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2








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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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铃木大辅
插画:闰月戈
译者:蔡青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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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八日(AM7:00) (开学典礼隔天)

「恋兄情结的确很不方便!但绝对不是不幸!」

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室里,早餐时间。
我那不肖的妹妹高吊着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大多数人往往有『恋兄情结=不幸』这样的误解。甚至还有一些眼光短浅的人,深信恋兄情结是一种精神疾病。世上不断有犯下那种严重错误的人出现,真是一件可悲的事实——但即便如此,我们绝不该屈服。应该坚决地与偏见战斗到底。」
「…………」
面对突兀地发表激情演说的妹妹,我停下用餐的手说道:
「呃,虽然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至少恋兄情结也不是那么美妙的事情对吧?又不能正经地谈恋爱。」
「呼。虽然我早就知道……但哥哥也是被名为『常识』的疾病所缠身的可怜人呢。这真可说是我所深爱的兄长唯一缺点。」
「可是,恋兄情结根本没办法好好留下后代不是吗?近亲之间在传宗接代上会有障碍,这一点不论是在历史还是科学上都已经被证明了吧?」
「就是这个!这正是重点所在呀!」
「不要握着筷子挥舞拳头。太没规矩了。」
「正是这样的禁忌,才会使爱情燃烧得更加激烈呢!」
妹妹无视我的纠正,持续主张她的看法。
「我可以在此断言。恋兄情结乃上天赐予的礼物,同时也是无可替代的才华。」
「喔。」
「的确,有时候会因为恋兄情结而受到无端的责难,甚至遭到无情的迫害也无法反驳。我也承认对于生活而言,这是很不方便的属性。」
「比起那种事情,你不吃饭吗?再不快点吃的话就要凉罗?」
「但是,这绝对不能称为不幸!大家并不明白,深爱哥哥的我,每天都享受着多么幸福的生活!也不知道将血脉相连的哥哥作为一名异性爱慕的我,过着多么光辉灿烂的人生!」
「……我说,就算不是以我为对象也无所谓不是吗?如果喜欢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对象,得到的幸福也是一样的吧?」
「不,完全不同!就是违背伦理才能品尝到如此至高无上的幸福!反过来说,那种一点障碍都没有的恋爱,怎么会有人感到魅力呢!?我敢说绝对没有!」
「哎呀,今天的米还真好吃。」
我发现妹妹的这段话题很难结束。
所以我决定不理会妹妹的演说,强硬改变话题。
「每一粒都光滑饱满,明显和之前的不一样呢。难道你换了别种米吗?」
「诶诶,哥哥。这次我不会再中计罗?」
妹妹轻轻摇着食指。
「像这样把话题岔开,可说是哥哥的得意技巧,秋子已经切身体会过了。没错,要是以为我每次都会上当,您就大错特错了。」
「我猜,你混了好几种的米对吧?」
「唔唔!?您发现到了吗!」
妹妹的表情又惊又喜。
「原本打算偷偷更换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发现了……真不愧是哥哥。」
「我想,这些应该是不怎么贵的米吧?」
「哎呀,哥哥真有眼光。是的,正是如此。今天用的是每公斤约五百日圆左右,价格上比较平凡的米。」
「喔……?但这米还是很好吃啊。」
「是的。其实,并非只有高级的米才好吃。」
「嗯。所以说,这就和混合咖啡一样罗?」
「不愧是哥哥。一点也没有错。」
「原来如此,难怪这米饭的味道很有深度。简直是令1+1=3甚至是4的工夫。真了不起。」
「嘿嘿。谢谢哥哥的夸奖。」
「是说,你是从哪里学来这种小秘方的?难道有栖川家连这种事情都教吗?」
「不,当然不是。这是最近认识的米店老板教我的。有栖川家一向爱面子,只会用最高级的无农药米。明明只要花点巧思,平价的米也能这么好吃的……他们的脑袋真是顽固呢。」
「……不过,真是抱歉啊。让你这么费心。」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毕竟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差。你是为了多少减轻家里负担,才会特地去学这种技巧吧?要是我的收入更像样一点,就能让你活得更轻松点了。」
「哥哥,您在说什么呀?我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足,而且每天都很感谢哥哥让我们两个人能一起生活。尽可能保持节约,并且以此为基础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是身为妻子的我应尽的义务。哥哥做好哥哥的工作,我也做好我的工作。这样子不是很好吗?」
「嗯。虽然我觉得你好像混进了某个不太对的单字。哎,不过也是,你这么说我就轻松多了。你真是个能干的妹妹啊,秋子。」
「嘿嘿,谢谢您的夸奖。来,哥哥,请趁热吃吧。还可以多添几碗饭哟?」
「嗯。既然这样,我就多吃几碗好了。」
「好的,请尽量多吃点吧。顺带一提,我今天在味噌汤上也多下了一道工夫,您有发现吗?」
「喔喔?你做了什么?」
「呵呵。请哥哥猜猜看吧。」
「唔……经你这么一说,的确觉得咸味比之前醇厚……不对,还是说汤的浓淡本身藏有秘密?唔……」

……
…………
……………………

「——啊,已经这么晚了。」
「啊,真的呢。一不小心就聊过头了。」
「看来不快点就要迟到了。」
「没关系的,哥哥,请您先去学校吧。我收拾好碗筷就过去。因为今天轮到我负责洗东西。」
「这样啊。麻烦你罗。」
「别在意。虽然我很想和哥哥一起去上学——不过这些规定是一定要好好遵守的。」
「是啊。你这样循规蹈矩的个性,真让人放心啊。」
「不不,哥哥过奖了。」
「嗯,那么——」
我站起来,离开小茶几,到全身镜前整理仪容。
虽然说,我到现在还不能把圣莉莉安娜学园那古色古香的学生服穿得好看。
不过今天有我身为学生会成员的首次工作。
尽管被任命为学生会书记代理副辅佐(打杂),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不过要是才刚转学过来的我怠忽职守的话,身为学生会书记的妹妹就要脸上无光了。身为兄长绝对该避免这种事情。
「那我走罗。」
「好——路上请小心,哥哥。」
我打开这栋屋龄七十年,木造双层楼之破烂宿舍的大门,晚春的风立刻迎面而来。
今天的天空云层稀少,是个晴天。降雨机率为0%。
对于本人·姬小路秋人踏出人生中崭新的一步,是个绝好的——
「不————————————对!」
妹妹喘呼呼地追上已走出宿舍的我。
「请等一下哥哥!人家的话还没说完!」
「嗯?不论是米的混合,还是味噌汤的独门调味,都听你讲完了不是吗?」
「不是那个!是关于『恋兄情结的确很不方便!但绝对不是不幸!』这个话题!」
身上还围着围裙的妹妹就这样冲到马路上,并且把眼睛倒成三角形。
「真是的……哥哥您太过分了。居然将可爱妹妹的重要话题敷衍过去。人家已经说过,不会再上当了不是吗?」
「嗯,也是。不过我姑且一提——你刚才可以说是完全上当了吧?」
「那种事情先摆到一旁!」
妹妹用手指着我。
「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好好听着!如果不肯听完,我就站在这里不走——」
「那么,我赶时间,先走罗。」
「哇——!?才刚说完就背对我快步走开了!?可恶,逃跑也是没有用的,只要使出我跑五十公尺只需六秒多钟的神速,要追上哥哥可说是轻而易举——」
「啊——对了对了。该洗的东西必须当场全部洗完。哥哥我可不喜欢不守规矩的孩子喔?」
「太、太过分了!哥哥又陷害我了!?哥哥是笨蛋!坏心眼!」
我假装没听见妹妹的抗议。
并且加快脚步前进。

……唉唉。
总觉得今天也会是忙碌的一天啊。


同日(AM7:30)

十六岁,男性。
高中二年级学生。
身高普通,长相平凡,成绩不上不下。
正与有超级恋兄情结的妹妹一起生活——除此之外,个人资料栏上毫无特别之处,是个随处可见的无聊家伙。
那就是我,姬小路秋人的一切。至少到前几天为止是这样。
『她之所以会那样,是基于那个原因吧?我们几个昨天狠狠地消遣了小妹的恋兄情结。』
前往圣莉莉安娜学园的路上。
接了电话的朋友·猿渡银兵卫春臣笑着说道。
『因为我、会长以及副会长,以她是你的亲生妹妹为理由,将秋子小妹排除在外了。对她来说,现在有必要再次确立自己的定位,或者是以某种理论重新主张自己的正当性。』
「啊——原来如此……」
将手机贴在耳边的我点头同意。
恋兄情结的确很不方便!但绝对不是不幸!
妹妹之所以会突然提出这种像是某畅销书书腰宣传文案般的口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嗯,这么说也对。
在昨天的开学典礼,以与我是亲生兄妹为由,妹妹遭到如同迫害般的声讨。
对于敢自称是恋兄情结,而且完全不打算放弃将我视为异性看待的她来说,现在必须以自己的作法卷土重来吧。
「不过,你可别太欺负她喔,银兵卫。就算那样,她还是我的宝贝妹妹。」
『哎呀呀。和我们一起欺负小妹的你,哪里有立场说那种话呢?』
「不,呃,也是。」
『呵呵,你不要支吾其词。我可是很清楚的,你是刻意摆出那种态度。你只是想刻意在众人面前,摆出与小妹的恋兄情结保持着距离的态度,对吧?』
「……嗯,如你所料。」

『我们已经认识多久了。这种程度的事情我看得出来。』
「什么嘛,既然知道,你就别说那种坏心眼的话啊。」
『呵呵,别这么说。捉弄你可是我极少数的嗜好之一啊。』
说着银兵卫又开始轻笑。
对于拥有着银发绿瞳这种神秘美貌的她来说,这可说是唯一的缺点。明明是个多才多艺的家伙,为什么不去找些更正经点的兴趣呢?
『呵呵,怎么了秋人?即便是隔着电话,我也能猜到你脸上正挂着一副像是在吃酸梅的表情喔?』
「罗嗦……算了,我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的。」
『接受什么?』
「接受你那令人难以恭维的癖好。哎,再怎么说我都该忍让吧。毕竟你不只是我的朋友,同时还是大恩人呢。」
『喔?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啊。你这次也是因为担心我,才会特意从京都搬到这里来不是吗?虽然我是吓了一大跳……但老实说我也很高兴啊。」
尽管银兵卫她以『吓你一跳,当作小小的报复』,作为没有告知我就转来圣莉莉安娜学园的理由。但我很明白那不是真心话。
「真的,你是最棒的朋友了,银兵卫。我很想一辈子都与你保持着友谊。如果未来你能一直当我的好朋友,一如既往地与我交往……我就别无所求了。」
『…………』
嗯?
奇怪?
我明明把发自内心的真诚感谢,竭尽所能地化为令人难为情的话语并说出口了。但电话另一头的银兵卫却不发一语。
「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吗?」
『……唉唉。虽然我以为自己已经很有体认了……但被你说得如此明白,还真是难以忍受啊。』
银兵卫的话语中带着叹息。
『真是的,到底是怎么解释才会导向那个结论啊?不,我自己也很明白。的确,以我这样的说话方式以及乏味的身材,怎么看都称不上是拥有女性魅力。但是,即使如此也不应该……』
「咦?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没事。我只是有点想发自内心痛骂你的迟钝。』
「喂喂,什么嘛,听起来真恐怖啊。不对,我不算迟钝吧?相反地,不是我在自夸,我应该算是相当敏锐的人吧?」
『喔?那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当然。随便你问吧。」
『昨天,以你和小妹有血缘关系为理由,小妹被我们——也就是我、会长还有副会长三个人排拒在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咦?这需要特地问吗?因为你想欺负秋子并且观察她的反应不是吗?什么血缘关系之类的,只是借口而已吧?」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
嗯?
奇怪?
电话传来的声音里,不知为何带着讽刺——不,甚至听起来像是轻蔑。
「咦,怎么?难道不对吗?」
『不必那么慌张。我本来就不认为你会想出正确的答案。』
「喂喂,什么嘛。如果还有其他理由,你就说啊。」
『扪心自问吧,你这木头人。』
她先是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总而言之,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很抱歉,今后我不只是对你,对你家小妹也会积极地加以捉弄。』
……甚至又补了惊人之语。
「喂喂,给我等一下。为什么你的结论会变成这样?根本就让人搞不懂啊。」
『你之所以一离开家门就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担心小妹奇妙的言行举止。从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知道你有多么疼爱小妹。』
「当然啊,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啊?」
『你家小妹那么受宠,难道你不会认为,她多少受点忌妒也是应该的吗?不然就太不公平了。』
「什么公不公平?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顺带一提,这不只是我的个人意见而已。学生会成员里除了你们兄妹之外,预计都会和我联手。』
「什么——?」
这、这家伙突然说什么啊!
意思是说,那些经过千锤百炼的学生会成员,将会联合起来一起欺负妹妹。
如果变成那样的话——妹妹想必会思考各种方法拼命反击,但毕竟对手太过强大,最后肯定会举白旗投降,然后哭着逃走!
这样子——这样子——
嗯。好像也很不错。
总觉得好像会很好玩啊。
嗯,不错。嗯。
『……你在窃笑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
『也不想想我们都认识多久了。就算隔着电话,没看到你的脸我也知道……不过你大可放心。虽然会加以捉弄,但也会有分寸的。除了恋兄情结的程度太超过之外,我基本上是很喜欢小妹的。怎么忍心看到她哭泣。』
「什么啊,是这样喔?」
真遗憾。
我那不肖的妹妹,越是受到玩弄,她就会越显得可爱。原本我还以为有了银兵卫的帮助,可以更有效率地观赏她可爱的模样。
『……秋人,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咦?哪有?我只是在想如果银兵卫能帮我捉弄秋子,就能多看到她可爱的一面啊。」
『……唉唉。』
银兵卫叹息。
不是要抄袭银兵卫的台词,但我也和她认识很久了。她在电话另一头摇头叹息的身影,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原来你不只是有极度的恋妹情结,甚至还是个虐待狂。简直是无药可救了。该死,我怎么会这么大意……直到现在才发现你那异于常人的性癖好。你完全是末期症状,没救了。』
……嗯?
奇怪了?
我现在是不是被骂得很惨?
「不对不对,给我等一下,银。我哪有恋妹情结?而且还说什么虐待狂,未免也太误解我了。」
『真是的,我的情势太艰巨了啊。不只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甚至根本找不到可以进攻的缺口啊。哎,我大概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这种男人吸引……』
「咦、什么?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罗嗦,给我闭嘴。死秋人,我要诅咒你被马一脚踢到月球,而且不准再回来。』
「咦咦?你、你干嘛这么生气?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我惹你生气了吗?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吧。」
『哼。如此没有诚意的道歉,我才不接受。又不是什么没出息的客服人员,怎么可以有这种「总之先笑着低头道歉」的想法?光是想到自己总是迁就这种男人,就让我产生满腔怒火。我要挂电话了。』
喀嚓。
嘟——嘟——嘟——
「啊,该死,银那家伙还真的挂断了。」
我「啧」地一声挂了电话。
伤脑筋。
我好像又惹她生气了。
她不只是我最不想招惹的人物,平常总是受她照顾的我,也有许多把柄落在她的手上。
虽然她是个力行『生气与原谅是两回事』这个原则的聪明人,但不知为何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对我生气。如果不是有这个缺点,她就是完美的挚友了。
算了。
反正我已经达成一开始的目的——也就是针对妹妹的奇怪行动征求意见。
关于银兵卫的态度,我也积极想作那是一种友情的表达方式吧。
对了,一定是因为那样。我搬过来这里以后一直很忙,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她。想必她还在为了那件事情闹别扭。
看来最近得找个机会,带着她喜欢吃的蛋糕去消消气——这就是我的反省。


同日(AM7:45)

我所转入的圣莉莉安娜学园,是一间在关东地区首屈一指的明星学校。
在这拥有优良历史的学校中,有许多来自豪门望族的子弟在此就读。
而这样的学校,总是不免俗套地会有一些传统的规定,或者该说是老规矩。
例如学生会成员每天必须站在校门口,与前来上课的学生们一一问候,就是其中之一。

「日安,那须原同学。今天天气也很好呢。」
「……日安。」
「日安,安娜史塔希亚小姐。您今天看起来格外美丽呢。」
「……日安。」

然后,在学生会执行部会轮流值班的情况下,今天负责这个工作的是她。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金发碧眼的她,是一位身材毫无缺陷,亮丽到甚至令人退缩的美女。
同时身为本学园学生会副会长的她,现在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同事——不,应该说是上司。
「啊,日安。」
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而且打招呼完全出自义务(就算是这样,学生们对她的目光却还是充满善意)的那须原同学,一看见我就开始攀谈。
「你的脸看起来还是那么黯淡啊。明明五官长得不错,但放到你的脖子上不知为何就是让人感觉不到魅力。脖子以上是木村拓哉,脖子以下则是*笨蛋坂田——如果这么比喻,应该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吧?」 (译注:指日本搞笑艺人坂田利夫。)
……哎,该怎么说呢。
她看起来还真的是和平常没有两样。
我想,把说人坏话拿来取代打招呼,大概是那须原家的规矩之类的吧。
「早安,那须原同学。看来你今天状况也很好啊。」
「叫我安娜就可以了。」
她把正打算以苦笑蒙混过关的我留了下来。
「我之前应该已经说过了,你可以这么叫我。」
「……咦——?」
「难道你不喜欢?还是说,你想表现出与我划清界线的态度?」
「不不,不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如此,就别以『那须原同学』这么生疏的称呼,如果你肯亲密一点地以『安娜』来叫我,我会很高兴的。」
「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么……早安,安娜。你今天看起来很不错呢。」
「呵。居然用『洞』来称呼女人。你这男人真过分。」
「……嗯,我想也是。就因为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我才不想叫你名字啊?」
我叹了口气。
如此令人难以应付的个性,也完全一如往常。以她而言,这些行为似乎都是刻意的,也因此更加糟糕。
不,我并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相处。而且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在想些什么。
「那,我到学生会室去了。」
总而言之。
我认为走为上策。
「待会儿见罗,那须原同学。」
「等一下。」
然而——
一道不带感情起伏,但听起来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将正准备逃之夭夭的我喊住了。
「你说你要去哪里?」
「什么哪里,当然是学生会室啊?今天不是要开会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和我一块儿过去?」
「可是你现在还有工作吧?」
「等我的工作结束后再一起过去不就好了?」
「咦——?意思是要我在这里和你一起工作?」
「应该是那样没有错。」
「呃,抱歉。我得先去学生会室预习今天的课程才行。毕竟我的成绩不太好,如果想跟上这间学校的水准……」
「你这男人还真是罗嗦呢。如果再不听话,就要你猜我今天的内裤颜色。」
真是够了——!
她又搬这种话题出来!
「顺带一提,我今天穿的是普通的白色。」
「不是,你不需要特地告诉我……那个,我之前也讲过,这种事情实在不应该挂在嘴边吧?再怎么说你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很遗憾,我非常喜欢这个玩笑。而且一旦喜欢上了,就必须享受到最后才行。这就像是已经嚼到没有味道的口香糖,我会相信它还能嚼出味道,持续不断地去嚼它。」
「你有这么喜欢啊……」
是说,她举的例子听起来还真穷酸。
这女孩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吗?
「我很喜欢这个玩笑。这件事情任谁也不可以过问。如果有人敢有意见的话,就算对方是神我也绝对不会原谅。」
「还真是毫不畏惧神的发言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圣莉莉安娜学园应该是一间以虔诚闻名的宗教学校才对吧。
「就算对方全身脱光光,背上贴着写了『回去找你妈妈哭吧』的纸张,以匍匐前进方式游街示众,还哭着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并舔我的鞋子,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原谅。」
「不是,如果做到那种地步你就原谅吧……」
「总而言之,今后我会以各种方式随时随地表演自己喜欢的笑话,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一点。」
「喔……如果你那么喜欢的话,不让你说好像也很过分。我明白了,你就尽情用那个笑话吧。」
「顺带一提,如果要问我为什么喜欢这种笑话,是因为每次说这种笑话的时候,你都会露出很厌恶的表情。」
「啊——该死,我明明早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为什么还会答应你啊!我这笨蛋!」
「你这男人还真是罗嗦呢。如果再不听话,今天中午就要你吃内裤全餐。」
「然后你马上就说那种笑话了!为什么就只有这种事情说到做到!」
而且根本就乱七八糟,内裤全餐是什么东西啊?
只要扯到内裤就行了是吗?
不过,说来说去我还是太配合她了。毕竟以结果而言我一直被留在校门口,和那须原同学聊天。
越难相处的人就越难摆脱……这可说是人类永远的两难困境。
不过再强调一次,我并不是讨厌她。虽然她是个怪女孩,但也很风趣,而且我也不讨厌听别人开玩笑。
但是在现在这个状况下——
(啊,情况不太妙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
前来上学的学生们,正在注视着我们两个人。
他们纷纷停下脚步,以带了疑惑、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关注着。
唔——
这种状况实在不好。
再怎么说我都是刚转学过来的学生,说起来是个外人。
以一个还摸不清楚方向的新人而言,我并不希望引起太多的注意。
毕竟「树大招风」嘛。
在众星云集的学生会当中,不知为何混了进去的我很明显就是太过招摇。
再加上我面前这位金发美女的爆炸性宣言,已经传遍了整间学校。
……真是伤脑筋啊。
『请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
这种话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呢?
而且昨天才说过那种话的那须原同学,现在却又若无其事地和我说话。
不过,以她老是喜欢语出惊人的个性来看,昨天的发言我还是别认真看待比较好……
「话说回来。」
「嗯?怎么了?」
「你再怎么说都是领导这间学校的学生会成员之一,态度上应该更自然、大方一点。」
「咦?啊,嗯。」
「反正再怎么补救你都一样会『树大招风』,事到如今你这种定位也没办法改了。考虑到未来在这间学校的生活,应该更有自觉一点才对不是吗?」
「嗯……说的也是。」
嗯——
真伤脑筋。
我自认为不太会把感情显露在外,但那须原同学似乎能看穿我的想法。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话虽如此,我也认为要才刚转学过来没多久的你大方一点,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毕竟这间圣莉莉安娜学园和外界相比,的确具有独特的气息。」
「对,真的是这样呢。毕竟这是一间各方面都很要求的明星学校,像我这种平凡成绩的人转学进来,实在是很辛苦啊。」
「我明白。我自己也是一样,去年刚入学的时候根本不知所措呢。」
「喔——?真的吗?」
真教人意外。
明明那须原同学一向具有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为所动的形象,原来她刚进这间学校的时候也是无法适应啊。
「既然连你也是这样,该怎么说呢,我现在觉得比较轻松了。看来我会觉得不太适应,应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是呀。不过还是越早适应越好。」
「嗯,也对。」
「你之所以会觉得『无法适应』,最大的理由应该是因为你已经被贴上坏标签了吧?」
「嗯,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我有个好方法。一个能够向为恶名所苦的你伸出援手的绝佳方法。」
「什么?真的吗?」
「当然。」
「具体来说是什么方法?我真的很想知道耶。」
「那么我可以直接来吗?」
「嗯,请你务必帮忙。」
「这样呀,好吧。」
说完,那须原小姐点点头,然后朝我走近一步。
她突然拉起我的手。
然后放到自己的胸部上面。
……
…………
咦?什么?
由于她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过流畅,让我的思考产生了一段停顿。

