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诺之旅 6【作者/时雨泽惠一】【录入完结】


  奇诺之旅 6


  作者/时雨泽惠一
  插图/黑星红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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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誓不敢再发誓,能发誓不再发誓,能发誓不敢再发誓
I DON'T TRUST ME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4-3 13:3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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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幕 誓言.b
  a Kitchen Knife.b


  然后,然后……
  糟糕,我已经不晓得该写什么好了。
  我好像又快哭了。
  脑子里再次浮现出保温箱的景象,我的视线又开始朦胧怎么会这么幸福呢?
  我是何等的幸福啊!
  我绝对忘不了,绝对忘不了今天这个日子。
  要不要写些其他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可写?
  有没有什么想先写下来的事呢?
  是个非常美好的日子。这句话我已经写过好几遍了。不是没有注明这句话不管写几次都不会厌倦呢?
  美好的东西、美丽的东西、珍贵的宝物、不想失去的东西,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到底的东西、希望能永远在一起的东西——天哪,我的喜悦至今还源源不绝地涌出。要不是现在已经夜深人静,否则我真想对着窗外大叫,甚至开始跳起舞来呢!
  这份感动,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一辈子都忘不了!
  天哪,我是何等的幸福!
  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
  不,往后也是!永远永远都是!
  糟糕,我的脑筋开始混乱似乎沒办法再好好写下去。
  那就写到这儿。强迫自己停笔吧!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4-2 16:30 编辑 ]




  第一话 她的旅行
  Chances

  蓊郁的深绿色森林与映照着蓝空的清澈湖泊之间,有一个国家。
  栉比鳞次的建筑物跟大大小小的道路,像蜘蛛网似的分布在这辽阔的国家里。
  这国家的西边城墙有座城门。城门旁边还有一间用来办理出境手续的房间。
  距离房间不远处,也就是一个环形广场的地方。停放着一辆摩托车。那是一辆后轮两侧跟上面都堆满行李的摩托车。
  有个人慢慢走近摩托车。她身穿黑色夹克,腰部以皮带束紧,右腿悬挂着掌中说服者,她是这辆摩托车的骑士。年她留着一头黑色短发,有一双大眼睛跟炯炯有神的脸。头上还戴着附有帽沿的帽子,防风眼镜则挂在帽沿上人。
  广场上没有半个人只有几只蹦蹦跳跳吃着饲料的鸟。
  太阳把骑士的背晒得暖烘烘的,长长的「还没好吗,奇诺?」
  摩托车问道。
  「还没,从刚刚问完问题后就毫无进展呢,汉密斯。」
  名叫奇诺的骑士答道。
  此时,一辆清扫车发出轰隆隆的噪音从空荡荡的街道驶来。
  它吓走了鸟儿,把广场旁的宽广道路弄湿之后随即离去。
  人影稍微变短了。
  「还没好?」
  名叫汉密斯的摩托车再次问道。
  「还没。」
  奇诺简短回答。话说完没多久,城门旁的房间门打开了。
  「嗯?结束了吗?」 .
  奇诺说着,一名男子走了出来。
  那人年约三十几岁,身穿适于野外活动又耐穿的便服,外面套着一件有许多口袋、好让他携带许多东西的背心,并背着一挺步枪式的说服者。
  那是一挺枪身为塑胶制的军用步枪,并装置附有夜视装置及雷射准星的狙击镜。
  男子看到奇诺她们,便往前走近几步并道早安。奇诺从汉密斯身上站起来,也回了一声早安。
  「你在等着出境?不好意思,里面还有一个人。因为文件审查很繁琐,你可能要再等一会儿。」
  男子如此说道。汉密斯则问:
  「你是这国家的人?是要外出旅行吗?
  「嗯…没错。」
  男子面有难色地回答。
  汉密斯直接了当地问:
  「可是我看都没有人帮你送行耶,大家怎么这么冷漠呢?」
  「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回话呢…」
  男子板着脸回答,然后回头望望刚刚走出来的房间。房门是紧闭着。
  「理由好像很复杂」
  奇诺问道,男子点着头说「没错」。
  「其实也很难启齿…不过你们是外国人,说出来应该没关系。我也希望好歹有个人能知道这件事。你也可以当做是听故事打发时间。你愿意听吗?——关于我为什么要出去旅行。」
  男子直盯着奇诺问道。
  奇诺略把帽沿拉高并说:「好啊,请说。」
  他小声地说:「那是因为……」
  「我希望能用自己一辈子的时间来寻求原谅。」
  「你说寻求原谅是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奇诺跟汉密斯不约而同地问。
  男子的嘴角浮现出似笑非笑,又像是痛苦的表情。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怪……不过这是必要的……至少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经过几秒钟的沉寂,汉密斯问:
  「讲完了吗?」
  「啊,还没。我是在犹豫该从哪里说起。目前正在接受出境审查且要跟我一起去旅行的,是一个女子。」
  「是你的伙伴?」
  「应该算是吧…那个人找我当旅伴……她要我跟她一起旅行,在遇到困难的时候要负责保护她。至于理由则是…」
  男子以平静的语调说。
  「因为我以前害死她男朋友。」
  「…………」
  「什么?」
  「那是七年前的事,当时我完全不认识她。而我犯了个过错……。我开着车,而且是违规酒醉驾车,我的注意力跟辨识能力都降低了。结果车速太快,导致在路口拐弯不及…」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撞上一户民宅………但事情还不只如此。
  一个行人刚好在人行道上,被夹在我的车子跟民宅之间……我就这么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男子抬头望着耀眼的晨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后来我被逮捕,接着也被判刑…当时那男人的女朋友当着我的面破口大骂。她说『你这个凶手!把他还给我!』这也难怪啦……毕竟我闯了那么大的祸……是我头一次见到她的事了……」
  汉密斯对着轻轻耸肩的男子说:
  「就打发时间来说,这故事未免太沉重了点。」
  「……沉重?」
  「没错。」
  汉密斯说完便沉默不语。
  奇诺开口问:
  「原来如此,后来怎么了?」
  「我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并送到交通监狱服刑。从此失去我原有的工作跟生活。反正我父母早就去世,家里只剩我一个。会替我感到悲伤的人也不多啦。」
  「这样时间不对吧?你是逃狱吗?」
  汉密斯开心地说道,男子则笑着摇摇头说:
  「我还没讲完呢。我在监狱真的很后悔自己闯的祸,然后还写信给她。我在信里拼命向她道歉,也很诚恳地表明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她。」
  「嗯嗯,然后呢?」
  然后她完全没回我信,不过我每个月必定会寄一封信给她,我希望多多少少能让她了解我的懊悔及希望赎罪的心意,我甚至把在监狱里赚的一点小钱附在信里寄给她。」
  男子又回头看。沐浴在耀眼阳光下的房间,门依旧是紧闭着。
  「再来是六年后的事。这时候我已经完全习惯监狱里的生活,几乎快忘记一般人自由的生活。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来跟我做第一次的会面。我吓了一眺,真的非常讶异…透过玻璃窗,我看她带来一堆已经开封的信件………
  『我哭着向她道歉,也很高兴她肯看我寄的那些信。但是事情不光是这样,她要我把头抬起来,然后提出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提议。」
  「就是出境旅行是吗?」
  奇诺确认似的说道。
  「没错——她说想离开这个国家,因为这里充满了痛苦的回忆……她想去其他国家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然后又说她需要我保护她旅途中的安全,要我陪她一起旅行。这国家只要刑期还剩五年以下,如果愿意答应永不再入境,就可以出国了。这是过去法律执行放逐处置的时候所出现的漏洞。我当然感到非常讶异,还回问她『你要我跟你一起旅行?难道你不恨我了吗?』。」
  「结果?」「然后呢?」
  「她这么说,『我心中的怨恨是不会消失的,可是你曾经说过要花一辈子的时间补偿我。所以……」
  「你怎么做?」
  「我当然很烦恼,非常非常地烦恼。因为我只要再待四年就可以出狱了。而且要我永远离开最爱的故乡出外旅行,这我连想都没想过。我原本打算死在生我养我的父母最后长眠的这个国家,也准备跟他们葬在同一个坟墓里。原本打算在出狱后重新努力过我的人生的。可是——」
  「可是什么?」
  「我又想花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这么做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更重要的是。那还是她选择的方法。我烦恼了一年左右,最后接受了那个提议。永远不再踏入这个国家,在她不知何时终止的旅途里担任护卫的工作。我在会面的时候告诉她我的决定。当她淡淡地笑着对我说『谢谢』,我的心情……,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
  男子很快地拭拭眼角。说声「抱歉」之后就转身背对奇诺。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在这国家流泪吧。」
  男子小声地说道。
  房间的门还是没开。过了一阵子,男子仰望天空。
  随后又回头看着奇诺跟汉密斯说:
  「应该还没好吧。」
  「我觉得她到现在都没有原谅我,所以往后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补偿她。虽然不晓得我们会去什么样的地方,但应该会是一趟漫长的旅行。但那并不是我的旅行,而是她的。对我来说,它是一趟人生之旅……。而我即将启程出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奇诺对着又快哭出来的男人说道。
  「反、反正每个人的人生不尽相同嘛,嗯,真的是蛮有趣的。」
  那个男人浅浅一笑,然后对着奇诺说:
  「谢谢你们听我讲这些事。倒是,可以请教旅行经验老道的你们一件事吗?」
  「什么事?」
  「旅行的时候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这很简单啊,就跟平常在自己国家里生活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一模一样。」
  奇诺很快地回答他。
  「什么?」
  「就是不要丢了小命,或者说不要被杀。换句话说,要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自己的性命。进一步解释的话,就是在自己被杀之前杀死对方。」
  「……我知道了…」」
  此时房间的门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名跟男子同年,腰际挂着小型掌中说服者,穿着跟男人同样服装的女子。男人把奇诺她们介绍给她认识,她开心地微笑着。
  当她知道奇诺她们跟他们走同一个方向,便说「如果我们的交通工具是车辆的话,就可以同行了,真是遗憾。」
  「不过我有一位非常值得信赖的护卫。」
  女子笑容满面地说道,然后看着脸上略带忧伤的男子。
  当她看着那名男子的吋候,脸上还是挂着微笑。
  「对了奇诺,如果你们结果审查还追得上我们的话,一起吃个中午饭怎么样?我打算在湖畔小歇一会儿。」
  听到这个提议的奇诺则亳不考虑地说:
  「这主意不错!」
  然后她又说:「运行李的马正在外面等着呢。」
  「那我们出发吧!」
  其中一人如此说道,另一个則轻轻点头示意。
  不久两人便穿过城门离境了。
  「我们在中午前追上他们吧!到时还能把能拿的东西尽量拿一拿呢!」
  奇诺一面把汉密斯推进城门旁的房间,一面说道。
  「奇诺你真贪心!」
  汉密斯说道。
  「还好啦……」
  奇诺说道。
  最后,奇诺跟汉密斯在午前离境。
  森林里有条道路。是一条宽敞的泥土路,很方便车辆在上面轻松行驶。
  奇诺用相当快的速度骑着汉密斯。
  两旁的树木不断飞逝而过,前方美丽的蓝色湖水若隐若现。日正当中的太阳从枝叶的缝隙间隐约透出光来。
  「前面要转弯。」
  汉密斯说道奇诺随即放开了油门。
  不太明显的弯道之后,道路左侧出现了湖畔的沙滩,那里面系着了两匹马,还有两个人正坐着休息。
  奇诺一面打低档一面趋近他们,并且对背着步枪的男子挥挥手。
  奇诺他们相当近的地方停下汉密斯,然后立起脚架把他撑起来。她一面走过去一面拿下防风眼镜,将它挂在脖子上。
  「午安,我追上你们罗!」
  男子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
  「摩托车的速度果然很快,我们刚好在泡茶喝呢。」
  奇诺往女子背后走近了两步。
  此时女子拔出腰际的小型掌中说服者,并缓缓地站起来。她两手握住说服者,瞄准眼前的男子背部。
  第三发击中他左腿。
  男子马上失去平衡,背上的步枪在他倒下时被压在下方。
  小跑步接近他的女子踩住那步枪的枪管。随即又对男子的右臂及左臂各开一枪。
  砰!砰!
  她站着不断对他开枪。
  她每开一枪。
  「哇!」
  男子便反射性地惨叫。
  女子拿下男子身上的步枪,并把它捡起来。再摆到自己后方。
  男子身上遭到多处枪击而仰躺着,地面則染满大量鲜血,他一脸惊慌失措地说:
  「啊……什么……?这怎么回事……?」
  他对着站在旁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子问道。
  女子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说:
  「当然是我开的枪,痛吗?」
  男子微微点着头。
  女子点了一下头,然后询问已经退到汉密斯旁边的奇诺。
  「奇诺,你会为了救他而开枪打我吗?」
  奇诺的手虽然摆在右腰的「卡农」,但是她轻轻地摇头。
  此时女子再次把视线转到男子那边。
  「为……什么……?」
  男子的脸部充满了痛苦、恐惧及疑惑,甚至还冒着冷汗。
  「为什么要对你开枪——是不是?」
  男子瞪大眼睛点点头。
  当然是为了要杀你啊!」
  「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原谅你,你杀了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绝对饶不了你!」
  「不光是如此,你每个月寄来的信,里面写了许多谢罪的言词。『请原谅我,我这辈子都会祈祷他在天之灵过得幸福』等等。但是那些言词对我来说,不过是你在自说自话而已——不,或许世上真有人能够释出大爱原谅你。收到肇事者写来的信『啊——原来这个人也很痛苦,他跟我一样都是受害者』。——或许有人会有这种想法。既然他都这么自责了,就让一切烟消云散吧。只是,我错了。因为你夺走了他带给我的痛苦竟然与曰俱增。每当我接到你寄来的信,痛苦就越来越膨胀。每次阅读你寄来的信,就提醒我杀死他的你还活在世上。这让我觉得好难过,也无法原谅你……因此更坚定我想报仇的决心。」
  她接着又对着无法动弹且面无血色的男子说:
  「你听着——」
  女子面不改色,也没有一丝兴奋地继续说:
  「就我的想法,你想用『我有在反省』来打动被害人家属,会不会是你觉得『只要我做些好事,就能够让自己获得救赎?那只是你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些的自我安慰罢了。况且当我因为绝望而痛苦不已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只是安全地待在监狱里过着规律的生活,还不愁吃不愁穿。而且十年后你又可以重获自由,过着不需担心任何事的生活。然后杀了他的你,还能开开心心地挽着恋人漫步在街道上——你觉得我会允许你那样吗?不可能的!」
  「可、可是……」男子开口说话。
  砰!
  女子击中男子的耳朵。他的耳垂裂开,开始流出比其他伤口少得多的血。
  「你等我把话说完。——所以我决定要报仇。我要把你引到不受国家法律管辖的国外,亲手替他杀了你。于是我开始拟定计划,为此我做了所有该做的事。为了在你面前佯装冷静,我『不断训练自己压抑感情,只做出有助于达到自己目的的行动。还练习如何伪装笑容。——然后还拼命工作筹集旅行资金。甚至买了我非常讨厌,还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碰的说服者。这是我用你寄来的钱买的。我还花时间做能确实夺取目标物性命的射击练习,还学会射哪个地方最痛呢。怎么样?有没有用?有听到我在说话吗?」
  女子低头望着男子的脸。
  男子动也不动地仰躺在地上,眼泪从他张开的双眼往两侧的太阳穴滑下。
  「不要……」
  他小声地说道。
  「不要……怎么会这样……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里……不要……我想回国…」
  「我不想死……」
  「当时他一定也这样想!」
  女子说道。接着女子拉上掌中说服者的保险,把它收进枪带里。然后回头把男子的步枪捡起来。熟练地拉开保险,站在躺成大字形的男子腿下。
  她把步枪举到腰际,打开瞄准镜旁边的雷射开关,此时男子的下巴出现红色光点。
  「……请、请饶了我……」
  男子动着惨白的嘴唇喃喃说道。
  女子露出满意的表情,并且点了好几次头。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说:
  「嗯,我真的想原谅你。一直很想原谅你。你不也写了『要花一辈子的时间补偿』?所以我就在这里结束你这辈子——这样不是更快?」
  女子开了枪。
  在她开枪的时候,身子随后座力往后弹。接着她抵住那股力量,继续开枪。
  蓊郁的深绿色森林与映照着蓝空的清澈湖泊之间,站着两个人。
  湖畔系着两匹马,还停着一辆摩托车,并仰躺着一名没有头的人。
  女子慢慢蹲下来,把弹匣已经空了的步枪放在地面。
  她露出跟现在的天空一样灿烂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幸福。
  「啊……」
  女子对男子说:
  「我终于能够原谅你了。你仔细听好,我原谅你了。那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不是你衷心希望的事吗?今天我就让你实现愿望。我原谅你啦,我原谅你。你仔细听清楚了,我,原谅你了!」
  湖畔有一处新土堆,上面插着一挺步枪当做墓碑。
  女子双手在脸前握拳,然后跪在土堆前祈祷。
  她起身后,回头询问站在后方的人。
  「奇诺,其实你可以对我开枪的,为什么没那么做?」
  「因为我并不是神,如此而已。」
  「没错没错,奇诺就是奇诺。
  汉密斯说道。
  「是吗?——谢谢你帮我挖坟墓。」
  「不客气。」
  女子走近男子那匹马具全被卸下的马儿,轻声对它说:
  「你尽管到你想去的地方吧。看是要在森林里自由生活,或是回城为哪个人效劳都没关系。」
  随后便轻拍了它一下。受惊的马儿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一下之后,就消失在森林里。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奇诺询问女子。
  「我的旅行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打算回国守着死去的恋人的回忆终老一生。」
  「是吗,那你路上小心。」
  「谢谢。对了,很抱歉不能跟你一起吃午餐。」
  「没关系啦!」
  女子把无法埋葬的东西跟自己的行李捆在一块,然后绑在自己的马匹上,轻松地跨上了马。
  她笑眯眯地手道別。
  不久她骑的马便消失在婉蜒的林荫大道的另一头。
  「呼……」
  奇诺叹了口气。
  「想不到真的如你所说的,不禁让我心有戚戚焉呢。」
  汉密斯开心地说道。
  「是啊…好了,来拿能拿的东西吧I」
  「奇诺你还真贪心呢!」
  汉密斯说道。
  「还好啦……」
  奇诺说道。
  摩托车离去的湖畔,有一处新土堆。
  那上面还插着一挺步枪当做墓碑。
  那是一挺枪身为塑胶制的军用步枪,上面没有狙击镜。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4-2 16:31 编辑 ]




