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海公司]奋斗吧!系统工程师[第五卷] [台/简]插图补完 老眼昏花写错标题了OTZ


本帖最后由 lak19920504123 于 2012-9-5 23:5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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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 女装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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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坂。你认为一个SE,要如何才能长命百岁呢?
所谓的长命百岁……就是待在一间公司里不会发疯或自暴自弃,精神和肉体都能处于最稳定的状态。
……你不知道?很简单哦。
就是“不要没事找事做”。
如此而已。
嗯?你问我什么意思?
说得也是。樱圾,你有没有遇过这种状况?
假设你置身于超急件的案子当中,没日没夜地加班,不知熬了多少夜放弃多少周休。有一天突然就结案了。一般来说,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吧?觉得终于可以喘口气,好好休息一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就是静不下来:心情浮躁,不自觉地会去检查还有什么事情没完成。啊啊,这份资料有点乱呢。对了,之前忙过头,通知信好像只看到了一半吧。嗯……这份周报,遗漏的地方似乎还不少,得修正一下才行……诸如此类的。
当你这么拖拖拉拉的时候,下一个案子又来了。樱坂你根本没有休息的空档,就这样直接被
下一个案子绑住。而且由于工作的难度提高,要做的事情也比之前更多,如此反覆下来,你不知
不觉就累积了一个人根本无法完成的工作量。假如有指派了其他人帮你忙倒无所谓,若没有的话
……你应该很清楚,总有一天会开天窗吧?爆炸、溃堤,整个完蛋。
就像车子无法突然静止一样,惯于忙碌的身心也很难回到日常的步调。心情将会变得愈来愈浮躁,认为闲暇是一种罪恶,于是不断地去寻找下一个工作。
可是樱坂,正如激情无法持久,心情也需要适时归零。脑内的安多芬一旦分泌过度,也会造成危害。持续处于紧绷的身体和意识,哪一天承受不住就会突然崩溃。这便是所谓的工作倦怠症。英语叫“Burnout”,总之就是“没油了”。
据我的观察,愈是认真负责的工程师,就愈容易遇到这种状况。认为自己必须提升工作效率及客户满意心度,并熟悉业务相关的知识的人才。充满干劲,主动积极地想完成案子的技术人员。
……没错,我指的就是你哦,樱坂。
咦?你问藤崎我是不是喝醉了?
真爱说笑,才一两升日本酒怎么可能会醉呢?这不过是暖暖身罢了……啊,服务生,麻烦再给我们各两合田酒。
嗯——刚才说到哪里了?



本帖最后由 lak19920504123 于 2012-9-4 17:03 编辑


1 阶层
对对,就是“没油”的状况。
就如同没有一台汽车可以永远跑下去一样,没有任何人能毫不休息地工作。即便身体是铁打的,也得在适当的时候休息以养精蓄锐,补充汽油——也就是精神和体力,否则活不下去哪。
总而言之啊,我想说的是“不要去做那些多余的工作”。就算放着不管,其他的工作还是会找上门来,堆得像山一样高,根本没有必要让自己受罪。能休息时就乖乖休息,把补休消化掉,然后保留体力。这样一来,你才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今后数十年的员工生涯。就像东京马拉松,你看过有人用五十公尺赛跑的速度跑完全程吗?这是一样的道理哦。
咦?你说室见?
啊啊,千万别学她哦。她可是那种熬了三天三夜之后还能跑到Dc(资料中心)进行作业的人。身体构造完全不同,你就当作她是另一个星球来的吧。要是你用她的方法去做事,要不了一个星期就会搞垮自己。包括我本人已经放弃了。以前有一次担任专案经理的时候,曾经陪她实际作业过……真的,根本别想回家。不但三餐只吃鲔鱼罐头,就算在没有冷气的环境里还是照常工作。我真怀疑,她的背上该不会装了什么开关或者按钮之类的。樱坂,你经常脱室见的衣服来玩对吧?
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零件?
……咦,你没脱?拜托,别开玩笑了好吗?你之前不是还拿着她的袜子在办公室里跑来跑去的……嗯?那不一样?拿是拿了,但却另有苦衷?
算了。
总之,我再强调一遍,别强迫自己去找事情做。当手中没工作时就好好休息,充分地放松以准备迎接下一个工作。千万不要问“请问还有什么要做的”。保留力气,工作时最多拿出七成的干劲。如此一来,就算过上突发性的作业或问题也能够从容应对。熬夜或假日出勤也不会搞坏身体了。
这样知道了吗?
嗯,既然这些话对你有帮助,我也觉得很欣慰。毕竟我可不想看到小组成员里出现伤兵啊。
不不,你不用这么低头向我道谢。我和樱圾不是麻吉吗?
……话说回来,我刚说的那些闲暇时间里,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忙……可以吗?
啊,怎么还没说完你就想溜呢?别担心,这件事很简单,每个人都会做。大概只要两个人月
(注:一人一个月的工作量)……不,是三到四个人月吧?哈哈哈,详细数字你就不用在意了。总之我们边喝酒边聊吧。服务生,麻烦来两瓶天狗舞……咦?樱圾,你跑哪去了?樱坂……?
“业务确认完毕。可以解除待命了。辛苦了。”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樱圾工兵全身的紧张随之崩落。
工兵他放下话筒,做了一个握拳的胜利姿势,然后抬头望着天花板。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同时大口地深呼吸。短暂地绷紧嘴唇后——
“终于结束了——!”
工兵情不自禁地大叫。
十月一日星期四,下午十二点十分。骏河系统的办公室里。
工兵坐在S E部门的座位上。桌子上摆着好几张检查表、体制图,以及联络人一览。文件的标题是“Better Media公司总公司迁移专案,迁移当日资料”。没错,今天正是持续将近两个月的迁移专案,盼望已久的交货日。离开位于六本木的旧办公室,在新的总公司——有明的办公室里开始执行业务的日子。为了应付突发状况,客户吩咐自己在中午之前保持待命状态,而刚才便是解除待命的一通电话。
结束了,结束了,总算结束了。
工兵喃喃自语着,享受这句话所带来的余韵。一股快戚慢慢地涌上全身。啊啊,成功了,我完成专案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担任P M所统筹的案子。
这并非轻松的工作。一开始自然是跌跌撞撞,而在决定作业负责范围后,专案仍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客户负责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连金额跟合约的协调都全部丢给工兵去处理。时程错综复杂,被迫延后了好几次规格定案日。工兵内心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放弃PM这个位子,但室见、药院,还有其他的成员却全力支援。大家并非相互推卸责任,而是团结一致地面对客户。
真是的……这么杰出的团队,用在我这种菜鸟身上实在太浪费了。假如没有他们的帮忙,专案可能早就已经垮掉了吧。
“你啊,要是以为这种专案小组是常态,那就大错特错了。之前也说过,在商流上毫无关系的业者是陌生人。不,是热带草原上的肉食性动物。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咬住尾巴,将麻烦的事情统统推过来。像这次的做法,别以为每一次都能成功。”
室见板起面孔这么告诫着。的确,这一次的情况很特殊。先是碰巧结识药院这样的工程师,成功地找出彼此的共识。于是从EXEC SOL到骏河系统,最根本的专案体制才得以重新建立。从一般的角度来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只能说……自己所处的环境太得天独厚了。
但即便如此。
就算是这样。
完成一项专案的事实依旧没有改变。
专案经理樱坂工兵,顺利完成了出版社迁移专案!
呵呵。
嘴边带着笑意,工兵从座位上站起。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与对面隔间的海鸥四目相交。
这位黑头发、白皮肤,一身工作围裙打扮的助手微倾着头,露出不解的表情。
“工兵,你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呢——”
“看得出来吗?”
“可以可以。”
海鸥点点头。
“打个比方,就像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某中学生发现爱慕的女同学的体育服一样。”
“啊——原来如此,实在很贴切……喂,这什么意思!我的表情有那么下流吗!?”
“如果配上声音,就是‘嘿嘿嘿,你尽管叫吧,反正这里不会有人听见的。哦哦,真可怜,你在发抖吗?立华还真是可爱啊。呵呵,好白嫩的肌肤’之类的表情。”
“那是什么表情啊!?”
表情丰富也该有个限度吧。
况且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为何会突然冒出室见来?情境简直是乱七八糟……嗯?如果自己和室见是同班同学,那就没问题了吧?角色是班上某个好胜的女孩。平常很强势,看到她都避之唯恐不及,但在某次一起负责学校的活动(如学园祭的实行委员等)后便开始察觉到她的魅力。在这之后,一直未能向她传达爱意。到了毕业的前一天,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把她的体育服——
不行了,明明中途还是青春爱情喜剧,最后一下子就变态起来了。一旦衔接起来就立刻离谱到扯不下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
工兵叹了口气,摇摇头:
“是解决掉一项工作了。就是我和室见搞了两个月的案子。”
“莫非是……那个迁移案?”
“没错,就是这个。”
听见工兵的回答,海鸥睁大了眼睛:
“哦——这样不是很好吗?工兵你好像是整个案子的负责人对吧?原来已经顺利完成了啊。真是太厉害了——”
“这个……过奖过奖。”
虽然是很厉害没错。
工兵腼腆地抓抓头。
“正确来说,之后还要交付成果及举行结案会议,不过最大的难关总算度过了。再加上其他案子也都告一段落,看来这个周末大概可以不用上班了。”
“也对,你这阵子周末也都一直加班呢——”
海鸥眨眨眼,感慨地这么表示。
“啊,这么说,工兵你是三天的连假对吗?明天是星期五,记得你好像已经申请补休了?”
“没错没错。”
工兵点点头。
“不仅如此,室见还交代我,今天待命结束后就能直接返家了。她说因为提前上班的关系,今天可以早点下班。这样一来,三天连假就变成三天半连假啰?真不敢相信,这间公司实在是太大方了。之前还骂这里是黑心企业,我必须说声抱歉。这下是休息得太久,身体都会生锈了。”
“……完全变成一只社畜了呢。”
“咦?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
海鸥摇摇头,重新面对工兵:
“对了,你休假时有什么安排吗?例如聚餐、购物或是去旅行之类的。”
“只要是海鸥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详加规划哦。”
“原来如此。也就是毫无计划,待在家里休息吧。”
被彻底忽略了。
亏我特地鼓起勇气开口……大受打击。
工兵低下头,忍住想要大哭的冲动。几经思量人生的价值后,他叹了一口气:
“……是啊,什么事都不做,就待在家里哦。开着电视,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之类的。”
“嗯嗯,偶尔也要像这样放松自己才行呢——”
海鸥盈盈一笑,双手离开键盘,做了一个小小的伸展动作。
“嗯……这么说,下午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吧。藤崎先生出差,立华也不在。”
“啊,说得也是。”
室见今天一整天都外出。上午有一项作业,下午似乎排了几个客户的例行会议。最后的行程则是六点(!)到狭山,然后不回公司直接返家(这么早回家真的很罕见)。
“不好意思,接电话和收宅配的工作都要麻烦你了……”
见工兵恭敬地行了一礼,海鸥急忙挥挥手“啊——别客气别客气”。
“用不着放在心上。在工兵你进公司前,这些本来就是我一个人在做的。况且今天要处理的事务也比较少。”
“是吗?”
“是啊是啊。”
海鸥眯起一只眼睛。
“所以工兵你就好好休息。忘掉公司的事情,尽情地去放松一下吧。”
尽情放松……吗?
尽管大白天就能从公司解脱,不过心情好像还是有点放不开,干脆去逛逛书店或咖啡厅吧。今天正好是Morning周刊的发售日,不如就边听音乐边喝咖啡,享受阅读的乐趣好了。
……嗯,嗯,就这么办。
工兵微微点头,然后抬起睑来:
“那就不客气了。我先写一封信报告室见,然后就下班回家。”
“好——”
海鸥回答后,工兵返回自己的座位。他解除荧幕锁定,叫出邮件软体,在建立新邮件的视窗中输入室见的邮件地址。
虽说是报告……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大致上就是“Better Media的案子已经顺利完成。我这就要下班,有什么事情请跟我联络”寥寥的几句话。包括检查一遍的时间在内,用不了五分钟就能发送出去吧。
不出所料,内文马上就写好了。最后再确认有无错漏字,正要按下寄出的按钮时——
通知区域里忽然跑出新邮件的图示。工兵切换视窗,发现邮件被归类在Better Media专案的收件匣里。寄件人是……客户负责人?
我看看……希望你们事先提供机器的维护厂商通讯录?时间不急,但我们想在结案会议之前发放给公司里的人?可以的话,最好在下星期二之前寄出……
唔,那个总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的负责人,居然会表现得这么积极。莫非终于体认到,这是他们公司要用的系统了吗?了不起了不起……只不过,要是能再早一点通知就更好了。
(下星期二吗……)
很尴尬的一个日期。星期一有业平的例行会议,很难抽出时间来处理。星期二则要解决一堆
例行会议上提出的问题。嗯,反正各个供应商的联络方式都在手边,倘若只是整理成一张表格,
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开始动工吧。
想了又想,工兵做出这个决定。
明天起是难得的三天连假,实在不想留下任何后顾之忧。很简单,才三二十分钟就能处理完
毕,一样可以早早回家。
工兵在椅子上重新坐正,开启Excel。从第二行开始,他由左而右依序输入“机种”、“序号”、“窗口资讯”等列标题,然后加上框线,制作成大略的表格形式。接下来是从各供应商的邮件中复制资讯,贴在表格里。
作业顺利进行了好一阵子。这或许要归功于事前在脑中构思了一番吧。各供应商的报告内容也没有不足之处。哼着歌,一边敲打键盘十多分钟后,工兵忽然停下手边的动作。
嗯嗯……嗯?
他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好奇怪。EXEC SOL寄来的资料里,二楼和五楼的楼层交换器,序号是不是重复了?将储存格重新排列……啊啊,果然,数值是一样的……等等,像UPS之类的,全都是同一组数字嘛!而且根本不像序号,反倒像机器的型号……哇,这个……太糟糕了吧。
工兵拿起电话,拨给EXEC SOL的业务。不久,话筒中传来接通的声音。
“喂,您好。”
“啊,不好意思。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
“啊啊……啊啊,这次承蒙您的照顾了。真的非常戚谢。托您的福,我们似乎顺利结案了。哎呀,真是松了一口气呢。太好了太好了。”
唔唔……这是什么完成艰钜任务之后的解脱语气--EXEC SOL后来应该只负责贩售机器,并没有被卷入太大的麻烦才对吧……带着一种无法释怀的心态,工兵开口回应:
“不客气,后绩还有结案会议要召开,还请你们多多指教了。”
礼貌性地回答后,工兵换上另一种口吻:“只不过——”
“关于贵公司送来的机器一览表,上面的资讯好像有些出入的样子。”
“有出入……吗?”
“序号出现重复,变成疑似型号之类的数字。”
“咦咦?真的吗?”
又来这套了。
“我们所交付的资料,应该由几位负责人严加确认过了才对。”
你们难道所有人都只确认字型有没有统一吗?
工兵重重叹出一口气,按住太阳穴的位置:
“总之,可以请贵公司的业务再确认一遍吗?我想只要看一眼,很容易就能找出问题。”
“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工兵重新面对荧幕。他摇摇头,再次叫出Excel的画面时——
胸前的手机传出钤声。拿起一看……奇怪,是客户——Better Media的负责人。
“喂,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
“啊啊,您好。不好意思,请问现在方便说话吗?”
工兵应厂一声,用肩膀夹住手机,拉近便条本翻开一张便条纸。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莫非是待命结束后出了什么状况?他略感不安地询问道。
“我刚才寄了一封邮件过去……”
什么啊……原来是这件事。
呼,紧绷的肩膀顿时放松下来。
“是维护厂商通讯录对吗?是的,我已经收到了。目前正在处理中,应该立刻就能完成……今天以内交过去就可以了吗?”
“啊,不,那个……其实,我想请您修正……追加一点东西。”
“追加……?”
极度耸动的一个字眼。
“是什么样的内容呢?”
察觉工兵的语气有异,客户急忙解释“不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有所谓‘软体支援政策’这项东西吗?在BIG-IP这系列的机器上,能支援到多少代之前的韧体。就是想请您追加这个东西。”
“支援……政策。”
工兵回忆着,一边念出声音来。
啊啊……供应商好像曾经提过这件事吧?他倾着头,在便条本上做记录。
“知道了。待我确认过后会追加上去。其他方面没有问题吗?”
“是的,没有问题。啊,不用赶在今天,下星期二之前完成就行了。”
“好的。啊,不过我尽量在今天处理完毕。”
工兵自顾自地说毕,双方的对话就此结束。
(你愿意,我可不愿意啊。)
挂掉手机,工兵再度开始修正表格。
将EXEX SOL相关的储存格反灰,然后新追加一个“支援政策”的列标题。确认各供应商的邮件,从中抽出有关维护周期的资讯。有几间公司忘记注明,必须发信询问,就顺便附上尚未完成的资料,请对方一并确认是否有误。
唔。
大致安排妥当后,工兵抱起了双手。
那么……各公司要多久才会回信呢?三十分钟?不,一小时?
这么空等下去也不好,还是来整理一下其他资料吧。实体接线图及连接埠分配表……对了,最后的变更项目应该还没记录上去。
工兵连上档案伺服器,复制所需的资料,然后放在桌面上更改档名。
开始编辑。
……这完全没更新过嘛。不仅如此,还缺少了最近这几个星期的修正。搞什么啊……一定是室见。她总是把文书作业放在最后才处理。
没办法,自己能做多少算多少了。确认最新的系统设定便能判断大致的现况,然后参考其中的描述和VLANID(注,。虚拟区域网路识别码)……嗯。
哦哦,网路图上面的线条好像有点歪掉,看着就觉得别扭。得确实连到接头上才行呢。就这么对齐网格线,调整尺寸弄成垂直,还有字体的大小也是——
就在专注于工作的当下,耳边忽然传来硬物碰撞的叩叩声。
工兵抬起头来。
海鸥站在隔间的入口处,往下看着这边。或许是用手背轻敲隔间的缘故,她保持右手上举的姿势。
“工兵,你还在工作?”
她的语气显得十分疑惑。工兵眨了眨眼睛:
“?不……马上要回去了,只是在处理一点事情。”
“一点事情……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啰?”
“咦?”
他急忙望向墙上的时钟。时间是……五点十五分?
咦……咦咦咦咦?
见工兵一脸茫然,海鸥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但是你完全没有反应,依然在专心工作……真的不要紧吗?这样东忙一点西忙一点下去,不是就会到末班车时间啦?”