「唔哇啊!?」
这状况很明显不妙。
我急忙收回手,并且朝后方跳了一步。
「喂,你干什么!?」
「如你所见罗。你刚才居然摸了我的胸部。」
「不是,给我等等!拜托你别把刚才的行为说得像是出自我的主导行不行!?」
「与其说是摸,用『揉』来表现似乎比较贴切呢。」
「我根本没有揉啊!只是摸到而已!而且那是不可抗力!」
「是吗?所以说,你摸完的感想是?」
「还问什么感想……」
明明非常柔软却又富有弹力,而且尺寸惊人——不过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
「不是,你这人怎么搞的!?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突然做那种事!?」
「还问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处理你的恶名呀。」
「刚才那样吗!?哪里有处理到啊!?」
「只要你变得比原本更加恶名昭彰,未来你就不会再感到介意了不是吗?」
「原来是这种处理啊!」
我不禁抱头仰天。看来是我太笨才会相信她。与其说她的想法超乎想像,还不如说是异于常人。
「这可以说是一种反向思维。正是所谓的『以毒攻毒』呢。」
「不是,根本没有治好啊!」
「像我这么机灵,你可以再多夸赞一点没有关系。」
「而且你还一脸得意!」
「你这男人意见还真多呢。如果再继续罗哩八嗦的话,我就要把内裤放进你的制服口袋里当作手帕哟。」
「然后马上就搬出喜欢的笑话,这种机灵的确称得上一流啊!」
真该死。
万万没想到一大早就会碰上这种陷阱。周围的人会怎么想?那须原通学生这间学校最有名的人之一。侵犯了她的胸部之后,未来我该如何在这间学校立足——
「你无须担心。」
但是,与紧张地东张西望的我相反,那须原同学不改冷静态度说道:
「我已经猜到你会有这样的反应,才挑在周围目光散去的一瞬间行动。」
「咦?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刚才你蹂躏我的胸部时,并没有任何人目击到。你大可放心。」
「喔喔……原来如此。那就得救了。不对,什么蹂躏你的胸部?」
「总而言之,刚才只是所谓的示范而已。未来要不要再继续用这个方法,就看你的决定了。」
「本人郑重拒绝。」
「这种事情如果不持续下去就没有效果。」
「在产生效果之前我就要被逮捕啦!」
「是吗?真遗憾。」
那须原同学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遗憾。
真是的……她这个人还真是无法预测呢。明明身为明星学校的学生会副会长,应该兼具着实力与人望才是啊。
「话说回来,我还没有问呢。」
「咦?问什么?」
「摸过我的胸部后有什么感想?」
「……呃,哪会有什么感想。我刚才吓呆了,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
「你有发情吗?」
「怎么可能!」
应该说怎么办得到!
如果有人能在那种情况下发情,甚至可以说令人钦佩吧。
「是吗?原来没有。」
说着,那须原同学又注视着我。
像这样仔细一瞧,她长得真的很漂亮。
宛如海水蓝宝石般沉静而透明的双眼。
如同生长在雪山上的石楠花的洁白肌肤。
以及轮廓整齐,与五官十分匹配的脸庞曲线。
姑且不提什么发情,她的确是一位再怎么看都不会厌倦的金发世界纪录级美女。
「呃……怎、怎么了?你这样紧盯着我看,会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啊。」
「……看来这种做法好像不太管用。」
那须原同学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开始自言自语着。
「原本以为让他摸了我这世界遗产等级的胸部之后,就一定能够吸引他。看来似乎有必要修正一下战略。」
「咦,什么?你说什么?」
「没事。我只是在和透明朋友说话而已。」
「咦?这句话是不是怪怪的……?」
「话说回来,你——」
那须原同学忽视了我的疑问,看了我的背后一眼。
「那女孩今天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咦?那女孩?」
「有栖川同学——不,现在应该是姬小路才对。」
「喔,你说秋子吗?她在家里还有工作要做,会晚一点过来。」
「是吗?看来她保住小命了。」
「咦?什么保住小命?」
「要是你和妹妹敢在一早就辛苦从事学生会工作的我面前,卿卿我我地前来上学的话,将会被我的言语羞辱得体无完肤,保证让你们感到痛不欲生。」
「呜哇!」
听起来实在很恐怖。
那须原同学不只是有好口才,表情也和冰雕一般毫无变化。要是她认真起来修理别人,想必那个人下场会很惨吧。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表情几乎没有变化的那须原同学,眼神似乎带了一点点怒气。
「明明自己的妹妹差点就遭到无情的对待,为什么你还能嘻皮笑脸的?」
「咦?没有没有,我没有嘻皮笑脸的啊?」
「以你而言,就算没有展现在表情上我也看得出来。」
「是吗?……不过,我觉得你和秋子只是习惯了在各种事情上吵嘴而已。只要别太超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人家常说,感情越好越容易吵架嘛。」
「可是每一次都是我赢呀?」
「好像是这样没错呢。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去追哭着跑掉的秋子然后安慰她,也是我这做哥哥的责任。而且那样的秋子看起来超可爱的。」
「…………」
我说完后,那须原同学就不发一语地盯着我看。
然后非常罕见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了……不过你这个人还真是有严重的恋妹情结呢。而且程度还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咦?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不不,身为兄长这是当然的啊?不论是保护妹妹,还是觉得妹妹可爱,都是很正常的。」
「算了。反正障碍越多,就会让人越有干劲。」
看来她似乎自己找到了结论。
不只如此,她甚至挥挥手,做出赶我走的动作。
「今天就放你一马吧。快走,要去自习还是做什么都随你高兴。」
「啊,嗯。真的可以吗?」
「不过,你别以为这种程度就会让我却步。」
「啊,嗯。好。」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总之我被释放了。
尽管她似乎产生了某些奇怪的误解,但也无所谓了。
反正未来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吧。想要解开误会,还有很多机会吧,嗯。


同日(AM8:00)

圣莉莉安娜学园,是一间学生会权限特别强大的私立学校。
他们的强权甚至被比喻成「治外法权」。
举例来说,他们能够自由运用外界捐给学校的钜款。
甚至拥有能够自由增加或修订校规的权力。
还有,在特定情况下不须出席也能得到学分等等。
当然还有其他让人不禁思考:『这么大的权力给十多岁的年轻人好吗?』程度的权限。
基于这些缘由,学生会在校园内自然是受到特别看待。
尤其是学生会长,正可说是与其他人不同层次。
在来自全国各地的良家子弟,或是在学业或特定技能上突出的本校学生当中,属于更高一级的存在。
受到那些菁英份子所认同,并且站在顶点的菁英中的菁英。
如果不是拥有人望,再加上过人的手腕,绝不可能胜任这个职位——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嗨。今天你第一个到啊?」
我一进入学生会室,就有一位没礼貌地把脚跨到桃花心木办公桌上的女学生找我攀谈。
「早安啊,我的四号情夫。总之你先坐下吧。」
「早安,学生会长。没想到你一早的发言就如此离谱啊。」
我既不是你的情夫,也不是什么四号。
「哇哈哈。你说话还真不客气啊。」
「不客气的应该是会长的玩笑吧。」
「哎,不过我就是对你这种个性着迷啊?晚上的床上功夫倒是其次。」
「我到底在何时何地向你展露过什么床上功夫了?」
「哎哎,你怎么一早就话中带刺啊?」
「我并没有任何理由,要友善对待把自己称作四号的人。」
「哎,你别这么冷淡嘛。」
这位脸上一点也感觉不到歉意,一直哈哈哈大笑的女孩,正是我们圣莉莉安娜学园原本应该引以为傲的领袖。
一头红色马尾,右眼戴着眼罩,腰际挂着日本刀,这位女学生的离谱外观一点也不输给她的言行举止。
在无数天赋异禀的人才中,被遴选出来的学生会长——就是这位二阶堂岚……哎,真是有够丢人的。
「对了,会长。姑且问你一件事。」
「喔,想问什么都没问题。」
「既然我是第四号,意思是还有一号、二号和三号罗?」
「当然。一号是你老妹,二号是向你表白的冷面金发。至于三号就是追你而来的银发死党。」
「那些全部都是会长脑内幻想的对象吧?」
「没问题,不久之后全部都会成真。看上的猎物绝不放过,这就是我的原则。」
这原则还真扰民。
而且就因为这位会长的才华莫名奇妙地出众,真教人害怕事情会如她所言。
「哎,你别一脸焦急。别看我这样,我还是有在反省的。」
「反省?」
由于从会长口中听见不可置信的词,我不禁皱起眉头。
「请问是什么反省?」
「你也知道吧,我不是有数不清的后宫吗?但很可惜的,我的身体就只有一个而已。既然这样,每个人分到的时间终究会变得很少。」
「这不是当然的吗?」
「真是令人哀伤的事实啊。不论是对我而言,还是对他们而言都是。虽然我自认爱情的密度绝对不输给任何人……但无论如何还是有其界限的。要是一次拥有三十个情人,不管怎么做都会有所不足。」
「三、三十个?」
虽然早就听说她的情人用两只手是数不完的。
但这个人脑袋有问题吧。
根本是一年到头都在发情的海狗。而且还不是公的,是母的。
「所以,我才想趁这次机会重新整理一下我的人际关系。」
「嗯,这是合理的判断。」
「所以,我就和那三十个情人分手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昨天!?」
仅仅一天之内?
而且昨天是开学典礼,实质上根本不到半天啊?
「诶,当然是圆满结束喔?拖泥带水或悲情戏都不是我的风格。」
「真的假的……?三十个都这样?完全没有争吵?」
「当然。再说不是我在吹牛,我可从来没有和可爱的情人们吵过任何一次架啊。」
真没想到。
能够来往于三十朵花之间,光是能维持关系就已经教人惊讶了。这个人的交际手腕到底是有多强啊?
果然二阶堂学姐不是普通人物。
刚才真不该说什么『丢人』的。
她正是足以立于圣莉莉安娜学园顶点的人才。想必她未来一定能成就某些惊人的壮举。
「所以,我决定今年一定要完成我的野心——也就是将这个学生会变成我专用的后宫。计划名称就叫做:『心动☆满是情人的学生会室!当然有走光镜头罗?』……如何?这点子听起来还不赖吧?」
「…………」
嗯,也是。
就某种层面上而言,这的确是『壮举』。
「会长。」
「嗯?还是你觉得呵全是走光镜头喔?』会比较好?」
「既不是那样,我也完全没有在想。」
「那么,你是被我这壮大的野心感动了吗?」
「怎么可能。不仅是内容愚蠢,以野心来说格局也太小了。原本听到反省两个字,还以为你多少变得认真了……如果要反省的话,应该针对你那荒淫的夜生活本身才对。」
「哇哈哈。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性欲可是无敌强的。」
「请不要把那种事情若无其事地挂在嘴边。不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突然和所有后宫分手?」
「刚刚说过了不是吗?我反省过了。」
会长的脸上挂着一个毫无畏惧,像是凝聚着无限自信的笑。
「有句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不是我在自夸,至今为止不管是鱼还是熊掌,通通没有逃出我的手掌心过。」
「那完全是在自夸吧。」
「但是没想到,我最近似乎不如以往了。即使以我的魅力也无法钓上的对象,如今居然一个个地冒出来了。而且那些家伙看起来还好吃得要命,对我来说,真是无论如何、就算不择手段都想得到。」
「喔。」
「所以,我改变策略了。我放弃全部纳为已有,决定把追逐的对象减少成四个。」
原来如此。
所以才会说出什么后宫学生会云云的。
副会长那须原同学。
担任书记的吾妹。
银兵卫前几天收到会长的邀请,似乎已经接下了会计的职务。
我也顶着名为「书记代理副辅佐」的打杂工职位,像这样来到学生会室。
会长所说的四个对象,如今已经全部齐聚一堂了。
「哎呀——不过还真是伤脑筋。毕竟我一口气和所有情人都分手了,晚上一个人过还真是痛苦啊。一早起床,发现枕头旁没有半个人在,原来是这么寂寞的事情啊。这种感觉我都忘记了。」
毕竟,会长这个人过去可说是在性方面暴饮暴食惯了。
我倒觉得现在这样反而是个教训。
「不过,看来我马上有了回报啊。」
此时——
原本仪态不整地把脚跨在桌子上的学生会长。
缓缓地——仿佛是刻意给我看似地,换了翘腿的方向。
她从看起来十分高贵的皮椅上走下。
「毕竟我总是吃得饱饱的,差点就忘记饥饿是什么感觉了啊。哎呀——真是怀念。原来肚子饿的时候会这么想吃东西啊。几乎到了令人疯狂的程度。」
她开始缓缓——靠近过来。
……嗯?
奇怪?
气氛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居然还要锁定目标。这可说是我这辈子头一次碰到的屈辱啊。」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二阶堂岚已经出现在眼前。
然后,我才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她的气势所吞没了。
由于会长的身高和我差不多,靠近到这个距离我才发现。
她那……美得过火的端正面容。
「所以说——一旦锁定上的目标我绝对不会放过。」
如同抛光过的琥珀石般闪闪发亮、还带着神秘的双眼。
高挺的鼻粱。
像是蕴含晨露的樱花花瓣、淡红美艳的嘴唇。
将这些零件完美融合在一起、足以称为绝妙均衡的脸庞轮廓。
到现在我才发现。
不论是奇特的外观还是言行举止,都只是收起二阶堂岚锋芒的刀鞘罢了。
她腰上佩带的日本刀,和她自己相比简直可说是钝刀。
二阶堂岚才是最令人畏惧的刀。
只要收在鞘内便是无害——然而一旦出鞘,就必定能捕捉猎物,在一转眼间将之收拾。
「姬小路秋人。成为我的男人吧。」
会长的声音,听在我的耳里不知为何十分遥远。
……糟糕。
虽然头脑明白,但身体却不听我的使唤。
我无法转开视线。
像是要被吞没、被吸入一般,我已经被二阶堂岚迷住了。
会长就是如此擅于支配『场面』。
而当然是因为这个学生会室属于她的主场,对于今天首次前来的我而言完全是客场。站在会长的角度,想要吞没我很容易:而站在我的角度看,也是容易遭到会长吞没的环境。
但光是这些还不足以说明一切。
这个拘束力及强制力,几乎可说是催眠术的程度啊?
我想,打从一开始我和她会在这里独处,就完全是二阶堂岚把我视为猎物,并且加以狩猎的结果。
我就这样被她诱进了精心编织而成的蜘蛛网里。