  第二话 她的旅行
  Love and Bullets

  像高楼大厦般的岩石,矗立在沙地上。
  好几百个丝毫不受风雨侵蚀的岩柱矗立在乎坦的大地,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间。
  干涸的砂地只冒出寥寥几根小草。干热的风偶尔穿过岩柱间吹来。空中看不到一丝云。
  这时候有三个人坐在一支岩柱短短的阴影里。
  其中有个身穿白衬衫跟黑色背心的年轻人。右腿悬挂着说服者的枪袋。后面停了一辆脚架撑着的摩托车。
  另外两人身穿薄布料的衣服,是一对年约二十五岁以上的男女。女的脸型瘦长,还把长发梳成马尾。相反的那男的反倒是体格健壮,像是有锻炼过。这两人的后面停着两匹载有行李的马。
  「请问你们所谓很重要的话是什么呢?」年轻人问道。
  「这个嘛,希望奇诺你以后別再那样使用暴力。因此我想要说服你。」
  女子说道。名叫奇诺的人露出略为讶异的表情。
  女子正经八百地凝视奇诺。
  「我觉得人与人之间不需要用暴力,只要用温柔跟发自内心的爱就能避开争端。那才是绝对惟一的正义。我望奇诺你能明白这点,并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实践它。那一点也不困难,爱是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的。」
  男子默默地坐在开口说话的女子后方。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微笑地看着她。
  「虽然我硬要你接受我的想法,不过全世界的人拥有共同的想法并非不可能。譬如说水。任何人一旦口渴了就想找水喝不是吗?这就是大家共同的想法不是吗?一样的道理,人们应该都有『人与人之间不要争斗,要用爱来解决事情』的共同想法。然后——」
  女子继续语气激昂地说:
  「——因此最后大家追求的是爱。要有一颗对他人慈悲为怀的心,最需要的就是爱。这是人人具备,也最美好的事物。只要每个人都用自己的爱来消除斗争,那我们的生活就——」
  她甚至连额头冒出的汗都不擦,继续说下去。
  「如此一来,你就能了解人类为什么非持有武器不可吧?只要明白没必要战斗这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武器。我们要让这个世界提升到更高的层次,所以要靠共同的思想及理念的爱来维持。只要大家能朝同一个方向前进,那么抛弃不必要的东西而变得一身轻的身体,就无法舍弃只要拥有爱的这种可能性!但是最重要的就是要不断去接触这一类的人!这就是——」
  奇诺静静地听着女子有时意义不通的热烈演说。她一面看着女子的眼睛睛,面轻轻点头回应。
  「也就是说,人类没有纷争也是能活下去的。要实现这个理想,就得靠我了!像我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我在旅途中遇见许多人,但是从来没遇到过任何危险。坐在后面的他虽然有携带武器,但只是用来打猎而已。你不觉得这样很了不起吗?那就是因为我用爱来对待別人,所以他们就不想对我施以暴力!你不觉得那样很棒吗?可见人家都能了解我的想法,人类是可以互相了解的,所以呢——」
  女子拼命地阐述她的想法。滔滔不绝地说。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
  「没错!我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些!」
  香汗淋漓的女子终于结束她这场盛大的演讲。她使劲然后喝下后方的男子递给她的冰茶。
  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请告诉我好吗?」
  奇诺看着如此询问她的女子,语气平缓地说:「你的想法很棒。你这番话深深的打动了我。过去我曾为了保命而毫不留情地对他人开枪,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没必要那么做。」
  「对!你说的没错!」
  女子雀跃无比地说。
  「以后我将用你说的『爱』,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活下去。我还打算造访下一个国家的时候,顺便把手上的说服者给卖了。」
  「很好,可见你都明白了。我好开心哦!」
  女子笑眯眯地走到奇诺面前,紧紧握住她的双于。
  「我好开心!真高兴能遇见你!奇诺,要是以后你遇到和往日的你一样只相信暴力的人、及内心的爱与真理尚未觉醒的人,记得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们!只要大家能互相把这种想法传递下去,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真的很快就能让所有人用爱来解决纷争了!对吧?啊啊……』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话!」
  「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一路上小心哦!」
  奇诺说完便站了起来,然后踢起摩托车的脚架。「谢谢,相信你一定会很顺利的。我们后会有期咯!」
  女子开心地挥手道別。奇诺对两人轻轻点头示意后,便推着摩托车从岩山下方走出砂地。
  「准备要走了哦,汉密斯。刚刚花掉了不少时间呢。」
  奇诺悄声对摩托车说道。
  「OK?」
  叫做汉密斯的摩托车小声地答道。
  男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站了起来!
  「我去向奇诺她们问路。」
  他对女子如此说完,就随后去追奇诺。
  男子左右腰际的枪套里各装着一挺掌中说服者,方便他可以两手开枪。说服者是四五口径的自动式,配有加长型的弹匣。枪管前端有装置消音器的螺丝。
  在离女子有段距离之处,男子走近准备发动汉密斯引擎的奇诺身边。
  他对她说:
  「奇诺、汉密斯,谢谢你们肯耐心听她说那些无聊的话。而且还让她那么开心,真的很感谢你们。」
  男子笑容满面地说道。奇诺则苦笑着说:
  「要不是你坐在后面,或许我听到一半就要走人了呢。」
  「哈哈哈,我想也是。」
  「一个星期前我看到岩石区死了十三个男人,全都是一枪毙命,头盖骨都有四五口径的弹痕。——是你干的对吧?」
  男子点头承认。
  「他们听过她说的话,但后来却一直尾随在我们后面,想找机会杀了我并袭击她。逼不得已,我只好让他们全乖乖躺下。」
  男子面不改色地说道。
  「很冒昧请问一下……像你枪法这么好的人,为什么甘愿当她的保镖呢?」
  「没错没错,真的叫人想不透耶。你们的想法根本就截然不同嘛!」
  奇诺跟汉密斯纷纷问道。
  「因为我喜欢她。」
  男子正经八百且毫不犹豫地回答。
  「什么?」「咦?」
  「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她。我跟她出生在同一个国家.从小感情就很好。她从以前就把反对暴力当成金科玉律。认为不管什么状况都不能使用暴力,只要有爱,就会有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而我则跟她完全相反,我觉得没有力量的话,什么事都办不到。而且深信没有力量就无法保护弱小。因此我学会武术、使用说服者等战斗所需的一切技能。毕业之后我就从军,而且一直觉得她是个想法莫名其妙的怪人。可是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从心底开始喜欢她。这没什么理由,反正我就是喜欢她。一有休假就会回老家找她见面。虽然她一直阐述暴力有多愚蠢,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
  男子突然回头,看着坐在岩柱旁边非常满足地望着天空的女子。
  「长大成人之后,有天她突然说出『我想离开这个国家,四处旅行宣导爱与非暴力。那是我的使命』。纵使周遭的人拼命劝阻,她也听不进去,还径自准备启程出发。于是我便申请退伍,请求她让我随行。」
  「想不到她还答应了!」
  奇诺说道。
  「很简单啊,我就说『我被你这个伟大的想法所感动,因此退出军旅生涯。让我跟你一起宣导爱与非暴力吧!就算要我帮你提行李或什么的我都愿意做,请带我一起去吧!』。结果她很快就答应了。」
  「喔……」
  「原来如此。」
  「即使她的想法与理想绝不可能实现,但我就是喜欢她积极乐观的个性。我喜欢看她为了梦想,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的模样。我希望保护那样的她。——因此我撇开理想,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尽全力支持她。不管多肮脏的事情我都愿意千,甚至是杀人。就算要我跟全世界为敌都无所谓!」
  「我看全世界会因此毁灭呢。」
  汉密斯讽刺地说道。
  奇诺喃喃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然后又说:
  「跟她讲的话比起来,你的反而比较有趣呢。」
  「谢谢。路上小心,也希望有缘能再见面。」
  男人伸出了右手。然后——
  「在那之前,碰到任何想取你性命的家伙,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哟!」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那么做的。」
  奇诺握着他的右手回答。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4-2 16:33 编辑 ]




  第三话 「烟火之国」
  Fire at Will!


  「好热哦,奇诺。」
  摩托车说道。
  那是一辆后轮两侧挂着箱子,上面摆了大包包、睡袋及燃料罐,用脚架立着的摩托车。
  「好热!」
  名叫奇诺的摩托车骑士简短地说道。留着一头黑色短发、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她,是个年轻人。她身穿白色衬衫,外搭黑色夹克,前面是敞开的。腰际以皮带束紧,右腿悬挂着掌中说服者。
  她们目前位于数座低矮山丘环抱的森林密布之处。摩托车正停放在林间仅有的一条路上。那是一条放眼望去只见左右被树木环绕的红土路。而奇诺就坐在路旁大树的阴影下。
  奇诺拿起手上的水壶喝了口水。
  「这水好温哦!」
  「我想也是。」
  只是坐着啥也没做的奇诺,脸颊不断地流汗。她抬头仰望道路的上空,连一丝云朵都没有,只有强烈耀眼的夏日阳光。低头则看到道路出现强光与黑影造成的反差。还有蚂蚁在上面走着。
  「希望下一个国家会有空调装置………至少这三天,或许睡觉的时候能有空调。」
  奇诺喃喃说道。
  「如果那国家不但没空调,连电风扇、莲蓬头都没有的话,那怎么办?」
  「我想都不愿意想。」
  奇诺说完后就站了起来。她拍拍屁股,把水壶放进箱子里,然后戴上刚刚还拿来掮风的帽子。
  「走吧汉密斯,应该马上就到了。」
  名叫汉密斯的摩托车则短短地回答「了解」。
  奇诺跨上汉密斯并发动引擎。引擎声轰轰响起的同时,一旁树上的蝉儿也不甘示弱地发出鸣叫。
  闷热的森林剎时变得好热闹。
  「终于到了!」
  行驶在森林道路上的奇诺突然紧急剎车,然后如此说道。道路一侧是毫无树林的险降坡,因此视野豁然大开。
  从那里看过去是起伏小平的一片绿色大地,更远处可以看到一道银色城墙。城墙沿着山坡的棱线之势高高低低地延伸。
  「或许能游泳呢!」
  汉密斯说道。城墙的左侧与南侧隐约可见不是天空的蓝色物体。
  道路继续延伸。然后降到谷底。最后到城墙才整个打住。
  「这城墙好高哦。」
  汉密斯说道。奇诺把汉密斯停下来,然后把头仰得高高的,端详着这道城墙。
  森林里的城墙仿佛从谷底拔地而起,高耸得将山谷围得像座水坝。甚至还高过两旁的高山,跟山上的城墙平行般地耸立。而奇诺她们就被笼罩在城墙的阴影里。雾银色的城墙表面非常光滑,四处都有贴了同样材质的板子的痕迹。汉密斯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石头吗?不像是金属耶!」
  「看起来好硬哦。」
  道路的前方紧闭着一道同样材质的门。幸亏有镶边,才辨识得出那是一道门。附近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卫兵室。
  在嘈杂的蝉声中,奇诺跨下汉密斯,走进城门。然后
  「在普通人高度的地方,有个像按钮的东西。」
  「可能要人家按下去吧。」
  于是奇诺按了下去。
  叮当——
  有气无力的电子铃响起。
  当奇诺摘下帽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时,从城墙传来一个声音。
  「哪位?啊,旅行者是吗?我马上开门,请进吧。」
  接着城门缓缓而静静地往上拉廾。
  「没有审查?太粗心了吧?」
  汉密斯说道!奇诺也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副光景。
  「…………」
  不久门打开了之后,她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门后不远处还有一道城墙。
  于是她们同样穿过第二道城墙。
  「…………」
  又出现第三道城墙。而且要等到身后的城门关闭,前方的才会打开。
  由于阳光照不进两道城墙之间,使得光线很阴暗。加上空气不流通,更显得闷热。奇诺抬头仰望,倒还依稀看得见天空。
  而左右依稀可见的山区,树木都被砍光了。只剩下杂草的山坡高处,堆放了许多正方形的巨大箱型物体。
  「原来如此,如有什么万一的话,只要引爆它就能堵住城门跟通道了。」
  汉密斯说道。
  当她们穿过第三道城墙,前方又有第四道。而且还有一间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建筑物。
  在建筑物前等侯已久的入境审查官,带着奇诺穿过城门进入屋内。
  在进去的那一剎那,看到奇诺在室內静静地吐了一口大气的审查官问:「啊,太凉了吗?」
  经过不是很严厉的审查之后,奇诺跟汉密斯获准入境。
  当全国获知半年多来终于有旅行者造访,便很盛重地欢迎奇诺她们。
  「对了,奇诺你们是来看烟火大会的吧?」
  其中一名中年女性审查官问道。
  奇诺摇头否认,审查官们有些讶异。
  「那你们真是走运,明天晚上在南方沙滩将举办一年一度的纳凉烟火大会。请你们务必到场欣赏,烟火非常美丽哦。」
  女性审查官说道。



  穿过城墙之后,眼前再度出现森林谷底的道路。这次是有经过完整的铺设的马路,路面宽敞,还装了路灯。
  奇诺打开审查官给的地图。
  「我们目前在这里。」
  奇诺指着位于地图最东边的城门。距离国家中央还有一段距离。
  往西走。继续走在沿着山区、一路都是弯道的道路。宽广的柏油路旁还设有护栏。
  「跑起来好轻松哦!」
  汉密斯说道。
  奇诺她们在烈门与柏油路的反光中行进。不一会儿,右手边出现一片依山坡建造的墓园。每座坟墓有如一层层的梯田,墓碑也排得井然有序。
  再往前进,谷底变得越来越宽。四处的房舍跟往来的车辆也越来越多。不过那些车辆除了颜色不同以外,全都是造型粗犷的四轮驱动军。
  「嗯?奇诺,这国家只有那个吗?」
  「不晓得,可能是流行吧?」
  穿过谷底之后,终于来到国家中央的平坦土地。建筑物与人群骤然增加,几乎快把两侧盖住。
  接着她们来到了国家中央的大马路。这是一条有好几个车道的大型单行道,笔直地往南延伸到海边。接近傍晚的时候,车潮变多了。道路中央有一段较高的道路, 上面种了路树。是用来当人行道及休憩场所的。不少人撑着阳伞在上面走着。
  就在她们右转等红灯的时候,一辆大型装甲车从岔道驶出,在奇诺与汉密斯的眼前转了个弯。有棱有角的车身装着八个约一名孩童高的轮胎,这是一辆大型装甲车。可是上面并没有配备武装,甚至颜色还是夸张的橘红色。
  装甲车转弯之后就立刻停靠在人行道旁,后方钢铁制的门打开,几个普通装扮的人下了车。没多久又有擦着汗的人上车。等大家都坐稳了以后便关上门,然后打着方向灯再次出发。
  「奇诺,那是公车吗?」
  「搞不好,可能是流行吧?」
  在国家中央大道的后方,一家审查官介绍的三层楼旅馆就位于那里。
  奇诺她们穿过了玄关。空调还相当不错,隔着两道门的屋外跟旅馆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受到旅馆老板的欢迎后,奇诺跟汉密斯被带到她们要住的房间。空间虽不大,但也不算狭窄。
  「好凉爽呀!」
  躺在床上的奇诺,望着天花板说道。
  「是是是,你可別睡着了。先把行李卸下来吧,该做的事情总要先做完吧?」
  汉密斯发起牢骚。
  「我知道。」
  奇诺绷着脸爬了起来,把行李从汉密斯身上卸下来。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只袋子。里面放了肮脏衬衫及其他衣服。
  「清洁第一,难不成你想穿着充满汗臭味的衬衫在人群里晃吗?」
  「唉……」
  接着奇诺询问旅馆是否能借她洗衣机。她婉拒旅馆推荐的付费式洗衣服务,最后让她借到了洗衣机。
  当她在房里拉起绳子,把衬衫及其他衣物都晾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辛苦啰。」
  「累死我了。」
  然后奇诺用过晚餐,好好冲了个澡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隔天。
  奇诺随着黎明同时起床。
  她把手上的说服者全保养一遍,再不厌其烦地做点运动和拔枪练习,然后冲了个澡,把身上的汗洗干净。
  奇诺把晾干的衬衫跟其他物品折叠好,放回大包包里。
  吃早餐的时候,外面砰砰地响起轻微的爆裂声。这是在通知大家天气如果没有变化,烟火大会将如期举行。
  奇诺敲醒汉密斯之后就出门观光。
  今天天气晴朗。天空只飘着几朵棉花糖般的白云,阳光从一大早就非常耀眼。气温也很高,或许还有持续升高的可能。
  在別人的推荐下,奇诺跟汉密斯造访了位于大马路尽头的政府机关。可能是假日的关系,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而已。这里过去属宗教性质的建筑物,用木材建造是其主要特征。背对北边浓密森林的地方则蔓延着一片公园跟水池。里面还有一处加盖屋顶的舞台,还附加说明那里是「历史性的舞厅」。
  山坡有一条长长的阶梯,奇诺把汉密斯停在下面走了上去。回头眺望,可见笔直的中央大道,尽头则是沙滩与海洋的景致。海洋映着天空的篮,到了海面上这片蓝突然变得更浓郁,形成双色海水的奇景。水平线夹在左右两侧的绿色山岭之间。山岭上是沿着棱线延伸的城墙前端,上头设有高耸的灯塔。
  奇诺走下阶梯时,看到汉密新已经成了公园里人群鸽子的栖木。
  「啊——奇诺?你大可把它们射下来当食物哟!」
  只听到这个白色团块说道。
  「还是好热哦!」
  「要不要去游泳?」
  于是奇诺跟汉密斯从中央大道南下,来到了海岸。
  道路沿着一片弓型的美丽沙滩延伸,沙滩上建了几间简单的房屋,那些房屋就是餐厅跟休息室。
  回到旅馆用完午餐之后。
  「得为今晚熬夜做点准备。」
  奇诺把冷气开到最强,而且还拿了好几条毛毯跟被褥钻进了被窝里。
  「你好奢侈哦………」
  「是你太小气。」
  「觉得时间差不多吋再叫醒我吧。」
  「好好好。」
  下午过了一大半时。
  睡到自然醒的奇诺决定跟汉密斯去海边。她们经由中央大道来到了沙滩。
  人潮开始慢慢聚集。路边有许多摊位,沙滩上铺着许多色彩缤纷的防水布。
  奇诺打消了到沙滩的念头,用脚架把汉密斯立在人行道上。自己则坐在它旁边的挡轮石上。
  奇诺坐在那儿,一面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群一面等待。
  太阳慢慢接近山头,西方的天空闪耀着橘红色的夕阳余晖。在巨大的火球终于下沉到城墙后时,摊位的照明纷纷打开。
  峡湾的海面上有好几艘船只。银色船身的中型船一一排列,甲板上置放着用大型防水布盖住的突起物。
  山腰也停放了许多车辆,上面也是置放着用防突起物。
  「听说会从船舶上跟那里施放烟火呢。」
  「原火如此。奇诺,你看过烟火吗?」
  「这么大规模的还是头一次看到。」
  可能是人潮越来越拥挤的关系,道路全部部瘫瘓了。奇诺让汉密斯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只像盆栽那么大的纸桶回来。
  「那是什么?」
  「前面的摊位卖的,把冰削得细细薄薄、再淋上用砂糖熬煮过的红豆跟糖浆的甜点。我买来吃吃看,结果还真的是又冰又好吃呢!」
  说着,奇诺就拿起大汤匙把冰往嘴里送。
  「冰?可不要吃坏肚子。」汉密斯说道。
  昏暗的峡湾空中先是传出「砰砰砰」的轻微爆裂声,接着就飘起三道白烟。
  「呃——大家晚安。今天天气非常好,原本担心的午后阵雨也没有下——」司仪开始慢慢报告。
  「——呃,那么,烟火大会开始!」刹时场內掌声雷动。在船上跟左右的烟火施放区,身穿工作服的人们熟练地撕下防雨贴纸。
  突然间,船喷出了火花。
  一颗鲜红色的光点从排行一列的船上冲向空中。接着好几百好几千颗的粒子在黑暗的天空化成红色的喷泉。过没多久,沙滩又断断续续响起布被撕裂般的爆裂声。
  在观众的掌声中,火点不间断地飞向天空,一面画出高角度的抛物线,一面朝海洋后方掉落。
  不久从船舶冒出的红色喷泉开始摇摆。笔直延伸的光点行列左右摇摆,看起来宛如随风飘摇的窗帘。
  刹那间,光点突然停住。当最后的光点往上飞之后,才再度涌出鲜艳的色彩。只见光线带着节奏在深紫色的天空流窜。而施放烟火的船只剪影,也被模糊的鲜黄色光芒团团包围,在海面上被映照了良久。
  在从下方射出的光消失的同时,又有红色光线从左右施放烟火的平台冒出。光点以猛烈的速度流窜,在空中交错之后便往山头飞去。
  「规模庞大果然有差别呢。」
  奇诺说道。
  「不,我觉得这跟一般的烟火有所不同。」汉密斯语带保留地说。
  「是吗?」
  奇诺看着线条流窜的天空说道。
  「一般是不会用那种东西施放烟火的。」
  汉密斯一面看着船上那些东西——六挺炮台一起回转,一秒內发射出上百发炮弹的二十厘米口径的机关炮一面说道。
  「不过真的好美哦。」
  奇诺如此说道,双眼映出耀眼的光芒。再次从下方施放的光点与左右的光点从三个方向交错,形成个巨大的三角形。
  消耗了好几万发炮弹之后,烟火便突然结束。
  天空到处都是烟。
  「现在正在准备下一波的烟火,请各位耐心等待。」
  海岸响起这样的广播。
  奇诺再把冰送进嘴里。
  原本不断施放烟火的船队开始移动,不久峡湾就净空了。
  「让各位久等了,接下来请欣赏每年都施放的水上烟火。」
  只见一艘船开始以高速横穿峡湾,一些图形块状物纷纷从它传为掉落水面。
  砰!砰!砰!砰!砰!
  水中发生了大爆炸,不仅升起了海水的水柱,水柱中央还冒出深橘色的火柱,宛如一个只在海面上昙花一现的建筑物。在一个水柱快散落的同时,旁边又会像是传播似的冒出另一个水柱。等间隔的爆炸震动力,越过沙滩传到马路去。
  越过峡湾的水柱仿佛在追着往返的船只跑,从右到左地在峡湾来回奔走。
  「那是装满燃料的爆雷,真浪费。」
  汉密斯的碎碎念被观众的鼓掌及喝采声盖住。
  等现场的烟全散去之后:『呃,接下来是今年的创作烟火,请大家往左边看。』毫无紧张感的广播再次响起。
  剎那间,目睹到几乎看不见的左侧烟火施放台冒出细长的火焰。巨大的圆筒尾端喷着无烟的火焰往空中飞去。同时从它旁边也开始喷出淡淡的烟,圆筒开始回转。圆筒筒身上紧紧绑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感觉好像鳞片。就在它飞过观众眼前的那一瞬间。
  耀眼的小火球从正方形的盒子不断冒出,并随着圆筒的回转散在空中。随后者速度的增加,火球在最佳时机从圆筒的前端弹落到后方。
  刹那间,高空描绘出螺旋状的图案。
  那是视野广阔,又大又长的光线螺旋。仿佛一道往天空延伸的圆形回廊。观众原本瞪大的瞳孔突然一下子收缩,背景的天空看来比原来还要黑。期待许久的观众也突然一阵欢声雷动。
  此时螺丝图案崩塌,不过它依旧闪亮的光芒,却像雪花般散落在盛夏的夜空,映照在风平浪静如黑色镜面的海上,数目仿佛在一瞬间增加了好几倍。
  散落在空中与海面的雪花一碰到水面,剎时这两样物体便永远消失。当最后一片雪花消失,沙滩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而搭载了烧夷弹的地对地飞弹,则飞向遥远的彼方,永远不再复返。
  烟火大会持续进行。空中一下闪耀着强烈的光芒,一下又缓缓落下。而数百次的白色闪光则变成背景配合这场烟火表演。红色光线四处流窜,闪烁不定地划过天空。只见有从左到右发射且附有降落伞的照明弹、配合时间在空中引爆的大炮炮弹,以及机关枪的连续射击。
  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把沙滩照耀得宛如白昼。奇诺突然开始左右顾盼。
  她发现在马路上欣赏烟火的有带着小孩的家庭、情侣、朋友们。光芒照着他们极欲永远记得这天的开心侧脸。
  「…………」
  奇诺从挡轮石起身,花了三步走到汉密斯前面,然后「咚」地坐在载货架上。
  「干吗?」
  油箱闪着光芒的汉密斯问道。
  「要吃冰吗?」奇诺向下把纸筒往前递。
  「我心领了,谢谢你的好意。」
  「不客气。」
  看着四射飞舞的光点,奇诺坐在汉密斯上,让几乎融化的冰滑过喉咙。
  正当从海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强劲,让人觉得有些冷的时候。
  闪烁不停的天空突然沉寂下来。在几发信号枪响起之后,烟火大会宣告结束。
  人们开始搭乘装甲车巴士或徒步踏上归途。
  奇诺跟汉密斯看着从沙滩走上来、笑脸盈盈聊着天的人们从面前走过,一面听着被海风吹起的浪声,她们继续留在原地等道路净空。
  回到旅馆之后。奇诺坐在人厅喝茶。旅馆老板过来询问她对烟火大会的感想,奇诺回答说「非常美丽」。
  「美是美,但是花了那么多武器弹药不会很浪费吗?」
  汉密斯问道。发线略高的中年旅馆老板语带惊讶地说:「咦?你们不知道理由吗?」
  「是的」「完全没听说。」
  「是吗,那我来解释好了。那些都是『礼物』。」
  旅馆老板坐向奇诺面前说道。
  「那些东西并不是我国制造的。你们应该有看到船吧?那种无人驾驶的船,每个月都会载着货柜来到我国的沙滩,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军事武器呢。」
  「还真的是礼物呢,可是?」「那些船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完全不晓得是谁,为什么要送那些东西过来。好像一百多年前,当这个国家的规模还很小的时候,就突然送来了。而且也都没有人过来领取.因此我们就当成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欣然地接收下来。」
  「原来如此,那些四轮驱动车跟装甲车也是咯?」
  「没错。多亏这样,让我们在行动上方便多了,也拓展了国家的规模。至于船则是利用它来捕鱼,简直是如获至宝呢。然后我们把货柜拆开,拿来当做建筑物或城墙的建材。但是却出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东西过剩了。送来的量实在太多了。车辆太容易得到手固然很好,却也因为这样。大家都希望拥有车子,结果导致马路大塞车。连城墙都不知不觉变成了四层。眼看再这样增加下去也不行,我们就把碍事的货柜直接丢在城墙中间的山上。」
  「咦?原来那不是防御用的陷阱啊?」
  汉密斯讶异地问,旅馆老板摇摇头说:
  「不是,才没那个必要。过去我国从没被攻打过,况且这个国家附近连个国家都没有,因此根本就没有军队。」
  「所以武器也是多余的。」
  什么飞弹、机关枪、炸弹等等,真是多到让我们不知所措,有一阵子曾原封不动地丟弃在国境外的山区,却发生因为落雷而引起大爆炸,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呢。逼不得已。只好往海里射击,把它们消耗掉,但这次却因为噪音而收到一大堆抗议。」
  「所以才举办烟火大会啊?」汉密斯说道。
  「没错,我们把想法做个改变。一年一度大肆消耗弹药,再把人群聚集在一块儿欣赏,一石二鸟地解决这个问题。这不仅成为我国具代表性的祭典,大家都非常引颈期盼,而且每年的变化越来越多呢。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在期待明年的到来呢。」
  隔天早上,也就是奇诺入境后的第三天早晨。
  奇诺从西城门出境,又再次走在森林的道路上。
  离开那国家没多久,在两旁夹着绿意,仿佛要冲上晴空的陡坡途中。
  「啊,有人哟!」
  汉密斯说道。于是奇诺放松了油门。
  那里是山顶,左右的视野被树木挡住。那儿有一群绿色的人。
  他们是四名身穿绿色迷彩装、戴着绿色帽子、脸跟手都涂满绿色颜料的男子,正在把东西搬到停放在森林道路旁的小型四轮驱动车上。
  「嗨,你好。」
  看到奇诺她们而吓一跳的其中一人说道。
  奇诺也向他问好,然后关掉汉密斯的引擎并走了下来。
  「你是旅行者吗?你去过那个国家了吧?」
  其中一名男子说道。他们停下手边的工作,然后坐在置于阴影下的行李箱上。
  「这么说,你也看过昨晚的那个了吧?」
  奇诺点点头,男子继续说:
  「我们是为了监视他们而从北方的国家来的,这是我们每年在同一天必做的事。」
  「监视吗?」
  「不是『参观』?」
  奇诺跟汉密斯分別问道,男子摇着头说:「是监视。因为注意邻近国家的动向,是我们军队的任务。——而且那个国家还是最可怕、也最需要警戒的国家。
  他们每年都会用份量超多的炮弹进行军事演习。相信你们也见识到了吧。」
  「这个嘛,或许吧…」奇诺轻轻点着头说道。
  「那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一大威胁。他们除了受到固若金汤的城墙保护,还有大量的武器与炮弹存量……我们实在很怕那个国家哪一天会对我们发动攻击呢。截至目前为止是还没有那个征兆,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们都会来监视他们的军事演习。」
  「原来如此,这么热还要执行任务,真是辛苦你们了 」
  听到汉密斯这么说,那些男人苦笑着说:「我们早就习惯了,明年我们还会来的。」
  和那些男人道别后,奇诺跟汉密斯再度奔驰在漫长无尽的森林山路上。这里空气又热又潮湿。
  只有在道路为东西向时。奇诺才会拉低帽沿。否则绿意盎然的森林刚好能帮她们遮蔽阳光。
  「烟火好美哦!」
  汉密斯说道,奇诺点头认同。
  「是啊,规模庞大果然有差呢!」
  「但情况并不寻常吧?」
  「嗯,只是实在是很漂亮,说对我们来说并没什么差啦!」
  「没错!」
  在充满蝉鸣的森林里,载满旅行用品的摩托车继续奔驰着。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4-3 13:23 编辑 ]