“唔……这种事——”
怎么可能——这下半句话卡在工兵的喉咙里。下班时间……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还以为只做了一个小时而已。
冷汗划过脸颊。
怎么回事?难道我工作得太投入,甚至忘记时间的流逝?明明已经可以回家不是吗?这……该怎么说?我该不会和室见一样是工作狂——
(…………)
他拚命摇头否定。
开什么玩笑。我绝对不是那种工作成瘾的人,而是非常注重私人时间的现代青年。宽松…,没错,就是宽松世代。最讨厌工作,偷闲万岁!有薪假万岁!
工兵拭去脑中的不安,重新面向海鸥:
“没问题,我今天会准时在家里吃晚饭的。真的只剩一点点,等供应商回信后就结束了。”
“是吗?那就好……”
别太勉强自己哦——留下这句贴心的叮咛,海鸥便离开了现场。
工兵转而确认荧幕,发现还未收到新邮件后立刻拿起手机,按下重拨键,打给EXEC SOL的业务。
“喂,您好。”
“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坂。关于下午询问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吗?”
“啊,实在很抱歉,我们目前正在确认中。这个……大概还需要三十分钟左右才能送出。
“不好意思,请你们尽量快一点,我这边要赶在今天回报给客户。”
“啊——是的,我们会尽快。”
“拜托您了。”说毕,工兵挂断电话。
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上,瞥了一眼时钟。现在的时间是……五点二十分。三十分钟后就是五点五十分。待收到资讯后立刻反映在资料上,六点之前就能回家——

不过,又是很尴尬的时间……
若是等五分钟就能小憩一下,如果要等一个小时就先去做其他工作。但三十分钟无论做什麻都很不对劲。不……什么都不做,悠哉地等下去也是可以,但或许是心情浮躁的缘故,不想这么白白浪费时间。
三十分钟能做的事,三十分钟能做的事。
思索好一阵子后,工兵终于想到了。
对了,先把没用的文件拿去碎纸机处理掉吧。最近都忙着开会,也累积了不少资料。干脆本整理一下不要的文件好了。又可以顺便清理桌面,实在是一举两得。
嗯。
他重重点了个头,离开座位。
然后带着资料来到入口旁的复合事务机区,拉过一张侧桌用来摆放钉书机和回纹针。
先从文件里抽出五张纸丢进碎纸机里。机器并未卡住。接着是八张、九张。随着张数增加,资料逐一被裁碎。
交换器的估价单、机器的型录,然后是议事纪录——已经抄录完毕了。提案书初稿用不到,流程手册草案也不需要了吧。0K。裁碎,裁碎,裁碎。
将资料送入碎纸机的举动持续了几分钟,工兵忽然感到不对劲,立刻停下动作。
眼看要被裁碎的文件,后方赫然可见红笔书写的痕迹。翻过来确认后,是一幅将四方形堆叠起来的图形。
啊……糟糕。
他急忙收回文件。
记得是上个星期初吧,室见给自己上了一课有关VPN(注:虚拟私有网路)的讲义。资料如何加密成为封包,她将一连串的流程写在白板上,同时吩咐自己整理成一份PowerPoint。后来因为忙于Better Media的交货,居然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险好险。
工兵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将这份文件保管起来。
要是放着不管跑去休假的话,到时一定会被被她修理。你这家伙胆子不小,竟敢无视于上司的指示申请补休,看我戳死你……之类的。
(……不过,一个小时内应该可以搞定吧。)
他在脑中盘算着。
配合通讯录的制作,在七点之前完成所有资料,然后火速回家准备晚餐……嗯,在家里享用晚餐的目标仍未改变。虽然……有一点点晚,但还在当初计划的范围内。
“工兵?我准备要下班啰。”
听见海鸥的声音,工兵回头。黑头发的助手背着肩包,正站在入口处。工兵轻轻点了个头,
“今天辛苦了。我们下周见。”
“嗯,你也好好休息哦……不过——”
海鸥做出倾头的动作。
“总觉得……我们明天好像还会再见面呢。”
这是什么话!
“海……海鸥你真是的,到底在说什么啊?不可能的啦,难得案子告一段落,我一定会好一休息的。”
“那就好。”
海鸥叹息道。整个人眉头深锁,露出不安的表情来。
“劝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工作上门,社长也有可能会带着案“闯进来找人。换成是我的话,就会关掉手机,赶快离开这里。在情势还未恶化之前。”
恶化……
耸动的字眼令工兵背脊发寒。
他摇摇头回答:
“不,我真的要回去了。再三十分钟……一小时,不,两小时以内。”
“……好吧,反正我已经劝过你了。”
海鸥放弃再次劝告,重新背好肩包。她嘴角上扬,面露微笑:
“那么下周见了。”
“是的,星期一见。”
门关上后,现场只剩空调及电脑风扇的低沉噪音。
好……
工兵卷起衣袖,重新面对眼前的碎纸机。
游戏时间结束了。如今我要化身为修罗,无论电话钤响或客户来访都一概不理。目不斜视,专心把事情做完,然后离开公司。要骂我缺乏社会人士的自觉就尽管骂吧。打从下班时间一过,我就不再是接线小弟了。现在的我是出于私人的善意才留在这里担任义工。休想再叫我发挥什么上班族的良知了。
剩下的作业……是维护厂商通讯录和VPN的整理。嗯,绝对不会再增加其他东西了。就算来了十万火急的委托,一样也要拍拍屁股走人。
回去,回去,今天一定要回家。
工兵念咒般地念着这段话,再度开始裁碎资料。
奇怪……?
工兵眨了眨眼睛。
指针停在晚上十点的位置。怎么一转眼就过好几个小时——简直太莫名奇妙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工兵纳闷地扭扭脖子。
清理完不要的文件后,紧接着是制作交给室见的报告。作业当中,EXEC SOL终于来信了。看到对方依约附上了维护资讯,工兵总算松了一口气,点选附加档案,开始确认修正内容……在这之后怎么了?
啊啊……对了,想起来了。由于Excel启动的时间太慢,在等待的期间里顺便浏览一下其他邮件。本来是没有回信的打算,但在看到那些可以马上回答的信件后还是忍不住按下了回覆……
然后就——
(喂喂喂。)
工兵微微感到一阵恶心,口中喃喃自语着。我到底怎么了?时间观念完全错乱。这已经不是拖到得搭班电车的程度,而是放着不管就会毫无限制地一直工作下去。
……还是回家吧。
迟来的决心。虽然还有几件工作没完成,但眼下机不可失。从刚才的情况来看,继续待下去显然太危险了。
“劝你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工作上门,社长也有可能会带着案子闯进来找人。”
海鸥的叮咛在脑中响起。
的确……灾害和社长,这两样东西都是在快被遗忘时找上门来的。搞不好这时候,那个秃头正朝着S E部门这边走来。两眼发光,扬起厚厚的嘴唇,寻找名为专案负责人的牺牲品。
工兵浑身颤抖,整个人站了起来。他拿起公事包,一股脑儿地将笔电塞进去。
不仅如此,室见毫无音讯一事也透露出蹊跷。
假设会议是六点开始,如今好歹也踏上回家的路程了。换成平时的话,她应该会在车上发信过来。包括会议纪录或是下达给工兵的指示,乘着还没忘记时将讯息扩散出去。然而中午过后,室见居然末传来任何一封邮件。ML、IRC、手机简讯,一切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莫非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
足以让那个室见抽不出空来发信的状况。并非社长的强人所难,而是规模更加庞大的异常事态。
不行。
突然有种危机会成真的戚觉。工兵关掉桌上型电脑,取下证件带之后塞进公事包的口袋里。手机放在胸前口袋,钱包也没忘记拿。好,离开——
“樱圾,找到你了——!”
“我不在——!”
大门入口的另一端,出现了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
她用单手顶住大门,使身体保持前倾的状态。服装是附有领结的雪纺上衣搭配一条及膝裙,手臂下方还夹着一件黑色外套。
大大的眼睛、纤细的四肢以及小巧的脸庞,看上去仿佛就是一具人偶。一头及腰的长发光滑柔顺,甚至还能反射出天使的光环。圆滚的脸颊微微泛红,如同打翻了玫瑰露一般。在一百个人当中,大概会有一百个人说她可爱吧。然而如今,少女美丽的脸庞却被欣喜所扭曲。她——室目立华带着一种肉食性动物的笑容走进了室内。
“真的……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我的手机开不了机,害我一直没办法联络你。要是你已经同去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不愧是樱坂,总在我需要时及时出现。这才是我所自豪的部下哦。”
“我……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要回去了,有什么事下星期再谈吧。”
咻!
细长的物体刺进背后的隔问。工兵忐忑地转头一看,长柄螺丝起子的握把处正在微微抖动下一刻,被削断的头发飞舞在半空中。
哇啊啊啊啊!
望着全身不寒而傈的工兵,室见换上了一种出奇温柔的语气:
“用不着客气哦。慢慢来吧。晚上十点、十二点或是早上五点回家,也没多大的差别吧?,
“不不不,最后那个也差太多了吧?应该说,难道我要被绑到早上五点吗?才不要!室见你不是也说过我可以回去了?”
“对不起,那个不算。”
不要啊啊啊啊!
工兵欲哭无泪地试图抵抗,但室见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他的外套被剥下,公事包里的东西被全数倾倒而出,然后被迫再度拿起证件带和笔电。接着,整个人被抓住衣领,一路拖行到会议区。
简直是蹂躏,无视于本人的意愿。仿佛身心都被穿着鞋子的脚践踏了一番。
“……呜呜呜,被玷污了。我完全被玷污了。”
坐在办公椅上啜泣时,室见一手拿着资料走了回来。见到畏缩的工兵,她顿时皱起眉头:
“怎么厂,樱圾?那么没有精神。”
“我怎么可能会有精神”你以为是谁造成的……呜呜,还以为出社会之后,今天终于第一次
、可以在家里享用晚餐了。没想到……没想到……”
“要吃鲔鱼罐头吗?”
“才不要!”
工兵伤心地大叫,然后掩面而泣。
……啊啊,难得的早退……温馨的晚餐……
真是懊悔也无济于事了。海鸥说得没错,要是早点离开公司就好了。不,不仅海鸥,上上僩星期和藤崎先生一起喝酒时,好像也听过类似的忠告吧。不要主动去找事情做,该休息时就乖乖休息等等——
工兵重重地叹息,抬起那灰暗的表情。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总不能撇下室见一个人回家去。与其有时间叹气,不如赶快扪事情处理完毕吧。
“……好了,到底有什么事?是提案、PM,还是要接手管理运用?”
他自暴自弃地询问,室见却是嗤之以鼻,.
“真是的,才刚回来,怎么会讨论那种严肃的话题嘛。难道就那么不相信我吗?真没礼貌。我的心灵好像受创了。”
嗯嗯……?
用往常的态度试探后,室见的反应居然出乎意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莫非只是影印东西或听写议事录这类小事……?
工兵连忙坐正身子。室见叹了一口气,然后微微倾头:
“对了樱圾,你喜欢西日本还是东日本?”
“?干嘛突然问这个?”
“别管那么多,你只要回答就好。”
……?
这是什么心理测验吗?真稀奇,室见居然会在工作时闲聊。难道是累了吗?这也难怪,毕音她从早上一直在外奔波。
东部和西部吗……
“真要说的话……大概是西日本吧。印象中比较热闹一点,好像也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比如大阪或是博多之类的。”
室见“嗯嗯”地附和着,一边点头。
“顺带一提,你觉得静冈算是东日本还是西日本?”
“……这个问题很有争议呢。嗯,静冈由于东西方向较长,热海完全处于首都圈的范围内。烧津和藤枝一带不属于任何一方,而磐田以西就给人一种中部地区的印象。毕竟那里的NTT是西日本,电力公司是东京电力和中部电力两种,J R大部分又是归东海管辖。要划分一个标准,实在是挺困难的。”
“如果真要划分的话?”
“大并川以东是东部,以西就是西部吧。啊,这些话不要向当地人说,不然会引发纠纷的。纯粹只是我自己的感觉罢了。”
原来如此。
室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在手中的记事本上奋笔疾书。
……不,等等,那是什么笔记?
“室见?喂喂,室见?”
“干嘛?”
“你刚才那些问题,该不会和工作有关吧?”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业务扯上关系才对。就在这么想的当下—
“当然有哦。”
还真的有!
工兵瞪大双眼,只见室见递出了一份A 4列印纸。
他皱着眉头,将那份文件一把抢了过来。什么什么……Olivier股份有限公司,据点DNS·DHCP伺服器置换专案,部署时程?
Olivier……这家公司好像听过。我记得应该是制造电钢琴和音响器材的厂商。目前待在老家的妹妹,就读小学时也曾经用这家厂商的钢琴练习过。如今要变更那里的伺服器?交由我们承包?
但室见却摇摇头:
“啊啊,先说清楚,承包伺服器变更的是其他供应商。一间名叫‘ Lambda com’的使用者型SIer(注:“使用者型”系统整合商是日本—T业界的特有型态,大型企业集团把M-S部门独立成S-公司,然后除了自己公司的资讯整合业务外也承包其他企业的整合业务藉以营利),对方也参加过业平
的选考会……你不记得了吗?”
“这个……对不起。”
工兵犹豫一下后老实承认。“算了。”室见叹息道,然后翘起二郎腿,将手肘顶在椅背上:
“我先从头开始说明一遍吧。今天下午,我和社长一起前去拜访在狭山的某客户。是关于代理伺服器应用设备的提案……案子本身并不是重点。在我们讨论时,还有Lambda com的业务在场。”
“?怎么会——”
其他公司的业务出现在提案现场?
室见耸了耸肩膀:
“这位客户为了简化维护合约,所有案子的机器都向Lambda com采购。所以在本次的代理伺服器应用设备方面,对方建议我们负责安装及设定作业即可,硬体则希望我们从Lambda com购买。社长听完后大怒。”
“大怒……”
“我们所开出的价格,是包含销售机器金额在内的作业费折扣价。要是没有数百万圆的机婴费用,案子本身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哦。毕竟我们只加了区区数十万圆的作业费而已。社长罕见地当场发飘,扬言要撤回这个案子,于是客户就急了。”
哦?
“然后,就在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Lambda com的业务主动提议换个地方谈一谈。对方带着社长前往休息区之类的地方,双方就这样聊了十分钟……不,是二十分钟左右吧。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人都面带笑容,社长也改口表示‘我知道了。作业方面就交给我们负责吧’。”
“咦……这么说,莫非——?”
室见点头承认,同时抛出一份文件来:
“对方会给我们其他案子作为补偿,请我们接受客户开出的条件。结果来的就是这个,变更DNS·DHCP伺服器的现场装设作业。”
“……唔——”
工兵含糊地附和道,拿起资料仔细端详。
原来如此,Lambda com从正在执行的伺服器置换专案中分离出现场装设的部分吗?设计、设定和寄送机器是Lambda com负责,之后则是由骏河系统接手处理。
想到这里,他立刻恍然大悟:
“哈哈……我懂了。室见你刚才问我喜欢东日本还是西日本,就是和作业地点有关吧?现存在决定什么人要到哪个据点去进行作业。”
“哦,樱坂,你的领悟力很不错嘛。没错,因为有复数的据点要处理,所以才事先询问一下本人的意愿。你应该是第一次出差对吧?偶尔当作出去旅行,尽情舒展身心也不错。”
哦?
真是出乎意料的发言。凝视手边的资料,工兵陷入了沉默。
(出差吗……)
话说回来,自从进来这间公司后,一直未在首都圈以外的地方工作过。顶多只是在山手线的范围内和客户开会,偶尔前往位于郊外的资料中心罢了。难得还承接了建构WAN这种全国性的案子,活动范围却小得可怜,所以最近这阵子一直想要拓展一下自己的视野。
况且——工兵这么想道。只要作业早点结束,应该有时间在当地观光一番。室见说得没错,或许真能当作一次外出旅行,尽情去放松自己。
工兵兴奋地撑开鼻腔。
“听起来很不错呢。那么,我要去哪个地方?是博多还是大阪?”
“这个嘛——”
室见翻阅记事本。
“十月三日在福冈,四日在广岛,隔天一大早在神户,下午就前往京都,然后……”
“等一下——!”
工兵大叫,整个人从桌上采出身子,眼珠几乎要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不就快等于全国行脚了吗!咦?所谓到西日本出差,莫非是叫我绕遍整个西日本?就我一个人?等等,这太莫名其妙了吧!”
“不用担心,大井川以东是由我来负责。你刚才不是说,那是东日本和西日本的分界线吗?我一向很积极采纳部下的意见,简直就是个理想的上司。”
“有这种强人所难的理想上司吗!室见你负责东日本,我负责西日本,就我们两个人要搞定全国?这个计划未免太不合理了!”
他激动地反问,室见却仿佛在耍脾气一般,嘴角顿时垂了下来:
“我也没办法啊。Lambda com接下这件案子时似乎忘记考虑现场协调费用(注:应付现场突发状况的预备金)。他们如今只好从既有的利润中挤出安装成本。以此反推的话,就只够我们两佣人一个星期的工时费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这哪叫补偿了!根本就是把烫手山芋丢给我们处理嘛!那个社长是白痴吗?我看他的脑岱真的有问题吧!?”
“樱坂。”
室见将手摆在工兵的肩上,同时投以极其阴郁的眼神:
“……你刚说的这些,我已经连续抗议了三个小时以上,最后还是只能来这里。拜托不要瓦提起这件事情好吗?我不想再头疼一次了。”
“…………”
听见这沙哑的声音,工兵无言以对。室见的目光就像活厂千年的老婆婆那样暗沉。表情仿佛厌倦了一切,显得心灰意冷。
唔……抱歉,真是辛苦你了。
低头赔罪后,工兵忽然察觉到一件事实,,
“咦?请等一下。你刚才说十月三日在福冈吗?”
“没错。”
“十月三日……就是后天,星期六对吧?”
“哦——”
室见恍然大悟般捶了一下手掌:
“真的耶。哎呀呀,居然占用到休假时间了——哇,我完全没发现呢。”
“你分明在说谎!一定早就盘算好了对吧!?”
“顺带一提,明天还要和Lambda com进行事前磋商。早上九点在内幸町。”
“不要啊啊啊啊!”
工兵哀嚎道,脸部的肌肉抽搐、站起身来。
“饶……饶了我吧!五六日三天上班,我的假期不就完蛋了吗!而且叫我星期一一大清早出现在神户,那么业平的例行会议要怎么办!?我和你根本不可能同时请假啊””
“这点不用担心。我刚才联络过桥本课长,她说这次的议题比较少,下次的例行会议可以先取消。啊,还有,她觉得博多的明太子是很不错的礼物。”
“不会吧——!”