每一句话语,每一个动作,都含着蛊惑人心的毒液,将我彻底地瘫痪。
糟了。
我明明知道的……只不过,看来一切都只是『自以为知道』的程度。
二阶堂岚。这个人,真的很不妙。
「呵呵,你很听话。」
八成是坚信自己已取得胜利。
会长妖艳地垂着眼,口中还吐出甜蜜的气息。
然后开始缓缓地、非常缓慢地把嘴唇靠近过来——
「给我等一下——!」
就在此时——
发出巨大噪音而打开学生会室大门的——
「到此为止了会长!请您马上离开哥哥!」
正是甩着一头黑色长发跑来,看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吾妹。
「好了哥哥,请快来这边!」
妹妹牵着我的手,然后挡在我的面前,耸起肩膀开始朝会长发出:『呼——!』的威吓声。
喔喔……
我可曾看过妹妹如此可靠的英姿吗?
「谢谢你秋子,你救了我一命啊。你来得太刚好了。哎呀——真是好险,要是再继续下去谁知道会——」
「哥哥是大笨蛋——————————!」
我被骂了。
妹妹高高吊起眉毛,看起来比威吓会长时还凶。
「哥哥,我不是已经告诉过您了吗!?绝对不可以靠近这个人!更别提和会长独处于这样的密室当中,这样的行为简直天真到像是在地雷区盖花园一样呀!难道哥哥不爱惜自己的贞操吗!?」
「啊,嗯。抱歉。」
「如果您真的有好好反省,就请抱我一下!」
「为什么?」
「或者是和我继续刚才的行为!」
「就说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讨厌,说一句回一句!我看哥哥您根本没有好好反省对不对!?像这样不乖的孩子,人家就要亲一下当作惩罚罗!?」
「够了,给我冷静点。」
是说……
不管什么冷不冷静,妹妹她本来就是这样。
总而言之,事情的确是出自我的大意。
我的确忘了妹妹的忠告,必须好好反省才行。
「哎哎,看来被不识趣的人打断了。」
在最后关头没能捕食到手猎物的猎人,正哈哈哈笑着耸肩。
「兴致没了。下次再继续吧。」
她的模样,已经完全看不到刚才的妖艳。
就只剩下一名开朗无比、豪放而磊落得像是幕末浪人一般的人物。简直像是在宣示:『我是无害的——』
哎呀呀,切换的速度简直像只变色龙。
真人不露相。
如此吻合这句老谚语的人物,除了她之外我没看过第二个。
「哼。怎么可能还有继续。」
妹妹嗤之以鼻。
「只要我还在的一天,绝对不让会长碰哥哥一根寒毛。我一定会从会长的毒牙下守住哥哥的。」
「哈哈哈,真有气势啊。我就是很喜欢你这一点。只要你肯成为我的情妇,我就别无所求啦。」
「我拒绝。我的眼里只有哥哥而已。」
「很好,很好。你这无孔不入、异常坚决的拘谨个性我也爱。这样才有攻陷的乐趣……不过呢……」
二阶堂学姐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这位宛如变色龙的学生会长,再次变了颜色。
「姬小路。你的确是我宝贵的情人候补,我也非常疼爱你。」
从开朗的浪人变成冷酷的刽子手。
「可是,那是因为会长对哥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须原同学介入。
「请说明清楚一点,让我和银兵卫同学知道。」
「哎呀,听我说啊两位——」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基于如此这般的理由,姬小路同学明显有罪。」
「诶,那须原同学!?请不要在会长说明之前就直接加以省略好不好!还有请不要单方面把我定罪!」
「不不,小妹。你的说法有误啊。」
银兵卫也插了口。
「恕我直言,这房间里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八成是会长无法忍耐性欲,才拜托你帮忙处理对吧?」
「大——大概是那样没错!但在那之前还有很多细节!」
「不,就是这一点不能苟同啊。你身为学生会的书记,本来就应该在各方面协助学生会长。更何况二阶堂会长的性欲远超越一般人的几十倍以上,这件事情就连才认识不久的我都知道。在二阶堂学姐爆发之前居然什么事情也没做,我认为这很明显属于你的过错。」
「这、这种事情是要我怎么帮啊!?」
「很简单。只要你成为会长的情妇就可以了。」
「我绝对不要!」
「或者是当会长的性玩具也可以。」
「怎么说得更过分了!?」
「说一句你就回一句……不然你到底想要怎么做?要是再继续不听话,就要把你和会长关在一间再怎么哭闹都不会有人听见的密室里喔?」
「所、以、说!为什么结论会变成这样!?」
总之……
很幸运(?)的,我与会长之间的事情似乎被模糊掉了。
真该感谢牺牲自己解救了我的妹妹——不对,我当然也很想救她。
毕竟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两人,都如之前的宣言站在反秋子的立场。而会长似乎也和秋子有些过节。
算了,还是别随便插嘴吧。我都已经被人冤枉成有什么恋妹情结了,要是再插手肯定会遭池鱼之殃。
更何况,该怎么说呢。
被三个人巧妙围攻的妹妹,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可爱了。做哥哥的怎么能够不好好饱一下眼福呢,这可是人之常情啊——
虽然我这么想着……
「好了,余兴节目就到此结束吧。」
啪啪。
二阶堂会长开心地拍手众集众人的目光。
「开会吧。通通坐定位。」
光是这样的举动,就将场子收拾干净,真不愧是学校的头目。

哎呀呀。
是说,还真是可怕啊。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本次的故事从开始到现在,居然才过了一个小时而已。
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侧目看着四位美女各怀想法入座,轻轻地叹了口气。


同日(AM8:15) (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室)

好了。
总算,实在是经过好几番波折,如今终于来到学生会的会议。
老实说,我现在有点紧张。
毕竟提起圣莉莉安娜学园,可是一间名誉甚至传遍我之前所住的京都,闻名全国的名校。
不只是聚集了菁英中的菁英,在这间连治外法权都有的学校里,我眼前的这些学生会成员们正可说是一手掌握了顶尖的权力。
在稳坐学生会长一职的二阶堂岚指挥下,她们在这场今年第一次会议当中,究竟会抛出何种议题——对于才刚转学进来,同时还是学生会新进成员的我来说,其实还挺有兴趣的。
好,就来观摩一下吧。
不只是会长,那须原同学和我那不肖的妹妹,在这间学校里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银兵卫虽然和我同为新进,但她的能力之高也是我一向都明白的。
接下来,这些人物究竟会谈论何种话题呢——
……
…………
话又说回来。
我到底该坐在哪里才好?
会长、副会长、书记、会计。
由于这些职位都有各自专用、放了名牌的桌子,不用说原本就属于学生会成员的三人,就连银兵卫也能轻易地找到自己的座位。
但是,像『书记代理副辅佐』这种夹在缝隙间的职位,该说是理所当然吗?根本就没有位置可坐。
「喂——你的位置在这里啦。」
此时——
二阶堂学姐朝着不知所措的我招了招手。
「抱歉抱歉,我都忘了还没准备你的位置啊。毕竟你的头衔是我乱编出来的。一不小心就忘啦。」
「再怎么说也是贵为会长的人物,请不要说出『乱编』这种话。」
如果一个没弄好,这种发言可是会引发下台抗议的。
「姑且不提这个……所以说,我该坐在哪里呢?」
「我想想,你就坐在我旁边吧。反正今天还不会指派给你什么重要的工作,你就先亲自体会一下这里的气氛吧。」
……也有一番道理。
毕竟我那笔划莫名其妙多的头衔,说起来也是会长擅自设立的。实际上大概就是会长的私人秘书吧。
再说以我而言,也有点想就近观察一下这位底细未明的学生会长有多少本事。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坐在会长的后方——」
「可以请你们等一下吗?」
那须原同学突然打了岔。
「在本校的学生会里,书记这项职务是由身为副会长的人负责管辖才对吧?他的头衔是书记代理副辅佐。既然如此,自然该由身为副会长的我负责管辖,应该是这样才对吧?」
嗯?
毕竟我是个新手,对于这些详细的内部管辖权不是很懂。既然那须原同学这么说了,应该就是那样吧。
「因此,最适合他的座位应该是在我的旁边。没有异议吧?」
「诶,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说句话吗?」
结果,现在又换银兵卫反对了。
「虽然这个学生会的内部规矩我还不懂,但我和秋人拥有才刚转学过来的共通点。今天我们同样有幸参与了学生会,不是应该先排排坐,观摩各位前辈一下吗?」
嗯。
说起来也有道理。
我不用说,银兵卫也是才刚加入学生会的人。很难想像她从第一天就会有表现机会。
要是弄个不好随便开口,也许还会妨碍了会议的进行。我和银兵卫是不是应该先关注会议的进行比较好呢?
「请稍等一下,各位。」
然后,这次连妹妹也举手发言。
「如果是这么一回事的话,我也有话想要说。说起来哥哥所担任的职位,从名称上来看就应该是辅佐身为书记的我——」
「否决。」
「会、会长!?」
被区区两字打断演说的妹妹,扬起了眉毛。
「我的话才说到一半而已呢!?」
「嗯,是没错啦。不过我觉得把这当作笑话的结尾刚好。」
「不需要做那种搞笑艺人式的安排!」
「哎,如果你肯每天陪我一起洗澡,要听你继续说下去也是无妨。」
「为什么我非得接受那种要求不可!?我的立场未免也太薄弱了吧!?请直接听我说呀!」
「顺带一提,听说以前的浴场不只是用来洗澡,还有让男女进行卖春的功能。」
「我认为在这个时机下发表那个小常识很不妥当!」
「哎,总而言之呢……」
说着,二阶堂学姐还是把话题打断了。
可怜的吾妹并没有办法跟上她的切换速度,到头来还是失去了发表自己主张的机会。
嗯。这部分还是实力的差距啊。
「既然大伙儿的意见分歧了……」
会长从椅子上站起来。
「新学年的第一次议题就用这个吧。」
然后在白板前开始大力挥毫。

『第一届你争我夺!到底谁能坐在姬小路秋人的身旁?』

……嗯,该怎么说呢?
我是不是对这间学校的学生会抱了太多的幻想?
或者该说……
「呃,打扰一下,会长。」
「干嘛?」
「关于这个议题,不是应该先征询我本人的意见才对吗?能不能先让我发个言?」
「……当然,你说说看。」
「我想坐在秋子旁边。」
下一秒钟,学生会室内的气氛骤然转变。
二阶堂学姐、那须原同学以及银兵卫三个人,纷纷陷入几乎要哀声叹气的阴暗气氛。
就只有秋子一个人,脸红得像是春暖花开的花园一般。
「哥哥……秋子、秋子长久以来一直深信着呢。深信哥哥和我是两情相悦——」
「不是那样,我是说真的啊。你是我妹妹,而且职位上是我的上司。虽然二阶堂学姐、那须原同学,还有银兵卫的说法也有道理,但如果要选的话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呵呵,哥哥您不必感到害羞。我非~常清楚哥哥的心情。」
「不是,你的表情很明显不懂。」
「要不然,干脆在这里发表我们结婚的消息如何?」
「看吧,你根本就不懂。」
我只能叹息。
不过,其实我也知道会变成这样。
即使如此,与其让这种无聊的话题占掉会议的时间,还不如让我明确表达想法比较好。虽然说结果如我所料,还是让妹妹太过得意了……
「呵呵呵,既然如此打铁要趁热。来,请哥哥过来这边。我们一起参加会议——」

「姬小路。」
会长打断了一脸得意地向我招手的妹妹。
「抱歉,有个急事需要你帮忙。」
「急事?请问是现在吗?」
「当然。不好意思,去帮我买个红豆面包来。」
「红、红豆面包?」
「哎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吃啊。对了,顺便帮我买瓶牛奶吧?」
「……很抱歉,就算是会长的请求也恕难从命。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中,居然指派部下去处理私事,您必须知耻。」
「如果你在五分钟内买来,就能享有让你哥哥说:『秋子今天也超级可爱』的权利。」
「五分钟以内是吗!?我了解了!」
一说完,秋子就像某忠犬一般奔出了学生会室。
妹妹啊,那样真的好吗……老实说,哥哥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将来啊。
不对,等妹妹回来以后,我真的得说那句话才行吗?
「好了,既然碍事的家伙已经不在……」
会长悠闲地把脚跨到桌子上,看了我一眼。
「姬小路秋人,你啊,觉得自己的妹妹如何?」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很担心啊。」
如果那么容易就被人控制,她未来的人生想必会异常辛苦啊。
哎,虽然说有我在身边的时候,还能避免事情别搞得太严重……但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一起。
「就是啊,我也很担心哪。不只是我而已,想必一副阴沉表情的副会长和会计也这么认为吧?」
说着,她看了保持沉默的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一眼。
「不过呢,我们所谓的担心,和你的有点不同啊。」
「呃?」
「说真的,你有恋妹情结对吧?」
「咦?」
怎么搞的?
不只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这样,现在居然连会长都有相同的误解。
「不是,我哪有什么恋妹情结啊?的确我是很疼爱妹妹,也超级喜欢她的。不过身为哥哥,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嗯,是啊,你说的没错。也是,你的话非常有道理。你完全没有错……不过呢……」
说完,会长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欲言又止。
「那须原,银兵卫。你们过来一下。」
她把两名部下叫了过去,开始说起悄悄话。
『哎……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是呀,真是太过分了。』
『姬小路兄妹的病情似乎超乎了我的想像呢。就算被说想得太天真,我也无话可说啊……』
不知为何,就只有我一个人被排拒在外。
话虽如此,我也没有不识趣到会闯入女孩子们之间的悄悄话。虽然很在意她们的谈话内容……现在还是等她们讨论完吧。
『总而言之,他们兄妹俩如果都这么离谱,我们可一点也插不上手。这样下去连我也要投降啦。』
『如果没有人干涉,那两个人很快就会进入自己的世界呢。真教人受不了。』
『哎,不过也幸好他们是亲兄妹。至少不会是兄妹凑在一起……这样的结局吧。』
『就算那样,再继续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时候,我们可就成了可笑的丑角。为了回避最糟的情况,必须尽快采取新的策略才行。』
『如今也只能暂时休兵,我们之间缔结临时同盟条约吧。问题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
『关于这一点,我有个主意。你们有没有兴趣啊?』

……喔。
看来她们似乎谈完了。
「让你久等啦,姬小路秋人。」
等到参与秘密会议的成员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后,会长开了口。
「有件事情找你商量,你可以听听吗?」
「喔,请问是什么事?」
「你啊,怎么看待妹妹的恋兄情结?」
「这……我是很高兴她爱慕我,毕竟我们都分开了六年。不过,虽然这是废话,但妹妹终究是妹妹。不会有更多的感情了。」
「那么,你对妹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恋兄情结,甚至大肆张扬的这件事呢?」
「啊——说的也是呢。」
那正是我的痛处。
和我分离的那六年。秋子在有栖川家这个豪门望族下接受了教育,是个走到哪里都让人感到骄傲的好妹妹。
而且她在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成绩优秀,受到学生欢迎,据说是个极为出色的学生。实际上,她也在拥有极大权限的学生会中担任着书记的职务。
虽然平常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言行举止非常脱序,几乎教人忘记。但年仅十六岁的姬小路秋子,早已获得足以称之为名声的东西了。
如果她的名声,会因为和我一同居住——或是我来到同一间学校而产生动摇。那将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更何况,我们才刚从有栖川、鹰乃宫两家中强硬地独立出来。如果可以,我绝对想避免任何失败。
「哎,光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了。」
会长点点头。
「你本身并不乐见的妹妹的恋兄情结。到这里为止没有问题吧?」
「是那样没错。」
「老实说,这并不只是你的问题而已。也和我们学生会有关。」
「你的意思是?」
「那还用说吗?学生会成员的过错,就是学生会所有人的过错。然后你老妹的恋兄情结,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让学生会好看。明白吗?」
一点也没错。
老实说,这件事情我也一直很在意。
平常老是把『最喜欢哥哥』挂在嘴边的妹妹,之所以没有被周围的人白眼看待,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并没有实际看到她的恋兄情结有多严重呢?
但是,在我转学进来以后,事情有了变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妹妹的行径已经被全校学生所目睹了。妹妹至今为止的面子还保不保得住,老实说十分令人怀疑。
「我们的利害是一致的。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既然如此,就该有所作为。」
「嗯……的确是这样没错。所以?会长有什么实际的想法呢?」
「有是有啦。不过,那个方法将需要姬小路秋人——也就是你的协助。你当然会合作对吧?」


四月九日(AM7:00)

上学第一天结束后,时间来到第二天。
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室里,呈现着一如往常的早餐景象。
「真是的,哥哥是不是也觉得那样很过分呢!?」
妹妹无心用餐,还在生着闷气。
「我自己有在计算时间!至少还有五秒钟以上才对!」
「不要握着筷子挥舞拳头。太没规矩了。」
「可是会长她居然说:『真可惜啊,你晚了三秒钟』!她以不公平的判决没收了我应有的权利!世上怎么可以容许如此霸道的事情!?」
「向我抱怨这种事情,我也没辙啊。」
不过以我而言,能够避免在众人面前说:『秋子今天也超级可爱』,也算逃过了一劫。
昨天,听信二阶堂会长的花言巧语而奔出学生会室的妹妹,之后真的买了红豆面包及牛奶回来。
当然圣莉莉安娜学园内并没有卖那种东西,她是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的。而且那间便利商店,绝对不在五分钟内能够来回的距离。
哎,我这位妹妹还真是会在无意义的地方坚持啊。
「虽然我长久以来一直容忍着会长的蛮横,但这次真的超越极限了。我将严正进行抗议。而且不论使用何种手段,我都要颠覆这次的世纪大误审。」
「不是,你也不需要那么计较吧?」
「请哥哥无须担心。我已经请好律师了。」
「马上去给我取消掉!」
「哥哥!?请问哥哥究竟是站在哪一边呀!?难道您要替二阶堂会长说话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结论?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你的错吧?没有仔细确认规则就飞奔出去。会长明明就有计时。而且你所谓的『至少还有五秒钟以上』也是体感时间而已吧?并不是实际计时的。」
「呃,姑且先不提那个!」
一发现苗头不对,妹妹立刻转换话题。
「追根究抵,都是哥哥不好哟?」
「为什么?」
「难道不是吗?如果哥哥每天都向我说:『秋子今天也超级可爱』,我就不会中了会长卑鄙的计谋,白跑一趟去替她买东西了。不是这样吗?」
「你知道吗?你这种行为一般称为推卸责任。」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子。以后请您一定要说:『秋子今天也超级可爱』喔?每五分钟一次。」
「太多了吧,喂。」
哎。
再继续听下去肯定没完没了,就到这里打住吧。
因为我也该进入正题了。
当然,就是昨天我在学生会室接受的提案。
「我说秋子。」
「啊,哥哥还要添饭吗?请多吃一点哟,今天的煮白萝卜我很有自信呢。」
「不是,我是要说今天放学之后的事情。」
「啊,要买东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希望能到杂货店一趟。家里的沐浴乳有点用不习惯。」
「不,也不是买消耗品的事情。」
我对妹妹的抢答苦笑着。
「今天放学以后,我要去个地方。不好意思,秋子你可以一个人先回来吗?」
「…………」
「秋子?」
「…………」
「喂——秋子?你有听见吗?」
「…………咦?啊,是,当然。我有在听呀?」
「你还好吧?你的笑容有点僵硬啊。」
「是,我没事。请多吃一点哟,今天的煮白萝卜我很有自信呢。」
「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
看来她因为太震惊而跳针了。
「我刚才是说,今天放学以后,我要去个地方。所以秋子你可以一个人先回来吗?」
「咦……咦?咦?」
总算理解我的话语后,妹妹呆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哥哥是在搞笑是吗?没想到哥哥这么风趣呢。」
「不是,这不是搞笑也不是玩笑。」
「咦?可是这么一来的话,我和哥哥不就不能一起回家了吗?」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呢。」
「啊哈哈,怎么可能呢——」
「啊哈哈,就是可能啊。」
「啊哈哈。」
「啊哈哈。」
「啊哈……啊哈哈……」
「总之就是这样。你今天也别四处乱跑,直接回——」
「我有意见————————————!」
妹妹大叫着,硬是盖过了我的话。
「我要求立刻召开紧急家庭会议!」
「否决。」
「您说有地方要去,请问到底是哪里呢!?」
「秘密。」
「请带我一起去!」
「不行不行。」
「哥……」
妹妹的眼眶中立刻浮现了泪水。
「哥哥……哥哥变成不良少年了!呜哇——!」
「你说谁是不良少年啊,太难听了!」
「居然丢下可爱的妹妹不管,这不是不良少年还会是什么!」
「什么丢下,只是各自回家而已啊?」
「总而言之!这种事情人家绝对不依!」
哎,预料中的事。
如果妹妹这时会很听话地说:『我明白了。请哥哥路上要小心喔』的话,我反而得带她去看精神科才行。
「我随时都想和哥哥在一起!放学回家也要和哥哥一起!如果哥哥明知如此还要使用强硬手段,我也有想法!」
「诶,等等。你冷静一点。」
「请放心!我的律师可是很有一套的!」
「拜托你别忘了取消那律师喔?」
我只能叹气。
「总之,你先好好听我说。」
「我才不听变成不良少年的哥哥说话!」
「秋子,这可是我给你的一场试炼啊?」
「唔……?试炼?」
「和我分开的这六年内,你有好好听我的话,当个好孩子对吧?」
「当然,我为了和哥哥重逢,一直有努力在做呢。」
「嗯,是啊。我最喜欢你这一点了。」
「是、是真的吗!?」
「啊啊,当然罗。」
「请、请您再说一次!」
「你肯听我的话,一直是个好孩子,我最喜欢你了。」
「嘿嘿……也、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妹妹扭动着身子,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可、可是呢,哥哥。如果您这么喜欢我,还是应该和我一起回家——」
「可是呢,秋子。」
我硬生生地打断了妹妹的请求。
「成绩优秀,家事和料理都擅长,甚至担任学生会的干部……现在的你的确是个好孩子。但你不觉得『很听我的话』更符合好孩子的条件吗?」
「呜。这、这……」
「你从小就是个不让我操心的好孩子,对吧?」
我闭上双眼,回想着小时候的光景,用感伤的语气说道:
「爸爸妈妈从我们小的时候就经常不在家,家里的事情几乎都是我在处理的。打扫、洗衣服等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爸妈总是很信任我。」
「是的。一点也没有错。」
妹妹的语气也像是在缅怀过去的相簿一般。
「虽然我们是双胞胎兄妹,但哥哥什么都比我更厉害。我一直都依靠着哥哥。」
「哎,虽然辛苦,但是秋子,我能够一路挺过来,一切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很听我的话。如果你那时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我根本就没办法持续那样的生活啊。还在读小学的两个小孩子,怎么可能独立生活呢?」
「怎么会……那只是因为,我只能做到这件事情而已。一切都是为了不给哥哥添麻烦……」
「秋子,你是个乖孩子。就算和我稍稍分开,我也相信秋子你一定能做到的。不只相信,我还希望看到你独当一面的模样。」
「呜呜呜~~~~」
尽管妹妹以一副『哥哥好狡猾』的表情,心有不甘地望着我。
但最后,她还是死心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既然哥哥这么说,我当然不能拒绝。今天我就努力忍耐吧。好好忍耐,让哥哥知道我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因此,我总算成功安抚了妹妹。
但我也心想,还好没有把要去的地方告诉她。
要是被她知道我必须『从今天开始,花三天的时间轮番拜访学生会成员们的住处』,我可没有自信能控制妹妹的反应。


