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沢惠一]奇诺の旅the Beautiful WorldⅩⅤ[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7-4 12:52 编辑


奇诺の旅the Beautiful WorldⅩ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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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时雨沢惠一
插图:黑星红白
图源:无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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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图:槟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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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诺与汉密斯往西前进,由于大地几乎都是岩石,因此跟柏油路一样坚固,也没有什么落差,是条可以尽情奔驰的道路。奇诺舒适地骑着汉密斯,一面轻松闪开挡住路线的一株仙人掌,一面说:「我原本是听师父说的。」「那么,是相当久远的事情罗。」汉密斯说道,奇诺点了点头。「应该吧。师父是这么说的——『有座非常非常美丽的废墟,那是在岩石山山脚下一个石头堆砌而成的国家,从山上引下来的干净泉水至今仍形成水路流动,是看起来能够容纳几万人居住的美丽城镇。』——(节录自第三话「有过去之国」),本书共收录了10话的作品。

CONTENTS
彩页小说
「发现之国」—Eureka!—
「纯白之国」—Taste!—

序幕
「所谓战死之事·b」—Order·b—

第一话
「野兽之国」—Standing Beast—

第二话
「收藏狂之国」—What I Want&Why I What—

第三话
「有过去之国」—What We Have Taught.—

第四话
「芙特的生活」—the Beautiful Moment—

第五话
「记者之国」—How to Be a Liar—

第六话
「犯人所在之国」—He Had Done It—

尾声
「所谓战死之事·a」—Order·a—




「发现之国」
——Eureka!——
这是发生在某小国与其邻接土地上的事情。

那儿是有着白色河流注入形成白色湖泊的国家。
开着破旧小车造访的女子与男旅行者,对那幅景色感到有些惊讶,并询问那过家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国家的人回答了。
因为这国家从地底涌出那白色热水的关系,不仅无法养殖鱼类,农作物也枯萎。
因此我国只能勉强从事副业,仰赖邻近国家进口粮食来过曰子。
女旅行者在涌出地点触碰那些水。
然后说:
「这是温泉哟,若利用它泡澡,应该会吸引许多观光客前来呢。」
这国家的百姓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于是女旅行者命令同行的男子下去浸泡。
男子勉为其难地全裸上场,当那些热水泡到他肩膀的高度——
「啊——好舒服哦。」

那儿是有着白色河流注入形成白色湖泊的国家。
然后那周遭有栉次鳞次的建筑物。
而且挤满了许多人,看起来好不热闹。
开着越野车造访的青年、狗与少女的旅行者,对那幅景色感到有些惊讶,并询问那国家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了
那国家的人回答了。
因为这国家从地底涌出那白色热水的关系,
现在以温泉国家之名
吸引了周遭许多慕名而来的观光客。
因此大家赚了不少钱,赚到每个人都笑呵呵呢。
看着这国家的百姓激动地说,大家变得非常菲常有钱,后来还雇用邻近国家的百姓并把他们当仆人使唤,自己过着什么事都不必做的生活。
「真是遗憾。」
青年旅行者如此说道,
且一行人泡过温泉之后
(注:并没有混浴),
就离开那个国家了。

那儿是有着普通河流注入形成普通湖泊的国家。
然后那周遭有栉次鳞次但没在使用的建筑物,而且人烟稀少,简直跟鬼城没什么两样。
骑着摩托车(注:两轮的车子,尤其是指不在天空飞行的交通的交通工具)
身穿棕色大衣造访的旅行者,对那幅景色感到有些惊讶,并询问那国家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国家的人回答了。
说过去这国家从地底涌出那白色热水的关系,以温泉国家之名吸引了许多观光客之后所留下的遗迹。
不久前因地壳发生变动而枯竭,观光客就不再光临,
——而过去赚的钱则全拿去偿还周遭建筑物的建筑费,因此现在沦落成贫穷国家且过着勉强糊口的生活。
「不过,那样反而比较好哦。
过去的我们太疯狂了,只想着不工作就能够赚钱。」
旅行者与摩托车在湖边悠哉欣实风景。
结果摩托车对旅行者说
挖挖看湖底的沙子。
旅行者浸湿了脚往湖底一挖,
居然在白色沙子里发现到些许闪闪发亮的颗粒。
「那是砂金哟,从河流冲过来的砂金全聚集在湖里,却没有人发现,我认为它的量应该相当多哟。」
「…………」
「怎么办,奇诺?
要告诉他们这件事吗?」
旅行者看着掌中闪闪发亮的砂金并回答。

「纯白之国」
  ——Taste!——
  那是环抱着大湖泊的国家。
  而且是纯白色的国家。
  无论城墙、路面、房屋外墙、屋顶等等人工物品,全都是干净的纯白色。
  「这也执行得太彻底了吧;」
  「今天虽然是阴天,但天气晴朗的话应该很刺眼吧,奇诺。」
  奇诺与汉密斯穿过纯白之国的内部,不久在这国家中央的湖畔,发现神奇的白色高山。
  那是用巨大的白色双壳纲贝壳所创造而成的山。
  高度有三十公尺以上,皮带式输送带现在仍持续把贝壳往山顶上输送。而那样的山有十几二十座。
  四溺飘散着相当腥臭的味道。
  山麓那边看得到挖土机正忙着搬运贝壳并送进机器里。机器把贝壳粉碎,让它们纷纷成为白色的粉末,然后把那些粉末加进红砖或水泥等等东西里加工。
  「原来如此,在湖里就采集得到呢。」
  奇诺心生佩服地说道,汉密斯则从下面问她:
  「那么:那些贝壳里的东西到哪儿去了呢?」
  贝壳里的东西——
  「来来来!旅行者!尽量吃哦!这是这国家所有人每天必吃的料理哦!」
  「谢谢,那我开动了。」
  结果是进了奇诺的胃里。
  在餐厅里,奇诺面前摆了好几道菜。而且,全都是以贝类来做的料理。  
  「来,这是烤鲜贝!可以享受它原本的鲜味哦!这盘是焗拷鲜贝!当作器皿的外壳不仅好看,与起司结合在一起的味道更是赞!这盘是时蔬炒鲜贝!只是简单以咸味调理,我个人很推荐这道料理!这盘是生鲜贝!食材如果够新鲜,就能够生吃哦!这盘是鲜贝面包!最棒的技巧是在于鲜贝与面团充分结合在一块!这是鲜贝甜点!甜甜的鲜贝吃起来很像水果吧?这杯是鲜贝茶!是含有鲜贝精华的茶哦!」
  奇诺吃着全餐并回答询问她感想的汉密斯。
  「嗯,的确很好吃,但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是?」
  「很有趣。」

  隔天,看着贝类海鲜不断从潮里捞上来的模样,奇诺试着询问这国家的居民。
  「你们很喜欢贝类海鲜吗?」
  结果,居民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回答:
  「怎么可能?老实说……我们已经不想再看到贝类海鲜了。」
  「咦?那为什么要拼命采收,而且大家都只吃贝类料理呢?」
  汉密斯问间道。
  「我们只能够那么做。这种贝类的繁殖力极为异常,若不勤加采收,它们随处都能够持续繁殖。结果还产生大量死骸,导致潮水腐臭。而我们使用的水资源又全来自这座湖。」
  奇诺问:
  「那么白色建筑物跟道路,又是怎么回事?」
  「由于没有地方弃置贝壳,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充分利用。其实,大家都早已经厌恶这种只有白色的景象了。」
  「我吃的贝类全餐也是?」
  「由于燃烧或埋藏贝类内容物的速度赶不上它繁殖的速度,迫不得已就只好吃下肚。而且还拚命开发好吃又吃不腻的菜肴……不过,其实大家都受够了。无论料理得多美昧,每天只吃这个都吃腻了。」
  奇诺看了一眼汉密斯之后又询问居民:
  「这些贝类是础以前就存在于这座湖吗?或者是某人引进来的?」
  「以前就在哟,从几百年前建国当时就存在了。至于演变成这种状况……大约是五十年前。」
  「那么,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在那以前有会吃许多幼贝的鸟……」
  「而那些鸟消失不见了?」
  「是的………」
  「你们知道那原因是什么吗?」
  「知道……因为我们把那些鸟全吃光了。……之前造访这里的旅行者,说『那种鸟很好吃哦』……然后,试吃之后觉得并不是很美昧……」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7-4 12:53 编辑


任何人,都可以不做坏事。任何人,都可以自己决定什么是不对的。



序幕
「所谓战死之事·b」—Order·b—

  那个男人惨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场只有蒂一个人没有被那有如撕裂布块的叫声吓到。
  至于我、西兹少爷以及在旁边的少年们都……
  「怎么可能会那样啊啊啊!我!我!我!」
  看着男子双脚跪在地上,两手捣着脸,拚命抓额头的模样。
  他的指尖抓破皮肤,血不断渗出来。
  当着呆站在男子后面的少年们——
  「天哪……」
  以及不知该如何是好就什么都没做,只是讲那句话的西兹少爷——
  「…………」
  以及默不作声的蒂面前——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子持续惨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后来持续好久好久的惨叫——
  「啊啊!」
  突然停止了。
  男子「咻」地从腰际的枪套拔出说服者,并且抵在右边的太阳穴上。
  「受不了了。我、决定、要死。」
  他如此说道,并卡嚓地扳开保险。
  从我的位置,从西兹少爷的位置——
  都来不及阻止他自杀。
  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男子脸上的笑容,我们已经做好将被鲜血染红的准备。幸运的是在这个位置,西兹少爷、蒂跟我应该都不会被流弹打到。
  扳机被扣下。
  击铁开始往后倒。
  然后——
  少年的手指阻止了那个动作。
  从后面冲上来的少年把自己的臂膀以及手、手指头伸向说服者。
  真的是千钧一发,原本用来敲击子弹让它点火的力量,压碎了少年的小指头。他当下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咦?」
  泪汪汪的男子感到意外地回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少年。
  「抱歉。」
  少年仍握着说服者,然后二话不说就把它拿起来。
  「你……你做什么……?还给我!」
  对于男子的命令——
  「不,我办不到。」
  少年用强而有力地严肃声音回答。
  「『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要奋力一战之后再死』——这不是你教我们的吗?」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7-4 12:56 编辑



  第一话「野兽之国」
  -Standing Beast-

  一辆卡车奔驰在白雪皑皑的森林里。
  天空呈现暗淡的灰色,似乎随时会再下雪的样子。至于太阳的位置,根本就无从辨识。
  在高耸的针叶树林里,雪积得比人还要高。要是脚上没穿什么装备就站在上面,铁定会深陷在里面连头顶都看不到吧。
  这个无风又被白雪消音的世界非常安静,气温则是零度以下。
  而不知趣的引擎声却像在大海前进的船只,在那样的地方——
  一辆红棕色的卡车正勇往直前。
  为了能在雪上行走,那辆卡车做了特殊改造。原本是装了四个轮胎的卡车,但现在并没有轮胎,而是装了四个叫Crawler(无限轨道或履带)的装置。
  顺便一提所谓的Crawler是「爬行者」的意思,衍生自游泳姿势也是大家熟悉的Crawl(爬行)这个动词。
  Crawler呈大三角形,是幅度很宽的橡胶履带绕着好几个车轮的构造。
  原本转动卡车轮胎的车轴,接在位于三角形顶端的车轮。藉由转动它的力量,带动橡胶履带回转,于是整组构造就会持续转动。那个构造,就跟有一种人在厚纸板做成的纸圈里前进的比赛竞技是一样的。
  多亏橡胶履带的幅度很宽,因此Crawler并不会完全陷进雪里。一旦接触地面的压力降低就不会往下沉,这跟「雪鞋」的原理是一样的。
  卡车在雪地上前进。但如果人站在卡车在雪地辗过的痕迹,应该还是会整个陷下去吧。

  坐在卡车的驾驶室,也就是左边驾驶座的,是一名个子较矮的俊俏男子。
  他穿着附有许多口袋的淡绿色两截式御寒衣,脚上当然是套着暖和的靴子。他头上戴着棕色针织帽,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则戴着皮手套。
  坐在右边副驾驶座的,是穿着黑色御寒衣的女子。她有着一头乌溜溜的长发,但现在盘在脖子上面,头上则戴着用动物皮毛做的御寒帽。
  在他们的座位之间,有步枪型与散弹型共两挺的说服者(注:指枪械),用橡皮筋固定在架子上。方便他们随手一拿就能立刻开枪射击。
  此时男子说话了:
  「这一带的雪比之前听说的下得还大的呢!师父。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到雪下这么大的地方哦。」
  对于他那交杂着惊讶与感动的言词,叫做师父的女子用沉稳的语气回答他:
  「我也是。只不过,雪虽然已经积这么深,但听说还没下完,因为冬天才过一半而已呢。」
  喃喃发出「哇塞,」叫声的男子又继续说:
  「不过,说到如果夏天来是否就比较方便——好像也并非如此吧?」
  「对,这一带大多是泥泞地,道路会变得泥泞不堪,所以冬天走的话应该比较轻松。我们现在前往的,是只能在那种有限的时期进行交流的国家哟。」
  「只不过师父的好奇心还真旺盛,居然为了到那种地方而特地买卡车。」
  男子有些讶异地说道。
  顺便一提,卡车用车篷遮住的载货台上似乎载了什么东西,其实那是车子。
  破破烂烂的黄色小车,是两人平常旅行时用来代步的车子,但现在沉甸甸地摆在载货台上。而两人旅行用的行李,全都在那辆车上。
  载货台上选有堆积如山的燃料罐,而黄色小车就被燃料罐团团围着。
  「其实很久以前就听说过那个国家,所以早就想过若有机会就要去看看。」
  「这表示,在那国家有赚大钱的机会?」
  男子很自然地问道,女子则反问他:
  「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守财奴吗?」
  面对来自副驾驶座的冰冷眼神——
  「呃——对,没错。」
  男子回答了,而且很肯定。
  「看来待会儿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下呢。」
  「呃——……若不需要枪战的话,倒是可以奉陪。」
  「要枪战也可以哟?」
  「不必了!——倒是为什么要连车子都载去呢?我们大可以直接开这辆卡车旅行啊?这样还能载更多行李呢。」
  男子如此说道。
  关于那点,女旅行者语气坚定地回答:
  「这辆卡车只用在这次而已。因为燃料费太凶,我们两个用太浪费了。」
  「这个嘛~的确是呢。」
  男子点头答道。
  卡车是多亏装了Crawler,才能在条件这么糟的道路行驶,但引擎也因此增加了不少回转量,所以就耗掉不少燃料。会有那些堆积如山的燃料罐,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等我们回到一般道路的时候再把卡车卖掉,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高价卖出呢。」
  「原来如此,损失也可以说是代替租赁的费用吧?倒是当初买车的时候应该跟我解释清楚嘛。」
  「你又没问。」
  「师父……请问你几岁啊?」
  「还不到一千岁。」
  「真巧,我也是呢。」
  载着只能讲些无聊对话的两人,卡车压着白雪勇往直前。
  「对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啊?」
  男子又把话题拉回来问道。
  「听说是个广阔又富庶的国家哟。因为有来自河川与森林的恩惠,因此百姓都过着与饥饿无缘的生活。」
  「其他呢?」
  「不知道。」
  「居然说『不知道』……若是个危险的国家呢?全体国民……就像饥饿的野兽那样。」
  男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询问。
  女子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
  「那个时候,就奋战到有一方倒下为止——对手若是野兽,不可能平和落幕的。」

  两人后来还是在森林里往前进。
  原则上这里算是平坦的土地,但到处都有隆起的山丘或是凹陷的山谷,所以也大意不得。还是步步为营,小心驾驶为上。当然,速度也不能太快。
  「就决定在这边吧。」
  男子停住卡车。
  今天的移动就到此为止,对过着一般生活的人来说,现在才刚到午后吃点心的时间。
  对于野外活动来说,趁还有阳光的时候做野营的准备是铁一般的定律。尤其冬天的太阳又很快就下山。
  男子拿着散弹说服者,穿着雪鞋在四周走来走去地侦察。那段时间,女子则是在卡车车顶拿着步枪监视。
  男子一面侦察周遭,一面在树木之间张挂细长的铁丝。再把铁丝的前端,与摆在卡车里的小箱子连接。
  这个机关是一旦有什么动静,譬如说动物或人类弄断这铁丝的话,就会从箱子发出警报。
  如此一来今晚睡觉的地方搞定了,再来是准备晚餐。
  对四处移动的旅行者来说,或者应该说对所有生物来说,最重要的是停留的地方是否有水源。值得庆幸的是,两人目前所在的地方,光是冰雪就有一大堆。
  不过,冰雪不能直接塞进嘴里,那不但会让身体发寒,也会降低体力,因此尽可能不那么做。
  男子开始在卡车车顶做饭。
  他先把锅子摆在燃料炉上,抱雪融解做成热汤,接着再放入叫做肉糜饼的乾粮。
  这是把蔬菜、水果或肉类炒过,再用动物脂肪定型的食物,装进袋子里可以保存多日。
  「师父,今晚要吃什么口味的料理?」
  「说得也是,偶尔吃点辣味的怎么样?」
  「那不然吃咖哩。」
  男子从手边的调味料拿出咖哩块并放进锅里,再把冷冻过的通心粉加进如此熬煮出来的咖哩浓汤里。这些稍微煮过,分成小包装的通心粉,是在上一个国家大量买进的。
  只要稍微熬煮一阵子,好了!晚餐OK。今晚的菜单是咖哩浓汤通心粉,及蜂蜜茶。
  虽然是油腻腻的高卡洛里食物,但在冬季高山这是很需要的。而且可以摄取到盐分与水分,糖分就从蜂蜜摄取。
  两人在这寒冷的世界里,互相吃这冒着热气的热腾腾咖哩浓汤。
  女子先吃,她吃完以后男子才开始吃。难得的晚餐之所以没有一起吃,并不是基于狗与人类那样的主从关系——而是另一个人在可乘之机较多的用餐时间,负责在一旁监视周遭的状况。
  吃完晚餐,过没多久太阳下山,世界也变得一片漆黑。除了睡觉,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女子躺在卡车座位并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睡袋里,至于男子——
  「啊——下雪了哦……」
  在不时有冷风从缝隙吹进来的车篷里,一面仰望天空一面穿着御寒衣,抱着子弹装填完毕且上了保险的散弹说服者钻进睡袋里。他在旁边排列一堆的燃料罐上铺好垫子,然后就睡在上面。
  「真想在有暖气的饭店里,只盖着被单光溜溜地睡觉呢~」
  男子说着在这里绝对无法实现的愿望,然后闭上眼睛。

  这是发生在隔天中午的事情。
  在一大早就大雪纷飞的路上,载着两人的卡车穿过雪中森林,越过两座坡度较小的山头,好不容易终于抵达目标国家的城墙。
  与天空同样是灰色的城墙矗立在森林里,颇为高耸。
  「喔——相当雄伟呢。」
  男子从车窗探头往上看,并说出心中的感想。由于雪不断打在他脸上,因此又马上缩进车内。

  这时候负责守卫城门的警官发现了卡车,于是从设在城墙中间的某道门走出来。
  对方背着与他国比起来算旧款的栓式枪机步枪,或许为了在雪中较为显眼,穿的是亮橘色的御寒衣。肩膀之所以捆了一圈的绳索,可能是以防被埋在雪里的时候,让救援者把自己拉上去吧。
  为了防止整个人陷进雪里,当然也穿了比两名旅行者的还要大的雪鞋。
  警官们提高警觉地把步枪举到身体前面,不断四处张望,一副极度害怕什么似的,彷佛没把对方当旅行者看待。
  女旅行者对来到卡车旁边的警官们表明希望入境。
  「哎呀呀……欢迎来到我国……」
  警官们先回以欢迎的言词。不过,他们的态度与语气含含糊糊的,看得出他们心境有些复杂。
  「贵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问题?」
  男子如此问道,但警官们却避之不谈。
  「总之我们允许你们入境,可以请你们到国内再问吗?请两位马上入境,到了国家中央,人们应该就会聚集了。那么我们告辞了——」
  警官们交待完那些话,马上像逃难似地迅速回到城墙里面。
  男子不解地歪着头说: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太冷的关系吗?」

  城门就设在城墙,走到前面就打开了,但因为雪积了一半以上,要整个打开需要一些时间。
  城门打开以后,有些积雪崩落下来,接着卡车就顺着坡道往下走。
  当卡车一通过,城门就马上关起来。穿过像隧道那么厚的城门,卡车终于进入这国家。
  然后两名旅行者看到的,是国内的景象。
  因为下雪的关系无法看得很远,但看得出来国内一片平坦。应该是当做农耕地使用的关系,只看见稀疏的树木。但雪真的积得很厚,因此只有道路有做过除雪作业而变成冻结的路面。靠体格健壮的马匹拖拉的除雪车,慢慢地四处走动。
  接着卡车上了道路。
  Crawler因为呈三角形的关系,因此有它的高度,卡车的车高必然就一整个拉高。因此行驶在冻结路面的卡车显得非常庞大,宛如四脚动物似的。
  当卡车行驶在左右两侧立有雪墙的道路,可以看到一栋又一栋的透天厝。那些全都是用原木组合搭建的原木屋。
  为了应付豪雪,每户人家的一楼都只有粗大的梁柱,下方似乎就当仓库使用。看得到里面堆满了柴火。
  若要进入屋内,必须先从原木做成的楼梯上去。
  而尖尖的屋顶是刻意设计让积雪可以滑落。实际上每户人家的左右两边,都积了相当厚的雪。
  在广阔的土地上,每栋房子都隔了相当宽的距离,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哪里的别墅圣地。
  卡车悠哉地在国内奔驰。
  由于是装了Crawler的奇怪卡车,因此也很引人注目。
  在道路两旁的家家户户纷纷打开窗户,里面的国民还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俯瞰他们。
  男旅行者时而亲切地对他们挥手致意。

  他们往国家的中心点前进,那儿有一座大型广场。
  看来似乎是公园,而那里不仅积着厚厚的雪,也聚集了许多马车与人们。
  他们是穿着款式相似的羊毛毡大衣的居民们。不分男女老幼约有上百人,除此之外还有穿着相同黑色制服并佩带说服者,看起来像是警官的男性团体。
  「这是怎么回事?是在欢迎我们——应该不是吧?」
  男旅行者说道。往远处看,怎么样都没有那种气氛,往近处看,更能察觉到气氛的不同。
  因为警官与居民全都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彷佛警宫队接下来将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进犯罪者的大本营呢。还是说要迎战我们?没关系,放马过来吧。」
  男子俏皮地说道。
  他把卡车停在广场入口,与女子一起下车。
  「大家好!我们是旅行者!我们得到入境许可之后就来到这里!」
  「大家好。」
  当两人打完招呼,站在旁边的人们纷纷——
  「想不到你们居然有办法,来到这么不方便抵达的国家呢。」
  或是——
  「是睽违五年的访客耶,欢迎光临。」
  或是——
  「一定很辛苦吧?请慢慢参观吧。」
  对他们嘘寒问暖的。
  甚至有人主动说「如果还没找到饭店,可以帮你们介绍哦」。看来他们很受百姓欢迎,应该不会发生战斗吧。
  另一方面在公园的中央,尽管下着大雪,警官队仍继续跟人们讨论事情。对于许久不见的旅行者,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很冒昧问各位一件事情——」
  女旅行者对居民说道。
  「你们与警官队,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
  居民中某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回答她:
  「啊啊……两位来得真不是时候呢。」
  「你说的『不是时候』指的是?」
  「我国正面临一场即将在史上留名的灾厄哦。」
  男女旅行者站在大雪纷飞中不厌其烦地听居民说明。
  「咦?你说灾厄?——方便的话我们愿闻其详。」
  「其实现在,这国家周边有棕熊出没。」
  听到居民这么说——
  「什么?『棕熊』是吗?」
  男子讶异地反问。
  「…………」
  女子则微微皱眉,由于她表情变化很细微,所以没有人看到。
  居民问:
  「喔!太好了,两位知道什么是棕熊呢。」
  「这个嘛,算是知道——那个……说起来,就是格外庞大的熊嘛。」
  「没错。」
  女子询问:
  「棕熊是在这附近出没吗?」
  居民激动地摇头说:
  「不是的!打从我出生都没有听说过那种事情哦!听说是大约三十天前,开始进入冬天的时候,突然在国境外的森林出没呢。」
  「有什么损害吗?」
  对于女子简短的问题,居民露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光是那样,就能够推断情况相当严重呢。
  「已经有十四个人遭到攻击……九个人死亡,其中三人下落不明……但恐怕都不在人世间了。五个人全都受伤,其中三人是重伤,严重到永远无法再下床的程度。」
  「真是凄惨哪。」
  男子说道。
  「在我国只要一到冬天,就必须到森林砍柴。这只能在大雪堆积的冬天才能做的事情,因此一次砍伐一年份的木柴。而国内为了确保牧草地,就没有种植树木。若少了境外的木材,别说无法建造房屋,也无法得到用来取暖或煮饭的柴火。目前虽然还有储备的份量,但再这样下去将无法度过这个冬天。」
  「嗯嗯嗯。」
  「除此之外,有许多必须趁冬季期间在境外进行的作业,像是利用陷阱活捉野鹿,然后在国内饲养,或者利用树汁制药等等。这国家是大家不分冬夏拚命工作所建立的,但那一切却因为棕熊的出现而无法进行。再这样下去,这国家会毁灭的!」
  说明结束以后,其他居民用佩服的语气说:
  「反倒是旅行者你们,居然都平安无事呢……就算在卡车里也不一定安全吧?那家伙可是连搭乘大型雪橇的人,都毫不留情地攻击呢。」
  「喔~好可怕。」
  那么说的男子有些颤抖。
  「你们是否知道椋熊为什么会突然出没?」
  女旅行者问道,方才说明的那位五十几岁居民回答她的问题。
  「不,我们完全没头绪。总之这个地方原本没有棕熊。而我们也是根据以前从商人那儿得来的动物辞典,才知道那个叫棕熊。」
  「是吗?数量与大小呢?」
  「目前只有一头。皮毛是黑色的,但只有脖子的部分是发亮的白色或灰色。大小的话,有目击者说『它站起来约四公尺高,体型很庞大,简直像一座活动高山』……由于它过于庞大,很没有真实感。有人说实际上它应该没那么大,只是因为恐惧而看起来很庞大。」
  听完居民的话,女子淡淡地说:
  「棕熊就算那么庞大也不足为奇,毕竟还附带了『营养丰富』的条件。」
  男旅行者则说:
  「那种事我也有听说,营养摄取会因为个体而有显着的差异。但既然那么庞大,不仅能干掉巨牛,它前脚一挥都可能让人类的脑袋飞得远远的。」
  他们轻易说出的那些话,让居民们更加愁眉苦脸了。
  但是——
  「对了!你们似乎很了解棕熊!至少比我们懂很多!而且看起来很强的样子!——怎么样,愿不愿意帮我们一个忙呢?」
  马上就有某个居民如此提议。
  「没错没错!」「好主意!」「那点子不错!」「现在还来得及!」「拜托你们了!」
  赞同的声音整个沸腾起来,然后——
  「现在警官队在那边排排站,是在举行驱逐舰作战的团结仪式!」
  「这国家附近并没有大型动物出没,因此几乎没有什么猎人。虽然有几个人曾拿着步枪进森林,但是全军覆没。有一个人反而遭到袭击而身受重伤。」
  「因此,我们委托在境外戒备的警察部队负责驱除。」
  「但应该说是警察的部队长主动要求的,他自己说『包在我们身上!』。」
  「不过,他们真的行吗?全体国民实在很不安耶。」
  「如果有你们的加入,力量会非常强大的!」
  「我们当然不会让你们做白工!会尽最大的能力答谢你们的!」
  「最起码,暂且先打个商量好吗?」
  被那些请求团团围住的两名旅行者,无意不顾情面地拒绝。
  「那么,就听你们的去商量吧,请帮我们介绍一下。」
  女子如此说道,居民们的情绪又更加沸腾。
  顺便一提,男旅行者不晓得是无意反对?或者知道就算反对也没用?他什么话都没说。

  警官队在广场中心整齐排队,他们分别是从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的健壮男性,人数有三十人。
  为了在雪上行动,他们穿戴黑色御寒制服、长靴、手套与雪鞋等等装备。
  然后佩带的说服者是短型的,能够在一秒之内连续发射出十发掌中说服者用的子弹,长方形的弹匣从左边横凸出来。
  「放心!我们接受的训练就是用来处理那种危机的!」
  站在警官队前面,抬头挺胸对居民们说明的,是一名四十几岁的警官。
  看来这名男子就是警察的部队长。他留着浓密的胡须,身体经过锻链,是相当健壮的男性。
  他一身笔挺的警察制服,腰际的枪套插着大型自动式掌中说服者。这挺说服者历史悠久,是相当珍贵的规格。
  「过去的猎人之所以失败,是他们单独行动的关系。明天早上我们三十一名人员将一起上山展开狩猎行动。我们一定要团体行动,只要排一行以等间隔的方式堵它,不可能让那家伙……让那个恶魔跑掉的!」
  在场聆听的居民们,都对他那自信满满的语气寄予期待。警官们也露出笑容,觉得只要有这些武装与人员,要摆平一头野兽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个时候——
  「部队长,抱歉打断您的话。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女旅行者与男旅行者被带到人群里并加以介绍,说他们是刚入境的旅行者。
  「哎呀呀,欢迎来到我国!真是稀客啊!」
  部队长首先欢迎他们入境。
  「两位旅行者似乎比我们更了解棕熊,还说要协助我们。怎么样,可否让他们跟部队一起上山狩猎呢?」
  听到居民那么说,部队长面有难色地表示:
  「那个嘛——我深切了解各位的心情,但还是不要得好。」
  「咦,为什么?」
  居民问道,部队长则态度冷静地回答:
  「首先,我们是能够统一行动的部队,指挥系统也完备。加上平常都在境外训练,对附近的地形也熟悉,武器也优秀。有过猎人们使用的每击出一发,就必须手动装填子弹的步枪无法应付的经历,我们准备了能够连续射击的说服者。即使对象是非常可怕的野兽,只要持续开枪射击就能够撂倒它。」
  「这、这个嘛,的确也没错……」
  「然后,这是最重要的原因——虽说是非常时期,身为警官的我无法容许访客置身在危险之中。这一次,就先婉拒他们的好意了。」
  部队长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理由我们非常明白了。」
  居民也无法再央求他,尤其是那句「无法容许访客置身在危险之中」似乎很有效。
  女旅行者也表示:
  「那么,我们就遵照那个判断。」
  男旅行者也说:
  「我也持同样的想法。」
  于是部队长挺起胸膛说:
  「别担心!请两位旅行者尽管安心待在温暖的旅馆里,明天晚上再请你们来参观巨大野兽的尸体吧!」

