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vo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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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朝野始
插图:菊池政治
图源:泉户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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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吧!前往我的战场。」
我和红羽到凉月家工作,谁知道主人凉月把我当成狗,迷恋大小姐的同事病娇女仆又非常敌视我,劳动环境糟得连黑社会都自叹弗如。不过,偶尔也有在浴室撞见凉月或进入近卫香闺等甜头可尝。
「没洗完主人的背,不准昏倒喔!」
「知、知道啦……」
「呵呵呵,乖。」
「别把我当狗!」
——抱歉,我突然觉得这称不上是甜头。
后来,政宗也成为同事。我的佣人生活究竟会变得如何?
各种倾诉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交错……
CONTENTS
第一章 我在凉月家工作,但是快撑不下去了
第二章 与大小姐同在
第三章 突击!隔壁的管家
第四章 兔耳女仆探险队
第五章 草莓电锯
第六章 是哥哥吧?
第一章 我在凉月家工作,但是快撑不下去了
「啊!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体育祭隔天,九月二十日。
放学后,我独自走到校门口,打算回家。此时,背后却有道甜得像午后巧克力圣代一样的声音叫住我。
「真是的,我差点等不下去耶~好啦,一起回家吧!哥哥!」
「……」
老实说,我非常惊慌。那当然啊!为什么会有这种光听就快让人胃酸逆流的甜腻声音叫我「哥哥」?
莫非这是世人所说的幻听?
天啊!的确,昨天是体育祭,体育祭结束后我家又惨遭剧变,所以我有点疲累,但没想到自己的精神已经紧绷到这种地步。看来我得尽快服用力保×达D。
「咦?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无视呼唤声迈开脚步。别理它,快回家!不过,我不是要回自己家。
「哎、哎,哥哥~」
真缠人。搞什么?为何我会捏造出这种奇幻角色?我那么想要妹妹吗?可是,我不是已经有一个妹妹吗?还是个从早到晚都用摔角招式打招呼的格斗技狂。
「哥哥,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在听,只是不敢回头而已。
哇!我觉得越来越恐怖。可恶,为什么是妹妹?既然要捏造,我宁愿捏造一只会用亲热的态度尖声打招呼「嗨!大家好」的老鼠。
事到如今,还是尽快回家吧。
只要回到家,这个可爱的妹妹声应该会消失。如果没消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坏的打算是去除灵或上医院。
此时,正当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加快脚步之际——
「抠布拉!」
不,我可不是在喊印度原生毒蛇的名字(注1)。
擒抱。
突然有人扑向我的背,用细小的手臂勒住我的脖子!唔噎噎噎噎噎!我不能呼吸啦!这招够狠,我已经感觉到生命的危险!
「喂,哥!」
注1 意指眼镜蛇,英文为「cobra」。
如果这时候听到嚎啕大哭,那就是儿啼爷(注2);如果听到「乖乖把血给我」,那就是德古拉伯爵;但是,偏偏我听到的是媲美周日早上「美少女变身~」节目的卡通声。
不,等等。仔细一听,这道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唔……」
我发出「喀喀喀」的声音转过头,往背上一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留着及肩银发、有着迷你身躯、裙子底下穿着方便活动的紧身裤,而且五官像法国娃娃一样端正的女孩。
鸣海薛丁格。
身为手工艺社副社长兼学园最强的她,正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薛、薛学姐……」
「哼!总算回头啦?」
听我叫出名字,薛学姐似乎满意了,立刻从我的背上跳下来,同时,我连咳好几声,
换成平时,她贴得那么紧,我的女性恐惧症早已发作,但不知是幸或不幸,勒颈攻击分散我的注意力,最好的证据是我连一滴鼻血也没流。
「你、你没头没脑地在干什么?」
我一面调整呼吸一面问道。
注2 日本传说中的妖怪,会像婴儿一样哭泣,如果有人把它背起便会紧紧攀在人身上,并且迅速增加体重把人压死。
薛学姐「唔……」了一声,盘臂沉思过后才说:
「肢体语言?」
「这种肢体语言未免太猎奇啦!」
「哈哈哈,别那么生气!追根究柢还不是因为你不理我?亏我还扮成你的妹妹耶!」
薛丁格大姐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唔唔,她说的对。搞什么啊!幻听?我未免太会胡思乱想,奇幻世界的门哪会说开就开呢?
「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用肢体语言吗?哥哥。」
「那倒不是……话说回来,可不可以别叫我『哥哥』?」
「咦?为什么?哥哥~」
薛学姐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挥舞双手。
这副模样和娇小的体型结合起来,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妹妹。至于她会叫我「哥哥」,那是有理由的。
由于体育祭的缘故。
在昨天举办的体育祭中,我和薛学姐约好要一决胜负。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我们分出胜负,结果薛学姐便叫我「哥哥」。
「你不喜欢人家叫你哥哥啊?」
「嗯……」
老实说,这个称呼是我的心理创伤,因为以前红羽经常一面说「我最喜欢哥哥」一面把我当沙包殴打。尤其薛学姐和红羽的身高相近,更容易勾起我的悲惨回忆……抖抖抖。
「那我改变称谓。」
「改变称谓?」
「简单地说,你不喜欢人家叫你『哥哥』吧?那我换个叫法就好,这样便能继续当你的妹妹。」
「……」
不,不是这个问题。
话说回来,她那么想当我的妹姝啊?
「哼哼,叫什么才好呢?」
「你还是一样我行我素耶。」
「这是我的长处!好,你要选哪个?」
「选哪个?」
「选项有『哥哥』、『葛格』、『大哥』、『大葛格』、『哥哥大人』、『葛格大人』、『兄长』、『兄长大人』、『兄台』、『阿兄』、『兄弟』、『小哥』、『老哥』,共十三种。」
「选项太多了吧!」
「你要小心,正确答案只有一个,其他全都通往悲惨结局。」
「这和恋爱游戏的分歧点差不多!」
「不一样。即使你选到正确答案,一样是通往死亡结局。」
「又不是恐怖游戏!」
难度未免太高,一点也不像妹妹公主。
「好,玩笑话到此为止。快选吧!哥哥。」
「呃、呃……那选『大哥』好了。」
「……哇!你这家伙居然真的选啊!」
「是你要我选的耶!」
「而且居然选『大哥』……」
「别那么嫌弃行不行?不然,你希望我选『葛格』或『葛格大人』吗?」
「的、的确,这两种叫法更丢脸!」
「那么,快点叫我『大哥』吧!」
「唔~~~好、好啦!那么……我要叫罗。」
只见薛学姐轻声喃喃说道:「大哥吗?」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紧紧咬住嘴唇。
沉默数秒以后,薛学姐压抑着羞耻心,拚命发出「大、大、大……」的声音——
「——大仔!」
「大仔?怎么会冒出这种充满男子气概的叫法?」
「大仔~~~~大仔~~~~~」
「住口!别用卡通声大叫『大仔』!」
选项里根本没有这个称呼吧!而且,会用这种叫法的绝对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并且是浑身肌肉的那种。
「……大仔?」
「不管说得再可爱都不行。」
「呿,搞什么,有什么关系?叫大仔很萌啊!」
薛学姐满嘴牢骚。
……不行,我真的赢不了这个人。光是诡话,我的步调便被她硬生生打乱。她和凉月是不同类型的强硬。
「好,你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是为了叫我『大仔』而叫住我吧?」
既然如此,我也强硬地转换话题。昨天的体育祭里,应该已解决我和薛学姐的所有恩怨,她现在又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
「嗯,其实是关于我妹的事。」
「奈久留的事?」
我反问之后,薛学姐突然变得一脸严肃。
「你昨天没接奈久留的电话吧?」
「呃!」
我浑身僵硬。
啊,这么一提,昨天奈久留有打电话到我的手机。
「喂喂,我已经掌握证据啦!快点从实招来!」
「呃,没接电话是我不对,我道歉……可是,奈久留未免打太多通了。」
「没办法,谁教她是恋爱中的少女。」
「那也不用打一百二十通电话啊!」
我将手机萤幕凑到薛学姐面前。
非常可怕,来电纪录上全是「眼镜中毒者」。
我发现这件事时,害怕得不敢回电。
这八成是体育祭闭幕典礼上的告白事件造成的。
当时,奈久留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居然说她喜欢我。如果只有这样,我大可开心又害羞地迈入「现实充」的世界,只可惜现实没有那么美好。
因为奈久留想和我交往的理由,居然是因为想观察我。
简单地说,她是为了收集BL创作的题材。
看她那么起劲,搞不好会开始写我的观察纪录。西顿(注3)写的是《动物记》,法布尔(注4)写的是《昆虫记》,奈久留写的则是《BL记》。这应该可以成为特殊癖好人士的圣经。
想当然耳,我不可能答应她的变态要求,一口便拒绝她。
「奈久留对你还没死心,反而更加迷恋你。」
「她有事传简讯就好啦。」
「我也这么劝她,但她说:『传简讯给学长多难为情啊!』拒绝我的提议。』
「她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倒是很会害羞……」
「别看她那样,其实她的脸皮很薄。昨天,她还向我倾诉烦恼。」
「烦恼?」
「她说:『我一看到学长的眼镜便说不出话。』」
「……」
嗯……应该是「学长的眼睛」才对吧?薛学姐真是的,怎么会说错呢?不管奈久留有多么迷恋眼镜,也不至于连说话时都注意我的眼镜……
「她说,她老是分心去看眼镜的形状,无法专心说话。」
「她居然真的是在注意这种东西啊!」
注3 英国作家Ernest Thompson Seton,写过许多动物相关着作。
注4 法国作家Jean-Henri Casimir Fabre,以《昆虫记》一书留名后世。
「咦?还是镜片的厚度?」
「这更不重要!」
「反正就是这样。她说,她和你说话的时候得避免凝视你的眼镜,所以很辛苦,因此说话时会紧张。」
「……」
末期症状。
这四个字在我脑中舞动。那家伙不行了,得赶快带她去医院,若是继续拖延,连怪医黑×克都救不了。
「对不起,待会儿我再向她道歉。昨天我有点忙,没空接电话。」
「哦?你有事啊?」
「嗯。」
我不方便说出家中的惨状,所以打了马虎眼。
我更不方便说出我昨天住在哪里,不,应该说是绝不能说才对。如果让学园里的人知道,将会非常糟糕。
「唔,那今天就放过你!其实我很信任你。」
「嗯?」
什么意思?我曾经做过那么令她信任的事吗?我们在体育祭的关系,明明是一触即发。
「毕竟你是成功驯服兔咪的男人嘛!」
「啊?」
兔咪……她指的当然是宇佐美政宗吧?
「兔咪认识你之后有所改变。以前我们跟她说话时,她完全不理我们,但最近好像变得圆滑一些,也肯和我们说话。手工艺社的人都谣传,她八成是被你驯服了。」
「谣传……」
「大家说是你驯服她以后,善加教导之故。」
「我没有教导她。」
「那是调教?」
「也没有调教!」
「咦?不然你做了什么?喂她吃红萝卜吗?」
「并没有,她又不是真的兔子。」
「就是说啊。我也喂她吃过红萝卜.但根本没用。」
「你还真的拿红萝卜喂她啊!」
「当时兔咪大叫:『别闹了!你以为我会被红萝卜引诱吗?』但最后还是吃了。」
「把红萝卜吃掉的她也有问题!」
我看她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更不想说话吧?被当成动物看待,不高兴是正常的。当然,薛学姐应该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不过,我不曾对政宗做过任何特别的事啊。
就算想做,我也不够机灵,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像凉月那样,不仅脑袋好,口才也好。
所以——我只是和她交朋友而已。
我做得到的只有这点。当然,如果政宗因此有所改变,我也觉得很开心。
话说回来……
「薛学姐还挺那个的嘛。」
「哪个?」
「很会照顾人。」
不愧是副社长,她很关心政宗。之所以能当上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也是她的人望所致。只要把平时的个性改善一下,她便能成为完美的学姐。
「啊呀!」
薛学姐闻言,却发出小动物般的声音,明显感到动摇。
「笨、笨、笨、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
「咦?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
「罗、罗、罗唆!我最讨厌被人夸奖!」
「讨厌?」
「没错!被人夸奖和摸头,都是我最~~~讨厌的事!」
薛学姐瞪着我,脸红得像红萝卜一样。
……莫非这个人……
「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啊!怎、怎么可能!」
薛学姐结巴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太明显了,怎么看都是被我说中。
哇!好意外,没想到薛丁格大姐这么怕羞。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感觉?
如果用漫画比喻,就像是傲慢的敌对女角在一阵激战之后成为伙伴,随即露出一丝娇态。
娇羞的薛丁格大姐。
简称娇丁格大姐……
「……」
怎么办?
糟糕,实在太可爱,令我突然很想捉弄她。
「啊!喂!住手!」
我不顾薛学姐的制止,将手放上她的头。
接着是……摸啊摸、摸啊摸……
「呀……住、住手啦……」
薛学姐向我抗议,语气宛如被木天蓼熏昏的猫。哇!和平时的模样落差好大,真好玩!虽然我的女性恐惧症已开始发作,但我还是忍不住继续摸她。
「薛学姐真的很可靠。」
「唔!」
「你很关心学弟妹。」
「我、我不是说别称赞我吗……」
「不愧是三年级生,又是副社长,肩负下一代的理想领导人。」
「臭、臭小子!要是再称赞下去……」
「咦?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耶。」
「唔~~~~~~」
我继续摸头,只见薛学姐的脸变得更红,接着发出「唔呀~~~~~~」一声,身子软了下来。
哦!这就是娇丁格大姐啊。或许是害羞抑制她平时的蛮力,她现在像借来的猫一样温驯。
「唔……」
不过,我也快撑不下去。
由于女性恐惧症发作,我已快流出鼻血……好吧,既然得到娇丁格大姐这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也该见好就收——
「学长,你在对姐姐做什么?」
一道耳熟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忍不住回过头,看见一名和薛学姐正好相反,身材绝佳的猫耳少女——没错,正是那位眼镜中毒者,鸣海奈久留。
她眼眶湿润地凝视抚摸薛学姐脑袋的我。
「……」
不妙!不知何故,这一带的空气变得如同冰河期到来一样冰冷。
「奈、奈久留?」
我停止抚摸薛学姐,试图和学妹进行沟通。
「呃,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嗯……大概是从学长跟姐姐说『那么,快点叫我「大哥」吧』开始。」
未免太不是时候!这家伙一定又躲在暗处偷窥。
「呜呜,姐姐好过分……居然和学长在这种地方打情骂俏……」
「呃……冷静下来,老妹!刚才是这个臭小子擅自乱摸我的头啊!」
「可是,姐看起来也满开心的……」
「那是……呃……嗯……」
「呜哇啊啊啊啊啊!」
「啊!喂,别哭啦!」
「好过分……明明说要替奈久留加油……姐姐这个叛徒!既然这样……」
「……嗯?」
咚!
不知奈久留在打什么主意,只见她突然扑向薛学姐。
「奈、奈久留!你这家伙!」
即使是薛学姐,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
那一瞬间,奈久留不知从哪掏出一瓶可乐,并将瓶口塞进薛学姐的小嘴。
「唔喔!」
接着她倾斜瓶底,让薛学姐喝下瓶中的液体。
干嘛?她想做什么?
「没办法,既然这样,只好让学长看看姐姐的另一面。」
「什、什么意思?」
「嗯,换个说法就是『出丑』。」
奈久留露出邪恶的微笑,一面开始说明。
「平时总是独立又自主的姐姐,其实有个致命的弱点。」
「弱点?」
「呵呵呵,那就是——」
「——姐姐一喝碳酸饮料便会醉!」
奈久留清楚明白地说道。
「喝碳酸饮料便会醉……」
那不是奈久留的弱点吗?
话说回来,这两人虽然外表和性格截然不同,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有一、两个共通点也不奇怪。
「学长看了就知道。」
奈久留说着,将瓶口从薛学姐口中拔出来。
「奈、奈走留,你这家伙……」
薛学姐开始咬字不清,脸颊微微变红,眼神也变得空洞。
看来她真的因为碳酸饮料醉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奈久留到底想让薛学姐做什么?
她要我看薛学姐的另一面,换句话说,是要让薛学姐出丑、破坏薛学姐的形象。不过,这点程度还称不上是出丑吧?
「……好紧。」
「咦?」
这个人刚才说什么?
我正想反问——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薛学姐突然脱下紧身裤。
「喂,你干嘛啊!」
「咦?因为很紧嘛……」
薛学姐带着朦胧的表情脱掉紧身裤后,又把手放到制服上……唔哇啊啊啊别脱!
为了阻止薛学姐,我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压倒在地。
「唔!你干嘛啊,哥哥?这样我不能脱衣服耶!」
薛学姐不满地瞪着我,接着开始乱动,试图甩开我的手。
不过,她的动作缺乏平时的力量。
莫非这也是喝醉的缘故?
「呵呵呵,这就是姐姐的弱点。」
奈久留独自在一旁得意地笑着。
「学长知道奈久留一喝碳酸饮料便想脱别人的衣服吧?姐姐正好相反,她一喝醉——就想脱自己的衣服!」
「脱自己的衣服……」
这未免太棘手!奈久留的脱衣醉拳很麻烦,但薛学姐这招更麻烦。毕竟她有一副幼女体型,而我现正压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这幅画面实在是不堪入目。
在我左思右想之际,行人的视线逐渐聚集过来。哇!危险,搞不好会被人报警而遭到逮捕。
「呵呵呵!谁教姐姐要背叛奈久留!姐姐最好在学长面前丑态毕露!」
更棘手的是这个白痴。奈久留忘情地放声大笑,看来刚才的光景真的带给她相当大的打击。她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大了吧?女人真恐怖。
「奈久留!快来帮忙!再这样下去,薛学姐真的会把衣服脱光!」
「没关系。如果她脱光了,奈久留会替她戴上眼镜。」
「咦?真的吗?那我就放心……放心个屁!」
「开玩笑的。学长不用担心,根据过去的经验,姐姐不会连内衣裤都脱掉。」
「不是这个问题吧!」
「不是这个问题?啊……莫非学长看到姐姐的幼女体型会发情吗?」
「拜托替你的思想踩一下煞车行不行!」
她的思想太过暴冲,已经快冲出悬崖。
「放手!我要脱衣服!」
薛学姐持续落井下石,又开始乱动。
或许是喝醉的关系,她的力量依然很弱,但我没办法一直压住她,因为我有女牲恐惧症。
「可恶……」
在我如此喃喃自语时,女性恐惧症发作,我的手越来越没力气。
薛学姐乘机朝裙子伸出手。
「次郎,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一道冰冷至极的女低音响起。
我猛然转过视线一看,发现有道人影静静地凝视我。那是个有着可爱容貌的学生,身上穿着和我的制服不同的特制制服——管家服。
近卫昴。
学园王子似乎是偶然路过,一双眼睛冷冷看着我。
「近卫!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
「帮你……帮你什么?」
「看了便知道吧!薛学姐想脱衣服——」
话说到一半,我猛然省悟。
确认一下状况。
脸颊泛红、眼神空洞的薛学姐(幼女体型),和抓着她的手臂拚命压住她的我(也可以解读为将她扑倒在地),还有薛学姐脱到一半、凌乱不堪的制服(以及脱掉的紧身裤)……
「……」
咦?状况证据好像太齐全……
「近、近卫,不是的,你冷静下来。误会!对,这是误会。你先深呼吸一下。我绝对不是想在大马路上脱薛学姐的衣服,对于薛学姐的幼女体型也没兴趣,这都是误会,是薛学姐想脱衣服……」
在我辩解之时,现场的体感温度依然不断下降。
「……次郎。」
近卫露出近乎不自然的完美天使笑容。
「现在让你见识我的必杀技。」
「该、该不会是……」
「对。我们刚认识时,我正是打算施展这招,但后来发生太多状况,我一直没机会使用。」
宣判死刑。
接着,昴殿下娇小的拳头高高往上一挥——
「地球末日!」
瞬间,如同那规模过大的招式名称所示,我眼前的世界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
仔细一想,所有不幸都是从我家发生火灾开始。
体育祭结束后,落雷引发的火灾将我可爱的家烧毁一半,我和红羽瞬间落得无家可归。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说来幸运,当我在家门前旁徨无措时,突然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当然,她人正在海外热烈进行着武术修行,所以这是一通国际电话。她是一时兴起才打这通电话,对我而言却是上天派来的救星。
听我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妈妈立刻联络保险公司,确认火灾保险事宜,坂町家也因此得以重建。
但是,想当然耳,我家不可能立刻修好。
虽然我家只烧毁一半,损害出奇地少,但要修筑到能住人的地步,也得花上两个月左右。我们兄妹成为旁徨于水泥丛林中的迷途者,真是波涛汹涌的人生啊!
