居然那么的……那个,如果用肉麻一点的讲法来说,就是『一往情深』。就是这么回事……」
  听到这话,露易丝的脸色都变了。
  「一往情深?你说谁对谁?」
  「你,对我。」
  才人红着脸,慢慢点头。碰!下一瞬间他的跨下突然挨了一击,才人也因此缓缓地倒向地面。
  「我再问你一次。谁,对谁?」
  才人压着疼痛的跨下,大声喊道。
  「大家!你们快点告诉这个迷糊虫啊!告诉这个万年春天的桃发少女,她究竟有多么爱我!」
  马里寇奴咚咚咚地跑了过来,在露易丝耳边低声说道。「这家伙,是在做白日梦啦。」
  周围的少年们赶紧制止了他。
  「喂!胖子!」
  「呃,我忍不住就……毕竟同伴多一点比较好啊。」
  基修边搔着头,边对露易丝说道。
  「啊~总之。的确如同才人所说啦。你爱不爱他这点先姑且不论,但是你用魔法把关于他的记忆消除的事情是真的。」
  水精灵骑士队的大家也都纷纷表示肯定。这一来,露易丝才讲了句「我知道了」并点了点头。
  「终于相信了吗……真是个疑心病很重的女人……」
  「可是!说我爱着这家伙,是天大的谎言呀!」
  「嗯,那么深入的事情我的确不清楚。」
  「基修!」
  「这也没办法吧?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你,哪是光看态度就能了解的事情啊!」
  「重点是!我就清清楚楚告诉你吧!你这种人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露易丝指着才人,不客气地说道。才人的脸扭曲成很没出息的样子。
  「怎……怎么这样……」
  「呜哇~这还真伤。」金雳说道。
  「有……有可能了?」
  马里寇奴兴奋得直喘气。
  「或许你真的是我的使魔也说不定。还有,刚才你救了我的事情,我也该道谢。可是呢……别说什么我对你一往情深这一类的梦话!我可是『阿奎莱亚的圣女』呀!是神圣的少女!我的爱是奉献给哈尔凯尼亚大陆与布利弥尔教徒之物,而不是可以……」
  露易丝对着因为燃烧殆尽已经半死不活的才人用力一指。
  「倾注在你这种搞笑长相的人身上的东西!」
  「被讲到这种程度……可能已经再也无法振作了吧。」
  雷纳尔以同情的语气说道。
  「越来越有可能了!」
  马里寇奴则更加的兴奋。
  基修因为才人太可怜而落下泪水。连寇伯特、齐儿可还有塔帕莎,都从坦克里爬了出来,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这一幕。
  不知何时,甚至连罗马利亚军的将士们都聚集在此,充满兴趣地看着热闹。
  「……嘿咻!」
  才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听好,要是懂了,就赶快去给我追击敌人!要把高卢的异端分子们一个不留的给予制裁!好啦!你是我的使魔吧!快点去工作!」
  露易丝双手抱胸,洋洋得意的下令。
  「搞笑长相……算了,也许真的是那样。不过呢露易丝,你知道自己对这张搞笑长相做了什么吗?」
  「啊?好啦!快一点呀!现在可是圣战耶!」
  「圣战又怎么样?你们的神关我屁事!」
  「不准说这种该遭天谴的话!」
  露易丝打算赏给才人一个耳光。但是她的手却被才人紧紧握住。
  「装睡。」
  「啊?」
  「我亲你时,你却装睡。」
  「你……你在说什么啊……」
  才人表现出奇妙的高昂情绪,继续往下说。
  「『我不是说过可以睡床上的吗?』你满脸通红的告诉我:『我不是说过可以睡床上的吗』。」
  「等一下!你给我有点分……」
  「小船。在小船上,你说我可以挑个喜欢的部位,去碰你这个主人的身体,不过限定只能一个部位。」
  周围的观众们傻着眼发表意见。
  「露易丝,你讲过那种话吗?」
  「我!我才没说过!是这家伙信口开河而已啊!」
  「黑猫装。『今天你就是我的主人喵!』。阿尔比昂,『也对我做一样的事情』。」
  「露易丝还真大胆呢。」
  「或者该说这反而会让人敬谢不敏呢。」
  「比才人还那个耶,不是吗?」
  「到底喝下多少媚药,才会变成那种样子啊?」
  听到这些窃窃私语,才人回答道。
  「是本性。」
  「这种本性未免也太夸张了呀。」
  马里寇奴摇着头,并把手放到露易丝的肩膀上。露易丝使出一记回旋踢,连马里寇奴那看起来颇有份量的身体都飞了出去。
  「听……听你在胡说八道!」
  面对露易丝那趁势转而从下往上攻击自己的踢击,才人紧闭双脚挡了下来。
  「全都是真的。我说露易丝,老实讲你很那个。没错,实在太那个了。虽然我也是个长相相当搞笑的妄想家,但你比我还厉害。说真的,能不被你吓跑的人绝对没几个。」
  「没……没没……没礼貌的东西!哪个人!快点把这家伙抓起来!我要让他接受异端审问!我这个阿奎莱亚的圣女好心给他发言的机会,他却说出这什么……」
  「可是,我就喜欢那样的你。」
  才人伸手抱住露易丝,接着印下一吻。露易丝整张脸连同耳朵都一口气红了起来。
  身体自然而然地行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才人觉得似乎是梦里见过的布利弥尔,在叫他这样做。
  「虚无的主人与使魔之间的羁绊,是无法消除的。」
  没错。
  即使身处不同世界也无法切断的羁绊……当然不会因为魔法而消失。
  被才人吻住的露易丝,茫然地呆站在原地。原本举起来的手,却在半途就停下动作。这是因为透过彼此相叠的唇,似乎有什么接二连三地流进了自己心底。
  那股逐渐灌注进来的温暖之物……被吸进了露易丝心底的裂缝。就像是没有收件人的信件上,一一被填上了名字。
  四处有着残缺空白的记忆,唐突地开始具体成形。
  佛肯的哥雷姆,还有阿尔比昂……关于各种地点的记忆逐渐苏醒,接着……各式各样的事情也清晰了起来。里面也包含着,令人不好意思的内容。
  就连才人刚刚讲过的那些事……也鲜明地重新记起。
  「呼啊!」露易丝抽开嘴唇,放声大叫。
  「才人!」
  「你想起来了吗?……太好了。」
  「为……为……为为为……」
  露易丝突然哭了起来。
  「喂?」
  「为什么你没有回去~~~~~~~~~~~~~~~!」
  露易丝一边大叫,一边砰砰捶打着才人的胸口。
  「也没有什么好问的吧。当然是因为有你在啊。」
  听到这句话让露易丝的表情整个都垮了。她情不自禁地把才人的脸拉了过来,主动凑上嘴唇。
  不过,她立刻想起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使尽全力把才人推了出去。
  「等一下!明明现在正在打仗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是你主动的吧!不对,更重要的是不要擅自想把人踢回去好吗!」
  虽然露易丝动着嘴巴嘟嘟囔囔地好像想说什么,但没多久之后就抽抽噎噎地大哭了起来。
  「因为……你看到母亲寄来的信而哭了嘛……所以我觉得你很可怜呀……比起我,家人是不是更重要呢……让你回去,是不是会比较幸福呢……」
  才人抱住露易丝的头,温柔地说道。
  「我的幸福,我要自己选择。而我认为,我的幸福应该是在这里吧……」
  两人紧紧相拥。此时,马里寇奴的魔法打了过来,强迫两人分开。
  「好啦,差不多该结束……了吧?如果不适可而止的话,大哥哥我可要生气啰。」
  马里寇奴露出凶恶的笑容,用圣战旗缠住了才人的脸。
  「现在,在打圣战……呀?」
  满脸通红的露易丝与才人爬了起来,并肩站着并假装地咳了一声。
  之后,才人让露易丝坐进车长的位置。
  炮塔中虽然变窄了,但露易丝身材娇小所以还勉强可以行动。
  「还有……剩下的敌人吗?」基修说道。
  「是不是已经逃走啦?如果在,应该会对我们出手才对呀。」
  雷纳尔回答道。
  才人凝视着峡谷深处。
  还没有……结束。他有这种感觉。
  「总之,去看看吧。要是让那些家伙留下来,那可棘手了。」
  少年们点了点头,围住了虎式坦克。
  「你们拉开距离,跟在后面过来。因为你们都是血肉之躯呀。」
  钢铁之虎再度朝着「虎之路」内部出击。在那后面跟着水精灵骑士队。看到一行人进入峡谷内部后,罗马利亚军也开始缓缓移动。