就这样,工兵的三天连假泡汤了。
失之交臂的补休,将考勤表的剩余休假天数继续往上累积,并在隔月的发薪日当天正式烟消云散。
*
地鸣般的轰隆声撼动空气。下一刻,航厦内响起国内班机抵达的广播。
樱圾工兵放下行李箱,环视四周。巴士站的对面耸立着许多大型招牌。天空一望无际。晴朗的秋日下,计程车在门廊前大排长龙。
——我真的来了。
他嘶哑地念道,目光上飘。建筑物的屋顶写有“福冈机场 国内线DOMESTIC”的字样。福冈——真正的九州。
十月三日星期六,上午十一点,工兵出现在福冈机场第二航厦的国内线出口处。天气晴朗,尽管是假日的白天时段,人潮依然汹涌。标示着陌生终点的巴士,伴随低沉的引擎声陆续发车。看似观光客的外国人走过身旁,彼此欢乐地交谈着。
工兵连忙从公事包里拿出记事本。今天的行程是……十二点五十分入馆,十三点整开始作拳
吗?还有两个小时的缓冲。把午餐时间也算进去,应该可以很从容地移动。
(……话是这么说,不过明天一大早就要出现在广岛了。)
他垂下双肩叹息。
行程安排得紧凑无比。难得有一堆看起来很不错的店,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喝个过瘾了。
要是可以提前一天来过夜的话……这个念头才刚冒出,工兵便摇头否定。
到头来,昨天——星期五和Lambda com一直讨论到将近末班电车的时间。如事前所预料,案子本身漏洞百出,不仅流程手册,就连据点清单都还未完成。待整理完矛盾的资讯,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了。顺带一提,班机是早上八点五十分起飞,所以起床时间就变成早
上六点。这令人气得过头只能苦笑。想要提前过夜,也只是奢望罢了。
……好了,工作工作。
收起记事本,工兵往地下铁人口走去。目的地就在福冈市的北方,可以望见博多湾的海滨。
从地图上来看,最近的车站是机场线的西新站。从这里似乎不用转乘,可以一路直达,对不熟悉地理的人来说真是一大福音。
搭乘电扶梯来到剪票口楼层后,由于无法使用PASM0(注:东京除JR外各线铁路的联营车票)搭车,只得在许久未用过的售票机前购票。
再往下抵达月台,驶往博多的电车正好要开出。工兵急忙冲进车厢,坐在座位上。将行李箱拖到身旁的瞬间,剌耳的铃声响起。车门关闭,横向的G力短暂晃动身体。伴随沉闷的行驶声,电车出发了。
工兵呼出一口气,将肩上的公事包摆放在大腿,接着从里面取出透明资料夹。文件的标题是“现场装设、测试流程手册”,也就是今天的作业手册。
尽管昨天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作业前还是希望再浏览一次。毕竟是仓促完成,若是抵达现场才发现有任何疏漏就糟了。不安的要素,必须事先排除才行。
工兵逐一翻开文件各页。
首先是案件概要。
将目前利用Windows建构的据点DNS·DHCP伺服器替换成专用的装置。
关于DNS·DHCP——工兵进公司后不久后曾经查过资料,两者都是为了不让终端用户烦恼IP位址的系统。
不用说,网际网路上的所有机器,都是透过名为“IP位址”的识别码——编号进行通信。用户原本必须逐一在各个终端上设定这些数字,指定所属的网路(子网路)与通信的路径(预设路由)才行。开启网页和使用邮件也是一样,要以编号的形式指定欲连接的伺服器并加以存取。
但普通用户不可能都具备网路知识。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设定IP位址?那是什么?”,甚至不认为这些数字和URL或邮件地址有任何关连。
而这两种伺服器的用途,就是帮助这些用户设定,使连线自动并简单化。
先依序来看。首先是DNS,这就像网际网路上的一本电话簿,可以搜寻哪个主机名称对应哪个IP位址,然后将结果回传。例如想连上google的时候,想必没有人会直接在浏览器输入实际位址74.125.153.103吧。每个人都会选择用google.jp或lgoogle.co.jp来连线。用户端就拿着这个名称去询问DNS伺服器,取得对应的)P位址后连线。于是用户根本不必记住网站的实际位址,就能够浏览内容。
接着是DHCP,Dynamic Host Configuration Protocol。
直接翻过来就是“动态主机设定协定”。正如字面上的意思,是将PC的网路连线过程自动化的一种架构。只要将电脑接上交换器的连接埠,就会自动分配位址和预设闸道。大家或许完全没意识到,家中所使用的宽频路由器似乎也采用了这种设计,难怪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够连上网际网路了。意想不到的地方使用了意想不到的技术,真可说处处都是学习的宝库。
本次的客_-Olivier至今似乎一直利用自己的Windows伺服器来执行这些功能。但因管理不易,再加上为了推展IPV6的支援,于是决定引进专门的应用设备。
他们未来也考虑将所有据点的应用设备以GRID模组来集中管理。整NTP(网路时间协定)伺服器和公钥基础建设等设备,逐渐改造为据点基础建设的枢纽。
这是一项罕见的大规模计划,一幅足以激发工程师热血的未来蓝图——但实际上,这些说明都和今天的作业毫无关系。毕竟工兵的任务只是纯粹装设机器,然后启动开关而已。
尽管还有确认LED以及在介面中输入Ping指令等手续,但基本上不会动到机器内部。里面的设定为何,都是不需要考虑的范围。
工兵再次翻页。
流程一:将事前送达的机器开箱。
流程二:配合检查表对照内容物。
流程三—上机架,布线。
流程四:确认LED后,联络Lambda com的工程师。
完毕。
过程再简单不过,令人怀疑为何要特地派出工程师进行装设。
……这点小事,当地的客户自己不就可以搞定了?
工兵感到纳闷,但室见昨晚却只是冷冷地回答:
“你知道终端用户有多么缺乏资讯素养吗?他们可是一群分不清电话线、网路线和电源线的人哦。像这种负责人,什么‘上机架、确认LED’之类的术语,你觉得他听得懂吗?”
……这个,应该听不懂吧。
工兵忽然想起位在老家的父亲。前一阵子打电话回家时,他一连说了好几次“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后来才知道他想表达“google”的意思。什么“咕噜咕噜”,根本是某魔法阵吧。的确,与其拜托这种程度的人执行作业,还不如花点钱雇用工程师比较保险。
“西新,西新。”
哦。
车内广播告知日的地已经抵达。工兵将透明资料夹放回公事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出地下铁车站一路北上。步行约二十分钟后,住宅区消失,眼前出现一片度假地的景观。充满南欧风情的公寓、饭店以及购物中心整齐地林立着。
天空一望无际。十月的太阳将沥青路面照得光亮。由于气候温和的缘故,感觉这里的景色不太像日本。再前进一段距离,周遭的建筑物开始变成充满现代戚的办公大楼。沿着海岸,还可以看到疑似天线塔的玻璃帷幕高塔。
(我瞧瞧……记得应该是在这边。)
工兵确认地图。既然那是福冈塔,而海岸在那边……啊啊,就是这里吧。
他认出座落在十字路口对面的一栋八层楼大厦。乍看是很普通的建筑物,但里面似乎却是某电信业者的资料中心。也就是福冈近郊各个Olivier据点的地区通信枢纽。
走在行人穿越道上,工兵一边取出手机。
总之先通知室见,我已经顺利抵达了。毕竟她应该在担心我有没有准时起床……其实,室见才让人担心能不能确实爬出被窝吧。
他从电话簿中选择邮件地址,然后开始写信。
“樱坂:我已经平安抵达,目前就在资料中心前。”
寄出。
几秒后,对方回信了。
“室见:我迷路了。”
……!?
“樱圾:迷……迷路是什么意思?室见你今天是去札幌吧?到底做了哪些事情?”
她的作业地点距离札幌车站很近,从千岁机场只要搭一班电车就能抵达,怎么想都不可能会迷路才对。然而——
“室见:我搭上电车,结果到了一个叫‘苫小牧’的车站。”
方向完全相反!
咦,奇怪?苫小牧好像没有从机场直达的电车吧?难道还特意转车,最后迷路了?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工兵连忙拿出私人手机,搜寻路线图,并抄下搜寻结果。
“樱圾:总之先搭上开往札幌,千岁线的下行电车!千万不要中途下车。‘札——幌——’,听到这两个字的广播前,请乖乖坐在椅子上就好!”
寄出。
他呼出一口气,擦拭额头的汗水。
真是的……好夸张的路痴。不,毕竟是茧居族,就连东京的路熟不熟悉都还是个疑问。只是这也太绝了吧。
不过,都讲解得这么详细了,应该没问题吧。自言自语中夹杂叹息的瞬间——
“室见……那个,现在来了一班开往函馆的电车,这班车不行吗?”
那——还——用——说——吗!
我……我实在是!居然有这种幼稚的上司……!
难道在学校没学过地理吗?该不会和外表一样,实际上就是个中学生,连社会课都没上过?啊——真受不了!老是给人添麻烦!
……
最后,工兵还是一并查了时刻表和乘车月台,然后发信给室见。吩咐她告知自己下个停靠的车站名,接着比对路线图,确认是前往札幌的电车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时刻是下午十二点四十分,入馆的前十分钟。如今就算赶去超商购买便当也来不及了。
啊啊,真是的……结果连午餐也没吃到。
一声叹息后,工兵无奈地走进大楼的门厅。
DC就位于三楼。在楼层介绍图上确认后,工兵即刻前往目的地楼层。走出电梯,眼前就是资料中心的接待处。一名年轻的男职员从柜台后方站起。工兵将肩上的公事包重新背好。
(嗯嗯……先是办理人馆手续吧。)
资料中心为了安全起见,只开放给事先申请的人人馆。由登记在案的负责人(本次是Lambda com的工程师)寄出入馆者资料,才能在规定的日期和时间执行作业。
当然,入馆者本人的身分也会严加确认。不但要求提供附有照片的身分证件,某些管理严格的资料中心还会采取生物认证。像这种场面,平时都有室见在三芳详细解说指导,但今天却是孤身一人,必须要自己通过这一关才行。尽管不是什么很正式的互动……心里难免还是会紧张。
“您好。”
工兵率先点头问候,同时走近柜台。男性职员也恭敬地行礼,回答一句“您好”。
“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坂。已经申请在本日十二点五十分入馆。”
“请稍待。”
男性职员将目光投向手边的终端。点了几次滑鼠后,他扬起单边的眉毛:
“……不好意思,麻烦再提供一下贵公司的名称及您的大名。”
“咦……骏河系统的樱坂。”
现场响起敲打键盘的声音。
男性面有难色地看着荧幕,不久后露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不……我们并没有接获申请。”
“……啊?”
工兵眨了眨眼睛。
“不不,怎么可能呢。是十二点五十分入馆,骏河系统的樱坂哦。真的没有吗?”
“嗯——找不到呢。”
居然会有这种事。
“请……请等一下,我马上确认。”
说毕,工兵退到墙边,拿出手机拨打Lambda com的外线。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Lambda com。”
“啊,您好,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坂。”
“承蒙您的照顾了。”
“彼此彼此。那个……关于Olivier公司的作业,请问负责人在吗?”
“Olivier公司的……作业吗?”
“是的。”
“请稍待片刻。”
狐疑地告知后,声音远离话筒,隐约听见另一端传来“喂,Olivier公司的案子是谁负责的”、“咦?作业内容?不,我没得知那么仔细”的交谈声。
工兵绷紧嘴角,内心的不安如乌云般涌现。怎么回事?看这样子很不妙啊。
他回想起昨天开会的状况。好不容易敲定流程后,Lambda com的工程师却突然冒出一句“我明天要去处理其他案子”。当然,自己当场就愣住了。这个人在说些什么?难道是睡眠不足在说梦话?
但对方信心十足地保证“我已经指定了代理人”、“只要说是Olivier公司的案子,对方就知道了”、“进度也会交接下去的”——既然语气如此肯定,当时也就放心下来了。
“让您久等了。不好意思,负责的人员正在开会中,待结束后再跟您联络可以吗?”
完全没交接嘛!
工兵脸色大变,连忙对着手机叫道:
“不……不不,这有点困难。我在客户这边,对方表示你们没有提出入馆申请,所以我现在被挡在外面进不去。原定的作业时间快到了,我希望尽快和负责人取得联络。”
“啊——那个……入馆申请是我们这边要负责的吗?”
“是的。”
对一个毫无紧张感的人持续说明了数分钟后,对方才终于表示“我立刻请他和您联络”。
挂断电话,工兵坐在墙边的长椅上。就在焦急等待的时候,手机传出了震动。
“喂——是骏河系统吗——?”
话筒中响起莫名拉长的声音。没有起伏,语气上却有些臭屁。这是哪个地区的方言?怎么听来很慢条斯理的样子。似乎未察觉工兵的急躁,对方继续说道:
“不好意思,进度的交接出了点问题。嗯——是Olivier公司的伺服器置换作业对吗?”
“是的。”
“您现在已经在DC了吗——?”
“没错。”
“那么就请您开始作业。结束时需要确认,届时能请您再次来电吗?”
不不不不。
“那个……我刚才已经向另一个人说明过,你们似乎没有提出入馆申请,所以我现在进不“机房。”
“咦咦咦?”
怎么会这样——对方小声嘀咕道。
这才是我该问的吧。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希望你们现在可以寄出申请信。”
“啊啊……嗯——”
含糊的回答。疑惑地哼了几声后——
“申请信的格式,放在什么地方呢……”
我哪知道啊!
而且这个人,讲话的方式跟谁好像啊?语气平坦,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是谁呢?艺人——不,那么解说员……也不是。啊啊,我知道了,就是那个。
碎碎念四郎。
“啊啊,有了——那我马上寄出。嗯……等回拨认证结束后再跟您联络可以吗?”
“好的,我等您来电。”
挂断电话,工兵吐出一口气。真是的,这下总算解决
就在这瞬间,电话再度震动起来。
“喂?”
“啊啊,不好意思,想请教一下,入馆资讯上的姓名和公司名该如何填写?您事前或许已经
告知,但这边完全没接到消息。”
“……是骏河系统的樱圾工兵。公司名全是片假名,姓名是樱花的樱,土字旁的圾,工程的
工和士兵的兵。”
“骏河系统的……樱圾先生……啊啊,对了,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问题。”
“?是什么?”
停顿了一下,四郎先生(暂定)毫不脸红地询问:
“樱圾先生您目前正在哪一个DC?”
“…………”
历经了几乎令人血管爆掉的互动,入馆手续总算办理完毕。在接待处领取事先送达的机器后前往伺服器机房,工兵推着推车,就这样一路来到机架的位置。
他从公事包中取出美工刀、流程手册及笔电,在打开机器包装的同时一边浏览流程手册。嗯——首先是腾出安装位置吗?也就是取出机架图上所标示的旧机器,空出一个位置来。
看了看资料,下方数来第22U(lu为44点45公里)画有一台机架式伺服器,其用途为档案伺服器(已置换为新机器)。由于已经关机,所以可以立即撤除——上面这么写道。
好,那么赶快拆下来吧。
一手拿着螺丝起子,工兵半弯下腰,打开机架门确认第2 2 U。图上的伺服器——
没有。
工兵眨了眨眼。
然后摇晃脑袋,仔细再看一遍。果然还是没有。不……正确来说,上面确实装了机器。在第22到第23U之间装着三口暗灰色的装置,但怎么看都不像伺服器。上面接了数十条网路线,闪动着LED灯号——无疑是网路交换器。
(……呃——)
工兵俯视着机架图。资料拿反,U数计算错误,或是根本拿到其他据点的文件。将这些可能全数排除后,工兵做出了结论。
这个资料……本身就错了嘛。
不知是忘了更新或抄写错误,总之和现况完全对不起来。应用设备原本要安装的位置上,竟出现了一台好端端运作中的网路设备。
工兵拿起DC出借的PHS,拨打刚才通过电话的四郎先生的手机号码。
“喂,您好。”
“不好意思,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
“啊啊,您好——作业结束了吗?”
“还没结束。那个……原定安装的位置上已经有其他机器了。”
“咦咦?怎么会这样——”
这句话怎么又被你抢去了。
“我拿到的可能是旧版机架图,现在可以跟您核对一下吗?顺带一提,第35U的承板上只剩螺丝和线材,如果可以拆掉的话,我想就安装在这里好了。”
“啊……不,这个我必须确认一下。我先询问Olivier公司,可以请您稍待吗——”
“好的,拜托您了。”
电话挂断。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喂,搞什么啊。
工兵重新拨打四郎先生的号码。
“啊啊,您好您好。”
  “不好意思,请问状况如何了?”
  “这个——一时找不到Olivier公司的负责人,目前正在向我们的专案工程师做确认。”
  “……我想请问一下,这样一来作业时间没有问题吗?”
  “作业时间?”
  “装设的时间延长,会不会对客户的业务造成影响?”
  “嗯——”
  四郎先生抽了抽鼻子。
  “应该不要紧吧——毕竟是假jTT -而且整个下午也取消了流量的监控和警示。”
  唔……
  “所以到直深夜十二点为止都没有问题哦。”
  …………!?
“不,这样我会很困扰。我明天还要负责广岛那边的作业。要是今天不能赶过去,就来不及在上午的第一时间入馆了。”
“哦哦——”
不知为何,对方透露出赞赏的语气来。
“那动作得要快一点才行呢——”
“是的。”
回答的同时,工兵一边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个人真的以为可以拖到半夜十二点吗?不可能……四郎先生太糟糕了。
工兵不寒而栗,但对方仍不改悠哉的口吻:
“总而言之,待工程师确认完毕之后再跟您联络,请稍待一会——啊……啊啊,来了来了。对不起,请您先不要挂断可以吗?”
“好的……”
四郎先生的声音往远处移动。
就这样一直等了四分钟、五分钟、六分钟。当工兵失去耐心要挂断电话时,话筒里终于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刚才说的是第35U…:对吗?安装在那里是0K的。”
“我知道了。”
方针总算拍板定案。工兵放下心来,挂掉电话。好……把机器拿出来,准备上机架吧。内容物,本体有了,电源线有了,乙太网路线也没问题。然后是金属固定板……
没有。
他又拿出手机,按下重拨链。
“喂,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不好意思,你们送来的东西里找不到金属固定板。”
“咦咦?怎么会这样——”
工兵一脚踹向空箱子。



本帖最后由 lak19920504123 于 2012-9-4 17:04 编辑


2阶层
十月四日(日)AM9:45 Olivier股份有限公司 广岛分公司
“啊,您好。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不好意思,我人在客户办公室的玄关这里……按了门钤没有人回应,不过老实说,看起来根本没人上班。请问该怎么办才好?”