  「呀呵!是床铺耶!」
  男旅行者在床垫上弹跳。
  他们被带来的这家饭店,是一栋大型原木屋。墙壁全都是圆形原木构成,位于房间角落的暖炉正烧着柴火,使得房间里面暖烘烘的。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看得见外面还在下雪。
  「这时若再有个美女相伴,就更棒不过了。我会邀她吃饭哦?」
  只穿汗衫的男子以大字形躺在床垫上并那么说,这时候女旅行者敲门进来了。她也穿得很少,但当然不是内衣,而是黑色长裤加看起来很高雅的夹克。
  「哎呀美女!不对,师父——要吃晚餐了吗?』
  「还没呢,倒是有件事要交待你。」
  「喔,交待什么?」
  「你的大口径步枪就放在车子的后车箱吧?就是威力太大而平常没在用的那一挺。」
  「是啊。」
  「把它从袋子里拿出来,明天天亮前完成保养。弹药跟软尖弹、金属弹都尽量多准备一些。」
  男子对女子这些话感到不解,更不知道保养武器的理由。
  而且还吩咐准备对生体有破坏力的步枪用软尖弹与金属弹(利用散弹说服者击出,是只要射击一次且具有巨大威力的子弹),看来情况并不简单。
  「你打算窃取这个国家吗,师父?」
  也难怪男子会这么问。
  「如果我说是呢?」
  女子反问他,男子想了三秒之后回答:
  「你想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偷偷以长距离狙击把警官队全杀掉,然后把国家领导人——这我刚刚才知道的,这国家好像是用直接投票的方式选出国长的,他相当受人民尊敬——抓那家伙当人质,威胁国民好掌握实权对吧?如果靠我们两个的力量,大概花半个月就能达到目的哦?」
  对于正经八百回答的男子——
  「这个嘛~条件算是不错,但我暂时不会做那种事情。」
  女子很干脆地回答。
  「毕竟,就算拿下这种冰天雪地的国家也没啥用处。等你找到理由或许会那么做,到时候再跟我说哦。」
  男子也很干脆地说道,基本上这两个人都很危险。
  「希望是没用到它的必要,这是以防万一用的。」
  女子如此说道并转身。
  「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总之先准备就是了。」
  男子也乖乖遵从她的指示。

  这是发生在隔天中午时的事情。
  天气阴天,气温跟前一天差不多。
  女旅行者与男子在热闹的餐厅吃午餐。有人介绍这国家最棒的餐厅,因此他们就来了。
  两人点的菜单,是使用这国家饲养的猪只所料理的烧肉。
  在以原木砍成一半做成的桌子中央,有个放了火红木炭的壶罐,再让客人自行把生肉摆在上面的铁网烧烤。许多鲜红色的生肉摆在桌上。
  「这太好吃了,师父!这是什么肉啊?怎么味道跟我所知的猪肉不一样!」
  「你说得没错,真的很好吃呢。肉质柔软又带有甜味。」
  「就是说啊!反正已经进入寒冬时期,要不要买两三头猪备用?那点数量的话,载货台应该摆得下,还有培根肉。」
  「再考虑看看。」
  两人无法抗拒旅行的精髓——「品尝只有在那块土地才有的美味」这种行为。
  「不好了!警官队遭到攻击了!」
  这时候有个年轻男子,脸色大变地边喊边冲进来。
  餐厅里的客人刹那间开始鼓噪起来。每个人都知道警官队一大早就到境外的山上狩猎的事,甚至有人觉得差不多该传来那头棕熊被干掉的消息了。
  「现、现在那些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们,在西侧城门接受治疗!十、十个人被杀死!逃过一劫的也都鲜血淋漓!带回来的遗体都惨不忍睹!根本就是血肉模糊!」
  兴奋地报告自己所见景象的年轻男子,害餐厅里的客人闻言全都脸色惨白。
  然后再看看眼前鲜红的生肉以后都停止进食,而纷纷转往厕所冲去。
  在那种情况下——
  「哎呀呀,要杀棕熊不成,反而被杀啊——啊,师父那块肉熟了,你先请。」
  男旅行者边烤肉边说道。
  「那不意外——我就不客气了。」
  女子一面用木叉把那块肉插起来,一面说道。
  坐在对面的男子冷笑地说:
  「就知道会有那种结果哦。」
  「你所谓的『那种结果』是?」
  男子稍微降低声量地说:
  「师父应该早就知道吧?凭那个警官队跟他们的装备,是无法对付棕熊的。更何况他们使用的点三二口径子弹,若想干掉大型野生动物,威力根本就不够哦。」
  「是啊。」
  「顺便一提,不是人多就有用,反倒会不利呢。要是有一两个人想临阵脱逃,那种不安的感觉会整个扩散开来。拿对付犯人的训练应用在猛兽身上,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为了避免起内哄也不能用围捕的方式,就算我们参加这场狩猎行动,别说是驱逐野兽,连我们自身都有危险呢。」
  「这个嘛!是没错呢。」
  「但这时候还是没有说服他们并加以阻止,真的很有师父一向的作风呢。」
  男子开心地边说,边把新的生肉摆在铁网上,看来他准备继续吃呢。
  女子也小声地说:
  「就算阻止也阻止不了吧。那个部队长——似乎是个企图心很强的人,也听说他在觊觎下一任的国长位子。」
  「喔~师父的消息果然很灵通。」
  「其实他个人很受欢迎,也听说他最后应该会爬到那个位子。而为了加快那个速度,因此这次很急于立功哟。而他那些部下就沦为饵食了。」
  「原来如此啊,其实只要狠心点就省事多了呢。话说回来这肉还真好吃呢:到底跟一般猪肉有什么不同呢?」
  有别于两名悠哉继续用餐的旅行者,餐厅里因为警官队的悲剧已经闹哄哄的.其中应该也有警官的朋友吧,还有人脸色大变地冲出去。
  其余的居民们不安地说「照这样下去,这国家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还说国家很有可能会被一头猛兽给毁灭。
  结果,神色仓皇不安的餐厅员工,把客人们不吃的肉都撤掉了。另一方面,两名旅行者已经把桌上的肉全都一扫而空,吃得干干净净。就在那个时候。
  「听说昨天入境的旅行者在这家餐厅,不晓得是哪位?国长希望能跟他们见个面,可否跟我走一趟?」
  说着那些话走进餐厅的男子,那响亮的声音让整间餐厅变得鸦雀无声。

  男女旅行者坐在附带车篷的马车上,他们被带到位于国家中心的一栋大型建筑物。
  虽然外观不如其他国家耸立的高楼大厦,但以原木屋来说算是大得吓人,这里是国长的官邸。
  然后,在整面墙贴满肖像画的执勤室等待的,是年约七十岁的男性。他身材瘦长,脚可能行动不便吧,因此是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这轮椅还有装雪橇的构造,果然很有雪国的风味。
  至于旁边看起来很健壮的男性们,是他的随从。为了护卫国长,眼神显得非常犀利。
  经过介绍得知他是第一百五十四任的国长,女旅行者优雅且彬彬有礼……男子也跟着一板一眼地打招呼及自我介绍。
  两人当然没说昨晚曾幻想要抓这个人当人质的事情,然后在邀请下坐了下来。
  国长亲自说明这个国家目前面临的严重状况。
  大致上是昨天听到的那些事,但是加上今天新传来的情报,也就是警官队出现十二名死者及八名伤者。因此死伤人数又比之前更多了。而且也了解他们遭到攻击时的详细情形。

  一大早行动的警官队——
  在北边森林发现到棕熊拨雪的痕迹,地点距离城墙不是很远。
  今天没有下雪,这痕迹还很新。这样的话就能轻易找到它,于是众人意气高扬地开始追踪。
  不过,这是发生在痕迹朝十公尺高的坡道蔓延的事情。
  就在队员们尽管不容易找到立足点,但还是开始慢慢征上爬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斜坡的棕熊正一口气滑下来,而且是朝着警官队。
  由于是体长超过四公尺的巨大棕熊,简直就像是滚下一块黑色岩石。
  为了防止跌倒导致走火,因此说服者都事先上了保险。加上有许多名警官是用背的,因此无法立刻开枪射击。
  在后方有几个勉强能够射击的人,却无法正确命中滑下来的物体。就这样,棕熊开始在那三十个人之中大开杀戒。警宫队也陷入恐慌。
  棕熊以它惊人的力量将四周的人们像割草般地全部扫倒。
  接下来,那里就宛如人间炼狱。
  有人的脸被削掉,有人的肠子飞出来,又有人被它巨大的嘴巴咬住,骨头因此被晈碎,而且还被甩到半空中。也有人的手臂是连同说服者一起被扭断。逃到树上的,被站立的棕熊一扫,双脚不仅断掉还被甩飞到数公尺远。
  尽管四周的警官想开枪,但又担心会打中伙伴,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还是有几发打中了,不过棕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惹火它而更加残暴。
  为了制止棕熊好让部下逃走,部队长也用爱用的掌中说服者射中棕熊的背部——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于是棕熊在短短的几十秒之内,让二十个悲惨的警官鲜血淋漓。无论是抵抗的人或没抵抗而抱头逃窜的人,它全都攻击。
  在大肆行凶以后,棕熊悠哉地离开现场。最后被它当面狠狠瞪着看的伤者,都失去了意识。
  好不容易离开现场而捡回一命的部队长及十名队员,根本就不敢追那头棕熊。
  他们尽最大努力救自己的伙伴,但结果有四个人当场毙命,八个人在现场边喊「我不想死」边一一死去。
  幸存下来的就拖着伤者,设法让他们回到城门前避难。虽然是可怕的重体力劳动,但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袭击的恐惧感,却很可能会成真。所幸的是,棕熊并没有追上来。
  平安无事的十个人把伤者交给守备城门的警官,又再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到现场——却看到更可怕的景象。
  一度逃走的棕熊又回来,毫不犹豫地啃食尸体。
  原本整齐排放的伙伴尸体,四处分散在染红的云地上。
  有几只落在地上的手脚、被咬碎到脑浆喷出来的头部、只有腹部被啃食的尸体,还有可能是被踩扁而陷入雪地的脸与胸部被压扁的尸体。根本就是分不出谁是谁的状态。
  某人的头颅挂在高处的树枝上,不晓得是不是在被吃掉的过程中甩出来。
  森林里还拖着长长的血迹,似乎有遗体被棕熊带走,可能想留着准备晚一点再吃。现场没有任何能够追它的人。
  之所以能够确认死者的数目,并非已经确认过所有尸体,而是计算生还者才得到这个数目。
  把十二人份的尸块带回城墙,远比把八名伤者带回来要来得简单。

  听完国长的说明——
  「两位的话……能够击倒那头恶魔吗?」
  他开门见山地询问两名旅行者。
  女旅行者斩钉截铁地回答:
  「虽然无法完全保证可以,但如果是工作的委托,我们倒是愿意接。等一下我们就会做准备,明天一早我们俩会进森林里。」
  她所谓「工作的委托」,指的就是「并非做白工」。但也未必会说出要多少酬劳。
  而她说「我们俩会进森林」,指的是「不会带其他人一起去」。
  然后国长立刻回答:
  「拜托你们,只要酬劳不是国民的性命与个人财产,我会扛起责任支付的,无论什么酬劳都愿意支付。如果你要的话,我的命给你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老了,再活也没多久。」
  这时候可清楚看到周遭的居民们脸色都变了。
  对于国长那充满男子气慨的言词,男旅行者开心地笑起来。我们可不会因为「抓来当人质就不取你性命」。
  女旅行者点了一下头并斩钉截铁地说:
  「酬劳等我们干掉棕熊再说。还有,我们不要你的命,只要给我们能在旅途中换成旅费的物品就可以了。」
  这让担心「要是他们说要赖在这个国家该怎么办」的随从们松了口气。
  就在那个时候,走廊传来些许吵闹声,还有人跑过来的声音。
  「国长!」
  猛然开门冲进房里的究竟是谁呢?结果是那名警察部队长。
  他身上还穿着制服,但到处都被血染成暗红色。他自己似乎没有受慯,因此那应该都是部下的血吧。
  「我们还有办法战斗!请不要委托外人!」
  部队长站在坐着的两人旁边大叫,一副拚了命也要阻止这件事。
  「…………」
  国长不发一语地摇头。
  「国长!请交给我处理!请让我替部下报仇!拜托,让我来!就算是我一个人去也没关系!我会带炸弹去!就算要跟那头野兽互相缠斗也无所谓!请继续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国长语气冷静地对大吼大叫的部队长说:
  「允许那个作战计划的是我,失败的责任由我来扛。」
  「可是——」
  「这件事若能够圆满收场,我将扛起责任辞去国长的位子。届时将很需要下一个带领这个国家的人物,你要是死了会造成我的困扰,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国长……」
  部队长失望地低下头,而且几乎快哭出来。
  真是让人热泪盈眶的故事呢,男旅行者心里虽那么想,当然他没有说出口。
  反倒是女旅行者——
  「部队长先生,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请不要觉得自己很丢脸。」
  她很圆滑地安慰部队长,只是他并没有反应。
  「这一次换我们两个上场。」
  「你们有什么策略吗?」
  国长问道。
  「首先……这说明会有点长,但还是请你们听我说——」

  听完女子解释的计划——
  「我、我怎么能答应那种事情!」
  部队长因为过于愤怒,完全没顾及所在之处而大声喊叫。顺便一提,他原本是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但现在却是站起来大叫。
  男旅行者心想,「这个嘛,是正常人都会那么认为的」,当然他没有说出口。
  然后国长经过非常漫长的思考——
  「那么做——可以打倒那个恶魔吗?」
  他只是那么问。

  这是发生在隔天早上的事情。
  城门打开了,朝阳照射在原本停在里面的卡车。
  这一天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天空一片蔚蓝,积雪也闪着美丽的银色光芒。
  气温也因此而下降,现在是零下十度左右。
  卡车上坐着两名旅行者,他们穿着御寒衣,戴着帽子跟手套,然后还戴着墨镜。
  至于驾驶室里,其实摆了七挺说服者在架子上并固定得好好的。
  每一挺都威力强大,其中还包括了能够自动连射的军用步枪。
  所有说服者都装填了满满的子弹,而备用弹药跟弹匣也都有准备。
  然后卡车做了奇怪的改造。首先,是车身前方装了尖锐的金属板。这是用来推开树木,方便前进用的。
  而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的左右两方,绑了像挡墙般的木材。这是用来防止棕熊突然冲撞驾驶座的装备。棕熊的力量或许会把木材折断,但可以争取闪躲的那一瞬间。
  载货台则是把车篷连同骨架都拆掉,黄色小车当然没有在上面。
  反倒是车体左右有类似水枪的物体,像触角那样伸出来。载货台上放了两个大型铁制水槽,和两个利用小型农业引擎发动的帮浦。
  那是能够从卡车把水槽里面的东西,往左右两边远远喷出的构造,看起来就像是一辆消防车。
  「好了,准备走罗,师父。」
  「随时都可以出发哦。」
  在驾驶座的男子说道,副驾驶座的女子则如此回答。
  当男子一踩油门,引擎便跟着轰隆隆响,Crawler开始抓着雪地往坡道爬,接着卡车就往森林里的银色世界出发。

  从城墙顶端低头看着出发的卡车——
  「这作战计划也太鲁莽了吧……」
  一名警官念念有词地这么说。
  「居然要烧掉森林……」
  女旅行者告诉国长们的作战计划,是非常非常粗暴的计划。
  也就是他们在卡车装上水枪,把可燃性液体洒在森林里以后再点燃。
  当然,森林里的树木会烧起来。
  由于森林冰天雪地的,并不会延烧成整片的山林火灾,但应该会烧掉某种程度的范围。
  棕熊不会像其他动物那样,看到火就一溜烟地逃跑。但也不会大胆靠近,更重要的是,它对味道非常敏感。
  他们计划一面让它厌恶火跟烟雾,一面追寻棕熊,最后再毫不留情地射杀它。
  与其说这是狩猎,不如说已经跟军队的歼灭行动没什么两样。
  也难怪部队长会气疯,而国长经过长时间的考量之后才点头答应,还说他会主动向国民解释。
  就这样,卡车出动了。

  「我们可是得到国长的允许呢:走吧。」
  驾驶座的男子开心地边说边踩油门。
  警官队昨天在雪地留下的痕迹还在,因此他们非常小心翼翼地前进。
  不久,在走了一半路途的森林里——
  「应该在这里就可以了吧。」
  女子如此说道,并从脚边的袋子拿出防毒面具。那是两人平常就携带,盖住脸部与嘴巴的面具。在使用催泪弹的时候戴的。两人熟练地戴在脸上,然后拿掉嘴部罐状物的盖子。
  确认面具戴好以后,女子按下驾驶座旁边的开关。
  接着载货台的帮浦开始运转,黏度高的深棕色液体便开始从卡车的左右两侧喷出。
  那是男旅行者混合调理用的植物油、卡车的燃料、橡胶接着剂,以及用来发出刺鼻臭味的辛香料或药品,制作出相当危险的液体。
  液体黏答答地附着在树上,还落在雪地上染成深棕色。
  男子让卡车稍微前进,关掉喷出开关的女子随即拿起步枪,左手做出开枪的姿势并往窗外开了一枪。中了曳光弹的树木一下子就烧起来,不久烧到洒在雪上的液体并延烧到旁边的树木,森林呈扇状烧了起来。
  接着烟雾冒出刺鼻的臭味。
  卡车背对着火焰与白烟慢慢往前进,然后又拚命洒液体,再利用射击点燃。
  卡车一面让层层火焰延烧,一面朝警官队昨天遭到袭击的地方前进。

  警官在高耸的城墙顶端观察那状况——
  看着蔓延在广大土地的森林不断烧起来的模样。
  「居然毫不犹豫……就把我们的森林……」
  他恨恨地念念有词。
  至于其他警官——
  「可是……如果这么做可以撂倒大家的敌人……」
  则露出复杂的心境。
  然后部队长——
  「…………」
  他不发一语,双手叉在胸前。
  火焰与烟雾逐渐接近昨天部下遭到袭击的地点,通过那里后便又开始朝棕熊逃走的方向移动。

  「找~到了!」
  男子之所以开心地大叫,是因为他们距离警官遭到袭击的地方才五百公尺而已。
  不过,在大雪中的五百公尺已经算相当远的距离。是因为驾驶卡车才能毫无困难地移动。
  在平坦的森林另一头,明显有异物存在。虽然这附近扬着淡淡的烟雾,但雪地上的黑色团块却是格外显眼。
  「师父,在一点钟方向。距离,五十公尺!」
  男子边告知女子位置,边一口气猛踩油门。由于隔着防毒面具,因此他喊得比平常还要大声。
  拚命用火焰破坏森林的卡车,发出呼啸的引擎声,以最大的速度往前冲。并且毫不留情地折断眼前较细的小树。
  慢慢拨开白雪往前进的,的确是栋熊没错,而且果真如传说中的庞大。
  而棕熊正往顺风的方向慢慢逃走。
  「继续追,然后从左边绕过去。」
  男子遵照女子的指示操作方向盘与油门。
  「包在我身上!」
  至于他防毒面具下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开心呢。
  女子从那些步枪之中,抓起一挺威力比刚刚用来点火的还要大上许多,并且装有瞄准镜的自动连射型步枪。然后从车窗伸出去,摆出准备开枪的动作。
  由于戴着防毒面具而无法贴在脸颊上,但那不是什么问题。
  接着女子解除保险,瞄准棕熊。因为卡车会晃的关系,所以比平常多花点时间在瞄准上。正当她心想「锁定了没」的那一瞬间,黑色影子从圆形视野消失不见。
  「让它跑了。那边是坡道,它往下逃了。」
  女子一面收回步枪一面说道。
  「了解,我马上追。」
  男子首先确认过眼前的地形。
  棕熊消失之处,是坡度和缓的山谷。从树木生长的方向判断,往右边走的话,似乎可以从山谷下方进来。
  「我们从出口进去。对那家伙来说,应该也是下山比较轻松。小心车子会摇晃哦。」
  男子把卡车车头对准山谷下方,并把方向盘大大切向右边。装在卡车前面的履带,也豪迈地改变方向。
  然后,又再次往前冲。
  比棕熊大上好几倍的卡车,宛如生物一面呼啸,一面在雪中勇往直前。
  当卡车终于接近山谷,女子再次把步枪伸出车窗外。
  男子再次用一只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则抓着散弹说服者。以防有任何万一的状况,可以单手从左侧车窗开枪。
  不断把白雪往上卷,折断细长树木的卡车进入了山谷。
  进入那大约有四十公尺宽,宛如坡度和缓之洼地的山谷。
  然后——
  「找到了。」
  棕熊就在那山谷中央。
  它放弃爬上滑下来之处,而是朝山谷出口边拨着雪边靠过来。果真如男子判断的。
  它距离卡车仅有二十公尺左右,是连棕熊的眼睛形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
  棕熊那双宛如银色子弹的眼睛,瞪着出现的卡车。
  它毫无畏惧地瞪着比自己大好几倍的怪物。

  停下卡车的男子把说服者上保险之后,一面放回架子上——
  「喔——果然很庞大呢……」
  一面有气无力地发出感叹。
  接着确认自己散发的烟雾与臭味尚未飘到这里,于是摘下防毒面具。
  男子对棕熊说:
  「别那样子瞪我们啦!我们跟你又无冤无仇!」
  虽然它不可能听见,就算听见也未必听懂,但还是这么对它说。
  「不过啊,我们必须杀掉尝过人类味道的野兽哦。因为,人类很好吃对吧?一旦觉得好吃而且又轻易就猎食得到,你当然会再吃对吧?」
  当男子亲切对它说话的时候,女子也摘下防毒面具并举起步枪做出开枪的动作,静静等待开枪的时机。偶尔还锐利地确认其他方向,是否有什么东西接近。
  「不是啦,因为我昨晚吃的猪肉真的太好吃了!所以能够了解你的心境,嗯。」
  「不过,真的很抱歉——说完了。」
  男子如此说道,单方面地结束单方面的会谈。
  他瞄了一下副驾驶座上的女子——
  「请动手吧,师父。不必有任何顾虑,请杀死它吧。」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彷佛把剩下的最后一块饼干让出那么轻松。
  女子不发一语,把步枪前端靠在部分的木框上,望着瞄准镜并调整呼吸。
  就在那个时候,棕熊慢慢站起来。
  虽然那也是熊类用来威吓的习性,但那展露庞大身躯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个骄傲的勇者。
  透过瞄准镜看那头棕熊的女子,墨镜后面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
  她的手指触碰扳机,轻轻地扣下去。

  在小小的山谷里,发出了大大的枪声。
  即使在遥远的城墙,也微微听到那个枪声。
  「听到了吗?」「听到了!开枪了耶!」「干掉了吗?」「取它性命了吗?」
  警官们不断鼓噪。
  「…………」
  而双手一直盘在胸前的部队长,则不发一语地小露微笑。

  「怎、怎么了,师父?」
  男子难得脸色大变。
  他眼前那头右侧腹中弹的棕熊,正摇摇晃晃地往右边逃跑。一路上残留血迹的它,痛苦地爬上山谷斜坡。
  男子往副驾驶座看,女子把上了保险的步枪收进车内。
  「保持适当距离跟在它后面。」
  没有回答问题的她下了那样的命令。
  「你果然是刻意没有瞄准心脏对吧?为什么不杀了它呢?」
  「事情突然有变化,等晚一点再杀它。反正出血过多也是会没命,但现在先跟紧它再说。」
  「…………」
  虽然完全不明白她的理由——
  「了解。」
  男子还是边踩油门边连结离合器。

  棕熊拚命逃跑。它拨开厚厚的积雪,偶尔还痛苦地发出哀号。
  至于它前进的路线,是森林里面。
  卡车保持适当的距离在后面追。
  「那家伙要逃到什么地方啊?」
  在没有紧追不舍的情况下慢慢驾驶的男子问道。
  他没有期待有任何回答。虽然是跟自言自语没啥两样的询问,但女子立刻给了他答覆。
  「应该是它家吧。」
  「啥?」
  「是它家哟。要是你发生什么事情,也希望最后能死在自己家里吧?」
  「这个嘛~是没错啦……」
  讶异的男子立刻表情严肃地说:
  「师父,你在那头熊的身上看到什么了吗?」
  「咦?你怎么会认为我看到什么呢?」
  「也只能往那个方向想啊。你透过瞄准镜,在那家伙身上究竟看到什么?」
  女子停顿了几秒,然后回答:
  「是『项圈』。」

  「喔喔!他们终于回来了!两个人似乎都平安无事!」
  当两名旅行者开着卡车回到城门附近的时候,森林大火也自然而然地熄灭。
  不过,那也是在几棵珍贵的树木全毁之后。
  然后高挂在天空的太阳倾斜得相当厉害,中午时间也过了一大半。正当警官们担心再等下去该不会要等到天黑的时候。
  听到枪声,而且猜想两名旅行者很快就回来的他们,在城墙上一直苦苦守候。
  后来无论是吃午餐或是喝下午茶,那两个人就是没回来。
  「该不会遭到反击而被吃掉……?」
  也有警官那么说。
  但是,没有勇者敢去确认那件事。
  「他们用绳索拖着棕熊的尸体哦!成功了!旅行者们回来了!」
  透过望远镜看到卞车的警官们,开心地跳个不停。

  在国内的国长与居民们都一样焦虑不安。
  当他们收到摆平棕熊的卡车回来的消息,全国上下的情绪整个沸腾。
  原本待在岗哨的国长满意地点了好几次头。
  「好了~我们大家去迎接那两位勇气十足的旅行者吧。集合现在没有急事要做的人们,今天是庆祝的日子,也请你们准备庆功宴。」
  他下了这样的命令,然后前往国家中央的公园。

  穿过城门的卡车后面有个黑色团块,那确实是棕熊的尸体。
  它两只后脚被又粗又长的绳索紧紧绑住,而且绑在卡车骨架上慢慢拖行。
  尸体通过冻结的路面上画出些许红线。
  居民们这次来到路边,对着折磨这国家的恶魔丢雪球泄忿。
  其实他们是想丢石头,但因为只有雪,逼不得已只好把雪尽量捏硬再丢出去。
  就算被那些雪球打中,闭着眼睛沉睡的黑色尸体仍动也不动。
  同时——
  「你们两个干得太好了!」「真的谢谢你们!」「果然有一套!」「你们是救世主!」
  他们对驾驶座的男子与副驾驶座的女子送上诚心的赞美,道路两侧充满了许多笑脸。
  不过——
  「伤脑筋耶,师父。」
  男子脸上并没有笑容。
  「我来负责说明,你只要跟平常一样做好开枪准备就好。」
  女子脸上也没有笑容,应该说她本来就不是个常常笑的人。
  那两个人后面的载货台上,盖着一块布——
  上面躺着两个大人与两个小孩——被冻得硬梆梆的尸体。
  男子一脸疲惫地念念有词:
  「啊~啊,肚子好饿,真想吃那个猪肉。」
  许多人在国家中央等待卡车到来,大家都露出欢喜的表情。
  还有坐在轮椅上的国长、部队长与他的部下们。
  大家都在等待勇者与他们的卡车,还有恶魔的尸体。
  当棕熊的尸体被运到公园中央,为了防止国民过于愤怒破坏它的尸体,因此警官队拉了约十公尺的距离将它团团围住。
  纵使警官们也巴不得马上将它千刀万刚,但碍于上头的命令也只能先保护它的尸体。
  卡车熄灭隆隆作响的引擎以后,就变得十分安静。而原先不断鼓噪的群众,也跟着安静下来。
  女旅行者以及男子打开车门,彷佛从木材下方钻出来似地下车。
  二人站在国长及部队长面前,女子开口说:
  「我们完成委托的工作了。」
  「我确实看到你们的勇气与智慧,请让我代表国家向你们道谢,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国长如此说道,为了要低头敬礼,他试图用无力的双脚站起来。
  随从十分紧张,女旅行者则这么说:
  「您就坐着不要动了。」
  制止他站起来以后又如此邀请。
  「我还有话要说,请您跟部队长一起到棕熊旁边好吗?」
  于是一行人往前走,站在警官们团团围住的黑色尸体旁边。
  「我们收拾掉的,就是这个生物,请两位确认一下。」
  女子如此说道。
  「太可怕了……这就是,恶魔吗……」
  国长脸色一沉,站在旁边的部队长则瞪着吃掉自己许多部下的猛兽看。
  「没错……攻击我们的就是这家伙……」
  男旅行者开始说明。
  「就是这家伙对吧,它是棕熊没错。体长有四公尺以上,是公的。年纪应该还很轻,但是已经死了。」
  那么说的男子还稍微抬起它的前脚,让众人看看它那宛如柴刀的巨爪。男子一放手,那前脚就无力地往下坠。
  然后男子,表情严肃地说出令在场所有人都讶异的话。
  「它的名字叫『小黑』。」