  峡谷深处……待在旅馆街的雪菲尔正在凝视拿在手上的约瑟夫肖像画。
  对于手下的耶梦加得居然会在转瞬之间就只剩下两具,让她难以掩饰受到的冲击。
  敌方装备的长射程大炮……连耶梦加得的装甲也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强大威力。
  该怎么做才能取胜?
  自己才是……约瑟夫最优秀的部下。明明绝对必须是这样……
  然而自己却在发现前来拯救承担者危机的甘道夫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结果,执行了不聪明的突击。
  万一碰上了强力的敌人,首先该撤退。撤退并观察状况。
  这是战术基本中的基本。
  自己,居然连这一点都没能办到。
  这样还配称为神之头脑吗?简直笑掉人大牙。
  所以……雪菲尔喃喃自语。
  约瑟夫大人才不肯「真正」的视我为必要之人。
  就因为他认为谁都一样……自己才被允许存在。
  那两人却不同。
  他们互相需要彼此。自己无法取胜的理由并不是因为甘道夫的能力,也不是因为来自异世界的武器。
  而是那份「羁绊」。
  雪菲尔感到激烈的怒意,让她的身子都随之颤抖。
  耶梦加得只要再制作就好,总有一天机会将来临。
  但是,即使会全灭……也只有那个「铁箱」,绝对要拉来当陪葬。
  雪菲尔开始从之前击落的船舰里,收集装有黑色火药的木桶。