同日(PM4:00)

『如同孩子要与父母亲分离一样,妹妹也应该与哥哥分离。』
简单来说,二阶堂会长的提议就是这样。
『从结论来说,你和你妹每天都黏在一块儿,这就是罪魁祸首。在家里的时间也就算了,你们两个就连在学校也形影不离吧?不只是在学生会里,无论是下课时间还是午餐时间都一样。当然上学放学基本上也都一起回家吧?顶多只有上课的时候不同班级,但这样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对会长的现况分析并没有意见。
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我和妹妹不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在一起。
自从重新众在一起后,我们兄妹就像是一心同体,共同度过着每分每秒。没有在一起的时间,顶多只有上厕所或洗澡而已。
『毕竟你们六年没见,心情上不是不能理解。但这个部分你就不能再想点办法吗?』
基于这个原因。
话题就转到能不能稍微减少我和妹妹相处的时间。
经过各项考虑后,会长提出了:『放学回家之前,前往学生会成员的自宅进行访问』这样的提案。
与其单纯减少与妹妹在一起的时间,这么做还能兼顾与其他学生会成员联络感情——这是会长的理由。不过我总觉得这当中带有不良的企图,甚至像是可以看见她在内心吐舌窃笑的模样。
基本上我对于这么做的效果抱着怀疑。这顶多只能当作一种紧急处理而已吧?
话虽如此,我找不到可以强硬反对的理由,加上会长『反正聊胜于无』、『这段期间内会想出更好的对策』的劝说,还有我原本就想好好拜访银兵卫她家一趟。
既然如此,就顺便到其余学生会成员的住家打个招呼——于是,我接受了提议。
好了。
于是,我来到挚友的住家门前。
「…………好破旧啊。」
我不禁说出这句太过直接的感想。
虽然我和妹妹所住的宿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由京都追赶而来的挚友所住的地方却更加离谱。
这间房子到底盖了几年啊?
这栋木造双层的老公寓不只屋顶倾斜,连排水槽都满是破洞。光是要在墙板上寻找没有被虫蛀的地方都难,而且看起来不要说是风吹,搞不好随便吹一口气都会倒塌。
银兵卫……虽然我很清楚你很穷,但这未免也太超过了吧?
「嗨,你来啦,秋人。」
回头一看,吾友已经出现在门口。由于刚才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建筑物上,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银,你租的房子还真是离谱啊。」
「不不,秋人,其实这里是个好地方啊。虽然外观如你所见,但结构其实意外地稳固。说旧虽旧,里头并不像外观那么糟。更重要的是租金便宜。这个价格要找到附有洗手间及卫浴设备的房子,可是很困难的事情。」
「呃,就算是这样也太……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应该就是不错的地方吧。」
「哎,站在这里说话也很奇怪,总之就先进来吧。」

*

原来如此,的确就如朋友所说的。
踏入玄关后,破旧公寓内给人的感觉反倒像是一栋厚实的寺庙建筑。
擦拭洁净的木头地板闪着黑色的光泽。
明明没有多少日照,但屋内的湿气不重,空气也很凉爽。
这个部分和我们居住的宿舍相似。该怎么说,即使看起来破旧,但并非脏乱。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一间好公寓。想必是由技术精湛的工匠,使用了上好的木材所搭建而成。
「你看,就是这一间。」
爬上每一步都会发出声响的楼梯,打开二楼第一间房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四张榻榻米大小的简朴房间。
一块年份已久的圆木桌。
以及同样老旧的和式收藏柜。
房间里称得上家具的就只有这样。朋友的房间就和以前一样,显得异常空旷。
「你家还是老样子啊。」
「因为我觉得简单最好啊。总之你随便坐吧。为了你的来访,我已经事先买好了茶。」
等我坐到座垫上后,银兵卫就以熟练的动作开始泡茶。
虽然她的兴趣几乎只有读书,不过对于泡茶也有一番讲究。
「来,趁热喝。」
「喔,谢啦。我要喝了。」
我开始喝起味道浓郁的绿茶。尽管没有用上特别高贵的茶叶,但银兵卫泡的茶就是好喝。
「如何?」
「嗯,很好喝。」
「是吗?那就好。」
笑咪咪。
笑咪咪。
看着捧着茶碗的我,银兵卫的脸上充满了满足的笑容。对于平常总是带着嘲讽式笑容的她而言,这是很罕见的模样。
「你心情好像不错?」
「当然罗。因为你总算过来找我了。」
「啊……毕竟发生了不少事情。唉,真是抱歉啊。」
「没关系。不论是你瞒着我搬到这里来,还是搬家以后完全没有邀我到你家坐坐,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比起过去或未来的事,现在更是重要。你那些没情没义的行为就一笔勾销吧。」
「那就好……啊,可以再给我一杯茶吗?」
「嗯。爱喝多少都没问题。」
猿渡银兵卫春臣。
她是我最珍贵的朋友。
我是在与妹妹分离后没多久认识她的。差不多是在读小学的时候。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与银兵卫认识的时候,她给人的印象和现在差不多。
记得她的说话方式从以前就是这样,而那充满讽刺、足以让大人畏缩的冷笑也没变。
不过在体型方面,她的成长速度似乎也很缓慢。我有时甚至会有错觉,以为就只有银兵卫周围的时间是停止的。
在这之中,唯一我能笃定『与认识时有所不同』的地方……
大概就只有她现在多少打扮得像个女孩子这一点吧。
「就是啊……当初我真的吓了一跳呢。」
「你在说什么啊?」
「没有,我在说刚认识你的事情。当我得知你是个女孩子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啊。」
「喔……」
银兵卫的表情暗了下来。
「如你所知,我家有许多奇妙的规矩。不论是像现在这样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或是银兵卫春臣这种搞错时代的名字——还有小时候被当作男孩子扶养长大,都是基于这个原因。」
「嗯,我明白。不过当时真的很惊讶呢。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男的。」
「我并没有打算欺骗你。如果让你觉得不高兴,我愿意道歉。」
「不不,完全不会。我只是回想到当时真的很惊讶而已。」
「哎……不过现在想想,也许让你抱持了那样的先入主观,正是一切错误的开始啊。也就是持续到今日的表错情与会错意。」
「嗯?你在说什么啊?」
「没事。」
她喝着茶,不打算继续谈这个话题。
是说,银兵卫这家伙……
心情看起来虽好,但也好像有点心浮气躁。
该怎么说,她好像显得坐立难安。不只目光飘移不定,还不停地修正正座的姿势。
「银兵卫。」
「嗯?怎、怎么了?」
「你等一下有其他事情吗?」
「其他事情?没有,今天就只有预定和你见面而已。」
「是不是等一下要去打工之类的?」
「我现在被禁止自己赚钱。这是猿渡家的规矩。秋人你不也知道吗?」
「啊……还是说你想去上厕所?」
「才没有。你真没礼貌耶。」
朋友嘟起了嘴。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一直问一些怪问题。」
「呃,没事啦。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怪怪的。怎么说呢……好像显得很紧张似的。」
这位朋友神经大条的程度,我可以替她作保证。实际上,我也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
就算她是独自站在座无虚席的卡内基音乐厅舞台上,也能如聊天般轻松发表演说。常挂脸上的冷笑几乎可说是她的注册商标,经常泰然自若地嘲笑我。
「所以说,我才觉得奇怪。想说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
这对我来说,是个再理所当然也不过的疑问。
但银兵卫却瞪大着双眼,眨了几下眼睛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完全不明白吗?秋人。」
「咦?是啊,我不知道耶。嗯?这样很怪吗?难道一般人也看得出来吗?」
「唉唉……」
银兵卫无力地摇摇头。
「拜托你用常识来想啊……今天可是女性招待男性来到自己房间,而且还只有两人独处啊……不,我也知道自己不被你当作女性看待……虽然是知道的,但多少还是会有期待呀……」
「嗯?什么?我听不清楚耶。」
「罗嗦,笨蛋。听不到就算了。」
银兵卫『哼』地一声,把头转向一旁。

「亏我一个人紧张得像个傻子一样。我才不要为了秋人继续紧张下去。」
「咦?到底怎么了啦,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罗嗦,闭嘴,什么也没有。人家常说对牛弹琴,我看你这人连琴声都不值得听。你干脆去听那些新宗教的宣传口号算了。听到死为止。」
银兵卫开始用莫名其妙的话语数落我。
嗯——
她有时候就是会这样啊。
先是用我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然后就突然开始生气。
不过也罢。
光是考量到她长年以来的恩情,这种小事不算什么。
再说,我今天可是准备了绝招。
「啊——差点忘了。」
我故意夸张地以拳击掌。
「银兵卫,我带了见面礼来给你。」
「见面礼?」
「嗯,就是这个。」
说着,我从书包里拿出一盒东西,并且放在桌上。
「!」
银兵卫一看见附了提把的小盒子,眼睛闪烁了一下。
不过她又很快以白眼瞪着我。
「秋人,你这家伙还真下流。」
「啊哈哈,别这么说嘛。」
盒子里装的是蛋糕。是爱吃甜食的挚友最爱的食物。
「其实我之前早就想拿这个到你家去一趟了。是真的。」
「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嗤之以鼻的银兵卫,一打开盒子眼睛就再次发光。
「哇,这不是蒙布朗吗!你还记得我最喜欢这个啊?」
「还好啦。」
虽然很少有机会请她吃东西,但至少她的喜好我还记得。再怎么说也认识这么久了。
「你喜欢吗?」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蒙布朗?」
「那就好。你慢慢享用吧。」
「哼……虽然明知道这是露骨的贿赂行为,但既然收了这么好的礼物,我也不能再生气下去了。」
「感谢你的谅解。」
尽管挚友的眼神中还稍稍带刺……看来我得趁现在改变话题。
「话说回来,银兵卫。」
「怎么了?」
「刚才也有稍微提到,你最近经济状况还好吗?搬来这里住没问题吗?」
「唉,手头是很紧。」
银兵卫盖上蛋糕盒,耸了耸肩。
「这栋公寓的租金和之前住的地方差不多。所幸红包和押金都不需要,就只有搬来这里的搬家费用而已。如你所见,我只有最基本的家具而已,搬家花不了多少钱。不过……」
「嗯,多少还是会花到钱吧。我也才刚搬过来,很明白这一点。」
「嗯。尤其是转学最花钱。光是买制服及教科书就花了我一大部分的财产。对于一贫如洗的我来说,还真是不小的负担啊。」
如同刚才稍微提及的。
银兵卫的老家是代代相传的商人世家,在财经界拥有强大影响力的猿渡家。
猿渡家的教育方针十分独特,他们的子女都在『亲身体验金钱的价值』这样的名目下,被迫以微薄的生活费度过年轻时代的生活。
此项家规十分严格,不仅用完规定的金额后绝对不会再得到任何援助,甚至被禁止工作赚钱。如此一来,无论如何都得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过生活。
听说这是为了让他们『学习如何在限制下运用金钱』,但谁知道有多少效果。
虽然不太懂原因,但猿渡家一向保持着这个传统,因此银兵卫也乖乖地遵守着。
「哎,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银兵卫的冷笑又复活了。
「我的经济状况和之前一样惨。至少目前还能鰯口度日。如果想维持健康的生活,吃饭钱也省不了多少。」
「就是啊——」
「那么你家又如何呢,秋人?」
「我们也差不多啦,生活费还是很紧。毕竟收入称不上稳定,今天过来也只能准备蒙布朗而已。虽然说我本来想买一整盒过来。」
「工作顺利吗?」
「啊……」
被问到这件事的我,有点难以回答。
「哎……算不上顺利吧,真是遗憾。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让客户满意。」
「能继续下去吗?」
「还好。至少还不到被炒鱿鱼的地步,应该还能做一阵子。老实说收入不太多……嗯,至少暂时不会增加吧。而且考量到未来的事情,还必须存点钱才行。扣掉那些的话,手头上不会剩多少。」
「嗯。」
银兵卫环起手臂,稍作停顿后:
「虽然不值一提,但你的工作是我找来的。所幸在商界上我多少还有点人脉。」
「真亏有你帮忙啊。」
「话虽如此,我只是将『能介绍工作的人』引荐给你认识而已。实际上你在做些什么工作,我并不清楚。而且你似乎也不打算告诉我。」
「哈哈……关于这件事,如果你能当作我有保密义务并且加以谅解,我会很感激的。」
「无所谓,我家也是做买卖的,这部分我并不打算追问。我介绍给你的工作,究竟顺不顺利——我只对这件事情有兴趣而已。」
嗯。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猿渡家的一员,银兵卫一旦谈及信用就很严苛。
『如果让我蒙羞的话,我可不会轻饶你喔?』
气氛严肃到像是要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过呢……
尽管口头上这么说,这位挚友还是对我很好。虽然说,也因此我在她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没问题,你尽管放心吧,银。这些我都了解。虽然我称不上什么优等生……但也敢扪心自问没有让客户失望。绝对不会让你收到任何抱怨的。就算真的有,我也一定会负起责任。」
「……哎,你明白就好。不过我本身也并非不信任秋人,只是在立场上必须提醒你而已。」
「嗯,我知道。」
老实说,工作进度很糟。
几乎可以说已经没时间像这样和朋友闲聊了……不过毕竟事情和妹妹有关。而且对客户的耽误也还不算太严重。
「是说,银,你还过得去吗?」
「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生活啊。你现在很辛苦吧?」
「还算过得去,无须替我操心。」
「怎么能不操心?再怎么说你之所以会搬过来,也是因为担心我吧。说起来,我正是害银兵卫陷入经济困难的罪魁祸首。」
「没有这么严重。不必在意,我说真的。」
「不行啦。我已经欠银兵卫这么多人情了。而且完全没有机会还。」
「那是我单方面的行为。秋人不须放在心上……甚至可说是带着邪念吧。」
「咦?你说什么?」
「没事。为什么你老是要管我自言自语?」
「有什么办法,就是听见一点点啊。」
「总而言之——」
银兵卫硬是打断了话题。
「没有什么值得你操心的事情。或者该说,我可不希望落到让你操心的地步。再怎么说我都自认比你更有生活能力,实际上也独立生活了这么久。」
「呃,嗯,话是没错啦。」
「没问题。真的需要秋人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的——或者该说,马上就会发生了。」
「是吗?嗯,那就好。」
「到时候可由不得你拒绝喔?不只是对我有所亏欠,更重要的是你把我当作『挚友』对吧?我会好好期待你的诚意。」
「喔,嗯,当然……是说,你提到『挚友』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干嘛特别强烈啊?」
「我才没有。拜托你不要含血喷人。」
「是吗?听起来明明就有啊。」
「真罗嗦耶。我都已经说没有了,不就到此为止了吗?不提这些了,一块儿来吃蛋糕吧。」
「可以吗?那些全部都是买给你吃的说。」
「我的确很喜欢蛋糕,不过那也是在有人一起分享的前提下。难道你打算害我享受蛋糕的时间变得枯燥乏味吗?别罗嗦了,就陪我吧。」

*

于是——
我就和银兵卫一起悠闲地吃着蛋糕,并且开始谈天说地。
不只是稍稍还了一点人情,未来似乎还有机会继续还。
应该算是不错的一天吧,嗯。




四月十日(AM7:00)

嘟噜噜噜噜噜噜……嘟噜噜噜噜噜噜……

——隔天。
一早就有人打电话来。
而且不是手机,而是打到宿舍里设置的电话。
「哥哥——!对不起,可以请您接个电话吗——!?」
妹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现在正忙于做早餐的她应该无法抽身,照理说现在应该由我去接电话。
「抱歉,秋子。你可以去接一下吗?」
「咦?可是我正在煎蛋卷——」
「料理如果毁了也由我负责。拜托。」
「啊,是。既然哥哥这么说的话。」
「还有,如果对方要找我,就说我不在。而且要说你不知道我去哪里。」
「我、我明白了。」
尽管感到意外,但围着围裙的妹妹还是急忙地跑向电话。
我则屏息关注着她。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我知道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您好,这里是姬小路家……是,不会不会,请别在意……啊,是,真对不起,哥哥他现在……」
我已经和工作那边事先谈好,要他们别让妹妹知道我的工作内容。所以秋子并不会因此得知与工作有关的消息。
「是……是的。我明白了。是,我会转告哥哥的……不会,请别客气。再见。」
电话挂断的声响传来。
看来似乎谈完了。
「谢谢,秋子。哎呀,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哥哥。」
「哎呀——你的电话礼仪真是优秀。真是可靠的好妹妹。身为兄长的我实在太骄傲了。」
「就算想岔开话题也没用喔。」
……唔。
看来没办法完全避开。
「早饭等一会儿再说。请您坐好,哥哥。」
「好啦好啦。」
我坐到小茶几旁。
妹妹也隔着茶几正座。
「打电话过来的是女性。」
「秋子,你误会了。那个人并不是——」
「是一位声音甜美的年轻女性。」
「是那样没错,不过那是和工作有关的人。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对方边说边哭。」
「啊……嗯,的确是有些事情。」
「她还说:『秋人真是太过分了……』。」
呜哇。
那个女的为什么偏偏要说这么容易被误解的台词啊?
「您还要继续狡辩吗?」
「不是,什么狡辩不狡辩——」
「哥哥!请您老实招来!」
「不是啊,没什么事情好招的。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啦。」
「现在说还来得及哟!?」
「来得及什么啦?」
「难道哥哥希望我的双手沾满鲜血吗!?」
「喂!就算开玩笑也不可以说那种话。」
我无奈地摇摇头。
「知道了知道了。有机会我会介绍刚才那个人给你认识,到时候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这样可以吗?」
「唔……您没有说谎吧?」
「没有。我保证。」
「唔唔唔……」
「我说话有不算数过吗?」
「唔唔……的确是没有……」
哎,没办法。
虽然我想尽可能避免工作影响家庭,但总比被误解的好。毕竟妹妹是这种个性,再误解下去可能会闹大。
「我明白了。我会相信哥哥的。」
「嗯。谢谢啦。」
「仔细想想,有我这样的妻子在,哥哥怎么可能在外头有女人呢?嘿嘿……秋子真是太糊涂了。」
「诶,我之前应该也说过。你的话里头,偶尔会混进明显不自然的词啊?」
算了。
反正她似乎不气了,还是别再继续提这件事。
比起这个,有件事情应该趁现在说才对。
「啊——话说回来,秋子。」
「是,真对不起,哥哥。因为蛋卷没有煎好,今天可以改吃荷包蛋吗?」
「不是要说这个。是关于我今天的行程。」
「啊,如果是沐浴乳的问题,哥哥不用担心哟。我已经下了决心,买了能呵护肌肤的牌子。我说真的,那个牌子用起来——」
「呃,也不是这件事。我今天放学还有地方要去。很抱歉,你今天也一个人回来好吗?」
「…………」
「秋子?」
「…………」
「喂——秋子——?你有听见吗?」
「…………咦?啊,是。当然。我有在听呀?」
「你还好吧?你的笑容有点僵硬啊。」
「是,我没事……哥哥——!对不起,可以请您接个电话吗——!?」
喂喂。
未免也倒带太远了吧。
「我今天放学以后还是有地方要去。所以秋子你一个人先回来吧。」
「……啊哈哈——哥哥真风趣呢——这真是秋子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了——可是这样子把笑话用掉好可惜哟,这里又不是*M—1决赛现场。」 (译注:日本知名搞笑比赛。)
「不不,这不是在搞笑。而且我又不是搞笑艺人。」
「咦?可是这么一来的话,我和哥哥不就连续两天不能一起回家了吗?这不就像是世界末日了?」
「姑且不论世界末日会不会来临,连续两天不能一起回家倒是没错。哎,总之就是这样。你今天也别四处乱跑,当个好孩子直接回——」
「上帝已死——————————————————!」(译注:尼采的名言。)
结果妹妹自己掀起末日战争。
「It's guilty!有罪!哥哥的行为很明显违反了姬小路法!」
「我可不记得有制定过那种法律。」
「一次出轨也就罢了,居然还有第二次!而且还是连续两天!人家说佛祖会原谅三次,但妹妹只会原谅一次哟!?」
「喂,不要乱敲茶几。会敲破的。」
「这实在太可疑了!完全是有罪的!身为丈夫的哥哥反复出轨,身为妻子的我太受伤了!」
……她又乱混了奇怪的词。
算了。
妹妹会有这样的反应完全不意外。我早就想好了办法。
「不行,不可以!我绝对不会答应的!今天无论如何哥哥都要和我一起回家!」
「我说,秋子。」
「我不想听!不论哥哥说什么,我绝对不会妥协的!在哥哥妥协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要不要和我去约会?」
「我说,哥哥您也太过分了,一点都不明白对可爱的妹妹该有什么礼貌!起床时要有一个早安吻,出门时要有出门吻,回家时要有回家吻,睡前要有晚安吻!至少也该做到这些,才能称得上是——哇呜!?您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要不要和我去约会?」
「约、约、约会是那个吗!?是D·A·T·E没错吗!?」
「嗯。你没有拼错。」
「难道这会是那个吗!?最后会变成『其实我说的DATE是日期的意思。哈哈,你上当了你上当了』这样吗!?」
「不会那样的。」
「那、那么就是真的罗!?哥哥真的愿意和我约会吗!?」
「嗯。不过我们没多少钱,大概只能到附近散散步而已。」
「散步!和哥哥一起!?」
「不喜欢吗?」
「不,那太棒了!请问什么时候要去!?是现在吗!?」
「现在应该吃早饭然后去上学吧。等我回来以后吧。等我今天放学,去办完事情以后。」
「呜……意思是说……」
「嗯。如果你今天有乖乖听话,当个好孩子等我回来,这就是奖赏。没问题吧?」
「呜呜……可、可是这么一来,我和哥哥就不能一起回家……要是这么久没有补充哥哥养分,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掉……」
「哎,我很相信秋子的。就和你相信我一样。」
「呜呜呜~~~~」
尽管妹妹以一副『哥哥好狡猾』的表情,心有不甘地望着我。
但最后,她还是死心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我今天也会和昨天一样,努力忍耐的。既然哥哥这么坚持,我就答应吧。」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