“咦——?真奇怪——我应该通知过他们,请他们派人在现场等候才对……知道了,我会找到客户,可以请您稍微等待一下吗?”
“…………请问大约要等多久呢?”
“嗯,今天是假日——大概要等两三个小时左右吧。”
“…………”
*
十月五日(一)AM8:00 Olivier股份有限公司 神户营业所
“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坂。不好意思,我人已经在客户这边,不过现场陪同的人员表示不晓得机器的安装位置。另外就是固定在机架还是直接横放,这方面的问题似乎也还没决定。请问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咦——?真奇怪——我应该拜托过他们,请他们自行规划了才对……嗯,那也没办法了,可以请您随便找个地方安装吗?”
“随便……这个,客户好像连线材要接哪里都不清楚。”
“嗯——?沿着电脑的网路线一路找下去,应该就能找到源头的机架吧?”
“…………”
*
十月五日(一)PM3:00 Olivier物流股份有限公司 京都物流中心
“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那个……拜托你们进行装设后的连线确认,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请问状况如何呢?客户非常生气,一直要求要早点回去。”
“咦——?真奇怪——我应该交代过资讯系统部门的人,请他们向您做说明了才对……哎呀 ——其实我们似乎忘了把新机器所需要的设定写入防火墙的通信策略档里,目前正在委托业者变更设定。”
“……原……原来如此。那么我向客户说明再一两个小时……大约五点之前可以全部完成,这样没问题吗?”
“不对哦!业者是采取原则上一个营业日以内Best effort的处理方式(注:也就是说“尽量在一天内处理完,但是不给保证”),所以我们正在尽最大努力,拜托对方在今天二十二点之前设定完毕。”
“…………”
*
十月五日星期一,晚间十一点。
工兵来到梅田的商务旅馆。
Check in完毕后,他一下子倒在床上,丝毫不在意西装会皱掉。心情一放松下来,就仿佛整个人要陷入床单一般。
好累……
他将脸转向二芳,眯起眼睛。窗外是大阪的夜景。形状陌生的高楼大厦以及鲜红闪动的高樯航空灯。外头的喧嚣穿透厚厚的玻璃窗传了进来。
换成平时,或许会兴起“第一次来这里,到外面去逛逛”的念头,但今天终究是太困难了。
明天下午一点要在大阪的资料中心作业,晚上则必须往名古屋移动,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
(……什么鸟案件啊。)
工兵叹了口气。
真是的,到底有完没完啊。完全没做过事前调查,所有资料都与现况截然不同,根本没有人掌握正确的架构。每当发生预料之外的问题时就必须停止作业,等待四郎先生的确认。当然,工兵在这段期间里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忍受客户的白眼。如坐针毡正是最佳的写照。与其这样,还不如因自己的操作而导致延宕来得轻松。
啊啊……得向室见报告才行。
驱策着萎靡的意识,工兵爬了起来。由于双方分处两地,每晚就使用网路交谈来报告当天的作业结果。有不合理的地方,就透过室见向Lambda com反映、协调……原本的用意是如此,但每次话匣子打开后都是一堆问题,于是就演变成一场吐苦水大会了。
尽管如此,身为一名部下,仍然必须贯彻报告、联络和商量这三项原则。工兵继续躺着,公事包里拿出电脑。开机,安装行动网卡后上VPN,连接公司的IRC(网路交谈)伺服器。
室见……有在线上吗?没记错的话,她今天应该在郡山过夜。
樱坂PC—室见,室见,你在吗?
等待十几秒后,画面出现了回应。
室见PC:真慢。你跑去哪里鬼混?我已经快要睡着了。
唔,心情似乎不太好。工兵急忙赔罪。
樱圾PC:对不起,作业稍微延迟一些,现在刚抵达饭店而已。
室见PC:哦——作业延迟吗?嗯——是这样啊——
樱圾PC:怎……怎么了?好像在怀疑我的感觉。我可没有说谎哦。
室见PC:刚才客户来过电话,说樱圾先生下午两点就已经离开,好像是急着赶去西中的……?
室见PC:骗你的☆我开玩笑的——吓到了吗?m9(^n^)噗噗——
哇……糟糕,超想揍人。
顶着抽搐的太阳穴,工兵继续回应。
樱坂PC:……室见,如果遇到不愉快的事情,请不要找我出气好吗?看你的样子,今天的作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室见PC:…………不是一句好不好就说得清的。
室见的每字每句就仿佛在诅咒一般。
室见PC:原本预定连接的交换器没有多余的连接埠,害我要临时准备串联的交换器。结里这次却说电源插孔不够,于是又得跑到居家用品中心找延长线哦。这样子还没关系,客户的现俱负责人居然说“啊,要去居家用品中心就帮我买一下墨水匣”,接着递给我五千圆,又丢下一句
“找的钱就不用还我了”。简直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嘛。小看工程师也有个限度吧。
樱坂PC……:我已经无言以对了。
室见PC:还有,居家用品中心的店员问我“小妹妹几年级啊?帮家里跑腿真是了不起”。回去的路上又遇到陌生人说“小学生一个人出来太危险,我送你回家吧”之类的。这个地方怎么回事?每个人都把我当作白痴。
樱圾PC:这个……充满人情味的纯朴城市,不是挺好的吗?
室见PC:那个人还说:“最近的小学生裙子好短,呼哈呼哈——”
樱圾PC:那是变态!
话说回来她又穿裙子作业了吗……这个人还是一样毫无戒心呢。拜托一下,至少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被卷进什么犯罪案件吧。工兵不安地这么思考时,室见冒出一句“然后呢”并转换话题。
室见PC:别说我了,你那边怎么样?作业都完成了吗?
樱圾PC……:啊啊,嗯——关于这个嘛。
工兵思索着记忆,开始报告今天的作业情况。包括在神户营业所寻找安装场所,在京都据点等得快要发慌,以及防火墙设定疏漏等等,他将有印象的部分一一道来。
待全数报告完毕,工兵叹了一口气。将一切转换为文字之后,疲惫戚突然倍增。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甚至还赔上休假,实在是太凄惨了。
樱坂P C:就是这样了。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会用到电脑的地方,顶多只是输入Ping指令的程度,其他不是出劳力就是应付客户。难道这也是SIer的工作吗?
室见PC:与其说是SI……其实就是CE了吧。
樱圾PC:CE?
室见PC:就是客服工程师。是指专门执行伺服器或应用设备的装设及维护定检作业的职业。
哦……
还有这种分类吗?第一次听说呢。无关设计,只负责现场作业的工程师,也能独立成为一个职业?不过仔细一想,机器故障的时候总是会联络硬体供应商,请他们前来更换。是吗……原来那就是CE啊。
室见PC:不过尽管是CE,业务内容也不能一概而论。有在现场检查和调整设定的案子,也有像这一次纯粹被派来当作业员的时候。案件不同,所需的技术也不一样。甚至连是否为障碍问题,应对上的速度也会有所差异。但基本的区分就像刚才所违,SE原则上是在远处遥控,较接近上游工程,而CE则是倾向于现场。
樱圾PC:原来如此…一
室见PC:对了,樱坂。
室见的文字顿时加重语气。
室见PC:你刚才问“难道这也是SIer的工作”,但没有实体的平台,所有的资讯基础建设就没有办法运作哦。无论你在桌上如何设计架构图,只要这些基础设备没装上,系统就动不了。而现场的装设及维护作业当中,都存在着像电源开关顺序、上机架或整线这类关键技术。想必你也很清楚吧?这次的案子里,电源的调度及空连接埠的确保,这些小细节的准备有多么重要。
樱圾PC:……这个……是的,没有错。
想忘也忘不掉。
室见PC:既然如此,以后别再说类似“这种单纯的作业毫无技术可书”等没常识的话了。只有当每个阶层做好他们本身的职责,系统才能运作。无论是哪种技术,千万不要带着区分高低优劣的目光去看待。
樱圾PC:……对不起。
面对惭愧的工兵,室见继续苦口婆心地叮咛.
室见PC:你最近一直都在从事PM或Pre-sales这类上游工程吧?这次是一个好机会,藉机找回在现场的感觉吧。看看WBS(注:作业分割图)里用一句“装设作业”带过的内容,其中究竟包含哪些东西。以及在估算恰当的工程工时之际,需要考虑到哪些环节。
室见的这番发言令工兵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莫非这次的作业,社长的强人所难不过是藉口,其实是室见的一种OJT
(注:任职进修)吗?担心历经PM和Pre-sales后变得有些大头症的自己,于是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之类的。
若真是如此,强迫自己取消三天连假的举动也能够理解了。毕竟接获这类案子的机会并不多
(就算有也不想去),为了让自己牢牢记住现场的感觉,她于是狠下心把业务塞了过来。
工兵紧握起拳头,一股难以雷喻的感慨涌入胸口。室见果然不简单,就连这种时候也考虑到自己的成长——职涯规划。在感动的驱使下,工兵开始敲打键盘。
樱坂PC:对不起,我一直误会室见你了。过去我总是认为你用人手不足的理由将我赶鸭子上架……原来一切都是经过详尽考量的吧。甚至把社长的强人所难也视为0JT的一部分,深谋远虑。唉,我都看走眼了。室见你真是了不起,简直是一位模范上司。
室见PC:……咦?
数十秒的沉默后。
室见PC:是……是啊,你很清楚嘛。这也算是教育的一环,OJT课程的一种哦。绝对不是随便在身边抓一个人,抱着“谁都可以”、“就快火烧屁股”、“啊,发现樱圾了”之类的心态。
这好像一点也不深谋远虑吧。
……真是的,亏我另眼相看……白白感动了一下。
工兵叹一口气,带着疲惫的表情输入文字。
樱圾PC:算了……无论理由如何,既然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会多多从中学习的。学习CE——客服工程师的业务。
室见看似愧疚地回了一句“嗯”。
室见PC:不好意思,剩两个据点要麻烦你。结束之后,你就可以把这次的补休消化掉了。
樱坂PC:好的。室见你自己也不要太累了。
室见PC:我不要紧哦。反正都习惯了。那么,我要睡觉啰。晚安。
樱圾PC:晚安。
简短地问候完毕,工兵中断交谈,登出电脑,然后将公事包挪下床,仰躺在床上。
明天是……下午一点到现场吗?
似乎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望着天花板,工兵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当夜——工兵做了一个四郎先生不断在耳边碎碎念的梦。
*
隔天,六日的上午十点。
工兵在Check out时间的前一刻才离开旅馆,来到梅田的街道上。
他在AVANZA的淳久堂书店购买新出刊的漫画单行本,然后走进位于樱桥十字路口处的星巴克,点了三明治和小杯拿铁,选择靠窗的位子坐下。
先从公事包里取出作业地点的地图。目的地是……北区堂岛?从这里走路过去不用十分钟吧。十二点半出发的话,就能提前二十分钟抵达。可以慢慢地享用早餐,确认邮件……嗯,刚冒的漫画也可以看完呢。多么优雅的晨间时光,平时根本无法想像能如此随心所欲。在鬼迷心窍的驱使下,渐渐觉得出差不是那么坏了……不过,等实际作业开始后,这些悠哉大概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吧。
工兵叹了口气,拿起买来的漫画。封面中央画了一名套装打扮的女孩,这是最近人气急遽上升的办公室爱情喜剧。主角是一名男性社会新鲜人,偶然进入的职场里不知为何都是女性,围绕着主角的恋爱争夺战于是就此爆发——内容大致如此。虽然非常普通,但由于是以自己这种社会新鲜人的角度去描写,看起来还挺有趣的。深夜加班时和心仪的女社员独处,或在内线电话里突然被告白等情节,实在是令人百看不腻。
本集中新登场了一位隶属于其他部门,有些跟踪癖好的女社员。她和其他的女主角一样都对主角有好感,在这么多情敌环伺下也很着急。后来终于设法抢先其他人对主角做出大胆的追求,但在明白未能成功的瞬间,行动立刻开始走入偏锋……
这位女同事还真是可怕。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主角前往的地方,装作偶过一般地寒暄问候。包括客户的公司、业者的办公室、上班前和回家途中的路上,最后甚至出现在自家门口,如影随形地缠着主角不放。担惊受怕的主角暗中调查后,发现对方一直在确认自己的行事历。于是便放入假的行程,藉此摆脱她的追踪……如此这般。
(…………)
工兵一边翻页,同时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最后一幕,主角正在存取公司内部网路。他似乎觉得事情已经沉寂好一阵子,是时候也该佃行程改回来了——
然而,本周预定行程的页面上竟写满了字。之前输入的行程全数消失,只有一句话不断重指数十、数百、数千行。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哇啊啊啊啊啊!
工兵阖上书本。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
怎么会是这种结尾……这绝对不是什么爱情喜剧吧。下一集打算怎么接下去啊?是莎乐美,还是阿部定的那种下场?
工兵调整呼吸,将马克杯端到嘴边。
真是的……不要在公司里谈恋爱啊。人际关系太紧凑,要是谈得不顺利就会遭到重创。学校念几年就毕业——关系可以重新再来,但公司基本上是终身雇用制。在当事人退休前,爱恨情仇将一直存在。更别说是三角关系……唔,光想像就觉得很可怕。
(关于这点,我们公司就和平多了。)
室见只对工作戚兴趣,藤崎先生凡事以家庭优先,社长……不是很清楚,但应该不会对员工出手吧。我本人倒是很想和海鸥的感情好一些,不过那个人根本就看不上我,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发生这本漫画中的——
不,等等。
最近是不是发生过类似的状况?
无论走到哪里都遇见公司的人,在意想不到的场合被人打了招呼,还有在回家途中偶然碰见同事之类的——
思索了几秒,工兵终于回忆起来。
对了,就是梢。
OSI门的同事,侄乃滨梢。
记得是上上个星期吧,在客户那边撞见了梢。当时觉得很奇怪,平时是内勤工作的她怎么会来到这里,但梢解释是因为电源障碍还是什么的因素前来拜访并赔罪。接着是上个星期,在资料中心的休息室遇见她,得知当天似乎正好是设定路由器监控的日期,觉得还真是碰巧啊……嗯?等等,前些时候的假日,我好像也在秋叶原的游乐场里遇到她吧?她说有想要的奖品,于是前来造访久违的游乐场——
应……应该不可能吧?唔,梢的确是有一点点精神异常,不过这……?她本身的工作就已经很忙,想必也没有时间追着自己到处跑才对。真是的,我未免也太自恋了。搞什么嘛,啊哈……啊哈哈哈。
然而愈是深入思考,可疑的记忆就愈清晰。
说到这个,最近好像都和她在同一时间回家吧?刚要离开办公室时就在门厅遇见,走进电梯的瞬间她也是突然就冲了进来,仿佛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的下班时间……
工兵俯视桌上的漫画。
书中的一幕赫然浮现在脑中。顶着暗沉眼神浏览主角行事历的女社员。她从预定拜访的公司名称中找出地址,调整自己的行程。计算移动的时间,设法制造和主角相遇的机会。
工兵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不,还是别再猜了。本来就已经很累,又看了这本书才会胡思乱想。梢怎么可能会跟踪自己。没错,一定是我自己多心,想偏了。想得太多导致错觉。杞人忧天——
“咦?樱坂?”
 不会吧——
  工兵从椅子跳起,背部紧贴玻璃窗。他的身旁出现一名眼熟的连衣裙打扮少女。圆圆的脸、小巧的鼻子和嘴唇,配上一头睡乱了的发型,就如同小动物般可爱。
侄乃滨——梢。
她一手拿着餐盘,做出眨眼不解的动作,另一只手则抱着平板电脑。这位本应该待在东京的同事目不转睛地望着工兵,然后笑了出来:
“果然是樱圾——”
呀啊啊啊啊啊啊!
工兵吓得缩起身子,不顾周遭人的视线拚命摇头:
“饶……饶了我吧。追着我跑一点也不好玩。什么砍头还是殉情的结局我都无法接受,起砺朝着有点青春气息的方向发展吧。对……对了,就像《男女七人夏日物语》那样。”
“…………?听不太懂呢……樱圾你穿着西装,是出来工作吗?我怎么没听说今天有运用柑关的工作呢——”
打从心底戚到不可思议的语气。
工兵屏住呼吸,仔细观察梢的反应。小动物般的女孩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似乎真的不晓得工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沉默了好一阵子,工兵终于呼出一口气:
“工作……是的,没错。是工作。室见的案子需要现场作业,所以我昨晚就在梅田过夜……对了,你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吗?只是回一趟老家哦。我从昨天开始休一个星期的假。”
“回……老家?”
深戚意外的工兵反问道。
梢微微点头:
“之前没提过吗?我是在大阪出生的。”
“完全没听说过……!咦,咦,是这样吗?可是你讲话时完全没有腔调啊。”
“讨厌啦——樱圾。你这样说,咱会露出马脚来的:心里一直小鹿乱撞哦。”
“如假包换的关西人啊!”
而且第一人称还用“咱”……原来真的有人这样说话。
面对傻眼的工兵,梢难为情地清了清喉咙:
  
“我是南区那边的人……用平常的方式说话有点粗鲁。以前被部门里的同事提醒过,所以就努力改了过来……要是樱圾你也不习惯的话,不用客气尽管跟我说哦。”
“啊啊……好的。不对,我完全不会在意,没问题的。”
真是令人意外的背景。是吗,原来梢是关西人啊。之前就听说她是其他地区出身,想不到竟会是大阪。毕竟她的个性一板一眼,又不会对人吐槽或要笨,所以完全没发现。
叹服地呆站了好一会,工兵终于回过种来:
“啊,对不起,一直站着说话。请先坐下吧,我们把桌子靠在一起。”
“咦?这样不会打扰到你吗?”
“当然没问题。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地方,我也很想有个伴。”
请坐请坐——他这么催促道。梢回了一句“那就不客气了”,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她将平板电脑放在身旁,喝了一口冰咖啡。两人的目光短暂交会,梢看似难为情地缩了缩肩膀:
“总觉得……很不可思议呢。居然在自己的家乡和公司的人一起喝茶。”
那腼腆的表情令人无比怜爱。看着看着,工兵对于自己刚才害怕的举动感到十分羞耻。什么跟踪狂?人家不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吗?真是失礼——
“呜呼呼,一听说Olivier的案子要在大阪作业,就先猜到时间籼地点了,我还真是聪明啊——邂逅成功?应该说,在我的老家怎么可能让猎物逃脱呢——”
  …………?
“那……那个,梢?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咦?我什么也没说哦。可能是错觉吧。”
“说……说得也是。”
好像听到了非常可怕的独自……是错觉吧。
面对摇摇头的工兵,梢略微探出身子,.