不过,天依然无绝人之路。
对山穷水尽的我们伸出援手的,正是凉月奏大小姐。她说,要让我们住在她家。又是上天派来的救星……我很想这么说,但老实说,我觉得这是恶魔的契约。
因为凉月让我们住她家的条件,居然是这段时间内得当凉月家的佣人。
如此这般,我和红羽便被凉月奏用这条名为雇用的锁链链起,豢养在家。
「哎,近卫,你别生气啦。」
凉月家的巨大正门前。
我对一睑不悦的管家说道。
「误会已经解开了吧?是薛学姐自己要脱衣服的。」
在刚才的事件之后——我挨下昴殿下的必杀技之后,立刻不省人事。哎呀,好厉害的地球末日。我的视野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害我真的以为地球毁灭,连遗言都想好了。
恢复意识之后,加上有奈久留从旁说明,误会马上便解开。
薛学姐清醒过后,便说:「奈~久~留~惩罚时间到了~」像牵小牛一般把妹妹拉走。虽然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但对于眼镜中毒者而言,应该是一帖良药。
如此这般。
事情总算解决,我和近卫回到凉月家。
「罗唆!追根究柢,都是因为你自己回家,才会卷进那种事件里。」
误会明明已经解开,近卫却还在生气。
看来我独自回家这件事让她很不满。
「可是,老师派你出公差啊。」
「唔……话、话是这么说……」
近卫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我独自回家是有理由的,因为放学后班导派近卫出公差。她是模范生,很得师长的信赖,难怪老师会找上她。
顺道一提,凉月今天缺席,而且是装病请假。
凉月说,她有事要留在家里处理。红羽听了双眼发亮地说:「说不定是要替我们举办欢迎派对!」但我敢对天发誓,那个大小姐绝没有那么好心。
「反正回家的路是同一条,你不会等我一下啊……」
近卫不满地嘟起嘴巴,喃喃说道。
「对不起啦,下次再发生同样的情况,我一定会等你。」
「……真的?」
「嗯,一言为定。」
「你不可以骗我喔!要是你骗我就得吞一千根针!」
「知道啦!先别说这个,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我一面询问,一面踏进凉月家的庭院。大门到宅邸之间是个广大的庭园,园内种植着修葺有加的植栽和花坛,充满上流阶级的气息。
「今天凉月要向凉月家的其他佣人介绍我和红羽,对吧?」
「嗯,大小姐会安排。由于昨天一团混乱,所以没机会见面。」
我和红羽昨天便住进凉月家,但还没有和近卫以外的佣人打过招呼。我们实质上是今天上工,得到工作时才会碰面。
「大叔陪同凉月的爸妈外出,所以不在家吧?」
「对。至少你们住在宅邸的期间他都不会回来。」
「太好了。要是大叔在家,我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大叔——近卫流老是怀疑我动他女儿的歪脑筋。
如果他知道我要在凉月家工作,铁定会反对。少一个难缠的人真是得救了。
「……不,老实说,我觉得这一关没这么容易过。」
近卫一脸黯淡地喃喃说道。
呃!这是什么反应?
莫非除了大叔以外,遗有其他难缠的佣人?
「先别说这个。次郎,你要多加留心。」
「嗯?留心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不能让其他佣人发现你知道我的秘密啊!要是被发现,我就不能当大小姐的管家。」
「……啊!」
对喔!我差点忘记,要是近卫让学园里的人发现她是女生,她就不能继续当凉月的管家。
但实际上,我已经发现这件事。
在凉月的巧妙掩饰下,宅邸里的人至今仍不知情。大叔虽然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要小心。要是你知道我秘密的事情被宅邸里的人发现,大小姐八成会毁弃和你之间的协定。因为我如果不当管家,她也没必要继续遵守协定。」
「……唔!」
凉月四月时和我订定的协定是我替近卫守密,凉月她们则帮我治好女性恐惧症。换句话说,这是交换条件。所以,近卫如果不当管家,凉月就没理由帮我。
「最好的做法是,你和红羽是在不知道我的秘密的情况下来当佣人。」
「也就是说,红羽姑且不论,我得装作完全不知道你的秘密吗?」
「没错,又或者是你们来工作之后才发现我的秘密。规则是不能让学园的学生发现我的秘密,凉月家的佣人不在规则之内。」
「……好复杂。意思是要使用时间差,假装我们来工作以后才发现你的秘密?」
「嗯。但如果要这么做,就得让红羽知道我的秘密……」
「我认为最好不要。」
红羽极度迷恋昴殿下,要是知道近卫的秘密,恐怕会大受打击而变成废人,又或者是大发雷霆、大吵大闹。我连想都不敢想,要是我妹真的抓狂,恐怕连地球防卫罩也挡不住。
「不用想得太复杂,重点只有一个:别让其他佣人发现你知道我的秘密。」
「好,我会留意。」
商量告一段落时,有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哥~近卫学长~」
说曹操,曹操就到,从我们后方跑来的正是红羽。她似乎刚放学回来。刚才薛学姐和奈久留也在一般时间放学,看来她们今天应该没有社团活动。
「好,既然大家都到齐,一起进去宅邸吧。」
「是、是!收到!」
看来红羽也有点紧张。
嗯,凡事都是第一印象最重要,我也得多加留心。虽然是临时的工作,但我将在这座宅邸里工作两个月,得好好培养人际关系才行。
眼前便是宅邸的玄关。
有我家数倍大的巨大洋房,凉月家。
从今天起,这里便是我的战场。
「——呼!」
我吐出一口气,让心情沉淀下来。
接着,我慢慢将手放上玄关的门把——
「我等很久了,次郎。」
凛然的声音响起。
打开玄关大门一看,眼前是一个将黑发绑在两侧,身穿哥德萝莉式制服的大小姐——从今天起将成为我主人的少女,凉月奏。
「好,去大厅吧,我得向其他佣人介绍你和红羽。」
凉月开开心心地走在走廊上,看来其他佣人前辈已经在大厅里等候。
「近卫,除了你和大叔以外,还有几个佣人?」
「还有一个厨师和两个女仆,总共三人。不过,你今天只会见到一个人。有个女仆因为急病入院。」
「急病?」
「听说是盲肠炎。」
「哦!那厨师呢?」
「厨师……呃,她发生不幸的意外……」
近卫一脸黯然地陷入沉默。
……糟糕!我是不是太过迟钝,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是发生相当不幸的意外,会不会是被家人用「吊天井固定」打伤呢?不,只有在坂町家才会碰上这种大凶之事。那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那是个不幸的意外……我的管家拳送她进入医院。」
「原来加害人是你!」
「别责怪昴,次郎,全都是小雨的错。」
「小雨?」
「这是那个厨师的名字,她叫鲛岛小雨,个性有点……不,是非常奇怪。」
「奇怪?」
「她是个太妹、变态,又有重度恋童癖。」
「根本是社会边缘人嘛!」
我忍不住大叫。
接着,凉月小声对我说:
(还有,她最喜欢妹妹型的女生。)
(……)
(光论厨艺,她倒是个天才。但她最喜欢可爱的女孩,老是招惹昴,前几天就是因为这样才入院。)
(可是……都到入院这种地步,肯定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我把当时的情况重演一递给你看:「小昴昴!」「啊!哇!小雨!别乱摸!」「我想舔你!我好想舔你!小昴昴,让我舔!」「唔呀啊啊啊啊啊啊!」大致上是这样。)
(那种变态让她永远留在医院里吧!)
我看她应该接受一次精密的脑部检查,或是送她到疗养机构疗养。
(当时的光景真的很诡异。昴受不了,使出管家拳打倒小雨。小雨怪叫一声「啊吧呀」还飞得老远,却又跑回来抱住昴,于是昴再度使出管家拳迎击……)
(真是糟糕的无限循环!)
(重复三十次左右后,小雨终于耗尽气力。唉,她之所以会入院,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每天做这种事导致疲劳累积之故。)
(……)
(就是这样,她现在入院,主因是过劳。她虽然挨了昴的拳头,但外伤出奇地少。)
(能不能请那个人来我家啊?)
我想请她代替我当红羽的沙包。红羽的外表也是个小妹妹,正合她的喜好。
「这么一提,昴,我为了慎重起见,有请医生替小雨的脑部做电脑断层扫描,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大小姐,是不是该做核磁共振断层扫描比较好?她的脑袋怎么可能是正常的,一定有什么地方异常。」
「真悲惨,每个人都怀疑她的脑袋有问题。」
怪不得近卫会忍不住使出管象拳,那怎么想都是正当防卫,换成一般人早已通报了。当然,是通报公权力。
刚才凉月和我说话时声音特别小,应该是怕红羽听见,因为不能让她发现近卫是女生。
「总之,因为如此,厨师在住院。」
「所以,今天和我们见面的只有一个女仆吗?」
唔,人数出乎意料地少。
我本来以为会像漫画或连续剧一样,有一堆女仆出来迎接。
「别担心,你们一定能相处愉快。」
凉月开心地笑着。
她的笑容反而让我害怕,毕竟现在的凉月不是娇月,而是闇月。她昨天还要我当狗,一不留意,搞不好我的脖子上会多出项圈和锁链,开始汪汪叫。这个国家的和平就是这样崩坏的。
「好,面对面的时间到了——昴。」
「是,遵命,大小姐。」
开门似乎是佣人的工作,只见近卫将手放上门把。
接着,她静静地打开大门。
华丽的大厅里摆放着古董家具。
大厅里有个长发及腰,犹如戴着面具一般面无表情的女孩。
女仆。
如假包换的女仆。
闪闪发亮的酒红色头发加上发带,身上穿的则是缝着花边的女仆装,黑白的对比直教人目眩。
没错,光论服装,她是个标准的女仆。可是,她身上有个不像女仆……或者该说是异于常人的特征。
她戴着眼罩。
「……」
那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在浏海的遮盖下不容易看见,但她的左眼的确戴着眼罩。那怎么看都不是医疗用眼罩,而是电影「现代启示录」里出现的那种。
「我来介绍。」
一走进大厅,凉月就开始介绍。
「她是在我家当女仆的早乙女莓。莓,向次郎和红羽打声招呼吧。」
「遵命,奏小姐。」
她用如同机器人一般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后走到我面前,彬彬有礼地垂下头。
「幸会,打杂的。我是早乙女莓,请多指教。」
「……幸会。」
虽然被称呼为「打杂的」令我有点不能释怀,但我还是低头回礼。近看之下,她的表情挺成熟,年纪应该和大学生差不多。
无论如何,我得和她好好相处。
我将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虽然这个人戴着眼罩这种前卫饰品,但总不至于也是个恋童癖加变态吧?
「打杂的,有件事我要说在前头。」
瞬间,我不得不改变自己对于眼前这倜眼罩女仆的看法。
——电锯。
血腥电影里杀人魔们最爱用的凶器。
也不知道这个女仆是从哪里拿出电锯,只见她毫不迟疑地用电锯抵住我。
当然——是抵住我的脖子。
「别担心。」
早乙女莓。
她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虽然看来是个电锯,但刀刃已经全部拆下,转速也调慢,根本锯不断东西。换句话说,这是逆刃电锯。」
「……」
「不过,如果启动引擎后将它抵在皮肤上,由于摩擦生热的缘故,仍会烫得你哇哇叫。即使没有刀刃,它仍是一把十分锐利的凶器。」
「……」
「如果你是女生就好了。如果你是女生,我还能对你好一点;但你是男生,情况便不一样。」
「……」
「好,最后还有一件事。如果你敢打奏小姐的主意,我绝不饶你。因为……」
「——我最LOVE奏小姐。」
自始至终,她都是用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声音说话。
说完之后,她和来时一样深深地低头行一礼,又若无其事地走向红羽,打了声招呼:「你好。」
唉,也罢。
这代表我的职场和同事都很有特色。
不要紧。或许一开始会感到困惑,但过一阵子我一定会习惯。我就抱持着这个信念,坚强地活下去吧!人生最重要的是凡事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
「呵呵,欢乐的自我介绍时间结束了。」
凉月开心的声音传来。在我因为打击过度而功能停止的时候,莓似乎已经和红羽打完招呼。
「莓,能不能替我带红羽去她的房间?昨天她住在客房,今天起得住佣人房。」
「遵命,奏小姐。」
莓带着红羽离开大厅。
「次郎,你没事吧?」
我的脸色或许很难看,远卫一脸担心地询问我。
「我想你已经知道,莓的个性有点奇怪。不过,只要你别招惹大小姐,她就会安安分分地当个女仆……应该吧。」
「……收到,谢谢你的安慰。」
啊,我的战友只有你一个,昴殿下。宅邸生活露出一线曙光,不过,近卫那句「应该吧」实在很可怕。
「次郎,你的房间在这边,我亲自替你带路。昴,你去拿他的衣服过来。」
「衣服?」
「对,我今天花费一整天做出来的得意之作。次郎的工作服在我的房间,你替我拿过来。」
「……是,遵命。」
听到主人的命令,近卫也离开大厅。
所以,现在大厅里只剩两个人。
凉月奏。
制造出这个状况的吾主。
「我的女仆如何?」
「非常独特。」
「呵呵,别担心,你一定很快便能适应。好,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恶魔凉月又以我的反应为乐。
我跟着她走出大厅,走向走廊。
唉,也罢,虽然同事是个手持凶器又LOVE大小姐的眼罩女仆,但不成问题。和妈妈的斯巴达教育相比,这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再说,这里有床。
昨天我住的客房超级豪华,床铺和顶级棉花糖一样柔软。只要有那张床,这里就是天堂;无论现实多么残酷,我都能作美梦。
「在这里。」
当我实践正向思考时,凉月在走廊上走着走着……唔?奇怪。
为什么她离开玄关、走向庭院?
「抱歉,次郎。」
凉月在我发问之前开口。
「你应该知道,从今天起,你将不是客人而是这间宅邸的佣人。而且,现在这座宅邸里的男人只有你一个。」
「……」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莓不愿意和你睡在同一栋建筑物里。」
「……原来如此。所以我的房间是那个吗?」
「没错,就是那个。」
凉月的视线前端。
庭园的一角。
在那里的是——帐篷。
最适合露管的绿色帐篷。
看来那块布制成的暂时居所便是我的房间。
「……」
……可别小看我!
我才没有幼稚到为了这点小事便口出怨言。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有人肯供我住……不,只要肯提供地方让我睡,我就应该心怀感谢。而且,我也能理解整间屋子都是女人,所以不愿意让家人以外的男人住进来的心情。
没问题,只要我慢慢博取她们的信赖即可。相信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再度回到那张棉花糖一般的床铺上。
没错,天涯何处不是家。
相信一星期之后,我就能适应这种生活。
「呃,大小姐……」
一道战战兢兢的女低音传来。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怀里抱着一个庞然大物的近卫。
「哎呀,什么事?昴。」
「是。我刚才去大小姐的房间拿东西,但房里只有这个勉强称得上是大小姐所说的衣服……」
「没错,就是这个。」
「可是,这个……」
近卫满脸歉意地看着我。
她怀中抱着的物体是——布偶装。
而且是狗的布偶装。
用两脚直立步行的可爱狗狗布偶装。
这似乎是我的工作服。
「我不是说过吗?次郎,你要当我的狗。」
凉月的神情看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她从近卫手中接过布偶装递给我。
「欢迎来到凉月家,我以宅邸主人的身分欢迎你。」
第二章 与大小姐同在
「凉月~~~~~~~~」
我用响彻整座凉月家院落的声音惨叫。
我已经忍不下去。
「怎么回事?次郎,为何大吼大叫?」
「你还敢问!这种待遇太奇怪了!为什么我的房间是帐篷,工作服是布偶装?」
我将累积已久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即使是黑社会,待遇也没有这么糟。事到如今,我只好搞罢工以争取我的自由,又或者发动革命。
「没办法。好吧,我可以改善你的待遇。」
「具体上是怎么改善?」
「住狗屋加全裸。」
「那不叫改善!叫『改恶』!」
「不过一餐一万圆。」
「……咦?」
「一万圆的狗食。」
「拜托你把我当人看待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笑!」
可恨的恶魔凉月,这个女人一定是在等我吐槽。她故意提出无理的要求,正是为了引我吐槽。怎么办?她现在状况绝佳啊。
「别的不说,我干嘛穿布偶装?」
「没办法。在凉月家,管家的地位很特别,管家服则是管家的凭证,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穿的服装。」
「那也不用穿这个啊……」
「这是我和莓努力做出来的,她很会做这种针线活。我们使用的布料很薄,方便你活动,而且我觉得你穿起来应该很好看。」
「咦?真的吗?」
「当然。你要不要试穿看看?」
「……嗯、嗯。」
我半信半疑地从凉月手中接过布偶装试穽。
布偶装采近似连帽外套的设计,脸部是外露的,所以看得见前方……咦?布料虽然薄,穿起来却暖和又舒适,莫非是用上等布料吗?糟糕,我有点上瘾,要我继续穿也没问题。
「我刚才忘记说,这件布偶装只要一穿上便脱不掉。」
「真的假的!」
「真的,背后的拉链一拉上便会自动上锁。」
「怎么可能……唔喔!真的!根本脱不掉!」
「顺道一提,如果想脱掉,得用我手上的遥控器才行。」
「给我!快把遥控器给我!」
「好啊。来,去捡回来♪」
「别扔啊啊啊啊啊!」
她坚持把我当狗是吧?我像接飞盘的狗一样,冲上前接住遥控器,连我都觉得这真是个美技。好,这下子便能拉下拉链……
「咦?」
怎么搞的?按钮一堆。
「你要小心,那件布偶装是多功能的。」
「多功能?」
「它有许多很棒的功能,遥控器上的每个按钮都是某个功能的开关。」
「可是,按钮太多,我不知道哪个才是拉链锁的解除钮……」
「啊,对不起,我居然忘记写下遥控器的按钮说明,现在只能一个一个尝试。」
「……」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但是假到这种地步,反而让人觉得爽快。
总之,为了脱下布偶装,我只好试试看。
先按一个按钮看看……
「嗯?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很遗憾,那是你家的爆破按钮。」
「爆破?」
「现在你家应该已陷入火海之中。」
「你这混蛋~~~~~~」
「骗你的,那是铭谢惠顾钮。再说,你家昨天就已经烧光啦。」
「才没烧光咧!」
是烧毁一半。这是重点,不要讲错。不过我会上当是自己太蠢。
「好,快按下个按钮吧。」
「哦、哦……咦?我按了,但还是什么也没发哔哔哔哔哔!」
好、好麻!
森体好萨被电到一讶!
「你刚才按的应该是电流钮。」
「你你你你别闹罗喔喔喔喔!」
「用电流电一电,说不定可以治疗肩膀僵硬的毛病。」
「治治治治什么肩膀僵硬,我都快开始死后僵硬了了了了!」
我虽然被电得浑身发麻,但仍设法找到电流解除钮停止电流。
好险。这套布偶装比我想像的更危险,或许哪国的特务机关愿意花钱买下来当拷问工具。
「你要小心,这套布偶装还有许多功能。」
「比方说?」
「嗯,比方说按摩功能。」
「按摩?」
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良心的功能,老年人一定很喜欢。在这个少子、高龄化趋势越来越严重的国家里,这种功能应该会倍受重视。
「但是按摩的部位只有乳头。」
「为什么光挑弱点按摩啊!」
「我想老年人一定很喜欢。」
「这对高龄人士而言太过刺激!」
「骗你的,那其实是为了把胸部变大。」
「我的胸部变大还得了!」
「顺道一提,左边乳头的按摩力道是『弱』,右边是『强』。」
「拜托你把力道统一!」
一边比较强,不就只有一边的胸部变大?
然而,听到凉月的说明后,近卫的眼睛居然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胸、胸部?」
她那么想把胸部变大吗?但是,胸部越揉越大这个说法根本是迷信啊。
「……算了,我等一下再慢慢找解除拉链锁的按钮。」
「呵呵,其实你不用急着脱嘛,你穿起来很好看。」
「是吗?」
「是啊,非常好看。对不对?昴。」
「问、问我吗?」
话锋突然转到近卫身上,令她手足无措。这么一提,这家伙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也不太说话。
「……我不觉得可爱。」
「别说谎,你很喜欢这种设计吧?」
「才、才没有!」
「没有吗?」
「唔……」
近卫沉默地垂下头玩着手指。
看来是凉月说中了。
仔细想想也没错,这家伙最爱那个活像杀过人的布偶——沉默羔羊,所以应该也会喜欢这套布偶装的超现实感。
「你老实说你很喜欢不就得了?」
「……唔!大小姐!」
「怎么?这么一句话还不简单?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当然,我是指喜欢次郎身上这套布偶装的设计。」
「唔~~~~~~」
「好,说说看吧。」
「很、很、很……」
近卫紧咬嘴唇,羞怯地陷入沉默。
唔,看来被人揭露自已的喜好,让她感到很难为情。我来替她打个圆场吧,而且我也有事想问凉月。
「先别说这个。凉月,这座宅邸里的佣人会不会太奇怪啦?」
我对凉月说道。
凉月闻言露出略感遗憾的表情。
「会吗?你不是说她们很独特?」
「未免独特过头了!」
管家是扮男装的女生,厨师是恋童癖,女仆的脑袋又怪怪的,即使是「勇×斗恶龙」的队伍成员也没有这么多采多姿,盗贼或浪子还比较好。
「很好啊,大家都很独特才好玩嘛。」
「讨厌无聊的你或许觉得好玩吧,但是这样没问题吗?那个女仆……说她LOVE你耶!」
「是啊,我似乎被她爱上了。」
「……她几岁?」
「十九岁。」
「年纪果然比我们大。」
「但莓是恋爱中的少女。」
「……」
玩真的吗?是玩真的吧?唉,我不想批评别人的性向,但LOVE……毕竟世界很大,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常识。
「对了,次郎,你得小心。」
「晤?小心什么?」
「只要一牵扯到我的事,莓就会变得横冲直撞,其实我对此也挺伤脑筋的。所以,要是你一不注意,在莓面前用不恭敬的语气和我说话……」
瞬间——
嘎嘎嘎嘎嘎嘎!背后传来宛如野兽低吼一般的爆裂声。
那是引擎声。
我反射性地想回头,但及时悬崖勒马。我的脖子又被电锯抵住,而且这回是发动中的电锯。
「为什么?」
和刚才一样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声音问道。
但是,这次带着刺人的冰冷。
「什、什么为什么?」
「我在问你为什么用这么不恭敬的语气和奏小姐说话?」
「呃,我只是心平气和地请雇主改善一下劳动条件……」
「NO。」
「可、可是,最基本的待遇……」
「不需要那种玩意儿。打杂的,你还不懂。这里是凉月家,我们是佣人,和奏小姐是主仆关系。在这座宅邸里,主人是绝对的。只要主人说熊猫是白色的,它就是白色的。」
「……」
「了解吗?禁止你用那种不恭敬的语气……也不允许你用亲昵的态度和奏小姐说话。要是你敢这么做……」
「唔……变快了!转速变快了!」
嘎嘎嘎!电锯猛然加速。虽说没有刀刃所以危险性不高,但是爆裂声!爆裂声在耳边作响啊啊啊啊!