因此——
看来我今天也勉强说服了妹妹。
哎,其实我根本没什么时间能约会。如今合作伙伴都已经开始哭了,再不开始工作就……不,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毕竟秋子是我最爱的妹妹。
解决妹妹的恋兄情结问题,是我最优先的事情之一。
为了减少和妹妹在一起的时间,避免遭到周围误会以及无意义的责难。约会个一两次也算是必要的吧?嗯。没办法没办法。
……
…………
……………………
嗯。
虽然我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也罢,应该是错觉吧。
今天要访问的,是远比昨天更加棘手的地方。我不能再想些多余的事,必须打起精神,专注地进行。嗯。


同日(PM4:00)

这个地带是一般被称为『*山手』的高级住宅区,而我所在的位置,是当中更加高贵的地段。(编注:指高级的上流社区。)
『资产在十位数以下者禁止进入』
虽然不至于立着这样的看板——但一般人想踏入这种土地,可是需要无比的胆量,或是粗神经才有可能。这里就是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的住处。
「……还真是气派啊。」
我望着座落在眼前的宫殿,自然地吐露出这样的感想。
并不是特别华丽。
也不是特别雄伟。
就只是格调鹤立鸡群——眼前就是这样一栋现代风格的宽敞二层楼住宅。
设计风格并非太过前卫而沦为怪异,但仍洋溢着走在时代前端的气息。
嗯,真是漂亮。
想必这栋房子是出自名设计师之手吧。
老实说,我有点却步了。
我虽然也曾住过有钱人的家,但本性还是脱不了穷人气息。原本光是踏入这个地区都要敬畏三分的,更何况现在居然要登门造访。真是别闹了。
伤脑筋啊。
早知道应该带更像样一点的见面礼来。我没有想太多,就只带了和昨天去找银兵卫时相同的蛋糕。可是我现在也没多少钱,就算要再加点料也不可能差太多——
『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此时——
我从大门旁的对讲机里,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快点进来吧。要是你继续张着嘴站在那里,怎么看都像是可疑人物。』
「啊——那须原同学,日安。哎呀,你家还真气派啊。」
『这个气派住宅的保全人员,差不多快要冲到你那边去了。如果你不想被人高马大的随扈们团团包围,接受毫无人权的讯问,就赶快走进来吧。』
「哎,嗯。这我也知道。可是这大门完全没有要打开的迹象啊。」
『哎呀,真对不起。我都忘了呢。也对,如果大门不开你也进不来呢。』
「嗯。麻烦一下。」
『哎呀。我现在才想到,这究竟该怎么操作呢?我实在没用过这种机器,根本就搞不清楚呢。』
「喂喂,这里不是你家吗?至少也该学会怎么开门吧。」
『哎,你这句话就太过分了。你这句话的意思,不就像是在说我明明住在这里却完全不清楚家里的事情,是个毫无生活能力的社会脱序者。』
「不不,不是那样的。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拜托你别误解。」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该以明确的态度及话语表达一下诚意呢?』
「何谓明确的态度及话语?」
『具体来说,我要求你谢罪及赔偿。』
「知道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完全没有中伤你的意思,求求你原谅我吧。另外也请可怜可怜我,而且我并没有钱可以支付赔偿。」
『是吗?我明白你的诚意了。既然你都低头道歉了,我可没有那么冷酷。话虽如此,但今后你必须严加注意发言内容。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弄个不好可是会吃上官司的。』
「我不记得有说了那么严重的话……不过别提那么多了,能不能赶快帮我开门啊?」
『你这男人还真没耐心。男人太快的话会被女人讨厌哟。』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拜托快点开门啊。」
『难道你都不听别人说话的吗?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不知道要怎么开门。』
「不是,所以说至少也学一下吧——啊,没事。别闹了,拜托快点开门。」
『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我想想,先把这本和教科书一样厚的说明书熟读一次吧。你大可放心,只要全部读过一次,要打开我家大门可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不是,别拖拖拉拉的了。你找个会开门的人过来不就好了吗?例如帮佣之类的。」
『你为什么要那么急?不稳重的男人是会被讨厌的哟。』
「不是,我说你啊,应该能透过监视器之类的看到吧?你刚才提到的随扈们一直在朝我靠近呢。我会那么急都是因为这样啊?」
『我想也是。因为我才下了指令,要他们在一分钟内处理掉门口的可疑人物。』
「喂,原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之后,我好不容易才平安进入那须原家。
哎哎,光是过个大门就搞成这样。谁知道今天还会发生什么事。

*

我被带往那须原同学的房间后,发现里头意外地梦幻。
不对。用『意外』来形容可能还不够。
我就把话讲明白好了,这里根本就是『前所未见空前绝后梦幻无比』。
浅褐色的花纹壁纸,磁砖式的地板。
附有窗子的挑高天花板。
在如此雅致的房间内,随处都摆着各种动物及可爱人物的玩偶。
诸如窗帘或床铺等家具,上头满是花边及蕾丝,颜色也以淡粉红为基调。
当然这品味绝对不差,反而很适合那须原同学,看起来既有格调又可爱。
但这间房间的风格,却也和平常毫无表情、声音平淡的她很不相称。
「你是不是吓到了?」
此时——
当我几乎要被眼前的梦幻光景压倒时,那须原同学提出了询问。
「都已经高中二年级了,还用玩偶装饰整个房间。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迷恋少女兴趣的变态,甚至快要走入妄想症的程度?」
「不不,我没有这么想。」
「真的吗?我的耳朵刚才一直隐约听见『如果继续待在这种头壳坏掉的女人房间里,搞不好连自己都会得病,真想赶快回家』的声音。」
「嗯。那是你的幻听。」
「真可疑。你看着我的眼神很明显就是带着同情。就算你想掩饰也是白费工夫,我可是看得很仔细的。」
哎。
像她这样爱找碴的个性我也习惯了。
于是我轻松一笑,说道:
「的确,这间房间几乎快要可以开主题乐园了。刚走进来的时候我是吓了一跳。不过我并没有以奇怪的眼光看你。玩偶和梦幻风格有什么不好,我也不讨厌啊?」
「真的吗?要是你知道我把每一个玩偶都取了名字,每天晚上还在睡前和他们说话,还能若无其事吗?」
「啊……嗯。的确那是有点……不,没关系的。像那样的幻想也还好嘛。就算长大了,也没有必要完全失去孩童时的天真啊。」
「就算你知道我在精神不安定的时候,会用小刀割开玩偶的肚皮,把填充物通通拉出来还念一些诅咒,还是一样?」
「唔……那好像有点太超过了……不对,你真的会做那种事吗?」
「或者是因为拥有太过年轻而健康的肉体,忍不住拿玩偶来慰藉自己发烫的身体。」
「给我等一下!我觉得事情不太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说得更明白一点,我每天晚上都拿喜欢的玩偶来进行自慰。」
「不是,我不想听那么露骨的说明!不对,我之前就说过女孩子不可以说这种话了吧!?」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吧。我只是随时随地,不计任何手段,都想找你麻烦而已。明明我都已经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难道你那笨脑袋就连这点小事都记不起来吗?就算你的智商只有昆虫等级,这样的失败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哇,为什么恼羞成怒之后反过来骂我了!?」
「下次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就要你一个人到女性内衣卖场买内裤给我。而且你还必须大大方方地告诉店员:『这不是替姐姐或妹妹买,是自己要用的』。」
「然后你又顺手搬出喜欢的笑话来了!」
不行。
我又顺着她的话走了。
由于那须原同学的谈话节奏十分巧妙,每次都被她抢走主控权。而我自己也是,该说是太容易配合别人,还是太容易被控制啊?总之必须多想一点。
「开玩笑的。」
那须原同学不改表情,如此说道。
「刚才全部都是玩笑话,骗你的。」
「咦?真的吗?」
「是呀。只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沟通而已,无须在意。」
「啊,是喔……那就好。」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再怎么样也不会把夜晚的性生活赤裸裸地说出来。」
「呃,嗯。既然是开玩笑就好。是无所谓啦……不过你的玩笑每次都有点过火。」
「顺带一提,这整间房间都是一场玩笑。」
「那就真的太过火啦!」
这实在令人料想不到。
「不是,你什么意思!?整间房间都是玩笑!?」
「因为你今天要来,所以我特地请人布置了这间房间。我的房间其实在别的地方。」
不知该说是过火,还是太离谱。
再怎么说也太大费周章了吧。这么一来不就只是为了整我才准备了这个房间?
「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该不会是个远超乎我想像的笨蛋吧?」
「真没礼貌。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我随时随地、就算要排除万难,也要找你麻烦。」
「不是,就算是那样……」
「就如同基督教徒的圣经,伊斯兰教徒的可兰经一样,这对我来说是绝对必须遵守的准则。不论时间地点都要找你麻烦,正可说是我唯一的生命动力,同时也是我诞生到这世上的理由。」
「我总觉得你的格局越来越离谱了……」
「话说回来,*你不觉得幻想和精神疾病很像吗?不论是读音上,还是意思上都像。」 (译注:「幻想」和「精神疾病」日文发音相近。)
「好了,这种话题停~下来!」
虽然说我们聊得挺热络的。
但还是就此打住吧。毕竟她的发言内容好像越来越不妙了。
「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坐下来了?自从进来房间以后,我一直站到现在。」
「说得也是。那么,就到客厅去吧。」
「呃,在这里也无所谓吧?」
考量到再换地方也没什么意义,我率先坐到桌子旁。
「嗯?怎么了,那须原同学。你也坐下来吧。」
「…………说得也是。」
于是,那须原同学在我的对面坐下。
不知为何,她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点点不满。为什么呢?是因为我没有得到允许就擅自坐下来了吗?
算了。
「话说回来,你父母都在吗?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向他们打声招呼。」
「我父母既不是无职也不是尼特族,现在应该正在世界上的某处工作吧。而且他们很少回来。」
「那,有兄弟姐妹吗?」
「我是独生女。」
「嗯,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顺带一提,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你和我。我已经请帮佣去买东西,随扈也已经支开了。」
「喔,是吗?」
「呵。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你的眼睛在刚才那一瞬间发出了禽兽的光芒。一得知这个广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你就露出本性来了。」
「嗯,那是你的错觉。」
「我从刚才就一直隐约听见『嘿嘿嘿,就算再怎么哭喊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赶快死心吧』的声音。」
「嗯。那是你的幻听。」
更正确地说,那根本就是诽谤。
哎,反正她平常老是说我坏话。
「不过……这样啊,真遗憾。我本来想至少打声招呼的。」
「没有那个必要。」
「不不,在礼貌上那是应该的吧?」
「不。没有那个必要。」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虽然她的表情还是一如往常,但气氛上却感受到一点点怒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我知道这么问很冒昧,不过你和父母亲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错。」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话虽如此,为了保全他们的名誉,我要把话说清楚。他们并没有对我不好。虽然也称不上是爱家庭的模范父母亲。」
「那,为什么感情不好?」
「因为我正值反抗期。」
……喔。
原来如此。
「你大概觉得很意外吧。我居然会有反抗期。」
「不会啊?反而是非常可以接受。」
「……太令人不高兴了。」
那须原同学十分罕见地做出表情变化——嘟着嘴唇表达不满。
好像有点……不对,应该说非常可爱。
「是说,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感到不解。
如果以反抗期来解释,就能让我把先前的一切都释怀了。我简直想学阿基米德大喊:『尤里卡(我发现了)!』。这不是一个和『E=mc2』同样单纯,但又美丽的解答吗?
「抓别人语病说坏话,或是突然找人麻烦等等。我觉得那须原同学这样的态度都是反抗期的典型症状啊。」
「我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有这种态度。」
「是吗?」
「是的。」
「那,只有对我?」
「是呀。」
「喂喂,真过分耶。为什么就只有对我会这样?」
「…………你真的不懂?」
「怎么可能会懂?我和你认识也没多久。我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
『呼』地一声。
那须原同学非常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记得你是处男没错吧?」
「为、为什么又提到这个?」
「以前大概也没有和女性交往过吧。」
「是没有错……为什么要提这个?」
「没事。」
那须原同学又『呼』地叹了口气。
真是稀奇,她今天的表情变化很多。
「……明明前几天的表白,对我来说就像是从清水的舞台上跳下去般需要勇气。做了这么多,这个人还是无法明白我的心意是吗?话虽如此,我也不想再把同一句话说一遍……真是远远超乎想像的木头人啊……」
「咦,什么?我听不清楚。」
「只是自言自语罢了,无须在意。」
「喔,好。既然这样我就不在意了。」
「这样就好。」
「是说,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
「什么事?」
我把目光移往那须原同学的膝盖上。
那上面从刚才——具体来说就在聊到反抗期的时候——就放了一个小熊布偶。
那须原同学在谈话时不断用手去摸它的耳朵,或是动动它的手脚。而且是一直没有停过。
「…………啊。」
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的那须原同学,注意到自己的手边,然后叫了一声。
她整个人僵住。
几秒后,她快速地把小熊布偶放到一旁。
「刚才这是不良示范。」
并且说了这句话。
…………
我忍住不问『什么不良示范』这句话。
「我说,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该不会,真的很喜欢布偶?」
「才没有那种事。」
「还是说,你有会在无意识下玩弄布偶之类的习惯?」
「怎么可能,没有那种事情。」
「真的?」
「当然。」
「啊——话说回来,你刚才说过这间房间是因为我要来,所以特别布置成这种梦幻风格的对吧?然后你真正的房间在其他地方。」
「没有错。」
「那,我可以顺便看看你的房间吗?」
「居然想看女性的房间,真是下流。」
……嗯。
以她而言,这个回答似乎不够犀利。
「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我还是觉得,这里其实就是你的房——」
「你在胡说什么?」
被否定了。
她硬是盖过我的话语,像是要先下手为强。
嗯。看来我完全猜中了。
「是喔——真教人意外——原来那须原同学喜欢梦幻风格,而且那么喜欢布偶啊。」
「不是那样。」
「喜欢布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否定呢?」
「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布偶,实在太没面子了……当然这和根本不喜欢布偶的我无关。」
「哪一只布偶是你特别喜欢的?」
「我才没有特别喜欢的布偶。」
「话说回来,那只小熊布偶好可爱啊。可以送给我吗?」
「他并不是我的好朋友,不过我也不想把他送给别人。你自己去买吧。」
「是喔是喔。嗯嗯,说的也是。」
我强忍住笑意。
原来如此啊——
那须原同学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很让人惊讶。
就因为充满神秘气氛及过人美貌的她,在学校里是个万人迷,所以这样的发现很令我感到高兴。
顺带一提,我平常总是遭到她玩弄,能够像这样交换立场,也让我得到一些优越感。
「是说,那须原同学。如果你不想让我看见满是布偶的房间,一开始就带我到客厅还是其他地方不就好了?」
「我说过这里不是我的房间了吧?」
「我看,你是为了开玩笑才自掘坟墓对吧?原本你以为我不会发现这里就是你的房间?看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看,你的回答有够普通的。平常的你总是能想出更犀利的回答吧?每次都竭尽所能地说我坏话。」
「今天只是状况不好而已。」
「你看,又是那么普通。如果是平常的那须原同学,一发现有机会就会对我发动一连串猛攻。」
「我才没有——」
「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学生会的成员,这就当作我和你之间的秘密吧。哎呀——不过还真意外呢。原来那须原同学会有这样的兴趣啊。因为你平常总是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何不多多强调这些特色呢?」
「…………」
那须原同学终于不出声了。
唔,糟糕。
我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太羞辱了。」
还是没有表情变化的她,小声地说了这句话。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受到这种羞辱。对于这样的羞辱,我发誓一定要予以报复。」
「不不,怎么会是什么羞辱,太夸张了。更不用提什么报复云云的,没有这么严重吧。」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是,你的兴趣之所以会穿帮,追根究底都是你自己的错吧?」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受到这种羞辱。对于这样的羞辱,我发誓一定要予以报复——因为很重要,所以我要说两次。」
嗯——
有这么严重吗?
话虽如此,这些话经由她那无表情及平淡口吻说出口,给人的压力还是相当可怕。
「然后,拥有行动力的我,在此宣示将立即展开报复行动。」
……唔。
事情好像变得不太对劲?
我继续坐在椅子上,在不把内心的紧张表现在外的前提下,提高了警戒。
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在有钱人家里接受过教育的,多少会一点点防身术。就算那须原同学现在对我诉诸暴力,也不至于毫无抵抗能力……但是,我的防身术真的只会『一点点』而已。
如今已经被对方先发制人。
虽然那须原同学只是宣示要报复,并没有释放出什么杀气,但她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由于我是属于谋定而后动的类型,现在应该先观察那须原同学想做什么——
「呼——话说回来,今天还真炎热呢。」
那须原同学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听起来却很虚假。
「天气这么热,都快要流汗了呢。」
「……会吗?现在才四月而已啊?暖气也没有开太强。」
「伤脑筋,还是把窗户打开好了。」
那须原同学无视我的话,朝窗户的方向走去。
这个房间的窗户在南侧,而她所坐的位置在北侧。因此,那须原同学如果想要开窗,就必须经过我的身边。
是说,这演技未免也太烂了吧。
虽然烂,但也代表她打算出招了吗?
「啊,不小心脚滑了。」
我才在想而已,果然没错。
那须原同学假装脚步不稳,开始朝这里倒了过来。
由于太好预测,我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就算她想发动何种攻击,我也随时能够加以应付。
……不对。
她看起来好像真的朝我这里倒过来了?明明是故意的,但是倒下的模样却非常逼真——而且态势之猛像是会严重跌伤——
我立刻改变迎击策略。
判断对方没有敌意后,我改变主意,打算接住她。
「唔喔……」
然而,毕竟事出突然。
我当然不可能稳住姿势,并且帅气地抱住她。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当那须原同学的缓冲垫而已。
我整个人仰躺在地上,而那须原同学则趴在我的身上……哎,果然没办法耍帅。
「你的反射神经不错呢。」
在这样的姿势下,那须原同学维持着一贯的表情称赞我。
「明明你一直在犹豫要怎么行动,但一下决定后动作就很迅速。大概可以算是及格吧。」
「是吗?谢谢。」
虽然不太清楚什么及格了。
「不对,你明明是故意跌倒,但未免也跌得太不客气了吧?那样子可能会受伤喔?要小心一点。」
「也是,我会小心的。」
「嗯,我说真的喔。」
「我明白了。」
「嗯,拜托你了。」
「……」
「……」
「…………」
「…………」
「……呃,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能够麻烦你起来一下吗?」
「很抱歉,办不到。」
「什么?」
我朝压在自己身上的那须原同学做出苦笑。
「呃,如果你不起来,我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啊?」
「是呀。理论上是这样没有错。」
「呃,不然我问一下,你打算维持这个姿势多久?」
「直到我的报复结束。」
「什么——?」
真伤脑筋。
看来我真的惹她生气……了吗?由于她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实在看不出来。
不过,在这种姿势下互望对方,还真让人感到不自在。就算在这种时间地点下,并不会发生什么事,但那须原同学姑且不论言行举止,依旧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这种状况实在让人伤脑筋。与其说是伤脑筋,不如说是难为情。
嗯。
总之先和对方谈判吧。
必须问清楚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气消。
「呃,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刚才说,直到报复结束为止都要保持这个姿势。」
「是的,我说过。」
「我可以问一下,具体来说怎样才算是报复完成呢?压在我身上以后,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个嘛。」
那须原同学只把话说了一半,于是我开始凝视着她。
而且以极为真诚、专注的眼神。
谈判技巧中最基本的一项,就是把自己的诚意传达给对方。要是现在不小心笑出来,或是不敢正视对方,想必将会火上加油,让那须原同学更加生气。何况我现在已经被她骑在身上,陷入极为不利的状况,必须认真一点才行。
我努力注视。
认真、专注地望着她。
「呜。」
那须原同学发出小声的哀叫。
她似乎被我的视线吓到——是吗?虽然我并没有打算逼对方退缩,但能在精神上立于优势仍是好现象。
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告诉我,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我又该怎么做才好?」
「…………」
「现在可是女孩子压在男孩子身上。我很清楚这并不单纯。我也很了解你现在的心情很激动。」
「…………」
在对方的主场,没有第三者的密室当中,而且还处于绝对不利的姿态。就因为生杀大权掌握在对方手中,我当然很拼命。我的声音开始变得热情,在仰躺的情况下还是很自然地开始挥着手做动作。
「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也很希望抱着诚意与你好好谈。所以,请你告诉我。把你的心意化为语言,清楚地传达给我。」
「…………」
「那须原同学。你到底想怎么做?想要我做什么?」
「…………」
「那须原同学。」
「…………」
「那须原同学?」
那须原同学还是面无表情,—动也不动,就只是低头注视着我。对于平常伶牙俐齿的她而言,这段沉默实在太漫长了。
(…………?)
我突然感到不安。
由于她原本就美得异常,但我却产生了一种错觉,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假人模特儿之类的,根本不是人类。
对我来说,这种错觉实在很真实。
如果美得像个奇迹的她,根本不是真的,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我感到莫名的恐惧。
「那须原同学?」
无意识下,我朝她的脸颊伸出了手。
开始抚摸宛如假人的她。
原本我只是打算,借由抚摸来确认她是否拥有意志、温度,就只是这样而已。
「————!?」