“那么……?樱圾你今天在处理什么工作呢?是调整路由器还是建构伺服器?”
“这个……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工兵抓了抓头。该怎么说明呢——几经犹豫,他仍将作业内容逐一道来。所谓伺服器置换是名不符实的劳力工作,实际的作业量不多,主要都是在向客户解说。承包商的心态随便,客户棚事情完全丢给自己处理,而唯一可以依赖的室见却连搭电车都不会……怎么愈说愈伤心。这是什么专门收拾烂摊子的感觉?说是以低阶为主体的作业也不为过。
然而,梢却一脸钦佩地点头附和:
“樱圾你真了不起。不光是实际作业,居然连调整行程和客户解说也都一手包办。简直就昙一名真正的现场工程师。完全不像第一次上场的新手哦。”
“是……是这样吗?我倒没做过什么有技术性的事情。其实只是稍微操作一下主控台,然后就是输入设定而已吧。”
“这些事,只要有流程手册的话谁都会做。CE说到底讲求的也就是‘在意外的事态下临机应变的能力’,以及‘能向完全不懂的客户进行浅显易懂的解说’这两件事。资料和现况有出入是家常便饭,倘若每次都愣住不知所措,就没办法做事了。”
“唔——”
是这样吗?
总觉得没有很深的体认。工兵移开视线抓抓鼻子,梢则继续说了“更何况”—
“机架的装机和布线,同样也是很高深的技术。负责主控台的工程师就比较高级或不如人,这类的想法我非常不喜欢。系统是建立在硬体和软体双方的基础上,所以去探讨哪一边比较高明根本毫无意义。”
“…………”
看法和室见一样。
嗯——这两人虽然关系很差,在价值观上倒是很相似呢。若是改变一下立场,说不定会变得更加亲近吧。真可惜,任何一方都那么优秀,要是能携手合作,一定能发挥强大的战力才是。
只考虑了几秒钟就下了决定。干脆借这难得的机会试着让两人和好吧。
“梢……梢。”
“……是?怎么了吗?”
“你刚说的这些话,室见昨天也对我这么讲过哦。哎呀,真是想不到,你们两个人搞不好很合得来呢。”
刹那间,现场的空气冻结。
梢紧皎嘴唇。她微微低头,脸颊不住颤抖。手中紧握的吸管被狠狠地折弯。
“我和室见是同类……我和室见是同类……我和室见是同类……”
诅咒般的声音。桌子震动,左手上的塑胶杯啪嚓一声扁掉了。工兵见状急忙出声:
“不……不对!我……我是开玩笑的。没人对我说过那种话。你和室见根本一点也不像!”
“……真的吗?”
见对方泪眼汪汪的视线飘来,工兵拚命点头:
“是真的!我向老天爷发誓。”
“难道你不觉得,我们都有一点点不善于和人相处吗?”
“这种事情……完全不会!”
“你形容室见是工作狂,大概也觉得我侄乃滨一样是工作成瘾吧。”
“不不,说到工作与生活的平衡拿捏,当然是非你莫属了。一提到梢,就等于是生活品质的象征!”
“你……喜欢我吗?”
“是啊,当……呜哦呜哦!”
他急忙闭上嘴巴。
真危险。差一点就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来了。
这个人问的是什么问题啊!?
工兵目不转睛地注视对方,但梢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偏着头。
嗯……嗯?难道是我听错了吗?真是奇怪。就在工兵低头叹气的瞬间—
“啧!”
……?
“?怎么了,樱圾?你的表情好怪。”
“不……”
她刚才好像啧了一声吧……?不行,大概是我工作太累了。
“算了,我们先不要谈室见了。”
梢恢复平时的口吻,拿过作业流程手册,倾着纤细的颈部翻动页面:
“‘现场第一’这句话,我在打工时代就不知道被叮咛过多少次了。毕竟没有人希望让一个缺乏现场调整经验的PM来估算‘装设’时间和工时。在这个前提之下,我想这次的作业对樱圾你来说会是个很好的经验哦。无论你今后将选择什么样的道路。”
“是……这样吗?”
“是啊。所以……哎呀。”
梢匆然停下动作,圆滚的双眼瞪大,直直注视着手中的文件。
“?怎么了吗?”
“……这次的作业地点,是堂岛的JT&W中心吗?”
“是的,好像是这样。”
有什么问题吗?工兵不安地询问。梢摇了摇头:
“啊啊,不好意思。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当初打工时第一个负责的客户也是使用这里,觉得有点怀念罢了。”
“梢的……第一个客户吗?”
“是的。”
梢感慨万千地点头:
“是冢本的零件制造商……一间规模真的很小的公司,可是那里的负责人却很欣赏我,让我经手了许多的工作。包括代理伺服器、邮件中继伺服器以及闸道伺服器等,大致上都让我摸过了一递。真的学到了非常多东西。”
“哦哦……”
原来如此,进入IT业界的第一个客户,还有资料中心吗?想必印象一定十分深刻吧。就拿自己来说,堀留证券和丰洲的DC一事(虽然很不想去回忆)也深深烙印在记忆中,或许一辈子都忘不掉吧。而梢更是碰到了一个好客户,一定更加难以忘怀才对。
“这样的经验真的很宝贵哦。让一名菜鸟——而且还是打工身分的我接触真正的系统。从Tera Term的设定开始,一切都还是处于摸索的状态下。”
嗯嗯。
“没有操作手册或建构资料,却把我丢到现场,叫我变更设定。负责人随后就跑出去抽烟(烟)。情况完全摸不着头绪,唯独作业时间订定的很明确。”
嗯嗯……嗯?
“而且还因为我的卡片一旦出去就无法进来,尽管整个人又冷又渴,但也只能拚命忍耐。只有想上厕所的时候才用PHS找负责人过来。可是那位负责人却不想离开吸于室,反过来问:‘咦——什么,你要出去干嘛?那很紧急吗?等到作业结束后不行吗?’不可理喻,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那个老头去死吧。”
  好像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梢咬牙切齿,鼻腔猛然呼出气来,用极度危险的目光瞪着桌子:
“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增加网段的作业时。那个时候,琐碎的操作是由客户接手,我请对方按照流程手册去设定WAN路由器的路径。结果那位负责人居然操作错误,把预设路由砍得一干二净。”
呜哦……
“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前往现场——DC,试图掌控路由器的主控台。结果这一次换成密码错误而被踢出……问了好一阵子才知道,那位客户因为内部查核的关系,同时进行了密码的变更。而偏偏就在输入密码的时候打错字了。”
“真的假的……”
太乱来了。设定失误再加上打错密码,根本无药可救了嘛。换成自己是梢,一定会立刻逃离现场。
“那……那后来怎么样了?”
工兵探出身子询问,梢却是放松了肩膀:
“最后总算是解决了。幸好是CISC0公司的路由器,可以使用密码还原。就是编辑Configuration register (注:配置暂存器) 。”
“config……什么?”
“是Configuration register。连接主控台的情况下,透过终端机软体发送Break讯号,就可以进入ROM Monitor模式。在这里编辑Configuration register,便能跳过开机后读取设定档的步骤。由于密码是记录在设定档里,只要设定为不读取,就可绕过一开始的密码询问。”
唔……唔唔……一堆好像咒语的字眼。梢和室见,她们偶尔都会出现这种像来自另一次元的人类的状况呢。话说回来,跳过密码……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原则上,只有能够掌控路由器主控台的人才可以使用这种方法。例如具备现场的入室权限或是存取主控台伺服器权限的人——意即管理者的一种非常手段。”
“原来如此……”
好深奥的内容呢。嗯,从打工时代就一直在卖力地除错,也难怪她会成为运用的专家,真不愧是(专案成员杀手)。顶着一副柔和的面孔,一路上历经无数的战场。而且胸部又大。当佩服的工兵正在欣赏对面的胸部(暗中)时,梢的语气恢复了些许的开朗:
“话说回来,我刚看了时间表,樱圾你好像预计三点作业完毕,之后行程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吗?嗯——没有呢。新干线是九点的车票,我打算在这之前随便打发时间。”
“哎呀,九点!”
梢合起双掌。
“这么说,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啰!不嫌弃的话,我来带你逛一逛大阪如何?”
“咦?咦,可是,作业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在三点结束哦?”
“没关系。其实我是和家人一起出来买东西的。我们现在是分开行动,约好用完餐之后再度会合。所以就算来得再晚,我也只是陪着家人购物而已,樱坂你不用担心哦。”
“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请不要客气。毕竟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说着,她的眼中闪动光芒。
工兵的视线开始游移。
……的确,自己和梢两个人应该不可能有机会来到大阪。反正直到现在还没享受到任何所谓出差的乐趣,就乘机体验一下旅行的气氛似乎也不坏。
“那么……就承蒙你的好意了。”
工兵低头致谢的瞬间,梢高兴得仿佛整个人要跳起来。
“太好了——!那么,我会带你彻底享受大阪的夜晚。粉物(注。,指麦粉料理,狭义的指章鱼烧或大阪烧一类的食物)、烧肉、551的猪肉包,还有HEPFIVE的摩天轮哦。啊,空中庭园也是。”
“……听……听不太懂,总之就麻烦你了。”
最后那个,怎么有点像约会的行程……是错觉吗?
大概想太多了吧。
最后,双方约定作业结束后便拨打梢的手机。临别前,梢打了一通“啊,爸爸妈妈?今晚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嗯,非常重要,你们两人都要来哦”的电话。虽然很令人在意,但这或许也是自己想太多了。
顺着四桥筋南下,在过了AVANZA的第一个转角右转。沿狭窄的小巷前进后,在高架桥的对面可以看见一栋朴质的高楼大厦,最顶楼挂有JT&W的标志。工兵在确认地图后点点头。嗯……就是那个吗?真容易辨认。
他看看手表。时间是……下午十二点四十五分吗?抵达的时间非常充裕,若是按行程表规划的那样进行,三点以后就能和梢在大阪观光,充分地享受令人眼花撩乱的难波(注—大阪旧名)之夜。
只不过……
工兵开始叹气。
想必……过程不会那么顺利吧。从之前的状况来看,问题一定会接踵而来。首先将是资料未更新,接着发现机架没有多余空间、周边机器尚未变更设定等。最后,甚至迟迟等不到远端连线的确认作业。到头来,自己还要向梢赔罪……对不起,作业延长,可能没有办法碰面了。难得你特地约了我,实在是很不好意思——诸如此类的。
啊啊,真是的,脑中简直清晰勾勒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莫非我有预知能力吗?锵锵!樱坂工兵完美地预测了这项工作的结果!不过是个坏结局!
(……唉。)
换句话说,就是期待过头了吧。别去想什么愉快地用餐或观光,待这里的工作结束后就直接前往名古屋好了。但这也要赶得上电车的时间再说。
带着沉重的心情,工兵拿起入馆接待处的对讲机。
反正一定还没提出入馆申请吧。这里最起码要浪费三十分钟……
“您好,这里是接待处。”
“承蒙照顾了。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坂,应该已经提出了入馆申请,预计十三点开始作业。”
“请稍待。”
简短地告知后,通话被保留。原本不抱任何的期待,但对方却很快就回来了:
“是的,已经收到申请了。”
“啊——是啊,我就知道会这样——咦?”
工兵眨眨眼,眉毛抽搐着反问:
“咦……?您刚才说什么?入馆申请……收到了?”
“咦?是……是的……我们确实受理了。”
“怎么可能!”
工兵不禁叫了出来。当然,对方也错愕地“……咦?”了一声。
“抱歉,您说什么?”
“啊啊……对不起。没什么。原来已经受理了吗?那实在太好了。啊哈……啊哈哈哈哈。”
“…………”
尽管沉默得有些诡异,但毕竟是工作,对方仍平静地接下去说道,,
“那么,会有负责的专人随行,请在原地稍待一会。”
“好的。”
几分钟后,一名穿着工作服的青年现身。简单地确认身分后,便带领工兵前往接待处办入馆手续。在那里影印身分证件、检查携带物品,再通过金属探测器的检验后,终于获得入馆的许可。不傀是通信业界规模最大的资料中心,保全措施也和机场差不多。
穿过第二、第三道大门,来到了机房,并在本次要作业的机架前停下。
目送职员离去后,工兵取出PHS,比对流程手册后输入Lambda com的号码。
(呼……)
工兵冷笑着。
好了,这下是拒接了吗?我已经非常清楚。先举起来再抛下。让我先抱持希望,然后再推入深渊里。哼,我不会再上当了。来吧,赶快切换成语音信箱吧!
“您好,这里是Lambda Comb。”
……咦?
“喂?”
听见疑惑的声音,工兵急忙拿好PHS:
“啊,您好……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
“啊啊,是樱坂先生。我一直在等您。前一项作业提早结束,我从十分钟前就开始待命了呢
  ——您已经在机架前方了吗?”
“……这……这个,是的。我在机架前。”
“那我这边随时可以确认,作业结束后请来电联络。拜托您了。”
这个是……四郎先生吗?动作怎么变得那么俐落了……真的是他本人?
尽管想进一步确认,但此时电话却已经挂断。
没有办法,只得重新面对机架。抓了抓头,打开机架门——这个瞬间,工兵愣住了。
(真的假的……)
他茫然地张开嘴巴。
在机架中央,空位旁的支柱上贴着一张小标签。
上面印有“DNS·NTP预定安装位置”的字样,而且还贴心地附上两条连接用的线材,用魔带绑好放在一旁。
如此周全的准备十分不寻常。为求谨慎再确认一次机架图,但安装位置无误,交换器连接埠的分配也如资料所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工兵诅咒般地念道,同时摇起头来。试着捏一下脸颊,却发觉很痛。不是梦,是现实。
工兵错愕不已。
怎么回事?作业按原定时间开始,与负责人之间的联系正常,零组件和资讯也都齐全……!
不行了!世界的因果关系都乱了。惨了——这个世界完蛋了!
工兵拚命维系住即将崩溃的意识。
等等,等一下。现在放弃还太早。
二疋有什么地方存在问题。绝不可能一切都如此顺利。例如机器出错、螺丝崩牙、工具损坏
等等,这些接二连三的意外必定会发生。就像往常一样,社长的案子会遭遇的标准流程那样。
但持续作业下去后,却迟迟未发生问题。
下午两点五十分,预计时刻的前十分钟便完成全部的工程。工兵在“辛苦您了”的问候声中走出了DC。
四周……天色还很亮。
工兵错愕地环视周围。
(真的……结束了啊……)
口中怅然若失地念道,不解地扭了扭脖子。
结果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想不到比原定时间还要早离开。这样一来,就能顺利和梢一起在大阪观光了。前往名古屋时也可从容动身。
嗯——
工兵抱起双手,开始沉吟。
总觉得无法释怀。但既然都结束了,就应当高兴一下吧。中途未遭遇问题,所以好像少了点 什么——这种念头根本就不该出现。藤崎先生也说过,没有工作时就别勉强,好好休息。充分地放松之后再迎接下一个工作。上星期才因不听劝告而自食苦果,这次一定要学会教训才是。
(好,来玩吧。)
忘掉工作,去享受刹那间的欢乐吧。DNS?HDCP?那是什么?除了玩游戏之外,我其实对电脑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在这之前——
工兵恢复正常,从胸前口袋取出手机,在通讯录中选择室见的邮件位址然后开始写信。
“大阪作业顺利结束。没有发生任何问题。”
按下发送钮。简单的动画后紧接着显示发送完毕——0 K的字样。好……这样一来,联络、报告和商量也一次处理完毕。本日的工作结束!剩下全是自由时间!
他举起拳头,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撑开鼻腔深呼吸的瞬间,手机突然传出震动。
嗯?
是谁……室见吗?
工兵心想反应真快,一边望向液晶荧幕,但画面上显示的寄件人却是“侄乃滨梢”。
(梢?)
怎么回事?莫非是约定有变?纳闷地打开邮件后——
“按原定时间完工,真是太好了(^_^)辛苦啰——”

工兵急忙打量四周。等等,等一下,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作业完毕了?
难道是躲在什么地方偷看吗?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却戚觉不到类似的动静。表情僵硬的工兵
输入了回信。
“是的,总算是顺利……咦,你怎么会知道呢?我还没联络过你吧?”
“因为我一直看在眼里哦……包括现在也是。”
不会吧?
他匆匆回头。
“我是开玩笑的啦。樱圾你在作业中启动了IRC对吧?刚才看到你离线,所以我猜你应该
已经离开DC了。(^_-)”
……
真会吓唬人。
话说回来她和家人一起买东西,还不忘确认IRC的状态吗?这也挺可怕的。
叹了一口气,工兵振作起精神开始回覆。
“嗯,你说得没错,我按原定计划完成作业,接下来就是自由时间了。你呢?那边现在方便会合吗?”
“是的,没有问题哦。碰面地点嘛……嗯嗯,如果说在地下铁西梅田站的北剪票口,你知道位置吗?”
“我不清楚……不过查一下应该就知道了吧。”
反正到处都会有指示牌,并不需要特别担心。
“樱坂,你眼前有一条高架桥对吗?阪神高速公路的。”
“…………?是的,是有高架桥没错。”
“请穿过桥下直直前进,左手边应该看得见玻璃帷幕的大楼吧?就是走这一带的道路。”
“……嗯嗯。”
“啊,不行。这样就往右了。是左边。类似绕过那些绿色植物的戚觉。”
果然是躲在哪里偷看吧?绝对是!
在无比可疑的向导带领之下,工兵一路来到大街,走进写有DOTICA字样的地下街然后直直北上。脱离商店街后,剪票口旁赫然见到一名连衣裙打扮的女孩。中长鲍伯头的发型充满活力地东翘西翘。在认出工兵后,她使劲地挥着手:
“樱圾——”
小动物般的圆脸绽放笑容,如盛开的樱花花蕾那样迷人。工兵刹那间忘记要呼吸,仅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哇,这个人果然非常可爱。
梢小跑步过来,抬起头望着工兵,然后双手摆在身后灿烂一笑:
“辛苦了,应该没有迷路吧?”
“托你的福……我是一路直达这里的。只是中途看到周边地图后吓了一跳,这个地下街居然连接了三个车站呢。要是乱走的话,大概马上就会迷路了。”
啊啊——梢微微抬起下巴。
“的确……东梅田、梅田、西梅田,全部都和这个地下街相连呢。不仅如此,阪急、阪神、JR、百货公司的地下楼层、Garden City也全连在一起。第一次过来的人应该会晕头转向吧。”
原来如此……就像大手町和东京车站的地下一样吗。那里若是第一次去,大概也很难分清楚方向吧。
工兵低下头来致歉:
“对不起,我对这里实在不熟悉。如果要去什么地方玩的话,全程就必须拜托你带路了…… 没关系吗?”