「莓,饶了他吧。他虽然是佣人,但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
「对,所以放开他。」
「……是,奏小姐。」
莓不太服气地将电锯栘开我的脖子。
……病娇。
这个病娇女仆。
她为什么会跑来这里?该不会是听见我刚才大叫凉月的名字所以跑过来吧?她有顺风耳吗?还有,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显地敌视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这样。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家的佣人,以后说话时要注意语气。」
「……遵、遵命,大小姐。」
「很好,那我回房间了。工作内容莓会教你,加油。走吧,昴。」
「是,大小姐。」
近卫最后小声地说一句「加油,次郎」,接着和凉月一起走回宅邸。
呃,结果我的待遇还是毫无改善吗?可恶的闇月,遗是一样整天想着要整我。
「打杂的,我来教你工作内容。」
至于我的前辈则是个病娇女仆。哇!太好啦,多么实用的社会科见习。这个人一定会好好教导我受雇于人的严酷,但愿学费不是用我的命来付。
「别担心,你的工作很简单。」
莓说着,指向立在门边的打扫用具。
「你今天的工作是打扫。」
「打扫?」
「这里是主人的宅邸,把宅邸打扫干净是我们佣人最重要的工作。」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想到她指派的工作这么正常,反而吓我一跳。打扫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接下来只要问她要扫哪里即可。
「还有,打扫的地方是全部。」
「……啊?」
全部?全部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她刚才说的「全部」带有非常糟糕的涵义。顺道一提,带有良好涵义的「全部」是「现在开始全部半价(超市的高级肉品区)」或「全·部·给·你·看♪(金发双马尾的傲娇大小姐)」之类的。
「全、全部……」
「对,不过庭院不用扫。要是连庭院都扫,不知道要扫到什么时候,所以把屋内全部清扫完毕即可。」
「……」
呃,该不会要我一个人扫完这座大得匪夷所思的宅邸吧?而且,若要在今天之内扫完,我铁定得加班。
「不做完没饭吃。」
「呃!」
「顺道一提,要是你敢跷班或反抗,下场就是这样。」
莓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似曾相识的遥控器,哔哔哔哔哔!这、这是!这种花麻的感结是!
「我会用奏小姐赐给我的魔法遥控器惩罚你。」
「魔魔魔魔魔法法法法法?」
「你要用什么咒文?雷×?莱×?」(注5)
注5 雷电,电玩「太空战士」系列的雷属性魔法名称。莱丁,电玩「勇者斗恶龙」系列的雷击咒丈名称。
「这这这这才不是什么魔法道具咧住住住住手不要连按你开开关关的我会疯掉掉掉掉!」
待我跪倒在地之后,莓总算停止电击。
这、这个女人太狠了!没想到她居然握有刚才的遥控器!
我怒火中烧,抬起头瞪向她。
见状,她依旧面无表情。
「小心,下次我会按——」
「……呃,按什么?」
「按乳头。」
莓一脸严肃地宣告。
美少女女仆对我说「按乳头」。
如果我现在情绪很亢奋,或许会大叫:「Come on!Come on!快来转动我的乳头吧!」但她说的「乳头」显然是指乳头按摩钮,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根本是死亡咒语。
「你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通往一流笑匠的路途还很遥远。」
「我的目标不是成为佣人吗?」
「……嗯?奏小姐说你是她『新雇用的搞笑艺人』。」
「那是那家伙胡说的!」
「……那家伙?」
「啊,不,那是大小姐开的小玩笑!我怎么可能是搞笑艺人呢?」
「……」
「干嘛用那么遗憾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没看。别说这些了,开始打扫吧,你跟我来。」
莓说完,立刻带我走进宅邸。
这是我第三次进入这座宅邸。
第一次是四月,当时我很快便回家,不清楚宅邸内的详细构造,昨天也没仔细看。
我们在摆放着昂贵花瓶及绘画的走廊上走了几分钟后,莓停在一扇门前。
「先从这里开始打扫。」
「这是什么房间?」
「浴室。凉月家的大浴场正如其名,面积很大,你得提起干劲打扫。那套布偶装的布料很薄,应该塞得进脱衣所内的长靴。」
「你不扫吗?」
「我得去买晚餐的材料。厨师入院,由我代班。」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说声「再见」便二话不说地折回原路。
厨师不在时,由她代班吗?
话说回来,她竟然说「再见」?未免太无情了!
她是前辈又是女仆,至少该说句「好好努力」、「加油」或是「这个工作完成后……来我房里」。不,我知道最后一句是不可能的。
「她果然讨厌我吗?」
我用平辈口吻和凉月说话,让她那么生气啊?总觉得理由不只有这个……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现在的我是这座宅邸的佣人。
我得做好她交代的工作,以免被裁员。
「……开工吧。」
我叹一口气,一手拿着打扫用具一手打开通往脱衣所的门。
脱衣所的装潢自得令人目眩,而且面积好大,光是脱衣所便有我房间的两倍大。呃,莓所说的长靴……哦,找到了、找到了。
「好。」
我穿上摆在醒目之处的长靴,从打扫用具中拿起一根地板刷。
准备完成。
上吧!前往我的战场。
我如此想着,打开通往浴室的毛玻璃门——
凉月奏在里头。
而且是全裸。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次郎,一般应该是女生尖叫才对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凉月依然十分冷静。
她似乎正在冲澡。
一丝不挂的凉月奏。
放下头发的她背对我,将头转过来。被水淋湿的柔软肌肤深深烙印在我的眼底,对我而言是个大危机。她背对我,所以看不到前面,但是背部还有……臀、臀部却却却却……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抱歉!」
我如此大叫,立刻转过身去,将凉月的身影移出视野。
然而,刚才那令人震撼的光景已经牢牢刻划在我的记忆里。
入浴画面。
而且是凉月奏的入浴画面……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了掩饰难为情,我如此问道。
「这里是浴室,我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莓叫我打扫这里耶!」
「……」
沉默。
凉月沉默片刻。
「次郎,你上当了。」
「上、上当?」
「对。我猜莓的目的,是想让你和入浴中的我撞个正着。她应该是想惹我生气,好让我开除你。」
「啥……」
什么鬼!居然搞这种阴谋。
的确,一般情况下,佣人若是偷窥主人洗澡,被开除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用这个方法,莓也有错啊!」
「没错,毕竟是莓叫你来打扫浴室,照理说她也有错。但是,莓不惜被我指责也要把你赶出宅邸。」
「办不到吧!再怎么想,错的都是莓……」
「你仔细想想,我是高中生。一个正值思春期的妙龄少女,肯和看见自己裸体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吗?一般应该会觉得尴尬、不愿意吧?」
「唔!」
原来莓打的是这种主意。仔细一想,四月时我曾偶然看见近卫的裸体,当时她很不高兴。现在是同样的状况,无论理由为何,既然我看见凉月的裸体,凉月因此不爽而将我赶出宅邸也是很合理的事。
……可恶的病娇女仆。
没想到她居然恨我恨到干出这种事。她那么气我对主人说话不敬吗?
还是说……有其他理由呢?
「不过,不要紧。」
「……咦?」
「我不会把你赶出去。要是我把你赶出去,你不就走投无路?」
「凉月……」
「呵呵呵!再说……」
大小姐开心地微微一笑。
「被你这种胆小鬼看见裸体,我一点也不在乎。」
「……」
我觉得心中最纤细的部分似乎被人用电锯锯成八块。
唔哇啊啊啊啊!讲这什么鬼话!可恶的闇月!
那种为我着想的口吻反而让我不爽。如果我这时心脏病发倒下来,该有多轻松?
「对、对不起,我道歉,真的很抱歉。但你不用担心,我没有看到多少。那、那我出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个浴室已经变成魔界,我还是快点开溜。
为了尽早逃离此地,我朝门把伸出手——
「不行。」
但是,凉月在我触及门把的前一秒叫住我呃啊啊啊啊啊!这个女人竟然从后面抱住我!两个奇幻又柔软又像棉花糖的大规模毁灭性武器隔着薄薄的布偶装抵着我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这家伙!」
「别动,马上就好。」
她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凉月无视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态及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头昏脑胀的我,用手上的东西封住我的视野。那是什么?毛巾吗?
「好,准备完成。」
她的触感随着这道心满意足的声音从我背上消失。
接着,她说出令人惊愕的话语。
「那么——替我洗澡吧!」
「……啊?」
「你没听昴提过吗?她偶尔会替我洗澡。可惜昴现在工作,只好拜托你代劳。」
「你、你……」
「啊!我真是粗心大意,居然忘了。我怎能拜托你呢?你是我的狗嘛。所以——这是命令,次郎。」
凉月活像使唤家臣的公主一样呼唤我的名字。
「替我洗澡。」
「!」
「别担心,我已经蒙住你的眼睛。再说,替女生洗澡有助于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话、话是这么说……」
可恶,这个女人没发疯吧?居然提出这么荒谬的要求。换作一般男生,铁定二话不说地一口答应,但我不一样,
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
我是个光碰到女生就会流鼻血昏倒的男人,这种胆小鬼哪能在浴室里替女生洗澡?即使蒙着眼睛,任务的危险性依旧是MAX。救救我,詹姆士·庞德。
「动作快。你也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吧?」
「唔……知、知道啦!」
我不情不愿地答应。
正如凉月所言,若能达成这个任务,我的女性恐惧症应该能获得改善。
「过来这边。」
凉月拉着视野被封锁的我。
真是奇妙的双人组。
我穿着布偶装,凉月却是全裸。
如果要举例,这种情况和「龙龙与忠狗」差不多。
咦?「龙龙与忠狗」里没有这一幕?
不,那部作品的最后,忠狗不是蒙主宠召吗?如果让莓看见这个状况,我就死定了。我的角色根本是阿忠。
「真的没问题吗?要是莓看到……」
「放心吧,她应该已出去买菜。」
「说不定她是骗人的啊。再说她如果想陷害我,或许会来个人赃俱获,把我当成现行犯抓起来。」
「不会的。有一次莓不小心正面看见我的裸体,结果当时的她和你一样,流着鼻血昏倒了。」
「好浅白的反应……」
「真的很好玩。」
「你的意思是说我流鼻血很好玩吗?」
「呵呵,别那么生气。总之,莓不会来这里,她真的已出门买菜。现在女仆、管家和厨师各少一个,所以她很忙。你安心替我洗澡吧。」
「……唔!」
目的地似乎到了。
凉月的手引导我坐在一个类似圆椅的东西上。
「替我洗背,可以吗?」
「O、OK。」
「还是你想洗前面?」
「你想杀死我啊!」
浴室转变为杀人现场,死因是出血过量,但死者并未中刀。
真是连开膛手杰克都大感惊异的毅人手法。
「呵呵呵~开始之前,你先脱掉布偶装的手部吧,直接触碰才能治疗女性恐惧症。」
凉月再度牵起我的手,调整布偶装的手腕。
我看不见,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似乎是手腕部位也藏有拉链,可以将手掌拿下。这套布偶装未免太多功能。
「好,用这条毛巾替我洗背,我已经用沐浴乳打好泡沫。」
「哦、哦……」
她将满是泡沫的毛巾放到我赤裸裸的掌心里。
我得蒙着眼睛,用这条毛巾替凉月洗背。黄金周的时候近卫也做过同样的事,没想到这回轮到我。
「好,请吧。」
凉月的声音依旧冷静。
她怎能如此从容?简直是扑克脸。我绝对不和她玩二十一点。我可以想像自己输光身上的钱而破产,被迫向地下钱庄借钱,结果遗不出来而被扔进东京湾里。
「……可恶。」
唉,事到如今,我只能豁出去。凉月是恶魔,这间浴室是地狱,要想离开这里,我只能出卖灵魂。
「那、那么,我要动手罗!」
我慢慢将毛巾放上凉月的背部,接着将泡沫涂抹到她的肌肤上。
「呵呵,你的技术不错嘛。」
「那、那就好。」
唔啊啊啊啊!我的脑袋快短路啦!冷静下来,在脑中播放配乐,沉淀一下思绪吧!呃,要放哪首曲子呢……为什么传来的是「别脱水手服」(注6)!太古早啦!而且衣服早就脱光了。
「啊,糟糕。」
「怎、怎么回事?」
「那条毛巾太老旧,用它洗澡会弄伤我的皮肤。所以——你能不能用手掌沾泡沫,直接替我洗背呢?」
呜!这个恶魔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这家伙的前世一定是阎罗王。神父、驱魔师、勇者,哪一个都行,请快来救救我!
「动作快,这是命令。」
「……O、OK。」
我遵照凉月的命令,在手掌中涂抹泡沫,战战兢兢触碰她的背。
「唔!」
瞬间,鼻子一带传来温热的感觉。
是鼻血。
我居然这么快就喷出鼻血。
「没洗完主人的背,不准昏倒喔!」
「知、知道啦……」
注6 日本女子偶像团体「小猫俱乐部」于一九八五年推出的单曲,是该团体的代表作之一。
「呵呵呵,乖。」
「别把我当狗!」
我如此反驳,但已快失去意识,脑中的配乐则从「别脱水手服」转为粉红淑女(注7)的「S.O.S.」。哎呀,就说太古早了!
「唔、啊……」
我克制着呻吟声,拚命替凉月洗背。哇!滑溜溜的,而且好温暖。替女生的肌肤涂抹沐浴乳,根本是天堂!
「谢谢你洗得这么仔细。」
「可、可以了吧?」
「不行,昴花的时间更久。啊!会不会是因为我老是捉弄一丝不挂的她,所以她花费的时间才特别久呢?」
「……」
或许是两个女同学在浴室里嬉闹的画面浮现脑海之故,我的脑内配乐从「S.O.S.」变成「禁忌游戏」,而且是乐曲演奏版。
「唔……」
……我、我不行了。
注7 Pink Lady,日本女子双人组合,活跃年代为一九七〇年代末期至一九八〇年代初期。
优雅壮阔的旋律淹没脑海,我的意识也逐渐远去……
「谢谢,可以了。」
千钧一发之际,主人总算放过我。
……得救了。
我的手从凉月的背上移开,转而摸索莲蓬头,替凉月冲掉泡沫。感觉像在清洗法拉利或保时捷等名车,有够累的……
「你有什么感想?」
「好累,我真想申请额外津贴。」
虽然工作内容本身已是一种津贴,但一码归一码。对于罹患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这是一份划不来的工作。
不过,这份工作已经结束。
接下来只要快点离开,回去扫地……
「好,那如你所愿,给你奖赏吧。」
瞬间,我忍不住诅咒自己的大意。
「别客气。即使是狗,只要表现得好,饲主也会给予奖赏。两者的道理一样。」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是狗——虽然我很想如此否定,但是不敢。
唔哇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很高兴是吧?
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我想她铁定在笑,像见到小红帽的大野狼一样。
「我想想。那就……呵呵~」
凉月淘气地微微一笑。
「赏你一个吻吧。」
「啊?」
由于太过震惊,我的思路完全冻结,脑内的配乐也停住。
凉月无视浑身僵硬的我,继续说道:
「我说,我要赏你一个吻。」
「吻?这未免太……」
「有什么关系?我们之前也接过吻啊。」
听到这句话,黄金周的光景顿时在我的脑海中重现。
啊啊啊啊!这么一提,的碓是如此,我的第二个吻正是被她夺走。顺道一提,我的初吻对象是近卫,但当时是做人工呼吸,所以我没有记忆。
「次郎……」
轻柔妖艳的语调传来。
我蒙着眼睛看不到前方,但凉月牵起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将脸凑过来,因为有股气息微微地吹向我。
「……唔!」
接着,她的嘴唇缓缓接触皮肤——
「——咦?」
怎么回事?
凉月的确吻了我。
但她亲吻的部位不太对。
没错,凉月——亲吻的是我的手背。
「好,这是奖赏。难道你以为我会吻你的嘴唇吗?」
「……」
……我要宰了她。
我绝对要宰了这个女人!她这么喜欢捉弄我吗?自从她变为闇月之后,整人的手段变本加厉。
「怎么?你脸红了耶。」
「笑、笑死人!不过是被亲一下手背,谁会害羞啊!要是你不服气,亲个脸颊来看看吧!」
「咦?讨厌,那么难为情的地方,我怎么亲得下去?」
「你的贞操观念太奇怪了!」
之前明明二话不说地亲我的嘴,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害羞行不行?
「拜拜。既然已领完报酬,我要回去打扫。」
大小姐也开心了,我还是快去做下个工作。
我如此想着,正要起身,
「哎呀,你在说什么?报酬还没付完呢。」
「咦?」
我疑惑地愣在原地,凉月则将我的手拉向她。
接着——
「凉、凉月!」
我惊愕地高声大叫。
凉月——居然含住我的食指,接着像扑向猎物的毒蛇一样,用温热的舌头缠住。
「唔……啾……嗯……」
我感受到微微的气息。
凉月的唾液发出的水声刺向我的耳朵。
吻。
虽然她吻的部位是手指,但这个吻实在太过热情。
「凉、凉月,住手……」
「……嗯?」
「唔!」
凉月宛若拒绝我的抗议一般,轻轻咬着我的手指。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蒙着眼睛舔手指?或许是因为视野被封锁的缘故,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呃!救救我,盲剑客!我现在才知道眼睛看不见有多么恐怖。
「住、住手……」
这已经不是抗议而是恳求。我的女性恐惧症再度发作,但凉月依旧不肯停止亲吻。
「嗯……啾……不行……」
妖艳的水声响起。
凉月一面用温热的舌头缠住我的手指,一面喃喃说道。
「为、什么?再这样下去,我、我真的会昏倒……」
「不行……我不住手。因为……我是闇月……」
「——因为我得让你讨厌我。」
这句话像开关一样,使我濒临极限的意识沉入黑暗深渊。
「……全都是你的错。」
在意识逐渐转暗之际,我似乎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
「而且……还害我的心脏怦怦乱跳……」
不知是梦是真的空虚说话声传来。
我拚命想听清楚,但由于恐惧症发作,我的意识沉落黑暗的深渊。
第三章 突击!隔壁的管家
从结论说起吧。
最后,我虽然疲劳困顿,但仍完成打扫工作。
浴室事件发生后,恢复意识的我在凉月(很可惜,她已经穿好衣服)的吩咐之下继续打扫。
虽然宅邸大得吓人,但或许是原本就常常打扫之故,要扫完倒还不难。
只不过待我清扫完毕时,已经过晚上九点。
除了我以外,整个宅邸的人都已吃完晚饭,我得独自用餐。
工作一整天,我的肚子早已饿扁。
所以我快步走向厨房……
「辛苦了。」
一走进厨房,面无表情的莓便迎面走来。
没错,问题在于这个病娇女仆。
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乖乖把粮食分给我?
「奏小姐赏赐给你的工作服呢?你脱掉了吗?」
「嗯,因为打扫完后我流了一身汗。」
话说在前头,这句话是谎言。其实我没有流那么多汗,但来这里之前,便先把布偶装脱掉放在帐篷里。
莓有遥控器,我怕又被她当成玩具玩弄,所以事先脱掉布偶装。我花费许多劳力和时间才找到解除拉链锁的按钮。
「这么一提,浴室扫得怎么样?」
「呃,你去买菜之后,穿着衣服的大小姐从脱衣所走出来,跟我说:『我要用浴室,你先不用清扫。』」
「是吗……」
眼罩女仆露出遗憾的表情。
当然,刚才的也是谎言。要是我说出自己在浴室替凉月洗澡,她还亲吻我的手指,搞不好电锯秀马上登场。所以,我已经事先和凉月串供。
「算了,你的肚子饿吗?」
「……非常饿。」
「YES。我已经准备好你的晚餐。」
莓走向巨大的冰箱。她打开门,从里头拿出来的是……
「这可是上等货。」
牛肉乾。
而且怎么看都是给狗吃的那种。
「……」
……冷静。
这么一点状况,我早就预料到了。
问题是之后要如何吃到正常的晚餐。
「你这样还配称为代理厨师吗?」
她看来挺高傲的,所以我采用激将法。
凉月刚才跟我说过,这个女仆的厨艺其实相当高明。既然如此,我便针对她的厨师魂进攻。
「挑衅我也没用,因为我已经接到命令。」
「命令?是大小姐的指示吗?」
「NO。给你一个提示,是我的前辈兼上司。」
「大叔啊……」
「YES。流先生跟我提过你。他出门前交代:『要是有个戴眼镜的蠢小子跑来这座宅邸,你就把他当狗处理。』」
那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
他应该不是料到我家会发生火灾,而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宅邸一阵子,所以事先设下这道防线。话说回来,他说谁蠢?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变成临时佣人。」
莓目光凌厉地盯着我。
她果然讨厌我。
无论如何,倘若我不做任何抵抗,我的晚餐便是牛肉乾,沦落为名副其实的狗。
我得设法避免这种下场。
「放心吧。」
然而,意外的是,莓居然轻易改变态度。
「今天我会好好做一顿饭给你吃,毕竟你是奏小姐的朋友。」
「莓……」
「别误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看在奏小姐的面子才给你吃顿像样的饭菜。」
莓再度走向冰箱。
……搞什么,原来她人还不坏嘛。
虽然她是个病娇又携带凶器的女仆,但本性似乎挺善良的。人性本善,纵然在世风日下的现代日本,人与人之间仍有温情存在。
「有件事我要说在前头。」
莓头也不回地说道。
「要吃我现在端出来的料理可是有诀窍的。」
「诀窍?」
「YES,微波两分钟。只要把握这个原则,便能享用好吃的晚餐。」
咻!她扔了某个东西给我。
我连忙接住一看。原来是日本开发,凭着稳定的品质遥遥领先其他品牌,又方便调理,在台面下支撑家庭餐桌(主要是独居男人)的食品——速食白饭。
「……」
我抓狂了。
「叫主厨过来!」
我像某个美食俱乐部的老板一样大叫,莓却挺起胸膛说:「我就是代理主厨。」
我真的开始考虑转行。
♀×♂
说归说,但我不可能现在另找工作。
所以,我为了改菩劳动条件,只好向莓抗议。
「你还要配菜?真是个贪吃鬼。」
于是,莓丢了一罐方糖过来。我今天的晚餐是方糖套餐,白饭是速食白饭,血汗程度连蟹工船都为之惊讶(注8)。
我还在发育期耶!虽然我相当赞叹速食白饭的技术力和品质,但这样不够啊!