  「啊?」
  国长讶异地张开嘴巴。
  「那是什么啊?」
  部队长不由得反问。
  旁边的警官队、居民都对男旅行者投以不可思议的目光。
  「小黑,是这家伙的名字。」
  男子又重覆一遍,国长如此说道:
  「啊!原来如此,是你们帮它取的吗?你们有帮打到的猎物取名字的习惯对吧?」
  所有人也大多同意国长的说法。
  既然是干掉它的人,当然有权利替它取名字。但女旅行者却当着心想「接下来就叫这只野兽小黑吧」的人们面前,斩钉截铁地说:
  「不,这名字不是我们帮它取的。」
  当场面愈来愈混乱,男旅行者跳上卡车的载货台,并掀开上面的布块。
  然后,抬起下面盖着的尸体。
  「警官先生,请过来帮一下忙。」
  男子把在附近的警官叫过来,再从载货台把尸体交给他们。
  刚开始以为宛如棍棒硬梆梆的尸体,是什么原木的警官——
  「哇……」
  刹那问差点被吓晕。
  然后——
  「请把他们排在棕熊旁边。」
  照男子的话把他们慎重排在地上。
  那些尸体分别是成年男性与成年女性,年约十五岁的少年及年约十二岁的少女。
  他们全都不是这国家的人,身上还都穿着羽绒衣,但现在全都被冻得硬梆梆约。
  他们的身体及手脚都黏满了雪,但很不可思议的是,唯独脸部看起来就像睡着似的。
  看着一具具排在地上的尸体,国长皱着眉问:
  「到底是谁……?」
  「…………」
  部队长没有说话。
  「这些遗体——」
  女旅行者提高声调说道。
  「是我们今天发现的,就在国境之外,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应该跟我们一样是旅行者。」
  「天哪……我没印象他们曾入境这个国家,可怜的他们成了那头恶魔的牺牲者吗?」
  国长问道。
  「不是的。」
  女子立刻回答。
  从卡车的载货台下来的男子,看了一眼女孩的尸体,然后再看看睡在她旁边的棕熊尸体。
  然后拿起原先摆在载货台的散弹说服者。
  女子则难得拉开嗓子大叫。
  她用威风凛凛的声音脱口而出的是——
  「小黑这个名字是他们取的,他们是牺牲者,是站在那儿的部队长手下的牺牲者。」

  下一秒钟,发生了许多事情。
  以国长为首的居民们,无法理解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讶异地张大嘴巴。
  警官们则盯着被指名的部队长看。
  那位部队长把手伸向腰际的枪套,并拔出里面的掌中说服者,对准眼前的那名女子。
  女子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他。

  不久广场响起枪声,人们的背脊彷佛被鞭打似地直发抖。
  「嘎……」
  部队长发出悲鸣,说服者也掉在雪地上。只见他痛苦地用左手压住右手臂。
  不过,部队长的手并没有流血。
  「那是减低威力的橡胶子弹哦,我们不会杀他的。」
  开枪的男旅行者边举起散弹说服者,边对讶异的国长说道。

  无论国长、居民们或警官队——
  都亲眼目睹部队长拔枪想射击女旅行者。
  国长的随从走向痛苦挣扎的部队长说:
  「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
  并且用左手压制住部队长试图捡起说服者的双手。
  「你、你做什么?放开我!」
  对着大声吼叫的部队长——
  「我才想问你要做什么?」
  用更大的声音斥喝的,是国长。
  他对着随从如此下令:
  「先抓住他。」
  两名随从上前硬拉住部队长要他站好。
  另一个人则捡起他的说服者,并卸除弹匣及里面的子弹。
  「等一下!那女的在愚弄我!所以我——」
  面对急着反驳的部队长——
  「你想封住我的嘴是吧?只要把我们杀了,事后再硬掰些藉口好蒙混过关对吧?」
  女子用冷静又透彻的口吻说道。
  「你们相信那女人说的话吗?」
  「现在是我说明的时间,请你稍待一会儿。」
  「住口!你这女人想陷害我这个警宫!算你有胆!来人哪,给我逮捕这两个人!」
  部队长持续咆哮,于是国长下令:
  「先让他暂时闭嘴。」
  「我——唔嘎!」
  随从马上用手帕捣住部队长的嘴巴。
  国长不断看被压制的部队长与女旅行者——
  「我打算等一下再好好听他解释,现在先听你的说明吧。」
  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是他们开始在后面追受伤的棕熊所发生的事情。
  「是『项圈』。」
  听到女子的回答,男子不由得大叫:
  「怎么可能!」
  但是看到女子一贯的面无表情——
  「不是啦……既然是师父透过瞄准镜所看到的,照理说应该不会看错。如果是我亲眼所见就另当别论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先别管那个了,你说,有项圈是吗……」
  「是的。虽然几乎藏在脖子的皮毛里,但我确实看到了项圈,因为有一块椭圆形的银色金属片,那应该是名牌吧。」
  「这么说的话……那家伙是有人饲养的宠物?」
  男子边开车边问。因为越过山丘的关系,可以清楚看到摇摇晃晃逃走的棕熊屁股。
  女子点了点头说:
  「没错,如此一来谜题全都解开了。终于知道原本没有熊出没的区域,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头熊来。」
  「原来如此,是某个旅行者带来的……」
  「照理说现在应该正值冬眠时期,我是曾听说有些棕熊没找到食物就不冬眠,就以为是那一类的棕熊,才会为了找食物而度过漫长的旅程。可是,看样子并非如此。如果是有人饲养的棕熊就不愁没有食物,因此并不需要冬眠呢。」
  「若跟着那家伙走,说不定能见到它的主人呢?」
  「是啊。」
  「搞不好它是听从主人的命令攻击居民们。」
  「也是有那个可能性。」
  步枪仍拿着不放的女子答道。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没事……总之跟紧它就是了。」
  「了解。」

  「就这样,我们追着受伤的它追了好长一段路。」
  女子对国长说道。
  在一片寂静的广场,只有国长开口说话。
  「然后呢?」

  不久痛苦的棕熊好不容易抵达某个山谷。
  在坡度和缓且占地广大的山谷,其斜坡面有一处漆黑的洞穴,是把积雪凿开而成的雪洞。
  棕熊慢慢地走进里面。
  从山谷上方看着那个景象的男子说:
  「师父……找到了,看样子是那家伙的巢穴哦。」
  「慢慢把卡车开到正面停靠,记得要隔一点距离。」
  「了解。」
  男子照指示开车,并且以低速下坡。然后,正当他把卡车移动到距离洞穴二十公尺处时——
  忽然有黑色团块从洞穴里冲出来。
  是棕熊。
  它一面踢着积雪,一面像跃出来似地冲向比自己大好几倍的卡车。完全不顾自己的侧腹正冒着鲜血。
  棕熊的呼吸听起来像在嘶吼。
  它用尽最后的力量猛烈冲撞——
  砰!砰!
  震撼世界的两声枪响,化解了那个动作。
  失去力气的巨体整个往前倒并滑到雪地上,然后,就再也没动了。
  从眉间流出来的血还微微冒着热气,染红了它的鼻子。
  从车窗伸出步枪,冷静地往它的心脏与脑部开了两枪的女子——
  「下车吧,我们去调查那个洞穴。」
  她如此说道并拿出摆在座位旁边的两双雪鞋。
  「呃……我也要去吗?」
  「没错,你走前面。」
  尽管男子露出百般不愿的表情,还是拿起散弹说服者与手电筒。

  在男子带头下走进雪洞的两人,发现到的是——
  「是那四个人的遗体吗……」
  国长如此问道。
  「一点也没错,请您靠过来看看。」
  女子答道,随从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国长到那四具尸体的旁边。
  由于他们都被冰雪冻结,肉体都没有腐坏,但脸却十分惨白,简直像做工精细的人偶。
  国长为他们默祷一会儿之后——
  「他们是谁……?从什么地方来呢……?」
  「不知道,不过——」
  女子从御寒衣的口袋拿出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
  「您看这个。」
  女子把那张照片拿给国长。
  看到照片上的影像,国长——
  「原来如此……」
  又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五具尸体。
  现在已变成冰冻尸体的四个人——父亲、母亲、儿子与女儿,在照片里笑得好灿烂。
  他们穿着具有特色的服装。父亲是小丑的打扮,母亲穿着闪闪发亮的连身衣,儿子穿着行动方便的训练服,女儿则是可爱的小礼服。
  然后,照片中间坐了一头棕熊。
  令家人闹着那头棕熊,儿子坐在它肩膀上,女儿则坐在它头上。
  「他们是『一家人』……应该是传闻中的『马戏团』呢。」
  「我想也是,他们可能打算来这个国家做巡回表演。请您再看这个。」
  从女子手里移到国长手中的,是一块火柴盒大小的椭圆形金属牌子。
  国长念出刻在上面的文字。
  「『小黑』。」

  「在我们进去的洞穴里,发现这四个人的尸体。」
  女子继续说明。
  「唔喔喔喔喔!」
  被压制住的部队长不知道在叫喊什么,但所有人都没有理会。
  「他们被整齐排放在洞穴最里面,虽然手脚都冻僵了,但是脸部正如各位所看到的,非常安详美丽。」
  听完女子这么说,国长马上明白了。
  「小黑一直守护着他们是吗……把他们的脸舔得很干净……」
  「雪洞附近并没有其他尸体,也没有被吃掉的警官们的遗体。」
  「它一直在保护他们啊……」
  国长用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那黑色的巨体。
  「他们为什么会死掉呢?这你知道吗?」
  国长问道,女子坚定地点头回应。
  她蹲在其中一具尸体,也就是男性成人尸体的旁边,然后掀开他胸部的衣物,上面有冻结的肌肉被削掉的痕迹。
  「他是因这里中枪而死亡的。我个人觉得有必要查清楚,就用刀子取出卡在他胸部的子弹。」
  然后女子站起来,把手伸进御寒衣的口袋,拿出一小块金属。
  「请把手给我。」
  放在国长手套上的那个东西——
  「前端虽然遭到破坏而展开,但确实是子弹,只要打进体内就会变成这样。」
  那是射进活生生的男性体内,贯穿他御寒用的羽绒衣、破坏他的皮肤、粉碎他的肋骨……
  「唔……」
  最后破坏他心脏的子弹。
  「这是非常古老又罕见的子弹,就我在这个国家所看到的,使用这种口径的说服者——」
  女子所注视的男子——
  「唔喔嗯嗯!」
  也就是部队长,不知道在喊叫什么。
  「只有那个人。」

  「…………」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国长经过好长好长的思考,不久——
  「先撇开部队长刚才的行动不说,光靠这颗子弹并无法证明是他干的。很抱歉,这搞不好是你事先准备好的。」
  他说出如此冷静的话,而女子也点头同意这样的说法。
  「一点也没错,因此我们只取出一人体内的子弹。至于另一名女性及孩子们的胸部.都还残留着子弹。我打算请这国家的医生完成后续的工作。」
  「原来如此……」
  「之后只要经过严密的调查,事情应该会水落石出。至于我的『工作』报告,就到此告一段落了。」
  女子如此说道,接着从国长面前退下。

  「换你说了。」
  国长转换轮椅的方向并这么说,随从便拿掉部队长嘴上的手帕。
  「嘎哈!」
  被两名男性从后面架住站着的部队长,当嘴巴一重获自由就马上说:
  「这是误会!我没有做那种事情!」
  男旅行者心想「就知道你会那么说」,但他当然没有说出口。
  「这个女人想毁掉我!真是可怕的恶魔!」
  男旅行者心想「你说她是恶魔,这我不否认啦」,但他当然没有说出口。
  「我杀了旅行的这一家人?为什么?要嫁祸我也该有个限度吧!」
  男旅行者心想「的确是不知道动机呢!」,但他当然没有说出口。
  这时候国长说:
  「既然这样你就静候调查与审问,这应该可以吧?在案情明朗以前,将稍微限制你的行动。」
  「那正合我意!就算要拿性命交换,我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也要问清楚你为什么试图开枪杀旅行者哦。」
  「……知、知道了。」
  看着乖乖点头答应的部队长,国长下令暂时把他带走。
  在目瞪口呆的居民与警官们的注视下——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部队长轻声说道,随从们便稍微松手。
  接下来都队长面向国长说:
  「我一直很尊敬您。」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挣脱慢慢被松开的右手——
  然后向国长行礼。
  接着轻轻放下手,移到腰部的位置。他一拔出藏在皮带头里的刀子,首先剌向右侧男子的腹部,再反手刺向左侧男子的脸部。
  「直到刚刚为止!」

  只见随从们往左右两边倒下,彷佛从那里跃出来的部队长随即冲撞国长。
  「啊~啊。」
  男旅行者——
  「…………」
  与女旅行者全目睹了那个景象。
  部队长转而攻击国长。
  连同轮椅倒在雪地上的国长,首先被他用左手从后面勒住脖子,刀尖则抵在他右眼前威胁。
  「所有人都不准动!」
  部队长大喊,制止试图扑过来的那些随从。
  部队长站起来,也把双脚行动不便的国长硬拉起来。当刀子在脖子被勒得更紧而发出呻吟的国长脸颊滑过,皮肤随即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居民们发出悲鸣,他则抱着脸颊不断流血的吲长——
  「再动这家伙就没命哦?所有人先退开,要是敢靠近五公尺以内一步,我就挖出这个老不死的眼珠!」
  部队长开心地说道,但表情却格外冷静。

  尽管四处都是气疯了的居民们的惨叫声,警官们试图拦住部队长,随从们也气得咬牙切齿,却只能够远远地围住两人。
  然后——
  「怎么办,师父?」
  「这下省了不少时间。」
  「你的意思是指『查明谜团的时间』吗?还是『抓国长当人质的时间』?对了,你不必回答没关系。」
  「如果是你,这个国家与名产的猪肉,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猪肉,那太好吃了。」
  「真巧,我也是呢。」
  「我还想尝尝看培根呢。」
  「说得也是。」
  「要是有刚出炉的面包跟蛋,那最好不过呢。」
  两名旅行者一副事不关己地对谈。
  然后男子从口袋拿出一发重弹头,并装进说服者的弹匣。
  他唰地滑勤机枪之后,接下来扣下扳机会飞出来的,就是这颗弹头。
  男子把说服者——
  「来,这给你。」
  交给女子。
  「谢了。」
  接下说服者的女子,望向国长与部队长那边。
  「原来如此……真的是你干的……」
  「没错哦,国长。想知道理由吗?」
  两个男人紧贴着身体交谈,国长的右脸颊出血相当严重,使得他胸前不断被染红。

  「啊——师父,等等再开枪。既然如此,干脆听完他们的对话再开枪吧,这样比较省事。」
  男旅行者如此说道。
  「知道了。」
  女子也停下原本接近那两人的脚步。

  「想,请你务必要告诉我。」
  「那你就仔细听清楚吧。」
  部队长一面迅速环视四周,一面表现出要是有人敢稍微接近,就毫不留情挖掉国长眼睛的态度,然后回答国长的问题。
  「因为我想尽快告别这个国家哦。」
  「什么?你那么讨厌祖国吗?」
  「当然讨厌,这什么鬼地方啊?是什么都没有的烂土地哦,当初会在这里定居的祖先们,铁定是无处可去的关系吧。抑或是被送来这里的罪犯什么的。我啊,从小就向往广大的世界!」
  「那你大可以自行离开啊,我并没有禁止百姓出国啊?」
  「话是没错,但没有方法出国啊。只要往外面踏出一步,夏天是泥泞不堪,冬天则是大雪纷飞。弱没有卡车,根本都别想离开吧。」
  「所以,你是为了抢交通工具吗……」
  「答对了。那些家伙为了搬运那个大块头,因此开了附有大型栅栏的卡车呢!」
  「你是在国境之外杀了他们对吧……?」
  「没错,我说要进行入境前的事前审查。让那四个人排排站之后,再『砰砰砰砰』。我之所以当警官也是因为这样就能拥有说服者,以及能够自由进出国界的权利,真的很好用哦!而且也好不容易让我逮到机会!」
  部队长回答的时候,看到左后方的随从想扑过来的样子。
  「住手!」
  部队长马上往国长的手臂砍下去,毫不留情往旁边滑动的刀刃,连同御寒衣将他的皮肤划破。
  「咕哇!」
  当下又增添了惨叫声跟出血处。
  两名旅行者在稍远的位置,默默注意他的行动。

  「只有你一个人吗?是你一个人干的吗?」
  尽管脸颊跟手臂都是血,但国长仍刚强地继续询问。他想趁目前有证人在场,让他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
  「当然是我一个人干的,我不可能连累部下。我不想为了封口,而杀死那些可爱的部下。」
  「那你还真有良心呢。」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亲手杀死那头吃掉我伙伴们的野兽!」
  看到部队长难得流露真情——
  「哈!哈哈哈!」
  国长不由得噗哧笑了出来。
  警官队也都听到他们这段对话,因此表情显得很复杂。
  「让那头野兽四处乱窜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说这些话的你吗?」
  「我应该杀了它的!」
  部队长愤愤不平地说道。
  「在干掉那四个人之后,我也对笼子里的那家伙开枪,朝它的脚部开了好几十枪!全都是针对脚!等到它动也不动的时候,才推下笼子把它放出来!我原以为那头野兽,会在死前把那些尸体吃光光的!」
  「似结果却是这样?结果反而害死了二十多个无辜的国民?」
  「是啊,我应该确实杀掉它的!以后我会那么做的!把所有妨碍我的家伙全都干掉!」
  「那辆卡车呢?」
  「还好好藏在森林里哦,上面有燃料也有食物。所以!当我初次被那头野兽目击到的那天,就应该逃跑才对!我应该也自由了呢!」
  「该怎么说才好呢,」
  男旅行者喃喃说道。
  他一面念念有词,一面把两手插进御寒衣的口袋里。
  隔着里面的破洞,慢慢握住一挺掌中说服者。

  「这样我非常明白了,并认定你就是一切的元凶,我将以国长之名惩罚你。」
  「好啊!随便你啦,反正我都要离开这个国家了。」
  部队长一面把刀子上的血擦在国长的衣服上,一面这么说。
  「而且我乜快得到一辆新卡车呢。」
  然后他瞄了两名旅行者一眼,正确说的话,是看他们后面的卡车。
  「你们两个!」
  部队长喊道。
  「什么事?」
  拿着说服者的女子回答。
  「从现在起那辆卡车我接收了,而且在我安全逃出以前,你们要兼当人质帮我开车。现在马上发动引擎,我顺便还要接收你手上那挺说服者。」
  对于他那么多的要求——
  「我拒绝。」
  女子立刻回答。
  「马上照我的话做,否则我杀了这家伙哦?」
  部队长随即往国长的左脚砍下去,接着是右脚,鲜血还从划破的御寒衣渗出来。
  按着,当然就是照他刚刚说的,把刀子举到国长眼前,距离只差一公分就能要他的命。
  但是女子——
  「请动手。」
  一面慢慢举起说服者,一面这么说。
  「啥?你在说什么?」
  「我说『请你杀了他吧』,反正我又不是这国家的人。虽然我不讨厌国长,但也没有义务保护他的性命。」
  「…………你这家伙!」
  「我反而觉得应该优先保住自己的卡车呢。」
  当女子说完话的同时,她一面往前踏出步伐,一面举起说服者。
  把前端又大又圆的黑洞稳稳对准国长,以及躲在他后面的部队长。

  四周开始鼓噪不安,随从也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那个时候。
  「说得好!开枪吧!」
  大声喊叫的是被瞄准的国长。
  脸上鲜血淋漓的他,开心地笑着说:
  「旅行者小姐!连同我把这个禽兽一并杀了吧!虽然昨天你说『不需要』,但我这条命还是给你了!」
  当在场连同部队长在内的全体居民都哑然无声的时候—
  「大家听着!千万不准处罚这名旅行者接下来的任何行为!这是身为国长的我最后的请求!」
  国长继续这么喊叫。
  「…………」
  女子没有说话,然后继续瞄准他的胸部并再往前走一步。
  「别过来……」
  部队长慢慢往后退,正当他指着女子的刀子,距离国长的脸约十公分的那一瞬间——
  噗咻!噗咻!传来很小很小声的枪声。
  刀子从部队长的手里掉下来,他的右手腕开了三个小洞。紧接着鲜血从那里冒出来,还不断滴落在雪地上的刀子上。
  「咦?」
  部队长满脸狐疑看着仍举着说服者的女子。
  「就是现在!」
  然后被手臂粗壮且一起扑上来的随从们拖走,并压倒在地。
  国长被拉开之后,部队长则倒在雪地上。
  「你这个王八蛋!」
  随即被毫不留情地殴打。
  然后——
  「伤脑筋——」
  刹那间男旅行者的左手从怀里掏出刚刚才射击过,附有消音器的掌中说服者。然后感慨万千地念念有词:
  「这下子,终于可以吃猪肉了。」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7-4 12:56 编辑



  第二话「收藏狂之国」
  -What I Want&Why I Want-

  「欢迎欢迎,旅行者!以及摩托车!这是我引以为傲的说服者收藏所哦!」
  「这是……好惊人的数量哦。这一整面墙,全都是说服者啊……」
  「话说回来,这整栋建筑物全都是说服者的仓库?哇!总共有多少挺啊?」
  「光是步枪就有八百五十三挺,散弹说服者是三百八十九挺,自动连射式是二百十一挺,掌中说服者是一千五百零四挺,然后是皮带头型或乐器型等特殊形状的说服者是三十三挺哟!我之前跟店家订购的说服者会在明天送到,所以又会增加二十九挺!」
  「…………」「哇塞——」
  「我拚命工作,把所赚来的钱全部都花在说服者上面!为了收集喜欢的东西,也会对工作更加把劲呢!」
  「原来如此,为了喜欢的东西再怎么辛苦都无所谓是吗?」
  「原来如此——不过,你赚的钱还真多呢。」
  「刚开始我只是个普通上班族,但靠那份薪水根本就无法收集。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更多更多的钱,于是自己成立了餐厅事业。目前国内都有我的店,旅行者等一下也去吃吃看!当然是我请客!只要报上我的名字就不用付钱哦。」
  「非常谢谢你,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真替你的店担心呢——」

  「原来如此~这就是奇诺的说服者啊?旧式的液体火药型左轮手枪除了发射子弹,还可以当击出其他各种物品的发射器。这挺细长的自动型手枪做工非常精细,枪管下方藏有雷射瞄准器(注:是发出雷射光线指示子弹飞出方向的装置)啊?好棒的创意,请务必让我模仿这个创意。这个口琴型消音器的消音效果好像很不错呢,而且有滑动锁,若是用点二二口径的亚音速长步枪弹击出,应该几乎没有声音呢。不过,这是具有前后能够分解之惊人构造的自动连射型步枪啊?这太棒了,我头一次看到耶。如此一来就可以用来狙击,不晓得精准度如何呢?看来制造它的国家具有惊人的技术呢——而且,每一挺都很常用且维修保养得很彻底,感觉很不错呢。尤其是这两挺掌中说服者,还让我感到不知该说是惊人的悠久历史呢?还是类似怨念的感觉呢!」
  「天哪……」
  「实际上,似乎累积了满满的怨念呢。」
  「我看我就直说好了,奇诺。你是否愿意把这三挺的其中之一,或全部都让给我呢?」
  「喔!奇诺,这可是抬高价钱的大好机会呢!」
  「呃——这辆摩托车的话——」
  「不要啊——!」
  「开玩笑的啦,汉密斯。」
  「嗯,我也知道。」
  「真的吗?」
  「奇诺,怎么样?那都是我说什么都想加入珍藏品之中的绝品呢!」
  「我只能够开门见山地回答你,我每一挺都无法让出,很遗憾无法达成你的愿望。」
  「是吗……其实我也无法让出自己爱用的说服者呢。如果能得到,当然是很开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知道了,幸好你确实对我说『NO』哦。」
  「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奇诺要是少了它们就无法继续旅行呢。」
  「咦?为什么?不是只要有你这辆摩托车就可以旅行了?」
  「这个嘛,话是没错啦——不过,若用在其他目的上就不可或缺哦。」
  「咦?什么样的目的啊?」
  「要是少了它们,就无法保护我自己跟汉密斯。」
  「性命?保护自己?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啊?这个嘛,因为有袭击奇诺的人类跟动物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那么那么,奇诺你会用说服者攻击人类跟动物啊?你曾经开桧攻击过吗?」
  「是的,攻击过。」
  「哇啊啊啊啊啊!不会吧!」
  「……?」「怎么了吗?」
  「我无法忍受那种事情!这可是优秀人类创造出来的智慧结晶耶!居然让这么美丽的金属艺术品吸取野兽及他人的鲜血!」
  「…………」「…………」
  「我绝不会旅行的!」

  奇诺敬启:
  感谢你昨天参观我的收藏。
  也很庆幸能看到你的说服者哦。
  倒是有一件很突然的事情,有人送我一挺刀型说服者。
  店家说「进了很难得一见的说服者哦」,于是放进刚刚寄来的说服者之中,但是我不要这种说服者。
  因为,刀子是很可怕的伤人武器。
  这个国家九成以上的凶杀案,都是菜刀或刀子所引起的。一想到那些活生生被刀子砍杀的人,我连刀子都不想看,甚至于讨厌进厨房。
  所以,原本我打算把这挺说服者退回给店家,但想到奇诺你或许用得上,于是就寄到你下榻的旅馆。
  正如你所看到的,它乍看之下是普通刀械,但刀柄内部可以装四发点二二口径的长步枪子弹。只要扣下扳机就能藉由双动模式连射四发子弹。当然,这是近距离用的。
  而且,还额外附上同尺寸的雷射瞄准器。
  与这挺刀型说服者结合后,不仅可以瞄准目标(但如此一来只能开三枪),若插入奇诺原本持有的自动式膛室,还可以调整瞄准器。
  总之,若你能当做是昨天的谢礼收下,那我会很高兴的!
  视你的旅行永远持续下去!