“当然!”
梢呼吸有点急促地说道。
“我一路上会完美地护送你,所以请不要随便离开我身边。可以牵着我的手,不然彼此勾一臂也行哦?”
“咦?那两人三脚也可以了?”
“两人两脚也没问题。”
“…………”
好像会很难走路……
问了个那么冷的问题,居然选择从正面回答。不愧是关西人……真不容小看。
工兵轻快地走在梢的身旁。她用手指抵着下巴想了好一会:
“那么……我们先选个地方吧。樱圾你想看看大阪的什么东西?”
“想看的东西……吗?”
被这么一问,脑中实在没有什么概念。工兵扭了扭脖子:
“很普通……就是道顿堀的固力果招牌或吃垮太郎人偶之类的。那些距离这里近吗?”
“说近……也算不上呢。要搭乘地下铁往南移动四个站。想去看看吗?”
啊啊,不用了——工兵挥手道。
“我只是觉得如果很近就去看看,既然有一段距离,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这附近……有没有
什么著名的景点呢?”
“嗯——”
梢翘起下唇,变得有些斗鸡眼:
“白天也提过,就是HEP的摩天轮、空中庭园,还有东街的商店街吧。至于百货公司或City Hotel……在东京随时都可以去。”
“那么先去坐HEP的摩天轮吗?”
“那是最后的压轴。”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实在无法想像,平时的她会使用如此强势的口吻。不理会一旁沉默的工兵,梢换上一副无比认真的表情开始思考:
“空中庭园在日落后比较有气氛……而且Station City人很多,不是很安静……嗯,决定了,就去东街商店街吧。虽然是以前的老式拱顶商店街,不过大阪的商店街都别有一番特殊的风味。对东京人来说,应该可以逛得很尽兴哦。”
“好的……”
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了。
在梢的带领下,两人由地下街绕过阪神电车的乘车处,从东梅田站的剪票口附近来到地面。
围绕Y字形的路口,五颜六色的高楼大厦在此林立。有别于西梅田和堂岛,这里人潮汹涌。仿佛置身于涩谷的喧嚣及导盲交通号志的声音此起彼落。梢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右手边的岔路。
“哦……”
工兵睁大了双眼。
一条热闹的拱廊就出现在眼前。廊内的天花板、商店的外墙以及屋檐上垂挂着无数的招牌。明明是大白天,各家店却都开启霓虹灯,并且出动了店员开始招揽客人。
“很热闹吧。”
梢耸耸肩膀。
“就算是非假日,每天也都像这个样子。尤其到了星期五晚上更是热闹哦。上班族、0L和学生整晚在此流连忘返,充满了喧嚣的气息。”
“嗯嗯。”
的确……很有活力的光景。闹区的车站前,很少会存在拱顶商店街。像这幅景象,在新宿、池袋或涩谷都是无法见到的。
“大阪有许多拱顶商店街。在南区有心斋桥商店街,往东一些是日本最长的天神桥商店街。
其实心斋桥那边比较热闹,也比较好玩,不过气氛上和这里差不了多少。”
梢一边走着,同时进行解说。
大街南侧的地名为曾根崎,是有名的《曾根崎殉情》的舞台。商店街的中段有几间用料非常豪华的寿司店(普通的三~四倍)。除了餐饮店外,还有专门兑换奖品的游乐场及MANDARAKE(注:日本颇具规模的连锁二手漫画书店)……等等。
走了一段距离后,梢忽然“啊”了一声。
“工兵,看那里。我们去吃那个吧。难得来这里一趟。”
手指的尽头,可以见到一家外带的店铺。蓝色暖帘上挥洒着“味自慢”、“章鱼烧”的字体。梢拉着工兵的手走上前去,整个人采进柜台里吩咐“大叔,八个章鱼烧”。不用多久,热腾腾的章鱼烧便出炉。青海苔和柴鱼片随着白色的热气晃动。就算站远一点,
美乃滋的香气仍不断飘来。
梢笑容满面地回头望向工兵:
“这里的章鱼烧很好吃哦。我在职业学校上完课后也经常买来吃,一口气就能吃掉两三盘。工兵你也尝尝看吧。”
“哦哦哦。”
工兵兴冲冲地伸出手,但梢却“啊”地将盒子迅速抽回。
“等等……先等一下。嗯——”
她转向前方,环视整个店铺,接着走到柜台旁的长椅,指着上面的坐垫。
“这里,就坐这边好了。我们坐在一起……然后慢慢吃吧。”
“咦,坐那里?”
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座位上已有其他客人。一名穿着花俏上衣的中年妇女占去一半的空间,身旁还摆了三个购物袋,自顾自地吃着东西。原本三人坐的椅子,怎么看都只剩下一点五个人的空位。
工兵摇摇头说:
“唔……我站着就好,你一个人坐下吧。位子看起来很挤的样子。”
“很挤?你在说什么?不是空荡荡的吗?来,快坐下吧,坐在我旁边。”
说着,她率先坐在中年妇女的身旁,然后伸手拍了拍坐垫。既然说到这个地步,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工兵无奈地坐在梢和中年妇女之间。
……果然很挤。想和购物袋保持距离,就必定会碰到梢的肩膀。一旁就是她的圆脸,白色的脸颊微微泛红,湿润的眼眸中映照着工兵的身影。
“樱圾……贴得这么近……真是大胆。”
“不不,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啊?所以才说这里很挤!而且,你是不是一直在往我这边靠过
“等等……先等一下。嗯——”
她转向前方,环视整个店铺,接着走到柜台旁的长椅,指着上面的坐垫。
“这里,就坐这边好了。我们坐在一起……然后慢慢吃吧。”
“咦,坐那里?”
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座位上已有其他客人。一名穿着花俏上衣的中年妇女占去一半的空间,身旁还摆了三个购物袋,自顾自地吃着东西。原本三人坐的椅子,怎么看都只剩下一点五个人的空位。
工兵摇摇头说:
“唔……我站着就好,你一个人坐下吧。位子看起来很挤的样子。”
“很挤?你在说什么?不是空荡荡的吗?来,快坐下吧,坐在我旁边。”
说着,她率先坐在中年妇女的身旁,然后伸手拍了拍坐垫。既然说到这个地步,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工兵无奈地坐在梢和中年妇女之间。
……果然很挤。想和购物袋保持距离,就必定会碰到梢的肩膀。一旁就是她的圆脸,白色的脸颊微微泛红,湿润的眼眸中映照着工兵的身影。
“樱圾……贴得这么近……真是大胆。”
“不不,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啊?所以才说这里很挤!而且,你是不是一直在往我这边靠过来?慢慢地,一点一滴。”

“咦——那是错觉哦……哟咻。”
“你又挪了一下!”
不知不觉中,不仅肩膀而已,两人的腰侧也紧贴在一起。对方的体温隔着衣服的布料传来。工兵有股想要抗议的冲动,但见到对方幸福的表情后便放弃了。
“和樱圾吃章鱼烧——和樱坂吃章鱼烧——”
梢在口中哼着怪歌,同时用牙签串起一颗章鱼烧,送到工兵的嘴边。
工兵目不转睛地盯着章鱼烧:
“这个……就是所谓的,啊——嗯。吧。”
“就是’啊——嗯。哦。这里空间太小,樱坂你的手不方便,所以只能这样啰。”
原来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工兵转动脖子,大口吃下章鱼烧。
“好烫!好烫!”
滚烫的食物在舌头上跳舞。温度出奇地高。浓厚的香味化为蒸汽穿透鼻子。工兵的嘴巴一开一合,以求释放口中的热度。
“啊啊,真是的,这样不行哦。要慢慢地吃。”
梢轻快一笑,自己也咬下一颗章鱼烧。啊,那根牙签是我刚才用过的——这句话根本来不及提醒。她心满意足地放松表情:
“嗯,味道完全没变。我从高中时代就经常来吃,这里的口戚还是一模一样呢。售价也几平没有变动。”
“哦。”
也就是所谓故乡的味道吗?这么一说,口味的确令人感到怀念。就像从前在庙会祭典上所吃到的一样。
工兵和梢,两人默默地继续吃着章鱼烧。时间缓慢流逝……嗯,偶尔像这样也不错呢。在旅途中欣赏陌生的风景,一边品尝当地的料理。而且身旁还有个可爱的女孩子,完全没话说。唔,虽然是工作上的同事,让人觉得有点那个。
“话说回来,樱坂你明天一早有作业吗。:今天你是从下午一点开始作粪吧。”
突然被这么一问,工兵眨了眨眼睛:
“咦?啊啊,是的,很早没错。应该是早上九点抵达现场吧……怎么了吗?”
“不,只是觉得如果和今天同样时段,那么明天早上再过去就行了。其实在刚才碰面之前·我的家人还提议‘要不要叫樱圾先生来家里住一晚’呢。”
哦。
“前提是你不觉得麻烦的话……既可以省下住宿费用,新干线也只要重新划位就行了。所以……啊啊,可是——”
梢挥动着双手:
“既然一早要作业,那就不行了呢……真可惜,难得有机会可以好好招待你……”
她难过地低下脸去。工兵急忙摇头否定:
“不,哪里的话。请别这么说,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周到了。休假时还专程陪我在大阪观光,我对你实在是感激不尽。”
“真的吗……?”
面对抬起脸来的梢,工兵坚定地点点头:
“是的,真的玩得非常尽兴!痛苦的出差好像一下子变成玫瑰色的世界了。耶——大阪最棒啰!耶——!”
工兵略微夸张地形容后,梢的表情立刻明亮起来。她从鼻子喷出一口气,点头道:
“我知道了。小女子侄乃滨梢,在剩下的五个小时里将会全心全意服侍,让樱圾你彻底体验大阪的里里外外。”
唔……不用这么卖力吧。应该说,“服侍”这个字眼还是第一次在日常生活中听见。她到底想做什么?这个“外”先不管,“里”听起来似乎非常糟糕的感觉。
不理会沉默不语的工兵,梢率先站了起来。她将空容器丢入垃圾桶,然后伸展一下背部:
“那么,我们走吧。接下来去一趟茶屋町的咖啡厅,然后从阪急三号街前往新梅田CITY。到达空中庭园后,先到HERBIS ENT的美食街。中途完全没有休息的空档哦。唔唔唔唔,我热血沸腾了!”
“请手下留情……”
工兵叹了一口气,正要拿起行李时——
胸前口袋的手机突然响起,发出震动。拿出来看看液晶画面……哦,是室见。
“抱歉,我接个电话。”
向梢告罪一声后,他按下通话钮。就在说出“喂,我是樱圾”的瞬间,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樱坂,你说作业完成了,是真的吗?”
一如往常的质问语气。真是的,怎么老是喜欢这样说话,难得的休假气氛都被破坏了。
“是的,就跟信上所写的一样,按原定行程作业完毕。应该没有其他课题或未完的工作……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于工兵的质问,对方并未回答。电话另一头的室见沉默不语,似乎在做挣扎的样子。工兵这时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种反应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互动起来不干不脆,并且缺乏果决感。
发生什么事了?莫非大阪的作业有客户提出抱怨吗……不,若是如此,应该就会直接说出来才对。更何况,四郎先生也未来电告知任何异状。
…………?到底怎么了?
无声不知持续了多久。满脸疑惑的工兵,毫无预警地听到室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啊,现在能不能去一趟滨松?”
  …………
  啊?



本帖最后由 lak19920504123 于 2012-9-4 17:05 编辑


3阶层
车窗外的景色在高速下一一飞过。脚下传来密集的震动。摆放食物的餐桌呈不规则地晃动着。工兵拿起保特瓶,将所剩无几的饮料一饮而尽。
“追加一个据点了。”
三十分钟前——茫然的工兵,听到室见十分愧疚地这么解释。
“由于现场的客户强烈要求,于是就把原本安排在后天的作业改到今天了。我傍晚开始要在另一个据点作业,目前能动用的人只有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可以拜托你吗?”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当然不可能拒绝。于是工兵前往新大阪站变更新干线的时间,然后搭上了电车。
他回想起梢的沮丧表情。尽管觉得非常惋惜,对方还是选择了体谅。虽说是个女孩家,毕竟也是同个业界的人。于是她很干脆地说了声“要加油哦”,然后便让自己离去。虽然条件是回东京后必须陪她去喝酒大约二十次左右。
(唉……)
工兵将手肘靠在窗框上,同时叹气。电车驶过京都,左手边开始望见湖东平原。应该再过不到三十分钟就能抵达名古屋吧。真是短暂的关西之旅。
带着忧郁的心情,他看了看手机。液晶画面上显示着室见的讯息。本日的作业地点,静冈绵
滨松市滨北区——
完全就是自己的老家。
光听到地名,附近的景色便会浮现在脑中。应该在天龙川的沿岸,远铁(注:静冈县远州铁路)的终点附近吧。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看烟火大会。高中时还曾经和同班同学一起去烤肉。记得当时恰好跟喜欢的女孩子独处,原本想乘势告白,结果对方居然抢先透露“樱圾同学,听我说。我跟H同学开始交往了。一直暗恋他好久,我真的好高兴”,导致自己泪流满面。
(为什么关西之旅会演变成回老家……)
啊啊,大阪烧、猪肉包、炸猪排串……魅力四射的大阪B级美食,结果只吃了章鱼烧而已。早知如此,午餐就不在星巴克,而是到当地的餐饮店解决了。例如船场Curry或北极星的蛋包饭等。烧肉也不错呢。就在工兵万分懊悔地思考时——
手机震动了。
液晶荧幕上显示有新讯息。寄件人是……海鸥?
(哦哦哦哦?)
怎么回事?莫非从室见那里听说我的惨状,特地寄信来安慰我吗?糟糕,我感动得想哭了。不愧是大家心目中的大姊姊。爱死你了,海鸥!
工兵打开新邮件。
“工兵,你今天在大阪吧?想请你帮我买个东西,回来后再给你钱。就是一种叫大阪香蕉的特产。”
(…………)
他咬了咬牙,用手背擦拭眼睛。
罢了。我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让我瞧瞧……
工兵揉揉眉头,重头看一遍内容。
不是安慰自己的信件倒也就罢了,这个大阪香蕉……是什么?不是东京芭奈奈(注:一种香蕉造型的海绵蛋糕)吗?
又是莫名其妙的商品。
他不禁皱眉,然后按下回信钮。
“对不起……突然来了新的作业,我正在赶去静冈的路上。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买滨松的特产。”
寄出。过不了几秒,对方回信了。
“哎呀——是滨松吗?嗯……那还是算了。其实我朋友的情报志有个全国趣味特产的专题,所以想拿这个当作题材。”
唔唔……这个人又在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不过,说到有趣的特产,滨松也是不少哦!例如鳗鱼热狗,还有芥末汽水等等。”
“啊——两种我前阵子都买过了。”
“?你去过滨松吗?”
“嗯,因为我是滨松祭的实行委员啊。”
“真的假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样是充满谜团的助手。
而且滨松祭是明年五月举办,现在去做什么?召开事前会议吗?
又往返了几封邮件,最后决定购买咖哩汽水(令人惊讶的是,居然可以在便利商店里买到。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工兵收起手机,呼出一口气来。不知不觉中,电车离开了名古屋站。下一站就是目的地,滨松。距离抵达还有一些时间。
去买个饮料吧。
工兵离开座位,走向了贩卖机。
下午六点抵达滨松站,再从新滨松转搭远州铁路。
过了八幡站,高楼大厦自两旁消失,中低层的公寓及日式房屋逐渐多了起来。上下车的旅客也开始减少,主要族群换成了当地的主妇和学生。偶尔碰到的母校制服还会令心脏一跳,仿佛一个不小心随时会遇见熟人。例如“咦?樱坂?听说你在东京的公司上班,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还穿着西装……啊,莫非你终于被——”……之类的。
不,如果只是熟人还好。要是被父母、妹妹或亲戚他们看见就很不妙了。可能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认定为尼特族或丢了工作,然后被强行带回家中。既然澄清误会很麻烦,自然不希望遇见熟面孔了。
缩起身子随电车摇晃了三十分钟后,终于抵达终点西鹿岛站。走出老旧的车站建筑,空荡荡的街景便呈现在眼前。此时已是日落,往来的行人也不多。工兵在站前拦下一辆计程车,并告知目的地。
河川对岸浮现黑漆漆的山群。此地灯光不多,只有成群的鸟儿在广阔的天空中飞过。一部分或许是昨晚待过大阪闹街的缘故,总有种冷清的戚觉。
好乡下的地方。
工兵不禁这么想道。尽管合并了天龙市及周边市镇村落之后成为政令指定都市,往内部走去还是这副模样。毕竟就连滨松车站前面的百货公司也相继撤走,一切根本无法与东京相比。刚才乘坐的远铁也只有单线……
(不过至少还没输给静冈市。这边的人口比较多。哈—名存实亡的县政府所在地。哈!)
工兵燃烧着大概只有当地居民才能理解的敌对意识。计程车这时驶过飞龙大桥的边缘,并在
目的地停下。
“九百三十圆。需要开收据吗?”
“啊,是的,麻烦您了。”
“好。”
窗外可见老旧的警卫室。路的另一端浮现一栋三层楼的扁平建筑。是Olivier滨松工厂。向警卫告知来意后获得通行证,被领到侧门。在玻璃门前等待几分钟之后,开门声响起,一名壮年男性采出脸来:
“骏河系统?”
有着牛头犬般相貌的男子。体格壮硕且满脸横肉,尤其眼睛和鼻子特别大,看上去令人十分
有压迫感。工兵倒吸一口气,差点忘了要出声问候。
“……啊。啊,是的。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前来进行本日的……DNS·DHCP伺服器
的装设作业。”
男性微微点头道“请进”,然后将门打开。过程中始终未打招呼或进行自我介绍,态度极为
冷淡。
……心情好像很差的样子。
跟在男人的背后,工兵不解地想道。
莫非是……自己迟到了?不安之余确认一下时间,才六点五十分。距作业开始还有十分钟。
嗯——不是时间问题,就是穿着了?没系领带、袜子左右脚不同颜色……啊!莫非脖子上还留着
梢的吻痕!
开玩笑的。这怎么可能呢?毕竟我们什么都没做。
唔唔唔,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想破头的时候,男人忽然转过头来:
“请问今天要花多久?”
“咦?”
“时间。几十分钟处理完毕,或是在几点前完成。”
“啊啊,这个——最慢两小时……不,是三小时左右。”
“三小时吗……”
牛头犬先生(暂定)发出“嗯——”的沉吟声,嘴角下垂,换上一副苦恼的表情。工兵皱眉头问道:
“请问……您在赶时间吗?莫非之后还有其他作业要处理?”