  第四话 有领袖之国
  I Need You


  在险峻的山岳地带,一座尚称辽阔的山谷里,有一个国家。
  城墙是利用附近山区开凿的石块建造而成,就连屋舍及道路也是石造的。那些都是远古的前人所建造的遗迹,而后来其子孙或外来者来到这里之后,把这里当成国家继续沿用。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往来,壮硕的牛只在农地犁田。这里是个既悠闲又和平的国家——可以这么说吧。
  从很久以前,这国家就设有宗教士及精神上的指导者。那个人被称为「领袖」。
  领袖是从普通人里,透过严正的抽签方式选出来的。再经过一番教育,才赋予其这个重责大任。他必须严守戒律,以全国国民模范的身份为众人服务。
  现任的领袖是一名五十岁出头的男性,是在前任领袖临死前选出来的。他担任这个职务已经有二十年以上,不仅相当称职,也受到全国国民的支持与爱戴。
  但是大约半年前,这名领袖却突然消失了。纵使找遍全国也找不到他。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从这个国家凭空消失不见的。
  过了没多久,一群自称是「谷地山贼」的人传来『我们绑架了你们的领袖,若不支付赎金,我们就立刻杀了他』的讯息。大家都非常惊讶。
  毕竟领袖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于是人家就遵照山贼的话,把金银财宝啦、食物啦、衣服等等都拿去给山贼。
  但是山贼后来也没有释放领袖,只说暂且饶他一命。并且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国民再多送些东西给他们。
  这些行为让国民深感困扰。
  某天,难得有个旅行者来到这个国家。
  而这个开着破烂车子的旅行者,是一名独自旅行且穿着高雅的妙龄女郎。她右腰的枪套里放着一把大口径的掌中说服者。
  她外表看起来相当强悍。
  全国的领导阶层集合起来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井询问她是否愿意接下歼灭山贼的工作。
  那名女子表明想了解山贼山寨的详细情形。他们告诉她那个山寨位于山谷上方,无法从下方接近。就算想从对面山谷用步枪狙击,距离也太远等等。
  女子考虑了一下,然后说:「你们愿意出多少报酬?」
  这里有个山谷。
  它布满了险峻的岩石,深度约几百公尺。从这高度往下看,谷底流动的河流也相对变得细小,还让人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整座山谷宽约两公里左右。
  山谷里只有一条婉蜒的窄长坡道,可勉强供一辆车子通行。
  在那条路旁,也就是山谷相当高的位置,矗立着几间小屋。其中有一间比较大,其他几间则比较小。那里就是山贼的山寨。
  旭曰降临在这片山谷。
  在晨光照耀的淡蓝天空,飘着几丝云。被夜晚露水濡湿的高山植物显得格外美丽;这是一个舒适的初夏早晨。
  山寨前方有三名手持步枪型说服者的人站岗。从小屋里面则升起缕缕炊烟。此时有个山贼从小屋走出来,手中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茶杯。他走近守备的男子,把那杯热茶递给他。
  在守备的男子向他道谢并接过茶杯的那一瞬间,阳光刚好照在他们俩身上。
  守备的男子眯着眼睛,把茶杯稍微举高,向晨曦打招呼。
  「又是新的一天!」
  男子话刚出口,身体却只剩一半。
  他的身体炸开,内脏跟鲜血四处飞散,上半身则掉落在一旁,茶也洒了满地。
  另一个人还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此时他的胸部以上炸开,双于跟头也掉落在地上。
  一秒后,两声既低沉又悠长的炮声在山谷中响起。
  一个守备者正感吃惊,随即身首异处。另一个人则大喊:「有、有敌人来袭!」
  不过那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两名男子从小屋冲出来,却也在同吋被炸得飞出去。
  像远雷般低沉又悠长的炮声响彻整个山谷。
  「是狙击!我们遭到攻击了!」
  一个人趴在地上大喊。
  位于最旁边的一间小屋遭到炮弹攻击。当它被击中时,木屑四散纷飞。同时一阵剧烈摇晃,接着便整栋垮了下来,睡在里面的人全数被压在底下。
  其他小屋也崩塌了,还哗啦哗啦地滚落山谷。几个趴在前面的人受到波及,一起被卷落谷底。
  从较大的屋子跑出来的山贼们个个手持步枪。虽然躲在岩石后面掩蔽,却因为不晓得对方从哪个方向开枪而陷入一阵混乱。
  这次炮弹射向岩石,大概三发就把岩石打了个粉碎,还把藏匿在后面的三八给轰了出去。
  山谷前面的山顶上,有一名女子。
  在土堆上的女子背对着太阳,两腿往前伸地坐着。她前面立着一个钢铁制的粗三脚架。上面还架了一挺长度约有一个人高的说服者。
  那挺说服者原本是装设在战车上,用来摧毁卡车或装甲车等坚固目标的。普通不会拿来射击人。
  说服者上面还装有一组狙击镜,但超大约尺寸却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天文望远镜。
  女子透过它,清楚的看见山谷对面处于受光位置的山贼们四处逃窜的模样。
  女子用两手抓住说服者最后面的两根直立棍棒。小心翼翼地瞄准,然后压下大拇指旁的发射杆。
  随着「轰隆!」的巨响,一枚炮弹发射出去,沉重的说服者随后座力摇动着,炮管射出的惊人力道引发一股强烈气流。要不是有事先撒水,铁定会扬起好大的沙尘呢。不一会儿,一颗大到足以当花瓶的空弹壳掉落在地上。
  这发和步枪用的相比显得硕大无比的大型炮弹,划破空气朝山谷飞去,把一名山贼的身体活活削去一半。
  当女子再度窥视狙击镜的时候,看到山贼们把一名中年男子拖了出来
  「看到了有?再攻击我们就杀了这男人!」
  纵使他们讲的话传不到山谷对面,不过从举动还是能了解他们的意思。他们让拖出来的领袖坐在地上,并用自动式掌中说服者抵住他的头,眼睛全盯着刚刚炮弹射过来的方位。由于逆光的关系,他们只看到太阳,而且还被照得睁不开眼睛。
  满脸胡须的领袖一脸不知所措,只是双手高举跪坐在地上。
  「我真的会开枪哦!」
  山贼好几次作势要开枪,然后用说服者抵住领袖的头。
  女子虽然清楚看见这个景象,却仿佛事不关已地继续射击。
  每次开炮,绑在她身后用来驮重物到此的牛就被爆炸声吓到。
  「没听到我说会开枪吗?」
  用说服者抵着领袖脑袋的山贼大喊,不过炮弹还是照常飞来。好几个人慌张地从较大的屋子里跑出来,结果还没做任何反击就被炮弹打死。甚至连躲在屋里的人也一样被击中。
  「怎么会这样……」
  眼看除了自己跟领袖,其余的人都一动也不动了。就在此时,最后一颗炮弹朝早已吓得目瞪口呆的山贼那儿飞去。
  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的领袖,缓缓地环顾四周。原本是山贼山寨的地方,现在已经是尸横遍野,仿佛刚经过一场丟番茄的祭典。
  距离最后一声炮响已经过了许久,于是领袖慢慢站起身来。这时却咻地飞来一发炮弹,粉碎了他斜后方的岩石。让吓得发抖的领袖又乖乖坐回地上。
  过了好一阵子。
  领袖这次打算慢慢移动身体躺在地上。哪晓得这次又从对面飞来一发炮弹,把小屋的圆木轰成两半。
  「看来这是在警告我『不要动』,那找还是乖乖別动好于是领袖就这样照做。
  太阳高高升起,溅在岩石与泥土上的血迹都已经干了。
  依旧呆坐在原地且汗流浃背的领袖,听到好像有马匹爬上山谷的马蹄声。声音一下子就离得很近,结果果真来了一匹马。
  一名黑色长发的女子从马背上下来。以右手拔出腿上枪套中的大型左轮枪。
  做警戒边走近领袖,并且对他说:「你是领袖先生吧?是你国家的人雇用我来的。」
  领袖抬头看了一下女子,长满胡子的嘴巴吓得语无伦次,好不容易才说:「终、终于得救了……」
  然后一连点了好几次头回答女子的问题。
  「果然没错。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领袖先生,不过在那之前……」
  女子举起左轮手枪,对准领袖正后方两公尺左右的一名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山贼——那是个身材略矮,但长相英俊的年轻人。
  「那边那个人,请你起来!」
  听到女子这么说,那名男子睁开了眼睛。他先坐起身来,表明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再慢慢拭去脸上的汗水。然后高举双手。
  「伤脑筋,我还想说应该不会被识破呢……」
  「你已经躲在领袖后面很久了,还敢说这种话。」
  女子说道。
  「领袖先生,你站得起来吗?」
  女子问道,领袖随即站了起来。然后捡起刚刚还指着自己脑袋的掌中说服者及握着它的右手断臂。他把手臂剥下来。然后举起说服者,对准双手高举的男子。
  「你、你这个山贼!竟、竟敢这样对找!」
  「好歹要留一个活口当证人。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请不要杀他。」
  女子话一说完,就把自己的左轮枪收进枪套里。而领袖也垂下手没有开枪。男子则轻轻地耸了一下肩。
  「全国国民是怎么谈论我的呢?」
  领袖询问女子。女子回答:「大家都非常担心你。」
  「是吗…」
  领袖喃喃说道。然后把手上的说服者对准女子。双手高举的男子再次耸了一下肩。
  「他们担心?担心我?——太扯了!你这女人!把手举高!」
  领袖长满胡子的脸露出了真面目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有必要拿它指着我吗?」
  女子把手举到肩膀略高的地方,语气平淡地问道。
  「被你猜对了!你打算把我带回去,然后让我继续以领袖的身份替国家那群家伙做白工对吧?——什么领袖!別开玩笑了!还不是他们自己乱选出来的,害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全被破坏,我不仅无法自由见我的家人,甚至连父母临终前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我只是被迫以领袖的身份活在世上,摆出让他们尊敬的模样,这个职务害我浪费了一大半的人生!那些家伙想要的并不是我,是『领袖』!我再也不想回那个监狱了!」
  领袖一口气把话讲完。然后放低声调冷冷地说:
  「所以我要杀了你,再逃到別的地方去。我也受够跟那群愚蠢的山贼一起生活,我要旅行到其他地方,重新过我的人生。反正旅费跟马匹我都有了。」
  「讲我们『愚蠢』未免太过分了吧?大家只是照你的』提案去做耶!」
  双手高举的男子说道。
  「抱歉,老兄。这些日子受你们不少照顾。——还是你要跟我一起走?我可以收你当部下哦!」
  「我心领了!」
  「既然这样,等我杀了这女的再来解决你。」
  高举双手的男子看着露出奸笑说出这番话的领袖,然后对同样举起双手的女子说:「这位带左轮枪的女士,看了这个男的之后你做何感想?」
  「这个嘛……是让人有许多省思啦。但是这时候并不适合想那些事。」
  「没错,有道理。」
  两人看着领袖,然后女子开口说道:「领袖先生,我想请问你一件事。」
  领袖笑着说:「怎么?女人你想求饶?」
  「不是的。你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座到外面来的?国內的人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耶!」
  「喔,那个啊?」
  领袖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如何从监狱逃脱。「关于那个,不过是知识而已!我学生时代曾钻研考古学,对那国家的构造小有研究。有一次很偶然地从老家口中得知过去的下水道曾被拿来当做国王的逃难路线。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于是我就利用它跑出来。我真佩服自己如此幸运。——后来就遇到这群愚蠢的山贼,他们就听我的话替我做事。」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女子点点头。男子也深感佩服。
  「好棒的避难路线,以后应该把它堵起来才对。」
  「我想也是,你临死前讲的这句话很对。」
  领袖说着,便格格地笑了起来。继续举着说服者指着女子说:
  「那现在就请你受死吧。好了,你希望我打哪里呢?是手?还是脚?哪里好呢?嗯?哪里比较好?」
  看着乐在其中的领袖,几乎说出「这下死定了」的男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并轻轻地摇摇头。
  「就脚吧!」
  领袖口沫横飞地说道,并对准女子的脚扣下扳机。
  「卡咛!」一声响遍了早晨的山谷。
  「奇怪?」
  领袖再度扣下扳机,又发出清脆的响声。
  「奇怪?」
  「领袖先生,其实那把说服者还没有装子弹呢。排匣孔旁边不时没有红色标记?所以是射不出子弹的哟!哎呀呀」
  男子说道。女子缓缓地拔出腰际的左轮枪,对准急忙动手装子弹的领袖,然后开了枪。
  「已经太迟了。」
  「其实领袖先生。」
  女子对着仰躺在地上的领袖说:「我接受的工作有三个。第一个是歼灭山贼。第二个是了解逃离路线的机关。然后第三个是,回国之后做『你已经遇害』的报告。其实那个国家的领导阶层早就放弃你了,但是国民又祈求你能够平安无事,因此他们无法对你见死不救。所以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要报告你已经被山贼所杀,好让他们再选出新的领袖。而且日期就在明天,同样是以抽签的方式。」
  「……」
  「所以他们要我转告你只要你不回那个国家,你大可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随便想去哪儿都行!」
  「……」
  此时男子代替沉默的领袖说:
  「真是太好了!那你不就如愿以偿了!」
  男子开心地说道。躺在地上的领袖双眼直视着天空。然后瞳孔放大,断了气。
  从他的嘴里不断流出涓涓的鲜血。
  「好了!」
  女子把左轮枪收回枪套,对着男人说道。
  男子也马上站起来,满脸厌恶地把別人快干的血从自己身上拭去。
  「其实你本来不是山贼吧?」
  女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男子把沾在双手的血全擦在裤子上,然后用他俊俏的脸庞看着女子。
  「啊……伤脑筋,你怎么知道的?可否告诉我原因呢?
  难不成『就山贼来说,我的动作太敏捷』或者『紧急时刻的判断力太优秀了』呢?」
  男子嬉皮笑脸地询问着,但是女子却把头撇到一边说:「我在半年前曾到过一个国家,在那里看过通缉你的照片。——要是现在离那国家很近的话,我会很乐意把你的项上人头带过去的。」
  「……是吗?」
  「我的工作是歼灭山贼。至于你,可以自由离开了。」
  「我会听你的话做的,反正开心的山贼游戏也结束了。
  男子转身准备离开吋,女子又开口道。
  关于你们从那国家勒索来的财宝藏匿处,请你现在告诉我,我要全部带走。」
  听到句话的男子,一脸不甘愿地仰望天空。接着他转过头来。对面无表情的女子说:「至少也该分我一半吧?那些可是我正正当当赚来的耶!」
  「全部。」
  「不然四成怎么样?好歹我也有一点权利吧?」
  「全部。」
  「那、那至少三成五呢?虽然不是很妥当啦!」
  「全部。」
  「要是低于三成,我会很痛苦的。」
  「全部。」
  「那不然,最少最少两成——」
  「全部。」
  「我帮你搬嘛——」
  「那就全让你搬吧!」
  「天气不错吧?」
  「是啊。」
  「…就算一点点——」
  「全部。」
  「……」
  后來男子闭上眼睛,抱起胳臂沉思好一会儿。
  「呃——很冒昧想请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曾有人说你是『魔鬼』吗?」
  有辆车行驶在山间小路上。
  那是一辆车况不怎么好,外观也令人不敢恭维的小车。
  车子逐渐远离曾是山贼窟的山谷,缓缓行驶在路况恶劣的道路上。天边的夕阳即将西下。
  开车的女子发现名男子站在杳无人烟的山路上。
  那是个身材略矮,但是长相俊俏的年轻男子。他背着一只简单的包包跟一挺步枪站在路旁,对着车子直直伸出右手,并翘起大拇指。
  车子停在男子面前。他走近车子,对驾驶座上的女子说:「不好意思,可以载我一程吗?虽然我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钱,但是对于唬弄人倒蛮有自信的。其实我是觉得这方面没人能比得过我啦!」
  男子露出悬挂在左腰的掌中说服者。那是一把二二口径的自动手枪,还装有正方形的枪管。
  「我从小就超爱用它,是我惟一一个片刻不离的家当——对了对了,我还能帮忙搬东西呢!」
  男子满面笑容地说道,然而女子却不客气地说:「我不需要什么伙伴。」
  她继续把车往前开,男子边追着车变喊:「而且!我还会修你的说服者!你的枪管跟轮盘距离太空了!想必威力减弱不少吧!」
  车子跑了二十公尺又停了下来。男子追上去后,女子从驾驶座走下来。
  「你会开车吗?」
  「当然会!」
  男子把行李放在后座,喜滋滋地坐上了驾驶座。
  一等女子坐进他身旁的位子,他便发动车子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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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话无法忘却之国
  Not Again