砰。
那须原同学的脸像是发出了这样的音效,在一瞬之间染成红色。
「——!——!?」
然后她发出小到几乎听不见的惨叫声,很快地解除了压制,从地上爬起来。
「~~~~!」
接着就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一路奔到床铺上,并且把棉被盖在头上缩成一团。
…………
……啊——
怎么搞的?
总而言之,她是人类没错。
「喂——那须原同学——喂——」
「…………」
「抱歉啦,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真是羞辱。」
细小的声音。
缩成一团的棉被里,传出了这样的细语声。
「女方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那男人还能无动于衷?在女方家,两人独处,而且还被骑在身上?难道他对妹妹之外的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看来有必要立刻思索对策。」
「…………?」
由于隔着棉被,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可以确定是在埋怨我。
「我要报复。」
稍作停顿后,那须原同学说了这句话。她从棉被中露出眼睛。
虽然她的言语听起来相当令人不安,但这样的动作却有点,不,应该说相当可爱。
「对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决定无论如何都必须给予报复。我向天发誓,我会用卧薪尝胆的精神,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向你报复这件事情。」
「不不,稍等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会让你有这种结论。虽然说,擅自摸了你的脸颊的确是我不好……」
「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充满了决心。
那须原同学还是躲在棉被里,只露出眼睛瞪着我(仔细一看,她好像泪眼汪汪的,真可爱),并且向我进行宣示。
「伤脑筋……真的很抱歉,拜托饶了我吧。」
「道歉也没有用。」
「如果向你下跪,你会原谅我吗?」
「不原谅。」
「就算以死谢罪也是?」
「如果你以为一条小命就能洗刷这份耻辱,那就大错特错了。」
「哈哈……嗯,不然就请你高抬贵手,别太凶狠了。」

……就这样。
我拜访那须原家的结果,是把她惹得相当生气。
不过,虽然是惹她生气了,但好像还不至于被她讨厌。未来应该还有机会可以挽回吧。
买一些她会喜欢的布偶,送给她当作赔罪也许是个好办法——于是,我怀着这样的想法离开了那须原家。


四月十一日(AM7:00)

好了。
连日以来的家庭访问,将在今天画下句点。
本日将造访的,当然就是那个人的住家,在各种层面上都让我感到脚步沉重。话虽如此,如果只跳过她的住家不去访问,也会显得很不自然。
因此,我今天也必须说服妹妹,制造出能够独自行动的时间。
嗯——
该怎么做呢?
第一天以夸奖攻势,第二天则以夸奖攻势+奖励诱惑,好不容易才令妹妹接受。但如果要问同一招还管不管用,我也很没信心。
虽然秋子的思考逻辑非常单纯,也很听我的话。但若是连续三天都做出可疑行动,再怎么说都会被怀疑。
如果秋子得知了我的家庭访问计划,事情肯定会变得十分棘手。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呢……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我想来想去,依旧想不到方法,陷入了困境。
看来只能冒着惹妹妹不高兴的风险,强行突破了——就在我抱着这样的觉悟时……
发生了一点奇迹。
不,老实说我很怀疑这该不该以『奇迹』这样肯定式的词来形容。话虽如此,这的确是在绝妙的时机下所发生,对于走投无路的我来说着实是道光明。
不过,整体来说我其实不算赚到……不,甚至可以说头痛的因素又增加了吧?一定是。
哎,算了。
现在就把这个意外加以活用,全力度过眼前的危机吧。

*

一如往常的学生宿舍中,管理员室里。
当妹妹正在哼着歌做早饭时,我在她身后说了:
「诶,秋子。有件事情——」
「当哥哥开启话题的时候,秋子就先发制人。」
「咦?」
她的反应出乎预料。
「什么?你说什么?」
「请别太小看我。哥哥想要说什么,我是非常明白的。」
「喔。你说说看?」
「反正您今天放学以后,又打算做出不和我一起回家,远比家暴更严重,足以称为Neglect的极恶行径了对不对?」
「顺带一提,Neglect也有弃养的意思。难道你现在打算承认,自己是个没有人细心照顾就无法生存的社会弱势,社会地位和婴儿同等的人吗?」
「就算想以那样的言论来堵我的口也是没有用的。这两天里,可爱的妹妹已经慈悲为怀,放过了哥哥的种种暴行。但今天绝对不能再置若罔闻了。我今天一定要排除万难,那怕是使尽各种手段,都要和哥哥一起放学回家。」
「无论发生什么事?」
「当然。」
「都改变不了你的意思?」
「当然。公理正义可是站在我这边的。就算现在天塌了下来,也不能改变我的主张。」
「是吗?我明白你的想法了。」
我沉重地点点头。
「话说回来,我整理了一下搬过来时的东西,碰巧找到这个。」
「请问是什么东西?很明显哥哥又打算转换话题,秋子才不会上——」
僵直——
当妹妹正准备伸手拿我递出来的东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后。
妹妹以僵硬的表情看着我,同时摇着头和手。
说道:
「不素啦。」
「……你干嘛突然冒出关西腔?我很想知道理由。」
「不是的。真的不是那样。」
「这本书是你的吧?」

「不,不是的。这只是经过一番流传之后,刚好留在我手边而已。绝对不是我用自己的零用钱买——」
「书套后面有写你的名字耶?」
「啊啊,糟糕了!?凡是自己的东西都会写上名字,这个好习惯居然陷我于不利!?」
好了。
想必各位也很想知道,这个被我凑巧发现,足以让妹妹动摇到不小心脱口说出关西腔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是的,真的不是那样。该怎么说呢,这本书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请您务必考量到我也正值青春期的年龄,给予最公正的判断。」
那是一本书。
*新书判,单价一千日圆上下,在本国家普遍程度大概只仅次于文库本,是一本纸本书籍。(译注:日本的某种书籍大小。)
当然,书籍本身并不能当作指责的理由。
「*民暗书房刊【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编注:暗指漫画《魁!!男塾》中的虚构出版社「民明书房」,常被用来当作荒诞书籍的引据来源。)
「啊呜!?」
「『十六岁的高中生·秋男,对于妹妹秋菜抱着不为人知的爱情。』」
「哥、哥哥!?请不要把故事提要读出来!」
「『秋男从小就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底。但是却因为某个契机,使得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
禁忌的感情。』」
「呀呜!?」
「『另一方面,秋菜也慢慢察觉到哥哥的心意。于是,两人很自然地开始渴望对方的慰藉——』」
「呜咿!?」
「封面上的插画,激烈交缠的男女就是秋男和秋菜吧。」
「请、请您住手,哥哥……我、我投降了……」
我低头望着缩在地上,气若游丝地颤抖着的妹妹。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请……请当作……没有看见……」
「这可办不到啊。」
「不是的!这是误会!」
妹妹死命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进行辩解。
「请不要被书名和封面所骗了!这本书很厉害的!尽管有些激烈,但内容说的是纯爱!」
「这可是以近亲相好为题材的小说啊?」
「不是的!这并不是那么俗气的东西,而是一种文学!我绝对不是抱着邪念阅读的!」
「主角的名字是秋男和秋菜。」
「我承认自己是被主角们的名字所吸引了!但那只是契机而已!只要读过新藤光一郎——这位作者的其他书,您就能理解了!」
「……秋子,你该不会是这个作者的粉丝吧?」
「我最崇拜他了!」
「……真的假的……」
「诶,哥哥!?请您不要那么明显地感到失望好不好!秋子会受伤的!」
「不是,话虽如此……」
与整个人陷入阴沉的我相比,妹妹似乎恢复了活力。
「请您务必看看这本书!如此一来一定能明白它的好!」
「不必了。」
「至少看看开头!」
「不,真的不必了。拜托你饶了我吧。」
八成是那么一回事对吧?
她打算化危机为转机,强推这本书给我看,试图拉我进入『那个世界』吧?开什么玩笑。
「秋子。」
「您愿意读吗?」
「不要。不过呢,兴趣是个人的自由。尽管我有很多话想要和爱看这本书的你好好谈谈,但我也希望尽可能尊重你的兴趣。」
「您的意思是……?」
「如你所愿,这次我就当作没看到吧。」
「是真的吗!?」
「但是,你可要向我保证喔?未来这种类型的书本,必须保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明白了。」
「还有,不准再提和这本书有关的话题。」
「这也没有问题。」
「最后一件事。你必须答应让我今天放学以后去个地方。」
「唔……这、这两件事没有关……」
「你会答应吧?」
「呜呜呜……」
妹妹似乎还不想放弃,抱头挣扎着。但她似乎也自觉到立场的不利。
最后,她只好一脸沮丧。
「……我明白了。秋子今天也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嗯。拜托你了。」
「可是,请您一定要早点回来喔?我会准备好吃的晚餐等您回来的。约好了哟?」
「OK。我尽量。」

*

于是我总算在第三天也成功地说服了妹妹。
——哎哎。
话说回来,她居然会有如此惊人的兴趣啊。而且好死不好刚好是那个。
是说,拿这个当作要胁的理由,好像还是有点不妥?当作没看见是不是比较好呢?
不,也不能这样吧。既然都已经发现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既然如此,当然是拿来当作谈判筹码比较好。
虽然我也有种预感——这件事情将来可能会让自己惹祸上身。但是,现在还是以眼前的事情为重吧。


同日(PM5:00)

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这位对于性的渴望贪心到像是变种生物般的人物,她的住家在学生会成员当中,是离学校最远的。
搭电车再加上徒步,大约要花上两个小时。
尽管这个距离,对于学生来自各地的圣莉莉安娜学园来说,还不算太远。但以一位事务繁忙(应该是如此)的学生会长而言,上学所花的时间肯定是个不小的负担。
即使如此,会长的成绩仍理所当然地排名第一。光是看她能若无其事地完成极为忙碌的学生会大半工作(应该有吧?),就让人感到钦佩。
如果个性——或是性癖好能再正常一点,我就能大力赞扬她是一位适合立于圣莉莉安娜学园顶点的人物了。
……当我想着这些事情,并且拿着地图晃来晃去的时候。似乎抵达了目的地。
是一间武士宅邸。
而且充满了历史气息。
虽然我住的宿舍,或是银兵卫住的老公寓,也都具有历史的气息,但与这间宅邸却不能相提并论。
高耸的灰泥墙、经过细心修整的庭院树木、满是青苔的屋顶瓦片——这些构造所酝酿出来的气氛,让这间宅邸感觉像是一座要塞。
看起来就像是会有穿着武士服装的古代武士,打开门并露出严厉的表情。
老实说,这间房子一点都不适合二阶堂岚这位人物。虽然她的穿着的确像是某种浪人,但骨子里却十分轻浮。居住在这么严肃而沉闷的宅邸,难道不会感到喘不过气来吗?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情夫情妇?
算了。
这是最后一天的家庭访问。针对妹妹的恋兄情结对策即将告一段落。
虽然这个临时想出来的对策,未来将会如何发展还是个未知数。但我还是得相信二阶堂会长所说的『这段期间内会想出更好的对策』,努力度过今天的局面。

*

态度恭敬的女佣,带我来到一间位于庭园角落的小屋。
那是一间屋顶上盖着茅草,土墙上开着格子窗,典型的草庵式茶室。
唔——
我并没有料想到这个发展。
既然被带来茶室,一般来说应该会受到茶水的招待。但老实说我并没有太多关于那方面的教养。来到别人家里,我实在不想发生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就在我犹豫不前的时候,女佣说了声「请进」催促我进去。
哎,既来之则安之。
「打扰了——」
我下定决心,拉开了纸门。
「您终于来了。」
茶室的主人三指着地,迎接我的到来。
那是一位束着长发,身穿和服的女性。
「本日非常欢迎您来到二阶堂家。请随意坐下吧。」
「啊。谢谢,谢谢。」
受到如此盛重的欢迎,还真教人畏缩——我一边想着,一边轻轻拉起纸门,坐到座垫上。
当然是以正座姿势。
不过,这下糟糕了。
虽然现场的气氛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但鹰乃宫家属于西洋建筑,我还不习惯正座呢。只希望到时候别因为脚麻而站不起来才好。
「呃,话说回来。」
在仅仅只有三片榻榻米大小的狭小空间里,我真的感到不知所措,只能注视着坐在眼前的女性。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和头发颜色相称,带了千鸟格花纹的红色和服。
是一位坐姿优美得像幅画,令人惊艳的女性。
由于她的视线高度和我差不多,身高以女性而言算是相当高——姑且不论这种事情,她究竟是谁呢?
「对不起,请问您是会长——二阶堂岚学姐的姐姐吗?」
「不是的。」
「那,难道是妹妹吗?我想应该不至于会是母亲吧?」
「二阶堂岚就是我。」
「喔,您叫做二阶堂岚小姐吗?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姬小路秋人。请多多指教……呃,所以会长究竟在?」
此时——
把话说到一半的我,突然感到疑惑。
「……嗯?奇怪?」
「虽然有预料到,但您的反应还真符合预期呢。看您一直没有发现,还真教人不好意思呢。」
眼前的女性把手放到嘴边,优雅地笑着。然后再度三指着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欢迎您的莅临,秋人先生。如您所见,这里是间陋屋,还请见谅。」
「呃。」
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只能不停地眨着眼睛,重新端详着坐在眼前的女性。
她的优雅笑容好比蒙娜丽莎。
沉着而稳重,如同娴静森林般的举止,看起来就像是整日埋首于图书馆的学徒。
再怎么样也不像。
绝对不像是那位总是带着自信的窃笑、如果五分钟内不找人谈情说爱就会死掉,*一按下键盘的『A』键必定会先罗列出『情人』这个候选字,行径如同色魔的学生会长。(编注:「情人」的日文为A开头。)
明明不可能像的。
「咦?你是会长?」
「是。」
「咦?真的?」
「是,真的。」
「咦,可是你的眼罩呢?日本刀呢?不对,你看起来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二阶堂家自古以来——」
自称二阶堂岚的女子微笑道:
「就致力于磨练武艺,整个家族都以保护贵族为使命。」
「喔。」
「不用说,二阶堂家与姬小路家相比,等级远远不及。在学校就不提了,在这二阶堂家中,若要以二阶堂家成员的身分与您见面的话,怎能不像这样以礼相符呢?」
「喔。」
由于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能像这样随便回话。
不过说的也是。
我在鹰乃宫家的时候,也受到许多麻烦的旧习所限制。姬小路家虽然和鹰乃宫家很亲,但如今已经几乎断绝往来,被人如此抬举反而伤脑筋。
「总而言之,请先歇息一会儿吧。我替您上茶。」
「喔,嗯。好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请稍候。」
行礼之后,二阶堂学姐开始泡茶。
她用*袱纱拿起柄杓,从炭火烧开的茶壶中舀起热水,并且注入茶碗——老实说我虽然不懂茶道,但那熟练的动作已让人看得入神。(编注:用来擦拭茶道器具的小绸巾。)
「一点粗茶,还请慢用。」
我举手行了个礼,接过茶碗并且就口。
我先是装模作样地转动茶碗,并且分成几次慢慢品尝味道。
老实说,我不知道这样到底合不合规矩,不,这种时候规矩并不重要,只要拿出大方的态度就可以了。
尽管浓稠的液体相当苦涩,但入喉的感觉却很舒畅。
嗯。好喝。
「……感谢招待。」
「不敢当,请问您还满意吗?」
二阶堂学姐轻轻微笑着。
「我的动作并不熟练,如果有所冒犯,还请不吝指教。」
「不不,会长太谦虚了。你的动作很漂亮。」
「不胜惶恐。」
「说真的,我才完全不行呢。要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请您无须介意。尽情放松。」
「不是,受到这么正式的招待,才会让人紧张啊。是说,会长,该停了吧?」
「您的意思是?」
「就是你那低得莫名其妙的态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里是二阶堂家,而我身为二阶堂之一员。」
会长说着,脸上依旧不改微笑。
不过,也是。
今天的学姐看起来十分端庄,明明只差一岁,却是那么成熟。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样,似乎也不错。
「对了,会长。我现在才发现一件事。」
「请间是?」
「因为一开始的印象太过强烈,我差点就忘记了……原来你的眼睛一点问题也没有?」
没错。
会长的注册商标就是眼罩。
原本我还以为她有眼疾,尽可能不去提到的。拿掉眼罩之后,底下的眼睛不是很美吗?
「啊,您是指眼罩吗?」
会长露出甜甜的笑。
「那只是一种饰品罢了。」
「饰品?那么大的眼罩?为什么要特地戴着那种东西?」
「因为,秋人先生。」
她呵呵地笑着。
「戴着眼罩,以中二病的角度来看,不是比较帅气一些吗?」
「咦?什么?中二?」
「没事。如果您没听懂的话,那就算了。」
她不理会摸不着头绪的我,继续说着。
「再说,眼罩这种东西如您所知,非常引人瞩目。就因为那个东西吸引了目光,才让大家没有注意到腰际上的东西。」
「这么说是有点道理啦。如果不想让刀子引人注意,一开始别带不就好了?」
「立场上由不得我。」
「这样啊。既然背后有原因,我就不继续问了。」
「还有,秋人先生。请您仔细看看。」
「看什么?」
会长微笑着,并且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睛。
她指着平常以眼罩盖住的右眼。
……嗯嗯?
奇怪了?
「是我的错觉吗?也许是因为房间昏暗没看清楚……学姐你的右眼是不是颜色不同?好像有点偏红?」
「是,如您所见。」
「喔?」
这就是所谓的阴阳眼吗?
虽然有看过这样的猫狗,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
「这眼的颜色,远比刀或眼罩更加引人瞩目。这可说是第二、第三重的掩饰呢。」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哎呀,的确是这样没错。
姑且不论眼睛的颜色是不是比刀或眼罩更引人注意。身体上的特征如果与人不同,有时甚至会遭到排挤,这是任谁也明白的道理。
更何况以会长而言,她本人已经有极高的潜在能力(应该是),更可能招致『树大招风』的情况。
简单来说,与其毫不掩饰地生活,引来那些麻烦,还不如先发制人,预先制造其他吸引目光的部位,她可以说选择了主动的策略。
要藏树木,就把树藏在森林里。
既然要隐藏显眼的东西,干脆就连其他地方也弄得显眼。
这也许就是二阶堂岚擅长处世的冰山一角。
这样看来,她的说话方式及个人特质也可能都是其中一环。哎呀,适应能力还真是惊人。
「哎,真没想到会长的打扮会有这么深的含意。」
「不敢当。」
「老实说,我多少都对会长平常的打扮感到退缩,但这么一来事情就截然不同了呢。既然生来的眼睛颜色就有不同,这么做也是有必要的。嗯,了解了。」
「真是不敢当呢……是说,其实这只是有色的隐形眼镜。」
「毫无意义!」
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不是,这么一来实在是毫无意义啊。
「什么啊!?真的让人搞不懂耶!?」
「拿下眼罩以后,双眼的颜色不同——这不就是非常具有中二病风格的情境吗?难道您不这么认为?」
「谁知道!」
「还有,这是抛弃式的镜片。每天都有换新的,非常干净呢。」
「一点都不重要!」
「再补充一点,拿下眼罩之后,这还能演出反差萌的魅力。如此一来攻陷对象的机率将会大增呢。」
「结果到头来还是为了那个啊!」
这个人实在应该向我郑重道歉。我都已经在内心为她设想那么多了,这下子我不就像个笨蛋了吗?
……不过,也是。
如此一来反而让我放心不少,这也是事实。
毕竟这里是会长家,而且还是名为茶室的密室。