“不,这和工作没有直接关系。”
男人语气沉痛地回答。
“老实说,我今天本来是休假的。”
哦。
“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下午去了游乐园,晚上打算到餐厅庆生。在滨名湖的Paruparu……玩了三四个游乐设施后,总公司突然来电说伺服器的装设日期提前,要我马上过来陪同。”
这个……
“我女儿哭得很厉害,一直吵着说爸爸不要走,我好不容易安抚完她之后才过来的。临走前约定好九点回去,然后再前往餐厅:…不过居然要花三个小时吗……这下没办法了。”
“我一个小时搞定!”
工兵冒出这句话,然后加快脚步。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摆出一张臭脸吗?对方并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压力。自己居然要肩负起一家人的安宁。责任重大,绝对不允许失败。
然而从白天的作业看来,四郎先生的应对能力也成熟了不少,努力一点的话应该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完成吧。然后自己就赶快前往名古屋。这次一定要吃到当地的料理。炸虾啊——
穿过狭窄的楼梯和走廊后,终于抵达机房。工兵通过安检门,被带到机架前方。机架前的地板上摆放着两个纸箱。这当然是DNSP应用设备了……咦?有两个?
工兵回头望向牛头犬先生:
“不好意思,是要安装这两台吗?根据指示书,应该只安装一台才对。”
“这个……公司只叫我过来陪同而已。”
是这样吗?
算了,还是问问四郎先生吧。
工兵启动笔电,打开资料夹。机架图、作业时间表及接线图……嗯,果然只有一台。搞什么啊,是寄错了吗?
他取出手机,拨打四郎先生的号码。响了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
“啊,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
“啊啊,您好——真对不起——要您接下去继续作业。因为客户那边的资讯系统负责人要求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装好。”
对方颇为抱歉地这么念道。工兵擂摇摇头说“不会不会”。
“既然是终端用户的意思,那也没办法了,就赶快处理完毕吧。我已经抵达现场,现在开始作业没问题吗?”
“啊……嗯——说得也是,没问题。那么就跟之前一样,安装完毕后请再跟我联络。”
“了解……啊啊,可以确认一件事情吗?”
“嗯?”
工兵瞥了一眼旁边的纸箱:
“有两箱应用设备寄到这里来了.但指示书上只写三u。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
“两箱?”
“是的。”
“嗯——?请稍待一下。”
四郎先生消失在话筒旁。不久后,脚步声再度响起,电话中传来声音:
“让您久等了。嗯——我想大概是寄错的,请按照流程手册处理就没问题了。多出来的一箱……不好意思,请您拜托现场的人员寄回好吗?”
果然如此。
工兵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
“知道了。那么作业完毕后再联络。稍后见。”
挂断电话后,工兵面向客户负责人:
“那么,这就开始作业。”
“好的。麻烦您了。”
工兵打开机架门。确认笔电上的机架图……好,和资料吻合。将机器装在第l 4 U,要连接的交换器就在其上方位置。哦哦,这不是以光纤连接的交换器吗?接头的形状明显地和平常的网路线接头不同。原来这个据点的资料量还不少吗?光纤电缆在绕圈时可是非常困难的,必须要绷紧神经才行。毕竟材质都是玻璃或塑胶,弯得太过头会折断的。
工兵蹲下身子,撕开纸箱上的胶带,然后对照检查表,一一将内容物取出。
电源线,有了。机架固定板,有了。机器本体……当然也有。然后网路线也……嗯,一共有四条铜绞线(CAT5)。那么接下来——
铜绞线?
等等,等一下。
工兵再次确认资料,将机架图和现况作比较。预定连接的交换器……嗯,果然是光纤连接埠没错。可是包装随附的却是普通网路用的铜绞线?而不是光纤?
(…………)
他的背脊涌上一股冷意。
不安的想法在脑中掠过。不……难道是?的确,之前的据点全都是用铜绞线连接,所以他们也就顺手附上同样的线材了……该不会就是这样吧?毕竟资料都已经是更新过的内容了。
工兵检查纸箱内部,确认除了缓冲材和说明书外。有无其他尚未取出的零组件。但无论怎么找,就是未能发现想要的线材。为保险起见再检查另一个纸箱,其中内附的零组件也都相同。
这个……
思考停止了几秒。闭上眼睛按了一下眉头后,工兵按下了重拨键。
“喂,您好。请问结束了吗?”
“不……那个,箱子里的线材好像给错了。”
“给错……?”
“这里需要光纤线,但是里面只附上普通的铜绞线。”
“咦咦?怎么会这样——”
出现了————
混帐,这种时候居然敢讲这句话!这个人在紧要关头根本就一无是处嘛。饶了我吧!
“我也找过另一个箱子,可是里面也是一样。连接的交换器也确定没有铜绞线接孔。目前的状况下完全没有办法进行作业……请问该怎么办?”
“嗯……附近的量贩店能不能买得到呢?”
买得到才怪吧。这里又不是秋叶原。
“我想……有点困难。这附近并没有店家,而且是郊外。”
工兵尽可能委婉地回答。但四郎先生似乎浑然不觉,念了一句“这样啊——”。
“伤脑筋……我知道了。我先和负责人员商量一下,然后再和您联络。”
电话挂断。
和负责人商量……你不就是负责人吗?四郎先生。
就在工兵盯着手机时,头顶上忽然冒出一个阴影。
“请问出了什么问题吗?”
牛头犬先生露出忧心的表情。糟糕……被听见了吗?工兵强装出笑容:
“啊,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个项目需要确认一下,所以正在请负责人帮忙调查。”
“调查……如果很花时间,我就先打电话向我女儿道歉。”
“……!等等……请等一下。对方马上就会回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在连忙说服后,对方总算收起手机。工兵擦拭额头的汗水,望向机架。
可恶,为什么偏偏只有这个据点是光纤介面啊?要是和其他据点一样使用铜绞线,说不定现在早就安装并且接线完毕了。而且这些人,之前在福冈也忘了附上金属固定板吧?到底要出包几次才肯甘心啊?他们是一群小孩子吗?
但如今光抱怨也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做多少算多少了。
工兵将应用设备装上固定板,然后用双手抱起,安装在机架上。由于有牛头犬先生帮忙撑件机器,锁螺丝的过程也相当顺利。接上电源线后,现场立刻响起强烈的风扇运作声。到此为止仅花了十分钟。毕竟是第六个据点,安装动作也相当熟练了。接下来只要有线材的话……
工兵望了一眼手机。
联络——还没来。
唔唔,到底要确认多久?莫非像福冈一样,要我等将近三十分钟吗?
开什么玩笑。牛头犬先生有自己的事,我当然也要考量移动到名古屋的时间。新干线的末班车是晚上十一点,再加上远铁的时间,十点左右就必须完成作业才行。错过电车后在滨松过夜,一大早再出发,这种情况一定要避免。
五分钟、七分钟……十分钟。
  当指针停在七点二十分的瞬间,工兵立刻按下拨号钮。
  “喂,您好。”
  “不好意思,我是樱圾。请问线材一事有结果了吗?”
  “啊啊——对不起。我正在解决其他据点的问题,还没开始处理。”
  真的假的!
  “可能有解决的办法吗?”
  “这个嘛……我是打算叫我们的新人直接携带线材过去。”
  “……现在离开东京到这里,我想要花三个小时吧?”
  “咦咦咦?有那么远吗?”
  ……你不知道吗?
  “现场的人员也表示,无法陪我作业到太晚。”
  “嗯——那就在最近的量贩店——”
  我刚才不是说过“没有”了吗!
  真是令人想狂抓头发。就在工兵咬牙想询问其他方案时——
  “啊啊,不好意思,客户刚好来电话了。稍后再打给您。”
  没有一丝空档。
通话立即中断,话筒里残酷地响起忙线声。
“…………”
工兵将手机砸向公事包。
稍后,稍后……到底是几个小时以后?一小时?不,两小时吗?
他按住额头开始叹气。四郎先生果然靠不住。有没有什么办法呢?例如同样是派遣专人携带线材,与其从东京总公司出发,不如请他们从名古屋分公司(好歹应该有吧)派人过来。又例如把连接机器改成有普通连接埠的交换器。或者干脆把作业日程恢复到原来的日期等等。
在苦着脸思考时,笔电的交谈视窗忽然闪动起来。讯息框里显示有新的发言.发言人是——室见立华。
室见PC:到现场了吗?是否还顺利?
工兵忽然感到全身脱力。终于出现一个可以沟通的人了。他放下心来,开始敲打键盘。
樱坂PC:我进来了。可是缺乏一部分零组件,作业无法进行。
室见PC:零组件?
樱圾PC:就是光纤。LC-LC接头的……好像只有这个据点要用光纤连接交换器。
室见PC:Lambda Comb怎么说?
樱圾PC:他们根本没有腹案,只说决定方针后再跟我联络……
文字静止。经过一阵仿佛思考中的沉默后,室见回了一句奇怪的话。
室见PC,,你调整一下作业时间,延后一个小时。
啊……?
延后一小时?为什么?
正要询问原因的瞬间,画面已经跳出muromi_pc quit (室见PC离开)的字样。或许是行动网路断线了,室见的名字也从成员名单中消失。
啊……?
工兵深戚不解,但交谈记录中似乎再也没有其他的讯息。犹豫了几秒后,他无奈地回头望向牛头犬先生:
“那个……不好意思,可以延后一个小时……再开始作业吗?”
“一小时?”
“其实现在缺少部分的零组件,似乎需要一个小时准备。”
听了工兵的解释,牛头犬先生眨了眨眼睛,,
“准备……是叫机车快递送来吗?”
“嗯——我倒是没询问运送方式。”
这个问题,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况且仔细一想,室见只吩咐等待一个小时,是否真会准备零组件还是未知数。
在沉默的工兵面前,牛头犬先生望向自己的手表..
“现在是七点半,一小时后……八点半才会拿到零组件吗?”
“大概……然后,作业本身只要+分钟就能完成,我想八点四十五分可以离开。您刚说想在九点之前回家……这样来得及吗?”
“没问题。我家离这里不到十分钟路程。”
说毕,牛头犬先生“啊啊”地闭上嘴巴,然后很难为情地表示,,“为了我个人的私事——”但工兵则摇摇头直说“不会不会”。
“那么,不好意思,我现在先向Lambda Comb公司确认状况,视结果如何再和您决定正式的待命时间。”
“好的。”
工兵拿起手机重拨。向四郎先生告知状况后——
“嗯——既然您那里可以调到线材,我们也没有意见。”
对方竟回了这么一句令人相当不安的话。嗯嗯?这么说,室见果然没有联络四郎先生了?那一个小时是如何计算出来的?真让人搞不懂。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她了。工兵丢下一句“如果还想到其他的方法,请再跟我联络”后便挂断电话。
工兵开始一边确认邮件,藉此打发时间。
盯着时针的动向,持续等待,等待,等待。
唔唔唔……光是等待没其他事情可做,实在很难受呢。机房里的空气干燥,又不能在客户的面前躺下休息。唯一庆幸的是现场有网路,但怎么样也无法连续坐着上网三二十分钟。
最重要的是,如果一直等下去东西还是没来,到时该怎么办?
牛头犬先生表面上似乎很(出奇地)和善,但要是三番两次延后时间,也难保不会生气吧。和一肚子火的客户负责人关在同一间机房里,要等多久还未知。这幅光景仅想像就令人忧郁了。
怀着求神拜佛的心态等了三十分钟。
十分钟过去。
又是十分钟过去。
就在距离八点半不到十秒时,牛头犬先生叹息道:
“我……打通电话回家好了。”
他失望地站了起来。工兵想要说出“请等一下”。请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敝公司的人绝对会遵守约定——就在这时。
 手机铃声打破了机房内的寂静。
“啊……是我的。”
牛头犬先生动作缓慢地取出手机:
“喂……是,是,没有错……咦?啊,是,这样吗?那么这就去柜台。是。”
“是东西到了吗?”
工兵猛然站起。时间刚好,室见还真有一套。干得好,真是杰出的调整能力。
相较于工兵激动不已,牛头犬先生却一脸疑惑道,,
“是的,好像就在那边。”
只不过——他不解地补充道。
“似乎是您的同事。”
工兵眨了眨眼睛。
……啊?
*
“非常对不起,这一次让您操心了。我代Lambda Comb向您致歉。真的很不好意思。”
身材娇小的少女低下头去。雪纺上衣搭配百褶裙,光滑的长发与褐色的眼眸。那带有稚气的侧脸,无疑是我们的小孩上司,室见立华。
晚间八点五十分,Olivier滨松工厂的侧门出入口。
工兵用傻眼的表情站在原地。作业顺利结束,四郎先生也确认完毕,众人在原定的时刻离开机房。牛头犬先生的时间也毫无拖延。简直是圆满落幕的状况。一小时前的混乱及焦虑戚就仿佛作梦一般。
但一切始终让人搞不懂。
室见为何会在这里?她昨天应该还在郡山才对。按行程表,今天上午有宇都宫的作业,之后则必须移动到小田原,怎么想都不可能会出现在滨松。就算在宇都宫收到工兵的讯息,仅仅一僩小时也无法赶过来。
百思不解的工兵面前,牛头犬先生同样低下头,直说“哪里哪里”。
“我才是,因为私事而害得你们这么赶,实在很对不起。多亏了你们的帮忙,感激不尽。”
说着,把头压得更低了。相对地,室见也垂下头,乍看之下是一幅令人莞尔的光景。不过,这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很像一头猛犬在恫吓雪貂一样。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失陪了。”
室见恭敬地道别,然后对发愣的工兵低声说句“走了”,同时拉扯他的上臂。
工兵就这样跟着室见离去。然而就在走出工厂的用地时,他忽然回过神来:
“室……室见,请等一下……咦?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东西?”
室见臭着脸回过头。工兵顿时结巴:“还问什么东西……”
“室见你怎么会在滨松?今天应该是到宇都宫作业吧?就算是前往小田原的途中,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赶到这里啊。你包了一架直升机吗?”
“没错。”
“真的假的?”
“医疗直升机,坐起来真舒适。”
“你居然装病?”
他紧张地大叫,室见却嘟起嘴唇回了一句“当然是说笑的”。她的眉头皱起,目光向上瞪着工兵:
“真是的,我在你心目中是那么乱来的人吗?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开玩笑。”
“不……可是,室见你说的话,经常让人分不出哪句是认真哪句是开玩笑的啊。”
“比如说?”
“人可以九十六个小时不眠不休地工作。”
“那是真话。”
“这个是真的吗!”
真希望她是在说笑……
藤崎先生的忠告很对。未考虑后果就和这个人一起相处的话,很可能会搞坏身体。还是保持适当距离比较好。
在沉默的工兵面前,室见换上另一种语气:“别说这个了。”
“我刚才人还在挂川哦。和你一样,有临时的作业要处理。在宇都宫作业结束后,我就一路赶到了静冈。从挂川到滨松开车不用一个小时吧?所以一接到联络,就马上搭计程车来了。”
“哦——”
工兵的脑中浮现静冈的地图。滨松的隔壁是磐田,旁边是袋井,然后是挂川。的确……开上东名高速公路的话就不用一个小时了。原来如此,谜底揭晓后是这么简单。
“奇怪?可是光纤又是怎么弄到的?挂川应该也没那么容易买到吧。”
“很简单,挂川据点的机器也是用光纤连接的。我这边的机器不但附上了正确的线材,就连备用零组件也一应俱全。”
“……唔。”
尽管嘴巴说得容易,事实上却是非常冒险的解决方案。工兵站直身子,郑重行了一礼:
“对不起,室见,让你专程跑一趟。你自己也是忙着要赶去其他地方的。”
“不用在意。卷进这种乱七八糟的案子里,我自己也有责任。况且要是你的作业无法结束,明天的名古屋据点就拨不出人力了。”
“……对不起。”
“我都说不用道歉了。总之我们动作快,你接下来要去名古屋,我还要移动到小田原才行。要是错过最后一班新干线就笑不出来了。”
“说得也是。”
工兵确认手机。时间是……刚好九点,绝对赶得上十一点的末班车。只要有三十分钟,应该可以从容地吃个饭。
工兵转头对室见一笑:
“室见,如果还没用餐,干脆我请你吧?车站前有一家很好吃的洋食屋哦。”
“啊?你啊……我们在赶时间——”
这个瞬间,室见的肚子发出饥肠辕辕的声音。少女的小脸瞬间染红。沉默了几秒后,她尴尬地抬头望向工兵:
“时间……还够吗?”
工兵开朗地笑道:
“滨松是我老家。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浪费你一分一秒,一定把你送到新干线的月台上。”
请放一万个心跟我来吧。
工兵以本日最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东海道新干线于静冈站附近发生号志故障,目前上下行列车暂停行驶。估计本日以内无法修复。重复一次,东海道新干线——”
滨松站的中央大厅内,响起了语气平稳的广播。
工兵和室见张着嘴,茫然地站在剪票口。
两人搭乘远铁,在九点四十七分抵达滨松车站时,新干线仍在正常行驶中。再次确认末班车的时间后,他们便直接前往洋食屋。花三十分钟吃完猪排咖哩后返回车站一看,却是这种状况。
室见整个人僵住,美丽的脸庞上失去一切的戚情。
工兵抿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低下头,一脸难堪地沉默不语时——
“滨松是我老家。”
低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唔……
他紧咬下唇,缩起身子。但室见的声音却像诅咒般如影随形。
“我保证不会浪费你一分一秒,一定把你送到新干线的月台上。”
压力徒增。
“请放一万个心跟我来吧。”
“对不起——!”
仿佛要下跪一般,工兵猛然低头赔罪。
就在冷汗直流,全身颤抖之际,只听到室见轻叹了一口气。她用左手抓了抓头发:
“真是的……遇到这种事情,明天早上九点要到现场呢。怎么办,要在这里等第一班车吗?小田原的旅馆也得取消了。”
“……对不起。”
“说对不起能解决一切,就不需要绩效考核了。”
“…………”
又是无情的打击。工兵皎紧牙根抬起脸来,用坚定的目光望向室见:
“不……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这里是我老家,只是一个新干线出问题根本不碍事。完全有彻底挽回的可能。”
“哦哦?”
室见半眯着眼。
“例如?”
工兵猛然抬头挺胸:
“室见,你知道‘月光长良号(Moonlight Nagara)h吗?”
“什么……?Monsieur长沼(Naganuma) ?”