在厨房吃完晚饭后,我忍着饥饿回到帐篷。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事到如今,只好快点睡觉。
帐篷里有睡袋,应该能帮助我挨过寒冷的夜晚。最让我痛苦的是饥饿,如果明天早上的早饭也是那样,可就恐怖了。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睡觉,或许睡在星空下反而能一夜好眠。
我如此想着,正要进入帐篷——
近卫昴在帐篷里。
她还穿着我脱下的狗布偶装。
「……」
不会吧?昴殿下。
她那么……想隆胸吗?
「次郎!不、不是!这是有原因的!」
注8 《蟹工船》,小林多喜二所着的小说,描写在螃蟹罐头制造船上受到奴役的工人们故事。
穿着狗狗装的管家发现我,顿时手忙脚乱。
糟糕,布偶装超可爱的。狭窄的帐篷内转眼间化为与小狗亲近的广场,说不定这会成为一股新风潮。
「冷静下来。你干嘛穿着这套服装?」
「因、因为我刚才看你穿……呃,觉得很羡慕……」
近卫像被饲主责骂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
她那么想穿布偶装吗?不过,思及昴殿下的品味,这倒是不足为奇。
「而且……这是你穿过的。」
「咦?」
「不!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可是……」
「可是?」
「我试穿过后脱不下来……」
「你刚才没听见凉月说的话吗?拉镰一拉上,这套衣服便会锁住。」
「少、少瞧不起我!我当然有听见!所以,我事先请大小姐告诉我解除按钮是哪一个……唔!」
近卫陷入沉默。
我知道了,这家伙大概忘记是哪一个按钮,真是粗心大意。这套布偶装有许多危险的功能,所以她陷入想脱却脱不得的窘境。
「怎么办?次郎,我得一直穿着这个吗?要是我乱按,结果不小心按到乳……不,胸部按摩钮……」
近卫像只冷得发抖的小狗一样不停打颤。
乳头按摩的确可怕。不过……为什么?我有点想看惨遭按摩的昴殿下……
「唉,不可能啦。」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对了,我知道是哪一个按钮,把遥控器给我吧,我替你脱掉这套衣服。」
「脱脱脱脱脱!」
「你在慌张什么?」
「因、因为,呃!」
近卫满脸通红地沉默下来。
……
莫非她为了穿布偶装,所以把衣服都脱掉吗?
我的视线转向帐篷角落,只见折得整整齐齐的管家服放在那里。这家伙真是一板一眼,直接把布偶装套在管家服外头就好啦!
「好吧,我告诉你是哪个按钮,你等一下去别的地方脱下来。话说回来,你来这里是为了穿这套布偶装吗?」
「唔,不是。今晚很冷,所以我替你送宵夜过来。」
「宵夜?」
我肚子里的虫高兴地大喊「哈雷路亚」。来得好!虽然近卫的厨艺不佳,但至少可以帮我补充卡路里。
「来,这是红茶。我放在保温杯里,还是热的。」
近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保温瓶和两个马克杯。
唔……我猜错了。
仔细一想,说到管家便会联想到红茶,但是红茶又不能填饱肚子。呜呜,一想到这袒,我的空腹感又……
「……次郎,你不喜欢我送的宵夜吗?」
听见这不安的声音,我将视线转回前方,只见近卫的眼睛微微湿润。
哇,别露出那种表情嘛!
想当然耳,她并没有错。她是出于一番好意送热红茶给我,我还是心怀感激地享用吧。
「怎么会?我是头一次喝你泡的红茶,很期待呢。」
「是、是吗?其实我对于泡红茶挺有自信的。」
见到我的笑容,近卫似乎松一口气,像只摇尾巴的狗一样脸上灿然生光,接着将红茶倒入马克杯中。
……她有自信?
一想到近卫的手艺,我实在有点不敢喝……
「来,次郎。」
可是,不能背叛这个笑容。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马克杯喝一口。
「……唔?」
咦?还挺……不,是非常好喝。我平常完全不喝红茶,对红茶没有研究,但这杯红茶既温暖又顺口,感觉直透体内。
唔,没想到近卫有这等好手艺。
「哼哼,如何?」
「嗯,非常好喝。」
「那当然。很厉害吧?」
「我好久没看见你像管家的一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唔~~~~」
布偶装管家一脸不满。
「抱歉、抱歉,不过这杯红茶真的很好喝。」
「是、是吗?你高兴就好。大小姐果然没说错。」
「凉月要你送红茶过来吗?」
「嗯,她要我『去找次郎暗度春宵』。」
噗!我把嘴里的红茶全喷出来。
「怎么?晚上送宵夜,所以叫『暗度春宵』对吧?大小姐是这样跟我说的。」
恶魔凉月,居然捉弄纯真的近卫。
啊,我只能祈祷近卫别跟红羽说「我昨晚去找次郎暗度春宵」,否则凉月家恐怕会发生杀人案,被害人当然是我。
此时……
咕噜噜噜噜噜噜。
真是可悲,红茶虽然好喝,但无法满足我。肚子里的虫发出「S.O.S.」。Mayday、Mayday(注9),卡路里不足。
「咦?次郎,你肚子饿啊?」
注9 Mayday为团际通用的无线电通话之遇难求救讯号。
「嗯、嗯,有点饿。」
「为什么?工作结束后你不是吃过晚餐……」
说到这里,近卫猛然省悟。
她的脸色明显地黯淡下来。
「是莓的关系吗?抱歉,次郎,我早该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别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
「那么,你晚餐吃什么?」
「……方糖配速食白饭。」
「太、太过分了!要是我受到这种待遇,铁定气得罢工!」
看近卫愤慨的程度,岂止是要罢工,简直快暴动了。对于饥饿管家而言,粮食不足是件很严重的大事,难怪她如此激动。
「抱歉。我和大小姐一起进厨房的时候,应该乘机拿一些食物出来。」
「凉月干嘛和你一起进厨房?」
「那、那是因为,我……呃……」
「……莫非你现在还被禁止进入厨房?」
暑假来我家煮咖哩的时候,她曾这么说过。
没想到都已经过一个月,她还没解禁。
「没、没办法啊!其实我现在一个人进厨房也没问题……对了,我们现在去找东西吃吧。」
「现在?还是算了。要是被发现,连你都会挨骂。」
「唔……可恶……要是我能进厨房……」
近卫像个小孩一样嘟起嘴巴闹脾气。
「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食物……」
管家歪头思索。
现在到外头采买,时间实在太晚,再说这附近好像没有便利商店。没办法,我今天还是忍着饥饿睡觉吧。
「……啊!」
此时,近卫突然灵机一动。
「恁么?你想到什么好办法吗?」
「嗯、嗯……对……」
不知何故,近卫害羞地支吾其词。
接着——
「……次郎。」
她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你要不要……来我的房间?」
♀×♂
「我、我吃饱了。」
吃完泡面(超×杯)之后,我有点紧张地放下筷子。
「很、很好吃,谢谢。」
「嗯、嗯,太好了……」
近卫似乎也一样紧张,她穿着布偶装垂下头。
没错,这里是近卫昴的寝室。
这是我头一次进入昴殿下的房间。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会在房间里偷藏泡面。」
「唔,没办法,我在宅邸里没机会吃泡面。他们说这个不营养。」
「所以你连热水瓶都自备?」
「我、我有什么办法!没热水不能吃啊!」
那倒是。
虽然如此,当我进到房间,看见她从床底下拿出泡面时,还是吓一大跳。五月的时候,我也在类似的地方藏过泡面。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喜欢吃泡面。
「而且布偶好多。」
「嗯,很可爱吧?」
「呃,唔,嗯……」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房里满坑满谷的布偶全都有点异常。
沉默羔羊。
这个造型诡异的玩偶,显然是以在知名电影中登场的博士为原型而设计的,外表虽然可怕,销路却出奇地好。
「我拜托奈久留之后,她送给我一堆玩偶。你也知道吧?她爸爸是制作这只羊的玩具公司老板。」
那个眼镜中毒者铁定是想拉拢近卫,才送这么多沉默羔羊给她。不可以拉拢管家啊。如果没有这些羊,这个房间便很正常。
「……」
糟糕。
我一想到自己正在近卫的房里又开始紧张。
这里是女生的房间。
想当然耳,我鲜少有机会进入这种秘境。我妹的地盘意识很强烈,要是我违法入侵,马上会落入摔角地狱里。我虽然去过政宗家,但当时因为灵异现象而心神不宁。
所以,我现在会紧张也是难免的事。
这里如假包换,正是近卫昴的房间。
「次、次郎,你都来了,要不要玩一会儿再走?」
近卫战战兢兢地问道。
的确,现在离就寝时间还早。再说,我和近卫是死党,偶尔两人一起玩也不赖。
「好啊,有什么可以玩?」
「我有W×i。」
「W×i?」
为什么管家的房间里会有这种走在时代最尖端的游戏主机?不,昴殿下也是高中生,这个年纪的人拥有游戏主机是很正常的事。
「你有什么游戏?」
「桃铁。」
「哦?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平民游戏。还有呢?」
「我只有桃铁,」
「……算、算了,我也挺喜欢玩桃铁,经常和红羽一起玩。」
只不过红羽每逢连败就会破坏摇杆,或是对我施展摔角招数,所以我只好每次都暗中让她。真是恐怖统治。
话说回来,桃铁是个长年以来广受玩家欢迎的家用主机游戏,而且最适合拿来打发时间。
「……不行,我们大概玩不起来。」
「为什么?你不会操作吗?」
近卫其实挺笨拙的,或许她买游戏以后却因为是个机械白痴而不会操作。
「不,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的技术相差太多。」
「咦?」
「我玩桃铁累积的时间已经超过三百个小时。」
「三百!」
「我一个人玩,结果越玩越入迷……」
「你一个人玩桃铁?」
「别、别小看桃铁!即使一个人玩也很有趣!」
「呵是,三百个小时未免太多……」
「唔……没办法啊。过去我没有机会邀学校的朋友来房里玩,而且身为管家,邀大小姐玩好像又有点……」
穿着布偶装的近卫活像狗食被人拿走的小狗一样闹起脾气。
啊,这么一提,这家伙在认识我之前都没有朋友。她身为管家,又不好意思邀主人陪自己玩游戏。真是个古板的家伙。
不过,她可以邀大叔一起玩啊,毕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我曾想过邀爸爸一起玩,但后来打消念头。」
「为什么?」
「我不希望他进入我的房间。」
「……」
家有思春期女孩,难免会产生这种问题,大叔真可怜。近卫虽然穿男装,但毕竟是个女生,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
「爸爸一进我的房间就会感动得大哭。」
「真的假的?」
「他的泪腺最近好像变得很脆弱,连看『崖上的波×』都会嚎啕大哭。」
「那部电影里有让人嚎啕大哭的元素吗?」
「他说他看到波×的爸爸,觉得心有戚戚焉。」
「……」
「你体谅他一下吧,次郎。爸爸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
管家的目光望向远方。
进女儿的房间有什么好哭啊?大叔,他这样就哭,那近卫结婚时该怎么办?到时候婚礼铁定会变成葬礼。依他的作风,杀害对方以后搞不好直接当起丧主。我想他一定会开开心心地送对方上天堂。
「总之,我们没办法玩桃铁。所以……来玩别的游戏吧。」
「别的游戏?」
「就玩夏天去海边时,你和大小姐玩的那个游戏。」
「那个游戏?」
她指的是用手指在背上写字让人猜的游戏吗?倒是无妨……
「你为什么想玩那个游戏?」
「有、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很想玩!」
「是、是吗?那就来玩吧。」
近卫的态度出奇强硬,原来她那么想玩那个游戏吗?厦正那个游戏有助于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刚刚好。
「……好,这下子便和大小姐的守则一样……」
「啊?」
「不,没什么,我们快开始!」
话一说完,近卫就绕到坐着的我背后。
咦?一般应该是先猜拳决定顺序吧?我正想吐槽,近卫却立刻将手指放到我的背上。
是我多心吗?她的手指一直颤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那、那……我要写罗!」
接着,近卫在我背上写下的文字是……
SU。
「S U?」
是醋吗?为何突然提到醋?她想喝醋?听说喝醋有助于养颜美容与健康。
「别、别误会!我还没写完!」
「是吗?」
「对,还有下文,接下来才是重点……」
「……」
一股可怕的压力刺向我的背部
喂喂,这家伙为何这么拚命?一点开心的气氛也没有,活像在地下赌场赌博。
「我、我要写罗!」
近卫一脸紧张地滑动手指。
KI。
「……KI?」
正当我如此猜测背上的文字时……
「唔!」
不知何故,近卫发出懊恼的声音,又继续滑动手指。
然后,她在我背上写下的关键字是……
YAKI。
「……寿喜烧?」(注10)
「答、答对了……」
耳边传来近卫充满懊悔的声音。她小声地低喃一句:「可恶……」
喂,用不着如此认真吧?活像是只差一步便到手的胜利逃走一般。
「……次郎,别玩这个游戏了。」
「咦?才刚开始耶。」
「抱歉,这个游戏对我来说门槛太高。」
「……」
注S「SU」音同日文中的「醋」,「SUKI」为「喜欢」之意,「SUKIYAKI」为「寿喜烧」。
不行,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被我猜中让她那么不甘心吗?既然如此,就别写「寿喜烧」这么好猜的词啊。
而且时间太快,我的女性恐惧症还来不及发作,游戏便已结束……
「那现在要干嘛?玩扑克牌?」
「不行,房里没有扑克牌。倒不如说,别玩游戏了。」
「咦?」
「——游戏到此结束。」
「你在耍什么帅?」
「罗、罗唆!气氛是很重要的!唔~~~~」
近卫咕哝一声,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
「接下来我要开始进行治疗。」
「治疗……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你也不希望老是为了这种体质伤脑筋吧?你不是说过,这样就不能和女生谈恋爱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她打算怎么办?凉月又不在,莫非她知道什么有效的疗法?
「别担心,我已经想好计划。」
「真的?」
「嗯。不过——实行这项计划需要一点勇气。」
近卫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竟然从布偶装的口袋中拿出遥控器。来这个房间之前,我已将布偶装的遥控器交给她。
接着,她按下按钮——我刚才告诉她用来脱掉布偶装的拉链锁解除钮。
「……近卫?」
「唰」的一声。
说来惊人——近卫竟然脱掉布偶装。
「你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别慌张,这是为了替你治疗。」
「未免太刺激了!」
她不用这么卖命吧!
掉落地面的布偶装,纤瘦的双腿,柔软又有弹性的大腿,以及纯白的内衣裤。
——近卫的身体显露出来。
「……嗯?」
不对,她身上穿的好像不是内衣,而是泳衣。
「别担心,这是泳衣。我认为这应该有助于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所以事先穿在里面。你看,这不是夏天我们去海边时我穿的那一件泳装吗?」
「是啊……那么,你在帐篷里为何不想脱布偶装?」
「我不是说这个方法需要勇气吗?那时候我还没有做好觉悟……」
近卫害羞地沉默下来。
可恶,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夏天时好像也曾在政宗家发生过同样的事。虽说比基尼已十分刺激,但是……呜呜,把我的心跳还给我。
「先别说这个——次郎。」
近卫突然狠狠瞪着我。
「暑假的时候,你去过宇佐美她家,对吧?」
「!」
「而且,她还请你吃马铃薯炖肉。」
「!」
「虽然我当时没追究,但听说宇佐美穿着泳衣抱住你?」
「你怎么知道?」
「之前我逼问宇佐美时,她告诉我的。没想到她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居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
怎、怎么搞的?
暑假的私奔之旅前,我的确曾在政宗的住处接受治疗,但为何直到现在才提起这件事?快乐的时光一瞬间化为审问时间。现在只能委托Panaso×ic或SO×Y开发时光机。我要回到从前的快乐时光。
「不过——没关系。」
「咦?」
「我没有因为你接受宇佐美的治疗而生气,反倒因此得到灵感。」
「灵感?」
「对。你看见这件泳衣应该也明白吧?」
近卫自豪地叉着腰。
纯白色的比基尼。
夏天时,她的腰部围着布裙,这次她把布裙脱掉,泳衣看来变待更加撩人。平时穿男装的昴殿下做这种打扮,两者的落差让她显得好可爱……
「不、不会吧?近卫小姐。」
我的声音因为脑中重现的心理创伤而颤抖。
暑假时,我在政宗家接受的治疗,是让换上泳衣的政宗紧紧抱住我。那根本是斯巴达教育,我都已经流鼻血她还不停手。
莫非近卫现在要实行卧计划是——
「没、没错。和穿着泳衣的我抱在一起,或许能稍微改善你的女性恐惧症。」
「!」
果然是这样,这个方法很丢脸耶!
近卫似乎有同感,她的脸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双手擦腰杵在原地。
更何况这里是近卫的房间。
密室。
而且,只有我们两人独处。
这、这种组合散发出非常危险的气息…
「你、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吗?」
「唔……」
我想治好女性恐惧症。
我想和女生好好相处。
我不想过灰色的高中生活,我想过普通的高中生活。
——没错。
近卫为了我这么牺牲耶!
我这个当事人岂能胆怯?
「好、好吧!」
我做好觉悟,笔直凝视近卫。
「好、好,那么……」
她羞怯地喃喃说道。
「…………抱紧我。」
接着,近卫用几近消失的女低音如此说道。
「……啊?」
「我……我要你抱紧我!」
「为、为什么?」
「那还用问!要我主动抱你……这、这么丢脸的事我哪做得出来!」
近卫拚命大叫,脸变得更红。
抱抱抱抱抱紧她?
这怎么行!暑假时,我的确曾在墓园里抱紧她,但那时候是出于一时冲动。现在的近卫穿着比基尼,至于政宗那次则是她主动抱住我……
「还是说你不想抱我?像我这种男装管家,根本无法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吗?」
呃!
「……次郎。」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穿着泳衣的近卫,宛若恳求似地抬起视线凝视我。
……很好。
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啦!那么——我要抱罗?」
「……嗯。」
近卫完全相信我,静静地闭上眼睛。
——静静地。
我抱紧她娇小纤细的身躯。
「唔!」
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
我的女性恐惧症发作。
紧紧抱着女生,这个事实让女性恐惧症一口气加速。
「唔……」
近卫在我的怀中虚弱地吐出一口气。
呃!她的气息!近卫靠得太近,气息直往我身上吹。这根本是超级近身战,与其这样,我宁愿挨红羽的关节技。
「……次郎。」
此时,管家以湿润的眼睛仰望我。
「呃……抱紧一点。」
「什么……」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可、可是……」
「不用顾虑我,我……并不讨厌。」
「……」
「……次郎。」
听见这声呼唤,我只能回答:「收、收到。」
——紧紧地。
我用双臂抱紧满脸通红的近卫。
「哈……」
微小的吐气声再度传来。
近卫宛若在忍耐什么似的,将脸埋在我的胸膛。
「次、次郎……你好温暖。」
「嗯、嗯,因为我是人类嘛!」
或许是因为头昏脑胀之故,我根本无法好好答话。
女性恐惧症逐渐侵蚀我的身体。
我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现在还没流出鼻血简直是奇迹。搞不好这是我截至目前为止时间最长的忍耐纪录。换作平时,我早已浑身是血。
……好、好。
既然已更新纪录,那见好就收——
「……次郎。」
然而,正当我打算松开双臂时,近卫拾起头来呼唤着我。
那是一双简直快把人吸进去的清澈眼眸。
还有微微泛红的脸颊。
和平时的男装管家截然不同的女孩面貌。
「次郎……我……」
那张柔软的嘴唇在我眼前努力地编织话语。
我们的气息吹向彼此身上。
在这个狭窄的世界里,她拚命地试图传达些什么。
这时候——
「近卫学长,你睡了吗?」
突然有人敲响房门。
稚嫩的声音传来。
——是红羽。
「次郎,快放开我!」
近卫惊慌失措地离开我。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的近卫不是男装管家,而是不折不扣的女孩装扮,要是让红羽看见,她就不能继续当管家。
话说回来,红羽在这种时间跑来这里做什么?
「次郎,你先躲进那个衣柜里。」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不,暧昧的事倒是有做,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近卫指示我躲起来。
「哦、哦。」
我立刻遵照吩咐,躲进房间角落的衣柜中。
以前红羽曾经怀疑过我和近卫在搞BL,要是让她看见我晚上跑进近卫的房里,说不定又要胡思乱想。
衣柜比我想像中的更狭窄。
衣柜里放着近卫的便服,衣架上尽是一些少女服饰。我还来不及看清楚,近卫便关上门。
「近卫学长?」
红羽似乎发现房里有动静,发出诧异的声音。
不妙。
我被关在黑暗中,看不见状况,只知道事态相当紧急。如果房门没上锁,红羽随时会进来,
「……可恶!」
近卫!快点换上衣服啊!