                                 敬上

  「可是汉密斯,他从头到尾……就是个怪人呢。」
  「你又没王牌(注:日语是切り札もない)。」
  「……是,太直截了当(注:日语是身も盖もない)』吗?」
  「对,就是那个!——对了奇诺,那个怎么办?」
  「这个嘛……可以拿的东西就收下吧。」
  「就知道你会那么说,奇诺在旅途中老是会收到人家的说服者呢,我看未来很可能会达到上百挺哦。」
  「那就惨了,得在汉密斯后面再加个拖车呢。」
  「别给我加拖车!你可以找个时间买个什么都能放的百宝袋啊?」
  「若真有卖那种东西,我铁定会买哟。」
  「道称刀型说服者,奇诺你真的会拿来用吗?」
  「不晓得耶……?老实说,还真不清楚用它的时机呢。」
  「算了!哪天有需要再把它给卖了!倒是奇诺,差不多要准备冬季的装备哦。」
  「知道,我也得多吃点东西呢。」
  「你想睡啦?——到下一个国家的时候,记得在轮胎打上止滑钉哦。还有一件事,我想做一个尝试。」
  「咦,什么尝试?」
  「就是在车身旁边装滑雪板!这样走雪路的话就不怕会翻车了!」
  「若能有助于你的行驶,当然是可以啦……倒是很意外耶,我还以为汉密斯极度讨厌车身的改造呢。」
  「是讨厌啊!不过,总比动不了好吧!」
  「了解。那么,我们到下一个国家再做冬季的准备。现在,我就先从吃东西开始吧。」
  「所以你别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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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话「有过去之国」
  -What We Have Taught.-
  「这是废墟吧~不觉得残破不堪吗?」
  汉密斯如此说道。
  「或许吧,我想确认看看。」
  驾驶的奇诺答道。
  那里是个虽然有树木生长,但地面净是岩石的不可思议空间。
  在坡度平缓的大地,粗大的树木破开岩地向上伸长。
  树木的粗大枝干往四面八方伸展,但有别于它的壮大,只有少少的树叶在上面。仙人掌虽是巨大化的植物,但看起来就像是普通树木。
  天空是清澈的蓝色,头顶上艳阳高挂,简直看不到一片云。
  季节正值春天,气温还很凉爽,因此奇诺穿着大衣,脸上也缠着领巾。
  奇诺与汉密斯往西前进,由于大地几乎都是岩石,因此跟柏油路一样坚固,也没有什么落差,是条可以尽情奔驰的道路。
  奇诺舒适地骑着汉密斯,一面轻松闪开挡住路线的一株仙人掌,一面说:
  「我原本是听师父说的。」
  「那么,是相当久远的事情罗。」
  汉密斯说道,奇诺点了点头。
  「应该吧。师父是这么说的——『有座非常非常美丽的废墟,那是在岩石山山脚下一个石头堆砌而成的国家,从山上引下来的干净泉水至今仍形成水路流动,是看起来能够容纳几万人居住的美丽城镇』。」
  「这样啊~如果都用石头堆砌,那城镇或许还在呢。它为什么会变成废墟呢?」
  「师父她停留了几夭,也相当仔细调查过,但她说查不出原因呢。」
  「哎呀~那儿给人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果是生病,就算有残留尸体也不足为奇,但完全找不到曝露在外头的遗体,或有尸体被埋葬的迹象。如果是发生战争,国家没有乱七八糟的倒是满奇怪,而且所有物品都很干净。如果是百姓移居,应该会把家具什么的带走吧,但那些东西几乎全都留着,储藏食物的仓库里还有堆积如山的肉乾与谷物,听说师父还拿走一些呢。整个区域似乎只有城门是开着的。」
  「嗯嗯嗯,留下房屋与食物但居民突然消失的国家啊!好神秘哦。我记得,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幽灵船故事哦。」
  「师父后来也造访附近的国家,并且询问那国家的事情。不过,好像因为它原本就没有对外交流,附近国家甚至不知道有那国家的存在呢。」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人去过那个国家?」
  「好像是。不过这附近的土地也如所看到的硬梆梆,要是骑马的话会伤到马蹄,所以大家不太喜欢走这边。况且还有其他路可选择,这里放眼望去除了石头没有其他东西,可说是没人愿意接近的不毛之地。」
  「这样——但是对摩托车来说却是最好跑的路呢。」
  「因为师父是开车,为了前往其他国家时也基于同样的理由走这条捷径,然后就让她碰巧遇到了哟。」
  「这样——那么,既然那个国家是很漂亮的废墟,奇诺要住下来吗?」
  「怎么办呢~那应该也不赖呢。」
  「一个人住的话很寂寞呢~」
  「我有汉密斯哟。」
  「只有一个人和一辆摩托车的话,很寂寞呢,希望能多点人口~但是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吧,让『卡农』也说人话怎么样?」
  「希望它能跟汉密斯相处融洽。」
  「要是我们感情太好结婚的话,奇诺你会怎么做?」
  「我会帮忙想汉密斯与『卡农』的小孩的名字。」
  「拜托想酷一点的名字哦。」
  奇诺与汉密斯一面做那样的对话,一面穿过荒野——
  「看见了!」
  「看见了!」
  当他们越过一处山丘的时候,在前进路线的前方看到石造城堡。

  当奇诺与汉密斯缓缓接近那个国家,发现那儿的城门是紧闭着。
  「奇怪?要怎么进城啊?」
  汉密斯问道,奇诺也微歪着头——
  「会不会是,从后面啊?或许有必要绕一圈呢。」
  然后如此说道。
  不过,他们完全没必要那么做。
  当奇诺与汉密斯愈来愈接近时,城门旁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拿着斧头的卫兵。
  「咦?」
  「咦?」

  「旅行者!欢迎光临!欢迎你们到来哦!」
  「太棒了!我国已经有十三年没旅行者造访了哦!」
  「这是会听人话的摩托车吗?我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耶!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么宝贵的经验!」
  「请好好玩哦!」
  「哇~旅行者好酷哦!当我的男朋友吧!」
  在国内悠哉前进的奇诺与汉密斯,受到居民们热烈的欢迎。
  「咦?」
  「咦?」
  那时候两人意外地发出呻吟。
  国内有整齐排列的石造房屋,水量丰沛又干净的水在石板路的左右两旁流动。
  汉密斯小声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啊,奇诺?根本就有人啊?」
  奇诺也小声地说:
  「不晓得耶……会是后来又回来了吗?」
  「这样的话,或许会被追究师父吃霸王餐的责任哦!」
  「不,我宁可相信没有那种事……」
  于是奇诺与汉密斯来到位于这国家中央的广场,而热烈表示欢迎的国民还介绍他们今晚投宿的地方。

  这是发生在接近傍晚的事。
  全国上下为了欢迎睽违十三年造访的旅行者,因此举行了临时庆典。
  他们开放储藏库,端上一年只吃几次的豪华餐点,全体国民都显得非常开心,这全都是托了旅行者的福。
  奇诺在国长的邀请下,坐在位于中央的宴会座位。
  印约四十岁的国长,向奇诺与汉密斯介绍有关这国家的一切。
  这国家目前人口数约五千多人,他们敲碎岩石开垦的田地种植农作物,利用源源不绝的泉水养殖鱼类,并且养羊,偶尔还吃仙人掌,大家过着悠哉的生活。
  边吃烤全羊边听说明的奇诺——
  「…………」
  看了一眼汉密斯之后询问:
  「请问各位大约在几年前开始居住在这片土地呢?」
  结果,马上就有答覆。
  「这问题问得好!大约八百年前!」

  居民们开始洋洋得意地述说这国家的事情。
  游说八百年前从某处来此的八十多个人,也就是他们的祖先移居来这里的事情。
  透过卓越的技术,在只有石头的这块土地建立国家的事情。
  在这八百年以来他们不曾跟其他国家战争,而且国内也不曾发生任何内乱,一直过着和平生活的事情。
  还有他们从建国当初就记录人口的移动,所有人都有族谱的事情。
  奇诺在对话里拐弯抹角,真的拐弯抹角地询问这国家所有人是否曾中途离开过,结果——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这里扎根,生活到现在哦——!」
  大家可能以为奇诺在开玩笑,于是边笑边回答。
  奇诺偷偷找找看是否有师父来这个国家的时候已经出生的人,但现场并没有。

  「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难道师父她说谎?不,我觉得不可能耶!那个人没有理由说谎。」
  「我想也是,还是奇诺你记错地方了?」
  「可能性是零的机率不是没有……但特征完全符合,其他国家很少有这么符合的。」
  「说得也是呢!」
  奇诺与汉密斯后来在这国家停留了二天,不仅观摩这国家人们的生活方式,述说对这国家的人们很珍贵的体验,吃着这国家的人们酬谢他们的到来而献上的美味食物。
  总之这里是小孩很多的国家。
  一对情侣若年纪轻轻就结婚,至少也要生育十个小孩,因此人口才愈来愈多。
  由于国土与粮食有限,增加到某个程度就不得不控制人口,但目前似乎还有余裕。
  入境第三天早上,奇诺准备要出境了。
  她背对目送的热烈群众启程,来到西侧城门前办理出境手续。
  「结果谜团没有解开呢,奇诺。」
  「是啊,不过我们玩得很开心就算了。」
  就在奇诺准备发动汉密斯的那个时候——
  「旅行者!请等一下!」
  卫兵把她叫住。
  「我收到命令,长老说务必要跟你见个面。她正赶来这边,可否请你延后出发呢?」
  由于听说过所谓的长老是这个国家最年老的人,因此奇诺立刻答应这个请求。
  「搞不好可以问那件事呢!」
  然后就跟这么说的汉密斯,一起在城门旁的卫兵岗哨等待。

  搭着羊拉的车子前来的,是看起来约七十岁的老婆婆。
  她看起来的确是这国家年纪最大的人。
  前天庆典的时候她的确不在场,她双脚似乎行动不便,因此两侧有人搀着她走过来。
  经过介绍得知长老是上一任的国长,现在是过着隐居的生活,接着奇诺与汉密斯便很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然后,正当奇诺思考要在哪个时间点询问过去的事情那一瞬间——
  「各位,可以请你们出去一下吗?」
  长老她主动请卫兵与随侍照顾自己的人退下。
  等所有人都出去外面,岗哨里只剩下奇诺与长老、汉密斯而已。如此一来,就能够说不想让他人知道的秘密了。
  满脸皱纹的长老——
  「旅行者……你前天好像问过大家,问这国家的人们是否曾离开?」
  她开门见山地这么说,奇诺点着头回答「是的」。
  然后老婆婆,用快哭出来的表情询问奇诺。
  「你是这国家的真正主人吗?还是其后代子孙?」
  刹那问奇诺明白那个问题的意思,并且语气坚定地回答:
  「不,我不是,你请放心。我既不是来抢回这个国家,也不是来侦察的。我真心向你发誓我没有说谎。」
  这时候可以发现长老已经解除她内心的紧张。
  「奇诺一点关系也没有哦!她真的只是个旅行者,不过是碰巧认识几十年前某个来过这里的旅行者,从那个人的口中得知这国家的事情而已。」
  汉密斯如此诡道,奇诺也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告诉长老。
  「原来如此啊……」
  看到长老完全松口气的样子,奇诺又说:
  「果然大家是后来才在这空无一人的国家定居呢。」
  「是的,一点也没错。」
  然后长老告诉她整个来龙去脉。

  几十年前自己还很年轻的时候,上百人的集团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国家。然后他们所有人,毫无例外都是重刑犯。
  「在祖国被判流放对吧?那么照长老的年龄来看,也是被判那个刑对吧?」
  汉密斯的发言虽然很毒,但这反而比较快进入话题。
  长老轻轻述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在祖国也是个罪犯,不但攻击富人并抢夺他的金钱,甚至还杀过许多人。
  然后,他们持续着逃亡的旅行,尽管饥饿与争执让他们失去了几名伙伴,但也好不容易抵达这个国家。
  因为以前曾遇过大家是罪犯的身分曝光而无法入境的国家,即使没那个状况,愿意让大批人人境的国家也很少,所以大家很害怕这国家是否也是那样——但令人无法置信的是,这个国家居然空无一人。
  那个时候他们雀跃无比,所有人发誓要洗心革面并互相扶持地生活。
  把这里当做是上天送的礼物开始定居固然很好,但又一直害怕哪一天这国家真正的主人回来,或许会要大家「滚出去」。
  奇诺对说完来龙去脉的老婆婆说:
  「我能理解你们开始在这空无一人的国家定居的原因,然后繁衍子孙,把国家扩展得这么壮大。但是,唯独一点不懂的是——」
  「居民们相信的过去历史,也就是那八百年份的历史对吧?」
  然后汉密斯说道。
  原以为长老不会回答,不过——
  「那些全都是后来掰出来的。」
  她仍然照实告诉奇诺他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孩子纷纷诞生,再想到我们应该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因此我们突然想要辉煌的历史。我们无法告诉孩子自己是因为犯罪、被祖国驱逐出境且四处流浪,最后才掠夺了这个国家。所以大家决定把过去全都抛弃,从零开始创造属于我们的假历史,创造长达约七百五十年的历史与族谱。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开心的作业呢。」
  原本一直挂着沉痛表情的长老,露出一丝丝的微笑。
  「我明白了——」
  「那是怎么决定的呢?是某人像写小说那样创造出来的吗?」
  奇诺问道,长老摇摇头说:
  「不,是大家决定的。那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声音要够大。」
  「啊?」「什么?」
  奇诺与汉密斯都出声反问。
  「就是声音要够大。当众人集合在一块,由议长出题『那么今天我们决定三百九十八年前所发生的事情,发生在这一年冬天的有哪里事情?』,然后大家再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喊。像是『出生了许多黑羊!』,或是『连续下七天的雨之后,天空出现了好大的彩虹!』,或是『叫×××××的男人开了新的水路』等等。」
  「然后呢?」「然后呢?」
  「议长再从中听取,也就是把声音最大的意见,纳入这国家的正史。然后记录在石板上,以便教导孩子们。像是『你们生长在拥有七百多年历史,令人骄傲无比的国家哦』……」
  老婆婆微笑着,是看起来非常非常寂寞的微笑。
  「后来过了好几年,连捏造历史的我们都愈来愈不清楚事实究竟为何了。在禁止将真相写成文章流传,教导孩子们这些假像的过程中……当时来到这国家的人们,只剩下我还存活在这世上。」
  奇诺与汉密斯默默听她的告白。
  「我大概也快不久于人世,最终将变成没有任何人知道整个真相。建、达立这国家的人们……拯救我们这群流浪者的人们,假如哪一天他们的子孙回来了,然后正当主张『这里其实是我们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孩子们该如何是好?尽管如此,我也……只能够束手无策。一度失去的过去,永远不会再回来。而教导子孙虚假历史的过去并不会消失,但真正的过去也永远不会再现。而我们对子孙们做了无法挽救的事情。」
  然后老婆婆最后对旅行者这么说:
  「请你们,务必记住曾发生过那种事情。」
  表情悲伤的她仍然露出微笑地说道。
  「记得我曾经是罪人这件事。」

  在卫兵们及长老的目送下,奇诺与汉密斯背对着他伊往前进。
  他们顺利地在坚硬的石头上奔驰,不久就看不到城墙了。
  汉密斯问:
  「你觉得呢,奇诺?你到死都会一直记得那个国家与老婆婆的事情吗?」
  奇诺边看着前方的仙人掌与岩石构成的地平线边说:
  「不晓得耶……当然是不可能马上忘记,但是说到死都记得,这我倒是没自信。」
  「说得也是呢。」
  「那位老婆婆可能到死都会担心国家原来的主人出现,但奇诺你大可以说一个谎啊?」
  「嗯?什么谎?」
  「像是那个国家被某个叫做『师父』的可怕旅行者,一怒之下把全国人民都杀光光,因此大可以放心不会有人抢回这个国家哟。」
  「如果是师父,的确可能那么做呢……只是不晓得有没有真实感。」
  「如何?」
  「你问我『如何』……但我最不会说谎了。」
  「就算是说谎,若持续下去有可能变成真的历史呢,就像刚刚那个国家。」
  「这个嘛~话是没错啦——究竟什么是『真正的历史』呢?」
  「应该就是『所有在那儿的人的共同想法』吧?」
  汉密斯很干脆地回答。
  「…………这个嘛~说得也是呢。」
  奇诺想了一会儿以后也同意汉密斯的说法。
  然后过了三十秒左右——
  「奇诺也创造点什么历史吧。」
  汉密斯忽然很开心地说道。
  「什么?」
  「如果把想到的酷炫事情当做『过去曾发生的事情』,就会觉得『我也有一段骄傲的过去!』而抬头挺胸地活下去!就算在其他国家也能引以为傲呢!奇诺接下来要不要自称『我是某国家的公主,其实是拥有许多金银财宝的富人!』呢?」
  不悦的奇诺,领巾后的嘴角也跟着往下拉。然后——
  「才不要呢,我不需要那种虚假的辉煌过去哟。能够像这样活着四处旅行,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汉密斯呢?你想要什么样的辉煌过去?」
  「嗯——有什么可吹嘘的就尽量吹嘘。」
  「不然,帮你创造一个吧。」
  「喔!务必拜托了。」
  「『叫汉密斯的摩托车是——」
  「嗯嗯嗯。」
  「其实非常遵守时间,早上不需要任何人叫就能跟着黎明起床,而且准时到不需要闹钟』。」
  「…………」
  「怎么样?在过去拥有早起历史的汉密斯?」
  「拜托,那是以前的陈年往事哟。现在的我,不过是区区的摩托车罢了。」
  「才没那回事呢!我觉得汉密斯,是只要有心努力就办得到的摩托车!好了!回忆过去吧!从明天起请对自己有信心。」
  「呃——嗯,我还是不需要那种过去。」
  「对吧?」
  摩托车继续奔驰在岩石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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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话「芙特的生活」
  -the Beautiful Moment-

  「从那天起」-Since I was Born.-

  没有人知道摩托车是如何诞生的。
  为什么会说人话?
  为什么说人话又没有人感到惊讶?
  这世上的人都不知道,说起来,不知道也不觉得奇怪。
  话虽如此,我也不知道。
  虽然我就是摩托车。

  「我回来了!苏。」
  当我在窗外透进来的温和春日包围下打盹的时候,门突然被用力打开,这小屋的主人回来了。
  主人是人类。
  性别是女性。
  年龄是十七岁。
  她一向把乌溜溜的长发绑在后脑勺,但刚刚把发簪拔下来,刹那间整个落在背后。
  她穿的是毫无女人味,但方便行动的工作牛仔裤与长袖衬衫,再罩上一件有许多口袋的背心。
  原本挂在她肩膀,但现在放在地上的,是铝制的一只大箱子。
  里头放着单眼相机、数个可替换镜头还有底片。
  「嗨,你回来啦,芙特。」
  我如此说道。
  她的名字叫芙特。
  当然那不是本名。
  纯粹是昵称而已,这国家的人都这么叫她。
  她——
  曾经是奴隶的时候并没有名字,在那之前的名字也早已不在。
  *  *  *
  我还没见过有人命运像芙特这么多舛。
  若翻遍全世界,或许有命运比她更多舛或坎坷的人吧,但我无意寻找。
  这名少女是孤儿。
  小时候她双亲跟祖母都还健在,但是在芙特还没确定是否要上学的时候,他们却因为传染病而相继过世。
  那个国家是由单一宗教统治的,设有收养那种孩子的孤儿院。而芙特在那里生活将近十年。
  所以,只要严格遵守当地的戒律,随着年纪的增长生儿育女,到死以前应该都能在那个国家生活吧。
  芙特(当时是别的名字)实际上就是那样的孩子。她不仅听话,也被教导成只晓得遵守规则与礼貌的「乖宝宝」。
  但事实上,她是以很棒的理由离开那个国家。
  还以为只有摩托车可以这么做,结果人类也能用这种理由离开国家呢。
  也就是——被卖掉。
  当时,那个国家人称「教祖」的国家领导人,因为要付给前来商人的宝石数量只差一点点而伤透脑筋。那一年这国家的名产——宝石的生产量较少。
  商人们当然不是慈善事业家,因此说这样东西就不卖了。
  教祖伤透脑筋。
  这是我自己想的,若没有那个东西,就无法以国家领导人的身分逞威风吧。而且,地位还可能不保吧。
  于是教祖把在孤儿院约芙特当做支付费用交给商人们,要他们把她当仆人使唤。
  虽然不晓得芙特被选上的理由,但她做事很勤奋。如果真是那个理由,还相当讽刺呢。
  了不起的教祖吩咐「既然宝石不够,那卖人不就得了」,于是芙特恭恭敬敬地接受这指示并成为仆人。
  仆人这名称虽然好听,但实际上根本是「奴隶」。
  于是,芙特便坐上这个商队的卡车,她离开国家是距今一年前的事情。
  商人们把芙特当奴隶对待。
  商队队长与他家人,其部下与其家人,整队共计三十人,分成三辆卡车到处做生意。芙特被那些家伙像拉马车的马匹般使唤,还得被他们虐待泄忿。
  言语上的臭骂是一定有的,有时候还会对她做阴险的肉体攻击,三餐的份量也非常少。
  那么,生活在环境那么悲惨的芙特又如何活下去呢——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拚命工作。
  因为,这家伙基本上是个白痴。
  芙特出生的国家有许多像是「所有的人类都是朋友」,或是「爱会拯救世界」等等偏离现实的幼稚戒律。而大多数的人都相信那些说法。
  那国家的国民,全都充满慈爱之心,认为这里是全世界最美的国家。
  实际上却是那个教祖统治的独裁国家,不过国内百姓并不知道。而知道真相的,应该跟教祖一样都是只会中饱私囊的家伙吧。
  所以芙特也真的相信人、不怀疑人、不欺骗人、不伤害人,坚信只要爱护所有邻人,就会有美好的人生。
  即使离开国家变成奴隶,芙特还是很认真很认真地工作。
  商人们都嘲笑那样的芙特。
  老实说,连我都笑她。
  笑这家伙太白痴了。
  笑她在这世界应该活不久呢。

  不过,人的命运——真的无法说定会有什么样的转变。常言道,「前途莫测」。
  这事情发生在芙特当奴隶好几天以后的某一天。
  在看得见脚下云海的山岳地带,那一天在商人们的营区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
  他们不知不觉中,把生长在那附近的某一种草拿来煮,而且所有人都把它吃下肚。那种草在平地是可以食用且极为普通的野草,但唯独生长在高地就会含有毒素。
  不过,这也要怪不知道的人且没发现到的人太笨了。
  那算是渺小,却会致命的失误。
  吃过那种草的人,全都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到死。但只有芙特活了下来。
  严格说的话,芙特原本也想吃那道料理。
  这白痴实在不需要说出来的,她在大家吃那道料理以前,察觉到那是毒草,因此想警告他们不要吃。
  但是,后来没有那么做。
  这个嘛——这或许应该说是「一时的犹豫而说不出来」,尽管在当下有很多外来因素,但结果就是只有她自己幸存下来。
  她本人似乎因此烦恼了一阵子,但关我什么事啊!
  结果商人们全都死翘翘,而芙特得到自由。

  在卡车的载货台上,我跟芙特第一次见面。
  为了卖钱而当做商品好一阵子的我,长久以来都找不到买主。
  是因为小型又是摺叠式的,也就是奇怪的摩托车?——不准说!
  一直待在载货台的我,倒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看到芙特的模样。
  她的身高大概是一百五十五公分吧,身材不胖也不瘦,那几天的奴隶生活让她憔悴不少。
  她头发是黑色的,纵使绑在后面也蓬头垢面的,如果解开好好梳理的话,应该相当长呢。
  现在我也跟芙特一样获得自由了。
  而且我也厌恶被摆在这种地方,因此我教芙特怎么开卡车,为的是要逃离这个地方。
  还有顺便把值钱的东西全抢下来,载到卡车上。
  但是要把认为「这是小偷的行为」而超厌恶这么做的芙特,连哄带骗地说服,可是花了我许多心力。
  「你仔细想想嘛!那些钱可以救人耶,所以很需要吧?」
  这么说才终于让她行动。
  虽然我是站在她的立场着想,但这家伙是否理解就不知道了。
  我命令芙特把所有东西全往卡车上搬。
  另外两辆卡车是商队队长全家的寝台车,与生活必需品运输车,因此只要开走装商品的卡车就可以了。
  堆在上面的是今后需要的饮水与食物、从其他卡车搬过来的燃料、从尸体拔下来的珠宝饰品及性能不错的说服者等等武器弹药。
  原本穿着粗服的芙特,我要她从商品里找出方便行动的衣服换上。于是她穿上长袖衬衫、长裤并戴上有帽檐的帽子,看起来有点千金小姐冒险家的感觉。
  接着卡车就在芙特那岌岌可危的驾驶技巧中,开始往前进。

  接下来,我们的旅程开始了。
  为了让芙特活下来,还有我也为了不想在这种地方生锈毁坏——
  无论如何,都得找个国家找个人住的地方安定下来。
  当然,不能回她的故乡。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尽量不要去附近的国家。有关芙特的消息若经过口耳相传,那个疯狂教祖很可能会说「这些是我国的物品」而来拿走。
  卡车沿着满是碎石子的道路前进好几天。
  只要道路没有中断,应该有一天会抵达某个国家的。途中若遇到三叉路,因为这我也没办法选择,就交由芙特的第六感决定。
  虽然是非常自由又我行我素的旅行,但也是充满危机的旅行。
  这辆只搭乘一个女孩,而且还载满商品的卡车,是最棒不过的猎物呢。
  我认为如果有盗匪出现——不,就算不是盗匪,而是有一点点邪念的成人——这家伙应该都不会有救。
  幸运的话又跟以前一样当奴隶,倒霉的话就是被杀。
  若真的变成那样,也只能死心感叹她的命运就是如此。
  这是题外话,为了稍微提升不会变成那种下场的可能性,我试图要教芙特如何使用说服者,但是她却抵死不从。
  若回想起那群商人中最后死掉的男子,也难怪她会这么抗拒。我也重新思考过,就算教她射击也不可能厉害到马上就能够战斗的程度,因此就放弃了。
  这一路上因为没有其他人,我跟芙特说了不少话。
  决定芙特的新名字的,是我。
  叫做××××××·×××××,是我转动没有大脑的头想出来的。
  芙特也非常喜欢呢——

  芙特获得自由已经过了十三天。
  那几天除了有一天因为大雨而能见度不佳,否则几乎就是一直往前行驶。
  我一直待在载货台上,芙特一直待在驾驶座。因为无法轮流开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芙特拚命继续不熟练的驾驶,她也省着摄取粮食与水(几乎是一天一餐),晚上则躺在驾驶座睡觉。
  这十二天以来每天都行驶一两百公里,我们不知不觉中移动了相当远的距离。
  从山岳地带穿过荒芜的荒野,行驶在广大的湖畔及大河边。那段期间我们看到不断变换颜色的天空,以及许多动物。
  芙特也被自己在路上看到的所有景象感动。由于我只能够从载货台旁边的小窗口看外面的风景,因此她还把沿途的景色说给我听。
  「要是能把这片景色留在画里,不知有多好呢……」
  芙特感慨万千地说道。
  「若只是画画的时间,我可以等你哦。」
  因此我那么对她说,不过——
  「我从没画过画,也不知道怎么画……算了。」
  她落寞地这么回答我。

  景色美丽固然是件好事,但距离愈长,燃料就会减少。
  为了因应长途旅行,商人使用的卡车燃料桶超级大,而且在车架左右挂了好多个。同时车上也堆了许多从其他卡车拿来的燃料桶,芙特也加了好几次油。
  然而那个时候,所有燃料几乎快用光了。
  燃料一旦在大自然中用尽,那么芙特的命运也将到此为止。
  那里是格外宽广的森林地带正中央,眼前所见的只有初夏的绿意。这件事发生在第十四天,天气晴朗的早晨。
  泥土路是干的,幸好路面没有凹凸不平,气候也不错。
  我对芙特说道:
  「喂,你听清楚了。今天是最后了结的日子,一旦燃料用罄,就算只是你一个人也要背着行李继续往前走哦。在水跟食物用完以前,应该还剩几十公里可以到下一个国家,或许要再走更远也说不定。在最后的最后一刻以前,千万不能放弃希望哦!为了活下去,一定要持续奋斗哟!你应该办得到吧?至于我——就可以忘了。」
  这些台词实在很感人落泪,就在讲完没多久——
  「苏!有看到什么了耶!」
  芙特如此说道,因为那是围着国家的城墙,害我当下超尴尬。天哪!真是逊毙了。
  剩余的燃料似乎能勉强抵达那个国家。
  「太好了!是国家!可以不用丢下苏耶!」
  这个时候,我心里有个想法。
  这家伙,芙特她——该不会天生就是个超级幸运的家伙?会不会是受幸运女神眷顾的人呢?
  虽然我又觉得应该不可能,但进了那个国家以后我终于明白。
  我并没有猜错。

  虽然好不容易抵达国家,当然也不能完全放心,认定一切都安全。
  搞不好会像芙特出身的国家,是早就从根都腐烂的国家,现在正发生激烈的内战。
  或者用有的没有的理由,拒绝我们入境。
  眼前看得到的只有外侧的城墙,有可能里面的所有国民都灭亡了呢。
  就算是很糟糕的国家,如果里面还有人且能够入境的话,可以把能卖的东西卖掉并取得燃料,再继续朝下一个国家前进。反正,卡车上载了许多值钱的东西。
  不过,那国家若没有科学技术,也有可能没有使用引擎这种东西。那样的话也无法取得燃料。
  「尽管如此,就靠帮忙农事过活不就得了!我会拚命工作的!」
  在驾驶座的芙特元气十足地说道,但是……不,她那么做的确没问题,但是我该怎么办?
  没有燃料的摩托车,就成了装饰品哦?开什么玩笑!
  「对不起……对苏来说,上面能够载着人到处奔驰是最幸福的吧……对不起。」
  你也没必要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吧。
  尽管如此,反正我还是不断祈祷,拜托一定要有燃料啊!
  总归一句话,重点就是燃料呢。

  那个国家非常广阔,城墙……围住国家的圆形城墙,看起来像条直线。
  当我们一靠近城门,卫兵就出来命令我们停车。
  从芙特口中得知他们穿着制服还拿着步枪,这一点令我稍微安心了。最起码这里住了会使用说服者的人类。
  卫兵看到大卡车上只有芙特一个人,感到非常惊讶。那也难怪啦。
  接下来就照我们事先说好的,芙特不要说话,由我出面沟通。
  我说芙特跟我基于某些状况而到处行商,还说我们想做买卖,希望申请入境。
  要是忽然间说「我们是流浪者,请让我们在这国家定居」,很有可能会被拒绝入境。
  等了相当久的时间,总之我们得到入境许可,并且叫我们前往位于国家中央的某个市场,要我们在那里做买卖。
  由于这园家幅员辽阔,因此士兵说会在前面帮忙带路——Bravo!从车库出现一辆小型四轮驱动车,这里有燃料。
  因此立刻拜托士兵卖燃料给我们。首先就把从商人尸体上夺取的一支上面有精美雕刻的刀子卖出去。眼前先解决燃料的问题比较重要。
  接着我们的卡车便跟着前导车在国内奔驰,我们走在两边都有农田的道路上。
  这儿的道路是在压硬的泥土上,整齐铺上的石子铺设道路。虽然有其他车辆往来,但芙特现在的驾驶技术已经变得不错了,因此没有出现偏离车道的状况。
  但话说回来,这国家还真大。
  虽然我们前往这国家中央的时段是早上,但抵达目的地已经是傍晚,老实说我真的吓到了。
  从路上所看到的景色判断,这儿的科学发展技术指数可以说算是马马虎虎吧。
  这世界的技术发展一向是依各个国家而定,有到处可见电脑的国家,也有连内燃机都没有的国家。
  就目前所看到的,虽然有利用引擎发动的车辆在路上奔驰,但怎么看都不是主流交通工具,农耕机具是靠马或牛拖拉,自用车似乎还很少。
  由于国土辽阔的关系,到处可见设有大型建筑物的城镇,但国土大多还是农地。因此,粮食看起来很丰富的样子。
  原以为这里是土地平坦的国家,想不到有几条河川,到处可见大型湖泊,也有相当高的山,景色还真让人百看不厌呢。
  芙特也对初次看到的风景讶异地目瞪口呆。那是因为旅途中,虽然看过什么也没有的空旷大自然,却没有看过有人居住的广阔景色。
  芙特喃喃说了好几次「好广阔也好美的国家哦:」
  我们穿过好几个城镇(每次都以为已经到中央了,结果并不是),中间也做了休息,直到傍晚好不容易抵达的地方,果然是这一路上最大的城市呢。
  当我们来到国家中央,自用车的数量不仅变多,街上也有路灯。尽管国土辽阔,却不见超高层大楼。
  「苏,原来人类有能力建造那么大型的建筑物啊……好厉害哦……」
  但是却建造了令芙特感动,像要塞那么巨大的巨蛋建筑物。