  森林一片焦黑。
  这片绵延好几座山丘的山坡地,斜坡陡峭得相当明显。
  坡上的树林因为树枝跟树皮都被烧焦,变成一根根并列的黑色柱子。被烧得硬邦邦的泥土上,还散落着许多焦炭的碎片。
  像是配合这幅无趣的景象般,天空也是一片乌云密布,早晨理应高挂在天际的太阳.此刻却不见踪影。偶尔还从云层间落下几滴雨。
  沿着山势,有一条蜿蜒的泥土路,这条路的弯度和起伏相当剧烈,宽度大约可容一辆车通行。路面颇为潮湿,到处还残留着混浊的水洼。
  一辆摩托车正在这条路上奔驰。
  车子的的后座位置装了载货架,上面放了一只大包包,后轮两侧各装着一只箱子。卷起来的睡袋跟棕色大衣则绑在大包包上,骑士大是一名年轻人。年约十五岁。身穿黑色夹克,腰部以皮带束紧。右腿悬挂着掌中说服者的枪套,里头插着一把左轮枪。头上则戴着附有帽沿及两片耳罩的帽子,眼睛戴着防风眼镜。
  在泥泞的道路上,骑士小心翼翼地行驶。在遇到大水洼的时候,还一度停了下来,待确定水深之后才一股作气地通过。
  「我说奇诺呀。」
  摩托车一面跑,一面从下方询问骑士。名叫奇诺的骑士回答:「嗯?」
  「你记得我们截至目前为止,已经造访过几个国家了吗?」
  奇诺摇摇头说:
  「不记得,汉密斯你呢?」
  「我哪可能记得,我就是以为你应该记得才问你的呀。」
  名叫汉密斯的摩托车语调轻松地回答。
  奇诺说:「我还真记不得去过几个国家呢。不过,要全部仔细记住是不可能的。如果有写日记的话,就另当別论了。」
  「是吗——」
  「人是很快就会忘记印象不怎么强烈,或没必要的事情。搞不好连去过的国家都会忘了。只是……」
  「只是什么?」汉密斯问道。
  「我有时候会觉得,人类会遗忘是一件很棒的事。」
  奇诺边通过浅水洼边回答。
  「这话是什么意思?」
  「总之呢,因为能忘记令自己不愉快或痛苦的事,就不会过度绝望,也能够继续积极地面对人生。」
  「喔——原来如此!」
  「不过这也是因人而异啦,毕竟也有些事是值得记住的。」
  「譬如说,在泥泞道路上行驶时车身过于倾斜,就会打滑的体验?」汉密斯问道。
  「对不起啦!」
  奇诺的左脚、左臂,以及汉密斯的左侧置物箱都沾满了泥巴。
  顺着蜿蜒的山路来到谷底,之后就开始跟溪流平行前进。湍急的河水颇为混浊。
  奇诺跟汉密斯继续前进,好不容易走完了山区,道路也转为徐缓的下坡道。这下她们终于看到了准备前往的国家。
  盆地里有个四周以城墙围住的国家。那是个利用少处平川都流向那个国家里。
  「终于到了。花了我们好多时间呢。」汉密斯说道。
  「是啊,路况又差………这三天真想好好休息一下,干脆就呆在旅馆里睡觉好了。」
  可是难得来到这里,还是四处观光一下吧。譬如说参加个祭典什么的。」
  「祭典啊……如果有的话就去看看吧。」
  奇诺跟汉密斯奔驰在长长的缓降坡上。
  「好了,入境手续全部办理完毕。请稍待一会儿。」
  在城门中间岗哨里的卫兵对奇诺说道。
  「对了,奇诺你们是特地为了参观仪式而来造访我国的吗?」
  「仪式?不是的。」
  「什么仪式?」
  奇诺跟汉密斯问道。
  「看来你们并不晓得。其实今明后三夭,也刚好是两位停留的这三天,我国将举行『大洪水追忆仪式』。为了提醒大家不要忘记七年前那场大水灾,我们每年都会在当天举办这个仪式。」
  「这里曾发生过水灾?」
  奇诺立刻问道。卫兵微笑着点点头说:
  「是的,那场水灾相当严重,甚至可以说它将永远被记载在这国家的历史上,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洪水。整个国家因为连续一个星期的大雨而淹水。不仅引起大混乱,导致建筑物受损,甚至还出了人命。混浊的泥水整整三天不退,好不容易退了,又发生污染及传染病,真的把整个国家忙翻了。为了铭记这痛苦的记忆,于是全国各地都会在同一天安排纪念仪式。」
  「原来如此。」
  卫兵又说:
  「方便的话,请奇诺你们也跟百姓们一起参加这个仪式吧。基本上,全体参加仪式也是国民应尽的义务。」
  「已经开始了呢!」
  那里聚集了许多人,还听得到演讲的声音。
  「——于是我们从那场壮烈的大洪水中幸存下来。我们要永远追思那些罹难者,感谢上苍让我们像这样过着平稳的生活,还要努力让这个国家更加繁荣与——」
  阴暗的天空下,讲台上有个站在扩音器前热烈演说的男子。其后方还坐着几名看似什么代表的人士。
  「——绝对……没错,我们绝对不能忘记那件事,而且立誓要努力活下去——」
  奇诺缓缓地推着汉密斯走近集会处。
  「——并且希望能一起分享像这样顺利完成东门前广场晨间仪式的喜悦!」
  热烈的演说一结束,现场所有的人开始默哀致敬。
  开始散场吋,一位居民看到奇诺。
  在打完招呼跟自我介绍之后,那位居民开始说明现在结束的是七年前大洪水的纪念仪式,以及当时的洪水有多可怕。
  「旅行者你看!」其他居民指着画在城墙上的刻度。那刻度远超过一个人的身高。
  「当时的水位最高是到那里呢,真得很可怕吧。」
  广场旁有条不算宽的河川流过。那是从城门的取水口将外面的水直接引进来的。平常看它是这么小的一条河,但当时却涌入非常惊人的水量。即使关上城门,水还是不断的冲进来,而雨也一直下不停,那时我们真是束手无策。」
  奇诺看着那条小河跟取水口。
  「对了,你们看过残留在城门上的水位痕迹没有?」居民间道,奇诺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轻轻地摇头。
  这国家境内是一片平坦的土地。
  那里有仔细整顿过的农地,及并排的木造平房。道路与小河平行而筑,菜圃里引入了灌溉用水。河边有用土简单堆成的河堤,上面还开满了黄色的小花。
  她们悠闲地在路上行驶,朝国家的中心地带前进。奇诺她们在大型建筑物栉比鳞次的中心地带找到旅馆,并且进去投宿。
  被带到房间的奇诺把汉密斯停好,然后卸下行李。
  接着,奇诺爬到这栋两层楼高旅馆上方的屋顶晒衣场。
  从那儿往许多高大建筑物看过去,可以清楚看见后方的城墙,而更后面则是盆地四周的山峦。河川下游西侧座落着绿色山峰,上游东侧则是深咖啡色的山峰。
  「……」
  奇诺抬头仰望天空,上面依旧飘着云朵。
  「回去睡觉吧!」
  回去之后,奇诺在房门前被旅馆人员叫住。
  「啊,原来你在这里!旅行者,等一下我们全体将出席中午的仪式。因此无法供应午餐。如果不嫌弃的话,请跟我们一起参加仪式。在那儿可自由享用免费提供的餐点哟!」
  奇诺进了房间之后,对汉密斯说:「所以我们参加吧!」
  「什么叫『所以我们参加吧』?」汉密斯说道。
  旅馆附近,差不多就在国家的正中央有一座大公园。里面有道路、草坪、人工树林及人工水池。
  公园中央有个大型水泥台,上面有几个人搭着小船的铜像。那是大洪水纪念碑,前方还摆了许多点燃的蜡烛。
  纪念碑前有个比刚才看到的还要大约讲台,一面临时架起篷子,中间还摆了麦克风。公园里到处可见「毋忘该日」的旗帜。
  聚集在此的人也相当多。摆在讲台前的那些椅子早巳坐满。周遭还有不少没位子坐的人们在窜动着。至于广场四处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大家很开心的样子,但这却是个祭典?」汉密斯说到。
  不久,乐队成员带着乐器聚集在讲台旁,并且在在事先准备好的位子坐定,盛装打扮的男女老少纷纷走上台,开始测试麦克风。
  司仪走上台,讲了好长的开场白之后,仪式终于开始了。
  首先是全体做短暂的默哀。
  再来就是一连串重量级人士上台致词。接下来司仪向大家介绍当时英勇救灾的消防队队员,他们就坐在最前面一排的座位接受表扬。
  接着讲台上的人一一被介绍,并各自做了段演说。
  有中年女子发表「在避难所感受到人间的温暖」。有男子发表「虽然他失去了工作,却与相同境遇的人互相勉劢」。有学校教师发表「跟学生重新种植被洪水冲走的路树」。
  漫长的仪式进行着。
  「等结束了再叫醒我。」
  汉密斯说完,不一会儿就安静无声了。
  最后是一名少女的演讲,她说自己在当时失去了父亲,但多亏周遭众人的温暖支持,如今才得以坚强活下来。还念出一封写给在天国的父亲的信,在座的听众无不热泪盈眶。
  「旅行者,这个给你。」当奇诺接下写有歌词的纸张同时——
  「那么为了提醒各位不要忘记那一天,让我们一起高唱这首『安魂曲』,好让我们的思念传达到天国!」
  司仪一说完,指挥敬完礼之后就开始挥动指挥棒。乐团开始演奏。
  合唱团开始唱歌,在场的众人也跟着一起开口唱。
  此时奇诺看看上面的歌词。
  安魂曲——毋忘该日——
  那是个宁静的春日,
  理应是个祥和的春春日。
  一滴雨化为倾盆大雨,落在地上。
  一天的雨化为九天的雨,落在国内。
  啊——怎么会有这种事?
  当它终于成为十天十夜的雨,
  我们的故乡,
  *遭浊流袭击!(袭击!)
  遭浊流袭击!(袭击!)
  喔喔,怎么会有这种事?
  国家化为一片汪洋,屋舍化为座座岛屿。
  平稳的餐桌突然遭泥水淹沒,碗盘飘浮祖父溺毙
  许多人因此丧命,流离失所,无法安息
  那天我们失去了家园。
  (重覆)
  然后那个时候,
  我们的团结面临考验!(面临考验!)
  我们的勇气面临考验!(面临考验!)
  洪水终于利用渠道引全河川,堆积的泥沙逐渐干去。
  从此无论经过多少岁月,我们都不会忘怀那天。
  所以,
  我们想告诉天国的各位。
  我们无法忘怀那一天。
  毋忘该日!(毋忘该日!)
  毋忘该日!(毋忘该日!)
  毋忘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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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声结束,台下满场喝采,仪式也终告结束。
  有些人马上回家,有些人留在原地谈笑,但大部分的人都在分配食物的帐篷排队。
  奇诺把汉密斯敲醒后就去排队。附近的人告诉她,水灾发生当时有许多人没有食物可吃,是几天后经由国家配给粮食的。而现在这个活动就是让大家重温当时的状况。
  「为了不忘记时候的事对吧?」
  排了很久的队之后,奇诺终于分到粮食,是两个饭团跟蔬菜鲜肉汤。她坐在汉密斯的旁边吃起来。
  吃完之后。
  「接下来怎么办,」汉密斯问她。
  「祭典看过了。」奇诺答道。
  「反正也都出来了,就顺便采购一些必需品吧!」
  奇诺出了公园之后,朝隔壁的市场走去。里面挤满了许多参加完仪式的人,所以相当热闹呢。
  她看到一家服饰店,便问里面的老板娘:「请问有白衬衫吗?」
  「这个怎么样?」
  老板娘拿给她看的是背后印有大大的『那天之后七年.我很骄傲自己活过那场灾害』的字样。左胸还绣了洪水淹没房舍的可爱图案。
  「……」
  「这价钱比普通衬衫稍贵一些,对旅行者来说,是这国家很赞的纪念品哟。其他还有——」
  老板娘拿出写有「今年身高超过国家中央水位」字样的儿童衬衫,「待年纪增长后,将对那年春天的大洪水感到自豪」字样的帽子,以及背后写有门牌号码及水价标记的大衣等等。
  「没有……普通一点的吗?」
  「现在都是出这类型的,因此我店里只有这些。」
  于是奇诺弃购买衬衫。接下来她去了工具店,问他们是否有卖刀子。结果他们只卖刀柄刻了大大的「七周年.春天再次降临」字样的刀子。
  逼不得已只好改找磨刀石,但只有卖以特別纪念袋装的。奇诺询问它的价钱。
  「价钱蛮贵的,里面的石头没几颗啊。」
  「因为这是纪念版的,你看这袋子很漂亮吧?」
  「不过是石头耶……」
  「到明后天都只有卖这种的。毕竟只有这个时候才买得到,大家都很乐意买呢!」
  「这样啊……」
  什么都没买到的奇诺,接着来到贩卖弹药的店家。
  奇诺询问老板是否有她想要的东西,老板往店里问:「喂——有没有七周年纪念的掌中说服者子弹?要四四口径的空头弹。」
  里面立刻传来一声回答,老板则很过意不去地说:「旅行者不好意思,好像只有一般子弹耶。」
  一回到旅馆,没多久就开始下起雨来。雨声淅淅沥沥,是一场大雨。
  「好险。我们差点就要被淋湿了。」
  汉密斯说道。
  「……」奇诺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外面看。
  然后。
  「雨下得好大哦。」
  奇诺对着附近的旅馆人员说。
  「是啊,每年一到这个季节都是这样。而且截至目前为止,这一季的雨量出乎意料地少,还让河川水位降低许多,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呢。这点雨还不至于造成洪水或山崩。」
  「是吗……」 汉密斯询问回到房间的奇诺说:「怎么了你?从昨天就看你老是在恍神。」
  奇诺回答:「我忘了……」
  「啊?」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什么事啊?」
  奇诺歪着头说:「……究竟是什么呢?」
  隔天早上。
  奇诺起床之后望着窗外,雨还是不停地下。虽然已经是黎明时分,但天空还是乌漆抹黑的。
  奇诺分解并请礼一把叫做「卡农」的左轮枪,并且做拔枪练习。
  在吃早餐的时候,天空还是不明朗,雨势依旧很大。
  汉密斯对回到房间的奇诺说:「今天一整天何不轻松休息呢?」
  「说的也是。」
  奇诺在房间里帮汉密斯做点简单的保养,结束后便检查自己的行李。再用旧石头研磨几把刀子。
  这些事做完之后,外面的雨还在下。于是奇诺打开房间里的收音机。
  「——然后今年已经届满七周年,从今天中午起预定在中央体育馆举行的仪式,已经现场转播完毕。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我们能永远记住那一天——」
  「……」
  奇诺再次陷入沉思,然后——
  「想起来了吗?」
  她摇头回答汉密斯的问题。
  「不行——总之……」
  奇诺站了起来。
  「总之什么?」
  「我先去问可不可以在这里吃午餐。」
  奇诺便走出房间。
  奇诺从旅馆人员口中得知旅馆已经分配到配给的避难食品,可以把它当午餐来吃,于是奇诺便收下避难食品。同时还听到雨势将持续到明天的气象报告。
  「幸好有下雨呢。否则冬天总是因为太干燥而时常发生山林火灾呢。」
  「这样啊?」
  当奇诺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
  「……」
  她回头问旅馆人员说:
  「请问那场山林火灾是什么时候的事?」
  「咦?喔——大约一个月前哟!因为落雷导致起火,结果烧了好几天呢。但是夜晚看来很美丽哟!那还是周遭山区头一次起火燃烧,我们正打算制定一个纪念日呢!」
  奇诺面不改色地点了好几次头。
  「这样子啊……」」
  「汉密斯!」
  回到房间后,奇诺立刻把刚刚拿的干面包及香肠罐头塞进包包里。
  「怎、怎么了?」
  「我们要马上出境!」奇诺把行李堆在汉密斯上面,再铺上折叠好的防水布一起绑起来。
  「什么?」
  奇诺把大衣跟帽子、防风眼睛拿在手上。重新系好皮带之后,再检查一下右腿上的「卡农」。
  「这场雨很可能会再度引发洪水,我们要马上离开这个国家!」
  「咦?他们不是说每年都会下这种程度的雨?应该没关系吧?」
  汉密斯问道。
  「或许吧,但是我想起来了。」
  「喔,你想起什么?」
  「以前在师父那儿遇见的一名樵夫曾说,『烧过的森林已经不是森林。千万不要在经历过火灾的山谷及其下游停留』。因为森林的水土保持能力已经减低。所以即使平常河水的水量不多,但是大雨一来就会暴涨……。我终于想起来了。加上这里位处低洼地区,虽然我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但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我们还是马上出境。可以吧,汉密斯?」
  「我是无所谓啦,但是你那莫名其妙的三天规则呢?」
  「命都没了,怎么遵守啊?」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我们走吧!」
  「……」
  奇诺也没多做解释,就跟旅馆办理退房手续。
  然后她戴上帽子跟防风眼镜,拉上大衣领子,把领巾围在脸上,开始在雨中行驶。
  奇诺在倾盆大雨中直奔西边城墙,并立刻出境。
  她马不停蹄地顺着泥泞道各奔驰到盆地西侧的尽头。
  道路偏离河川之后又变成上坡。奇诺说:
  「这一带很安全,我们就在陡坡旁边做停留吧。」
  这条路还没进入深谷,位置在有点高度的山丘上,她把汉密斯推到路旁的大树下。
  奇诺拉起绳索跟防水布来挡雨,然后在下方的草坪组起单人用的小帐篷。汉密斯就停在旁边。
  她把湿答答的帽子跟防风眼镜挂在汉密斯身上。拧干领巾的水之后,再拿它擦拭汉密斯的油箱,最后把它晾在机车龙头上。
  奇诺靠在树干,开始吃起免费拿到的午餐。当树枝垂下的水滴偶尔滴进大衣背后吋。
  「哇啊……我最恨下雨天了!」
  「请节哀顺变,如果还待在国内的话,不仅能享受屋内铺着白色被单的床,还能冲个热水澡呢!」
  「一点也没错。」
  吃完东西之后,她又悠闲地坐着。
  「……」
  在水雾里,根本看不见远处的状况。水滴从树上滴下来,时而敲打着防水布。
  入夜后,雨还是不停地下,似乎没有减弱的趋势。
  隔天早上。
  奇诺随黎明起床。
  雨终于停了。穿着夹克,右手拿着「卡农」的奇诺从帐爬出来。
  「早啊,奇诺。你能够睡这么熟,真是太好了。」汉密斯说道。
  奇诺从防水布中走出来,并伸伸懒腰。
  她看着微弱晨光中的景色。
  东侧有一处盆地,那里围着一圈城墙。盆地里是一个大沼泽。放眼望去都是土黄色的泥水。
  当天色越来越明亮,太阳也露出脸之后,那国家的模样就更清晰可见了。源白东部山区流进那国家的河川严重暴涨,导致国內的河川泛滥成灾。位于中央的建筑物看似飘浮在水中,有些屋舍只露出屋顶而已。
  「结果是一场大洪水呢,有沒有刷新纪录啊?」
  「伤脑筋……」奇诺喃喃自语。
  「我听说以前遭遇洪水的城门并没有换掉,就怀疑该不会取水口也是沿用旧的,河川的堤防也还是一样低矮。」
  「现在那国家的人们,或许又想起以前的水灾了吧?还是已经把它抛到九霄云外了呢?你说咧?」
  「不晓得耶——」
  奇诺一面闻着森林里潮湿的霉味,一面收起帐篷及防水布。
  她吃完当做早餐的携带粮食后,便把行李全堆好,然后发动汉密斯的引擎。
  奇诺抬头望着绿油油的山区。
  「好了,我们走吧。这边的路似乎跟人家说的一样没问题呢。」
  「了解!」
  奇诺发动汉密斯。
  然后顺着泥泞道路往西前进。
  她们在第七个左弯道滑倒。
  倒在地上的汉密斯气呼呼地说:
  「我——都——说——了!不要在泥泞且摩擦系数低的地方压低车身狂飙啦!」
  「对不起啦,汉密斯。」
  「好了,快把我扶起来吧!快点!」
  「嗨咻!」
  奇诺把汉密斯扶了起来,她的左脚、左肘,以及左侧的置物箱都沾满了泥,难道你忘了吗?」
  奇诺利用附近的树枝跟树叶擦拭泥巴,并摇着头说:「沒有!」
  「我想这次应该会成功。」
  「喔——是吗?」
  奇诺再次发动汉密断。
  「放心!」
  她一面骑一面这么说。
  「放心什么?」
  「我觉得这次一定能成功。」
  「够了啦!」
  「一定会成功的。」
  「都跟你说够了!」
  「我已经抓到诀窍,一定会成功的。」
  「不用了!谢谢。」
  「后轮也很稳定。」
  「一点都不。」
  「只要把龙头往反方向转—— 」
  「不要啊!」
  在绿色的森林里,摩托车继续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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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话安全之国
  ForHisSafety