  虎式坦克来到了旅馆街。在仅仅一日的战斗中就成了废墟的这个区域,迎接着才人他们。
  四处都找不到敌人的踪影。
  「没人啊……是不是逃走啦?」
  「你给我好好的找啦!」
  把身子探出车长指挥塔的露易丝,这样吩咐才人。
  「你来找啊!因为你那边远比我看得清楚啊!」
  坦克的缺点就是,视野很窄。如果想要彻底搜敌,就必须从把头伸到舱盖外面。
  在那一瞬间……放置在建筑物周围的桶子突然爆炸了。
  「呜哇!怎么了!」
  被峡谷包夹的狭窄街道在一转眼之间,就充满了烟雾。在视野变得比原来更狭窄的瞄准器上,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塔帕莎把爆炸的真相告诉才人。
  「黑色火药。」
  接着,她立刻使出风魔法。周围的烟雾逐渐被卷上了天空。
  「才人君!前面!」
  寇伯特的声音响起。在剩下的烟雾形成的薄雾之中,出现一具耶梦加得。当它伸长手,打算抓住炮管的那一瞬间……才人握住了发射杆。
  碰!
  炮弹把耶梦加得给打飞了出去。
  下一瞬间,从车长用舱盖探出身子的露易丝大叫道。
  「才人!上面!」
  那是完全的死角。
  使用斗篷来贴在岩壁上的耶梦加得,从上方袭击而来。两手还握着点燃导火线的火药桶。
  应该是打算以自杀式攻击来破坏虎式坦克吧。
  「糟了!」
  对于来自正上方的攻击,坦克根本无力对抗。炮管无法朝向上方,况且就算能转向上方,也没有时间了。
  才人把露易丝拖进了坦克内部。
  然而……不管等了多久都没有发生爆炸。
  「是怎么了?」
  大家战战兢兢地把头伸出舱盖,往上一看。
  只见一只有着蓝色鳞片的风龙,正紧紧抓住耶梦加得并往上抬。风龙使劲爬升后,把耶梦加得往悬崖另一端给丢了出去。
  轰隆~~~~~~~~~~~~~~!
  刺耳的爆炸声响起,造成了延续很久的回声。爆炸引起的气流也撞击的虎式坦克。