  差不多是时机了呢。
  「这个嘛~是还不赖……应该啦。」
  我含糊地说道。
  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在路上芙特曾拜托我,若找到不错的国家就会要求留下来定居,但希望能让我做最终判断。
  我讲话会这么含糊不清,是因为这国家的确不错。
  从街道是否肮脏就可以看出这里的治安是否良好,如果既不脏乱也没有干净得很异常,那这国家的治安就算不错。
  而这里既没有内乱也看不太出有什么极端的贫富差距,人口也没有过多的现象,加上因为国土辽阔的关系,农地占地也大,也不会有什么粮食问题。
  突然就让我们遇上这么理想的国家——会不会是什么陷阱啊?
  这时候的我,反而很认真地考虑那种事情。

  我们被带到位于大马路旁边,宽敞但细长的空间。
  虽然名为露天跳蚤市场,但现在帐篷、桌椅都摺叠起来,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到营业时间吧。
  当我们停下卡车等待,不久有一群人——约二十来个——蜂拥而来,都是成年男女。
  因为想跟他们说话,于是我终于在睽违几十天后,被人从载货台抬下来。
  由于我的龙头是摺叠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装了车轮的箱子,使得大家都觉得很神奇。
  这时候一名看起来高大且西装笔挺,脸上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自我介绍说是这国家的一名政治家。虽然不清楚政治家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跳蚤市场,但那家伙开口询问我们:
  「很抱歉这么直接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一名少女跟摩托车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开着卡车四处行商呢?」
  这个嘛~也难怪对方想知道,毕竟太不寻常了。我能够了解买家不愿意向那种可嶷的商人购买商品的心情。
  当对方这么问的时候,我谎言都已经捏造好了。
  就是芙特的父母为了让她学会独立自主,因此要让她尝试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哪些程度的设定。而她的父母与护卫都在境外等候,等芙特出境就上前迎接她。
  这么说的好处,是如果国内的人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时候,若他们试图攻击芙特并抢夺她的物品,这算是对他们施压,警告他们这么做会被外面人的知道。
  就在我紧绷神经,心想「那么,开始说这个谎话吧」的时候。
  「我全招了!大家都死了!」
  咦?
  「我是商队的仆人,但商人们全因为吃到毒草死掉了!」
  是谁?是谁把真相说出来!——当然,只有站在我旁边的黑发少女,芙特说出来了。
  「什么——」
  我讶异地说不出话,她怎么那么笨,全老实说出来了。
  照你那种说法,这些商品很可能全被抢走哦?若说「是捡来的」,这世上都还有多到数不清,认为「那我抢走也没关系」的坏蛋。
  就算不是捡来的,都有疯子敢主张说「这原本是我的东西」呢。
  不过,已经太迟了。那位自称是政治家的大叔说:
  「是吗……可以请你详细说明吗?」
  他的表情乍看之下很温柔,那双眼睛一面闪着可疑的光芒,一面要芙特坐下。看来是要细细长谈呢。
  啊——啊……我不管了啦!
  在这之前有好几次都惊险过关了,这下子在最后关头或许会坠入无底深渊呢。
  我什么话也没说,听着芙特把所有真相都说清楚。
  她的话没有一丝虚假,完全没有。芙特甚至把原本想救商人们,但因为一时的犹豫而没说出口的事情也说出来。
  芙特把所有真相说出来之后又这么说:
  「卡车与商品,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所以,我愿意给这国家所有人。但是,请让我住下来好吗?不管什么地方都行,我会拚命工作的。」
  哇……
  你抛出所有利益,愿望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啊?
  卡车与所有商品若正常贩卖的话,可会让你变成大宫豪耶?
  看到这么死脑筋的芙特,让我很怀疑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这位小姐没听过「为人正直较吃亏」这种意义深长的话吗?
  我真的傻眼了,别说是生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算了,随便你啦!
  然后芙特在最后说了最后一句话:
  「至于苏,希望能托付给能够宝贝他并骑乘他的人。」
  怎么这时候还在替我担心啊……我快哭了。

  政治家大叔与其他人都一语不发,表情严肃地听芙特说话。
  芙特结束相当惊人的演说之后,政治家对我这么问:
  「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全都跟她说的一样。」
  我自暴自弃地回答。
  然后——
  「我了解了,所有物品将毫不留情地没收。之后将会卖出,所得的费用全都缴入国库。至于你们会得到一点点酬劳,你们就拿着那些钱离开吧。」
  我还以为政治家大叔会表情平静地这么说——结果并没有。
  「知道了,所有谜题都解开了哦。」
  什么?
  「正如你诚实坦白所有真相,那我们也必须向你们坦白。」
  坦白什么?
  「原本持有这辆卡车的商人,是常来我国的商队哦。我们对他们相当熟识,本来他们应该在预定的几天前来这个国家的。结果却只有你们这一辆卡车过来,当下我们就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测的状况——」
  天哪!我们的谎言从一开始就被识破了啊!
  「所以,虽然我们觉得不太可能,但如果真是你们抢劫杀人——应该会产生一些问题呢。」
  哇……
  「不过,听过你刚刚的说明,他们是因为自己犯的错误而全部死亡。你们做的不过是把掉落的东西捡起来而已。既然所有人全都死亡,你们还把那些东西带到这里,那就全都归你们所有,然后——你们就跟他们一样有贩卖的权利。」
  这样说的话?
  「为了帮你们把这些东西卖掉,我国将提议举办拍卖会。卖出物品所产生的税金,当然就要你们诚实缴纳。而最后拿到的款项,要怎么运用是你们的自由。如果你们愿意诚实纳税、遵守法律好好过日子,我们并不会拒绝你们在此定居的。这提议怎么样?」
  「……?」
  芙特好像还在状况外的样子,因此我简单对她说:
  「总而言之,你可以在这个国家住下,而且变成大富豪哦!」
  为人正直有好处——这种事偶尔也是会有的。

  后来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许多事情。
  首先,国家下令不公开有关芙特的详细个人资料。虽然这国家有广播电台跟报纸(还没有电视),但一切都得遵守新闻报导的规则。
  这有两个理由。
  首先,是为了隐藏芙特变成富豪的事实。
  由于政府批准芙特移民,因此她变成这国家的国民,但同时也变得相当有钱。为了以防万一,那件事最好还是不要公开。
  第二个理由是,万一商人们的朋友造访并知道来龙去脉的时候,可以不让他们有机会主张物品的所有权。
  总不能让国民花钱购买的商品又被抢走。之所以把他们叫来空无一人的跳蚤市场,就是为了隐藏这件事。这国家的人个性挺不错呢。
  然后,拍卖会可说是盛况空前。
  所有商品都以相当不错的价钱售出,而且卖到一件也不剩。
  而价格定得尤其让人开心的,就是宝石跟贵金属。
  其中有几件是商人们佩带在身上的个人财产,当时芙特百般不愿地从尸体扯下被口水与鲜血弄脏的宝石,现在卖出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非常复杂的表情。
  而我们一路开来的卡车,是被汽车公司收购了。
  由于性能不错的关系,将把它解体、研究,似乎是为了制造出相同的车款。不过会把它解体,应该也是为了不被商人的伙伴发现这件事吧。
  接下来这是发生在那场拍卖会之前的事情,看着将商品列入清单的拍卖公司职员与芙特,我这么说:
  「如果你们愿意听我这辆摩托车一个愿望,那就是不要把我送上拍卖会。我觉得这位没大脑的小姐,仍需要有人在旁给予指导。而那就是我。我觉得似乎有必要再跟这家伙相处一阵子呢。」
  芙特虽然讶异地瞪大眼睛,但拍卖公司职员则乖乖照我的话做。
  「还有一件事。摆在步枪旁边的三个银色箱子,请不要登记在清单上,那些是这位小姐以后用得上的东西。」
  芙特不解地歪着头,因为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拍卖结束一阵子之后,芙特的银行帐户一口气收到事先扣除过税金与手续费的汇入款项。
  虽然我事先调查过这国家的物价指数,不过那还真是一笔让人看了会相当开心的金额。
  讲白一点的话,可以让芙特接下来的十年边玩边过日子。若省一点用的话,应该就三十年吧。
  「我才不要那样呢!一天到晚就只是玩,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处!」
  芙特真的生气了。
  「你只要不花那笔钱不就得了?」
  「那不然——捐出去!可以帮我联络哪个慈善团体吗?」
  「你这个混蛋!反正先冷静下来,未来我们再慢慢思考要怎么花那笔钱。你听好了,千万不要乱花!呃——……对了,就是那个。这是我跟你一起赚的钱没错吧?所以你不能独自决定怎么使用,至于我,也不会擅自使用。我们一定要商量过再决定,这样你觉得如何?」
  这垫话终于说服了芙特。
  天哪~累死我了。

  那么,既然决定在这个国家生活,就有必要找地方住,总不能一直住要付钱的饭店。
  「如果要帮忙农事……我觉得住农地附近比较恰当。」
  这位小姐又~讲这种话了。
  我请她把这国家的不动产业者找来,再斟酌不错的房屋。
  位于国内中央的郊外,一条叫「波普拉大道」的旁边,有一栋面积小,构造也坚固的平房在出租,因此就是那里了。
  即便地处于人口众多的都会区,但因为附近都没人而给人过于乡下的感觉,所以租不太出去。
  当我们去看屋的时候,看到这备有四个房间的房子——
  「房间这么多该怎么办啊?」
  打从心底感到讶异的芙特如此说道。
  看来她的感觉似乎跟一般人不同呢。

  搬到新家以后,也跟附近邻居(不过,因为地处郊外,邻居都离得相当远)打完招呼,然后就开始了芙特跟我的新生活。
  然后第一天,把少少的行李重新整理过之后——
  「好闲!我想工作!」
  芙特就说了那种话。
  虽然她是那么说,但她脑袋是秀逗了吗?这位小姐还真是个工作狂呢。
  话说回来,芙特一直没正常上学过,太难的工作是做不来的。
  「所以,我可以做农事啊!」
  问题是,有钱的小姐为什么要做农事啊!
  「栽培食物是非常高尚的工作哟!」
  那就交给专业的去做啊!对这国家的农业一无所知的你就算去帮忙,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
  「不然到挖掘宝石的工地工作!我很擅长从泥土里找到东西!」
  那是不错啦,但是这个国家没有那一类的工作!
  「那不然——去搬行李!」
  你那瘦巴巴的手臂能搬什么东西啊!
  「天哪~我想做点什么工作啦!」
  要不要干脆从现在开始乖乖上学念书呢?反正你还年轻,况且学费不管是多少都付得起吧。
  「我想做点什么工作啦!」
  真受不了你耶。
  我稍微认真跟芙特谈过以后——
  「对了!喂,你把那个银色箱子打开来看看。」
  我们把那个时候没卖出去,后来因为忙得昏天暗地而忘记它的存在很久的箱子打开了。
  芙特用很意外的表情,看着摆在里面的黑色大型单眼相机,以及数个可替换的镜头。
  「那是光学机器,千万别掉地上哦。」
  「这个……是什么机器啊?」
  我告诉完全不懂照相机的芙特——
  「是不用画成画作,把景色留下来的魔法道具。」

  接下来,芙特暂时对摄影热衷起来。
  加上她知道有在卖这种规格的底片,于是大量买进正片(或者负片),然后一股劲地拍照。当然她自己无法冲洗照片,只能够找职业摄影师所使用的冲印店。
  对于连相机的存在都不知道的芙特,要从零开始教起实在很辛苦——不过也挺有趣的呢。

  原则上这家伙很严肃,也有专注力,因此马上就学会怎么使用,算是优秀的学生。
  当她把第一次冲洗出来的底片,摆在灯箱看的时候。
  「是魔法……好棒哦……」
  芙特透过放大镜一直看,彷佛僵在那里似的。
  之后,芙特便满足于拍摄照片,她持续不断地拍摄,技巧也愈来愈好。
  同时,她驾驶我的技术也变好了。
  既然煞费苦心把我「带在身边」,若不会骑也是很伤脑袋,所以我也教她骑摩托车的技巧。芙特在故乡有脚踏车,而且有骑乘的经验,那真的帮了我不少忙。
  芙特骑着我出门拍照,每天就只做那件事。
  说起来这算是连日到处游玩——但她本人似乎没察觉到。
  只要有喜欢的事情,每天都会沉迷在那上面。芙特也是有一般年轻人应有的特点,这倒是让我稍微放心了。
  芙特先拍摄国内的景色,这国家有许多农地创造出来的美丽景色。后来光拍那个主题并无法满足她,于是她开始拍人与物的主题。
  她把拍好的底片给人冲洗,再用放大镜检查。拍得不错的成品,或者是个人中意的作品,就请冲印店冲洗出来,不过冲洗费用并不便宜。
  虽然把那些照片都摆在家里装饰,但她又会加洗拍到别人的照片,当做是酬谢那个人的谢礼。
  这国家纵使有相机,但还是很昂贵,实在无法普遍拥有。
  像芙特那台超高性能的单眼相机,是企业或职业摄影师,以及极少部分的有钱人才能拥有。
  极细致又美丽的照片,任谁看了都会开心。
  当芙特把某一家的农民众集在家门口拍团体照,再把成品冲洗成大尺寸的照片送给他们,收到的谢礼是她自己一个人吃都吃不完的肉类与蔬菜(没办法只好再分配给邻居,大家都很开心)。
  在她热衷摄影的这段期间——
  「我方会提供谢礼,可以帮我(或家人)拍照吗?」
  零零星星有类似这样的委托。
  芙特根本就不管有没有谢礼就爽快答应,然后开心地帮别人拍照、把照片冲洗出来给对方,让许多人开心。
  后来——
  「在波普拉大道,有一户会帮人拍照的人家。」
  这样的说法传开以后,结果有愈来愈多人登门拜访。
  后来当她摄影技巧变得更为纯熟——
  「在波普拉大道,有一个女孩经营一家照相馆。」
  说法变成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店家了。
  如此一来,为了变成正式的店家,于是我煽动芙特到区公所把我们的住处登记为「照相馆」。
  甚至在玄关前设置信箱,以便接收信件的委托。我还曾考虑过靠电话捿受委托,但没人在家的时候也没人接电话就打消这个念头。
  不管有没有赚钱都还是得缴交税金给政府,于是我们找了税务专家帮忙处理会计事务。再来是决定拍照的费用,当然,要以能赚到钱为原则。
  「咦——能稍微拿到谢礼不就很好了?」
  那个时候我有点不爽芙特那么说。
  「你在说什么啊?如此一来你就得到盼望许久的『工作』了?」
  我略带讽刺地说道。
  「…………」
  结果她露出过去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而缄默不语。

  就这样,我们在波普拉大道开了一家招牌写着「欢迎委托照相」的店家。
  芙特她接受委托,然后骑着我外出摄影。也就是说,少女摄影师就此诞生了。
  后来过了没多久,不知道是谁就这么称呼芙特——叫她「芙特」,换句话说,她的昵称就此诞生了。
  至于我绞尽脑汁想的×××××·×××××(那个很棒的名字,在这个国家并不受欢迎。念起来不仅怪,而且又长,似乎也不太好发音。哼,很抱歉我就是没品味啦!
  因此,就把摄影的Photograph (亦或是Photographer=摄影师)缩短成芙特(Photo)。
  由于太多人叫她芙特,结果她自己也都用那个名字做自我介绍。而我也跟着那么叫她。
  *  *  *
  今天芙特也前往接受委托的地点拍照。
  好像是帮距离不远的某家幼稚园拍团体照。
  我还没见过有人命运像芙特这么多舛。
  成为孤儿、当过奴隶、差点没命、变成流浪者、变成富豪,现在是摄影师。
  在经济上她并不匮乏,把想做的事情当做工作,每天过着快乐的生活。
  过去在长着毒草的山上,她曾对商人的男性护卫这么说:
  「我一直把现在,当做是未来的试链。」
  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抱持相同想法,也没问过。因为开开心心地拍照,被这国家的人们当成宝贝对待的芙特看起来很幸福。
  每当我隐约想起那些事,并且在窗外透进来的温和春日包围下打盹的时候——
  「我回来了!苏。」
  门突然被用力打开,这小屋的主人回来了。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7-4 12:58 编辑



  第五话「记者之国」
  -How to Be a Liar-

  这是发生在某个夏日的事情。
  奇诺与汉密斯正准备入境那个国家的时候,入境审查官问了他们一句话。
  「很多旅行者叫『奇诺』这个名字吗?」
  奇诺回答:
  「我不太清楚耶……应该是不多吧。」
  「是吗……不过与你的年龄跟性别都不一样,应该是另有他人吧。」
  入境审查官如此说道,然后就允许奇诺他们入境。
  「怎么回事啊?」
  汉密斯歪着头不解地问道。当然汉密斯没有脖子可以歪,因此这只是种比喻的表现。
  「不晓得耶~」
  总之奇诺先入境再说。
  「旅行者你叫『奇诺』这个名字啊……难不成——啊,不对,身高跟性别都不一样呢……真是非常抱歉,我带你们到房间去。」
  饭店的柜台人员也出现如此讶异的表现。
  「咦?叫『奇诺』这个名字……不,抱歉,你比较年轻呢。虽然看起来像男孩子,但其实是女性对吧?天哪~真的吓一跳呢。」
  去买汗衫的店家也听到这种话。
  「咦!『奇诺』?哇啊!」
  在公园里,奇诺才一回答,听到这名字的小孩就倾全力逃跑。
  「唔唔……」
  「这很奇怪耶~」
  奇诺与汉密斯打算确认这个谜。

  这是隔天发生的事情。
  奇诺一大早出门,就向警官问路。
  「啊啊,往那边直走,走到尽头再往右转,马上就看到了哟。」
  她对笑嘻嘻愉快回答的警官说:
  「对了,我叫做奇诺。」
  当她一这么说,忽然间警官就利用无线电把伙伴都叫来。
  然后,被那群人目不转睛地打量。
  奇诺与汉密斯入境以来都遇到那种反应,因此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终于了解理由是什么了。
  「因为这国家的知名记者,在他的书里写了一个名叫『奇诺』的旅行者的事情。」
  警官如此说道,于是奇诺问:
  「书里的旅行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那个叫『奇诺』,穿着棕色大衣又高大的男旅行者,是个杀人魔。」
  「杀人魔……是吗?」
  「是的。他在祖国杀了许多人却不满足,于是出外四处旅行,在入境的国家悄悄杀人,然后在被捕以前逃离那个国家,是个狡猾又残忍的男人。」
  「这样啊~所以大家才会那么害怕奇诺啊!」
  汉密斯说道。
  「是的。当然,可是一看就知道你并不是他。」
  「刚才你明明就伸手拿无线电,是打算通报『奇诺』的事情对吧?奇诺通过入境审查哟?这是对正式入境且没有犯罪的人应有的态度吗?」
  「哎呀呀,真是非常失礼。」
  汉密斯稍微吐嘈警官之后,奇诺接着问:
  「请问,那位记者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呃——是五十多岁的男性,是前新闻记者。或许是这国家最有名的记者,因为没有人不认识他。他出了许多着作,也常常上广播节目。」
  「他是用什么方式介绍那个叫『奇诺』的旅行者呢?」
  「他在大约十年前写了一本叫《杀人魔之素颜》的书,因为太轰动了而成为畅销书。他也因此拿下这国家最具权威的新闻报导奖,并且建立通往自由记者的路。」
  「可以请你再详细介绍那本书的内容吗?」
  「是有关他成功访问刚入境的『奇诺』,也听到他独自的内容。还描写连续杀人魔『奇诺』所干过的各种杀人案,以及他当时的心理。『奇诺』原本也打算在这国家杀人,但记者劝导他这国家的警察很优秀,应该停止那种行为。」
  「那本书还在卖吗?」
  「当然还在卖哦!」
  「那再问一个问题,那位记者最近有写书吗?」
  「不,很少了。」

  奇诺与汉密斯到了书店购买《杀人魔之素颜》,并且回到饭店阅读。奇诺很难得买书的。
  内容的确如警官所说的,叫做「奇诺」的杀人魔过去在造访的国家疯狂杀人,是个以此为乐又冷酷残忍的男人。然后他个子高高的,穿着棕色的大衣。
  后来奇诺打电话到出版社。
  「我是旅行者奇诺,你的书非常有趣,但我的名字碰巧跟书中人物一样,使得我在这国家有点困扰。」
  她对记者这么留言并拜托他。
  很快地,那个记者透过出版社给了答覆。
  「那真是非常抱歉。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你能来我家,我想当面向你谢罪。同时,可以让我取材做访问吗?」
  内容大致是那样。
  「好极了!」
  奇诺开心地说道,汉密斯问她:
  「好极了,准备吧。弹药都充足吗?」
  奇诺笑着回答:
  「不用开枪哟——也没那个必要。」

  隔天,也是奇诺入境的第三天。
  奇诺一大早就前往那位记者的家。
  他家建在郊外,是相当豪华的宅邸。
  门外有一群魁梧的保镳,在进门以前进行随身物品的检查。奇诺携带的说服者跟刀子等等武器类,甚至行李都必须寄放。
  与汉密斯一起被带到宽敞房间的奇诺,与那名记者见面了。对方是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保镳在他的指示下退出房间,只剩下两个人与一辆摩托车共处于室内。
  双方互相打完招呼以后,那名男子对奇诺把武器全都寄放在保镳那边表达感谢之意,不过口气有些骄傲。
  「我做的是这种工作,因此有时候会被追杀哦。」
  接下来男子滔滔不绝地述说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之类的,他的正义之笔是谁也无法粉碎等等。
  大致听过他那些话以后,奇诺说道:
  「这次我来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并不是为了接受你的采访,而是希望你能支付酬劳给我。」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男子用可怜奇诺的眼神看她,不过——
  「你写的『杀人魔奇诺』那本书——我知道内容并不是真的。」
  那句话却让他脸色大变。
  奇诺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跟我来自同一个国家。在我的国家,旅行者都自称是『奇诺』。当我们到其他国家时,若听到有人说『咦,你也叫奇诺啊?』,就可以知道谁到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客死异乡。」
  「…………」
  「根据你所叙述的『奇诺』,他在我出国以前就回国了,同时他也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顺便一提——」
  奇诺露出摺叠整齐的棕色大衣给对方看,由于正值夏天,所以大衣就没穿上。
  「他穿的是这件大衣对吧?在我的国家,外出旅行的时候穿这件大衣是向来的传统。理由就跟自称『奇诺』是一样的。」
  「…………」
  「我无意亲口揭发你的谎言或利用这件事威胁你,反而是觉得你大可以把我的事情,像描述以前那个奇诺一样,想怎么当题材引用都无所谓。只不过,希望能向你拿点路费当做谢礼。」
  「…………」
  「你想扯说我果然是杀人魔且杀了许多人,或者灭了一个国家等等轰动社会的谎都没关系,你尽管发挥吧。只要拿到谢礼我就会立刻出境,怎么样?」
  「…………」
  「如果你没兴趣就当做没这回事吧,当然,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就把真相到处宣扬,毕竟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我想做的,只是你做过的同样事情。」
  「……也就是说?」
  「这是交易哟,是为了钱而撒的谎。」

  那天傍晚。
  奇诺与汉密斯从这个国家出境。那个时候——「你堆了好多行李哦。」城门的卫兵感到相当讶异,汉密斯后面的载货架上除了平日的包包,又摆了一只大布袋。「我买了一些贵国的优秀工艺品,准备在下一个国家卖掉。」「天哪。」「我最后有一个请求。」「什么请求呢?」「听说贵国的城门也兼当邮局,请帮我把这些包裹寄到贵国各家报社。」那么说的奇诺递出几个小包裹。卫兵讶异地看着她说:「里面……应该不是炸弹吧?」「你要确认也可以,但里面并不是炸弹。只是录音带与信,不过——」
  「不过什么?」
  「或许会成为爆炸性的话题呢。」

  奇诺与汉密斯一面在森林包围的路上悠哉前进,一面对话。
  「奇诺,以后不要再把录音机藏在油箱里了啦。啊啊,说起来就像人类所谓『喉咙里卡了鱼刺』的感觉哦。」
  「知道了,我再也不会那么做哟。下次的话,说得也是……藏大量现金好了。」
  「那个,是不是受到哪部电影的影响啊?——不过刚刚送出的记者那些话,不知是否会确实报导出来呢?」
  「不知道,剩下就要看报社的判断吧。我想他们若觉得这有新闻性就会报导,若对自己不利就不报导了。」
  奇诺斩钉截铁地说道。
  过了一阵子,汉密斯问:
  「死者的名誉——你觉得有可能回复吗?」
  「不晓得。」
  奇诺立刻回答。
  「事情并没有简单到可以轻易诽谤不在场的人呢~」
  「一点也没错,那任谁都办得到呢。」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7-4 12:59 编辑



  第六话「犯人所在之国」
  -He Had Done It.—

  现在是秋冬季节交替的时候。
  覆盖平坦大地的森林,树上的叶子全都掉落。只剩下灰色的树枝在空中张牙舞爪的,看起来就像装饰了骨头在上面。
  地面被开始腐烂的落叶覆盖得毫无空隙,但隐约还看得见过去原本鲜艳的马赛克图案。
  天空布满昏暗的云层,显现出灰色斑驳的模样。照理说早晨的太阳应该挂在东方的低空,却因此完全看不到。
  一辆摩托车正停在这寒冷的森林里。
  摩托车以脚架立在森林里,后轮两侧装了黑色箱子,上面的载货架绑了一只包包。还看得见包包上面摆了卷成一捆的睡袋与摺叠好的帐篷。
  距离摩托车不太远的树干上绑了一块像砧板的铁板。是一块被打过好几次,表面已经弯曲的黑色铁板。
  此时枪声在无风又宁静到几乎无声的森林里响起。
  一枪。
  停顿一会儿又一枪。
  再一枪——然后像是连在一块的三连发。
  那个时候,铁板像是配合枪声似地发出剧烈的金属声。
  当最后发出沉重又漫长的响声之后——
  「很好~全部命中~」
  摩托车用有气无力的语气说道。
  不久传来踩在湿润落叶上面的声音,而且愈来愈大声,接着从树林后面出现一名人类。
  是一名年轻人,大概十五、六岁左右,穿着黑色夹克,上面罩着棕色约长大衣。
  黑色短发上面戴着附有帽檐与耳罩的帽子,上面还有防风眼镜。
  右手拿着大口径的左轮手枪型的掌中说服者,她边走边迅速替换像莲藕状的弹匣。
  摩托车说:
  「离那么远还有这么精准的命中率,果然厉害呢。不过已经够了啊?该走了吧,奇诺。」
  叫做奇诺的人类一面把左轮手枪插回右腿上的枪套一面说:
  「我只是稍微练习一下哟,汉密斯。」
  「昨天不是练很多了吗?还把树木搞得像蜂窝似的。」
  「昨天是小刀,今天练说服者。」
  奇诺把当做靶的铁板从树上拆下来,这次把它的绳索垂吊在其中一根树枝上。
  她脱掉在身上的大衣并卷起来,摆在叫做汉密斯的摩托车的椅座上面。
  奇诺的腰际系了一条粗皮带,上面挂了好几个绿色腰包。腰部后面的枪套里,则插了一挺自动手枪型的掌中说服者。
  汉密斯说:
  「伤脑筋,那要下暗号罗。」
  奇诺与吊在约人类胸部高度的铁板相对,仅仅约三公尺左右的距离。奇诺的右手,伸向右腿她称为「卡农」的左轮手枪。
  寂静的时间流逝。
  忽然间——
  「现在!」
  当汉密斯开始说简短一句话的那一瞬间,奇诺随即做出动作。话还没说完她就拔出「卡农」,同时扳起击铁并在腰部的位置开枪。
  枪声与铅弹打在铁板的金属声,几乎在同时间响起。
  「嗯,完全没延迟。」
  汉密斯说道,奇诺则把「卡农」收回枪套。
  然后暗号、开枪、金属声,又几乎在同时间发生。
  奇诺不断反覆练习迅速击倒眼前的人类。
  最后一次是她用左手手指连续把击铁往后扳韭连续开枪,两发几乎打在同一个位置。
  声音几乎是连在一起,听起来像只有一道枪声。
  练习结束后——
  「马上就结束,再等一下哦。」
  拿下耳塞的奇诺开始帮「卡农」装填子弹。
  她在弹匣装进黏稠的绿色液体火药与点四四口径的子弹,在另一边装进用击铁敲打就会先点火的小管子——雷管。
  弹匣有三个,她用熟练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十八发子弹装填进去,再把其中一个弹匣装回「卡农」。而备用弹匣则收进腰包里。
  「马上就快抵达国家了,今天早上大可不必做实弹练习啊。」
  汉密斯说道。
  「正因为如此更要练习哟。师父常说其实跟境外比起来,在国内遭人攻击的可能性更高呢。」
  「嗯——不过,那会不会是因为国内的人比较多?说明白一点,会不会是她个人的问题?」
  汉密斯诚实说出自己的感想。
  「这个嘛……或许吧。」
  奇诺也不否认。
  把所有子弹装完以后,奇诺把铁板拆下来。
  她把嵌在铁板上的子弹跟命中后掉在树叶上的子弹回收起来,这样就可以熔解、固形再利用。
  奇诺把铁板跟道具都收进黑色箱子里,再仔细确认有没有什么东西掉了?或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收起来?
  她用眼睛跟手的触感,确认自己重要的装备与随身物品是否在固定位置,因为不保证是否会再回到同一个场所,所以要仔细检查所有行李。
  奇诺一度拔出腰际后面的另一挺,她称之为「森之人」的自动式说服者,然后确认里面是否装了子弹,再上好保险插回枪套里。
  最后奇诺罩上大衣,把前面的钮扣都扣上,过长的部分就卷到腿上固定住。
  她跨上汉密斯并发动引擎,不久在寒冷的森林里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声。
  暖完车之后,奇诺便骑着汉密斯在森林里奔驰。当他们在柔软的泥土上面稍微前进,随即出现一条宽敞的道路。
  那是泥土裸露、路面又宽,不知通往何处的笔直道路。平常可能就有不少车辆往来,上层的泥土十分坚硬。
  戴上防风眼镜之后,奇诺开始加快汉密斯的速度,朝着西侧的地平线,奔驰在灰色森林中的道路上。
  她一面加快速度,一面舒适地奔驰。
  「师父真的很认真指导奇诺,毕竟你一向都是单打独斗呢。」
  汉密斯从下方说道。
  「那是当然罗,跟伙伴联手战斗的方法又完全不一样呢。」
  奇诺理所当然似地回答,汉密斯则问她「怎么个不一样法?」
  「单打独斗的状况,无论对手是一人或两人以上,就不用像团体战那样在意这个在意那个。」
  「嗯嗯嗯,譬如说呢?」
  「像说服者的瞄准。跟伙伴一起战斗的时候,经常伴随着击中伙伴的危险性。」
  「啊~原来如此。」
  「因此像军队的话,无论平时或移动的时候,都会彻底训练如何不要误击到伙伴,如果办不到的话似乎会被刷下来,不让他们一起作战。」
  「那样的话,一个人比较轻松呢。」
  「是啊。就算是混战状态,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开枪呢。当然啦,千万不能朝射中还会反弹的场所开枪。不过,那也要看子弹的种类。像我使用的子弹贯穿力较低,就不用担心那种事会发生。」
  「那是软铅弹呢。」
  「我认为师父对那点也非常了解,她知道会有某种程度的不利,因此很爱用旧式左轮手枪哟。当然,她应该也有火药与子弹较容易入手的规格。像『卡农』可以击出各式各样的子弹就非常方便哟,像是非致死性的橡胶子弹,或是猎鸟用的散弹等等。若遇到实在没有子弹可用的状况,还能在枪管塞进细长铁钉击出呢。不过那会伤到膛线,我是不想尝试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是不清楚师父对于粗暴的工作——是否接得很积极,但她倒也接了满多这类工作,似乎会视时间点跟状况来分别使用不同的说服者哟。我有说过师父跟她徒弟在冰天雪地的森林里,击倒棕熊的故事吗?」
  「喔!那还没说过,说给我听说给我听!」
  「知道了。首先从师父入手卡车的地方开始说起——」
  然后奇诺一面笑嘻嘻开始说着惊人的故事,一面跟汉密斯继续往前进。