  这里有一条像是替湖泊镶边的道路。
  这里看不见巨大湖泊的对岸,只有一路线延的水平线。
  风吹起的小波浪,拍打在满是碎石子的湖岸。略往上走有一条坚硬的泥土路,与湖泊若即若离地往前延伸。
  陆地上是大约一个人高的树林,在清澈的晨光下显得碧绿耀眼。电看不见一丝残雪。
  道路有几处跟河川交会。冷水形成又浅又宽的河川,越过道路之后汇入湖泊。
  在那河川附近,离道路有段距离的树林里,停放着一辆摩托车。旁边则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年约十五岁,有着一头黑色短发,一双大眼睛及炯炯有神的表情。
  她身穿黑色夹克,腰部以皮带束紧,皮带上挂着好几个小包包。右腿跟背后則悬挂着掌中说服者的枪套。
  那个人缓缓拔出右腿上的左轮枪,举到腰部的高度开了枪。枪声响彻云霄,同时也冒起一阵白烟。距离几棵树远的一棵树上。垂吊着一块铁板,子弹就是打中了那里。刹时鸟儿也吓得四处飞散。
  「命中!」
  摩托车说道。那人露出尚算满意的表情。这次改将右手再往前伸一点,站着连开了五枪,悉数命中摇晃不已的铁板。
  「你枪法都没退步哦,奇诺。真是太厉害了。」
  摩托车说道,名叫奇诺的人则向他说了声「谢谢」。
  「那差不多要出发了吗?」
  「不,再等一下。」
  奇诺边说边分解说服者,再换掉已没有弹头的轮盘。组合好之后再放回枪套。
  她走到铁板前面,又把它吊在离刚刚的距离两倍以上远的树上。
  接着再走回摩托车旁。她拔出腰后的说服者,把手伸得直直的,然后拉开保险瞄准铁板。
  「汉密斯,麻烦你了!」
  「好的!」
  名叫汉密斯的摩托车回答。于是奇诺又开了枪,这次的枪声比之前的还要低沉,同时也弹出一颗小空弹壳。
  「命中!正中央!」
  汉密斯说道,奇诺再开枪。
  「命中!偏左下方!」
  奇诺每开一枪,汉密斯就报告子弹打中的位置。
  奇诺用掉两组弹匣之后,这次装上第三组,就拉上保险放同枪套,然后上前拿下铁板。
  「很准耶!想必师父不会多说什么了吧?」
  汉密斯对着走回来的奇诺说道。
  「嗯,谢谢你的称赞。练习到此结束。」
  奇诺把塞在两耳的棉花拿下来,收进了口袋里。她把散落在地上的空弹壳全捡起来。然后发动汉密斯的引擎,湖畔剎那间响起了引擎声。
  她再把铁板收进汉密斯旁边的大包包里,再把包包堆在汉密斯后方的载货架上,然后用橡皮绳之类的把它紧紧固定住。
  「对了奇诺,接下来要去的国家真有那么危险吗?我看你从昨天起就一直在练枪。」
  汉密斯问道。奇诺一面忙着手上的事情一面说:「危险?不晓得。」
  「不晓得?」
  她跨上汉密斯,将车身往前推好让脚架弹起。
  接着便骑着汉密斯往前进。她们从树林骑回道路上,背对着太阳奔驰。
  当她们抵达湖泊对面的国家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你好,旅行者,欢迎来到我国!」
  在那个国家的城墙外侧,位于城门旁有个窗口,一名入境审查官对骑着摩托车到来的旅行者打招呼。
  「你好,我叫奇诺,这一位是汉密斯。请准许我们入境观光及休息。我们希望能停留三天。」
  奇诺如此说道,审查官看着汉密斯问:
  「请问那辆摩托车汉密斯也要入境?」
  「当然!」
  汉密斯如此说道,奇诺也点头示意。此时审查官犹豫了一下,然后说:
  「呃……这件事实在很难启齿,但是请两位千万不要过于在意……,其实是摩托车骑士奇诺必须签下不在境内发动汉密斯的引擎的誓约书,否则汉密斯就无法入境。因为我国有严格禁止摩托车行驶的法令。」
  「禁止行驶?」
  「啊?那人民要怎么移动?」
  汉密斯从后面询问。
  「我国备有无人安全完全免费市民交通运输系统。这是一种车辆,可免费使用,而且会遵照指示到任何地方。宽敞的车厢连汉密斯也可以乘载,我想在移动上应该是没有问题。只希望两位能答应不发动引擎就好了……」
  审查官很过意不去地说明原委。
  奇诺考虑了一下。
  「我知道了,我答应不在你们国內骑它。」
  「奇诺?」
  「没办法啊,汉密斯,总是要『入境随俗』嘛!」
  听到奇诺这么说,汉密斯也只好用理解的语气说:「知道了啦!——至少比那个要穿奇装异服才能人境的国家要好多了。」
  「……不要再逼我想起那个国家。」
  奇诺喃喃说道。
  「谢谢两位的配合,那就麻烦你在誓约书上签名。」
  审查官开心地把文件递给奇诺,并拿出了自己的笔。那是一支很细的笔,剎时奇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啊,在我国都使用这种笔。墨水在这边。」
  「喔……」
  奇诺在文件上写明不会在国内发动汉密斯的引擎并骑乘它,然后签名。审查官在仔细检查过之后说:「好了,谢谢你。我马上准备帮两位开门。啊,为了以万一,我顺便问一下,你应该没有携带说服者吧?」
  「有。」
  奇诺说完就握着左轮手枪的枪管,枪把朝上地把它从大衣下拿了出来。奇诺称它为「卡农」。背后还有一把「森之人」。
  当奇诺抬起头来,审查官早就吓得离开座位,逃到窗口房间的最里面,然后躲在看物柜后面战战兢兢地看着奇诺跟她的说服者。
  「那、那些……也不能携人我国境内哟!」
  他远远地说道。
  「咦?」
  「我、我国法律禁止一般市民持有说服者。这个国家只有国土防卫组织的队员才有权持有说服者。如果你坚持要将它带进国内的话,很抱歉,我无法允许你入境。这点请你谅解。」
  审查官的态度比刚才还要过意不去,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向奇诺解释。
  「我说奇诺,这下怎么办?」
  「伤脑筋,要卸除武装吗?」
  奇诺看着手上的「卡农」,露出困惑的表情。但这时汉密斯却说:
  「入境随俗、『入境随俗』、『入境随俗』。」
  「知道啦……」
  奇诺喃喃地说道。她拿着「卡农」对审查官说:「我知道了,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我身上还有一把,可否先寄放在你这儿,等出境时再过来领取。」
  「呃…不、不需要!啊!对不起,我很怕说服者这种东西!天哪,不要让我看到它!哇!」
  只见审查官整个人躲在置物柜后面。
  结果奇诺身上的说服者全被分解,放进审查官准备的保险箱里。保险箱会在她出境的时候送到西城门。
  审查官把那份文件重新做了修改,结果花了不少吋间才完成所有作业。
  接着审查官说: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那么我这就去开城门……。啊!
  请问你该不会有携带刀械吧?我国法律全面禁止一般人持有刀械——」
  奇诺面不改色地点了好几次头说:
  「有的,我带了好几把。……可否请你一并告诉我,其他还有哪些物品禁止携入吗?」
  「终于入境了。」穿过城门后,奇诺说道。
  「累死人了。」
  被奇诺推着走的汉密斯附和地说。
  后来她们把身上的刀械全缴交出来,文件重新整理。还请卫兵列出奇诺携带的物品里有哪些是法律禁止携入的。结过奇诺不能携带入境的,有好几件前端尖锐的工具,还有不晓得为什么,连搭帐篷用的绳索类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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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奇诺得以入境的时候,天际已经是一片美丽的夕阳余辉。
  可能是傍晚的关系,路上见不到什么人影。奇诺脱下身上的大衣,把它挂在行李上方。然后看着右腿空荡荡的枪套说:
  「减肥成功,身体变好轻哦。接下来……」
  奇诺望着街道,不久一辆安静无声驶近的车辆停在奇诺跟汉密斯面前。里面有许多座位,但是车上没有半个人。
  车辆发出「请上车」的声音,同时拉开了车门。好几个座位叠在一块,形成一处平坦的货物架。车子高度很低,货物架几乎跟路面平行。
  「这就是那个无人什么来着吧!」
  汉密斯说道。路上到处可见类似的车辆。奇诺「原来如此」地喃喃说道,然后把汉密斯推进货物架,自己则到椅子上坐好。
  声音询问「请问要去哪里?」,奇诺罗哩叭嗦地说出她大概想去什么样的旅馆。
  声音回答「了解」之后就开始行驶。车速非常缓慢,几乎跟人步行的速度没有两样。
  汉密斯说: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派不上用场了。」
  「这样就轻松多了!」
  奇诺悠哉地坐在椅子上说道。
  抵达符合她们所需的旅馆,奇诺跟汉密斯先受到客套上的欢迎,接着就被带到了房间。
  房间虽然宽敞,但构造很奇妙。好几件家具的高度都很低。无论是床铺、衣橱、洗脸台、书桌,高度都不会过膝。
  而浴室里并没有浴缸。
  「本来打算四处逛逛的,我看今天就算了!」
  于是奇诺吃过晚餐、冲过澡之后,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隔天,奇诺随着黎明起床。
  走到街上,看到有几个人在排队,旁人说早上人比较多,因此排队是时有的事。
  奇诺推着汉密斯加入排队的行列,此时,前面一名年近三十的女子对奇诺说:「早安,你是旅行者么?」
  奇诺也向她道早安,结果女子略带惊讶地纸着奇诺的右腿道:「请问那该不会是说服者的枪套吧?我常常在电影里看到。」
  「啊……是的。 一点也没错。只不过说服者全都寄放在城门的保险箱里了。」
  女子稍为拉下脸色说:
  「想不到你持有说服者啊。」
  「没错。」
  奇诺点点头。女子的表情变得更严肃,然后缓缓地说:「你仔细听我说,一般市民在这个国家,是全面禁止持有说服者的。」
  「这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
  面对女子的反问,奇诺回答:
  「不晓得耶,目前我还不甚了解贵国的历史。」
  但是女子一面摇头一面斩钉截铁地说:
  「不,这跟历史无关。那是因为说服者太危险了。」
  奇诺看了一眼汉密斯,然后小声地回答她:
  「你说危险?」
  女子像在对学生训话似的继续说:
  「没错,说服者的用途是射击人类及其他生物。因此只要一持有说服者,人们就会想要开枪伤害他人。一旦大家都有说服者的话,就会想对別人开枪。搞不好明天各地就会发生使用说服者的犯罪行为呢。如果没有说服者,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不幸的。就算原本感情融洽且开心过活的人们,只要一持有武器就会互相残杀。——因此说服者非常危险。只要它存在,就会给人类的生活带来危险。所以这国家的法律才会禁止这种东西的。说服者根本就不该存在!」
  奇诺一面轻轻点头。面听她讲这些话,然后说——
  「但因为我正到处旅行,多多少少会遇到无法预料的状况。那种时候,说服者就会派上用场了。」
  女子依旧面色凝重地说:「碰到那种时候,你还是会使用说服者对吧?如果双方手上都有说服者,铁定会战到你死我活为止。但如果你没有说服者,对方应该也不至于狠心杀你吧?因为那么做是非常残忍的。而这个时候你们就有机会互相沟通,开始寻求和平的解决之道。」
  「是吗?」
  奇诺含糊其词地回答,但没有听出语意的女子继续严肃地说:
  「或许你真的是偶然来到这个国家,不过这对你来说算是个好机会。希望你能学会这国家注重安全的伟大想法。那么我先走了。」
  望着搭车离去的女子,奇诺淡淡地说:「我会试试看的。」
  「好慢哦——我都快睡着了。」
  当汉密斯碎碎念的时候,车辆突然停在路旁。然后说「请遵守乘车规矩」。
  一名刚刚也在排队的中年男卜上了车。
  「哎呀,真难得。你是旅行者吧?早安。」
  男子在奇诺的对面坐了下来。
  「早安。」
  「搭乘无人安全完全免费市民交通运输系统的感觉如何?」
  「很舒适、也很轻松呢!」
  听到奇诺这么说,男子一脸满意地点着头说:「对吧对吧?这是我国值得骄傲的东西之一。多亏有了它,大家才能在有效率又轻松安全的情况下抵达任何地方。对国土辽阔的我国来说,这是个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呢!」
  「你们无法自行驾驶这种车辆吗?」
  奇诺不经意地问道。结果男子竟然皱起了眉头。
  「驾驶?——你刚刚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我们自己开车吗?」
  「是的,我猜应该有不少人希望能自己驾驶车辆吧?这样就能随心所欲地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了。」
  当奇诺这么说,男子突然脸色大变。
  「开车是很危险的!你说让人类开车……。那可是非常危险的事耶!」
  「是的!车辆这种物体能以高速奔驰。其动能有时候甚至还跟说服者的子弹不分上下。要是这种东西撞到了人,任谁都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话是没错啦。」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想开车的人一定是那种自以为不会出事的家伙。当然啦,应该也沒有人想要出什么差错,我想开车也是。可是一旦允许人们开车,就绝对会有人发生意外。届时人的生命或财产将受到伤害,甚至因此丧命。所以我国法律才会禁止普通市民开车。开车可是汽车刚发明的时代才有的野蛮行为。现在已经能靠自动系统把人安全地载往目的地了,何必自己开车呢……真不晓得你在想些什么?」
  「啊,抱歉我说话太不礼貌了。可是人若是开车……」
  车辆停了下来,男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旅行者,请你千万不要有自己开车的念头哟!」
  男子特地大声说完这句话才下车离去。此时一名年纪相当大的老人独自上车,在奇诺对面坐了下来。
  车辆一开动,老人就望着窗外自言自语起来。
  「唉,开车啊……好怀念这句话哦。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都是自己握着方向盘,脚踩油门来操纵车子的。可是当时社会上几乎天天都会发生悲惨的车祸。像我叔叔也是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子撞倒,隔天就回天乏术了。其他还发生过经验不足的年轻人因为车速过快而拐弯不及,结果撞上幼稚园孩童的路队;或大型车辆的驾驶因为心不在焉而压扁前方车辆等令人痛心的车祸。人类的确是会犯错的动物,虽然有交通规则及交通号志,订下这些的人们却都不去遵守,甚至还会蓄意犯规。光是这些行为,就足以让周遭的人们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原来如此。」
  奇诺随口附和道。
  「车辆是杀人工具,是一种可怕的凶器。并不是人类操纵得来的。像现在这样全靠机器操纵就能够毫无危险地移动,才是它应该有的模样。啊——这样我也能够多活几年了。」
  老人继续眺望着这方,自言自语地把话说完。
  放眼望去,这国家中央全都并排着外观相同的平房。街道相当井然有序。
  「实在有够无趣,好单调的建筑物哦!」
  汉密斯碎碎念道。
  「不然到其他地方走走吧?」
  当奇诺这么说着,正准备开始推动汉密斯的时候。
  「喂!前面的等一下!」
  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声,是一个女人高亢的嗓音。奇诺回过头去,看到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妇人正朝奇诺她们跑来。而且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
  「我还以为会被撞倒呢。」
  汉密斯小声念道。
  「你该不会骑着它四处旅行吧?」
  嗓音依旧高亢的妇人指着汉密斯问。
  「是的,可是这里并不能发动引——」
  「当然不行!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奇诺的发言被妇人的声音盖过。
  「我——」
  「摩托车是很危险的!听到没?你仔细想想,像这样以人包铁的状态飞快骑车,要是不小心摔倒的话怎么办?而且你身上都没有任何保护身体的装备耶!」
  「那是——」
  「你听我说!生命是很重要的!很珍贵的!所以请你不要再骑摩托车了!要是发生意外的话,可是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下场的。没必要为了骑摩托车而让自己年轻的生命受到威胁吧?现在停止做这种事还来得及。不要再骑摩托车了,知道吗?要是出事的话,你父母一定会很伤心的!」
  「哦……可是我的——」
  「要多替自己的安全着想!要在这个国家多学习学习!我走了!」
  妇女再次飞快的速度乘上刚刚驶来的车辆离去。
  过了许久,汉密斯才说:
  「这个国家搞不好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无趣呢。」
  奇诺点点头,然后说:「接下来到商店逛逛吧!」
  于是奇诺跟汉密斯便乘着车来到了商店街。
  大型建筑物的正中央辟有一条道路,两旁则排列了许多商店。奇诺推着汉密斯走在道路上。
  奇诺随便找到一家五金行,便走了进去。店内空间宽敞,低矮的货物架上摆着锅子。她对着正坐在地上工作的三十几岁店员打了声招呼。
  「欢迎光临!哎呀,旅行者!请问需要什么吗?」
  「你好,我正在找适合的刀子。我要刀刃长度超过手掌以上,两侧都很锋利的。不晓得你们有没有这样的刀子呢?」
  店员发出「啊?」的声音,然后说:
  「你在说什么啊?啊,想必你可能不晓得吧?这个国家是全面禁止使用刀械的哟!」
  「咦?找不到吗?完全没有?其他店呢?」
  汉密斯故意询问。
  「当然没有。法律明订一般市民禁止持有刀械。」
  「为什么呢?」
  奇诺询问店员,他马上回答说:
  「难道你不觉得刀械很危险吗」
  「会吗?」
  「当然会!刀械是用来伤人的道具耶!因此想持有刀械的,都是不知道生命有多可贵的人,可说是准杀人犯,绝不能让那种人持有刀械。会让普通市民使用刀械的社会,一定不是什么正常的社会。每当我想起这国家优秀的刀械限制法,就会被它的伟大之处……,感动到热泪盈眶!」
  店员眼睛湿润地赞扬道,奇诺则问:
  「可是要削铅笔的时候怎么办?」
  「有削铅笔机啊!」
  店员立刻回答。奇诺再问:
  「如果想用刀械做什么的时候呢?呃……譬如说煮菜的时候。」
  「每个地方都有贩卖已经切好的材料或食材哟!毕竟这里不是乡下地方,有经过完整训练的专家。譬如说肉贩、鱼贩等等。纵使刀械是他们不可或缺的生财器具,在工作时间以外的时候,他们也是不能使用刀械的,必须放进保险箱里妥善保管。至于普通民众随身携带刀械什么的……光是想像都觉得可怕。如果——」
  奇诺跟汉密斯都安静地等店员说下一句话。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国家,一定是神出鬼没的刺杀事件频发。原本想追求人生的人变得自暴自弃,某一天,就突然在附近的商店买了把菜刀,两手握着刀站在一向平静安全的路上,对着不相干的行人见一个砍一个,滥杀无辜。…哎呀,光是想像就觉得恐了。这种国家不能住呢!哎呀!恐!喔……,恐怖喔……,实在恐怖喔……」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好意思,先告辞了。」
  「谢谢啦!」
  奇诺跟汉密斯背对着抱头苦恼的店员,转身走出商店。
  他们走在没什么人潮的商店街。过了一会儿,奇诺念念有词地说:
  「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汉密斯正经八百地对十分感叹的奇诺说:
  「其实他们的想法也不难了解啦。像以前不也有个持菜刀的疯狂家伙想杀了你?——就是所谓的『妖魔持刀,不合时宜』。」
  「……你是说『疯子持刀,份外危险』?」
  「对,就是那个!」
  汉密斯说完后便沉默了下来。
  不一会儿又打起精神间:
  「接下来怎么办?」
  「……我看只要买真正需要的物品就好了。」
  奇诺一面环顾四周一面说道。
  「奇诺,你不是说包包的皮带脱落了吗?」
  「嗯,没错。那就要买强力胶啰!」
  奇诺向路人询问哪里有杂货店。
  她走进棚架同样很低的店里,此时一名看似老板的中年男子过来招呼她们。
  「两位好。啊,你是旅行者对吧?欢迎来到我国,也欢迎大驾光临本店。请问你想买什么?」
  「你好,请问有三秒胶或类似的物品吗?」
  老板起初有些惊讶,可是又马上若无其事地说:「没有耶,怎么可能有呢?」
  「没有吗?」
  听到汉密斯这么说,老板伸出食指说:
  「看来我就趁这个机会告诉你吧。呃——咳咳!我国法律严明订定,普通市民不得持有或使用三秒胶。」
  「……呃——那是为什么呢?」
  奇诺提出疑问,在旁的汉密斯小声地说「你明知道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三秒胶太危险了。要是它黏住指头拔不开要怎么办?要是喷进眼睛?或小孩不小心喝下去呢?那都会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的!因此法律必须管制对市民生活造成危险的物品。所以如果你想修理什么东西的话,请使用这种胶水吧。」
  「请问这个多久才会干?」
  「很快,只要半天。」
  奇诺把胶水放回低矮的桌上说:「不好意思,我不需要胶水了。请问有能够缝皮制品的坚韧丝线跟大针孔的针吗?」
  听到奇诺的询问,老板说:「线是有,不过只有细的。顺便跟你讲一下,拉力超过十岁以上的线是禁止贩卖的。」
  「『拉力超过十岁以上』?什么意思啊?」
  奇诺如此问道,老板解释:
  「是指在上面加诸这国家标准十岁孩童的重量之后,三秒以内不会断掉的韧性。」
  「为什么会禁止贩卖呢?」
  汉密斯问道。
  「那还用说吗?是为了防止上吊自杀跟勒死別人啊,毕竟强韧的绳索也是凶器呢!」
  「这就是为什么绳索不能携带人境的原因啊」
  「……」
  奇诺沉默不语,汉密斯小声地说道。
  「丝线就放在那边黄色的架子上,不过没有针哟。法律禁止一般市民持有针。」
  奇诺点着头说:
  「是觉得被刺到很危险吧?况且断掉的针头还有顺着血管流到肺部的危险性。」
  「一点也没错,原来你也知道啊?法律全面禁止一般市民持有普通的针及前端尖锐的类似物品。譬如说圆规、原子笔跟钢笔之类。铅笔笔尖的角度若在一百二十度以内也算违法。」
  「……」
  「不过还是有只能靠业者用缝纫的方式缝合或拆除的东西,那种用途的针还是有的,只要持有缝纫许可证及登记现居住地址的身份证就能买到。不过因为还要调查有无犯罪前科,因此要两个礼拜之后才能收到商品。接着还要拿着它到警政署登记缝纫针的制造型号。」
  「天哪——真麻烦!」
  汉密斯满心不悦地说道。
  「那么做也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啊!」
  老板十分得意地说道。奇诺问:
  「缝纫要经过许可啊?」
  「是的,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够取得缝纫许可。为了证明自己能够毫无问题地使用缝纫机,需要备齐医生诊断书,及没有犯罪前科的证明。然后送到最近的警察局提出申请。再之后,如果有家人的话,还得具备全体的诊断书及同意书。缝纫机顺利安装在家里之后,这下终于可以使用了。如此一来就能够制作抹布、裙子、儿童服及任何你想做的东西。然后警察每年都会来检查一次是否有把缝纫针拆下来改造。通过的话就会重新做登录。我这里有几本缝纫考试用参考书,需要吗?」
  老板一口气说完,然后从脚底下拿出厚厚一本像百科全书的书籍。
  奇诺「呼——」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说:
  「不必了……抱歉打扰了。」
  吃过午餐后,奇诺来到位于湖滨的公园。此时日正当中,湖水被照得清彻见底。远远还看得见水平线上瓢着几缕白云。
  奇诺把汉密斯停放在草坪上,自己正准备坐下来的时候。
  「嗨,旅行者!」
  后面传来一声叫唤。奇诺回头一看,是一名正在散步的男子。他年约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眼镜,还穿着研究员般的白色衣服。
  「你好,这湖好美哦。」
  听到奇诺这么说,男子开心地笑着说:
  「很美吧?听说是我们祖先很喜欢这个景色,才特地选择在这里定居的。到了盛夏,整个沙滩都会挤满观光客呢。」
  「是吗?那这里一到夏天就能游泳了?」
  奇诺开心地问道。男子却在同时拉下脸来。他走近奇诺两步,以跟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
  「怎么可能游泳,法律是禁止游泳的!」
  「禁止?」
  「没错,想必你一定不知道水的可怕吧。你知道吗,就算水深只及人类小腿,也可能淹死人的!」
  「可是游泳很好玩耶!」
  奇诺说道,男子「呼——」地大大叹了U气,以手指抵着头并轻轻摇头。
  「好玩……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剎那间的快乐,不会终止悲剧性的死亡的!你太低估水上意外的可怕了。总之这国家是全面禁止一般市民游泳的,不管河边或湖边都一样。等你稍微学聪明、了解人生之后,或许就不会有那种念头了。如果你真的想游泳也没关系,我不会阻止他人自杀的。」
  「喔……这样子啊……」
  「是的。所以旅行者你真的很幸运,等你回到自己的国家。务必宣传我国的优点。把你在这儿的所见所闻,毫不保留地告诉大家。想必他们一定会很讶异的。不过摩托车真的很危险,劝你最好不要骑乘。那么我告辞了。」
  男子离去之后,汉密斯问:「怎么办?要回旅馆吗?」
  「其实在这里睡个午觉也不错呢。」
  「你不觉得有点冷吗?这样会感冒哟!」
  「对喔……那睡午觉也很危险呢。」
  在旅馆大厅里,排列着低矮棚架及低矮的沙发。
  架子上固定着圆形的鱼缸。上面的部分呈皱折样,外观看起来很像一朵郁金香。
  鱼缸里游着几条金鱼。是红白相间,眼睛外凸的品种。奇诺蹲下来看的时候,经过的旅馆服务生过来跟她说话。
  「很可爱吧?这是本旅馆最自豪的宠物。目前我国非常流行养金鱼呢。」
  然后指着眼睛外凸的鱼说:
  「尤其这个品种越来越少了,让专门培育的人赚了不少钱呢。」
  「是吗?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宠物呢?譬如说狗呢?」
  奇诺问道。服务生略为惊讶之后,马上恢复冷静的语气说:
  「没有狗。我国法律禁止普通市民饲养拘。」
  「禁止?」
  奇诺一面站起来,一面间道。
  「是的。毕竟被它那可怕的牙齿咬到还得了?人类是很容易受重伤的,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没命呢。我实在无法想像世上有地方没禁止饲养狗这种危险的动物。就常识来看,宠物也并不是绝不会危害人类的生物。」
  「这样的话,有哪些是法律承认的宠物呢?」
  服务生说了一句「这个嘛…」之后「金鱼、成鱼不超过二十公分的小型鱼类及海洋浮游生物。——这你知道吗!还有就是淡水水母类了,每一种都很可爱哟!」
  「小鸟呢?」奇诺问道。
  「三年前还可以饲养,但是自从得知鸟类羽毛上的尘埃对人类气管不好之后,已经被全面管制了。政府还要求原本饲养的人把鸟类都缴交出来呢。」
  「乌龟呢?」
  汉密斯间道。
  「咬合力若超过0.5铅笔就不行,譬如说鳖之类。」
  「0.5铅笔。是什么意思?」
  「是咬合力的单位。 一分钟之内折断一支铅笔的力量就算一铅笔。换句话说,如果是三十秒以內就能折断铅笔的力道就不行了。」
  「好严格哦。」
  听到汉密斯这么说,服务生得意地挺起胸膛,并且笑嘻嘻地说:
  「这都是为了让人们过安全的生活啊!」
  这时候奇诺叫住正准备离去的服务生。
  「我想再请救你一件事,为什么每个地方的棚架都这么低呢?」
  「因为将物品摆放在高处,一旦掉落下来是很危险的。
  步步危机——这国家最大的高度限制是有步行能力的婴孩的平均身高值,法律严禁高于这个的高度。这也是为了保持屋内空间的宽敞。多亏这项法律,完全没有人被掉落的物品砸死。这也是国家保障人民安全的一大德政。对了!」
  服务生指着大厅角落的一个低矮书架。上面摆着满满的厚重书籍,算算大约有五十本左右。
  「摆在那儿的是今年度最新版的六法全书。请务必阅读看看,或许能提供贵国一些参考呢!值得一提的是,你大可以把它带走也没关系!」
  隔天。
  奇诺还是一样随着黎明起床,然后做了点伸展运动。
  她很早就吃完早餐,并且把汉密斯敲醒。接着趁早上人潮还不很多的时候出发。她们搭乘没什么乘客的车辆抵达了西城门。
  城墙外侧的窗口,有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审查官。他一看到奇诺,便马上把保险箱搬上台车。
  「就是这个吧?感谢你的配合。」
  奇诺先把小东西放进包包里。再将数把刀子一一放回原来的位置。审查官一脸稀奇地看着她的举动。
  「这样就踏实多了。」奇诺说道。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审查官,此时对奇诺开口说话:
  「旅行者,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有一些事想请教你。」
  「什么事呢?」
  奇诺回过头问他。年轻的审查官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们国家还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我从事这个工作,常常有机会跟你们这些旅行者聊。所以跟你讲这些话应该无所谓……对于这国家人民的想法,也就是觉得哪些事物有危险,就利用法律来做限制的行为,我越来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耶……」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奇诺问道。审查官慎重地缓缓说道:
  「……那个……无论是摩托车、刀械、说服者、汽车、三秒胶等等,都不过是『物品』而已……。该怎么说好呢?我觉得应该是端看使用者……也就是我们人类如何使用,来取决它们危不危险才对。」
  「请继续说。」
  奇诺说道,审查官凝视着她继续说:
  「换句话说,我觉得真正危险的应该是人类。正确说来应该是人类的想法。就算物品真有危险并且伤害到人。那也不是物品自行移动去攻击人类,而是某人为了伤人而使用它们,或因为知识及经验不足导致的误用,才会伤害到自己或他人。我觉得世上并没有什么『危险物品』,应该只有『危险人物』吧?如果让人们学习正确的使用方式,或使用时应注意的原理及规则,会不会比较好呢?不要因为它们危险就不让人们持有,应该好好教育大家认识物品的危险性是在于个人的使用方法。我们应该努力增加这类的人。等那种人能够把那些物品运用自如,不仅能带来更多便利,也能让大家更乐于使用。换句话说,人生也可能因此更丰富快乐。当然危险性是无所不在的。不过把我刚刚说的可能性放在天秤上判断的话,可能性应该会胜出许多才是。」
  说完,审查官还东张西望地确认一下周遭有没有其他人。然后还用相当小的声音询问奇诺。
  「对了旅行者,你拥有摩托车、刀械及说服者,也都有在使用。所以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我这种想法有没有错啊?全国就只有我有这种想法,我是不是脑筋有问题?我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我总觉得你应该能告诉我答案的。」
  奇诺把眼神从非常正经八百,而且愁眉苦脸的审查官脸上移开,接着稍微想了一下:「我来回答你吧,我的答案是『没错』——我觉得你得脑筋「秀逗」了」审查官讶异地瞪大眼睛,然后结结巴巴的说:「啊……不是啦,可是…」
  奇诺继续说:
  「这国家的人们的确有考虑到如何过真正安全的生活。为了达到那个目的,也订定了形形色色伟大的法律。」
  「咦?呃……」
  「因此大家都能过着安全的生活,然后获得幸福。你现在觉得这国家的人们在悲叹生活不便及不幸福吗?」
  「……」
  「其实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过着安全的生活。所以我觉得这个国家真的很棒。因此觉得怀疑这种国家有问题的你,才真正有问题呢。你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果然是正确的。」
  「……是、是吗……?」
  「是的,所以你对自己国家的做法要更有信心,并且抬头挺胸地在这个国家活下去。」
  看着言词坚定的奇诺。
  「这样啊…」
  审查官叹了口气并小声地喃喃自语。
  「那么我们告辞了。」
  奇诺发动汉密斯的引擎,轰隆隆的响声在城墙回荡。
  「啊,谢谢你…路上小心哦…」审查宫说道。
  「『你也是』!」
  奇诺说道。她面向前方戴上防风眼镜,然后就骑着汉密斯离开。
  审查官直愣愣地望着离去的摩托车并说:
  「……原来如此。」
  「好久没感觉这么舒服了呢!」
  奇诺边骑边说。
  奇诺跟汉密斯以相当快的速度在湖滨道路上奔驰。她们的右侧是一整片树林,左侧是反射着耀眼阳光且延伸到水平线的湖面。
  「我也有同感,摩托车果然要靠自己的引擎跑。如果只是一味靠其他交通工具移动,根本就失去它的意义。」
  汉密斯也开心地说道。奇诺在拐弯的时候还故意让后轮打滑,碎石子还朝外侧弹了出去。
  「我说奇诺呀。」
  汉密斯问道。
  「嗯?」
  「那名审查官不是说出他个人的想法吗?那简直跟师父告诉我们的一模一样耶。」
  此时奇诺防风眼镜下的眼神变得很柔和。
  「是啊,听他那么说,还让人有些怀念呢!」
  「什么嘛!你果然是故意那么说的?可是为什么呢?」
  「那是为了他的安全。」
  奇诺如此回答。
  「既然他的国家会排除危险物品,当然连危险人物也不会放过。」
  「对喔,看来要在人群里安全生存也很不容易呢!」
  奇诺握下刹车,减缓汉密斯的速度。
  「没错。」
  说完便闪过滚落在路中央的大石块。
  然后又加速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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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话 旅行途中
  Intermission