  「被风龙救了呢。不过,好惊人的力气……」
  「是希儿菲朵吗?」
  身旁的塔帕莎摇了摇头。
  「不是,我的龙没办法举起那么重的东西。」
  到底是谁?当才人正一头雾水时,空中传来朱利欧的笑声。
  「啊哈哈!还真是千钧一发呢!这就算你欠我一次吧!」
  才人很不甘心地握紧拳头。
  「光是这样算哪门子欠债!」
  此时,可以看见圣堂骑士队与罗马利亚军正从后方赶了上来。领头的卡洛高高举起巨大的圣杖。
  「看吧!骄傲自大的高卢异端分子们已经被歼灭!始祖的加护与我等同在!」
  哦哦哦哦哦哦哦~~~~~~~!罗马利亚军的将士们也振奋地吼叫。
  「那些家伙,有做什么事吗?」
  站在远方望着这一幕的马里寇奴喃喃说道。
  「谁知道。」雷纳尔只能两手一摊。



最终章

  耶梦加得全灭的同时,两用舰队也开始撤退。周围充满了罗马利亚军庆贺胜利的欢声。
  旁边则是碰碰跳跳乐成一团的水精灵骑士队的少年们。
  寇伯特在齐儿可与塔帕莎的协助之下,立刻开始确认虎式坦克的损伤。毕竟他是个天生的研究者。
  才人抬头望着逐渐撤走的高卢舰队,唐突地说道。
  「又,开始了呢。」
  露易丝也点点头附和。
  「算啦,既然变成这样,那我就奉陪到底吧。」
  结果露易丝却以带着怒气的语调开口。
  「不过……圣下他还真是过分!明明跟我约好要送你回去……」
  「那些家伙们,就是因为需要你的协助,才会订下那种约定。」
  「咦?」
  露易丝露出惊讶的表情,凝视着才人。
  「我找得到代替品。就算死了,再召唤出下个使魔就好。不过你却无可替代。而这样的你不是很愿意协助他们,所以,就把让我回家当成诱饵。虽然主动提出的可能是你啦……但是他们就是打算利用你的那种心情。」
  「怎么这样!」
  露易丝的肩膀颤抖着。她看了看身上的巫女服,打算脱下来丢掉。
  「何必呢。」
  「可是!我无法继续穿着这种东西了!」
  「你打算在这种地方脱光光吗?」
  露易丝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要小心。那些家伙不对劲。而且夸张的是他们不但知道自己异常,甚至还予以肯定。可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露易丝很羞愧地低下头。她无法原谅那个天真,被称为阿奎莱亚的圣女后得意忘形的自己。
  「什么圣战嘛……」
  「放心吧。我绝对,会阻止那些家伙。等到高卢的事情解决之后……我就要让这什么鬼圣战结束。」
  「果然,你还是应该回去。何必配合这样的世界呢?」
  结果才人斩钉截铁地说了。
  「我还没看够。所以,还不回去。」
  「看什么?」
  「你的笑容。」
  露易丝的脸红到不能再红。接下来她拚命地动着脸上肌肉,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害羞加上过于开心,无法顺利控制脸部。
  接下来才人就像是突然想到那般,唐突地说道。
  「……对了我啊,在睡着时梦见了始祖布利弥尔跟第一代的甘道夫耶。」
  「真的?」
  「嗯。不知为何相当的逼真……那个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什么意思?」
  「说不定我啊,真的做了趟时间旅行呢。」
  「怎么可能会发生那么夸张的事情。」
  嗯~才人甩着头。接着他看向自己的左手。
  「可是啊,搞不好那个记忆,就沉眠于我的这个卢恩符文之中呢。在甘道夫的印记里有着很久以前两人的记忆……」
  才人让露易丝看了看左手上的卢恩符文。
  露易丝一开始根本完全没打算相信……然而她回想起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稍微改变了主意。
  「听你这么一讲……也许真的是那样。我啊,把关于你的记忆彻底消除了。可是,跟你接吻之后……就有什么流进了我的身体里。那毫无疑问的,就是和你之间的记忆。是在你脑海中的,与我之间的『记忆』。而这份记忆,刚好嵌进了我内心被挖开的空洞。」
  露易丝看着才人说道。
  现在,自己脑中跟才人之间的回忆,是「以才人的视点来看的回忆」。
  在那些记忆中,自己是个「登场人物」。可是,据说人会在内心将记忆改变成有利自己的内容。所以,也混合了立刻被变换成自己主观角度的部分。
  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跟才人究竟是被多么深厚的羁绊相联系起呢?
  露易丝感到很陶醉。
  她以宛如在观赏戏剧的感觉,反覆品尝着这些回忆。
  虽然这感觉很不可思议……然而却令人舒畅。
  既然能够共享视野之类的感觉,那么就算记忆也能够共有,那也不奇怪。
  毕竟,特别的「虚无」的主人跟使魔,连这种特技都有可能办到吧?
  所以,即使才人梦见了正确又逼真的,「始祖布利弥尔」的梦,露易丝也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对劲。听到才人主张是卢恩符文让他作了梦,反而认为那似乎是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只留下唯一一个疑问。
  为什么卢恩符文,会让才人看见那样的梦境呢?