前阵子在学生会室与她独处的时候,差一点就要被她攻陷了。老实说,今天我是抱着十足的戒心而来的。
不过,既然都已经把谈情技巧告诉追求对象了,就算是会长今天应该也不会出手了吧?
还有,就算外表给人的印象再怎么变化,二阶堂岚终究是二阶堂岚——技压他人的个性一点也没变。以这一点来说,也很让我松一口气。
「怎么了吗?」
啊。
会长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如果这样能让您稍稍放松一点,就是我的荣幸了。」
「……听你这么说,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设计好似的。」
「请您自由解释。」
「哎,不过我也的确安心了不少。虽然外表上做了不少掩饰,但看得出来你的内心还是一只禽兽。」
「哎呀,感谢您的赞美。」
「不是,我没在夸你啊?」
「呵呵。」
会长又把手放到嘴边,笑得十分优雅。
「最近,秋人先生似乎很忙碌呢。」
「嗯?是吗?」
「看您的表情就知道了。您的脸上带着忧愁呢。而且还看得出疲惫。」
「喔。毕竟连续三天进行家庭访问,不累也难吧。」
「所以,才希望至少来我家的时候,能够放轻松一点,好好休息一番。只要是人,任谁都需要在忙碌中获得一点调剂呢。」
「嗯。所谓的忙里偷闲吗?」
「是的。正是房里偷奸呢。」
「……奇怪了,明明是强同一句话,为什么由会长说出口,听起来就变得如此下流呢?」(译注:上述两句话的日文发音相同。)
「是您多虑了。」
又是一个优雅的笑。
「无论如何,由秋人先生与秋子小姐现在的环境来看,都让我深感必须早日想出某种对策。应急的家庭访问就到今日为止,明日开始再找新的办法吧。」
「嗯……你说那个啊。以我来说,也希望能找到方法避免秋子在学校内的名誉受损啊。如果能以这一点为主,我就很感激了。」
「但也没有那么容易呢。以我们二阶堂家来说,虽然不是与鹰乃宫家及有栖川家有所合作,但立场上还是必须向他们回报,并不能只做一些表面工夫敷衍了事。」
唔。
虽然她以笑容说了这么一段听起来有道理的话,但意思就是:『如果不听我的话,就要向他们打小报告』。
从会长的语气听来,我的工作似乎也已经被发现了。
由于那不是什么能摊在阳光下的工作,我想尽可能地保密……但老实说也不太可能瞒到最后。姑且不论银兵卫那种能秉持君子协定不多过问的人,会长或那须原同学如果有心去查,肯定一下就穿帮了吧。
也罢。
这些事情现在烦恼也没有用。
而且,老实说……
虽然才刚转学到圣莉莉安娜学园没几天。
还有,虽然我还想继续以『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中略——一篇毫无起承转介的单调故事。』来作为故事的基调,而现在早就已经严重脱轨。
但对于我姬小路秋人本身而言——
其实很快、很意外地,就已经喜欢上现在这种成天发生意外的日子了。
没错。
明明我历经长年的忍耐,达成了足以算是人生最终目标——『与妹妹一起生活』这样的结果。
猿渡银兵卫春臣。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二阶堂岚。
再加上我和妹妹。与这些学生会成员们每天热热闹闹地相处,好像也还不差——我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怎么了吗?秋人先生。」
「咦?怎么了?」
「没有,只是您突然一脸高兴。」
「是吗?我没注意到。」
「我当然看得出来呢。虽然秋人先生只来到学生会几天,我可是担任会长的人物,这点小地方还看得出来。」
嗯。
虽然我以为没有表现出来,还是被看穿了吗?
还是说,我现在已经高兴到隐藏不住喜悦了呢?
我变得真坦率啊。
「总而言之。」
会长带着笑意说道:
「无论是基于何种理由,只要秋人先生能够享受现在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然后,她又立着三指行了个礼。
「……会长。」
「是。」
「我说真的,请你不要再那样了。虽然说好几次了。」
「我也必须重申一次,站在我的立场,这是再自然也不过的礼数了。」
「哎,是没错啦。况且,能够看见会长不同的一面,也是不错的收获。这样的你看起来很新鲜呢。」
「不敢当。」
「不过从明天起,请一定要恢复原来的会长喔?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会长呢。」
「…………」
嗯?
会长怎么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会长?」
「……看来这家伙是个天生的情圣。」
她细语着。
她似乎是对着榻榻米在说些什么。
「居然在这么巧妙的时刻,露出天然的一面。这种对手可难对付了……这下子我不就要迷上了他吗?原本今天打算不对他出手的,干脆还是吃掉算了……」
「对不起,我听不清楚。」
「不,没什么事。」
说着,会长抬起脸来。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足以当作典范的微笑。
「最近我正在减重。因此才想是不是该稍微限制一下进食量。」
「喔,这样啊?会长身材那么好,根本不需要减重吧?」
「女人总是在背地里付出许多努力。而且为了忍耐那些辛苦,必须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力和自制力。有了这一切,才能维持现在的我。」
「自制力是吗?总觉得这个词和会长十分不相称呢。」
「哎呀,如果您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哟?我可以立刻抛弃您所说的『不相称的自制力』。」
「不不。」
不妙不妙,会长的眼睛好像开始放出妖艳的光芒了?还是在踩到地雷之前——
「对了,可以再给我一杯茶吗?刚才的真是好喝。」
「总觉得话题似乎被岔开了,不过我明白了。」
会长又恢复高雅的表情,开始泡茶。
于是,我就注视着她的熟练动作,任由时间流逝。
……嗯。
看来今天的工作也能平安结束了。
如此一来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再来就期待会长所谓的『新对策』吧。


四月十二日(AM9:00)

姬小路家一向早起。
妹妹从早上五点钟就起床,开始准备早饭及做家事。我也在六点钟起床,开始做早上的各种准备。
但是,那仅限于平日。
像今天这样不用上学的假日,反而是兄妹俩一起睡到很晚。毕竟平常的睡眠时间很短,趁假日补眠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昨天我离开会长家后,就变成了工作狂,一直工作到太阳再次高挂天空为止。老实说,这一天我爱困的程度,简直像是面对某种拷问一般。
不过也因为这样的努力,我总算赶上这三天因为家庭访问而落后的工作进度。
总而言之,辛勤工作之后当然身体就不听使唤。结束一个段落后,我就倒到棉被上,睡得像个死人一样——至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有事情发生了。
叩叩。
叩叩。

这不是咳嗽的声音。
这应该是,有人在敲房门的声音。如果不是我的幻听——虽然头脑能够理解这件事,但毕竟已经准备入睡,我的意识已经变得蒙胧,手脚也使不上力。

咚咚。
咚咚。

……唔。
这次的敲门声变得更大了。
不对,到底是谁啊?
住在这间宿舍的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也没有订报纸或牛奶。会是来收费的人吗?不,怎么可能,应该还没有到那种时期。

咚咚咚咚。
咚碰咚。

敲门声逐渐转变为和太鼓般的节奏。
虽然不知道是谁,对方心情似乎不错。明明我才刚辛苦熬夜完,好不容易能够放轻松。但敲门者却毫不客气,像是十分雀跃。真是的,这就叫做没有良心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碰咚咚、咚咚咚。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马上开,马上开门就是啦。」
我以像是梦话及呻吟般的声音回话,然后爬出被窝。
接着就以像是僵尸般的步伐摇摇晃晃地走向房门。
「来了,请问是哪位——」
当我揉着睡眼打开玄关大门时,立即沉默下来。
猿渡银兵卫春臣。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
二阶堂岚。
三位穿着制服的熟人,正带着熟悉的表情,站在打开的大门外。
银兵卫的脸上带着冷冷的微笑。
那须原同学一如往常面无表情。
会长则面露瞧不起人似的窃笑。
「啊……各位怎么一大早就结伴过来——呼啊啊。」
我打着呵欠,分别看了三人一眼。
「……明明是假日,为什么大家都穿制服?」
「那就是你目睹这个状况的第一反应吗?说起来也符合你的作风啦。哈哈哈。」
「呃。」
会长的大笑声无情地摧残着我的脑袋。
老实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想听见这种声音。
「那个,很抱歉,我今天很困。有什么事情能不能下次再说?」
「喔,抱歉,你等一下再睡吧。我们的事情要先处理。」
「啊?」
唔——不妙。
看来持续到刚才的工作太累人了,我的头脑感觉轻飘飘,完全无法清醒。该怎么说,简直像是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
嗯。
所以说,这应该是梦吧?
不然就太奇怪了。
为什么这三个人会一起过来?
而且还穿着制服。
「毕竟这也算是和学校有关的活动嘛。」
会长笑着向我说明。

「除了私事之外,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必须随时穿着制服——虽然我平常比较夸张点,但身为学生会长,该做的模范还是要做。」
「喔。」
「如果你还没清醒过来,我就帮你一把吧。我想想,让你看看胸部的话会醒吗?」
「敬谢不敏。」
就算睡迷糊,这句话我还答得出来。
「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集合到我家?请问是要在假日一起出去玩吗?那是没有关系,但事前应该告诉我一声……」
「不是的,秋人。并不是那样。」
银兵卫摇摇头。
「虽然我也赞成一起出去玩,但今天接下来将会十分忙碌,等到忙完再去游玩也不迟。」
「喔。」
对于还在睡眼惺忪的我来说,银发挚友的话语实在是有听没有懂。
「……嗯?不对……」
当我意识变得清楚一点时,我才发现到。
这三个人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
又是背包又是手提包……从手上、手肘到肩膀上都有。每个人身上都挂了非常多的东西,简直像是半夜搬家逃债的人。
「哎,这些只是能拿得动的东西。」
察觉我的视线后,那须原同学提起自己的包包给我看。
「还有一些很快就会用到的日用品。剩下的东西大约中午会寄到。」
「喔。」
虽然我还是不懂她们的意思。
总之大概是有什么原因吧。
「你应该算是这里的宿舍长吧?」
会长再次开口。
「姑且不管学校,在这里你算是前辈,也是老大吧?未来多多指教啊。」
「喔……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还这么多人……啊啊,我知道了。是来回敬一次家庭访问对吧?毕竟我去访问过了,所以换你们也来?不对,可是这也很困扰呢。这种事情应该先知会我一声才对。不然我怎么能准备招待呢?」
「我们三个人,从今天起会住在这里。」
「啊?」
「这里虽然是宿舍,但实际上就像是只有你们兄妹居住的公寓。接下来得先决定一些共同生活的规矩。等一下就会陆续有行李寄过来,今天可忙啦。」
「…………」
我揉着眼睛,重新看着三名访客。
不论是会长、那须原同学还是银兵卫,三个人的目光里都透露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清醒』的意思。
而表情上也看不出像是在开玩笑。
并不是规模非常庞大的整人恶作剧。
既然如此,结论就只有一个。
「……什么啊,果然是在作梦。还是继续睡吧。」
「喂,给我等一下。」
当我正打算把门关上时,会长硬是伸脚卡住。
「把你吵醒的确是我们的错。总之我们要赶快准备接下来住在这里的生活,现在才先来找你这宿舍长打个招呼。等一下我们会自己动手,等你睡饱之后再来好好谈吧。可以吗?」
「…………」
「嗯?怎么了?」
「那个,请问一下。」
「什么事?」
「请问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你说是吧,副会长?」
「是呀。一点也没错,这是绝对不容质疑、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的事实,同时也是真相。是吧,银兵卫同学?」
「正是如此,秋人。你赶快清醒过来,然后承认摆在眼前的现实吧。」
「…………」
我终于清醒了。
毕竟对我来说,她们的谈话内容实在太具冲击性,我就像只冲到马路上结果看到眼前有车的猫,整个人都傻住了。
「咦,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
「这间宿舍预定在今年内拆除,当初签的租约是让我和妹妹两个人住到那天为止才对啊。」
「我已经和屋主谈过,请他们改变预定。」
「不是,那又为什么要三个人一起搬过来住?」
「我已经说过了吧?为了尽早处理你老妹的恋兄情结,我会继续思考解决方法。」
「呃,你的确是有说过啦——」
「对恋兄情结而言,最有效的方式……」
接着换那须原同学开口。
「……就是就近监视,防止你们兄妹俩过度黏在一起。所以最好的手段,就是与你们一起生活。有错吗?」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也未免太——」
「这就是所谓的一石二鸟啊,秋人。」
连银兵卫也插口。
「只要避免让你们兄妹独自生活,而让其他人也一起住在宿舍中,多少就能缓和来自外界的异样眼光了。这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这个道理我是知道啦!」
由于被单方面地说了一大堆,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就算是这样,但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三个人一起来!?」
「那还用说,当然是临时同盟的延伸——更正,应该说我们也希望如此。毕竟我也受够住在那间严肃得要死的武士宅邸了。再说上学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就是呀,我也一直和父母处得不好。再说现在正值反抗期,我早就很想离开家里了。」
「我是因为搬家和转学的关系,现在陷入了经济困境。就连支付那间破公寓的租金也有困难了呢。如果能够住在几乎免费的宿舍,可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不是,就算是这样——」
不妙。
我总算开始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的确,我是有这种想法。
最近这样虽然喧闹但也不令人厌烦的日子,的确让我感到愉快。
我的确认为,和学生会的成员们混在一起也不错。
事实上,我也期待着会长所谓的『新对策』。
不过,就算是这样。
我这几年之所以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和我那唯一的亲人妹妹,两个人度过安静的生活。
挚友银兵卫不用说,不论是会长还是那须原同学,我都不讨厌,毕竟她们都是学生会的同伴。但她们每个人都具有一些不寻常的部分,再加上她们似乎都对妹妹有一些意见……
「不,不行!这样不可以!绝对不行!!」
「可是都已经决定了。」
「我以管理这间宿舍的宿舍长身分,强烈表示反对!」
「不然,我就以学生会长的身分下令吧。姬小路秋人,你的宿舍长职务从现在开始解除,换我兼任宿舍长。这样可以了吧?」
「好过分!太蛮横啦!」
「哎,总之你死心吧。我们学校里,学生会长的权限是绝对的,理事会那边我也已经搞定了。已经不可能推翻这个决定罗。」
「可恶,和这个会长说什么都没有用——那须原同学!那须原同学!?」
「什么事?」
「你说句话吧!」
「句话。」
「不要玩那种低等级的文字游戏!」
「真没礼貌。居然对我这个上方相声协会所期待的新星,做出如此的侮辱。如果你不想背上就算到远洋渔业的鲔鱼渔船上工作到死也还不完的赔偿,你最好马上收回刚才的失言。」
「也不要那种乱搭设定的搞笑了!」
「话说回来,如果你再不识相一点,就算是个性敦厚的我也差不多要忍不住了哟。」
「什么啦!?」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不要叫我那须原,应该叫我安娜。如果你还要继续忽视我的警告,我就要把你衣柜里的内裤全部换成女性内裤。」
「谢谢你一次搬出两个喜欢的笑话!虽然现在一点也不重要!」
「顺带一提,我会全部换成我的内裤。而且是用过的。」
「你看起来好像真的会做耶,别闹啦!?不对,你从刚才就完全不打算和我好好说话对吧!?」
「放弃吧。我已经说过了吧?将会针对你的羞辱予以报复。既然你之前侮辱了我那么多次,这次肯定要你加倍奉还,而这就是结果。」
「我并不记得有侮辱过你——」
「你要有心理准备。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不,每朝每晚,不,甚至是每分每秒,毫无意义地找你麻烦。让你一辈子都后悔侮辱了我。」
「不是,你根本只想欺负我吧!?」
真是够了!
和她们说什么都没有用!
既然如此——
「喂,银!银兵卫!」
「什么事,秋人?」
「为什么连你也跟着起哄!姑且不论会长或那须原同学,我一直很相信你是正常人啊!」
「没法子的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吧?我现在已经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学生,而且还是学生会的一员。会如此快就沾染上她们的色彩,也是无可厚非吧。」
「你不是我的朋友,不,挚友吗!你看得出来我现在很伤脑筋吧!?难道你不觉得就算出手帮个忙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吗!?」
「嗯。既然你称我为挚友,那我就把话说清楚了。如同前几天你来我住的破公寓时说过的,我的生活正面临极大的危机。再怎么节俭度日,总有一天会走投无路。为了突破这个几乎可以申请低收入辅助的困境,当然是搬到能够一口气减少生活费用的宿舍最好……秋人,你难道不该欢迎我搬进这间宿舍,并且替我多设想一些吗?这才算是朋友吧?」
「这——不是,虽然你说的没错!」
「还是说,你明知我的穷困,仍执意要赶我出去吗?对于不只是挚友,同时还是恩人的我?」
「唔……」
「恩情这种东西,不就该是这种时候还吗?而且前几天我也说过:『真的需要秋人帮忙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而且可能马上就会发生了』。那就靠你罗挚友。」
不行。
比起会长或那须原同学,这种时候的银兵卫更加难缠。虽然我重复过很多次,但我真的很受她关照。就算收到再怎么离谱的命令,例如;『立刻切腹归还人情』,我也得乖乖照办。
但是,如此一来——
这个状况,我该不会是无路可退、无处可逃,或者该说被将军了?不,这根本已经卡关了吧……?
「呼啊啊……请问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吵呢?」
就在此时——
穿着睡衣的妹妹,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是假日,请哥哥让我多睡一点嘛……因为昨天的哥哥实在太激烈了……」
「喂,秋子,不要一出场就乱说话。我从出生为止直到现在,而且未来永远也不会和你有任何不当的事情。」
「哥哥又来了,真爱说笑呢……呼啊啊。」
妹妹伸了个大懒腰。
之前也提过,就像现在这样。
她刚起床的时候就是这么迷糊。
「……嗯嗯?奇怪了?为什么二阶堂学姐会在这里?还有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
「喔,早安啊姬小路。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就要住进这间宿舍了。多多指教罗。」
「啊哈哈——学姐的笑话真好笑呢。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扰乱我和哥哥的爱巢,那种行为简直就是冒犯神明一样呢……总而言之,我要再回去睡觉了,请你们安静一点哟?」
「……嗯。不管是失焦的眼神也好,接近咬字不清的说话方式也好……这家伙完全睡昏头啦?」
「才没有——秋子整个人都很清醒呀~精神百倍呢~」
「诶,姬小路。跟你商量一件事。」
「是~?」
「我可以陪你一起睡吗?哎呀,我今天早上也很早起床,现在有点困呢。只要把棉被的一小角借我盖就好了。」
「好的~举手之劳而已呢。」
「喂,等等啊秋子!?」
我急忙介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对方可是二阶堂岚啊!?——不对,会长也是!你想在我面前对妹妹做什么!?」
「没有,就只是一起睡一下而已。我说真的。」
「我不信!」
「真的真的,只是一下,什么都不会做的。进去一点点就好。」
「什么进去一点点!?还是不行!请不要再靠近我妹妹了!」
「啧,这家伙还真罗嗦啊。喂,那须原、银兵卫,你们把这家伙压住。这是会长命令。」
「很抱歉,这我恕难从命。」
「嗯。如果是在学生会里也就罢了,现在并没有听从会长命令的道理。」
「顺带一提啊,你们两位,如果我现在把姬小路收入我的后宫,姬小路的恋兄情结问题就会解决,她老哥的恋妹情结问题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罗?」
「了解。虽然我本身一点兴致也没有,完全不想这么做,既然是会长的命令就没有办法了。」
「嗯。尽管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事情,既然是会长的命令就不可不听。我就抱着肝肠寸断的心情,限制秋人的行动吧。」
「喂,你们两个!?」
「你别想要妨碍会长,姬小路秋人。如果你还算是学生会的一员,就应该知道违抗会长命令等于死亡吧。」
「这个学生会什么时候变成如此严肃的结社了!?不对,那须原同学,拜托你不要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听会长的话好不好!我必须从会长的魔掌下拯救妹妹的贞操啊!」
「嗯。既然你会如此介意……秋人,看来你果然是个重度的恋妹情结患者?身为学生会的成员,兄妹之间居然会有两情相悦的关系,实在是很严重的事情。必须及早进行处置才行。」
「那是误会啊银兵卫!我既没有恋妹情结,也没有和她两情相悦!不对,这种状况一般来说都会加以阻止吧!?以亲哥哥而言!」
「呼啊……虽然各位还在争吵些什么,但我已经不行了,先去睡觉罗?呼啊啊……」
「喔喔,真抱歉啊姬小路,让你久等啦。哎,我们就别管那些无聊的争吵了,到房里『炒』些别的东西吧。你不用担心,要相信我的技巧。」
「就因为你的技巧太有可信度才有问题啊会长!不对,秋子你也该醒了吧!虽然很遗憾,但哥哥已经被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制住了!你的身体自己保护好!……是说,姑且不论银兵卫,为什么连那须原同学都这么有本事!?我多少也学过一些防身术,而且还是男的啊!这个学生会的素质未免也太高了吧……会长!真的请你收敛点!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也不要继续压迫我的关节了!我说真的!快点住手啊!喂——!」