  这里有一座森林。
  平坦的地面上是一片宽广苍郁的森林。那里混杂着相当于成人高度的针叶树,以及一到冬天就会凋落的阔叶树,同时还有各种绿色植物丛生其中。日光照射不到的地面,则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
  森林里有一条几近笔直的道路。那是一条泥土路,处处残留着水洼的痕迹,路面也是坑坑洞洞的。有时候粗壮的树根还横直在路中挡路。
  路况好差哦,奔驰的摩托车说道。他后轮两旁的箱子上面载放着大包包、卷起来的睡袋跟大衣。那是一辆载了许多行李的摩托车。
  骑士的右腿悬挂着掌中说服者的枪套,里面放了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枪。她的背后也有一挺小型的自动手枪。
  行驶在林间道路的摩托车,速度不敢过快,不时需闪避或越过路上随处可见的障碍物。这条路相当笔直,往其行进的方向看过去,活像森林的树木很心不甘情不愿地让路一般。
  强风吹过,森林里的树木随风晃动。飞舞的树叶飘落在摩托车的油箱跟骑士的头上,随后又被风吹走。
  骑士透过枝叶的缝隙仰望天空,只见小块的乌云层层堆积着,同时强风大作。
  当风势越来越强的时候,搞不好会下雨哦,摩托车说道。真不希望被淋湿呢,骑士如此回道。然后又补丁一句:等一下看到大树就停下来,可能要花点时间捡柴火。此时摩托车的速度又减缓了。
  当风再次沙沙吹过森林的时候。奇诺,前面有建筑物哟,摩托车以讶异的语气说道。名叫奇诺的骑士便把摩托车剎住。
  建筑物?你是指住家吗,汉密斯?奇诺询问汉密斯。总之就是像学校或乡公所的建筑物,名叫汉密斯的摩托车回道。
  奇诺左顾右盼,触目所及都是树木,便问汉密斯建筑物在哪里。汉密斯告诉她:从这里往右边的森林看过去,就在进去点点的地方。还说:那里的路面平坦,摩托车可以行驶。
  感觉有人居住吗?奇诺问道。完全感觉不到有人,汉密斯回道。
  于是奇诺选择前往平坦的场所,便骑着汉密斯进入森林里。
  建筑物就在森林里的树荫底下。
  那是用砖瓦跟石头建造的建筑物,横幅很宽,有两层楼高,看起来像是一所小型学校。左右还有相对称的正方形大石头堆成的平台。中央有个宽敞的玄关,门早已腐朽脱落了,上面有一个很像是钟塔的突出处。左右还排列着两三间宽敞的房间。
  建筑物已是破旧不堪。斜斜的屋顶原本应该是红色的,不过已经十分斑驳了,只剩落在上面的叶子腐烂后留下的棕色或黑色斑点。有点脏的绿色外墙爬满了藤蔓,几乎把整栋建筑物完全覆盖住。窗户的玻璃全都没有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四角形黑嗣。
  建筑物旁边长满了像是团团围住好阻止它逃走的高大树木,部分树根还把地基刨出来,并且有些崩裂的迹象。
  奇诺跟汉密斯来到了建筑物前。
  这房子还真是够破旧的,汉密斯说,奇诺从汉密斯身上跨下,小心翼翼地把他用脚架立在地面。
  里面有什么?奇诺问道。有几只蜥蝸和不少虫子,汉密斯回答道。
  在强风不断的吹袭下,奇诺从张着黑色大口的玄关走进去。过了一会儿便走出来。
  汉密斯询问里面的状况,奇诺则回答铺着地砖的地板还很牢固,屋顶没有任何地方塌陷。
  这正好,今天就在这里睡觉吧,奇诺说道。汉密斯则回答:看来可以躲雨了。
  从奇诺跟汉密斯现在所处的位置,往森林更深处走去,有一处完全为树木所淹没、腐朽崩塌的木造房屋群,以等距的方式井然有序地排列了几百几千栋,数量多到看不到尽头。但从奇诺她们所处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奇诺发动汉密斯的引擎,直接穿过玄关。她将大灯打开,以白色灯光照亮漆黑的走廊。里面充斥着潮湿且不流通的空气,以及近似森林泥土的霉味。
  走廊往左右两侧延伸,往右转之后,伴着引擎声,她们在昏暗的走廊上缓缓行进着。墙壁又黑又脏,壁纸处处剥落。大灯还照出已经四分五裂的小橱柜的黑影。奇诺的目标是找一间汉密斯可以进去的房间。结果,就在建筑物右边角落有个房间,之前可能是教室,但现在里头空无一物。微风从没有窗框的窗户轻轻袭来,将地砖上的落叶吹得微微抖动。
  奇诺把汉密斯停在房间入口不远处,然后便关上引擎,回响的引擎声嘎然而止,整个房司飘荡着让人喘不过气的寂静。
  在咯吱的金属摩擦声中。奇诺用脚架把汉密斯立了起来。
  然后——
  「这里让我借用一晚哟!」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如此说道。
  一群蓝色的人正在观察着奇诺跟汉密斯。
  他们看起来像一团模糊的蓝光,又像一团蓝色的雾。但是从形状大小来看,的确是人类没错。而且就人的五官来说,他们只有两只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他们就用那对眼睛一直盯着奇诺她们看。
  房间里大约有十个人。有的个子很高,有的像孩童那么矮。他们围在旁边看着奇诺她们的一举一动。
  那首先要打扫啦,汉密斯说道。没错,奇诺同意地说。
  奇诺用脚摩擦地板查看脏污的情况。当她走到房间的正中央,原本站在那儿的蓝色人群全都默默地往后退。
  先把叶子扫掉。我去拿树枝代替扫帚,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
  奇诺说着,便把帽子跟防风眼镜摆在汉密斯上面,然后走出房间。
  蓝色的人群把昏暗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然后一起凝视奇诺朝走廊尽头另一处沒有大门的出口走去,蓝色人群纷纷把路让开,然后一声不响地跟在从面前走之过的奇诺身后,奇诺走出外面之后,蓝色人群就停在出口内侧,继续盯看她看。
  奇诺折下一根附有叶子的树枝.然后夹在左手腋下走回去。
  同到房间后,奇诺说:那么.就开始打扫吧。之后,便拿着树枝开始扫地上的树叶。篮色人群虽然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但也很识相地让路不妨碍她打扫。
  奇诺把树叶集中起来之后,便在上头摆上树枝以防它们再次散落。然后就从汉密斯后轮旁的箱子里拿出平常用绳索拉开来挡雨用的防水布,把它铺在比刚才干净多了的地砖上。然后在远离窗户的房间角落找到适合放置行李和睡觉的地方,她把睡袋跟大包包放在那里。而蓝色人群还是盯着奇诺看。
  完成了,这比露宿野外要好多了。奇诺说道,汉密斯也有同感。
  再来只剩下收集柴火了。奇诺如此说道,从其中一个箱子里取出布袋拿在左手上,接着就走进了森林里。
  奇诺回到房间,蓝色人群的视线全注视着她。布袋里装满了干树枝跟叶子。奇诺解开腰际的皮带,把黑色夹克脱掉。
  这地方还真危险呢,汉密斯说道,奇诺也点头赞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云层越来越厚重的天空终于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很快便转为大雨,一直盯着奇诺她们看的蓝色人群,有几个转头看着窗外的状况。
  雨慢慢地下着,雨声却毫不间断,把森林跟建筑物都打湿了。有时候还有些许雨滴从窗外喷进来。
  奇诺在房间正中央的地砖上铺了一层干叶子,再摆上细树枝,最后才排上粗树枝。蓝色人群目不转睛地看着奇诺的举动。
  奇诺从皮带上的包包拿出火柴盒,再取出一根防水火柴。小心翼翼摩擦之后再等待火柴棒点燃,不一会儿就冒出了火。她依序点燃枯叶、细树枝,不久就升起了火。
  于是房间的正中央生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刚开始流窜在室內的白烟,逐渐往窗外飘去,不久就静静被外面的空气吸走。
  奇诺从箱子里拿出两根脚长长的亡字型细铁条,然后加以组合。再把组合好的火盆脚架摆在篝火上,并摆上装了水壶水的银色杯子。
  奇诺面向着火坐在防水布的边缘。她坐了下来,两腿往前伸直。
  时间可能有点早,不过还是先吃饭吧,奇诺说道。接着从后面的大包包里拿出用纸张包着、长得像长方形黏士的携带粮食,结果奇诺却连开也没开便直接放回大包包里,反倒说今天就吃这个吧,并拿出一个罐头。
  杯子里的水很快就烧开了,于是奇诺在右手戴上厚手套并走近火堆,很快地把杯子跟罐头做了交换。她还调整了一下燃烧的树枝位置,好让加热肉片用的火不要烧得太猛烈。
  接着她从汉密斯后轮旁的箱子拿出像便当盒的方形罐子。并慢慢打开密合度极高的盖子,摆在防水布上面。罐子里隔成两半,一半塞满了纸茶包,另一半则放了几颗方糖。
  奇诺左手拿起一个茶包,然后注入热开水。茶的颜色很快就渗了出来。接着她丢了一颗方糖进去.
  窗外一面发出像撕裂布般的微弱声音,一面继续下着雨。淡淡的水雾让森林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幸好有屋顶呢,汉密斯说道,奇诺也表示赞同。然后又在团团围住的蓝色人群注视下慢慢啜了口茶。
  肉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时,奇诺再次调整了火势。喝了几口茶之后。准备吃饭吧,她开心地说道。这次她把手套戴在左手上。然后抓着盖子把罐头从火盆脚架匕拿起来。
  奇诺从包包里拿出一支小小的折叠汤匙。汤匙前端有裂开一点缺口,她利用它来叉肉。奇诺在蓝色人群的注视下把肉送进嘴里——然后说,好烫。
  我就知道。汉密斯说道。
  汉密斯停在那个房间里,上面盖着防水布,奇诺坐在那上面悠闲地喝着第二杯茶。
  篝火微微地烧着,旁边散落着空罐头。窗外的雨还在下。
  房间里有一群蓝色的人。这群像影子又像雾的蓝色人群,目不转睛地看着奇诺跟汉密斯开心地聊着明天的计划。
  傍晚过后,下着雨的森林变得越来越暗。
  奇诺从解开的皮带上的枪套拔出那把叫做「卡农」的四四口径左轮枪。当闪着黑色光芒的说服者出现的那一瞬间,蓝色人群吓得浑身发抖,而且眼睛瞪得老大。奇诺用拇指板下击铁。当「卡农」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蓝色人群又吓得浑身发抖。后来每当奇诺为了确认零件是否正常而发出任何声响,就看到那群监色的人随即抖了一下。
  奇诺拿着「卡农」,然后把卷着睡袋的绳子解开。她拉开旁边的拉链,并在铺好的防水布上摊开睡袋。原本在那儿的蓝色人群则一声不响地闪开。
  奇诺确认好墙边的睡处,便走近摇曳着微弱火焰的火堆。当燃烧的树枝整个塌下来时,火就马上灭了。
  房间终于暗了下来。只有窗户还浮现着灰色的四方形屋外景色。
  奇诺挪到睡袋上面,躺平后将睡袋反折盖着身体,并露出靴子,再把用来盖头的头罩卷起来当枕头。
  你这样睡不冷?汉密斯问道。虽然在下雨,不顾哦凄婉应该不会降低了,奇诺躺着回答道。
  明天见。奇诺说完就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蓝色人群就算在黑暗里也一如原样,他们就一直站在房间里,一直盯着奇诺跟汉密斯看。
  雨在半夜停了,高空的风把乌云吹散。
  不久森林上空出现一片闪闪发亮的繁星。
  但是没有人看到这幅景象。
  降临森林的黎明来临,空气再度充满湿气。
  在睡袋里的奇诺睁开眼睛。
  微微的晨曦透过窗户照进屋內。景色跟昨晚比起来没什么变化。
  在蓝色人群的注视下,奇诺起身后站了起来,拿着「卡农」伸了个懒腰。接着穿上夹克,系好皮带。
  她走向窗户,蓝色人群纷纷让出路。窗外弥漫着朝露,隐约可见四棵以上的树,还听得到鸟儿的叫声。
  奇诺走出了建筑物。她在暂住的房间前面那片潮湿的土地上敞了点轻松的暖身操,然后就用上了膛的「卡农」做拔枪的练习。睑孔重叠在一块的蓝色人群透过窗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奇诺回到房间,坐在防水布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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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止转载至SF小说频道
  天空跟房间都很明亮。在蓝色人群的注视下,奇诺分解「卡农」并加以清洁,再把它组合好。连她腰际后面另一把称之为「森之人」的自动式也一并做了简单保养。奇诺在烧过的火堆上再次摆上树枝点火,依例煮了茶,不过这次她吃了携带粮食。
  好了。奇诺说完就开始整理东西。她让火盆脚架冷却,稍微洗刷了一下杯子。然后用湿布擦擦脸,把衬衫的领子翻出来。
  就在她卷好睡袋绑在包包上的时候,太阳露出了脸。森林里的树木沐浴在阳光下,光线从枝叶的缝隙间洒了下来。
  奇诺一如往常把汉密斯敲醒。啊——早安。汉密斯说道。奇诺告诉他今天天气不错。
  汉密斯又说:可是路应该还是湿的吧?
  奇诺说,我们要赶快找到河川,我想冲个澡、洗个衣服。
  当所有的行李全叠上去、篝火完全踢散、并将空罐埋在
  落叶下面之后,奇诺再次回头看着蓝色人群排排站着的房间。
  奇诺说了句:没东西留下了。便把防风眼镜挂上脖子,并戴上了帽子。
  她跨上汉密斯,踩下发动杆,一下子就发动了引擎。暖车的这段时间,整个房间回荡着引擎声,有吋还透过窗户传到森林里。
  蓝色人群一直顶着奇诺跟汉密斯。不久奇诺跨上汉密斯,然后将身体前倾,收起脚架,汉密斯在房间中央前进了一点点,蓝色人群纷纷退开。
  他们直接行驶在走廊上,而蓝色人群则在左右延伸的走廊上跟着跑,奇诺她们从建筑物中央的玄关来到外头,到了四周都是树林的空地。
  奇诺回头看看建筑物。只见窗户、玄关都挤满了蓝色人群,个个都在盯着奇诺她们看。
  好了,我们走吧。奇诺对汉密斯说,汉密斯也回答,走吧。
  奇诺望着前方,然后又回头望了一下。
  「谢谢。」
  她小声地对着建筑物如此说完,就将头转回前方,骑着汉密斯往前进。
  望着在潮湿的地面渐渐离去的摩托车,蓝色人群纷纷挥着手。
  森林里有一栋被树木、杂草及藤蔓淹没且陕要腐朽的建筑物。在明亮的晨曦照耀下,蓝色人群从那建筑物的所有窗户跟玄关一直凝视着,并且静静地挥手。
  不断不断地挥着手。