正当我祈祷昴殿下尽快切换为男装管家模式时——
「呀!」
随着一道可爱的尖叫声,物体倒下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非近卫换衣服换刭一半时,因为太过慌张而跌倒?
「近卫学长,你怎么了?」
呜!红羽似乎听见刚才的尖叫声,喀嚓喀嚓地转动门把。她未免来得太不是时候。
——完了。
没想到近卫的管家生活会在这里画上休止符。
正当我仰天长叹时……
「次郎,让我进去!」
随着一道喀嚓声,衣柜猛然打开,近卫冲进衣柜里。由于背光的关系,我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
接着,衣柜门再度关起。
下一瞬间,房门打开的声音和红羽走进房里的声音响起。
「咦?近卫学长不在吗?我还以为刚才那是他的声音耶。」
妹妹困惑地说道。
哈哈哈!蠢妹妹,居然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我很想学推理小说中的凶手这般放声大笑,但目前的状况不容许我这么做。
(近近近近卫!别靠得这么近!)
我用红羽听不见的音量小声抗议。
近卫居然整个人贴上来。
唔!女性恐惧症又快发作…
(没、没办法啊!这个衣柜太窄了!)
毕竟衣柜不是设计用来装人的,制作这个衣柜的师傅也没想过他的作品会被用在这种用途上吧。衣柜内实在太狭窄,我们动弹不得。
(对了,次郎。)
(干嘛?)
(你……看得见我的样子吗?)
(不,看不见,因为这里黑漆漆的。)
(是、是吗……那就好。刚才我穿的布偶装已藏到床底下,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不知何故,近卫松一口气。
然而,眼前的状况依旧危急。如果这是恐怖电影,接下来我们铁定会被杀人魔发现,而且红羽的危险性远高于杀人魔。出现了!死亡徵兆出现了!
「这里就是近卫学长的房间啊?好棒的房间喔……」
红羽参观着近卫的房间,丝毫不知我的心境。
这么一提,这家伙现在也是羔羊迷。若非如此,看到这种房间,怎么可能说得出「好棒」二字?她起先明明很讨厌沉默羔羊,现在却已完全中毒。
「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呃!住手!老妹,不管你再怎么等,近卫都不会回来的。还有,你现在做的事是非法入侵,快点离开啊!
「啊,对了。」
红羽不知想到什么主意,只听她的脚步声在房里快速移动。
她、她该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没办法,我开个门缝确认一下……
(次、次郎!不能开门!)
(别担心,我只开一点点,不会被发现的。)
(不是啦!呃,要是光线照进来……)
不知何故,近卫一脸羞怯地支吾一阵子过后陷入沉默。
这家伙怎么啦?为何这么抗拒我开门?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敌情。
必须慎重才行。
我从里面微微打开衣柜的门——
「嘿嘿嘿,近卫学长~♪」
从狭窄的门缝映入眼帘的,是令我忍不住掩目的光景。
只见身穿女仆装的红羽居然躺在近卫的床上,她抱紧枕头、将脸埋在枕头里,接着像跟饲主撒娇的小猫一样,发出「喵喵喵~♪」的叫声翻来覆去。
「……」
住手啊!吾妹。
不管你再怎么喜欢昴殿下也不用这样,哥哥不想看到你那副变态的模样。
「红羽,你在昴的房间里做什么?」
正当我发现自己没把妹妹教好而愕然之际,一道声音传进房中。
这个成熟的声音是……凉月!
「呀!姐姐!你怎么跑来近卫学长的房间?」
「我在走廊上看到门开着,便进来看看。」
「啊!我忘记关门!不!不是的姐姐!我没有在近卫学长的床上做出任何奇怪的事!」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呃……我想让近卫学长看看我穿女仆装的模样……」
「换句话说,是来让昴欣赏你的精心打扮?真可爱。」
「唔~~~~~~」
红羽像是闻到木天蓼的小猫一样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红羽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女仆装扮才来这个房间啊?不愧是恋爱中的少女,行动力十足。不过,她穿女仆装的确挺好看的。
「那么,最关键的昴呢?」
「唔……呃,我进来房里时他就不在了……啊!不是的!我不是擅自跑进房间里!我在房门前听见房里传出怪声音,所以才进来!」
「哦?」
凉月用舔人般的视线观察房内。
接着——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的视线确实和衣柜里的我对上。
……真不愧是恶魔凉月。
她似乎已从眼前的状况判断出有人藏身在衣柜里,不过,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藏身的理由。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
只耍凉月说服红羽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哎,红羽,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在昴的房间里探险一下?」
然而,凉月宛如诱惑人的小恶魔一般,对红羽轻声说道。
「探险?」
「没错,趁她还没回来时探险一下。」
「可、可是,偷看别人的房间应该不太好……」
「没关系。有我这个主人陪同,就算被发现,昴也不会责怪你。再说,你不想多了解昴一点吗?」
「……想。」
红羽点了点头。
唔哇啊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到底在想什么!没想到她居然怂恿红羽做这种事。臭恶魔,以后我要叫你「平成的梅菲斯特」。
「好,从这里开始吧。」
我从门缝确认状况,只见凉月走向书架。我想她应该不会来探索衣柜,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不会干出什么好事。
(啊,那是!)
见到凉月从书架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近卫顿时发出小小的惨叫声。
呜!拜托你别出声!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那是什么?」
「这是相簿,有很多昴小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的近卫学长!呃,我可以看吗?」
「嗯,这些都是你可以看的照片。」
这句话意有所指。
凉月的意思应该是,里头没有会让红羽发现近卫是女生的照片。之前听凉月说过,近卫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当管家。
「哇!好可爱喔!这是几岁的照片?」
「应该是六岁吧,她穿起管家服的模样还很生涩。」
两人在地板上摊开相簿,高兴地聊着天。
哇!我超级想看!我对小时候的昴殿下也很感兴趣。
「好,接下来……」
凉月和红羽看完相簿,又将目标转移到房里的书桌上。
书桌上有好几本书。
「咦?这是什么?」
红羽看着一本笔记本。
封面上的标题是……
「『必杀!打入他心坎的守则』?」
红羽一念标题,近卫便惊愕地倒抽一口气……呃!鼻血!女性恐惧症发作啦!近卫小姐,你不要一激动就抱住我啊!
「姐姐,这是什么?」
「哦?你觉得呢?」
「呃,封面写着『打入心坎』……我想应该是记载心脏攻击的办法。」
「呵呵呵~或许是吧,昴也有练格斗技嘛。你要看吗?」
「好,我看看……『方法①约他到校舍后方』。嗯嗯,没想到还有这种着眼点,原来得从指定地点开始……好可怕的心脏攻击。」
「这个『方法②约他到顶楼』也挺有趣的。不过昴的脸皮很薄,应该不敢实行。」
「咦?为什么?只是要约对手到顶楼决斗吧?」
「嗯,就某种意义而言的确是要决斗。她的心思很复杂。」
「哦~真深奥。」
两人高谈阔论着。
心脏攻击……是某部知名拳击漫画里出现的必杀技吗?为什么笔记本上会记载那个招式?近卫想练拳击啊?
「红羽,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好。什么事?」
听到凉月的声音,红羽将笔记本放回桌上。
近卫似乎极不愿意让人看见笔记本的内容,感觉她松一口气。
然而——
「姐、姐姐!这该不会是日记吧?」
听到红羽的声音,近卫又愣住。
这就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顺道一提,我也一样,鼻血流不停(念作「血色河流(注11)」)。不行,即使标上帅气的念法逃避现实,状况依然不会改变。好孩子千万不要学喔。
注11 法国惊悚小说作家葛红杰的代表作,电影「赤色追缉令」的原着小说。
「怎、怎么办?」
「我们偷看一下吧,说不定有提到你。」
「好、好……」
红羽用颤抖的手翻开日记。她紧张得我都快听见心跳声。
(唔哇啊啊啊啊!)
呃!你在干嘛啊!蠢管家!
我拚命压住一面小声尖叫一面往衣柜外冲的近卫。我知道她很难为情,但现在不能出去。
「喵喵?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你听错了。别说那些,我们快来看日记。」
凉月开心地催促红羽。
我现在明白一件事,凉月这个女人一定是织田信长转世。若非如此,岂会成为这种重度虐待狂?杜鹃不啼,格杀勿论。
(住手!)
近卫拚命喝止,但由于声音过小,红羽根本没听见。
行刑。
说来残酷,红羽居然朗诵近卫的日记。
「呃,这是学园祭之前的日记。『六月二十一日,晴。我和次郎吵架了,次郎这个笨蛋笨蛋笨蛋!居然放我鸽子,和那个傲娇……而且还说他们两个正在交往……怎么办?我好想快点和他和好……好寂寞喔……』」
(唔哇!)
「这是夏天去旅行的时候。『八月十四日,晴。今天大家一起去海边,玩得很开心。可是,昨天次郎好像去过宇佐美家,还留下来吃饭。可恶!总有一天,我也要把厨艺练好……』」
(唔哇!唔哇!)
「这是体育祭的前一天。『九月十八日,阴。明天是期盼已久的体育祭,我好期待两人三脚比赛♪一想到明天,我的心脏就怦怦乱跳,根本睡不着。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顺利实践大小姐帮我拟定的守则……』」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的日期是今天。『九月二十日,晴。从昨天起,我的胸口就一直闷闷的。因为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唔哇啊啊啊!我居然写出这么丢脸的事!冷静下来!有了奈久留这个前例,我得把握机会才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会不会羞愧而死呢?近卫慌乱得令我不禁如此怀疑。
话说回来,虽然近卫的音量不大,但她都叫成这样子,红羽也该发现了吧?
「这里所说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不是指我呢?呀!没想到近卫学长为了我这么紧张!他还写『有了奈久留这个前例』……会不会是受到奈留奈留告白的刺激,打算对我表明心意?」
冷静下来,老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应该是指有两个新进人员要住进来,让她很紧张。至于奈久留的部分,我也不太清楚。
「话说回来,我刚才好像听见女人的叫声……该不会有鬼吧?」
「是吗?我没听见耶。不过这座宅邸这么大,即使有鬼也不足为奇。」
「啊哇哇哇哇,不会吧……」
红羽开始打颤,脸色一片苍白。
……好机会。
不知是幸或不幸,近卫小声的尖叫居然发挥出功效。
「回、回去啦,姐姐。要是待太久,被近卫学长发现了就不好。」
「呵呵呵~好吧,红羽。」
凉月意味深长地瞥衣柜一眼,和红羽一起走向房门口。
……安全上垒。
老实说,我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鼻血流个不停,意识也快飞到九霄云外。
现在只要不动声色地等她们两人出去……
「哈……」
然而,在她们快离开房间时,近卫突然发出怪声。
(怎么回事?若不小声一点,会被她们发现喔。)
(抱、抱歉,可是我……)
(你怎样?)
(忽然好想打喷嚏……)
(……)
老天爷,帮帮我们啊。
再这样下去,近卫会因为打喷嚏而不能继续当管家。
「呀!果然有怪声……」
呃!
「要、要不要我帮忙把鬼赶走呢?别担心,虽然我有点害怕,但妈妈说过她曾用德式拱桥摔让地缚灵成佛,我应该也办得到。」
糟糕,打鬼专家红羽居然选在最糟糕的时刻诞生。话说回来,那是妈妈吹牛的吧?虽然以她的本事,很有可能办得到。
「哈、哈……」
(!)
近卫的声音又变大。
她似乎已经到达忍耐的极限。
可恶!我得设法阻止她打喷嚏才行。事到如今,只好用手捣住她的嘴……不行,衣柜里太过狭窄,我的手不能动。
混帐!
该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红羽会发现近卫是女生。
快想办法啊!
再不想出办法,近卫就不能当管家,到时凉月也不会再帮我治疗女性恐惧症——
(——啊!)
瞬间,我想出一个办法。
那是凉月奏给我的灵感。
她今天在浴室里对我做的事。
宣称是为了治疗女性恐惧症而做的行为——
(唔!)
不行。
不管再怎么说,我都不能采用那个方法。
可是……
如果我袖手旁观,近卫就不能当管家。
要是这样,她一定会很伤心。
近卫伤心的表情——我死都不想看。
(……抱歉,近卫。)
我单方面地做好觉悟,向近卫道歉。
「咦?」
她一脸诧异。
沉默。
在短暂的沉默支配衣柜内的密室之后……
——我吻了近卫。
「……唔唔!」
近卫大吃一惊,发出呻吟声。
不过,我并未放开她。
如果我在这时候放开她,说不定她会大声嚷嚷。
所以……再等一会儿。
至少等红羽她们离开房间。
「回去吧,红羽。」
凉月如此说道,或许是不忍心让红羽殴打根本不存在的幽灵。
「咦?可是,姐姐……」
「别担心,没有鬼,全都是你的错觉。别说这个,我今天好累,你能不能替我按摩肩膀?你是我的女仆吧?」
「啊,是!遵命,大小姐!」
「好,走吧。」
这次,凉月和红羽真的离开近卫的房间。
啪当。
房门关闭数秒之后——
「唔啊!」
我被近卫推开,飞出衣柜,倒在地板上。
唔,由于女性恐惧症发作的缘故,我头昏脑胀、站不起来。
「……」
我反射性地触摸自己的嘴唇。嘴唇上还微微残留着刚才接吻的触感……近卫嘴唇的柔软触感。
没错。
虽说是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但我居然强吻吻吻吻吻近卫……
「抱、抱歉,我只想得出这个办法!」
我反射性地转向近卫道歉。
她也和我一样,手拄着地毯倒在地上。
然而——
「!」
看到眼前的光景,我只能愕然以对。
仔细回想,近卫冲进衣柜时,我由于背光的缘故,没看清楚她的模样。
或许近卫换衣服的时候,一时心急便连泳衣都脱下。
但是她脱掉上半身后,要脱下半身时却跌倒了。
此时红羽正要进房,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冲进衣柜。
所以,现在的近卫是——
「……啊!」
近卫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
一丝不挂的她眨了眨眼睛,刚才的打击似乎止住她的喷嚏。
沉默。
在漫长的沉默弥漫密室之后——
「近、近卫!」
啪当。
近卫倒在地上。
她似乎因为打击过大而昏倒。
「!」
近卫仰躺在地,宛如洋娃娃般美丽的身体映入我的眼帘……之前,我及时转开视线,一个箭步冲向床铺,抓起棉被盖住近卫。
当然,我的视线依旧撇向一旁。
「……」
不,我可没说谎喔,我可以用男人的尊严担保。
或许近卫会昏倒,并不是因为被我看见裸体。假如原因是刚才那个吻……我现在又看到她的裸体,那岂不是太过卑鄙?
「唔……和次郎接吻……」
呼呼大睡的近卫神智不清地说着梦话。
总、总之,今天先回去帐篷,明天再来道歉吧。
找想冷静一下。
「!」
一开始思考便回想起刚才的光景,心跳又加速。
我摸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热得像生病一样。
糟糕,再这样下去,我会羞愧得不敢直视她的脸。
「……晚、晚安,近卫。」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因为怕吵醒她,我悄悄地离开房间。
如此这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我的佣人生活第一天便在波澜之中闭幕。
第四章 兔耳女仆探险队
「哦,所以你们昨天果然是藏在衣柜里吗?」
一夜过后,到了今天。
换句话说,这是我佣人生活的第二天。
放学后,回到宅邸的我向凉月说明昨天的经过。
或者,应该说是她要求我做出说明。
我刚从学园回到宅邸,就被叫到凉月所在的大厅。顺道一提,我的工作服依然是布偶装。
「真狡猾。我知道有人藏在衣柜里,但没想到你们居然在一起做这么好玩的事。」
凉月微笑说道。
想当然耳,近卫全裸以及我迫不得已亲吻吻吻吻吻吻她的事,我全都没说。毕竟我哪说得出口,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整理好心情。
近卫似乎也一样。
不知道她是因为被我看见裸体而害羞,还是因为突然被吻而受到打击,今天一直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昴殿下正处于茧居模式。
「话说回来,昴干嘛窝在房间里?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子。」
「不、不清楚耶!我也不知道。」
「哦?」
大小姐眯起眼睛凝视着佣人。
这家伙这么精明,迟早会发现近卫窝在房里的理由。
「也罢。托她的福,我今天又请假一天。」
「毕竟你昨天才请病假,如果今天精神奕奕地去上课,未免不太自然。」
「这也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有点睡眠不足。」
「睡眠不足?」
「我最近一直睡不好。」
「哦?」
「不是因为身体发烫喔。」
「我又没这么说。」
「但是有这么想?」
「也没这么想!」
「总之,我有点四肢无力,大概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凉月硬生生地止住呵欠,模样相当可爱。
「对了,红羽呢?」
「她说今天有社团活动,会晚点回来。」
「那么,今天人手大概不够用,因为昴也不在。」
「看她的样子,大概好一阵子都不会出来。」
听说红羽和凉月曾去探望她,但近卫不肯让她们进房间。我本来也想去看看她,又怕让情况更加恶化,所以打消这个念头。现在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
「……真是的,好不容易让次郎来凉月家当佣人,她想浪费这个大好机会吗?」
「嗯?」
「啊,没什么,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凉月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
她该不会又在想捉弄我的方法吧?这里是凉月的主场、我的客场,还有莓这徊疯狂的凉月支持者,我可不能大意。
「对了,你今天的工作是打扫。昨天扫宅邸,今天麻烦你扫庭院。」
「呃!」
喂喂喂,饶了我吧,要我一个人扫那么大的庭院啊?
「别担心,今天不会像昨天一样要你一天便扫完,晚餐也可以准时吃。」
「菜色会稍微改善一点。」
莓似乎也觉得白饭配方糖太可怜,所以我今天的早餐升级为腌萝卜套餐(当然依旧是速食白饭)。能够摄取食物纤维,总比方糖好多了。
「不过,吃早餐时我有点意外。」
「为什么?」
「一般佣人不会和主人一起吃饭吧?」
我还以为我们这些佣人得另找时间和地方吃饭,没想到大家居然坐在同一张餐桌前用餐。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是凉月家的规矩。
佣人等于家人。
所以,吃饭的时候也一起吃。
「平时是分开吃,但偶尔会一起吃。我不知道其他家庭怎么样,但我觉得大家一起吃饭比较开心。如果不和你们一起吃,我就得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饭。」
「毕竟现在屋内的主人只有你一个。」
凉月的父母和大叔都不在家,因此我们的主人只剩下凉月一人。她独掌整座宅邸的大权。
「这么一提,你要我和红羽当佣人,是因为有个和我们遭遇相似的人也在这里当佣人吧?」
「对,是个叫日向真宵的女孩,现在因为盲肠炎住院。她和你们一样,在一场意外之中失去了家,流落到这座宅邸。后来历经一番波折之后,她便成为我们家的佣人。」
「为了公平起见,不让我们白吃白住的道理我是懂啦……」
但是……我总觉得理由不只有这点。
我没有根据,这只是直觉而已,但是依照这位大小姐的作风,就算有什么内幕也不足为奇。
莫非……她要我和红羽当佣人是另有理由吗?
「嗯,其实我要求你和红羽当佣人的理由不仅如此。」
「咦?」
真是意外,凉月居然主动替我释疑。
接着,她露出连知名女星奥黛丽·赫本都自叹弗如的完美笑容。
「是因为奈久留的事。」
「你是指……她告白的事?」
「对。奈久留不断对你发动攻势,要是你和她谈恋爱,那可就伤脑筋。到时候,我们铁定不能像现在一样开开心心地玩耍。」
「我不认为我会和她谈恋爱。」
再说,我也不是在和凉月玩耍,应该说是被她玩弄比较正确。我的心境和如来佛掌中的孙悟空一样。
「开不开心是最重要的事。因为爸妈、流,还有两个佣人都不在,宅邸变得好冷清。若是你和红羽来我家,便会变得热闹一些。再说……」
「……再说什么?」
「难得变身为闇月,我想多多欺负你。」
「……是吗?」
恶魔凉月。
说穿了就是想玩弄我,完全把我当成狗。
「……」
不过……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从现在开始,会一直欺负你。』
体育祭开始之前,凉月曾对我如此说过。
仔细想想实在很奇怪。
欺负。
老实说,这实在不是个让人舒服的字眼。
过去的凉月虽然邪恶,但从来不曾这么直接,她通常是装出好人的模样整人。
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是坏人。
套用摔角用语,就是Heel(注12)。
注12 职业摔角的术语,意指扮演反派的摔角手。
套用凉月用语,就是闇月。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活像是故意扮黑脸,让别人对她的观感变差一样。
「不过——接下来会变得更热闹。」
「咦?」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硬生生地打断我的思绪。
变得更热闹?
现在已经够热闹,根本是马戏团。团长是黑心的大小姐,团员是病娇女仆和男装管家。当然,我妹是猛兽,我则是驯兽师。要教我妹耍把戏,应该挺费工夫。
「她应该快来了。」
「快来了?」
谁啊?
我正要询问时,有人敲响大厅的门。
接着走进大厅的是一个女仆。她的制服和莓及红羽的不一样,但款式十分眼熟。
「……政宗?」
没错,正是宇佐美政宗。
绑着双马尾的女仆穿着打工时的女仆咖啡厅制服,一脸不悦地看着我们。
♀×♂
「就是这样,宇佐美也要在凉月家工作。」
我们的雇主若无其事地宣布这项令人惊愕的消息。
……等等。在凉月家工作?
该不会连这家伙都变成凉月家的佣人吧?