  总之,现在露易丝感到很幸福,所以这种问题也立刻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静静地……握着才人的手,品尝着点滴回忆。
  啊啊,才人连那种时候也在看着自己吗?不知怎么似乎有点怪。
  上课时、在房间里的时候……睡着了的时候。
  骑着马移动时、去买东西时、正在战斗时……
  露易丝抱着幸福的情绪闭上眼睛,珍惜着各式各样的记忆。
  慢慢地她掌握了诀窍。
  那就是只要回想起一个记忆,相关的光景就会接二连三地浮现。
  「嗯?」
  露易丝察觉到,这些「记忆」并不是只包含了现实的回忆而已。这是因为很明显的还混杂着奇妙的景象。
  例如自己走在类似才人世界的地方的记忆……还有被介绍给好像是才人母亲的人物的记忆……诸如此类。
  露易丝感到很高兴,边嘻嘻笑着边戳了戳才人的腰。
  「真是的,笨蛋。你啊……真的是笨蛋,去死一死比较好啦。」
  「啰……啰唆啦!你在看什么啊!不要擅自乱翻别人的记忆好吗?」
  不久之后,露易丝突然一脸苍白。接着,又满脸通红。像颗熟透苹果般面红耳赤的露易丝,开始像是缺氧的金鱼那样不断把嘴巴一张一阖。
  「嗯?怎么了?」
  「你……你啊……让我做这什么事情……就算只是想像……」
  才人脸都绿了。共享记忆这状况换句话说……就是连妄想她都看得到吗?
  「哦~是吗,你啊,想把我当成狗吗……怎么说,在你的记忆里,或者该说在你肮脏污秽的妄想里的我……这……这这……这个我……我我我……居然在说什么『露易丝是主人大爷的狗~~~~~』这样的话?」
  「那……那是不是你的误解呢~~~~?」
  「而……而而而而……而且且且且且且还在……床……床床床……」
  不妙!才人试图逃跑。
  「在……在……在床上~~~~~~~~~~~~~~~~~~?」
  露易丝狠狠扯住才人让他扑倒在地,接着开始使劲踩踏他的背部。
  「我……我我……我因为被当狗对待而感到高兴?这种事情绝……绝绝……绝对不可能发生!你才是狗吧!别搞错!真是的!居……居然让人……穿上那种服装!那种服装!」