  过了中午的时候,奇诺与汉密斯已经在城墙前面。
  用水泥造成像水坝那么雄伟的城墙,左右两边都一望无际地延伸。这是一个被宏伟的城墙团团围住,相当广阔的国家。
  奇诺向前来的卫兵提出停留三天的入境申请。
  奇诺与汉密斯被带到位于城门旁的岗哨,他们在那里接受兼任入境审查官的警官各种询问。
  「我国允许你入境。只不过,为了保护这国家的治安,你必须熟知这里的法律,因此有必要耽误你一些时间。」
  听到对方那么说,就得被迫听取一长串这国家的刑法。
  其中有「为了运动与自我防卫,因此一般人也能取得说服者的所有权。但随身携带的时候,有义务不外露给他人看」这条法律。
  「奇诺你并没有带什么随身小包,要是遇到紧急时刻不就不方便用枪?这国家的治安好吗?」
  汉密斯问道,结果原本说明法律、四十岁左右的细瘦警官,一面把眼镜往上推一面回答:
  「老实说——并不好。」
  「哎呀呀~」
  「尤其是市中心的治安很糟。国家中央虽然有集中经济机能的大型城市……但毒品或卖春、凶杀案等等,俨然成为这国家的犯罪事件的温床。警方与政府也很努力打击犯罪,但可能是国土太广,人口众多的关系就没什么成果。因此请不要抱持警官会永远保护你们的想法。」
  明明是警官却说那种话。
  「知道了,我以前也造访过类似的国家。」
  但奇诺还是对他这么回答。
  「如果发生什么状况的时候——可要有随时丧命的心理准备。」
  汉密斯对他那句话如此回答:
  「那句话跟对方说吧。」
  「终于讲完了。」
  「有够长呢~」
  刑法的说明终于结束,当奇诺与汉密斯穿过城门的时候,白天都已经过了一大半。
  接着奇诺把大衣下面的两挺说服者,连同枪套一起拿下来,然后放进包包里。
  「我们走吧。」
  「了~解。」
  奇诺与汉密斯来到农事已结束且农田占地广阔的国内,而他们的目的地是设有饭店的国家中央地区。
  奇诺与汉密斯一面行走在泥土压得紧实坚固的道路上,一面欣赏国内的风景,并确认这里是什么样的国家。
  首先,这里有电线杆与路灯,表示这国家有电力。而且有竖立电视天线的人家,表示这国家开始有播放电视节目。
  虽然有卡车与自用车,但是车款跟其他国家比起来较为老旧。但确定这个国家有燃料。
  这国家的圆形外围几乎是农田,而且随着行进的路线可发现住宅愈来愈多。不久呈现在眼前的国家中央地区,到处林立着十到二十层楼高的建筑物。
  路上的居民虽然会对奇诺与汉密斯多看一眼,但可能是商人与旅行者并不罕见,所以没有人在后面追着他们跑。
  奇诺与汉密斯正式进入这国家杂乱的中心部。
  放眼望去一排排石砌的大楼,石板路与水泥路则各占一半。因为道路狭窄的关系,大楼给人有种压迫感。
  前进相当一段距离之后,奇诺与汉密斯好不容易抵达被推荐的饭店。由于是位于繁荣市区正中央的建筑物,因此住宿的客人也不少。
  加上明天又是这国家的例假日,虽然才傍晚而已,早有几十名喝醉的男性在大厅吵吵闹闹的。
  他们被带到饭店里最小的房间,但这里是一楼又离门很近,因此可以让汉密斯一起进房间,奇诺也很感激地把他推进去。
  奇诺用脚架把汉密斯立在床铺旁边,再把上面的行李都卸下来。她很快地在浴缸把内衣裤洗干净,再拉起随身携带的绳索晾起来。
  等事情忙完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些昏暗,云的灰色也变得愈来愈深。
  「好了,吃完饭就睡觉吧。」
  在途中露营的时候都与日落一起就寝的奇诺如此说道。
  「吃完饭马上睡觉会变胖哦。」
  汉密斯故意挖苦她。
  「凡事都要尝试,而且我偶尔也想变胖看看。」
  「你那句话,可是会立刻惹恼已经胖胖的人哦。」
  「那不然我悄悄变胖好了——我很快吃完就回来,这里就麻烦你留守了。」
  「知道了,我洗着澡等你回来的。」
  「记得连我的份一起洗哦。」
  结束无聊的对话后,奇诺为了到饭店的餐厅用餐,因此留下汉密斯走出房间。
  然后,几十秒钟就回来了。
  「不管怎么快,这也太快了吧,奇诺。你有细细咀嚼吗?有好好吞咽吗?」
  「不是啦,汉密斯。我刚走出房间就遇到迎面而来的服务生,听完他的话之后才又走回来。」
  「咦,他说什么?」
  「他说没办法让我到旅馆的餐厅用餐了。」
  「为什么?」
  「因为刚才那群醉汉又找来其他人开始举行大宴会,目前餐厅的座位跟食材似乎快不够了。」
  「也就是说,他的意思是要奇诺你更瘦一点对吧?晚安。」
  「你错了,是叫我不用客气尽量变胖。他说为了致歉,介绍我到附近某家餐厅。那是同一名负责人开的店,而旦已经事先联络过了,说我在那里想吃什么都没问题。」
  「原来如此啊~」
  「因此我必须出去吃饭,汉密斯你呢?」
  「是用走的就到得了的距离吗?」
  「用走的也是可以啦,但有点远。」
  「真拿你没办法耶~独自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我就陪你去吧。」
  「那可以帮我壮壮胆呢。」
  奇诺穿上黑色夹克,外面再罩上大衣,然后跟汉密斯一起走出房间。
  她把「卡农」跟「森之人」连同枪套用毛巾包起来,放进后轮左边的箱子里。

  日落的市区,明显分辨得出哪边是热闹地带,哪边并不是。
  大街跟风化区的数量不多,但都点着路灯,来往的车辆与行人也很多。
  但一走进后街或巷子里,就几乎是漆黑一片。仔细看的话,还会看到疑似妓女或药头的人影在移动。
  奇诺尽可能走大街,也终于抵达目标的餐厅。亲切的店家还让汉密斯进入店内的餐桌旁。
  「要是停在外面的话,不良份子会对他恶作剧或偷窃零件。这附近很危险哦。」
  店家如此说道,并感叹晚上的治安很糟。
  奇诺点了水煮蔬菜沙拉、炸鸡料理与暖呼呼的面。
  「这炸鸡好好吃哦。」
  吃着送上来的鸡肉,奇诺如此说道。店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
  「什么『炸鸡』啊?」
  「把调味过的鸡肉油炸过的食物,通常都叫炸鸡哦。」
  「这样啊~我头一次听说呢~原来其他国家也有这种料理啊!这是我们祖先经过一番苦思,把它调味成这国家流行的食物,原以为全世界只有我们才有呢。真是遗憾!」
  店家开心地这么说。
  被炸鸡的美味感动的奇诺,把那道料理全吃光。
  吃完甜点与水果,然后再喝茶。充分享受过晚餐以后,奇诺便离开那家餐厅。
  夜晚虽然才刚开始,但大街已经有醉汉在闹事。
  冲到大马路的醉汉与嫌他挡路而气得按喇叭的司机之间,漫延着险恶的气氛。
  「醉汉应该移民到全是醉汉之国才对!」
  卡在完全无法动弹的车阵中,汉密斯发着牢骚说道。
  「没办法,走别条路吧……你知道怎么回饭店吗?」
  奇诺问道,汉密斯回答「当然知道」。
  「那么,先在前面往左转。」
  「哪里?这里有很多条巷子耶。」
  「就是喝醉酒倒在地上的秃头大叔那里。」
  「啊啊,了解。」
  奇诺便照汉密斯所说的往前进。
  她慢慢从车子旁边经过,然后一面小心不要压到在寒空中醉倒在石板步道,头秃得厉害的中年男性,一面从他旁边经过。
  当他们一转弯,视野突然整个变暗。
  汉密斯一面用大灯照亮大约一辆车宽的巷子,一面往前进。
  走没多久——
  「下一个转角,也就是白猫在垃圾箱翻剩饭的地方右转。」
  「了解。」
  奇诺与汉密斯在吓到猫的情况下转弯,然后又继续行驶在细长的巷子里。
  「记得把路线记起来,以便下次来的时候应用哦,奇诺。像是『醉倒在地上的秃子那边左转』,然后『吃饭中的白猫那边右转』。」
  汉密斯一本正经地说道。
  「都记起来了。」
  奇诺也正经八百地回答。
  然后——
  「最后再左转,只要出了那条狭窄的巷子,就到了面向饭店的大街。」
  「了解,不愧是汉密斯呢。」
  奇诺遵照汉密斯的指示,进入几乎黑漆抹乌的巷子里。
  当他们进了巷子以后。
  汉密斯的大灯捕捉到躺在路上的人影。
  「小心!」
  奇诺连忙紧急刹车,停在那前面以免压到那个人。
  就在她停车的同时,那个倒在地上被大灯照亮的人,模样竟是一片血红。
  那个人应该是名年轻支性。
  她双手张开躺在狭窄的巷子里,因此挡住了通行。
  她的四肢从华丽又暴露的服装露出来,但身上的衣服、手脚及仰躺在地的脸部,全都被鲜血染成红通通的。
  然后她脸上双眼的位置,深深插了两把小刀,仅剩刀柄外露。至于身体已经动也不动了。
  「把前轮往上拉一下!」
  汉密斯大叫,奇诺便照他的话做,她两脚踩在地上,一面猛催油门一面拉离合器,再靠后轮的力量让汉密斯的前轮抬起来。
  汉密斯在一瞬间抬高的大灯,把那条巷子的里面也照亮了。
  那里站着一名男子。
  一身全黑打扮的他,往他们这边看。
  年龄大约是二十五岁以上到三十岁出头,留着棕色的短发,相貌端正,个子也高。可以说长得相当帅气。
  然后,他在笑。
  他露出白牙微笑,脸上还沾了不是他自己的红色液体。
  放下汉密斯的前轮以后,光线从男子回到了尸体。
  奇诺双脚踢着路面稍微往回踏,接着再次尝试把前轮抬高,但是——
  「让他跑了呢,奇诺。」
  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汉密斯语气严肃地说:
  「还有『在有惨死尸体且凶手微笑的巷子左转』——记起来了吗?」

  「这种时候我们原本应该在睡觉昵……」
  奇诺喃喃说道。
  「可是~又不能置之不理啊——我们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也目击到凶手。」
  汉密斯从下方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漆黑的巷子被强力的手电筒照亮,接获通报的制服警官们把四周封锁起来,并严格限制看热闹的群众闯入。目前在这场所的普通人,只有奇诺而已。
  闪光灯下被拍照的尸体,状况惨不忍睹。
  那尸体全身上下被刺了好几处,而且还有砍杀的伤,完全看不出哪一处才是致命伤。
  而且她腹部被划开,内脏几乎被拉出来。脸部也是伤痕累累,皮肤也被割开好几层,简直无法分辨她原来的容貌。
  被害人穿的大衣,整齐摺好以后被放在尸体旁边。
  然后这是刚刚没看到的景象,也就是尸体头部所在的后方墙上,有可能是用被害人内脏所写的文字。
  『向无能的警察诸君乾杯!还会有被害人出现的!哈哈哈!』
  是鲜血淋漓的文字。
  「报警的旅行者与摩托车,就是你们对吧?」
  男子从后面对奇诺他们说话。
  奇诺回头一看,后面站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棕色西装,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性,个子高且细瘦。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约二十五岁以上,是体格健壮的男子。
  两人都从怀里掏出闪着金色的警察徽章给他们看,并自称是负责侦办这个案子的刑警。然后年纪较大的刑警脱口而出说:
  「被害的不是你们,让我们松了口气呢。」
  「听说你们看到疑似凶手的男子的脸,虽然知道你们不是我国国民,但务必请两位协助我们警方办案。」
  奇诺点着头说: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这是第几个人了?」
  汉密斯开门见山且干脆地问迈。两名刑警一度互看对方之后——
  「这个嘛~看到那面墙上的字,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省了不少工夫解释哦。」
  两人表情苦涩地回答汉密斯的问题。
  「这已经是第二十四个人了。」
  「哇~好多哦——」
  「是啊,很多呢。」
  刑警点着头说道。
  奇诺首先告诉他们,自己所看到那名疑似凶手的男子的特征。她把自己所知道的全说出来,但当时大灯只照了一下下,因此所得的情报并不多。
  「那他眼睛的颜色呢?」
  「我不知道。」
  「是淡灰色哦。」
  回答的是汉密斯。
  接着汉密斯又告诉他们那男子的身高、从他的体格推测的体重、眼睛形状、肩宽、头部大小等等详细情报,不禁让人想问他是实际测量过吗?
  拚命做笔记的年轻刑警不由得问: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因为我是摩托车。」
  汉密斯答道。
  年轻刑警随即把得来的情报转达给其他警官,警方以那些情报为根据,开始在全国发布紧急通缉令,并调出前科犯的资料进行核对。
  「这些是非常珍贵的情报哦,谢谢你们。」
  中年刑警感谢两人的协助,并告诉他们目前震撼全国的连续变态杀人狂的事情。
  就目前所知的第一名牺牲者,是出现在三年前。但更早以前所发生的悬案,很可能也是同一名嫌犯干的。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发生了一名在巷子卖春的妓女被人砍断身体的凶杀案。
  刚开始伤口很少的关系,因此警方认为那单纯是妓女抢地盘而冲动杀人的案件。
  但半年间又连续发生类似的案件,到了第四起的时候才终于显露出跟这次相同的犯罪行为。
  后来不断有妓女、妓女的马夫、药头、餐厅员工、单纯的醉汉、街友——只因为这些人出现在巷子就不断被杀,大部分的状况都被残忍地砍杀,尸体都惨不忍睹。
  其中还有手持武器顽强抵抗的男性,但面对凶手突如其来的攻击,根本连抵抗都没有就变成刀下亡魂。
  在警方拚命搜查下,有许多人被列为调查对象,然后又被排除嫌疑,因此真凶至今仍未抓到。
  虽然曾抓到嫌疑犯,但新闻才传出没多久就又有案件发生,彷佛在替那个人洗清冤情。
  曾有因其他案子被逮捕的男子供称「全都是我干的」,但经过调查就马上知道他是在说谎。
  目前该名凶手被冠上「暗夜开膛手」的绰号,在国民之间蔚为话题。
  后来还出现以年轻人为主的热情粉丝,甚至有希望死在他手下而不断出入夜晚市区的人,着实让警方十分头痛。
  现在有愈来愈多人觉得夜晚的市区很危险,因此悄悄携带武器出门。尽管如此,号称这国家唯一的风化区的人潮并没有减少,而牺牲者仍持续增加中。
  「这次我们得到了非常珍贵的情报,多亏两位的帮忙,或许明天就能抓到犯人了。」
  刑警那么说道。
  「希望如此。」
  「等着拿奖金吧,奇诺!」
  「当然我们会请上级答谢两位,只不过,明天若有需要两位帮忙的地方,或许会过去打扰,请问你们住哪家饭店?」
  虽然只有短短的距离,但奇诺与汉密斯还是在刑警的护卫下回到饭店。
  奇诺是在夜非常深以后才上床睡觉。
  「果然很困呢。」
  「好,那就晚安罗——不过,要是凶手追来这里灭你的口怎么办,奇诺?」
  汉密斯问道,奇诺一面抚摸放在枕头下方的「卡农」以示确认,一面回答他:
  「汉密斯会帮我挥拳打倒他的,晚安。」

  隔天早上,奇诺与黎明一起醒来。
  然后——
  「果然睡不饱呢。」
  尽管嘴巴那么说,但她还是跟往常一样做晨间的拔枪练习。
  「你好勤奋哦~」
  汉密斯说道。
  「哇~」
  奇诺忽然大吃一惊。
  「怎么了?」
  汉密斯问道。
  「你怎么起来了?」
  奇诺反问他,汉密斯威风凛凛地回答:
  「以便我能随时挥拳相救啊。」

  练习完以后,奇诺把昨天洗好的衣物收起来,再花相当长的时间洗澡,然后好好地享受了一顿早餐。
  外面的天气很好。
  当奇诺对汉密斯说「那么今天要去哪里呢」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旅行者——警官来接你们了。」
  奇诺说:
  「看来得去警署哟。」
  「了~解。」
  奇诺与汉密斯在大厅与昨晚那两名刑警见了面。
  「我并没有听说凶手被逮捕了。」
  汉密斯语带戏谑地说道,接着高大的刑警含糊其词地说:
  「可否请两位接下来陪我们走一趟呢?有一名男子非常符合你们昨晚的证词,但是……希望你们……能见见他。」
  奇诺很爽快地答应「可以哟」,汉密斯则说:
  「要去哪里?警署吗?」
  刑警则满脸遗憾地说:
  「不,是他家。」

  「难得天气这么晴朗,这种对待太过分了啦——摩托车总是希望能用自己的轮胎奔驰哦——」
  汉密斯在卡车的载货台发起牢骚。
  因为汉密斯被放上卡车,还用绳索牢牢固定住,以免倒下来。加上载货台覆盖着车篷,所以几乎看不到外面。
  奇诺则是一身夹克的打扮,坐在载货台设置于左右两侧的简易椅子上。对面则坐着刑警们,与穿着制服的两名警官。
  卡车的外观很普通,完全没有警察的标记。
  坐镇驾驶座的,是两名穿着常见的工作服的男子。只不过,脚边藏了点三八口径的五连发小型左轮手枪。他们也是警官。
  「我们想再次确认。」
  刑警对奇诺与汉密斯这么说。
  「等一下我们将前往嫌疑犯的住处。他是二十八岁的男性,单身。虽然出身地方农家,但在城市创业成功而变成富豪。十年前移居到郊外的豪宅。父不详,母亲在四年前去世了。后来就一直过着独居生活。」
  然后——
  「我们会请他来玄关签收物品,等一下会稍微打开车篷,希望你们能帮忙确认是不是昨天看到的那名男子。」
  「了解。」
  「了解~」
  奇诺与汉密斯答道。
  「那么,如果真是昨天看到的那名男子——你们将怎么做?」
  汉密斯询问刑警。
  「会当场逮捕他,然后海K一顿逼他招供吗?」
  「我们无法做那种事情,只能够向法院申请拘票再过来一趟。」
  刑警答道。
  「真麻烦耶~我们过去造访的国家之中,就有手续较为简便的呢。像是适当用其他涉嫌的罪名逮捕之类的。」
  汉密斯说道,刑警则用教诲小孩般的语气说:
  「这个国家若没有经过正式的逮捕及正式的审判,就不算真正的犯人哦。」
  「对方是不守法纪的人,警方却是遵守法纪的人,真是苦了你们哪!」
  对于汉密斯的话,刑警与警官们也只能够苦笑以对。
  「真是一针见血啊。」

  卡车停在某户人家的玄关前。
  那是距离市区有一段距离的郊外,整理得相当整洁,四周有森林包围,豪华又美丽的房屋。
  那里看来像是豪宅附近的高级住宅区。奇诺他们事前就听说这里是开着昂贵的自用车,出入市区的富豪们居住的地方。
  以白色油漆漆成的时尚木造房屋,虽然是平房,但占地非常广。主屋旁边附有应该能停放五辆汽车的宽敞车库,目前铁门是拉下来。
  蔚蓝的天空下,花圃里盛开着秋季花卉。
  当卡车停在门口的圆环,一名警官从副驾驶座下来。他把手伸进后面的车篷里,一把拿起放在里面的木箱,那是义大利面酱的罐头组合。
  是以市区某家百货公司「致金字塔顶端客户的新商品特别赠品」的名目送来的。为了不让他起疑心,附近几户人家也都有配送这个赠品。
  警官走近玄关,在扶着车篷的刑警与警官们屏息等待的情况下,门边造型时肖的门铃响了。
  过了漫长的几十秒,警官准备再按门铃的时候——
  「来了来了,请问哪位?」
  门并没有开,打开的是位于左边窗户的上方,传来了亲切的男性声音。
  然后,男子从那边探出脸跟上半身。
  刑警随即拉开车篷的缝隙,以便汉密斯能看见。
  同时,奇诺也用手指拉开缝隙。
  然后——
  奇诺与汉密斯都看到那名男子。

  「有您的宅配。」
  「啊啊,谢谢。」
  「麻烦您签收。」
  「好的。」
  「抱歉打扰了。」
  「辛苦了。」
  结束简短的对话,隔着窗户把物品交给男子的警官又回到卡车上。
  他马上把卡车开走,这时候在载货台里面——
  「怎么样?」
  刑警问道。
  「是那个人没错!」
  汉密斯开心地立刻回答。
  「虽然我昨天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是撇开那点不说,那个人很像昨晚那名男子,看起来像是同一个人。」
  奇诺态度慎重地肯定。
  「是吗……」
  原以为刑警会开心得不得了,想不到他却愁眉苦脸的。
  「怎么啦?」
  汉密斯问道。
  「那家伙……无法以昨天的案子逮捕。」
  刑警答道。
  「为什么?啊,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什么大政治家的儿子吧?」
  汉密斯问道,刑警摇摇头。
  「若是那样的话,就算我会没了工作也要逮捕他。」
  「那不然是?」
  「那男人有很完美的证明,证明他人并不在场——他有不在场证明。昨晚那男人,参加了当地首长举行的宴会。」

  在返回位于市区警署的卡车上,抱头烦恼的刑警们与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警宫们,弥漫着帮死人守灵的气氛。
  就在那个时候——
  「搞什么啊!原来大叔你们,是希望我们说『不是那名男子』对吧?」
  汉密斯毫不留情地说道。
  「…………」
  刑事不发一语地点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汉密斯?」
  奇诺看着汉密斯问道。
  「那名男子过去在搜查线上出现过好几次,一定是那样。但每当目标指向他的时候,就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此无法逮捕他。」
  「嗯嗯嗯。」
  「所以这一次,大家殷殷期盼『拜托不是他!』,如此一来就能确定排除那名男子的嫌疑。」
  汉密斯话一说完,卡车的载货台又再次安静无声。车身「喀咚喀咚」的摇晃声突然变大了。
  不久,刑警开口说: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他是最重要的嫌疑犯之一,但总是有很完美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只要是案发那天晚上,他不是在当地的餐厅用餐,就是参加宴会,总之会出现在不特定但有许多人的场所。」
  卡车的摇晃声与低沉引擎声当BGM的情况下,刑警轻轻说:
  「不管怎么调查,他都不可能到市区杀人。他一定有不在场证明这点实在很不自然,因此我们也想过可能是跟所有人串供……但证明他不在场的证词太多,其中甚至有值得信赖的警官。」
  奇诺喃喃地说「原来如此」,汉密斯又问:
  「监视过他的行动吗?」
  「当然有,但这国家不能使用窃听或检查信件的方式,因此我们是用勉强合法的手段,从早到晚监视那名男子的行动。那家伙平日早上会开车到市区,到自家公司的办公室工作,然后很晚才开车回家。有几天他一直都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但还是有案子发生。这样反而变成我们能证明他的不在场。」
  「嗯嗯嗯。」
  「逼不得已只好把他从搜查对象排除,但昨天听过你们的证词,我立刻就想到是他……我再问你们一次,昨天在案发现场看到的,真的是那名男子没错吗?」
  「没错。」
  听到汉密斯的即时回答,刑警一脸厌恶地摇着头说:
  「怎么会这样……」

  结束协助警方的行动以后,汉密斯与奇诺在午后回到饭店。
  「接下来要做什么,奇诺?」
  「说得也是。我们先吃饭,再跟往常一样购买必要的物资。明天一大早就出境吧,反正我们再待下去似乎也派不上用场。」
  「了解。不过,关于那个人……」
  「我也那么认为哦。」
  奇诺在饭店餐厅用完午餐以后,便骑着汉密斯到市区。
  白天的市区有别于夜晚地安静,假日大部分的店家都没开,也几乎没有人潮跟车辆往来。
  奇诺甚至跑到郊区,才找到有开门营业的店家。她跟往常一样,卖掉能卖钱的东西,购买应该买的东西。还补充了汉密斯的燃料。
  由于气温上升的关系,奇诺脱下大衣并绑在载货架上。
  但平常佩带在右腿与背后的两个枪套都不在——
  「身体变太轻,感觉好不自然。」
  奇诺如此说道。
  「所以,你应该吃胖一点的。」
  「不,不是那个问题。」
  奇诺慢慢骑着汉密斯,悠哉地在道路上行进。由于速度很慢的关系,防风眼镜就移到帽子上。
  后面一辆车子追上来,还轻易地从旁边过去。
  「晚餐要在饭店吃呢?还是到昨晚的餐厅吃呢?」
  「若到那家餐厅吃,回程又会出现死人哦?」
  「那不然,回饭店吃好了。」
  就在奇诺回答汉密斯的那一瞬间——
  一辆车子从左边巷子快速冲出来,挡住奇诺他们的路。是刚雕那辆超过他们的车子。
  「唔!」
  奇诺边往左倾边用力踩后轮的刹车,轮胎瞬间锁死。汉密斯的车体往旁边打滑,车头硬是被迫指向巷子。
  「好危险哦~」
  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了那辆车。
  冲进巷子的汉密斯,后轮右侧的箱子撞到摆在路边的马口铁制垃圾箱。箱子因此被往上抬,结果装在上面的金属扣脱落,导致箱子也脱落,滚到巷子路面。
  「哇呀——」
  汉密斯在垃圾箱弹飞的位置开始往左边倒。
  「哎呀!」
  奇诺判断自己撑不住汉密斯,只好赶快放开摩托车龙头,逃过一劫没有变成汉密斯的垫背。
  同时间还响起汉密斯倒地的猛烈金属声,以及垃圾箱弹跳好几次的清脆金属声。
  在垃圾箱滚动的声音结束以前——
  「过分!」
  她听到汉密斯的抱怨。不久之后车门打开,男子跳了下来。
  男子朝着奇诺背后冲过来,接着从他身上的黑大衣里面掏出大型剁肉菜刀。
  「奇诺,左边,有客人!」
  在汉密斯的指示下,奇诺往左边看。
  右手拿着宽版刀刃逼近的,确实是昨天那名男子没错。然后,也是上午看到的那名男子。
  他端正的容貌,看起来很开心。男子一面露出开心的笑容,一面拿着菜刀刺过来。
  奇诺的右手开始移动,首先往右腿——
  「…………」
  途中她停止动作,马上又把右手伸进夹克左边的袖子里。
  「嗨~你好!去死吧!」
  露出满脸的亲切笑容逼近的男子——
  「…………」
  与不发一语的奇诺交错。
  奇诺往右边蹲下,躲过了男子的突刺,同时间还大大地挥舞右手。
  冲过来的男子越过汉密斯,冲进巷子里几步以后停下脚步,然后用力转身。
  奇诺边回头边站起来,看着在汉密斯后面的那名男子,又望向自己握在右手的黑色细长刀子。
  那刀子前端沾了一点点液体。
  「有一点点痛呢。」
  男子一面用左手抚摸左腿一面说道。黑色长裤的布料被划破,露出里面的皮肤,看得出是浅浅的伤口。鲜血从伤口流下来,慢慢把裤子染红。
  「你知道砍人很痛吗?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
  男子一面甩动右手上的刀子,一面笑着说道。
  「我说奇诺。」
  仍倒在地上的汉密斯拜托奇诺。
  「别理那个男的了,快把我抬起来吧。」
  「…………」
  奇诺没有说话,右手上的刀子动也没动,直盯着嘻皮笑脸的男子。
  「怎么了?想一决胜负吗?」
  「…………」
  「我很强哦。」
  「…………」
  「听到了没?」
  「…………」
  奇诺没有回应对自己说话的男子,只是缄默不语地看他的眼睛。
  双方对峙十秒钟左右。
  「呿!真无趣!你应该不会乖乖被我杀死吧!真是个没礼貌的人!」
  男子突然说道。
  然后看了一下滚到自己脚边的箱子,那是从汉密斯右边脱落的黑色箱子。
  男子蹲下来把手伸进去摸索,他迅速抓出来的,是用布包起来的「森之人」。
  「喔,这是什么?虽然不晓得,但我接收罗。再见~」
  男子一个转身,倾全力从巷子逃走。他右手拿着菜刀,左手则是包在布里面的「森之人」。
  奇诺立刻——
  「…………」
  毫不犹豫地瞄准男子,射出右手的小刀。
  边回转边飞出的小刀,只差一点点没命中目标。
  「哇!」
  小刀擦过男子左耳,耳垂「咻」地被划伤。
  「你这家伙!很过分耶!想杀死我啊?」
  边跑边用凶恶的表情回头看的男子,眼睛所看到的是——
  「…………」
  奇诺从汉密斯后轮左边的箱子,拿出「卡农」的模样。
  仍蹲在地上的奇诺把布打开,从枪套拔出「卡农」,并立刻扳开保险瞄准男子——
  「你这个杀人魔!」
  男子大叫并转身。
  「…………」
  然后奇诺没有扣下扳机,当她锁定目标的那一瞬间,男子跳进旁边的小路消失不见了。
  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奇诺拿着「卡农」站了起来。
  「哎呀呀~被偷走了哦——怎么办?要追吗?」
  对于汉密斯的询问,奇诺语气冷静地回答:
  「不,还是算了。对方有地缘之利,若勉强追的话,我可不想被人从旁边捅一刀呢。倒是目前我要先做的事情是——」
  「嗯嗯嗯,要做什么事?要做什么事?」
  汉密斯满心期待地询问,奇诺回答:
  「就是报警。」
  「在那以前先把我抬起来啦!」