「喂,这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政宗身旁询问她。
政宗露出愤懑的神色说:
「谁知道啊!我今天去打工之后,就被逼着来这里!」
「谁逼你来的?」
「当然是店长!别说那些了,凉月奏,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人事异动,政宗似乎相当愤慨,只见她用比平时更为带刺的态度逼问凉月。
「嗯?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你又和店长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交易吧?」
「哦?你有什么证据?」
「店长的眼睛变成$符号,还命令我穿着女仆装来这里,未免太奇怪!」
「很可爱啊,有什么关系?」
「走在大街上很丢脸耶!」
泼兔暴跳如雷。
这就是现代社会中受雇于人的严苛之处。居然得角色扮演逛大街,简直是就业冰河期的极致表现。
「呜呜,为什么我得来你家当女仆……」
「不要那么悲观嘛。别担心,我已经做好功课。」
「……功课?」
政宗反问。凉月微微一笑,取出一本小册子。
封面上的标题是……
「『五分钟就上手——兔子饲育指南』。」
「你把我当什么啊!」
「就是说嘛,我也觉得怎么可能五分钟便上手呢?」
「我不是在说这个!」
「先来复习一下。『第一步,兔子是草食性动物。』」
「这也太基本了!」
「『第二步,兔子湿掉时不可以用微波炉烘乾、』」
「这哪是饲育指南?是人类的常识吧!」
「『第三步,兔子一寂寞就会死掉蹦……』」
「那是迷信!还有,蹦什么蹦!」
「真是辛苦你,鳗鱼。」
「不是鳗鱼,是兔·子……不对!我的名字是宇·佐·美!」(注13)
「最近只要和你斗嘴,我的心情便会平静下来。」
「不要把别人当成精神安定剂!」
政宗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仍努力完成吐槽。
……好厉害。
她也不用每一句都吐槽吧?瞧她活像跑完马拉松全程一样精疲力尽,只差没播放「家」这首歌曲当配乐(注14)。
「既然你那么排斥,为何不拒绝呢?」
这是理所当然的疑问。那个店长很看重政宗(因为她很受客人欢迎),政宗应该可以拒绝。
「唔……那是因为,呃,我也有我的理由……」
注13 鳗鱼的日文发音为「unagi」,兔子为「usagi」,宇佐美为「usami」。
注14 原文名为「サライ」,日本电视台特别节目「二十四小时电视」的主题曲。该节目的招牌单元是「二十四小时马拉松长跑」。
「……是不是因为薪水很高?」
「你怎么知道!」
「呃,因为……」
除了这点以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政宗由于家庭因素,过着相当贫困的生活,甚至因为贪图租金便宜而住进写实版的鬼屋。我看她的眼睛才是$符号。
「喂,你干嘛露出那种责难的眼神?日薪一万圆,而且包吃又包住耶!」
「可是工作内容是当女仆。」
而且,主人是凉月奏。
我觉得这和成为恶魔的爪牙根本是同义词。不过,已经成为恶魔爪牙的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
「哼!为了生活,我可以忍耐。再说……」
「再说?」
「你、你们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呃,让我有点好奇……前天发生火灾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我和凉月不一样,什么忙都没帮上……」
政宗细若蚊声地喃喃说道。
莫非她是担心我和红羽?
仔细一想,当时她也在火灾现场,或许是担心我们没能安顿下来吧。她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人。
「……唔?」
等等。
仔细一想,眼前的情况不太自然。
因为,凉月不是拿政宗没辙吗?
天敌。
每当凉月使出拿手把戏——胡说八道时,政宗总能尽数识破,所以她对凉月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天敌。
既然如此,凉月为何大费周章地安排政宗来家中当女仆?
「奏小姐。」
敲门声响起,接着传来一道机器人声音。
是莓。
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走进大厅里。
「莓,她是今天临时来当女仆的宇佐美,你要好好和她相处。」
「是。你好,新来的。」
「你、你好。」
政宗略卫生涩地打声招呼。她还是一样怕生,活像不习惯亲近人类的野兔。
「不过,奏小姐,现在不是悠悠哉哉地自我介绍的时候。」
「嗯?发生什么事?」
凉月诧异地歪着头。
只见莓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对主人说:
「有侵入者。」
「「啊?」」
我和政宗的声音完美唱和。
侵入者?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吓人的事!
「哎呀,真糟糕。」
「对不起,我已经留心戒备,却……」
「不用自责,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侵入者有几个?」
「一个,但不能大意。请问要如何处置?」
「那还用问?这是命令,莓,尽快将侵入者抓起来。」
「遵命,奏小姐。」
女仆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喂,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如同格斗漫画一般的事态发展?
而且,凉月居然说要把侵入者抓起来。即使有小偷闯进来,我们也不该自己处理,而是打一一〇才对吧?
「莓。」
要是有人死亡可就糟糕,所以我决定给予前辈一些忠告。
「什么事?打杂的。」
「如果有小偷闯进来,我们应该乖乖地依赖公权力比较好。」
「不行,因为侵入者不是小偷。」
「难道是抢匪?」
「NO,比抢匪更可怕。」
莓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难道是我妈入侵?从前妈妈曾因一时倒霉遇到银行抢匪,但不到五分钟便把抢匪全数镇压。她比抢匪还要恐怖好几倍。
「侵入者根本不是人。」
「咦?」
「那是全身毛茸茸的小怪兽,有着长长的耳朵和鲜红色的眼睛……」
「……」
呃,该不会是…
「兔子?」
「YES。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
「可是,兔子的危险性应该不高……」
「没这回事。兔子也有可能咬坏家电的电线而引发短路,要是因此发生火灾可就糟了。」
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居然是兔子?莫非是有人饲养的兔子逃走,或是从宠物专卖店里跑出来的?
「不过,总比那个好。」
「那个?」
「YES,从数百年前就开始挑战人类的怪兽,潜藏于黑暗之中,爆发性繁殖的黑色恶魔……」
「它的名字该不会是蟑——」
「别说幽口,次郎,不可以把那个被诅咒的名字挂在嘴边,叫它G就好。反正用缩写便知道是在讲什么。」
「呃,那倒是……」
G。
想当然耳,G指的不是钢×,也不是读卖巨×(注15),而是悄悄潜入人们生活的黑色魔物。它极富攻击性,据说发现一只代表有三十只存在。
「这么一提,很久以前宅邸曾被G入侵。」
「那是七年前的事,我绝不会忘记。当时宅邸损失惨重……」
「那么严重吗?」
「YES,当时冒出很多烟,都是昴造成的。」
「近卫造成的?」
「火灾警报器也启动。」
「……哦!」
是Vars×n啊(注16)那一牌的杀虫剂有的会冒出很多烟,不过,这也称不上是损失惨重吧。
「没想到昴会用炸药轰炸每个被G入侵的房间。」
「烟是这么来的啊!」
「火灾警报器也立刻启动。」
「要是没启动还得了!」
注15 蟑螂的g又发音为Gokiburi,与钢弹Gundam、巨人Giant都是G字开头。
注16 Varsan,日本知名杀虫剂品牌。
「幸好火药量不多。再多个五百公克,凉月家便会飞到火星。」
「……」
「这全都是从建筑工地偷炸药轰炸G的昴所造成。」
「呵呵,昴就是这么粗心大意又可爱。」
「奏小姐,您不能宠她。您忘记隔天报纸的头版头条是『日本安全神话崩坏!幽静住宅区发生恐怖爆破攻击』吗?」
「那时候媒体全都找上门,好不容易才以瓦斯爆炸的说法打发他们。」
「……我想她一定很讨厌G。」
应该没有支生会喜欢那种东西。
不过,怕到用炸药来处理倒是个大问题。
「哼,什么嘛,G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同为女生的政宗毫不胆怯。哦!不愧是泼兔,生活能力超强,真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好帮手。
「只不过和人一样大啊。」
「未免太大了!」
「咦?那不是普通尺寸吗?」
「哪里普通!要是G都那么大,人类早已经灭亡!」
「它常常站在我的枕边。」
「站?怎么站?」
「用双脚直立站着。」
「又不是小熊猫!一般是用爬的吧!」
「讨厌,那样很恐怖耶。」
「我觉得你家比较恐怖!」
「什么嘛,我一开始也觉得很恐怖,但后来便习惯。」
「习惯……」
「最近我还试着和它交谈。」
「没办法吧!」
「可是,我觉得和它沟通一下比较好。」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和那种东西沟通啦!」
「但它主动对我招手说:『哎,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你是说真的吗?」
太恐怖了。和人类一样大、可以双脚直立步行的G栖息在家中,那根本是惊悚片的世界。除了突变以外,G怎么可能进化得那么快?
话说回来……好像怪怪的。
我总觉得我们是鸡同鸭讲。莫非我们对G的认知有所出入?
「政宗,我问你,G是什么?」
「啊?你连G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我讲这么久,难怪我们的对话兜不拢。」
于是,政宗将脸凑近我的耳朵。凉月曾下令「别说名字」,所以她用咬耳朵的方式告诉我。
接着,从她口中说出的是——
(是幽灵,对吧?)
(啊?)
(怎么?既然缩写是G,不是幽灵是什么?话说回来,这座宅邸怎么有幽灵?莫非这里以前是医院或墓地?)
(……)
哦,原来如此。
她以为是GHOST啊!
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政宗住的是灵异套房,即使枕边有个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两脚直立步行的幽灵,也没什么好担心……不,很需要担心。
话说回来,要是她继续误会下去可不得了。
正当我想解开误会时……
「新来的,你说的G和我们说的应该不一样。」
「咦?」
于是,莓和一脸诧异的政宗咬耳朵。
我想她应该已把真相告诉政宗。
最好的证据是,政宗听完以后,脸色瞬间变得一片铁青。
「咦?G……指、指的是那个?」
「YES。怎么?你会怕?」
「我、我我我我才不怕呢!一点都不怕!」
政宗故作镇定,露出抽搐的微笑。
「对,那种东西和我家的幽灵相比,根本不可怕。」
「真的吗?」
「当然。」
「啊,新来的,你的脚边有G。」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莓说的话,政宗立刻跳起约三十公分高。
当然,政宗的脚边没有G,那是老套的骗人手法。真是的,还敢说她不怕,看她的样子根本是怕得要死。
「不要!」
「唔!」
政宗似乎陷入混乱之中,一把抱住我的脖子。
呃啊啊啊啊啊!住手!快发作了!你抱得那么用力,我的女性恐惧症会发作!
「不要!去旁边!别过来!」
「放、放手,喂,政宗!」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求求你让我抱着!」
「喂,拜托你冷静一点,呃喔!」
喀嚓。
政宗瘦小的双臂勒住我的脖子。
糟糕,这已经不光是女性恐惧症的问题,而是生死一瞬间。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女仆手上,杀招是变形勒颈。
「呜、呜,好恐怖……」
平时的泼兔模样不知跑去哪里,政宗居然抽抽噎噎地哭泣,完全转变为女孩摸式。但如果可以,我也想哭。
紧紧相贴的身体,隐约飘来的女孩幽香,隔着布偶装传来的柔软触感与温度。女生的触感传到肌肤上……
「唔……」
……不行。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昏倒。
「新来的,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莓宛若机器人的声音响起。
听到她的声音,政宗才发出「咦」一声并回过神。
接着,她开始确认眼前状况。
「!」
政宗总算发现莓在说谎,又发现自已紧紧抱住我的娇羞模样,因而吓一大跳,满脸通红地推开我。
「你、你干嘛抱住我!」
「不、不,是你抱住我……」
「罗唆!白痴!蠢鸡!我一点也不怕!都是你硬……」
「NO,你明明很害怕。」
「你……你说什么!呃……」
「叫我『莓』就好,反正我也叫你『新来的』。」
「那么……莓,请你订正,我怎么可能会怕……」
「『不要!去旁边!别过来!』」
「!」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求求你让我抱着!』」
「唔~~~~」
「以上是重现刚才的画面。」
「骗人!你骗人!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丢脸的事……」
「啊,这次真的有G。」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政宗再度高声尖叫,猛然跳起来抱住我的脖子。
呃,她根本怕得要死。话说回来,她再不放手,我真的会流鼻血。
「新来的,刚才的也是谎言。」
「!」
「别担心,我们今天追踪的不是G,而是兔子,你不用那么害怕。」
「我、我才没害怕……」
「是吗?好,我们该出发了。奏小姐,请您在这里等候。」
「加油,莓。」
「包茌我身上。」
莓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向走廊。
看来她对于这回的狩猎行动干劲十足,加上那个眼罩,看起来活像女军官,只差没播放华格纳的「女武神的骑行」。
「哼、哼,什么嘛!我哪有怕成那样子!」
总算放开我的政宗也随后跟上。
「唉……」
我叹一口气,尾随她们两人前进。
如此这般,凉月家探险之旅开始。
成员为两个女仆加一个打杂的(身穿布偶装)。真是不可靠的队伍,远远比不上和狗、猴子、雉鸡为伴的桃太郎。而且,我连吉备丸子都没得吃。
更糟的是,我们的雇主是凉月奏。
「啊,等等。」
看吧,话才说完而已,她又来了。
凉月追上走廊上的我们,她的表情像是想到整人方法的小孩一样,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宇佐美,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干嘛?」
「呵呵,别这么凶,我有礼物要送你。」
「礼物?」
「对。既然要去找兔子,当然得戴上这个。」
凉月说完,将某个东西递给政宗。
兔耳。
那是个时髦的发圈型角色扮演饰品。凉月满脸笑容地拿着可爱的白色兔耳。
「顺道一提,这是主人的命令。要是你不戴,我就扣你薪水。」
「……」
尊严和薪水。
在这两者之间左右为难的政宗整整烦恼三十分钟,才下定决心成为兔耳女仆。
♀×♂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离开大厅之后,我一面在走廊上前进,一面询问带头的莓。
「先去厨房,我是在那里看兄兔子。当时被它逃走,这次我一定要抓住它。」
莓依旧面无表情,却静静地燃起斗志。
她的裙子底下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我猜应该藏着凶器。她刚才回到寝室,应该是在那时候补充装备。
「这种重装备未免太夸张吧?」
「NO,狮子猎兔时也会用尽全力,道理是一样的。」
「你是女仆,不是狮子。再说,不能猎兔子。」
「真遗憾。」
「……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什么事?」
「你明明是女仆,为什么有那么多凶器?」
没错,这个人持有的凶器不仅是电锯,还有铁棒、刀子、冰锥、叉子……显然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即使是杀手也不会如此全副武装。
「唔……」
莓听到我的问题,略微思考过后回答:
「……兴趣。」
「……」
嗯,要吐槽的地方很多,但我不敢继续追问,还是算了。没错,一样米养百样人,不过怪人怎么尽往我身边聚集?
「呜呜……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
另一个女仆戴着主人给的兔耳。
政宗把玩着头上的兔耳。唔,她戴起来挺好看的。
「蠢鸡,干嘛一直盯着我?」
「不,我只是在想,兔咪进化成兔耳咪耶。」
「你敢这什么烂名字!跟怪兽一样。真是的,我也不想戴这种东西啊。」
政宗紧咬着嘴唇。
我要跟女仆咖啡厅的店长说我想到一个能让来客数倍增的梦幻计划。兔耳万岁!
「——到了。」
机器人声宣告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
厨房。
宽敞又干净的空间。目标在这里吗?
「……NO,不在这里,似乎跑走了。」
眼罩女仆摇头说道。
咦?她怎么知道?不过才看一眼……
「这里没有生物的气息。」
「……」
她有雷达功能吗?居然能探测气息。我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假的,但姑且听从她的指示。
「我们走吧,现在只好从头找起……」
「NO。在那之前先补充能量。」
「啊?」
「空着肚子怎么打仗?」
莓说完在餐桌旁的椅子坐下。她双手拿着不知从哪里取出的刀叉,接着说:
「我肚子饿了,看你们谁要煮东西给我吃。」
「……」
「后辈得听从前辈的要求。」
「……」
「我想吃松饼。」
「……」
这女人把我们当成白痴吗?
这是相当无理的要求,但我们若反抗,铁定会被她用凶器做成义大利牛肉薄片。
而且我的肚子也饿了,应该赞同莓的能量补给提案才对。好,这时候就……
「麻烦你,政宗。」
「啊?为什么是我做?」
「抱歉。说来惭愧,我不会做。」
「松饼耶!只要有材料,谁都会做吧?」
「可是你做的一定比较好吃。」
这是真心话。政宗的厨艺很棒,夏天时品尝的马铃薯炖肉很好吃,我真想再吃她亲手做的料理。
「唔~~~~好、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做给你们吃!但我也要吃!」
政宗叹一口气,走向冰箱找材料。唔,虽然她看来挺不情愿的,但我猜她其实很喜欢做菜,因为她做菜的时候看起来很快乐。
「……」
如此这般。
等待十几分钟之后,热腾腾的松饼上桌。
「我最爱吃松饼。」
莓的表情似乎缓和几分。她滴了几滴枫糖浆,将松饼送入口中。
原来她不是毫无感情。她的外表虽然成熟,却有着喜欢吃松饼这类孩子气的地方。
「蠢鸡,不怏点吃会冷掉喔。」
「哦,谢啦。」
「没、没什么,反正没花多少工夫。你要好好感激我!」
「嗯,谢谢。」
我道谢之后咬一口松饼。柔软的饼皮入口即化,融化的奶油及枫糖浆的甜味融合在一起……嗯,美味极了,偶尔吃这种小孩喜欢吃的食物也不坏。
「你要不要来当我们的厨师?」
莓似乎和我所见略同,双眼闪闪发亮地问道。
「这里不是已经有厨师吗?」
「YES,但她是NO。她太变态。」
「虽然我不是变态,但我不想当厨师。我会煮的菜色不多。」
政宗拒绝,冷淡地撇开视线。
唔,她果然很怕生,不过比起之前已经稍有改善。她刚认识我的时候态度十分苛刻,但现在已能平心静气地与人交谈。政宗的疑心病是不是有所好转?
「对了。」
此时,莓舔一舔嘴唇上的枫糖浆,接着开口询问:
「你们在交往吗?」
我和政宗同时呛到。水,给我水!我喘不过气了!松饼的绵密饼皮黏住我的喉咙!
「……YES?」
「不不不不不是!是NO,NO谁要跟这种蠢鸡交往!」
早我一步脱离呼吸困难状态的政宗拚命否定。
她不用这么激动吧?还有,干嘛一直打我的背?政宗小姐。若是持续拍打,吃进胃里的松饼会被强制召唤出来。
「……真遗憾,要是你们正在交往就好。」
「啊?」
「没什么,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好,能量补充完毕,出发吧。」
莓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终于喝到水的我尾随其后。
要是我们正在交往就好……为什么?我和政宗交往对莓有什么好处?
「现在要去哪里?」
离开厨房后,政宗如此问道。
莓是在厨房发现兔子,或许兔子仍在附近。我的心境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
「打杂的,你能循着气味追踪吗?」
「当然不行,我又不是警犬。」
「……那带你来就没有意义。」
「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带我来的啊!」
「没办法,现在开始搜索宅邸。」
眼罩女仆迈开脚步。
即使我穿着布偶装,也不用把我当狗吧。她果然很讨厌我。
我们在凉月家的走廊上前进,一路上并未交谈。
宽广的宅邸内,走廊上四处摆放着花瓶及绘画等高级古董,装潢十分豪华。这些装饰品如果拿去当铺典当,应该足够盖一座坂町家。
「只要卖掉那个,这阵子的生活费都不用烦恼……」
政宗的心境似乎和我相同,一脸羡慕地凝视着古董摆饰。这才是一般平民的正常反应,我们住的世界根本和此处不同。
「接下来搜这袒。」
正当两个见习佣人出神地看着凉月家的摆饰之际,莓停下脚步。
喂!这个房间是……
「昴。」
莓一面敲门,一面用平板的声音呼唤。
数秒过后,一道女低音回应:「干嘛?」
没错,这里是近卫的房间。参加凉月家探险之旅的各位贵宾,现在您的右手边是男装管家的寝室。
「是莓啊。什么事?」
「我有事找你,开门。」
「……不要。」
不知何故,近卫顽固地拒绝。
「我暂时不想见任何人,你回去吧。」
「……」
糟糕,昴殿下真的变成茧居族,原因怎么想都是昨天的事件。哇!我也很尴尬,该拿什么脸见她才好?
「NO,你现在立刻开门。」
「不要。」
「你老是窝在房间里,对身体不好。」
「这只是暂时的。等我整理好情绪之后,便会出来工作。」
「别这么说。现在开门,有好吃的松饼可吃。」
「唔……我、我完全不想吃松饼……」
虽然她这么说,但房门彼端传来可爱的肚子叫声:「咕噜~」她似乎很饿,真是好懂的家伙。
「真可惜,很好吃呢,打杂的也吃得很开心。」
「什么……太狡猾了!你们居然背着我一起吃东西!」
「你不是不想吃吗?」
「唔……」
「快出来。新来的说你现在出来,她可以再替你做一份。」
「新来的?啊,宇佐美吗?大小姐说过从今天开始雇用她。」
「YES,她做的松饼真是极品,你快开门。」
「唔~~~~」
不愧是莓,不是白白和近卫同住这么久,非常了解该如何应付近卫。只是,政宗肯不肯再做一份松饼,倒是很值得怀疑。
「……不、不要。」
可是,今天的管家比平时更加顽固。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想一个人独处。又或许她只是觉得尴尬,不想和我见面。
「是吗?那也没办法.」
真意外,莓居然轻易地放弃说服她。
接着,莓向我和政宗招了招手,小声说:
(你们帮我把昴引出来。)
(怎么做?)