  基修等人同情地观望着露易丝边吼着「那种服装!」边狠踏才人的光景。
  「所……所谓的那种服装,到底是何种服装呢?」
  只有马里寇奴一个人,以闪闪发光的双眼看着这一幕。
  「我实在没什么意愿去想像。」
  基修甩着头说道。
  「是说,真的开始了啊……圣战……」
  一行人抬头望像天空。骑着天马的圣堂骑士利用魔法烟雾,在空中描绘出祝贺胜利的圣具图案。
  飘荡在空中的图案……仿佛是在展示着哈尔凯尼亚的将来,让基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

  在接受寇伯特检查的虎式坦克的射手席隔壁,放着才人的笔记型电脑。
  由于匆忙的才人忘记关闭电源,荧幕上显示着邮件画面。

  给妈妈。

  我想你应该会很惊讶吧?我是才人。什么都没说就离开家里,真的很对不起。不,其实我并不是偷偷瞒着你离家出走啦……不过就算我说明你应该也无法理解,所以就当作是那样吧。总之,真的很对不起。
  谢谢你寄来的邮件。
  谢谢你为我担心。
  刚才,虽然只有一下子,不过我看到妈妈的脸了。看到你变得有点憔悴,让我觉得很伤心。有好好在吃东西吗?或许会因为担心而吃不下,但请你务必好好吃饭。
  我还活着。
  还很健康,所以请放心。
  我现在,正待在不是地球的世界里。
  虽然我想你应该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就算你可能会觉得我脑袋有问题……不过是真的。
  在这里,我的朋友和重要的人们正碰上了非常麻烦的事情。
  而且,他们需要我的力量。
  所以我还……不能回去。
  可是,总有一天我会回去。
  我会带着礼物,回去见你。
  所以请你不要担心。
  也请帮我向爸爸还有大家打声招呼。
  整封信乱糟糟的真是抱歉,因为这是匆忙写下的信。
  谢谢你,妈妈。
  真的很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担心。
  虽然还满辛苦的,但我很幸福。
  谢谢你让我出生于这世上。
  那么下次见,平贺才人。



后记

  公民课参观系列——零之使魔到底是如何完成的呢?
  首先,会因为原稿没有准时交出而感到伤脑筋的是插画家。由于没有原文就无法作画,真的很困扰。还有编辑部的各位。休假都会泡汤,所以很困扰。
  其次另一方面,还有其他很困扰的人们。
  那就是「印刷厂」,今天我想要向大家报告,如果原稿没准时交出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首先,被告(拖稿的作家)会被带到位于东京都内某处,被称为「虎穴」的印刷厂里。
  那里的地下室,有着类似巨大石臼的物体,并由被锁链铐住的牛只咬着木棒绕圈来推动。这就是「轮转机」。藉着这东西转动,才会产生印刷好的书本。一讲到轮转机,大家都会联想到影印机那样漂亮的东西吧?那是政府的洗脑宣传,各位好孩子请绝对不能相信。现实并不一样,真正的轮转机,就是像这样靠着被绑住的牛来转动。
  在「轮转机」四周,有手握鞭子的彪形大汉正在等待。我一边发抖,一边站到了「印刷厂长」的面前。那是一个穿着网袜,头戴亲卫队的帽子,似乎比恶鬼还要恐怖的女性。
  她用鞭子抽着地板,质询着我。
  「你这家伙是哪来的猪?」
  「我……我是在MF文库J,写……写着零之使魔的猪。」
  厂长的眉毛竖了起来。她指了指印刷厂的深处。那里有一个停止转动的石臼,旁边的牛只正间闲没事地打着哈欠。
  「看到没!就因为你这混帐,轮转机停了下来。你懂吧?就因为你,而害得轮转机停!止!运!作!」
  「真的非常对不起……」
  「去推!恳求我让你这只猪去推!」
  「请……请让我这只猪去推……」
  接下来,我就以全身的疲劳去忏悔拖稿的罪,一个人推着轮转机转动。这是重度的劳动工作。一旦我试图倒下,鞭子就会毫不留情地打过来。
  「啊!」
  「啊?猪会叫『啊』吗?怎样啊!到底怎么样啊!」
  「噗噗!咿咿!」
  「用全身的痛楚去感受!为了没有准时交稿而道歉!快道歉!」
  在全身麻痹的痛苦之中,我是这样想的。
  啊啊,绝对不能拖稿。那样会造成印刷厂及各种人的麻烦……所以各位好孩子,请务必不能迟交原稿。至于开天窗之类,更是死罪中的死罪。