[ 本帖最后由 axel1007 于 2008-4-3 13:28 编辑 ]





  第八话带着祝福
  How Much Do I Pay For?


  我名叫陆,是一只狗。
  我有着又白又蓬松的长毛。虽然我总是露出笑眯眯的表情,但那并不表示我总是那么开心。我天生就长这副模样。
  西兹少爷是我的主人。
  我们开着越野车行驶在雪原上。
  西兹少爷依旧穿着绿色毛衣,再套着运动外套,脸上则戴着有色的防风眼镜。而我则坐在副驾驶座,直盯着前方看。
  冬天积的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不仅脚踏在雪地时下陷的高度减低,越野车的底盘在行驶中跟与雪地摩擦的情况也消失了。
  越野车在原本是道路的雪地上行走。可是位于车子后方的引擎有点问题,有时回转不太顺畅,不是冒出大量黑烟,就是突然熄火。
  西兹少爷为了不让引擎停下来,只好慌张地打排档,踩离台器,硬让越野车继续行驶。他口吐白气说道:「果然,平日没有好好保养就会有这种下场。」
  越野车的前轮划开坚硬的自雪、缠着雪链的后轮则不断把雪地下的泥土翻开,持续往北行进。
  接近中午时,终于看到远在地平线上的棕色城墙。那是个仿佛飘浮在白色海洋里的大国。
  棕色砖瓦的高大城墙把这国家团团围住。位于城墙上,古色古香的塔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地等距排列着。
  这里的城门也建得很浮华,西兹少爷在此申请入境。里面的卫兵询问他将停留几天。
  西兹少爷据实以告地说他会尽早出境,但还不确定。
  「至少要等我的越野车修好,我之后还有安排其他的行程,因此尽可能不滞留太久。」
  于是卫兵提议既然无法决定期限,那就允许我们入境最长十天。西兹少爷也同意这个提议。
  我们在国内的道路开着这辆沾满污泥的越野车。
  已经很久没造访像这样科技发达的富庶国家了。交通繁忙的大马路上有许多车辆来来往往,道路两旁建了好几片阳台种有绿色植物的集中式精美住宅,还并排着创意十足的街灯跟路树。走在街上衣着华丽、看似富裕的人们,无不好奇地望着我们。
  询问路人后,得知住宅区外靠近国家中央的地方有一座汽车修理厂。于是我们立刻赶去那儿修引擎。
  技工看过之后,判断那问题很容易修,但无法确定何时能够修好,而且需要更换引擎耗损的零件。如果附近仓库找得到那个零件,大概明天早上就能修好。没有的话就可能要花两三天,甚至更久。于是西兹少爷把越野车放在修理厂里,并询问他们的联络电话。
  他从车上拿出一只黑色的大布袋,然后漫步在市区内。
  当我们走到附近路人告诉我们的大饭店前面。
  「真不适合我,我也没那心情住这种地方。」
  于是西兹少爷往回走,离开那家布满美丽的帷幕玻璃的闪亮建筑物。
  他说要找便宜一点的地方,于是就站在路口眺望市区。
  南区皆为高大的建筑物。排列得相当井然有序。但相对的,北区就全是低矮住宅,杂乱无章地聚集着。于是西兹少爷往北区走去。
  不久,周遭的景色变得越来越不美丽。道路不仅狭窄,连路肩都还留着残雪。屋顶晾着大量衣物的住宅又窄又小。
  在寒冷的空气中,西兹少爷在行人稀少的路上心不在焉地漫步,突然背后有人用不客气地口吻问他:「你要到哪里?」
  回头一看,是一名身穿制服的中年警察,他看到西兹少爷后略为惊讶地说:「原来是履行着啊?劝你最好别再往前走了。」
  「警察说前面的北区居住着这国家最贫穷的百姓,几平跟贫民区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们在这国家的独立身份制度里,也是属于最低贱的。
  「原来如此,身份不同啊?」西兹少爷喃喃地说道。
  「难不成旅行者是绝对平等主义者?」警察问道。
  「不是的。」
  「不是就好——其实还真有些家伙在入境之后,竟然对我国的身份制度大肆批评起来。似乎无法允许这种残酷的事。但终究我国的社会是承袭悠久的历史流传至今的,实在很不希望外人随便乱加批评。」
  「原来如此,我对他们的生活没兴趣。只是我不太习惯住高级旅馆,因此正在找便宜廉价的旅馆罢了。」
  「你真是个怪人,那就随便你吧——只是,这前面住的净是既贫穷叉肮脏的家伙。他们几乎都不工作,只靠卖血、卖器官维生,或是靠一些鸡鸣狗盗的行径横行街头。我只能先提醒你那里的治安非常差。」
  「卖血跟卖器官啊……想必能卖很高的价钱吧?」
  「没错。从活人身上摘取器官虽然违法,但他们的客户都是些达官贵人,所以才没有取缔。」
  「原来如此。那人工器官呢?」
  「有是有,但那种替代品并不能延长人类的寿命,终究还是得用真的器官。所以行情一直居高不下。于是国家就有靠此道维生的人,也有能够长命百岁的人了。——旅行者你也要小心器官別被抢走哦!」
  西兹少爷礼貌性地向他道谢,警察也把他当好事者看待,马上转身离去。
  越往里面走,街景也越来越荒凉,而且越来越肮脏。实在无法想像这里跟南区同属一个国家。
  后来我们来到一条小巷,并发现那里有不少人,于是西兹少爷亳不考虑就走了进去。
  被脏兮兮的残雪弄湿的石板路两旁,夹杂着棕色的屋舍,让人有种压迫感。房屋外墙的油漆斑驳,砖瓦不是缺角就是早已掉落。
  屋檐下可见几处零零星星的店面,却好似没卖什么东西。女人坐在自家门口无所事事,男人们则大白天就在汽油桶旁烤火。走在这样的地方,我们显得非常引入注目。脏兮兮打赤脚走在路上的孩子们还直盯着我们瞧。
  不久,几个一看就知道平日游手好闲且精力过剩的年轻男子站向西兹少爷面前。他们挡住去路,直往他身上打量——接下来发生的事,全跟我预料的一模一样。
  面对想询问廉价旅馆位置且从容不迫的西兹少爷,男子们冲上来准备来一阵痛殴。结果被西兹少爷稍微教训了一番。
  当西兹少爷再度询问他们的时候,那群年轻人反而还特意为我们带路,那是一处有些偏僻且脏乱不堪的街上,一间大众餐馆楼上的评价旅馆,在老板娘带我们参观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跟一张椅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电暖炉。
  西兹少爷只是简短地对旅馆老板娘说:「我们就住这里吧。」
  西兹少爷在傍晚的时候回到房间。还说修理厂在得知他投宿时的地方还吓了一大跳。
  西兹少爷从布袋里拿出一把收在黑色刀鞘里的刀,这是西兹少爷的爱刀。他慢慢地把刀子拔出来,刀身没有任何脏污。
  然后他又把刀子收进刀鞘里。
  「我想再跟你谈这件事——」我先起了个开头。
  「你真的决定要去吗?」
  我问了这个截至目前为止不知问了多少次的问题。西兹少爷回我的依旧是回了不知多少次的相同答案。接着再讨论过去讨论过不知多少次的话题。
  然后在不知得到了多少次的相同结论下结束话题。
  我叹了一口气趴在床边,这吋听到有人轻敲房门。打从刚才我就一直觉得走廊好像有人。
  西兹少爷下了床,走了几步到门前,慢慢把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女孩。
  年约十二岁、将黑发扎成两条辫子的她,身上穿着旧旧的紫色洋装样式的本国服装,也是一幅附近居民的肮脏模样。脚上的靴子也是千疮百孔、破破烂烂的。
  「什么事?」略带惊讶的西兹少爷问道,那女孩则盯着西兹少爷看了几秒。她的身高大约到西兹少爷的胸部,身上还背着一只大竹笼,她用不太大声的声音说:「我四处收集废铁卖钱,请问你有不要的废铁吗?」
  西兹少爷轻轻摇头说:「我这儿倒是有一只吵死人的狗,你要吗?」
  我在后面拼命抗议。
  「西兹少爷,你这样讲太过分了!」
  「开玩笑的啦!」然后又对门口的女孩说:「我才刚住进来,所以没有你要的废铁。」
  「是吗……」
  那女孩说了一声抱歉打扰了,便轻轻向我们鞠了个躬。
  西兹少爷把门关上,我从门缝看到女孩抬起头一直往屋里瞧,从她的眼神,我发现事情并不寻常。
  她的眼神锐利又强烈,似乎隐藏着什么重大决定。就一名顶着脏兮兮的脸与贫穷搏斗,而且为生活四处奔波的女孩来说,那种眼神实在太不搭轧了。
  隔天早上。
  事情就发生在西兹少爷跟我到一楼吃早餐的时候。当时西兹少爷正撕下桌上的面包往嘴里送,而我则坐在地板等他用餐完毕后再吃自己眼前的早餐。外头的街道人来人往,感觉还蛮热闹的。天上的太阳露出脸来,照得街道暖洋洋的。
  此时昨天那个少女冒冒失失地跑进餐厅。我一直注意着她。少女走向吃完面包正在喝豌豆汤的西兹少爷。
  「早安!西兹少爷!」
  和昨天截然不同,她背对着外面的阳光,用开朗的大嗓门说道。两兹少爷停下喝汤的手并看着她。
  「我叫拉法!」
  少女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拉法又继续说:「西兹少爷,请你买下我!」
  「……啊?」西兹少爷十分讶异。
  「请买下我!这样我就能替西兹少爷工作!」
  拉法不断用笑脸攻势。
  西兹少爷好奇地望着拉法,她也毫不客气地走向西兹少爷的座位前。
  「我不了解你的意思。」西兹少爷说道。
  「那么请听我解释!请西兹少爷付钱买下我,这样我就能变成您的私人财产,而且还能和西兹少爷一起出国旅行。
  我愿意当西兹少爷的佣人,并努力工作的!」
  「……我不需要什么佣人。」
  西兹少爷说完这句话,就加快吃早餐的速度。拉法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继续说:
  「我告诉您理由吧!我想离开这个国家,在这国家像我这种最低级的平民,生活都很贫困。为了要赚钱养家,我还无法上学。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已经受够这种生活了。我想离开这个国家到外面去,但是我没办法离开。因为最低级的平民被禁止擅自出国,所以只要西兹少爷买下我,让我成为您的私人财产,我就能毫无问题地离开这个国家!」
  「……」西兹少爷默默地继续吃他的早餐。
  「拜托拜托!请您买下我!」
  「买下我很划算的!我很能工作的!」
  「我会做饭!也会洗衣服!还会缝衣服!」
  「还有,讲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好歹我也是个女孩子……如果西兹少爷希望的话,你可以躺在我的腿上,我会唱摇篮曲给您听的!」
  西兹少爷完全不理会她,径自把早餐吃完了。
  他把嘴巴擦干净后站了起来,举手示意拉法不准跟过来。然后跟厨房的人借用挂在墙上那具看似快坏掉的电话。
  我正打算要吃自己的早餐,抬头看着不再缠着西兹少爷的拉法。她一发现我看她,便走上前蹲在我旁边说:「请问要怎么做才能说服他呢?」
  我回答不知道。要真说服得了他,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看到西兹少爷回来,拉法便站了起来,指着我说:「你看你看!我刚刚有跟这只狗聊过,它也很开心地赞同我的计划呢!对吧?」对什么对啊?
  「我这表情是天生的……我根本就没有赞同,至少现在没有。」
  「随便啦!总之带我走!买下我好吗?」
  周遭的人们看到在餐厅引起骚动的拉法,纷纷別开视线,什么话也没说。不晓得是赞同她呢,还是不想惹事?
  西兹少爷看着我。
  「你可以吃了。还有修理——」
  他看了一眼拉法。然后用介于『我对她可没什么兴趣』及『真不想当着她的面说这件事』的表情说:
  「大概还要花两天的时间。」
  「拜托!请您买下我!带我走!带我走啦!」
  拉法追着西兹少爷上楼,甚至追到我们房间门口。她高亢的声音响遍整个走廊。结果害我没机会好好享用早餐,只得叼着面包回房间。
  西兹少爷打开房门,并回头对我说:
  「陆!」
  「什么事,西兹少爷。」
  「喔——你叫陆啊?请多多指教,陆——西兹少爷,拜托!
  「接下来就交给你处理了。」
  「什么?」
  就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门也「砰」地被关上,还传来「卡嚷」的锁门声。
  「咕!」此时拉法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
  「我说狗儿……不对,陆。我该怎么做才能博得他的欢心呢?」
  我哪知道。
  「不要一直笑,快回答我啦!」
  「我哪有笑!」
  然后拉法说她今天一整天有工作要做,马上就得离开了。
  她临走前又挑明说。除非西兹少爷买下她。否则会继续找时间过来说服他的。
  「反正与我无关。」
  进了房间后,我跟西兹少爷讲了拉法的事,西兹少爷却这么说。
  西兹少爷那一整天都待在旅馆房间里。的房里,他一会儿坐在椅子上盯着某个地方看。
  看着刀身好些时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连午话也没说,不是坐在他旁边,不然就是趴在地窗外投射进来的阴影随阳光的角度缓缓移动。
  到了傍晚,逐渐往西北方下沉的太阳,把屋内染成一片橘红色。
  「只要能到那个国家就行了……」
  过了半天之后,西兹少爷终于开口喃喃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觉得最好在这里把它完全修好。要是在只差一步的时候又故障的话怎么办?」
  我这么一说,西兹少爷便笑了起来。那并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奸诈的笑。
  「很简单,我只要袭击为此而来的家伙,并抢走他们的交通工具,结果还不是一样,这样不就没问题了?」
  「西兹少爷 」
  西兹少爷打断了我的话,并且语气沉稳地说:「別再说了。」
  「晚安,西兹少爷!请问您决定买下我了吗?」
  吃晚饭时,拉法又来了。外头天色已暗。她的竹笼里装了少得可怜的废铁,这应该就是她工作了一整天的收获吧。
  「还没。」西兹少爷看也没看她一眼地简短回答。
  「还沒?那您明天会买下我吗?」
  「不晓得。」
  「没关系!不管是明天或后天,我随时等您来买下我!」
  「是吗?」
  「无论何时买下我都可以!」
  「原来如此。」
  「不过今天我没时间跟您聊了,我明天再東!」
  「再见。」
  「那我走啦!明天见,陆!」
  她像暴风雨般的离去,西兹少爷则继续静静地吃他的晚餐。
  隔天,也就是我们入境后的第三天。
  吃早餐吋。拉法并没有出现。西兹少爷得以悠哉悠哉地享用了早餐。接着他和修理厂联络,对方说零件会在中午送到,因此明天早上就能把越野车修好。
  「那就明天早上出发吧。」
  我问西兹少爷在出发之前有什么打算。
  「这时候也没什么事可做吧?」
  西兹少爷答道。回到房间后,他跟昨天一样只是坐着休息。连我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了。
  不久天空的云层变厚,这下即使会下雪也不足为奇了。
  西兹少爷没有开灯,像个隐居在別墅里的老人般坐在椅子上不动。
  如果她中午也没有来瞎搅和的话,西兹少爷铁定又会坐上一整天了。
  「您好!您好!」
  门被敲得很猛,而且还没等另一头回答就被打了开来。
  拉法走进了房间。今天她并没有背着那个跟她的身材极不相称的大竹笼。
  「我硬跟老板说今天下午我要请假!」
  也没等我们开口询问,她自己就先说明了。
  西兹少爷还是坐在椅子上,他先看了拉法一眼,接下来不管眼前有什么东西,他都装作视而不见。
  「所以等一下我会一直待在这里!西兹少爷,请您买下我!今天您一定要买下我!并且带我离开这个国家!」
  虽然她不断地推销自己,但是西兹少爷就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若有所思地继续坐在椅子上。
  倒是拉法,真不晓得她哪来那么多精力,竟然能够一直说个不停。看着他们两个,我觉得有些讶异,也感到有点佩服。
  过了将近一小时,西兹少爷突然转头看向拉法。
  她还是滔滔不绝地唠叨着。
  「我天生就因为贫穷而无法上学,所以也找不到好工作,使得我家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贫困。」
  正当她那么说的时候。
  「……我想问你一件事。」
  沉默许久的西兹少爷终于开口了。
  「请说!什么事呢?」
  「你有家人吗?」听到这个问题,拉法突然压低语气说
  「有……」
  她只如此回答。
  「现在他们在做些什么?」
  「我爸爸没工作……而妈妈每天光是做家事就很辛苦了,至于我的弟弟妹妹年纪都还很小……我是七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大。」
  「现在家里就靠你一个人维生?」
  「是的……」
  西兹少爷从椅背上站了起来,原本站在他前面的拉法,反而往后退了一下。
  「请你老实告诉我,如果家里失去你这个生活支柱,从此就不再有收入。那留在家乡的他们该如何活下去呢?」
  西兹少爷看着拉法,然后一字一句亲切地询问她。
  沉寂了一会儿之后。
  拉法一睑正经地回答:「我不晓得,反正他们只要出去找工作就行了。他们也可以休学,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或为了活下去,每天努力工,我以前还不是这样熬过来的?」
  「如此。换句话说,跟父母、兄弟姐妹比起来,你比较重视自己的利益?」
  西兹少爷语带讽刺地说道,拉法则看着他。不,应该说是回瞪他。而且立刻轻轻点了点头。
  「没错——我是比较重视自己的利益。自己的人生本来就要自己开创。我就是希望能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才会站在这里,拼命向西兹少爷推销自己。我觉得自己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所以……请您务必买下我……」
  拉法像在祈祷似的双手紧握在胸前,并且紧闭着双眼。
  「好狠的家伙。」
  西兹少爷说道,而且还露出淡淡的微笑。那句话的含意究竟是说谁呢?
  西兹少爷义问:「要多少?」
  「咦?」拉法讶异地睁开眼睛。
  「我在问要出多少钱才能买下你。」
  兴奋过头的拉法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她讲的那笔金额就买卖人口来说到底是贵还是便宜?到底合不合理?其实我也不晓得。但是两兹少爷几乎毫不考虑就说:「我知道了。」
  据说是要到附近的区公所支付,这样拉法在法律上就会变成西兹少爷的财产。拉法询问出境的日期,西兹少爷告诉她是明天中午。早上他要去拿越野车,再采购一些必需品——当然也包括拉法。拉法说她知道了,并约定明天上午在街道入口会合。
  「请你绝对耍遵守约定!绝对绝对要哦!不然的话,我……!我……!」