(取名为「天之石门作战」。)
(那不是……)
那不是古代神话吗?为了让足不出户的神明出门,因此故意在石门前嬉闹,引祂现身。
(换句话说,我们只要说些能够引她注意的话题即可。)
(比方说哪些话题?)
(比方………………之类的。)
(干、干嘛说这么丢脸的话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政宗抗议。
的确,刚才莓说的内容很丢脸……
(因为这么说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可、可是……)
(当然——负责演戏的是你们两个,打杂的和新来的。)
(!)
(没办法,我和打杂的认识不久,说那种话不自然。)
(可是,要我和蠢鸡……)
(如果你拒绝,就扣你薪水。)
(唔~~~~~~唔~~~~~~)
政宗懊恼地沉吟片刻之后瞄我一眼。
(……蠢鸡,这是为了薪水、为了安定的收入,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哦、哦。)
(知道吗?)
(知、知道!)
哇!政宗被怀柔了。
为了做准备,政宗把兔耳拿下来。戴着兔耳说那些话的确很丢脸。
(任务开始。依照昴的个性,铁定正竖起耳朵偷听我们说话。所以你们只要正常交谈,她便会冲出来大叫:「别在大小姐的宅邸里做这种不检点的事!」)
莓对着我竖起大拇指。
——祝你们好运。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蠢、蠢鸡……」
政宗带着紧张的表情呼唤我的名字。
接着,她在胸前玩弄手指,眼睛因为羞怯而湿润。
「——吻我……」
按照计划,这时候我得大叫:「哦耶!我爱上你的眼睛啦,宝贝!」但在这一瞬间,近卫房间的房猛然开启。
开门的力道太猛,门板正好打中我。我发出「呃啊」一声惨叫,遭到撞飞之后和墙壁来了个热吻。
「我、我不准!别在大小姐的宅邸里做这种不检点的事……咦?」
近卫满脸通红地打开门,发现黏在墙上的我后,顿时目瞪口呆。
好厉害,莓。
她的昴殿下预报准确无误。
「昴,谢谢你开门。」
莓面无表情地道谢,伸手按住房门。近卫说着「你、你骗我」,硬要把门关上。
「唔!」
瞬间,她和我四目相交,结果愣在原地。不,我想她应该不是因为看见我整个人黏在墙上才那么惊讶。
冻结的空气。
冰冷的沉默填满我们之间。
近卫满脸通红地撇开视线。
我也跟着把视线移开她身上……喂,我在干嘛,是我强吻她的耶!
快道歉。
我应该道歉才对吧?
不过——
「……」
不行。
昨天的光景闪过脑海,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有,我的心跳声怎么这么吵?
之前被凉月亲吻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夸张。
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蠢鸡,你干嘛一直闷不吭声?」
政宗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一脸诧异地凝视我。
「没、没什么。别说这个,快进去吧!」
我扯开话题。
现在还不行。
我现在还无法和近卫交谈,过一阵子再说吧。
「话说回来,昴殿下穿的睡衣挺可爱耶。」
「什么……」
「……猫?」
「唔~~~~~~~~」
政宗规规矩矩地重新戴上兔耳,并且如此指摘。近卫闻言,手足无措地抓紧睡衣的衣摆,脸上转成红灯。
猫咪图案。
近卫穿的睡衣印着大量的可爱猫咪图案,红羽应该会喜欢这种设计。她的品味还是一样少女化。
「不是!我平常不是穿这种!今天是碰巧只剩下这套可穿!」
「骗人。你明明很喜欢这套睡衣,还有三套同款不同色的睡衣。」
「罗唆!莓,你闭嘴!」
「不必那么难为情吧?这套睡衣一点也不丢脸。」
「对我来说很丢脸!」
「有穿就好,像我睡觉时都没穿。」
「我我我我没问你!」
和莓说完这番话之后,昴殿下的脸变得更红。
呃,睡觉时都没穿……莫非是裸睡?哇,我好意外。瞧她一副沉默寡言又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想到作风如此豪放。
「蠢鸡,你现在一定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事吧?」
「!」
可怕的泼兔。
我往身旁一看,只见政宗狠狠瞪着我。
「变态,你那么喜欢裸体啊?」
「不、不是!我绝对没有想像女仆的豪放睡姿!」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的老实……」
「你没资格说我,色兔!」
「啥?谁是色兔!啊,我知道了,你打算说『你知道吗?除了人类之外,一年到头都处于发情期的动物只有兔子』来调侃我吧!」
「我又没那么说!」
这个比喻未免太过写实。
我猜她小时候曾被如比调侃。政宗容易胡思乱想,难怪人家会这样取笑她。
「哇,好厉害。」
我们一走进近卫的房间,政宗便大吃一惊。她可能是因为布偶太多而惊讶,也有可能是见到满坑满谷的沉默羔羊而害怕。
「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事找我,用不着进我的房间吧!」
「YES。我没跟你说,其实我们在搜索宅邸。」
「搜索?」
「有只兔子跑进来。」
莓一说出目的,近卫便大叫一声,她惊讶的程度比我预料的更强烈。
这种过度反应……莫非她知道兔子在哪里?
「昴,你该不会……」
「那、那是什么眼神!我不知道!我根本没看到兔子!」
「那我们可以搜这个房间罗?」
「这、这个……」
「老实招来,窝藏嫌犯也是不折不扣的犯罪。」
「不!它才不是嫌犯……」
「它?」
「唔~~~~~~」
近卫低吼着,活像玩具快被抢走的小孩。
此时——
「啊!不可以跑出来!」
女低音大喊。
近卫的视线前端——有个灰色物体从床底下爬出来,那是有着长长的耳朵、圆圆的眼睛和蓬松毛皮的小动物。
没错,怎么看都是一只兔子。
「我不会交给你的!我绝对不会把蹦吉交给你!」
穿着睡衣的管家抱起兔子。糟糕,她已经被小动物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没想到这么快便出现一名牺牲者。
我猜她八成是去上厕所时,在走廊上遇见这只兔子。
话说回来……蹦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命名的天分都没有。
「昴,别任性,把它交给我。」
「不要!我要养它!」
「它说不定是从某家宠物专卖店跑出来的。」
「唔……才不是。蹦吉一定是被其他阴险的兔子欺负,为了追求自由,才趁夜逃到大街上……」
「不要随便把它塑造成悲剧的主角。」
「那、那你呢?葛!你抓蹦吉做什么!」
「你知道吗?听说在澳洲,兔子是拿来吃……」
「滚!立刻给我滚回去!」
「开玩笑的。抓住蹦吉以后,我会替它找出它该返回的家。再说,这也是奏小姐的命令。」
「唔……」
近卫懊恼地咕哝一声,红着眼睛交出兔子。
「好、好吧……」
唉,总不能老像个孩子一样耍赖。再说,这只兔子说不定有人饲养,瞧它一点也不怕人。
「再见,蹦吉……你要好好活下去……」
近卫半是哭泣地将兔子交给莓。
然而——
「啊,等等!」
啪!
兔子不顾近卫的制止,跳下地板、逃向走廊。
「蹦吉!」
近卫立刻想动身追赶,可是——
「昴,大白天穿成那样在宅邸的走廊上奔跑,可不是佣人该有的行为。如果你要追兔子,先换一套衣服再过来。」
「唔……」
「别担心,我们会抓住它。新来的、打杂的,走吧。」
「是、是……」
「啊,等等我,蠢鸡!」
我和政宗追着拔腿疾奔的莓,来到走廊上。
我环顾四周……找到了。
刚才的灰色动物在走廊前端。
「话说回来,莓,其实带近卫一起来也没关系吧?」
我一面追赶兔子一面问道。这里同样是近卫的家,用不着那么严格。
「NO。依她的个性,说不定会改变主意,所以兔子由我们几个来抓就好。」
「……」
莫非莓是故意找理由搪塞近卫,藉此拖延时间?诚如莓所言,依照近卫的个性,随时可能阵前倒戈。
「动作快,前面是死路。」
「收、收到。」
正如同莓所说的,我们成功将兔子逼到走廊的尽头。兔子满怀戒心,竖起毛来威吓我们。
哇!虽然是兔子,但敌意加此明显,看来还是很可怕。不能因为它可爱便掉以轻心,我妹就是个好例子。这只兔子也一样,一有机会搞不好会使出眼镜蛇固定。
「冷静下来,打杂的。」
正当我手足无措时,机器人声音响起。
是莓。
她带着一如平时的淡然表情凝视目标。哦!不愧是女仆,这种时候依然如此冷静沉着,看来她的眼罩不是戴假的。好,现在就听从她的指示……
「只要用这个,一下子便能解决。」
「咦?」
莓当着因疑惑而发愣的我面前,从裙子中拿出电锯……不会吧!
「判决确定,将敌人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唔喔喔喔喔喔喔!住手!」
我立刻从莓的手中打落电锯。
「你在做什么?打杂的,机会难得。」
「别闹了!这样太危险!」
「别担心,这是逆刃电锯……」
「即使是逆刃电锯,使用这种东西对付动物仍是虐待行为!再说,我们只是要抓住兔子而已吧?」
「为了抓住兔子,受点小伤也是在所难免。」
「你的手段干嘛那么强硬啊!」
一点也不像莓的作风。
她平时的冷静跑去哪里?
莫非……不会吧!
「莓,你该不会——害怕兔子吗?」
「!」
政宗似乎和我所见略同,因而如此问道。
瞬间,莓明显地倒抽一口气,接着拚命否认:「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看来正是如此。
「你是不是小时候被兔子咬过?」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最高机密?」
听到我的问题,莓一脸愕然。
宾果,我猜兔子大概成为她的心理创伤。咦?我怎么知道?因为这个人见到兔子时,反应和我见到红羽时一样。共通点正是幼年时期受到的心理创伤。
「这、这种时候应该复习一下那个……『五分钟就上手——兔子饲育指南』。」
「那本书如同书名所示,是教人怎么养兔子!」
「『第一步,兔子是肉食性动物。』」
「内容变了!」
「『第二步,兔子湿掉时要用微波炉烘乾。』』」
「动物保护团体会立刻找上门啊!」
「『第三步,兔子一寂寞就会使用自爆攻击蹦……』」
「好糟糕的死法!」
乱七八糟。莓显然大为动摇,不然岂会如此胡言乱语?
「别、别担心,我还能战斗。」
「那你一个人抓住它吧,我在这里看着。」
「……了、了解……」
女仆VS兔子。
一场空前绝后的对战即将在凉月家的一角展开。
率先采取行动的是女仆。
她张开双手,慢慢走向兔子。
「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别害怕别担心没问题这种毛茸茸的生物我根本不怕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它动了!它抖一下!它刚才抖一下!不行!我还是办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慌失措。
这四个字正好用来形容跌坐在地板上的莓。
接着,她不情不愿地抬起泪水盈眶的眼睛看着我。
「对不起。」
「……」
「其实我很害怕。」
「……」
「打杂的,情非得已,接下来只好交给你。」
说完,莓「啪」一声倒在地上。
真是跌破众人的眼镜。
第一回合居然是由兔子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可恶……」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好靠我和政宗两个人解决。没错,我们可是人类。虽说现代人的运动能力日渐退化,但只要我们两人联手,应该赢得过野生动物。
「唔!」
此时,正当第二回合——兔子VS打杂的(布偶装)特异让分赛即将展开时,一道冲击袭向我的身体。
想下到队友政宗居然朝我的背部使出一记飞踢。
「你、你在干什么啊!」
我立刻抗议,但失去平衡的我随即倒在走廊上。
政宗为了保护兔子,张开双手挡在前方。
当然,是挡在我的面前。
「……我不会交给你的。」
她狠狠瞪着我,眼神宛若保护小熊的母熊。
「我要养它!」
「呃!」
哇!我想起来了。
这家伙其实很喜欢兔子。
夏天我去女仆咖啡厅打工的时候,曾看见她的手机待机画面是兔子。难怪她一直没说话,原来是在等我露出破绽。
「冷静下来,政宗!你想违背凉月的命令吗?到时候会领不到薪水哦!」
「没关系!为了它,我可以不要钱!」
「什么~~~~」
怎、怎么可能!居然出现如此戏剧化的发展!这只泼兔竟会舍金钱而取友情!政宗在我心目中的股价暴涨,我在她心目中的股价却是暴跌!
「那你也不用踹我啊!」
「哼!我已经手下留情。」
「你这个叛徒!」
「罗唆,蠢鸡!你看看它,眼神充满恐惧,多可怜啊!都快哭出来了。」
「我才想哭咧!」
我的心情宛如刚被犹大背叛的耶稣。因为银币三十枚而被人背叛已经够悲惨,我居然是因为一只兔子遭人背叛。像我这样,半个奇迹都生不出来。
「来,蹦吉,一起逃走吧!」
这个女人居然和野生动物开始沟通!不过,现在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兔耳女仆,或许那只兔子也把她当成同类。
「……」
短暂的寂静过后。
兔子似乎做出决断,朝这边跑来。
政宗见状露出满面笑容。
然而——
「咦?等、等等!你干嘛跑去那边!」
下知为何,兔子不是跑向政宗,而是跑向我。它来到倒地的我身边,舔了舔我的脸颊。
它是在鼓励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去找蠢鸡!我还戴着兔耳朵耶!来来来~」
政宗频频摇着兔耳向兔子示好,这个动作却造成反效果。
不知何故,兔子似乎很害怕政宗,越来越往我身上靠近。
它的视线一直凝视着政宗的上方。
这么说来,我以前曾在电视上看过。
那该不会是……
「哎,政宗,我问你喔……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就是有些动物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东西。」
「啥?你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你听我说就对了。比方说,有些家猫会一直盯着空无一物的角落,或许它们是在看人类看不见的东西,比如幽灵之类的。之前我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说法。」
「……那又怎样?」
「或许,这只兔子也看得见你背后的某种东西……」
「什么……」
她惊愕地后退一步。毕竟这家伙住的是写实版鬼屋,嫌疑相当大。
「那、那是迷信!」
「或许是吧。但事实上,这家伙的确很怕你。」
「唔~~~~~~」
兔耳女仆懊恼地抓紧围裙洋装的裙摆。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个说法,因为上次看到的那个节目感觉可信度很低。
但这只兔子很怕政宗,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或许它只是害怕政宗的表情而已。
因为……她接近兔子时的笑容看起来有够恐怖。
「好,我现在去恐山除灵。」
「太远了,再说从这里到青森得花不少钱。」
「唔……没关系!为了它,花点钱又算什么!」
「在你回来之前,它就被送回宠物专卖店啦。」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应该不是普通的兔于。它身上有种高贵的气息,搞不好还有血统证明书。我猜它应该是从某家店里跑出来的。
「蠢鸡。」
正当我左思右想之时,政宗摇摇晃晃地靠近我。
……不妙。
这家伙的表情活像走投无路的人。
「政、政宗?」
「来,把蹦吉交给我!」
「嗯?」
倏地,政宗依偎在倒地的我身上。
唔哇!这个兔耳女仆在干嘛!女孩的柔软触感隔着布偶装的轻薄布料传来。她靠得这么近,我的女性恐惧症又快要发作。
「再不然,我们一起逃走吧!」
「逃、逃走?」
「带着蹦吉离开这座宅邸。」
「你、你说要逃,能逃到哪里去?」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
「……而且?」
我反问之后,只见政宗羞得满脸通红地说:
「……我可以亲你一下。」
「……」
暂停一下,政宗小姐。
这个发展会不会太突兀?
「别、别误会!我只是要亲脸颊而已!这算是一种奖励。」
「奖、奖励?」
「再说,刚才我说『吻我』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
「有吗?」
「那个表情看起来也像『还是吊袜带最棒』。」
「你的眼睛有问题!」
居然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她以为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着吊袜带吗?才没有!我只是偶尔梦见而已。
「再说,还有奈久留……」
「什么意思?」
「意、意思是……我不想让你踏进BL的世界!我可没说谎喔!奈久留不是一直在倒追你吗?说不定你会因此变成BL!我身为朋友,不愿意看你变成那样!」
政宗态度强硬地说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变成BL。不过依奈久留的个性,搞不好真的会强迫我看BL书籍替我洗脑。
「所以……蠢鸡。」
她用微弱的聱音呼唤我的名字,慢慢把脸凑近我。
鸣!太近了!她靠那么近,我会流鼻血啊。
「……唔!」
微微响起的吐气声。
眼前是兔耳女仆。
宇佐美政宗。
她桃红色的嘴唇和强硬的态度正好相反,微微颤抖着。
接着,她将身体靠过来。
世界缩小了。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还来不及拒绝,那张柔软的嘴唇便要吻上我的脸颊……
「次郎?」
此时,一道女低音插入我和政宗之间。
我转过视线一看,原来是换上管家服的近卫昴。
看来她追上我们了。
「昴殿下!」
同一瞬间,兔耳女仆立刻离开我。
……好险。
即使是泼兔,也没有那个胆子在别人面前亲我的脸颊。
「昴殿下,帮帮我!我们两个人一起保护蹦吉吧!」
呃!政宗这家伙,一看见近卫来了便临阵倒戈。前所未见的兔子党即将成立,党员是管家和兔耳女仆。既然近卫已有刚才的前例,搞不好真的会发生政权轮替。
「……抱歉,宇佐美,我不能这么做。」
「咦……」
政宗没想到近卫会一口拒绝,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
「其实,刚才大小姐已经联络附近的宠物专卖店,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兔子走失。果不其然,他们遗失一只兔子,等一下店员便会来接它。」
「怎、怎么会……」
「所以,如果你想养蹦吉——只能用买的。对方是宠物专卖店,只要付钱,交易便能成立。」
「我买!为了它,花多少钱都没关系!要多少钱才能贾下它?」
「……」
听到政宗的问题,近卫露出为难的神色。
接着,她略带迟疑地说:
「五万圆。」
「……啊?」
「你没听见吗?五万圆,这是蹦吉的身价。它是荷兰垂耳兔,还有血统证明书。」
「五、五万圆……」
「你付得出来吗?而且得当场付清。」
「…………」
五万圆。
这对高中生而言是一大笔钱。
那甚至是她住的超便宜套房的一年份房租。
这个重担令政宗哭了起来。
她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
「拜拜,蹦吉……」
兔耳女仆在玄关目送宠物店专车载着兔子离去,悲伤地挥着手。
凉月家探险之旅结束。
我们顺利逮捕侵入者,并且送它回家。
喜剧收场,皆大欢喜。
不过,有个女仆是以悲剧收场。
「呜呜……」
政宗红着眼睛道别。
唉……真是拿她没办法。
「别那么难过,它只是回到它该回去的地方而已。」
「……嗯。可是,或许它一个人会寂寞……」
「别担心,我想它一定会很快找到饲主。到时有了新家人,它便不会寂寞。」
「……家人……」
政宗喃喃说完之后,点了点头说:
「是、是啊,有了新家人……蹦吉就不会寂寞。」
「嗯,一定不会寂寞的。」
我也点点头,政宗的脸庞倏地亮起来。
啊,太好了。
看来她已打起精神。
不过,话说回来……
「你要戴着那个兔耳朵戴到什么时候?」
「!」
听到我的忠告,政宗这才猛然省悟,用手按着头。
「我、我只是忘记拿下来而已!」
「你戴起来很好看啊。」
「才才才才不好看呢!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开心!」
政宗的脸颊泛红。
此时……
「宇佐美,既然蹦吉已经归还,接着我会教你工作的内容。这是大小姐的吩咐。」
「是,昴殿下。」
「好,跟我来。」
近卫走向走廊。
宇佐美跟着迈开脚步,但又微微回过头,小声说:「谢、谢谢你,蠢鸡。」
「真是的……」
她还是一样不坦率。
既然感谢我鼓励她,那就别害臊,好好道谢啊。唉,不过这就是她的作风。
「……唔?」
此时,我发现一件事。
——莓。
兔子离去后终于恢复精神的莓一直盯着政宗,似乎是在观察她。怎么回事?她有什么话想说吗?
「好,打杂的,继续工作。」
莓似乎发现我的视线,自顾自地往前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吧……
「唉,算了。」
我伸一个大大的懒腰。莓说的对,回去工作吧!今天的工作是打扫,但现在已接近晚餐时间。凉月说过我今天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饭,不如吃完以后再打扫。
「……唔?」
正当我盘算着今后的计划时,布偶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简讯铃声是童谣「小白兔」……这个铃声不是政宗嚼?
她应该已去做她的工作,难道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我掏出手机,查看内文——
『我忘记告诉你,你最好多小心那个女仆——莓。』
「……」
呃,这封不祥的简讯是怎么回事?倒霉信吗?内容未免太恐怖。
「话说回来,她的警告太晚了。」
我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莓是个必须小心注意的人物。她既是病娇,又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而且不知为何很讨厌我。
「但她好歹是个前辈,用不着那么担心吧。」
我乐观地自言自语,再度转向前方,正要举步前进——
「——打杂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视线前端,站在走廊上的正是刚才已经离开的莓。
现在是傍晚时分,从窗外射入的夕阳余晖将折返的她照得一片通红。她的手上拿着一条小抹布,那应该是打扫用具。
「紧急状况,又有工作。」
「呃!」
又是兔子吗?放过我吧。光是一只兔子已经搞得我们昏头转向,现在打猎时间又到啦?
「不过——这次的工作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
「这回的工作是——驱除。不是捕获,而是驱除。这回必须确实将目标解决掉。」
「意思是不能像刚才一样吗?难道是更难缠的动物?」
我询问缓缓走来的莓。
莓闻言,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YES。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是——害兽。」
「咦?」
什么意思?