  最后,兔冢先生,这次也感谢您美丽的插画。还有编辑部的各位,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再来是各位读者,长久以来一直很感谢各位的支持!那么下次再见!我要去推动轮转机了!

  山口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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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6

10000
毕舒郁 公爵
插画画的肉眼可见的进步好多啊
这卷是真的和老师的主张一样「每个人都是主角,只是镜头没有照到他」哪怕没有才人露易丝,配角的故事也同样十分精彩
最后,糖务必多来点哎嘿嘿

6 个月前 0 回復

kind998845 伯爵
山口 大叔要保重身體阿

雖然動畫完結了
但是書很沒阿~~~~~~~~~

翻譯的大大辛苦了

11 年前 0 回復

kelvin12354 伯爵
前排支持山口升啊!!!!! 
支持零之使魔啊!!!!!
希望山口升早日康複

11 年前 0 回復

缺德 勳爵
路易斯赛高,路易斯万岁,话说伤口君写的太慢,又生病了,导致我都忘了剧情了,我只记得最新一本了。。。。

12 年前 0 回復

草薙護堂 子爵
只想说羡慕才人 嫉妒啊

12 年前 0 回復

hirzebruch 平民
  听到教皇本人轻描淡写的如此说道,市长不由得擦了擦额头流出的{汉}{汗}水。老实说.为什么在自己的任期内会碰上这种棘手的事情呢?他满脑子都是这种很想哭诉的心情。


  拯救基修等人的,正是由卡洛·克利司堤亚诺{,}{·}多伦彭堤诺率领的亚利耶司堤修道会附属圣堂骑士队——也就是之前在罗马利亚的酒馆里,和水精灵骑士队上演过一场乱斗的那些人。


  「嗯?因为说不定会发生战争呀,所以我想{状}{壮}个胆嘛。我说,你也喝喝看吧?这是叫做什么『希伯克拉底』的鸡尾酒。是把姜跟砂糖滴进葡萄酒里面做成的饮料……但味道相当有深度很好喝喔。」


  克拉维尔卿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站在旁边的舰队参谋{吕西尼}{吕西尼昂}子爵判断这是在对自己发问后,开口说道。


  这是一句不带现实{戚}{感}的发言。然而,如果是那个散发出凶恶气势的盔甲人偶,的确连这种事都有可能办到吧。


  军团长充满自信地说道。他的这份自信,来自充分的理由。自己负责指挥的部队,并不是只有火枪{以}步兵大队而已。


  {然},这些乌龟身上的大炮,却与滑稽完全无缘。动作缓慢的哥雷姆要是遭到这个炮龟兵大队的联合炮击,应该会被打成碎片吧。

12 年前 0 回復

任雷劈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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