  「好奇怪喔——这绝对太奇怪了——」
  汉密斯在饭店房间里喃喃说道。
  汉密斯的左边、龙头前端及后脚踏,在翻车的时候有伤到。至于后轮右边的箱子,已经恢复原状装回去了。
  夜晚来临,外面已经乌漆抹黑的。在点着小灯的房间里,衬衫打扮的奇诺仰躺在床上。
  毛毯只盖到脚下。
  「…………」
  而且两眼是睁开的。
  这是白天遭到男子攻击后所发生的事。
  奇诺请居民立刻报警,不久那位高大的刑警赶过来了。
  奇诺与汉密斯把发生的经过全说给他听,并提供挡在路上的车子,与稍微沾有男子血迹的小刀当做证据。
  结果车子是偷来的,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物品与指纹。
  「放心!只要把血送去做DNA监定就能定他的罪哦!」
  汉密斯说道。
  「『DNA监定』?那是什么?」
  刑警不解地问道,汉密斯小声地说:
  「嗯~将来或许会有那种监定法啦——」
  奇诺因为自己的掌中说服者被偷,很可能会被对方滥用,因此告诉警官们要特别小心。
  刑警立刻下令在市区搜索那名男子的行踪,并且派警官到他的住处。
  如果男子在家,他的脚跟耳朵的伤口是不动如山的铁证,就能够以他对旅行者杀人未遂的罪名紧急逮捕,而「森之人」也会视为物证而当场收押他。
  奇诺与刑警一起前往警署,在那里等待联络。
  后来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派去的警官以无线电回报说男子在家里,还说他全身上下都没有受伤,他都仔细看过了,脚跟耳朵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然后男子在家里从中午就一直在举行派对,他找来一大票附近的邻居跟朋友同欢。
  抵达他家的警官们被宾客们团团围住,逼不得已只好说出他们是来搜查有关午后在市区发生有人想杀旅行者未遂的案件。
  「你们是白痴吗?一直待在派对的人,要怎么做那种事情呢!」
  所有人开始群情激愤地抗议。
  这时候刑警请按照指示前往的警官们先待命,再跟奇诺与汉密斯确认一次事实。
  「绝对没错,我伤到他了。」
  「我的确看到了哟。小刀上面不是有血迹吗?奇诺再怎么残忍,也不可能平日都随身携带沾有他人血迹的小刀吧。」
  听完奇诺与汉密斯的话,刑警只好下令警官队撤退。
  然后到了晚上,市区也没有找到那名男子,于是奇诺他们在警方的护送下回到饭店里。
  就在这个时候——
  「今晚不是在警署保护我们的安全啊。」
  汉密斯对刑警说道,刑警说:
  「看起来他只是想给你们一点教训,应该不会再攻击了吧?」
  「是吗……那么,万一那名男子攻击奇诺呢?」
  汉密斯开心地问道,刑警则是——
  「那个时候——请务必把他给杀了!」
  他毫不避讳地说出真心话。

  奇诺躺在床上。
  「嫌犯的真实身分或生死,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森之人』怎么办?」
  汉密斯用一贯的语气说出令人不安的事情。
  「怎么办呢……」
  奇诺一面望着天花板,一面说:
  「我有办法。」
  「说来听听。」
  「第一,就算跟那种疯子有更进一步的牵扯也不会有任何好事,因此干脆彻底放弃『森之人』,照预定计划在明天出境。」
  「嗯嗯嗯。不然,在这国家买一挺说服者怎么样?」
  「这个嘛……到时候再说吧。如果找得到性能不错,又是点二二口径的自动手枪。」
  「第二是什么?」
  「不理会那名男子,专心找『森之人』,延长停留在这国家的日子,直到找到为止。若那名男子找地方把它丢了或卖掉,只要找到就去拿回来并出境。」
  「嗯嗯嗯。不过:这可能性有点低呢,那么——第三是什么?」
  汉密斯彷佛知道有第三个办法似地问道。
  奇诺按下床铺旁的开关,发出「啪嚓」的清脆声音,小灯随之熄灭,整个房间变得黑漆抹乌的。
  接着奇诺回答汉密斯的问题。
  「就算把那名男子杀到只剩半条命,也要把『森之人』抢回来。」
  「嗯嗯嗯。」
  「我是不知道一挺说服者,到底有没有痛击某人的价值,不过——」
  「不过什么?」
  「对我来说,它是一挺充满回忆的说服者.往后仍想要好好珍惜它。」
  「是啊。」
  「所以……」
  「所以什么?」
  「明天再决定。」
  「晚安,奇诺。」
  「晚安,汉密斯。」
  黑暗中传来厚布块互相摩擦的「沙沙」声,不久就停止了。

  隔天。
  奇诺入境后的第三天早上。
  「结果昨晚也没来攻击我们啊——害我一直磨拳擦掌,等着赏他一脚呢:」
  奇诺与黎明起床的那一瞬间,汉密斯如此说道。
  「早安,汉密斯。」
  「早安,奇诺。」
  「每天若过着这样的日子,可真开心呢……」
  「人生不可能事事顺心哦,奇诺。」
  奇诺稍微拉开窗帘,外面正下着雪。
  「哎呀呀~不觉得这雪下得有点早吗?不过,搞不好会变成雨呢。」
  「这样的话,我很想趁这国家积雪以前出发耶……」
  汉密斯与奇诺说道。
  今天奇诺在没有「森之人」的情况下,做每天早上必做的拔枪射击练习。然后冲澡、吃早餐,原则上出发的准备全都就绪了。
  「好了,我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
  奇诺说道,汉密斯问「什么差不多了?」
  几乎在那个同时,有人来敲房门。
  「旅行者,警察来找您了。」
  服务生前来叫奇诺。

  办完饭店的退房手续以后,再次赶到警署的奇诺与汉密斯,在那里看到大量的照片。
  摊在桌上的黑白照片上,是被砍得惨不忍睹的男性尸体影像。
  身体被剖开,内脏被拉出来的男性脸上,额头那边有被子弹打中的小洞,是画出美丽三角形的三个小洞。然后,在现场也发现到被视为证物的三个空弹壳。
  「原来如此,是我的说服者呢。」
  在奇诺证实后,高大的刑警说:
  「是昨晚发生的,也是第二十五名牺牲者。然后这个,应该是给你的讯息。」
  再把最后一张拍摄墙壁的照片拿给奇诺看。是把被害人的内脏当做笔写出来的:
  『谢谢你的武器,多亏这样让我的「工作」轻松许多。往后我也会充分使用它的,以后我们见不到面虽然有些寂寞,但是你在旅途中可不要忘了我哦。』
  「…………」
  坐在椅子上的奇诺,把照片一张张地拿给汉密斯看。
  「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哦,这只是在挑衅而已。额头上的弹孔,从死者的出血得知是被刀子砍杀之后再补上的。看来那名男子的枪法并不怎么好呢。」
  汉密斯立刻回答,刑警也继续表示:
  「从监识结果已经非常了解,嫌犯从头到尾只是靠刀械伤人的方式得到快感。过去他从未使用过说服者,而涉有嫌疑的那名男子,也没有持有枪枝的合法执照。」
  虽然刑警是那么说,但奇诺则保持跟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表情说:
  「不过,我心里还是不太爽。它本来就是用来暗杀的说服者,而我自己也杀过几个人。尽管如此,也不能把它留在这个国家。」
  「喔,奇诺要延长停留的时间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也就是所谓的『没有不辩解的夏露露』(注:应是「没有无例外的规则」)对吧?」
  「…………」
  「这个嘛,嗯。」
  刑警不改其慎重态度地说道: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想把说服者抢回来而愿意协助我们,那真的帮了我们好大的忙。只不过,希望你不要认为嫌疑犯会很简单就被抓到。」
  汉密斯非常干脆地说:
  「管他什么嫌疑犯来着,反正就是那个男的干的不是吗?毕竟是在大白天看到的,绝对不会有错哦。」
  「不过,他当时的确是在距离遥远的地方。」
  「好像是呢……」
  汉密斯这时候一度没把话讲下去——
  「对了刑警先生,因为这很平常也太理所当然了,所以过去反而都没说——」
  「什么事?」
  「那名男子,会不会其实有双胞胎兄弟啊?可能是其中一方,或者两人轮流做坏事。之所以永远都有不在场证明,该不会也是刻意安排的?」
  奇诺首先对那些说法发表意见。
  「我也怀疑过会不会是双胞胎哦,汉密斯。不过,我认为那种事情警方一开始也有想过。只要稍微调查过那名男子,应该马上就有结果了。」
  「这个嘛~的确没错呢……」
  汉密斯与奇诺两人说的话语尾很含糊。
  「你们——」
  这时候刑警一脸严肃地询问。
  「提到的『双胞胎』是什么?这有什么特殊……是指能够使用魔法般手法的人吗?」
  「什么?」「什么?」
  奇诺与汉密斯的声音,完美地一起脱口而出。

  当汉密斯详细慎重地解释什么是双胞胎——
  「怎、怎么可能有那么扯的事情?一起出生且长相一样的两个人……」
  从椅子站起来的刑警讶异地脸色惨白,不仅是他,连邻座体格健壮的年轻刑警也是,几名站在旁边的警官也是。
  照他们的反应判断——
  「似乎真的不知道呢……」
  奇诺小声地对汉密斯说道。
  「双胞胎是最容易产生的血统,反之亦然呢。这国家从古至今不曾出现过双胞胎哟。」
  汉密斯也小声回答,然后——
  「以前不曾有双胞胎旅行者或商人造访这个国家,这真不知道是好是坏呢。要是来的话铁定会被讲什么不好听的话,那绝对会得罪人哦。在此先代替这个国家向双胞胎们道歉。呃——全世界的双胞胎,对不起。这个国家比较特殊啦。」
  不断重覆说「真不敢相信」且摇了好几次头的刑警,终于「咚!」地坐回椅子上。
  「可、可是……要、要是那样的话,就能够说明一切了……果然是那名男子干的!不,是那对兄弟!」
  「手法愈简单,效果会愈高呢~」
  汉密斯说道,然后——
  「怎么办?要申请拘票吗?」
  刑警稍微考虑之后——
  「…………」
  他不发一语地摇头。
  「这个嘛~也难怪啦。」
  汉密斯完全无视警官们的想法,略带开心地说道。
  「首先必须证明他们是双胞胎,并且申请两份拘票才行呢。不过,或许那男子的父母——」
  「并没有办理出生登记。」
  奇诺接着汉密斯的话说道,然后——
  「或许有人悄悄产下双胞胎,但害怕在这国家会被当成异类,于是一直隐瞒没说。应该就一面保护两人一面抚育他们长大,然后轮流外出吧。」
  「这也太辛苦了吧,这就是母爱呢!」
  「不过,等成长到某个程度,他们发现那可以用来当做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于是想成为所有人绝对抓不到的犯人。这是我个人的猜测啦,但或许很久以前就——」
  体格健壮的年轻刑警「啊!」地察觉到什么事。
  「你是说还有其他罪行吗?」
  「或许有呢。像相当难解决的案件,该不会是他……不,是他们干的呢?」
  「对喔!因此才突然变有钱人,事业也很成功,还住那种豪宅……真是可恨哪!」
  年轻刑警气得用拳击槌手掌。
  汉密斯则说:
  「这是怎么回事啊~必须合法掌握真有这两个人,再让他们登记户籍,接下来才能申请拘票?这似乎要花很多时间呢~」
  奇诺也有些不甘心地如此说道:
  「实在是,没那么多耐心等那些程序走完呢……」
  「你决定把剩下的事情交给这国家处理,放弃『森之人』出境吗?」
  「嗯——……」
  听到汉密斯与奇诺之间的对话,高大的刑警——
  「我说两位旅行者——」
  突然用惊人的语气说道。
  「当初入境的时候,想必你们有确实听过卫兵说明的法律,那是有理由的。」
  「等一下!警部!」
  年轻刑警跟他旁边的警官们都脸色大变。
  「大家安静!……我说就好。」
  高大的刑警制止他们。
  「什么什么?」
  「什么样的理由?」
  听了汉密斯毫无紧张感的台词,与奇诺语气认真的话,刑警回答:
  「那些法律并不适用在你们身上。」

  就在白天过了一大半的时候。
  早上降的雪已经变成雨。
  冰冷的细雨静静下着,把位于森林中的漂亮房屋白色屋顶打湿了。
  「到了~」
  在那栋房屋前面,响着轰隆隆引擎声的汉密斯停了下来。
  后轮上方的载货架已经没有包包,只绑了一个木箱。
  骑车的当然是奇诺,她的帽子与大衣都被雨淋湿了。
  奇诺用脚架把熄掉引擎的汉密斯撑起来。她摘下防风眼镜,脱下大衣把它卷成一团,再把那些物品摆在地上。
  穿着黑色夹克的奇诺右腿上,有显眼的「卡农」的枪套。
  「好了,我走罗,汉密斯。」
  「路上小心哦——」
  被雨淋湿的奇诺往玄关走去,在雨静静下着的声音里,还夹杂着踩踏碎石子的声音。
  当奇诺站在玄关前面,便把手伸向门铃并按下它。
  几十秒以后——
  「来了,请问哪位?」
  结果开的不是玄关,而是左边的窗户打开了,并探出一名男子的脸。
  他跟昨天在城镇对峙的嫌犯长得一模一样,虽然相貌难以区分,但他的左耳并没有伤口。
  「…………」
  奇诺不发一语地拔出「卡农」,迅速指着男子的头并开枪。

  「那些法律并不适用在你们身上。」
  听了刑警的话——
  「…………」
  奇诺并没有说话还皱眉。
  「什么?」
  汉密斯则是反问他。
  在表情一副快哭出来的年轻刑警与警官们的注视下——
  「这国家的法律并不适用在像你们这样的外国人。很久很久以前,当这国家在制定法律的时候,把适用对象设定在『仅限于这国家的国民』,但现在几乎已成为没有实际效力的条文,只有对法律相当熟悉的人才知道这件事。」
  高大的刑警用吐出艰辛过去的口吻说道。
  「由于旅行者与商人愈来愈多,照理说应该尽快修改条文——但就一直不了了之。于是警方不厌其烦地主动说明刑法,让入境前的旅行者与商人了解,并且用『这国家取缔很严格』的说法对他们施压。结果这个方法奏效,截至目前为止的访客都没有犯罪。」
  「…………」「这样啊!」
  「所以,如果讲白一点——旅行者就算杀了人,我们也无法问那个人的罪,顶多只是驱逐出境而已。」
  「…………」「你大可以说『就算奇诺杀了那名男子』呢。」
  「我想说的话就这些了,要是有人问起,大可报上我的名字没关系。」
  刑警语气沉重地说完那些话。
  「我非常了解你的意嗯了。」
  原本静静听他说话的奇诺开口说道。
  「也就是让我来执行你们办不到的事情对吧?」
  「没错。」
  「那么,我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
  「我没有打算要杀了那名男子。」

  头部中弹而力气尽失的男子,身体从窗边滑下来,整个人倒在树丛里。
  「…………」
  奇诺又继续对他的身体开了四枪。分别往两手手肘与两脚的膝盖,确实地各开一枪。
  住宅区枪声响起,但又随着白色烟雾消失茌雨中。
  男子躺在窗户外面湿答答的泥土上。
  「哇!哇!哇!哇!」
  每当奇诺节奏性地开枪,他也节奏性地喊叫。
  命中他的子弹又反弹回来,那是用硬橡胶做成的子弹。
  以极近距离挨子弹的男子,双手双脚都麻痹了,简直已经无法动弹。奇诺用两手抓住男子两边脚踝——
  「喝!」
  边吆喝边用力拖着他走。
  「嘎啊啊……」
  男子在泥土与碎石子上面,像货品似地被拖走。
  奇诺把男子拖到汉密斯旁边,再把他藏在车体后面,并且替换「卡农」的弹匣。里面还是装填非致死性的橡胶子弹。
  「好痛……你、你想做什么……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漂亮的衬衫与长裤全沾满泥巴,他端正的容貌也满是泪水,男子拚命地挣扎。
  「…………」
  奇诺并没有理会,还迅速把那名男子的手脚用绳索绑起来。
  然后问:
  「今天上午,你好像曾开车往来市区对吧?」
  手脚的疼痛好不容易减轻的男子,狠狠瞪着奇诺。
  「就、就算有,又……又怎样?为什么我非得遭受这种待遇!别开玩笑了!可恶,好痛啊!」
  「如果是后车箱,就算藏一个人也不会被发现呢。过去你都是用那种方式,顺利地往来你家跟市区对吧?」
  「你在讲什么啊……?我并没有载任何人!」
  汉密斯询问倒在眼前的男子。
  「这么说,那个屋子里现在都没人罗?」
  「没有!」
  「真的吗?」
  「真的!」
  「那就好。」
  汉密斯与男子对话的时候,奇诺已经打开木箱,拿出里面的防毒面具。
  她的脸整个盖住,是眼睛位置装了两块玻璃,嘴巴位置装了净化毒气的铁罐的防毒面具。
  奇诺摘下帽子,一面把那个面具戴在脸上——
  「与师父同样的作战,结果这是第一次啊……那我就拿出来使用了。」
  一面对不在现场的人致上感谢之意。
  奇诺确定脸部与防毒面具没有空隙以后,便拆下铁罐的封条,并且确认呼吸好几次。
  「你、你想做什么?」
  男子问道,汉密斯则回答:
  「嗯。接下来站在那里的旅行者奇诺,将要把你家烧光光——」
  着装完毕的奇诺,从木箱拿出一个布袋,再斜背在右肩,装在里面的东西「嘎嚓嘎嚓」地发出撞击声。
  「咦,知道里面装什么东西吗?」
  汉密斯在雨中询问整张脸都湿透了的男子。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戴上防毒面具的奇诺,一步步地走近那间豪宅。还一面发出「嘎嚓嘎嚓」的声响。
  「全都是火焰瓶,等一下就要把那栋房子烧成炭罗:!」
  「什——住手!那是我家耶!是我家啊!」
  「那我当然知道——」
  奇诺站在刚刚把男子拉出来的窗户前面,然后往里面窥视。呈现在眼前的是宽敞的客厅。
  「…………」
  奇诺用左手从布袋里拿出一个瓶子。瓶身因为涂成黑色看不见里面,不过瓶盖部分有露出短短的线头。她用右手扣「卡农」的扳机的力量,用力拔那线头的前端,再往屋里面丢。
  室内发出什么东西「哗啦」地破碎的声响,然后白烟随即冒出来。不到几秒钟,房间弥漫着烟雾,还从窗户冒出来。
  「咦?第一个没有顺利点燃吗?奇诺,再多丢几个吧。」
  汉密斯似乎很开心地说道。
  「住手——!你这个疯子!」
  听着男子大声喊叫——
  「…………」
  不发一语的奇诺把身体钻进烟雾冒出来的那扇窗户,然后进入那栋房子。

  「这就是那名男子住处的平面图,是从十年前盖那栋房子的建设公司拿来的。」
  听到刑警这么说——
  「合法取得的吗?」
  汉密斯故意挖苦他,奇诺则说:
  「现在就别追究那些了——这对我很有帮助呢。」
  她仔细地凝视那张图面。

  奇诺谨慎地走在烟雾弥漫且空无一人的客厅,她又从布袋拿出一个瓶子并且拉上面的线头。
  那并不是什么火焰瓶。而是不会冒出任何火焰,只会拚命冒出白烟的烟雾筒。
  奇诺用摸索的方式,找到从容厅通往走廊的门。当她微微打开,也在同时把烟雾放进走廊里。
  长长的走廊,因为烟雾而慢慢看不见周遭。
  「…………」
  举起「卡农」对准走廊的奇诺,等四周变成一片纯白以后,便开始往走廊前进。

  刑警看着一直凝视平面图的奇诺,然后问汉密斯:
  「她想把平面图记起来,然后在烟雾中战斗吗?」
  「没错哦——」
  「我认为用烟把对方逼出来的作战,应该非常有效。只不过,也会出现对方忍受烟熏展开攻击的状况吧?」
  「是没错啦~这只是一般烟雾,并不是有毒气体。」
  「那种状况的话,在视野一片白色的情况下战门不会不利吗?毕竟那是对方自己的住处,应该能完美记住空间配置吧?」
  「一片白?啊,奇诺不会有问题的。」
  「怎么说?」
  「等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她会闭上眼睛。」
  「不会吧——」
  「教她战斗方法的人,让她练习得很彻底哦。还有像是没有灯的室内,或者漆黑空间的战斗方法。以及既然看不见就不要勉强看,索性闭上眼睛的做法。」
  「到底,怎么做啊……?要靠什么战斗呢?」
  「那个嘛~首先是声音。再来是仰赖摩托车所没有的事物。」
  「那是什么呢?」
  刑警问道。
  「感觉。」
  汉密斯简短地回答。

  在染成一片白的走廊缓缓前进的奇诺,用左手抚摸墙壁。
  那里就跟平面图一样,有通往寝室的门跟门把。
  奇诺拿出烟雾筒并拉开线头。她轻轻转动门把,再从打开的狭窄缝隙将瓶子往里面丢。
  等了几秒钟,确认里面完全没声音以后——
  「…………」
  再照记忆中的地图慢慢移动。

  从外面虽然看不见火焰,但看到有烟雾从缝隙微微冒出来。
  「不、不好了!失火了!」
  骑着脚踏车经过的中年男子大声喊叫。
  男子似乎完全没看到停放在那里的汉密斯。
  「救、救命哪……」
  以及绑在他前面痛苦挣扎的男子,急急忙忙在雨中骑着脚踏车,进入树林后隐约可见的邻家。
  然后——
  「不好了!隔壁失火了!快打电话通知消防队跟警察!」
  在邻家大喊的男子,又骑着脚踏车拚命冲,马上通知其他户人家失火的事情。这全都照奇诺的作战计划走。
  如此一来附近居民不仅听到骚动,还会看到冒出的烟雾,然后慌慌张张地涌到男子家门口。
  大约二十名撑伞的居民——
  「失火了!不好了!」
  被不断冒烟的房子吓到。
  「喂!你没事吧——怎么会被绑起来呢?」
  接着,看到被绑在玄关前,像毛毛虫那样蠕动的男子而感到讶异。
  「…………」
  汉密斯一句话也没说,因此就任由居民们把男子手脚上的绳索解开。
  「你没事吧!太好了太好了!」
  一无所知的亲切居民们,替男子的平安无事感到高兴。
  就在那个时候,大大小小约十辆的警车与两辆消防车,以及一辆救护车正鸣着警笛蜂拥而至。
  居民们都还没有反应到警察跟消防队怎么会那么快,而且大批地赶到。
  「喔喔!太好了呢!可以请他们马上灭火!」
  「不不不,能够像这样捡回一命已经是万幸了!」
  「没错没错!房子还可以再盖!在那之前可以住我家哦!」
  他们对男子说了非常非常亲切的话。
  「…………」
  男子完全没有回答。他惨白着脸,也没有活动已经自由的手脚,只是坐在汉密斯前面。
  住在附近的年轻单身女性,趁这个机会从后面温柔抱住男子。
  「天哪~真可怜……居然怕成这样……没事了哟……」

  「好奇怪哦……」
  奇诺在屋内丢了十几个烟雾筒以后,轻声地喃喃说道。
  如此一来布袋里已经没有任何烟雾简了,倒是这屋子的所有房间都至少有一个烟雾筒,目前仍持续冒烟中。
  这宽敞的屋子里没有一处不在冒烟,周遭彷佛陷在雾里般地变成白茫茫一片。
  然后,屋子里没有人类移动的迹象,也没有咳嗽声。
  「奇怪。」

  那个时候在屋子门口——
  「为什么不进去呢?」
  聚集着围在消防队旁边的居民们——
  「因为没看到火。这并不是一般火灾,有可能是什么药品产生反应,导致屋内充满了特殊烟雾。我们正在等后援部队带氧气瓶过来。」
  与说着事先准备好的谎言而不进屋内的消防队——
  「…………」
  以及不发一语,默默治疗被奇诺击中处的男子。
  然后——
  「要不要紧哪?不觉得花太多时间了吗?」
  「或许吧。」
  「也没听到枪声哦。」
  「表示还没有找到呢——双方啦。」
  刑警与汉密斯在稍远处如此对话。
  汉密斯询问刑警:
  「对了,有关那张平面图——那上面的资讯正确吗?」
  「当然正确,那是我监视的时候到手的东西。上面并没有房屋被改建的资讯。因为这个国家如果要改建建筑物,也须得到改建的许可呢。」
  「那我问你,那栋房子在建造以前,还有其他房屋吗?」
  「那个嘛……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个房子在这里建造以前还有另一个房子。也就是说……既然要把它拆掉,但若是那名男子盖的——」
  汉密斯的话讲到一半,刑警就已发现找到答案了。
  「糟糕!有地下室是吗?」
  在白色烟雾中,戴着防毒面具的奇诺喃喃说道:
  「果然有地下室啊……」
  然后一面用靴子坚硬的鞋跟用力敲击地板,一面在屋内快步行走。

  「答对了。若男子这时候潜入屋子里,也只有躲那个地方哦。只要有空气流通的地下室,就能够熬过那些烟熏。就算平时用来藏匿也很方便呢。」
  「可恶!要不要旅行者暂时退出来?」
  「有点太迟了。更何况她出来的话,警方不是得同时把『无恶不作的奇诺』扭送到警局?原则上啦。」
  「……没错。」
  「因此,下一次奇诺出来的时候,就得跟那名男子一起出来才行。现在则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可是,她进去地下室找的话,不是更不利?」
  「这个嘛!这是奇诺的事,我想她心里应该早就有谱哦?」
  「需不需要警宫们冲进去帮忙?」
  刑警问道。在警方的卡车里,也有携带防毒面具的警官在随时待命。
  「不,还是别那么做比较好,那反而会妨碍到奇诺。」
  「那么,旅行者会怎么做?一旦知道情况对自己不利,会出来吗?」
  「不,就算她知道那件事,应该会基于只能够设法解决而继续往前闯。」
  「…………」
  「因为没有其他办法。」
  「我不觉得她是为了这个园家才那么拚,被夺走的说服者真有那么重要吗……?」
  「或许吧。」

  继续用靴子脚跟敲击地板的奇诺——
  「…………」
  发现到声响明显不同的地方。
  根据平面图所示,那里是被当做仓库使用的房间。是日常生活中唯一没在使用的房间。
  奇诺蹲下来,把眼睛凑到在浓烟密布下也能看得见的距离,然后看到地板上有些微的缝隙。
  她把手指头伸进去,但仍然举起「卡农」做出随时开枪的动作,再挪动就算有人突然跳出来或开枪都能应付的身体——
  「嗨咻!」
  然后一口气把地板拉起来。
  地板出现一个人可以出入的洞穴,还有风从那里面吹出来。来自地下的风把弥漫屋内的烟雾往后吹,奇诺的视野也稍微开朗些。
  「…………」
  那里有木制楼梯,是向下通往漆黑空间的楼梯。奇诺将「卡农」对准那片黑暗开了一枪。