*

……就像这样。
之后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最终来说妹妹的贞操算是保住了。
关于学生会三名成员搬入宿舍的事情,该说是理所当然吗?无论再怎么反对也已经无法颠覆结果,最后变得像是既定的事实一样。
哎哎,真是头痛。
变得更吵杂就已经很麻烦,会长、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还联手站在反妹妹的立场。而我又被当作有恋妹情结而遭到排挤。
着实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原本还以为能和妹妹两个人一起过着恬静的生活。没想到新生活才过不到一个月,就成了这副惨状。
真是伤脑筋啊。
计划出错也有个限度。
总之……现在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了。
虽然既麻烦又棘手,但我也只能做正向思考,尽可能和还算容易相处的她们,建立良好的共同生活关系。

哎哎……


四月十三日(PM2:00)

隔天也是假日。
这一天的中午,我已经和工作上的合作伙伴约好洽谈。
由于最近相当辜负对方,再加上是经由银兵卫的介绍所得来的工作,原则上我并没有办法与对方平起平坐。
不过,负责与我接洽的人士,个性相当温吞,因此我也经常受她的好心所照顾。这一次我也把期限拖延到不能再延的程度,甚至让她打电话来哭诉。
「啊,秋人同学。」
这里距离车站有点远,是一间位在商店街角落的平价咖啡店。
店内最内部的座位上,她正一如往常地等着我。
「日安,神野小姐。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不会不会,我也是刚到而已哟~」
神野薰子,二十五岁。
她的面容稚气未脱,和年龄并不相称,特色是眼角低垂的双眼,以及温和的笑容。她就是我的责任编辑。
「哎呀,真的很对不起。这次也拖延得这么久。」
「不会不会,等待也是我的份内工作~」
「感谢您的体谅。」
「不过,秋人同学你要有自觉喔,你可是我们社长很中意的作家,他很看好秋人同学的将来呢。姑且不提超过期限,你可要好好回应他的期盼与信赖哟~」
「哎呀,您说的一点也没错呢……所以,关于本次的工作……」
「说的也是,那么我们就开始谈吧~」
我点了热红茶,神野小姐则点了加了鲜奶油的可可亚,两人就座。
「先从结论说起……」
神野小姐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叠影印纸。
「这次的原稿非常好。登场人物们的感情交锋看起来非常写实,教人忍不住一口气看到结束。」
「谢谢您的夸奖。」
「只是,有些地方还是不够精致,像是全以热情及个人情感快速写过。就从这些部分慢慢修正吧。首先是这个~」
……哎。
读到这里各位也应该知道了。
包含妹妹在内,我极力加以掩饰,用来赚取生活费的手段。就是一般所说的作家。
而且并不是以稿计酬的类型,而是撰写一整本书籍的原稿。也许有些狂妄,但姑且能够以小说家自称吧。虽然说,如果想要大方地自我介绍,还需要累积更多的知名度才行。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吧—秋人同学有什么意见吗?」
「不,没有。您所指正的地方并没有问题,老实说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我会努力修正的。」
「我明白了。秋人同学一向很容易商量,真让我轻松不少呢~」
「哪里,毕竟我总是拖延很久,至少在这方面要做个优等生呢。」
「就是说呀—秋人同学明明还是个新人,居然敢把截稿日拖这么久。一般来说真的很离谱呢~」
「哎,您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会努力的。」
尽管话语中带着训斥,但神野小姐的表情却像是暖春的太阳一般温和。该说是一点也不可怕呢,还是反倒令人安心?
她是一位真诚而认真,尽管效率不太好,但热心于工作的人。据说不论是同事还是上司,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造成她的负担,甚至想让自己的小说走红,当作她的功劳。但目前我还不够成熟,距离那样的目标很远。
「可是,不只是我们社长……」
神野小姐像只午睡的狗一般,眯眼笑着说道:
「我也很欣赏秋人同学的才华。明明年纪这么小,也还没出过几本书,却已经能写出这样的稿子了。真的很厉害呢,感觉魄力十足……秋人同学为人有礼,个性也很沉稳,为什么能够写出这么厉害的文章呢……」
「不过这次是因为私生活上有一点问题。我没有时间写稿,最后是熬夜一口气写完的。可能只是刚好形成这样的结果而已吧。」
「唔——这点可能也是原因,不过……」
神野小姐欲言又止。
「听我说,秋人同学。底下这番话并非出自编辑的立场,而是我个人的意见。」
「嗯,什么事呢?」
「我在想……秋人同学有恋妹情结对吧?」
「啊?」
由于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我不禁一愣。
「咦?我?恋妹情结?」
「是的,就是秋人同学。」
「不不不,您在说什么啊。我才没有恋妹情结。」
「咦——?真的吗?」
哎哎,真是的。
不只是学生会那些人,居然连神野小姐也有这种误解。
「的确,我是很疼爱妹妹没错。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更何况分离了这么久。我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在意妹妹,这点我不否认。但以家人、以兄长而言,这是当然的吧?」
「是吗,是这样吗~?」
「当然是,毋庸置疑。」
「可是可是,秋人同学……」
很罕见地,神野小姐仍不放弃。
「秋人同学不是有那么做吗?你做了一本像是『妹妹日志』的笔记,而且每天都写对不对?例如妹妹当天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生气几次或笑了几次等等。」
「是没错啊?注意妹妹的身体状况,是哥哥应做的事情。更何况我现在是代替父母照顾她。」
「还有,秋人同学常常拍妹妹的照片,而且全部护贝保存起来?」
「是,当然有这么做啊?还有很多没留底片的老照片。至于有档案的照片,当然也该全部洗出来好好保存。有什么问题吗?」
一……嗯,这应该不太正常吧?我觉得一般的哥哥应该不会对妹妹做这种事情才对……」
哎呀。
这还真是令我大受打击。
姑且不论那些抱有怀疑主义的学生会成员,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会被如此信赖的编辑说这种话。虽然她是一位优秀的编辑人员,但容易妄下定论就是唯一的缺点。
「总之趁这个机会,我把话说清楚。神野小姐,这是误会。您完全地误会了。」
「什么~?真的吗~?」
「追根究底,把我当作一般的哥哥就大错特错了。自从父母双亡,只剩我们兄妹俩,经过分离之后如今再度生活在一起。我不能只当个普通的哥哥,还必须以监护人的身分,代替父母照顾她才行。如果是父母,当然会注意女儿的成长过程吧?拍女儿的照片或者影片也很正常吧?就和那些行为一样,一点都不奇怪。」
「唔唔……」
「而且神野小姐,记得您在家里是独生女吧?就算说什么『和一般的哥哥不同』,也没有说服力。」
「唔唔唔……可是,可是喔?」
神野小姐还是不死心。
「我认为秋人同学的作品很有魅力。不但没有现代作品常有的诱因,还充满着『别管那么多,来读我的小说吧!你觉得这家伙如何!?』的热情。」
「谢谢您的夸奖。我很荣幸。」
「可是,老实说内容很容易让一些读者却步,销售上也差强人意。」
「关于这一点,个人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真是给贵社添麻烦了。」
「可是,秋人同学的作品虽然不容易让读者接受,但喜欢的读者可以说愿意跟你一辈子呢。就是这样的作品。我们社长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就算在商业上有些困难,不对,应该说相当困难,还是不断投资在秋人同学的才华上。」
「我真的很感谢。如果不是社长提拔,我根本无法赚钱和妹妹一起生活。」
「所以,直到刚才秋人同学都还否定自己有恋妹情结对吧?」
「是啊。」
「那么——」
神野小姐从手提包中拿出一本书。
将封面朝向我。
然后从书的反方向望着我,带了点畏缩地发问:
「请问你对于自己写了这样的作品,有什么看法呢?新藤光一郎老师。」
我还以为她拿什么书呢。
就只是一本『禁忌下的爱情故事』——我的出道作品。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非常可以接受。
不过,也感到不是滋味。
「神野小姐。」
「是。」
「原来您是因为区区这点小事而怀疑我?」
「这点小事——」
她有点惊讶。
「但这是一本以近亲相好为题材的小说对吧?」
「是没错。」
「登场人物的名字,是秋男和秋菜?」
「是的,没有错。」
「……呃……」
面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神野小姐,我开口说道:
「我很明白您想说什么。」
「嗯,总之我的意思就是这样……」
「很简单,神野小姐。我马上就能解开误会。只要一句话就能解释。」
「一句话?是什么?」
「别把现实与虚构混为一谈。」
我耸耸肩,笑着说道:
「神野小姐,这样不行啊。姑且不论一般读者,这种话居然从您的口中说出来,真让我大受打击呢。」
「喔……可是,秋人同学你——」
「的确,为了尽可能把感情投入,我把主要角色的名字设定成和我们兄妹很像。但作品终究是作品,是虚构的。书的开头不也写着:『本作品纯属虚构,与现实人物、团体无关』吗?」
「是这样说没错……唔——?奇怪~?」
神野小姐歪着头思索着。
「是这样子吗?总觉得好像不太对……」
「是您的错觉。请振作一点吧,您可是我的责任编辑啊。」
「是、是,我会振作的……那么,本次大概就洽谈到这里。不过下次可别再拖延了,请尽可能快一点……知道吗?」
「了解。再怎么说我也算是职业作家,我会注意的。这样可以了吗?」
「好的,那么就麻烦你了。」
「那么今天就先告辞了。如果离开家里太久,妹妹又要罗嗦了。」
「是喔,妹妹会很罗唆是吗……啊,不然秋人同学,等一下一起去吃个饭吧?就用庆祝稿子大致完成的名目吧?」
「啊——真对不起,妹妹可能已经做好饭了。改天吧。」
「啊,这样呀~真可惜。」
「那么,我先告辞了。辛苦您了。」
「辛苦了……唔——?奇怪~?」
……神野小姐在离去之前,还留下一句:「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呢……?」
我还真是缺乏信用啊。
不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我自找的。未来必须在工作上加以挽回才行。
还有,我最好别告诉神野小姐,妹妹对于我的作品非常着迷。要是被她知道,肯定又要误会了。

*

好了。
本次的故事就到此告一段落。
『朴实叙述因为某些原因而分开的一对兄妹——中略——一篇毫无起承转合的单调故事。』
——虽然原本的这个目的还在疯狂脱轨当中。但我也已经厌烦不断为此道歉了。
既然如此,我干脆顺水推舟,积极地把这段骚乱的日子逐一记录下来吧。
而且很幸运的,或者该说很不幸的——
仿佛像是在应和我这说书人的想法,马上又有麻烦事要来袭了。
因此,我在这里简单预告一下。
下一集,我和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事情,将会穿帮。

……未来有缘份的话,再会吧。



后记

各位好,我是铃木大辅。在此为您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二集。

总之先来一段宣传。
*看了本书以后,想必各位可以发现,本次Media Factory以及富士见书房一同举行了名为『就算是家里蹲吸血鬼,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活动。(编注:以下皆为日本的活动。)
由Media Factory所发行的本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
以及明年四月开始,由富士见书房发行的『ニ—ト吸血鬼、江藤さん』。
由于同作者的两部新系列在相近的时期起跑,干脆把两者并为一项活动——在我的请愿下,这个跨越出版社藩篱的超赞企划真的实现了。
关于活动的详细内容,请参照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首先容我在此感谢所有协助本活动付诸实现的人士。想要让两间几乎没有交集的出版社携手合作,老实说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以MF责任编辑岩浅、富士见责任编辑畑野为首的各位,真是非常感谢。
虽然是自卖自夸,但本次的企划真的非常有震撼力。

虽然当我撰写这段后记的时候,试刷本还没有出来……但MF发行的书本中,居然会宣传其他出版社的书籍!
这就像是亲眼目睹了柏林围墙被市民推倒,东西德统合为一的光景一般……不对,MF和富士见并非陷入过什么冷战状态,不过几乎没有谈过生意的两间出版社,如今能有缘分一起举办企划——
光是这样,就已经让我十分兴奋了呢。
互相竞争者彼此携手合作,朝同一个目标迈进。这种少年漫画式的发展,我最喜欢了。
再加上,像本次这样小说中含有他社广告的情形,在轻小说当中,就我所知史无前例。应该是业界首例。
业界首例。
这可真是无比悦耳的一句话啊。
我现在所得到的感动,想必就和第一次攻上圣母峰的艾德蒙·希拉蕊与丹增·诺盖相近。哎呀,真是舒畅!

……嗯,如果事情就这样落幕,我也能更加欢喜。很遗憾的,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既然我们做了这么多,你也该做点什么』,收到来自关系人士如此合乎道理的言论,我也必须被迫劳动……更正,是有所贡献。
我会写一篇合作小说。
那是一部由『就算是哥哥~』与『ニ—ト吸血鬼~』的角色们,联手演出的特别短篇故事。就当作本次活动的附赠品献给各位。(详情请见书腰及书尾的活动页面!)
既然两部作品一起办活动,就是写这种特别题材小说的好机会。既然出版社都携手合作了,两部作品的角色们自然也该互相串场。
以季节来说,舞台还是设定为赏花比较好。
然后,反正机会难得,我就分别写两部短篇给MF及富士见,以不同的视点在同一个地点赏花——对了,既然如此就该写成不论只看哪一边都能觉得有趣,而两边都看就更有乐趣的故事——
……目前我正想着这些事情,精心制作当中。由于两篇都看的读者还能得到某些特典,届时请各位务必捧场!

……顺带一提,这部短篇的截稿日是在一星期前,但我现在连一个字也没写。该怎么办啊。
啊,如果到时候实际的短篇内容与这里预告的不同,还请多多包涵……

*

另外,在本书的撰写过程当中,以责编岩浅、插画闰月戈老师为首,我受到许多人的帮助。在此衷心感谢他们。
顺带一提,我到现在都没提到书中的内容,其实这次的香艳镜头比较多一点。虽说是爱情喜剧故事,但第一集并没有什么香艳场景,也许能以此为契机,未来多多增加某些角色的香艳镜头?

另外关于第三集,目前已经撰写了九成。*顺利的话应该能在六月或七月问世。(编注:此为日本出版状况。)

最后,本次以特别企划为名,收录了本作登场人物们的初期草稿集。这些原本应该不为人知的珍贵插画,还请各位好好欣赏一番。

那么,希望很快就能再次与您见面。

2011年2月吉日 铃木大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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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8

10000
清欢啊欢啊欢 騎士
学生会长之前有三十多个情人。。。理解不能,现实生活中没人会爱上这种人吧

4 年前 0 回復

草薙護堂 子爵
真是越来越邪恶了

12 年前 0 回復

ms0760845 子爵
原來哥才是變態呀~~
這是怎樣~
爆點都在最後!

12 年前 0 回復

xzc1100332277 王爵
台版没有吐槽!吐槽才是真精华!的确感觉没有轻国翻的带劲
但还是要感谢录入

12 年前 0 回復

yukira 王爵
好想吐槽后记那之后不久,MF就被角川书店也收购掉了(拖

12 年前 0 回復

zs120747862 伯爵
录入完成吗?台版总觉得没有轻国自翻的好,总觉得台版少些什么…

12 年前 0 回復

tuxleq 勳爵
前来膜拜阳子大神

12 年前 0 回復

阳子ようこ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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