  看拉法一副想咬人的样子,西兹少爷说:「知道啦,只要我说过的话就会遵守到底。只是请你不要带太多行李哦。」
  「放心!届时行李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到了晚上。
  在只有一盏小灯的房间里,西兹少爷继续保养他的刀。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结束之后,我对西兹少爷说:
  「多了一个旅行伙伴,感觉还不错呢。」
  西兹少爷看着我说:
  「陆——等我们出境之后就让那孩子走,随便她想去哪儿都行。」
  「那她不就会马上没命?——毕竟她又不是狗。」
  「那不然到下一个国家再让她离开。至少她可以在那儿当佣人养活自己。只是对她来说,那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只要靠她自身的努力再加上一点运气,应该有办法过不错的生活吧?」
  「但下一个国家不就是……」我语带保留地说道,然后西兹少爷睁大眼睛说:「……我都给忘了。」
  西兹少爷真的是吓了一跳,而且还对自己的举动感到讶异地说:「我到底在讲什么啊!我……」
  西兹少爷摇着头。明知道可能行不通,但我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地提议说:
  「西兹少爷,不然这么做你觉得如何?我们延后预定计划,先找个地方安置她——」
  「不行。那个时候……对了,到时候就全交给你处理吧。」
  「哪有这种事——」
  「晚安。」
  说完西兹少爷就熄灯休息了。
  隔天早上。
  天气阴沉沉的。西兹少爷跟我到修理场取越野车。我们拿了修好的越野车跟引擎之前耗损的零件。
  然后在宛如另一个世界的南区补给燃料、粮食跟水。西兹少爷一语不发地采购比平常还要多的份量。
  而在会合地点等待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看起来像是她的家人。有她年轻的父母,以及六名小孩。
  拉法一看到我们,便开心地拼命挥手。反倒是她父母及弟弟妹妹们却什么话也没说地拼命哭泣。他们并没有任何请求或怨言。只是一味地哭泣。
  「那我要走了!」
  拉法只留下这句话就钻进我坐的副驾驶座。她身上只穿着平常那件紫色洋装,没有带任何行李。还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于是我让出副驾驶座,移动到后方摆放行李的置物架上。
  「好了吗?」
  西兹少爷问道,拉法回答:
  「好了,我们走吧。先到区公所去。」
  西兹少爷开着越野车逐渐远离一直哭哭啼啼的那家人。
  在城门须通过出境审查。卫兵一看到拉法便讶异地说:「旅行者?……这、这个肮脏的购民女孩是怎么回事?」
  「我基于某些原因把她买了下来,其他的事就请不要再追究了。」
  西兹少爷话一说完,拉法随即递出「收据」回答:「没错,我已经属于西兹少爷所有。请问在出境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卫兵摇摇头回答。
  我们先绕到不远的区公所,西兹少爷在此登记他「买下」拉法。看着堆在眼前的钱,区公所的男子吓得目瞪口呆。我的住址写在这里,请转告我的家人我已经被顺利卖出,一定要告诉他们哦!
  当沉重的城门打开,看到眼前一整片白色的地平线。
  「哇……」
  拉法不禁发出感叹声。她从副驾驶座站起来,然后动也不动。
  那国家外面是一片雪原。冬天即将结束,满地的雪将逐渐变薄,小草将从大地窜出来,把这里变成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西兹少爷开着越野车驶出城门。在他熟练地装上铁链时,拉法只是凝视着灰色天空下的白色大地。此时,背后的城门也关了起来。
  「你只穿这衣服,不冷吗?」
  穿着运动外套的西兹少爷问道。拉法说她早就习惯寒冷「倒是我们快走吧!到看不见城墙的雪原正中央,快点!」
  「知道了啦!」
  西兹少爷发动引擎,这次它再也没有冒黑烟,还运转得非常顺畅。
  越野车开始往前进。
  那真的是过没多久的事。
  我们出发没过多久。就在我们回头连她出生国家的影子都看不到的时候……
  「停车。」拉法说道。
  「嗯?」西兹少爷看着右侧,拉法则看向左侧。
  「请您停车好吗?」
  西兹少爷停下越野车。那地方正是雪原的正中间。也是四周一望无际的白色地平线中央。
  「怎么了?」
  拉法不发一语地从越野车跳下去,表晴冷静地踏着雪地往前走。
  不一会儿拉法停下脚步。整片雪原只看见她的背影。如果现在上空有鸟儿飞过的话,应该就只看到一辆越野车,还有伫立在不远处的一名少女吧?
  然后——
  「你要在那儿站多久?要丢下你哕!」
  拿下防风眼镜的西兹少爷说道。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生气。
  拉法突然回过头来,她的辫子也跟着摇晃。
  「反正我迟早会被丟下的。」
  少爷露出讶异的表情,还对拉法说了之前曾对她说过的话。
  「我不懂你的意思。」
  「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拉法说道。西兹少爷关掉越野车的引擎,无风的雪原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
  她又说了一次。
  拉法等西兹少爷步下越野车走到她身旁后,便开始解释。而我则留在车上听他们谈话。
  「今天早上我去医院卖了我的器官。现在体内被装了不知名的奇怪机器,是用来代替原本的器官的。听说那种机器跟止痛药的效果都无法撑过半天以上。」
  「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很需要钱。那笔钱,还有西兹少爷在区公所支付的钱——会全数送到我家人手上,而且金额比一般定价要高出许多。」
  「那么做有什么用吗,」
  「那是一笔很大的金额,够我家人吃上好几年。也可以让我弟弟妹妹们上学,他们就不必像我这样出来辛苦赚钱。
  等他们从学校毕业.至少还能找份不错的工作做。全家人就能因此得救。」
  「…………」
  「然后我终于在最后得以看到国外的景色。我从以前就很想看呢。」
  拉法再次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西兹少爷也站在她旁边眺望同样的方位。只见高大的西兹少爷跟身高还不及他肩膀的拉法并肩背对着我。
  「换句话说——」
  西兹少爷开口说话。
  「你欺骗了我?然后还让我浪费钱?」
  「是的,对不起。」
  拉法一面看着前方相同的景色,一面回答。
  「其实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吧?」
  「是的,一点也不觉得。」
  西兹少爷可能在苦笑吧,我听到他发出的微微笑声。
  「因为——」
  「因为什么?」
  「西兹少爷不久也将会死吧?」
  两人一起在雪原上继续说话。
  而我则坐在引擎盖上望着他们俩的背影。
  「那个时候西兹少爷有这么说过吧?因为我有听到你这么说。」
  「那个时候?喔——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傍晚,我正跟陆在房里争执的那个时候吗?我的确这么说过。」
  我也在听他们的对话。
  当时西兹少爷说「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我听到那句话之后,头一次发现这世上还有这个方法并了解我也可以试试这个方法,就想『自己也来试试看吧』。因此才决定『来骗骗这个人吧』。
  「原来如此……」
  「我觉得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这是西兹少爷最初也是最后赐给我的机会。也是我开创自己命运的惟一方法。」
  然后拉法抬头看着西兹少爷。满脸笑容地说:「结果非常圆满。」
  「这就是所谓的『结果好就是好』啊……」
  西兹少爷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
  「是我家乡的谚语。意指事情如果顺利结束,就等于整个过程都很完美。还可以用来解释人生最后的结局将决定那个人的一生是如何一意义上可能有些许差异,不过应该就是这样吧?」
  「我现在很希望自己能够不要死,如果能一直跟着西兹少爷旅行,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是西兹少爷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会在下一个国家死掉对吧,所以我那个心愿是无法完成了这是无从选择的。」
  「没错,是无法完成了。」
  「看来,在这里分开应该是最好的做法。」
  「我想也是。」
  「最后我还有一个心愿……我的肚子从刚才就有点痛。
  现在讲这个或许无济于事,可是我又非常讨厌疼痛这种事。
  所以请西兹少爷……」
  「喔……知道了。」
  西兹少爷如此说道,拉法满意地轻轻点头。
  拉法望着雪原。但眼前只是一片白茫茫义单调的景色。
  「西兹少爷,外面的世界真的好美哦。」
  「是吗?——或许吧。」
  「不晓得是否还有比这里更美更棒的地方呢?」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拉法点点头说:
  「我想也是。」
  这个时候,拉法跟西兹少爷面对面。
  拉法伸出双手抚摸着西兹少爷的脸颊。
  「我会祈祷西兹少爷能够心想事成的。」
  「谢谢我一定会完成的。我对自己的行动一点也不觉得困惑,也没必要求神间佛。」
  西兹少爷说道。
  「请您蹲下来好吗?」
  拉法如此说!西兹少爷也照她的话去做。拉法闭上眼睛,轻轻吻了西兹少爷的脸颊。
  「这是我的祝福。」
  拉法略带羞涩地说道。
  接着他说出生前最后一句话。
  「我会等您的。」
  西兹少爷点头说声「好」。
  西兹少爷非常清楚如何让人痛苦至死的方法。
  不过相反的方法他也很清楚。他让拉法的尸体躺在雪地上,然后跪在旁边闭上双眼。
  我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踩着雪地走到她身旁。
  睁开眼睛的西兹少爷看看我,再看看双眼紧闭的拉法。
  「她的笑容真美,我也希望死的时候能有这么美的笑容。」
  西兹少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过去从未贝过的沉稳笑容。那跟拉法现在的表情很像,他笑得非常美丽。
  在无风的雪原上,用铲子挖掘潮湿泥土的规则声音持续传出。
  接着又变成把泥土回填的声音。
  西兹少爷拿着沾满泥土的铲子回到车上。我从来没看过西兹少爷哭。这次也没看到。
  西兹少爷把铲子固定在载货架上后,便回到驾驶座
  他对着站在一旁雪地上的我说:
  「结果让人家抢先一步了。照理说不可能有她办得到而我办不到的事。事情若演变成这样,定会被她取笑的——好了,我们走吧,陆。」
  我对开心地戴上防风眼镜的西兹少爷说:
  「请恕我再问一次,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没那个吋间了。现在去的话正好,而且车况也很顺。」
  说着,西兹少爷便发动了引擎。
  我看着西兹少爷,坐在驾驶座的他看着前方向我问道:「怎么样?你也要在这里跟我分手吗?」
  「不,我将陪伴西兹少爷到最后一刻。」
  「是吗?那上车吧。」
  我跳上引擎盖,然后冲到我的固定位子——也就是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一如往常地面向前方坐定。
  接着西兹少爷把右手放在我头上拼命抚摸。
  越野车一面发出运转顺畅的引擎声,一面在雪原上行进。
  越野车的前轮划开坚硬的白雪、缠着铁链的后轮则不断把雪地下的泥土翻开,持续往北行进。
  目的地是西兹少爷的故乡,那片只晓得互相残杀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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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誓言·a
  a Kitchen Knife·a

  日记——XX年XX月X x日。天气晴。
  今天真是我这辈子永难忘怀的日子。
  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棒的一天。我是否还有机会在未来遇到比它更好的日子呢?
  现在的我,很高兴自己能在一天结束的时候,像这样把自己的心情书写下来。平常我只是写一些无聊的事情,这时候是否能顺利把想到的事情写下来,连我自己都不晓得呢。
  不过十二年以后,我铁定会再次想起今天的事吧?不,无论我何时阅读这篇文章,都会唤醒我此时的感动吧?我等一下要写的事情,将成为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日记。
  我真的只有一句「开心」可言。
  今天,我女儿出生了。
  就在傍晚的时候,我接到通知赶去医院。
  第一次看到女儿的时候,她静静地睡在保温箱里。她的模样真的好小好小,我的视线很快就朦胧了。
  隔壁床上躺着我那完成重大责任的妻子,她看到我哭就笑了出来。那是一张非常美的笑容。我拼命地拭泪,然后一语不发地亲吻我妻子。你表现得真好。不,应该说我们俩都一样吧?
  天哪,就算只是写日记,就又让我想哭了,笔迹部被泪水弄糊了。
  今天我得到这辈子最珍贵的宝物。她体內流着我跟我妻子的血,是这世上无可替代的存在。而且比全世界的任何事物还要珍贵,美丽。
  我在此发誓。
  在我有生之年,我将尽所有力量去疼爱我女儿,让她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那孩子幸福,就等于我跟妻子得到幸福。
  我们夫妻将永远支持她。即使要跟全世界为敌,甚至牺牲一切,我们都会为了她挺身出来战斗。
  那孩子应该会像我妻子那么美丽吧?一想到接下来将看到她的成长,以及她的一切……那种幸福的感觉真是无法言喻,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等那孩子长大以后,就会跟我们一起工作。天哪,她结婚的时候我可能会哭吧?岳父当初哭得唏哩哗啦的心情——可恶!——我终于能够体会了。当时我还觉得他「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现在想想真是对他过意不去(下次让他见孙女的时候,跟他低头道个歉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很美好吧?原本两个人的家庭变成三个人,我们将开始过着美好的生活吧?就像过去的不安已经化为幸福,想必接下来的未来只要我诚心祈求,一切愿望就都会实现吧?
  明天(我已经请好假了)我要去医院虽然往后要看她多久都无所谓我还是要更仔细地看看我女儿。
  然后跟妻子讨论一下该替她取什么名字。当初我们想了好多男孩及女孩的名字,但就是没有决定好要用哪一个。
  可是今天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碰巧有几个人走在我旁边——应该是在城门担任入境管理王作的——我不经意地听到他们的对话!结果听到一个相当适合的名字。
  他们在聊此时盛开在国境外的红色花朵。它们鲜艳的色彩染红了整个世界,满了地平线。还说那种花只盛开在这个短短的季节里。
  当然我跟妻子都没亲眼看过那种花。其实不仅没看过,应该也没机会看到吧?我女儿也是。
  不过我还是想把那个花名送给那个孩子。想必妻子也会举双手赞成吧?
  每年只要一接近那孩子的生日,那种花就会在草原整片绽放,仿佛像在为她庆生呢!
  他们告诉我那种花叫做
  × × × × ×————
  然后——



  奇诺之旅 第六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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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4

10000
大脸蛋 伯爵
呵呵,很不错的轻小说呢,很容易让人要想旅行的感觉

16 年前 0 回復

灵月悠梦 騎士
终于看到完结了,感谢楼主的录入,期待奇诺之旅  第十一卷

16 年前 0 回復

旋涡な鸣人 子爵
不过也终于补完了..6卷了~~~~8卷找ING..

16 年前 0 回復

redarcher 勳爵
奇诺究竟有多少卷啊?哪位知道的麻烦告诉下

16 年前 0 回復

优雅の凶刃 王爵
话说黑星红白笔下的奇诺让人感觉上是越来越棒了.

16 年前 0 回復

jvcsongno 平民
多謝錄入,辛苦了。
第八話以前看過,可是現在再看一遍還是覺得很好看,果然悲傷的故事容易令人難以忘懷。

16 年前 0 回復

走着走着疯了 騎士
6终于也有了,等了好几年了,谢谢lz

16 年前 0 回復

18097 伯爵
终于有第6卷的完整版了,喔找了很9很9都还没找到啊,谢谢LZ了[s:03]

16 年前 0 回復

yanhan854 侯爵
这样十以内的的就只差8了,感谢感谢,请多多加油

16 年前 0 回復

jaj 伯爵
好同志啊!
我等了超久的说.
8就拜托了!!!!!!!

16 年前 0 回復

空山新愚 王爵
奇诺8卷,LZ再接再厉,拜托了

16 年前 0 回復

fengkahn 伯爵
恩恩~~录入辛苦。。。貌似还确第8卷。。。。

16 年前 0 回復

gablin 皇帝
谢谢分享,论坛分享区的奇诺缺了好多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补齐.

16 年前 0 回復

youyinganliu 王爵
7个小时依旧没人要沙发么,那么我就收下这个位置了。
奇诺是好书呀,就算当素材也很赞的。

16 年前 0 回復

A子 公爵
思えば私は、幼い時分より酷く臆病な性格でした。 他人というものが、私には何だかとても恐ろし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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