  那个枪声在屋外听起来很小声,但却惊吓到附近的居民们。
  「很、很可能是什么爆炸的声音!太危险了,大家往后退一点!」
  警官半认真半惊慌地演戏。
  至于刑警——
  「干掉他了吗?」
  然后汉密斯说:
  「不晓得,或许只是发现到地下室而已。因此,不管怎么样先往里面开一枪试试看。」
  「为什么那么做?威吓对方吗?」
  「不,是利用回声确认里面有多宽敞哦。」
  奇诺摘下脸上的防毒面具。同时,毫不犹像地开始往漆黑的楼梯走下去。
  她进入空气湿冷的空间,再亲手关上地板。在漆黑的空间里,踩着红砖造的地面。
  里面没有声音。
  奇诺原本打算从口袋拿出小型手电筒。
  「…………」
  但突然作罢。
  反倒是当场蹲下来,伸出左手抚摸墙壁。
  她慢慢伸出右脚,触碰右边的墙壁。确认自己在细长通道上的地下室,奇诺用右手的「卡农」的握把敲打地板。
  随即发出「喀——!」的清脆声音,然后反弹到奇诺耳里。
  奇诺在不发出脚步声的情况下往前走三步,然后再敲打地板,接着又重覆相同的动作。
  敲完第三次没多久——
  「…………」
  奇诺往左边的墙壁一记飞踢。

  黑暗中有许多声音同时发出——被踢中的薄木门咯咯作响的声音、门后传来「森之人」连续开枪的声音、那子弹穿透门板的声音、然后飞过奇诺头顶,打碎走廊对面红砖的声音。
  「……五、六、七。」
  拚命趴下的奇诺数到七。
  等射击一停止就立刻站起来,以左脚为重心猛踹门。
  她发狠地踹好多次,踹到第五次的时候,门整个弹开并飞落到里面。
  接着奇诺用「卡农」朝漆黑的空间开一枪。
  在狭小的空间剧烈回响的枪声——
  「哇!」
  还夹杂了男子的惨叫声。
  然后有人吧哒吧哒冲出来的声音,奇诺没有硬追,她等待那个声音结束。
  当声音一停止。
  「哼!真是蛮干!你并不是条子!应该是旅行者吧!想不到你终于到这里来了呢!」
  就在听到男子兴奋又开心的声音同时——
  「但我不记得有邀请你哦!」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就在附近,但似乎是躲在角落,听起来只是稍微响一点。奇诺没有用「卡农」开枪,她仍旧蹲在被她踢飞的门板旁边。
  然后对着暗处回答:
  「没错,你好。是我硬要求上面的人让我进来的。」
  「又来了,反正是用威胁的吧?你这家伙也真过分呢!」
  「你是那个长得很像的哥哥吧?还是弟弟呢?」
  「哈哈!你不愧是旅行者!跟这国家那群白痴不一样!」
  「我果然没猜错——请你把那一挺说服者还给我。」
  「不行,接下来我还要多多利用它杀人呢。」
  「里面应该已经没子弹了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自己的说服者。」
  「…………」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发出金属声从屋瓦上面嘎哒嘎哒地滑下来。那个声音从奇诺旁边穿过,撞上地下室通道的墙壁就停止了。
  「好了,还你了哦!」
  「谢谢。不过,能不能稍微小心轻放啊?」
  「少罗嗉!既然是杀人武器,用那种方式还你就可以了!你这个杀人魔!」
  「呃——我可以笑吗?或者是生气?」
  「随便你!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男子中断黑暗里的对话之后,「啪嚓」地打开什么开关,然后,地下室亮起很小很小的灯,是以等间隔的距离垂吊在天花板的迷你灯泡,微微亮着橘色的灯光。由于光线非常微弱,天花板的红砖图案只能勉强看得见。
  「…………」
  奇诺慢慢环视四周,尽管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但除了发亮的地方,其他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的手也看不见。
  男子的声音传进奇诺耳里。
  「啊哈哈哈哈哈哈!吓到了吗?——我啊,在这么昏暗的地方也看得见哦,我的眼睛像猫一样在夜间也看得见。夜晚简直是我的天下!所以,我在城镇杀了许多人。因为,我看得到对方但他们却看不到我!」
  充满自豪的声音轻轻地移动。
  「…………」
  从奇诺的位置听起来像是从远处传来,但因为回音太大的关系,听起来也像是在附近传来。
  「我啊,是被选上的人。是特殊又荣耀的人类,与连同你在内的那些世间愚民不一样。」
  「…………」
  「大家应该要心存感谢,能够被全世界最了不起的我杀死。与其听到惨叫声,真希望他们对我说的是『感谢你』呢。」
  声音继续移动。
  「…………」
  反倒是奇诺完全没离开所在的位置。
  然后,她轻轻闭上眼睛。
  「啊啊~原来你在那里啊,旅行者。我现在就过去杀你。」
  「…………」
  「死心了吗?你从刚才都没动对吧?」
  「…………」
  「让我听听你的惨叫,让我看看你害怕的表情吧。让我剖开你身体,把内脏塞进你嘴巴哦。」
  「…………」
  「我要趁你还活着的时候拔光你所有指甲,再把那些指甲塞进你眼睛哦。」
  「…………」
  「让你到死以前,好好体验被特别的存在杀死的喜悦哦。」
  「…………」
  「我一定要听听看那个感想。」
  「…………」
  「你好像还在旅行,但也到此为止了!」
  「…………」
  「你的旅行故事,进入最终回哦。」
  「…………」
  「喂,最后告诉我吧?马上要被特别的我杀死,感觉如何呢?」
  「…………」
  「能够成为地位比自己还高的存在的部分喜悦——」
  「…………」
  「害怕吗?还是开心?」
  「…………」
  「啊哈哈哈!所以,差不多该让我杀你了吧。」
  「…………」
  「像我这么伟大的人类,应该更加更加闪耀才对!」
  「…………」
  「为了达到那个目的,我应该要多杀人呢。」
  「…………」
  「我的地位比你还高哦。是所向无敌,至高无上的存在哦!」
  原本男子摇来晃去的声音,在这时候突然静止不动。
  然后——

  奇诺开枪了。
  她对着几乎一片漆黑的地下室深处随意射击。而且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开枪。
  枪声响彻地下室——发出好长好长的回音之后就消失了。
  「嘎啊……」
  接着传来小鸟脖子被勒住时的声音。
  奇诺随即用左手拿出手电筒并把它点亮,亮光照着红砖地下室的地板,男子就仰躺在距离奇诺约三公尺的位置。
  为了消除声音,他还刻意全裸、打赤脚。两手则各握着一把大刀。
  然后他的嘴巴里,是奇诺刚刚射击的橡胶子弹。
  「耶喔、耶耶、耶喔……」
  男子一面流口水,一面痉挛地呻吟。
  奇诺往前走几步,站在全裸男子的脚边。
  他两眼狠狠瞪着奇诺。
  「…………」
  不发一语地紧握住双手的大刀。
  「『所向无敌,至高无上的存在』?」
  奇诺小声地重覆男子说过的话。
  「那是什么?」
  然后往爬起来的男子下半身开了一枪。

  外面的雨停了。阴沉沉的天空下,在将近三十个看热闹的激动民众,与警察、消防队队员以及汉密斯的注视下,房屋的门打开了。
  戴着防毒面具的奇诺,从冒出白烟的玄关现身。
  「是谁?那家伙是谁?」
  「一定是嫌犯哟!」
  「警察!快逮捕她!」
  居民发出惨叫与怒吼。
  「是可疑人物!抓住她!」
  「别让她跑了!」
  警官们满心喜悦地边说边跑向奇诺。
  「帮我们干掉了吗?」
  「还不知道哟,剩下的就麻烦你们了!」
  刑警与汉密斯交谈以后,便冲向左右两手被警官抓住的奇诺,然后直接让她坐上警方的押解车离开。
  几十秒钟以后,只有刑警下车并命令消防队冲进去。
  消防队背着一开始就带过来的氧气瓶冲进屋里,他们从里面把所有的门窗打开,让里面弥漫的烟雾排到外面。
  烟雾顺利地从通风良好的房屋排出来,看到那个景象的居民——
  「太好了!抓到嫌犯了哦!」
  「房子平安无事!」
  大家对仍瘫坐在地上的屋主,异口同声地这么说。
  「…………」
  脸色惨自的屋主并没有回答。

  不久烟雾全排出以后,刑警站在男子面前。
  「我们要进行现场蒐证,请让我们进屋里吧。里面或许还残留什么犯罪事证。」
  他讲完这些客套话之后,就跟几名警官进入屋内。
  过没多久用担架把一名完全躺平的男子抬出来的警官队说:
  「他就在里面。」
  并当着居民与屋主面前把那男子放下来。
  那名被毛毯裹住的男子的长相,与倒卧在路边的男子一模一样——
  几名同时见到他们两人的居民,吓得当场昏厥。
  原本一直给屋主加油打气的年轻女子,边惨叫边跑走。
  看着担架上耳朵有伤痕的男子,与低头不语的屋主——
  「这样事情告了一个段落——应该吧?或者并非如此呢?」
  汉密斯自言自语这么说,但没有人听到。

  美丽的夕阳从一望无际的云层缝隙露出脸来。
  沐浴在夕阳下的奇诺与汉密斯,目前在西边的城门。
  所有行李都已经堆在汉密斯上面,「森之人」也收在寄诺的腰际。
  「你们大可以放松心情再多住一晚的。」
  高大的刑警对奇诺这么说,不过——
  「但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奇诺婉拒了他的好意。
  「而且,原则上我们算是非法入侵与施加暴行的嫌犯,更应该要逃走呢。」
  汉密斯开心地说道。
  「真是的,实在败给你们了。真的很感谢你们来这个国家。」
  刑警伸出手来,奇诺回握了他的手。
  「那么告辞了。」
  「掰掰罗——」
  接着奇诺发动汉密斯,穿过城门离开。
  刑警在随即开始关闭的城门后方,静静地目送他们,直到看不见人影为止。

  「这样得马上找露营的地点呢。」
  在夕阳中,奇诺一面让汉密斯往前进一面说道。
  「其实再多住一晚的话就能够住在饭店里,那可就舒服多了呢:搞不好还有大餐可吃哦。」
  汉密斯从下方这么说,从湿漉漉的道路溅上来的泥巴,不断弄脏他的车身。
  「反正『森之人』抢回来了就可以了,而且我们也拿到谢礼。老实说,我不想再跟那一家变态兄弟有任何牵扯。」
  当奇诺真心厌恶地那么说——
  「喔!原来奇诺也那么认为啊!」
  汉密斯则非常开心地如此说道。
  「你说『奇诺也』,难道汉密斯也是……」
  「一般人都会那么想吧,往那方面想也比较快!」
  「不,就可能性的问题来说,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呢。」
  奇诺一面那么说,一面催汉密斯的油门。

  旅行者出境的那天晚上——
  在后巷惨遭杀害的居民尸体旁边,有一段用鲜血写的文字。
  「这是替我的哥哥们报仇。」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7-4 13:01 编辑



  尾声「所谓战死之事·a」
  -Order!·a-

  我的名字叫陆,是一只狗。
  我有着又白又蓬松的长毛。虽然我总是露出笑咪咪的表情,但那并不表示我总是那么开心。我是天生就长那个样子。
  西兹少爷是我的主人。他是一名经常穿着绿色毛衣的青年,在很复杂的情况下失去故乡,开着越野车四处旅行。
  同行人是蒂。她是个沉默寡言又喜欢手榴弹的女孩,在很复杂的情况下失去故乡,不久前才成为我们的伙伴。

  这是我们造访某个国家时所发生的事情。
  那是位于宽广平原地带的某个国家,附近有许多类似的小国家。然后,一直在战争。
  原因是抢夺资源。
  由于不管哪个国家都没有拓展城池的国力,因此把人往外送,设法开发资源。让某些程度数量的人居住在开发地,再把到手的资源送回本国。
  而围绕在那种开发地的缠斗,一直在这个区域延烧。
  看来这块区域的居民,从不曾有过「大家若坐下来谈,不仅能减少损失也能顺利解决」的合理想法。
  亦或是,他们无法相信讨论的对手。
  而造访的国家,也是持续这类战争将近一百年的国家之一。确定不是适合定居的国家之后,西兹少爷便准备尽快出境。
  其实上一个造访的国家,也是跟那种战争有关的国家。
  原以为这个国家会不一样,西兹少爷期待这里会是为了停止战争而做努方的国家,但结果却让人非常遗憾。
  堆好比平常还要多的食物与燃料之后,越野车便穿过城门离开。

  当我们来到境外往前走没多远,发现在晴朗又乾旱的平原上有这国家的军队。
  在出境的时候曾听说他们在城墙外建造营地,然后在这里生活,并且从这里出击。
  道路两旁排列着构造简朴的帐篷。
  士兵们则在那前面休息。
  虽说是士兵,但几乎都是小孩子。是十到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是少年兵啊。」
  西兹少爷喃喃说道。
  无论哪一个国家,战斗大多是年轻男人的工作,当人数极端不足的时候,就会动员年轻世代的少年少女充当士兵。
  只不过,让国防意识高的志愿者接受军事训练,正式穿上军服,给予战斗装备,支付薪水——然后当做正式军队运用的话,那倒还无所谓。
  但军队有时候会强徵小孩当兵,或绑架他们进行洗脑教育、让他们药物中毒,逼迫他们成为士兵。但是针对他们的训练与装备都很匮乏,当然无法正常作战。所以不是当正规军的挡箭牌,就是把他们安排在作战计划当自杀行动的棋子。对军队来说,他们不过是简便的消耗品。
  现在,眼前这群把越野车当做稀世珍宝的孩子们,是属于后者。
  他们穿着又破又脏根本不算军服的衣服,脚上穿的是凉鞋,没穿鞋的也很多。武器虽然是栓式枪机的说服者,但也有人连说服者都没有。
  「…………」
  蒂看着那群跟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们。
  看着用有如鬼魂般空洞的眼神注砚蒂的少年们,蒂她自己有何感想呢?我不知道,西兹少爷也不知道。或许全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蒂的脑袋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我们从帐篷间通过。
  「×××××!×××××!」
  一名不晓得大声嚷嚷什么的少年兵冲到路上,朝着越野车直奔而来。那个模样怎么看都不正常,但幸好他手上没拿任何武器。
  由于再这样下去很可能把他撞飞,因此西兹少爷连忙踩刹车,但这个同时也传来高亢的枪响。
  刹那间身体抖了一下的少年兵停止奔跑,然后从头部像喷泉般冒出鲜血,接着就倒在地上动也不动。
  少年把大地染成一片血红,恐怕他大约十年的人生就此结束了。
  「所有人在原地待命!在那附近的家伙,把那具尸体处理一下!」
  用威风凛凛的声音下令的,是一名拿着掌中说服者的男子。
  他年约三十岁,经过锻链的体格上,挂着阶级章与勋章,并穿着毫无脏污的军服。而套在脚上的皮靴,因为上过油而闪闪发亮。
  对于他这个正规军人的命令,那些听得到他声音的少年兵们,像是被抽了鞭子似地直立不动,然后有几个人为了处理尸体,冲到刚才还是自己伙伴的旁边。
  那名军人一面把军用自动掌中说服者收进枪套里,一面喀喀喀地走向越野车。
  「你好,旅行者们,刚才我的兵对你们太失礼了。」
  他露出亲切的笑脸对西兹少爷说话,然后看着蒂说:
  「也吓到小妹妹了,真抱歉。」
  结果蒂看着他棕色的眼睛,难得开金口说:
  「别放在心上。」
  军人刹那间吓一跳,然后又噗哧笑了出来。
  「哇哈哈哈哈!谢谢你。」
  唯有越野车的四周,充满了和乐融融的气氛。而刚刚被击中头部还在流血的少年尸体,被人抬走处理了。
  仍坐在驾驶座的西兹少爷询问军人:
  「其实我也没放在心上,到底有什么必要得杀死那个少年兵?」
  「当然有。」
  罩人立刻回答。
  「如果射脚的话,就必须对伤兵进行治疗,那根本是浪费药品跟时间。而且,那家伙对旅行者太没礼貌了,要让大家遵守规则,杀了他是最好的方法。顺便一提,要是不射击头部,很可能会害后面的其他士兵被流弹伤到。」
  「…………原来如此。」
  「他是炸弹兵,因为受命带着炸弹潜入树丛,等敌军车辆接近的时候再带着炸弹冲上去。驾驶越野车前来的旅行者,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是目标。只是……算了,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低贱的性命跟我们不一样。为了保护自己与那位可爱的女孩及狗狗,想必旅行者也不会讨厌杀人吧?」
  「…………」
  西兹少爷无法反驳他那些论调,因此没有说话。
  军人又说:
  「这样站在路中央聊也不是办法,我请你喝茶吧,要不要来我的帐篷?」

  于是,我们被带到帐篷下方。
  距离少年兵的帐篷不远处,有一区搭建了很坚固的帐篷,那里当然没有脏兮兮的少年兵们。
  那里有四个边角用棍棒撑起的遮阳帐篷,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一边摆两张椅子,隔着桌子的另一边是一张椅子。
  西兹少爷与蒂坐在有两张椅子的这边,军人则坐在对面那张椅子。
  遮阳帐篷下有三名穿着干净的少年兵,他们以随从的身分在军人身边工作。
  他们很勤快地干活,马上就把茶端过来。还特地放在浅碟上面端给我,而那个浅碟还是充分冷却过的,的确很机灵。
  我闻了闻味道,然后稍微喝了一点——看起来好像没下毒,是非常好喝的茶。
  「在这里工作的这三个,是特则优秀的士兵。看不出来跟刚刚那些家伙一样是少年兵吧?」
  军人笑着如此说道。
  有毒的根本是他讲的那些语。
  看了看遮阳帐篷周围,跟他一样穿正规军装的成人,只有几个人而已。
  「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支部队是少年兵部队。是由几名像我这样的正规军将校指挥带队。」
  军人刺探性地说道。
  「一旦开战,他们将不惜牺牲性命战斗,是很理想的士兵们。」
  西兹少爷一面悠哉喝着送上来的茶,一面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他们必须遵从命令。不过,偶尔也会出现像刚才那样的瑕疵品。」
  军人笑嘻嘻地说道。
  「怎么样,要不要表演给你看?」
  然后从椅子站起来,转向毕恭毕敬站在旁边随时准备倒茶的少年兵,再拔出腰际的说服者并递给其中一人。
  他对接下说服者且脸色完全没变的少年兵说:
  「咬在嘴里,并且解除保险。」
  「是。」
  少年兵听从命令咬着说服者。
  「等我说『就是现在!』就扣下扳机。」
  军人对他如此说道。因为无法用言语答覆,所以是用冷静的点头回应。少年兵呆滞的眼神,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
  军人开心地问我们:
  「怎么样?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想看我下命令吗?」
  西兹少爷简短地说「不想」。
  然后军人转向少年兵下达下一个命令。
  「够了,把说服者还给我吧。你们是士兵,没必要死在这种地方。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
  少年兵从嘴巴拿出说服者并扳起保险,用布慎重擦拭过后再物归原主。
  然后——
  「是的,我们要战斗而死。那是身为这国家的士兵应尽的任务。」
  「没错,表现得很好——无论发生什么状况,都要经过奋战才能死!千万不要忘记哦!」
  「是!」
  就这样,超变态的示范秀结束了。
  我跟西兹少爷并没有特别说些什么地喝茶。
  「那是怎么办到的?」
  蒂问道。
  可能是对同年龄层的士兵感兴趣吧?亦或是知道西兹少爷兴趣缺缺?或者是两者都有。
  军人很注重她的问题并说(我想,应该是他自己想说才把我们叫过来吧)。
  「问得好啊,小妹妹——首先,得从将新鲜的他们抓来这里开始说起呢。」
  他的语气好像在养鱼。
  「当草原地带有敌国的开采资源村,那儿大多会有许多小孩。因为那些家伙为了在那里生活,就动用全家的力量建立村落。那种地方一旦顺利攻下,我们就当场把小孩的父母与大人全杀光,把十岁以下又健康的小孩带走。」
  这些话他说得很轻松,但所做所为却相当狠毒。顺便一提,他口中的敌国就是我们之前造访的国家。我们曾听说那国家正在进行他说的资源开采作业。
  「然后,把他们培训成少年兵。不过——这在以前似乎是非常非常辛苦的事情!有必要对他们严刑拷打跟进行洗脑,因此我方也需要相当大的劳力。而且也有很多少年在进行那种『教育』的过程中丧命。不过,活捉孩子们的父母并让他们死在自己孩子手上的方法,似乎也很有效哦。」
  军人喝一口茶润润喉,然后用爽朗的笑容说:
  「但多亏四十年前开发了很棒的药物,让我们不用再那么辛苦!那是能够消除过去的记忆,植入虚假记忆的药!」
  我跟西兹少爷当然没说「天哪!那真的很了不起」,于是军人开心地继续说下去,蒂跟西兹少爷则仍旧不发一语地听他说。
  「只要注射那种药,就能够把他们过去的生活——亲生父母的事情、出身国家的风俗习惯、不能伤害别人的教诲等等,全都能消除掉。然后,可以植入『为了保护自己生长的园家而用来战斗,毫无恐惧感的无敌士兵』这种全新的记忆。」
  是吗?
  「于是,了不起的少年兵诞生了!他们完全没有恐惧感、抗拒心及猜疑心,只要自己的长官下令『突击!』,不管什么对手攻过来都会展开突击行动。若是下令『把地雷区清干净!』,就会有几个人在地雷区往返,利用自己踩地雷的方式清除地雷。之后再把正规部队送过去,这样就能降低我军的耗损率!」
  那是因为你们没把少年兵的耗损算进去,当然是降低罗。
  「透过有效利用他们,就能够继续有利于我军的战争。他们对我军来说是不可或缺,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军人演讲完毕。
  「对你有参考价值吗?小妹妹。」
  然后那么问蒂。他并没有问西兹少爷,不过,看也知道西兹少爷不太想被问。
  「有。」
  蒂回答他,然后——
  「那种药要多久才会失效?」
  问了这样的问题。
  我常这么想,蒂的想法跟我、西兹少爷及普通人的想法有一点……不,是差很多。她的发言内容总是让人捉摸不定。
  军人一瞬间讶异地目瞪口呆,接着一阵大笑之后——
  「小妹妹你的想法真独特耶!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问这种问题哦!那我回答你,理论上那种药大概要到十五年至二十年才会失效哦。不过,经过那些年,新记忆会把老旧记忆刷掉,更重要的是——」
  少年兵们不可能存活那么久的时间。
  「少年兵们不可能存活那么久的时间,因此实际上一点问题也没有哦。」
  「原来如此,这样啊,我非常明白了。」
  今天的蒂难得讲好多话。什么「这样啊」,还有「我非常明白了」,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西兹少爷,留下一点点茶没喝完——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故事,我们就此告辞了。」
  他如此说道并准备站起来。
  西兹少爷对请他「要不要再喝一杯?」的军人表示婉拒。
  「倒是,差不多了吧?」
  但听到蒂的发言却停下动作。
  那不是对西兹少爷诡的,而是针对坐在桌子对面穿军服的男子说的。
  差不多?
  我跟西兹少爷,以及军人都不知道蒂到底在说什么?
  被询问的对象问:
  「什么差不多呢,小妹妹?」
  「差不多了。」
  「咦?什么啊?」
  「你应该是差不多了。」
  「…………旅行者,这位小妹妹说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寻常?」
  不不不,是相当不寻常。
  但我不可能回答,所以就沉默不语。
  原本预备起身的西兹少爷又坐回原位,并用冷静的语气说:
  「这孩子有与众不同的观点,有时候,会说出让人感到奇妙的话。如果惹恼你的话,就由我向你道歉。」
  「不,我并没有生气。」
  军人露出真的没生气的样子,笑咪咪地说道。
  「只是觉得,这孩子真不可思议呢。」
  然后军人,凝视着蒂至今仍盯着自己看的那双翡翠绿眼睛。
  「是不是『差不多』快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可以说出来,希望能告诉我呢。」
  军人如此问道。
  当我认为「蒂应该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吧」而几乎快放弃的时候——
  「眼神一样。」
  咦?
  「是吗?我跟谁的眼神一样呢?」
  「跟大家。」
  「大家?你所谓的『大家』说的是?好了小妹妹,请告诉我这个军人,我的眼神跟哪些大家一样呢?」
  「…………」
  蒂停顿了二秒左右,以平常的蒂来说,这沉默格外短暂。
  然后她说话了。
  说了对她而言,奇迹般冗长的话。
  「跟这附近那些少年兵一样。你的眼睛,跟他们一样。你还记得吗?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记得清清楚楚吗?真的记得吗?怎么样?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小孩?还记得吗?真的记得吗?」
  那简直像是恶魔的咒语。

  被她这么一说的军人,像冰一样地僵住三秒钟左右。
  他吸了好长好长一口气,大约是两秒钟。
  「咦?因为我自己——我——我——」
  然后花了四秒钟的时间那么说,最后——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名男子惨叫了。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7-4 13:02 编辑


  「商品清单」
  -Preface-

  前菜·蔬菜
  年幼的奇诺在森林适当摘取的蔬菜沙拉
  狂野地吃野生食材……好爱……

  在师父的农田采收的蔬菜加义式香蒜鳗鱼温沾酱
  一杯份的轻卡车加上汽油桶装的沾酱。真是太豪迈了!

  在「船之国」捕的鱼作成的义式生鱼片
  鱼的种类会每天变换……但是那很好!

  蒂最爱的携带粮食
  接下来才是专精的关键!吃了这个有许多人回购呢……

  牛肉条
  说到旅行者吃的肉就是这个!一咬下去,你看……整个景色豁然开朗……


  肉类料理
  奇诺猎到的兔肉炖汤(附维他命锭)
  只有肉,这真的……好吃……

  老婆婆机器人偶特制的蒸蔬菜鸡肉佐橄榄油
  我是机器人……主人请享用……

  象肉排
  把早上用火箭炮摆平的新鲜象肉做生食料理……

  鲸肉排
  把早上用火箭炮摆平的新鲜鲸鱼肉做生食料理……

  马铃薯、洋葱炒香肠
  完全重现奇诺的味道……呃——……要吃吗?真的要吃吗?

  火腿排佐蓝莓酱
  简直是师父的味道!至于让奇诺料理的理由,就在、这里……


  鱼类料理
  西兹好不容易鈎到的麦年式煎鱼
  钩列的话就要吃呢……跟陆一起对分吃!(今天没有进货)


  火锅料理
  炖野草
  本店的野草,充分使用生长在低地的野草……

  咖哩浓汤通心粉
  野外料理的精髓就在这里!献给在寒夜的你……


  面包
  吐司
  抹上满满的特制奶油……不能涂在头发上哦?

  可颂面包&橘子酱
  挖出瓶子里的橘子酱。用汤匙抹上厚厚一层,然后享用。

  果酱面包
  妈妈与托特包附的满满草莓果酱!爱情也满满!


  饮料
  茶
  奇诺常在喝……这就是旅行的味道……!

  卡布奇诺
  可以做出喜欢的拉花图案。你喜欢的图案是什么呢?

  鱼腥草茶
  对了,里面没有毒哦?(注:鱼腥草的日文是ドクグミ,前两个字母的发音跟毒=どく是一样的)

  超大份量鲜奶油的特制泡芙
  趁为了保护动物而无法吃的时候……要吃尽快!

  挫冰 宇治金时口味
  充满夏日回忆……因为跟最爱的那个人一起吃的……
  二〇一一年十月 时雨沢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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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4

  •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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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Featherino 平民
感谢楼主,一直在找15卷啊

11 年前 0 回復

一万二千年 平民
天坑原来有出新的,都没发觉啊~

12 年前 0 回復

Lloyd 平民
怎么还没完结呢 又不是很精彩的作品

12 年前 0 回復

草薙護堂 子爵
看过这个的动画版 不知小说如何 值得一读

12 年前 0 回復

KINGDOM_HEARTS 騎士
感谢楼主啊,终于看到15了,一年啊

12 年前 0 回復

风思潇 騎士
啊拉拉啦~十五卷!非常感谢录入呢,不过要把这个系列补完还真是大工程啊。

12 年前 0 回復

free~~ 平民
奇諾XV終於給我等到了!!!!!!!
雖然我其實更期待學園奇諾~~~~~XDDDDDDDD

12 年前 0 回復

kapok 平民
近来时雨泽在忙什么呢……一年出三本果然太累了么?

12 年前 0 回復

a94939291 騎士
时雨泽惠一已经很久没出过新的奇诺之旅了-3- 日本慢导致台版也慢了

12 年前 0 回復

糜魂 子爵
喂喂,这个后记是怎么回事啊。吐槽不能的说吧

12 年前 0 回復

170455678 平民
最后的尾声故事才是这本书的卖点吧····

12 年前 0 回復

pkfb 子爵
更新了大好。。。最期待更新的小说之一啊,虽然更新得比较慢,但毫无疑问是咱最喜欢的小说呢,毕竟是基友领我进门看的第一本轻小说啊。

12 年前 0 回復

橡木盾体 侯爵
学园奇诺和之旅都又出新的啦,作者可能又被妈妈问是不是神隐了。。。

12 年前 0 回復

xushenghai1992 子爵
感谢楼主,这卷等了好久啊!

12 年前 0 回復

410508846 伯爵
这个日版还在出吧。虽然不希望完结,但是等台版也很累啊

12 年前 0 回復

wcnmdt 勳爵
哦,这个听贴吧里的人说过,比较喜欢红星黑白的画风,然后他就给我介绍了这本

12 年前 0 回復

閃靈刺客 侯爵
嗯?出了15嗎?
沒有記錯的話,在12本時候的後記說過奇諾之旅不會再出了
可是現在出到了15,還真是可喜可賀啊
============================
另外,最重要的後記呢!!!
我很想看看這次的後記是什樣子的....

12 年前 0 回復

fifa2467 勳爵
插画真的没换人么...插画真的没换人?...插画真的没换人啊....

12 年前 0 回復

764196557 平民
万岁啊啊啊啊
太棒了 奇诺等了一年了
感谢 录入者
感谢 轻国
感谢 所有有爱者

12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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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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