正当我想反问的那一瞬间——我的话语顿时被封住。
抹布。
莓手上的小抹布——捣住我的嘴巴。
「唔!」
瞬间,一阵晕眩袭来,我的意识突然远去,接着,身体渐渐失去力气。
「晚安,打杂的。」
逐渐淡去的意识中。
略带感情的机器人声音在我的脑中响起,随即又消失。
第五章 草莓电锯
仔细一想,所有不幸都是从我家的火灾开始。
失去家以后,我只好临时到凉月家当打杂的佣人,谁知道等着我的是连黑社会都自叹弗如的恶劣职场。超级嗜虐的主人、特立独行的同事,还有一连串的职场霸凌……
不管怎么说,这未免太过火。
「唔……」
清醒的我微微睁开眼睛。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之故,思考与视野都朦朦胧胧的。
我正想用手揉眼睛——这才发现我的手被绑住。
搞什么鬼?
我晃了晃身体,一阵嘎吱声响起。原来我坐在椅子上,手脚被人用绳子绑起来,看起来极像是「怪人怪事!合体椅子男」。刚才我穿着的布偶装已被脱掉,现在身上只有衬衫和裤子。
我被绑在椅子上,和之前看过的间谍片里登场的人质一模一样。顺道一提,电影中那个可怜的人质经过严刑拷打后,最后平安获救。可是,没人能保证我也能如此好运。
「可恶……」
我努力用还不清楚的脑袋确认状况。
视野好不容易变得清晰,我环顾四周,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凉月奏。
我的主人在这个房间里。
贴满墙壁的海报、无数的布偶、抱枕、床单、扇子、毛巾、马克杯、T恤,甚至连电脑桌面和滑鼠垫都是清一色的大小姐。没错,说来惊人,这个房间里有着满坑满谷的凉月周边产品。
最惊人的是床铺。
绑着我的椅子前有张床铺。
床上有个眼罩女仆。她抱着一个大抱枕,睡得又香又甜。
「……」
——我想起来了。
早乙女莓。
在走廊上和政宗道别过后,我被这个病娇女仆迷昏。她一定用了什么危险的药物。夏天时凉月也用过,所以这个女仆手上有这种药也不足为奇。
「嘿嘿嘿,奏小姐……」
莓一面喃喃说着幸福的梦话一面沉睡。
宛若森林里的睡美人。
倘若这是童话世界,必须使用王子的吻才能让她清醒。我本来以为自小学的才艺表演以来,我终于有机会再度扮演王子(当然,当时的选角方式是抽阿弥陀签),但我现在手脚被缚,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的我顶多只能扮演捆绑王子。真是糟糕的王子啊!
「喂,快起来啦!」
我只好含泪辞演王子一角,选择用声音叫醒莓。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是她,既然如此,我得要求她说明现在的状况。
「唔……我吃不下了……」
「别说这种老套的梦话。」
「唔呀唔呀……」
「现实生活中,没人会说『唔呀唔呀』这种梦话。」
「ZZZ……」
「漫画里的确常有『ZZZ』这种符号,但绝对不是直接念字母!」
这个人根本醒着嘛!
她不但醒着,还故意捉弄我。
「早安,打杂的。因为你一直不醒,我就先睡一觉。」
只见莓抱着抱枕从床上坐起身便是最好的证据。
当然,抱枕上也印着凉月的照片,几乎和真人尺寸相同。如果拿去我们学园的福利社贩卖,一定大为畅销。主要客群是男生。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种划时代生意的时候。
「呃……莓,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YES。」
「你为何这么做?」
我一面询问一面拚命动着手脚,试图挣脱绳索。但绳索绑得很牢,我根本挣不开,看来只能等人帮我松绑。
「……唔……」
莓咯微思索。
「新的减肥法?」
「别闹了!就算是拳击手也不会采用这么激烈的减重法!」
「别担心,你一定会变瘦。」
「会变瘦……」
「把你绑在椅子上,搁置两个礼拜。」
「一般人称这种情况为饿死!」
这很像江户川乱步悬疑小说里的剧情。想当然耳,我的角色是被害人和尸体。
「刚才的是玩笑话。真正的理由是——我看你不爽。」
「好直接的理由啊!」
「因为你和奏小姐的感情很好。以前奏小姐从来不曾和特定男生如此亲昵。」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知道近卫的秘密,和凉月缔结近似共犯关系的协定。不过,这件事不能让莓知道。
「所以,我要把你赶出这座宅邸。」
「赶、赶出宅邸……」
「别担心,我会给你一笔遗散费,让你暂时不愁吃穿。反正我还有一点积蓄。还有,我也会提供住处给你。」
「住处?」
「精美帐篷一顶。」
「结果还不是帐篷!」
「你不喜欢吗?五月流先生被赶出去的时候,他觉得很OK耶。」
「原来那顶帐篷是你提供的!」
黄金周期间,当时因为某些因素被赶出宅邸的大叔,被迫在河岸搭帐篷生活,没想到帐篷就是这个人提供的。大叔,你也别说OK啊!
「冷静下来。想把我赶出宅邸,需要经过主人同意吧?」
「我会跟奏小姐说『他踏上寻找自我的旅途』。」
「太牵强了!再说,我又没对凉……大小姐做什么,只是和她交朋友而已。」
虽然我们在黄金周接过吻还发生过各种事情,但我没有说谎。我和凉月是朋友关系,这点应该没错。
「——NO。」
可是,莓强硬地否决。
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她的手上多出一把逆刃电锯。
嘎嘎嘎嘎嘎嘎!
引擎敔动,凶恶的声音响起。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你连政宗都驯服了。」
「什么……」
驯服?
我听过这个字眼,记得是薛学姐对我说的。可是,为什么莓会用这个字眼?还有,她刚才直呼政宗的名字……
「你到底是……」
「YES。我就告诉你,当作饯别礼吧。」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最后一名兼——社长,早乙女莓。」
♀×♂
「社、社长……」
咦?为什么?
莓应该已十九岁……
「你觉得我的年龄不合?十九岁的高三生那么奇怪吗?」
「……哦,原来如此。」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被留级。」
莓的眼睛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看来我似乎惹她生气了。
「我只是配合奏小姐入学而已。」
「为什么要故意高一个年级?」
「同年级已经有昴。同一个年级里有两个佣人,奏小姐会觉得不自在,所以我才就读高一个年级。这么做并没有任何问题,反正我和昴不一样,宅邸里的工作很多,几乎没时间上学。」
「那你怎么没被退学?」
「多亏学园理事长——奏小姐的爸爸帮忙,让我保留学籍,所以我才能享受学园生活,也能创立社团。」
「那个乱七八糟的手工艺社是你创立的啊……」
「YES,我最爱手工艺。不过,起先我没有打算把社团搞成那样子,会变成那样是薛造成的。唉,她老是任性妄为。」
莓难得地叹一口气。
这么说来,我穿的布偶装也是莓做的。现在想想,原来这也是手工艺的一环。只是做成这么多功能未免太过火。
话说回来,没想到她是社长。
不过——或许这一切早有伏笔。
『幸会,打杂的。』
莓和我见面的时候是这样和我打招呼。但仔细回想起来,她和红羽及政宗见面时,却是说「你好」。
为什么我没发现?
当时我不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她那么说,是因为她和同为手工艺社社员的红羽及政宗并非初次见面之故。
这个人是手工艺社的社长啊?
我还以为社长是个像大猩猩一样的人。
「打杂的,你现在想一些很没礼貌的事吧?」
「呃!」
「……算了。我们的社团活动很奇怪,也难怪你乱想。」
「可是,我听说手工艺社的社长可以用手指劈裂水泥砖耶!很久以前红羽曾这么说过。」
「那是戏法。」
「戏法?」
「只要知道手法,谁都办得到。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大家都相信。其实我本人没有什么力气。」
「所以是排行榜的最后一名?」
「NO。那是因为……」
「因为?」
「如果我参加,搞不好会有人死亡,所以排名战里我才弃权。」
「……」
原来如此。
我看向她手上的电锯。这个人的主要攻击手段是以凶器攻击,校方怎么可能准许她在校内拿出这些玩意儿?
「我现在知道你是手工艺社的社长了。不过,政宗和你一样是手工艺社的社员,感觉上却和你不太熟啊?」
「YES,因为我在社团里没什么机会和她说话。我偶尔才会参加社团活动,手工艺社都是交给薛管理。而且政宗在社团里都是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说话。」
「……」
「我也是今天头一次和她好好说话。所以,我才以女仆前辈的身分叫她『新来的』。」
「……」
思及政宗的个性,这倒是不无可能。
政宗有疑心病。
那只泼兔哪能和刚认识的人好好说话?今天看政宗和莓交误的模样,我还以为政宗的疑心病已经改善,事实上却不然。
没错——其实只是因为她和莓并非初次见面而已。
「不过,最近她似乎有所改变。」
「咦?」
听到莓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令我愣住了。
「听薛说,政宗最近变得圆滑许多。她现在比较常和社团里的人交谈,薛也替她高兴。以今天来说吧,虽说我们不是头一次见面,但她居然肯和我说话。」
「……」
「我问薛:『她为什么变圆滑?是什么改变她?』薛这么回答:『她和某个学生混熟以后就变了。』薛所说的学生——正是你。」
「不,我……」
「你打算说你什么也没做吗?但事实上,政宗的确因为你产生变化。所以我联想到一件事。」
「——是你改变了奏小姐。」
莓用冰冷得教人打颤的声音说道。
「我改变了凉月?」
「YES。升上二年级以后,奏小姐变得很喜欢上学。从前的她不是这样子。而且从那阵子开始,奏小姐常常谈起你。」
「谈起我……」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起先我没有放在心上。奏小姐在学园里交到朋友是好事,就算那个朋友是男生,但出状况时只要我和昴保护她即可。我一直这么想,但是……我的想法是错的。」
说完,莓深深地闭上眼睛。
她显得有些悲伤。
「最近奏小姐的样子怪怪的,似乎有什么烦恼,偶尔会露出软弱无力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造成的吗?」
「只有这个可能。你用某种方法改变奏小姐。」
莓一口咬定。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最近凉月怪怪的,她突然说要变身为「闇月」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她还说她最近睡不好,或许是有什么烦恼。
可是,要说原因是出在我身上……
「哎,打杂的。」
正当我陷入沉思之际,莓用机器人声音对我说:
「要我告诉你,我LOVE奏小姐的理由吗?」
「理由?」
「YES。我喜欢她的理由是——她很尖锐。」
「……啊?」
「以这把电锯和我收集的各种凶器来说吧,它们也一样——既危险又尖锐。我最爱这样的事物。」
「……」
「所以我爱上奏小姐,因为她也很尖锐。她平时虽然是模范生、大小姐的面貌,内在却是又尖又利,和我的收藏品一样——所以我才决心爱上奏小姐。」
「……」
……不妙,这个人的性格极度扭曲。
她的嗜好和性向或许是天生的,但这个人的少女心扭曲得非常严重。哇!是病娇耶!是神经病耶!
「可是,最近的奏小姐不一样。」
莓无视一声不吭的我,继续说道。
「从前那么尖锐的她……变了。虽然她拚命隐藏,偶尔却会露出软弱无力的表情。像是生病一样,她失去了锐利。我想治好奏小姐,所以——」
说到这里,莓朝着我的脖子挥落电锯。
「——告诉我。」
幸好电锯在触及我的皮肤之前便停住。
不过,她的话语并未停住。
「你是怎么改变奏小姐?」
「改、改变?我什么也没……」
「NO。既然你改变政宗,当然也能用某种方法改变奏小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把方法告诉我,我就让你继续留在宅邸里。但是,如果你不说……」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电锯的转速变快。
喂喂喂,来真的啊?
她真的要拷问我吗?
「哇!等一下!」
我拚命大叫。
我现在的心境和砧板上的鲤鱼一样,又像鲔鱼分解秀中的鲔鱼。她的工具如果只有逆刃电锯倒还好,但我怕她等一下从凶器收藏品中拿出更危险的玩意儿。
事到如今,我只能证法说服她。
「冷静一点!大小姐也跟你说过吧?我虽然是佣人,但也是她的朋友!你怎么能拷问大小姐的朋友!」
「唔唔唔……」
听到我大叫,莓停下动作。
好机会,看来她犹豫了。为了更进一步说服她,这时候我是不是该像外星人一样叫着「朋友!朋友」?
「YES,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对吧?所以你快把绳子——」
「——既然这样,我就改变方法。」
「啊?」
我正要发出疑问——却震惊得动弹不得。
唰!
莓的女仆装居然往她的脚边落下。
「你、你在干嘛啊!」
眼前是一个脱得只剩下内衣裤的女仆。
她穿的内衣果然很成熟……不对,现在不是冷静分析现状的时候。无论内衣是黑色的或是吊袜带很漂亮,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猜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
「YES。既然不能动武,我就色诱。」
「白痴!你以为这种桃色陷阱能拐到我吗?」
「我听奏小姐说过,你最爱女仆。」
「!」
「而且,对于吊袜带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
「怎、怎么可能!那全都是她胡说——」
「啊,我该拿下发带吗?」
「别闹了!拿下发带不就本末倒置?」
啊,糟糕!我居然不小心大声说出真心话。
「真老实。我就让你这个老实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女仆力量。」
莓用魅惑的口吻说道,接着拿下她的注册商标——眼罩。眼罩似乎只是装饰品,她的眼睛十分美丽。
莓缓缓靠近我——说来惊人,她居然坐到我的膝盖上。
当然,她是面向我。
接着……
「——主人。」
「!」
她紧~~~~紧地抱住我,对我轻喃。
——不妙。
这招在各方面都有强大的破坏力。
不愧是正牌女仆。
柔软过头的身体触感唔哇啊啊啊天啊!被女仆抱着诱惑,我的脑髓都快麻痹。
「主人,我有事拜托您。」
「唔唔唔……」
令我痛苦的因素还有一个。
女性恐惧症。
她贴得这么紧,发作根本止不住,我的鼻血必流无疑。到时,我的可耻体质便会被她发现。
「主人……」
「唔、啊……」
……我、我不行了,连意识都开始稀薄。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流鼻血昏倒。
「……」
不过——
虽然身处这种状况,我的脑中却浮现另一个不相干的影像。
——吻。
或许是因为女生的脸庞近在眼前之故,昨晚的光景闪过我的脑海。
近卫昴。
和她接吻的触感早该消失,现在却又……
「——莓!」
此时。
在我的意识即将转暗之时。
房门猛然开放,有人进入房里。
「……啊!」
没错。
这道女低音是近卫。
不愧是我的死党,来得正是时候。
「昴,进入房间之前不用先敲门吗?」
莓似乎对近卫怀有戒心而离开我,再度举起电锯。
得、得救了……
现在只要近卫替我松绑……
「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小姐吩咐我过来的。她到处都没看到次郎的人影,要我去找他。我经过你的房门前时,听见房里传出声音。」
「所以你就冲进来?还是一样粗暴呢。」
「你没资格说我。」
「我不否认。那么——你想怎么办?」
「哼!那还用问?次郎身陷危机,我当然要救他。」
管家与女仆之间火花四射。
哇!好诡异的对决,即使在好莱坞电影里也看不见这种对战。拿来做成游戏,说不定会流行。
「有意思。你以为你赢得了我?」
「这是我的台词。别小看管家!」
双方一触即发。
宛如铅块一般沉重的压迫感支配密室。
「——可恶。」
我太窝囊了。
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我居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实在太没用。
不——我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吗?
没错,还有我能做的事。
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我还能出声。发生接吻事件后,和近卫说话是有点难为情,但现在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我要努力替近卫加油打气,以免她败阵。
「加、加油,近卫!我相信你!」
「唔……你、你不用那么卖力地帮我打气啦!」
或许是由于接吻事件之故,近卫说起话来有些怯生生的。
哇,我也一样,光是说话便心跳加速。可是,我不能打退堂鼓。
「你说什么话!我们是死党耶!」
「咦……」
「没错!我们是友情至死不渝的死党!」
「唔!」
「谁都无法破坏我们的情谊!」
「唔~~~~」
「对!我们永远永远都是死党!」
「唔~~~~~~~~」
不知何故。
在我的声援之下,近卫突然失去干劲,变得垂头丧气。
最后,她居然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我就知道夏天时我应该说清楚……」还在地上画起圈圈。
怎、怎么回事?亏我还替她加油耶。
莫非是这些话太恶心,令她觉得难为情吗?不过,她看起来好像是很沮丧。
「——好机会。」
莓犹如幽魂一般,摇摇晃晃地再度朝我走来。
呃!近卫,小心啊!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死党!你的死党陷入危机啦!
「……可恶!」
啊,这次真的完了。
The End。
现在我的救星昴殿下无法行动,已经没人能救我。
再这样下去,我又会落入女僎的桃色陷阱里……
「你好像挺惨的耶,次郎。」
突然,一道凛然的声音撼动房里的空气。
我将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凉月奏。
她一如往常,从容不迫地对我微笑。
♀×♂
「奏、奏小姐?」
见到主人登场,莓似乎大为震惊,接着又红着脸叫道:「呀!我怎么会穿得这么暴露!」呃,她现在才害羞会不会太晚?刚才明明很坦荡啊!
「莓,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放了次郎?之前我也说过,他虽然是这个宅邸的佣人,但也是我的朋友。」
凉月毅然下令。
这是凉月头一次看来像好人。这个恶魔居然会帮我,真是奇迹。
「不过,绑在椅子上的点子倒是不坏。」
喂!
「但要是我,还会准备热腾腾的黑轮。」
我是深夜节目里的年轻搞笑艺人吗?
「呵呵呵,绑在椅子上浸到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应该也很好玩。」
「唔……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凉月用嗜虐的眼神凝视我,莓则是懊悔万分。
救命啊!这座宅邸根本是诅咒洋房,随时可能发生杀人案,快请名侦探过来!
「总之,莓,放开次郎吧。」
「唔……」
面对主人的命令,女仆陷入沉默。她似乎极不愿意放过我。听完刚才那番话,倒也不难理解她的想法。
即使如此,这毕竟是凉月奏的命令。
莓一定会乖乖遵从……
「——不要。」
然而,教人意外的是,莓居然抗命。
她违抗主人的意思。
「哦?莓,你要违背我的命令吗?」
「YES……奏小姐,我不能放过打杂的。」
「为什么?」
「……奏小姐,您应该也明白,他会替您带来不幸。」
「……」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但他确实带给您某些影响,让您陷入烦恼。这是件大事,我身为佣人,不能置之不理。我得除掉他——除掉您烦恼的根源。」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战斗,即使对手是奏小姐也一样。」
嘎嘎嘎嘎嘎嘎嘎!
莓再度举起电锯。
她居然将电锯对着自己的主人。
「什么……你疯了吗?莓!」
发现主人身陷危机,刚才还垂头丧气的近卫立刻挺身挡在凉月之前。
又是管家VS女仆。
可是,就算近卫再厉害也难以抵挡凶器。
「昴,退下。」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该受保护的凉月却站上前。
「大、大小姐?」
「你在做什么?我不是叫你退下吗?」
「但是……」
「别担心。我可是你们的主人,对付一个女仆还不简单?」
「……遵、遵命。」
近卫不情不愿地退下。
接着——
「奏小姐,请放心,我不会弄痛您的。」
「呵呵,你很有把握嘛。」
早乙女莓与凉月奏。
女仆VS主人。
诡异至极的对决正要拉开序幕。
「!」
不行。
无论凉月再怎么老奸巨猾,她的战斗能力仍和一般女生无异。
相较之下,莓可是那个手工艺社的社长。
不,冷静一想,手工艺社社长这个职务和室内国王差不多,但牵扯到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情况可就不同。那个社团里根本没有正常人。
而且,不利条件不仅如此。
莓手上的电锯正发出凶恶的引擎声。
虽然经过改造、拆掉刀刃,所以危险性不高,但还是不折不扣的凶器。
现在的问题是凉月该如何弥补自己的不利之处。
「——咦?」
然而,战局竟往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
痛苦地微微吐出一口气之后——
——凉月倒地。
她倒地了。
完全没有做任何护身动作,凉月软弱无力地倒在地板上。
「大、大小姐!怎么回事?」
近卫连忙冲到凉月身旁呼唤她,但凉月毫无反应。
她似乎已失去意识。
……喂喂喂!
骗人的吧?
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凉月。
我知道了,这又是她骗人的老把戏。
现在的凉月看来与熟睡无异。
没错,这一定是她用来骗莓放松戒心的作战。
喂,差不多了吧?够啦!这回的演技实在太逼真,瞧莓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再这样下去,连她都会昏倒。近卫也这么担心,所以……
——快起来吧!凉月。
「……」
然而,无论我在心中如何诉说——凉月都没有起身。
第六章 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下一集将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发售!
不好意思,一开头就打广告,但是这回剩下的页数不多,我得加快步调,下一集的发售步调也比往常更快。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七集!这是本系列头一次分成上下集。在凉月家篇前半回合战中,外传漫画里的角色莓也来客串。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月面水爆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回给您添的麻烦比平时更多,真的很抱歉!光凭我一个人,第七集一定无法成书。谢谢您!
还有,这回也用美丽的插画替本作增添许多色彩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您的插画,我的干劲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出版到第七集,全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在这里致上由衷的谢意。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即将在六月发售的第八集是下集,内容为凉月家篇的后半回合战。听到红羽震撼的告白之后,主角们及大小姐将产生什么异变?剧情不断进展,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同样的,在六月的同一时期也将出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第二集!にいと老师,谢谢您。各位读者绝对不能错过活灵活现的角色们!
还有,在《娘TYPE)好评连载中的外传漫画,第一集也将与前游两作品在六月同一时期发售!荣智老师,谢谢您。除了昴、奏与莓之外,只有提到名字的薄命女仆和有点那个的厨师也大为活跃,千万不可错过!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在下集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注17)。
朝野始
注17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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