“那是谁啊……不对,我是说月光长良号。那是连接东京和岐阜县大垣的夜车哦。不但可以用青春18车票搭乘,而且在滨松是一点十九分开车,三点左右就能抵达小田原。虽然有点晚,不过抵达后至少还有时间可以充分小睡一下。”
“哦——”
“啊,那是什么怀疑的表情?摆明不相信有那么刚好的电车吧?别担心,我学生时代很穷,就曾经利用这个方法到东京去旅行过,早就驾轻就熟了。”
他领着怀疑的室见前往绿色窗口,来到有售票员的柜台,信心满满地要求购买月光长良号的指定席车票。
然而——
“不好意思……月光长良号现在改为不定期的临时列车。目前这个时期并没有行驶哦。”
“……咦?”
售票员很抱歉地向精神恍惚的工兵这么告知。
“从二〇〇九年的三月起就更改时刻表了——”
不会吧——
忐忑地回头一看,室见正在大大地叹气中。工兵拚命摇头:“不不不。”
“还没,还有下一个方法!别担心,这次一定可行。”
“怎么想都不要期待比较好……”
“这一次没问题的!”
两人走出车站大楼,来到巴士站,在写有“乘车中心”的建筑物旁停下来。室见微倾着头,不解地望着招牌:
“这里是?”
“是高速巴士的售票处。不瞒你说,我曾在这里买过车票到千叶去哦。那是某个炎热夏季的夜晚,当年只是高中生的我满怀不安与期待,前往未知的东国——”
“你是去了电玩展吧。”
怎么会被看出来?明明只说去千叶而已吧。一般人听到后,应该都会联想到迪士尼乐园才对不是吗……唔,她说得没错,当时的确是去了幕张Messe参观新游戏的展览。
工兵抬起下巴:
“总之,我从没听过高速巴士停开之类的消息,所以这里应该没有问题。我认识的人也说,上个月还搭高速巴士回老家呢。”
“这种巴士该不会直达东京,根本不在小田原停车吧……”
不予理会室见的扫兴目光,他绕至建筑物的正面,来到自动门前,眼看正要意气风发地走进售票处时——
门是关着的。
自动门旁可见到一块写有“营业时间—十九点止”字样的牌子。尽管屋内还有照明,但显然已经空无一人了。面对愣在原地的工兵,室见用手指在他背后戳了戳:
“你可以开始解释啰?”
“解释什么……”
“海鸥以前稍微跟我提过,夜间巴士很早就会被预约一空了不是吗?在当天……而且是这种时间,根本不可能有位子的。”
“…………!”
  彻底败了。
  完全惨败。
 工兵瞪着地面好一会,逐渐将嘴唇抿成\字形:
 “室……室见你还不是吃咖哩吃得津津有味,而且吃完又再续盘。”
 “…………?那……那是因为你说咖哩上面可以放鲔鱼和鸡蛋!让我知道了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不续盘呢?这是身为一个人对店家的基本礼仪!”
“店员明明有提醒‘客人很多,需要一点时间准备,可以接受吗’,不知道谁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就尽管端出来吧’这种话的。哈,现在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怪罪我一人。”
“你……你自己还不是叫了饭后甜点!说什么吃完咖哩之后要接着吃冰淇淋,不然就浪费了滨松的夜晚!”
“这是什么话?是你像小孩子一样说嘴巴好辣耶?所以才叫甜点来让你中和一下!”
“那应该只叫我的份就好了吧!是谁说难得来一趟,就拚命点一堆像芥末冰淇淋和鳗鱼冰淇淋这种怪东西的?”
“室见你不是也说‘真好玩,赶快再继续点’吗?”
“是我的错?”
“起码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
“…………!”
室见咬牙切齿地瞪着工兵,而工兵也不服输地反瞪回去。
不久,两人同时叹气。
“算了……毕竟是不可抗力。”
“是啊……”
又不是老天爷,不可能会料到新干线的号志故障。如今只能接受事实,做出补救措施了。
室见冒出一句“话说回来”,然后倾着纤细的头部皱眉道:
“刚才一直在处理我的事情,那你自己怎么办?去名古屋的电车一样也停驶吧?你打算怎麻过去?”
“这个嘛……”
工兵望向JR的车站大楼。
“我就等第一班车——然后再过去。先找一间胶囊旅馆过夜,等到早上吧。”
“?这里不是你老家吗?回家里过夜就好了。”
“咦——我才不要。”
工兵苦着脸摇摇头。
“他们一定会问东问西,像是你怎么会在滨松,要待到什么时候之类的。真是麻烦。我明天还要早起,至少让我多睡一会吧。”
室见“哦”了一声附和道。
“……会这么关心你,还算是不错的父母。”
然后又低声念了这么一句。
嗯?
工兵将视线投向室见。怎么回事?和平时的她不同,声音似乎有些冰冷。
但在掌握这股异样戚的真面目之前,室见便接下去说道:
“那么,你快点去找旅馆吧?新干线出状况,一定有不少人的想法和我们一样。要是全部都客满就很伤脑筋了。”
“啊啊……的确。室见你怎么办?已经决定好要在哪过夜了吗?”
“不,我就在这附近露宿。”
啊?
“抱歉,我听不太清楚……你说什么?露宿?”
“我不想多花钱。反正只是五六个小时,在长椅上睡觉就够了吧?今天也很暖和,不用担心会感冒。”
不……不不。
“这不是感冒的问题……咦?这样不好吧,怎么看都很危险。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危险?我又不是身怀钜款,贵重物品也会事先放在投币式寄物柜里。”
“也不是钱的问题!”
“?”
室见不解地眨了眨眼,似乎根本不了解有何危险之处。
工兵直直俯视着室见。宛如人偶的精致脸庞,纤细的四肢,暴露在外的肌肤仿佛在发光一船地洁白炫目。虽然体型不太像个成熟的女性(主要是凹凸的问题),但白皙的大腿和上臂在黑暗中显得异常诱人。这样的女孩子若是一个人睡觉,大概让人很难不化身为暴徒吧。况且一直喜欢穿这么短的裙子,就算本人没那个意思,睡觉的时候还是可能会曝光。
“室见,问个问题好吗?”
“干……干嘛?”
“假设露宿的时候有几个男人靠过来把你叫醒,然后声称‘在这种地方睡觉会感冒哦。我们在附近租了旅馆,要不要过来?’之类的话。那么,你会跟他们去吗?还是不会?”
“我去。”
“你要去吗!而且你这女人居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工兵抱头呻吟。在巨大的打击下,他有股想要蹲下的冲动。冲击力太强,整个人晕头转向。
“咦——?反正他们又不收钱吧。”
“就说不是钱的问题了!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外表和性别吗?这个社会上有许许多多的危险。
难道小时候没人教过你,不要一个人走在暗处或是别跟着陌生人走之类的吗?”
“这些话,我不知道听海鸥说过几百遍了。”
  …………
……啊啊,海鸥你也辛苦了。
工兵低下脸,无奈地摇摇头。
她的父母到底在干什么?放弃教养吗?再怎么放任也有个限度吧。
叹了一口气后,工兵再次瞪着对方:
“室见,请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严禁露宿。钱的话由我来出,你就乖乖住在旅馆里吧。绝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
“咦——”
“不要‘咦——’了!不行就是不行,绝对不行!”
室见“唔”一声不满地翘起嘴唇。不久,她才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视线同时往上飘来,注视着工兵:
“那你叫我怎么办?这附近的旅馆我又完全不熟。”
“包在我身上!这里可是我老家啊。”
“…………”
带着出奇安静的室见来到巴士站外,工兵开始一一造访车站前的商务旅馆。
但正如室见所担心的那样,看中的旅馆早已经客满。既不能带去龙蛇杂处的三温暖让她过右(某种程度比露宿更危险),City Hotel又嫌太贵。就在东奔西跑的过程中,时刻已经过了晚间十一点。
——二十分钟后。
“樱圾……我好累,好想睡。”
室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整个人喝醉般地摇晃上半身,揉着沉重的眼皮直摇头:
“……不行了,我要睡了。睡在这里。”
“不……不能在这里睡觉啊。最起码去家庭餐厅睡吧。没错,例如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缁等等。”
“我讨厌噪音。”
“那就网咖吧。”
“我讨厌小空间。”
……唔唔,真是麻烦!
工兵环视四周。
那间旅馆……刚才去过了。这一间也都客满。至于那个太破旧了……不,还剩车站的反方向可以找找。
工兵努力思考着,但一旁的室见却已经摇摇欲坠,随时会倒下的样子。看起来似乎连一步也动不了了。
(……唔唔。)
想了好一会后,工兵终于做出决定。他从马路旁的护栏探出身子,高举起一只手。一台行驶中的计程车紧急停下。工兵拉着室见的手坐进后座:
“不好意思,我们只搭短程。麻烦请到八幡附近。”
“远铁的八幡站?”
“是的。”
关上车门,计程车便开始行驶。尽管开车方式有些粗暴,但现在正是做生意的好时段,对方或许急着想多跑几趟吧。真是没办法。这时,室见忽然“嗯——”地睁开一只眼睛:
“你要去哪里?”
“回家。”
工兵据实以告:心里很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了。毕竟有床铺可睡,又能保证安全的地方,就只剩下自己的家里。虽然和滨松站有点距离(换句话说,明天也必须搭电车或计程车才能回到车站),但如今也不能太奢求了。
但室见并不在意工兵的觉悟,反而不解地问道:
“回家?回谁的家?”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回我的老家。”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回去?”
“我是说了……不过还有什么办法?室见你这么困,而且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的老家也不在静冈吧。”
“有啊。”
“咦?”
“社长。”
 什么——?
“他出生于静冈市骏河区,所以就在御茶水的骏河台开了一问公司,取名叫骏河系统。”
“那是什么不为人知的设定!”
……太惊人的事实了。原来社长是静冈市民啊。难怪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就觉得不对盘。
工兵还未摆脱震惊,计程车便已抵达了目的地。
昏暗的住宅区里,一问老旧的店铺在街灯的照耀下浮现。屋檐处挂有大型的木制招牌,玄关摆放着朱红色的座椅。店名为“远州樱华庵”,不用说正是工兵的老家。
“这里……?”
付完钱后走下计程车,室见不停眨着眼睛。这个……任谁都会吓一跳吧。工兵抓抓头道,,
“是的,据说是从江户时代一直继承下来的老点心铺……抱歉,里面非常老旧,要请你请多包涵了。”
“这个……我倒是不在意。”
室见不安地打量四周:
“不过突然过来打扰,不要紧吗?你好像直接就带我来了……家里的人不会吓一跳吗?”
“不,没问题的。我想他们应该都在睡觉了。”
“睡觉?”
室见看了一下手机。时刻还不到十一点半,的确是早了点。不过——
“我们店里因为要准备材料,每天都必须早起。大家习惯在十点就寝,早上五点起床。所以就算我们回来也没人会发现的。”
“咦——什么意思?我不喜欢像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的。”
“我会在客厅留张纸条向他们解释,不用担心。一大早起来,我父母就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
“还是要你回家庭餐厅或网咖?”
面对这个问题,室见沉默不语。她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摇头。
工兵说着“那么”,并再次转向店铺。
“走这边。我们从后门进去。”
将行李挂在肩上,走在前头带路。在狭窄的小径里前进不久,前方便出现了朦胧的亮光。或许是感应器的作用,白色光源照亮了一道小型的格子门。
工兵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一串钥匙。尽管不常使用,老家的钥匙仍随时带在身上。若这半年来未更换过门锁,应该打得开才对。
将钥匙插入锁孔,然后转动。喀锵一声,门锁解除了。好……打开了。
拉开格子门后,黑暗中弥漫着一股凉爽的空气,令人怀念的木头香味冲入鼻子。工兵让室见入内,并换上拖鞋。他接着关上门,指着位于走廊旁边的楼梯:
“请从那里上楼。二楼的左手边就是我的房间,先把行李放在里面没关系。我随后就过去,可以先到那里等我吗?”
“啊,嗯……”
室见忐忑地走上楼梯。看着对方上楼后,工兵迳自往走廊内部前进。途中察看父母的寝室,确认两人都已经入睡,这才蹑手蹑脚地来到客厅,手伸到后方将门关上。
打开电灯。
日光灯闪动着,照亮了一间小型的洋室。由于是将原本的和室改装而成,故天花板较低。拥挤的空间里摆放着桌椅和电视。
好……
他从公事包里取出纸笔,打算留下纸条给明天早起的父母看。
该怎么写才好呢……“我被紧急派到滨松工作,没有地方过夜,所以回来了一趟。我在自己房间睡觉,明天一早(约五点半)就离开”——大致就这样吧。
啊,对了。室见的事情也要交代一下。
“我的上司也一起过夜。”
感觉有点微妙的意义不明。
“我还带了一起作业的同事回来。”
这样比较好懂吧……嗯——不过再多补充一点好了。室见的外表很容易让人误认为工读生或助手,明天一早碰面时,得让他们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上司才行。
“是同事,也是我的直属上司。外表看起来或许不太像,请不要对人家说出失礼的话来。”
至于哪里不像……还是再加个几句吧。
“长得像女中学生,服装也像女中学生,性格……可能有点孩子气。不会喝酒,喜欢的食物是鲔鱼罐头。”
(…………)
根本就是小孩子嘛。
真奇怪,用来解释的内容怎么会愈描愈黑。
几番推敲字句后,又将内容改得委婉一些。最后署名“工兵”二字,摆放在桌子的正中央。
好了……接着去拿一些饮料给室见吧。他收起笔,正要动身前往厨房的时候——
忽然间——
后方的空气出现晃动。
“…………?”
工兵反射性地转过头去。
或许是平时经常遭到偷袭的缘故,一种堪称第六戚的直觉发出了警讯。这个瞬间,某物体以高速度掠过脸颊。伴随一记破风声,桌子的一角被砸飞了。
搞不清状况的工兵,整个人往后退去。但这次是由下而上的一击,强烈的冲击袭向左手,将公事包的底部弹起。察觉到这一点时,下一波攻击已经展开。瞄准毫无防备的身体左侧——来自横向的一击。
工兵观察四周。后面——已经无路可退,往一旁闪避也太迟了。既然如此,就只剩下向前冲刺一途。他用力蹬地,弓起上半身。尽管不知对方的武器为何,但只要避开打击位置,应该可以减轻伤害……但若是长柄武器的话……算了,现在想这个也无济于事!
就结果而雷,工兵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直击侧腹的并非凶器,而是对方的——手臂。见暴徒急忙后退,工兵乘机抓住对方的手腕,想要加以制伏。
——咦?
但在见到对方的长相后却大吃一惊。
“……嘿!”
刹那间,对方伴随一声娇喝踹向工兵。是利用膝盖往上顶的一记高踢。他这次未能躲掉,在零距离命中了下巴。剧烈的疼痛直穿脑部,眼冒金星。不支倒地的工兵,视野里出现一个纤瘦的轮廓。就在对方抄起武器,正要再度挥下时——
“暂停!誉,暂停!”
工兵拚命大叫,双手遮脸加以制止。
“冷静下来,是我,工兵啊!”
“哥哥?”
错愕的声音。
  
一名纤瘦的少女站在眼前。
她身穿T恤和一件热裤,手腕上戴着一条黄色的幸运绳。长而多的头发被绑成两束,垂挂在细肩上。短裤以下的腿部显得健康紧实。衣着暴露——却没有丝毫的娇弱戚。仿佛在炫耀一身匀称的体格,唯我独尊地站在前方。
—樱圾誉。
今年为中学三年级,工兵的妹妹。
她转动着大眼睛,叫了一声“哇哦”。
“居然有个自称哥哥的强盗。”
“不,不是自称,根本就是我吧?刚才不是叫出你的名字了吗?”
“最近的强盗真是不容小看呀——”
“你就那么想藉机修理我吗!”
工兵背靠墙壁站了起来,呼吸急促地盯着誉手中的武器:
“……还有,那是什么?”
誉“嗯?”了一声,举起手中的武器:
“这个?没什么,只是在旧袜子里塞满硬币和沙子拿来打人。真要命名的话……对了,就是防身用袜子吧?”
“那根本就是一种叫Blackjack的凶器!还敢取那种可爱的名字?被打到真的会死人啊!”
……太危险了。这家伙从以前就是个生存游戏迷,老是学习一些怪怪的防身术和求生技能,想不到一阵子没见,危险度大幅增加。而且最后的那一踢,不就是泰拳吗?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就在工兵缩着身子,流露出恐惧的眼神时,誉忽然“唔”地一声皱起眉头,,
“这种吐槽的风格的确是哥哥……不,就算长相和知识可以模仿,唯有吐槽是学不来的。”
“难道只有吐槽才能证明我的身分吗!应该说,你都用这个方法认人啊?我愈来愈不安了。家人之间的戚情到底跑哪去了。”
“一个离开家里好久的人,还敢自称什么家人……”
唔!
被戳到痛处了。
他振作起精神,两眼一瞪:
“好了,快把武器放下来,不然我实在不放心。刚才真是太可怕了,还以为会被干掉。”
誉按照吩咐放下武器,看似不满地翘起嘴巴:
“我也很怕啊。只是到楼下来喝个水,结果却看到厨房里有陌生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我当然会以为是小偷了。而且又没听说哥哥你要回来。”
这个……的确是没错。
“所以先下手为强,干掉对方后再确认身分比较安全吧?”
“安全个屁啊?这样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起码让我不能动弹就行。而且这种事情应该甄叫警察来吧。”
听着工兵快哭出来的声音,誉轻叹一口气,做出微微倾头的动作:
“然后呢?哥哥你怎么会在家里?该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在东躲西藏吧?”
“你啊,老是说得这么难听——”
就在这时。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通往走廊的空间里出现一张小脸。室见望向这边,褐色的双眸透露出不安来:
“樱坂,怎么了?我听见好大的声音——”
所谓“好死不死”这句话,简直是在形容这个瞬间。目睹室见的刹那,誉的表情立刻冻结。她盯着这名陌生少女好一会,眨了几次眼睛,观察一下工兵又再度望向室见。
“啊,誉……”
就在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的瞬间。
“哥哥把女孩子绑回家啦——!”
誉放声大叫。
毫无制止的余地。她如兔子般奔出房间,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等……等等!等一下,誉!”
“爸爸!妈妈!快点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
工兵跑出走廊,一把抓住誉的衣领,试图按住嘴巴让她安静下来。但发不出声音的誉却开始用脚猛踹墙壁。整栋老房子开始发出危险的哀鸣……?开什么玩笑,你想拆了这栋房子吗?
一手按住嘴巴,另一只手抓住她的人腿。就在整个人从背后将她压制住的时候——气氛骤然一变。
“你在干什么?”
沉浊的声音自头顶轰隆而下。
空气瞬间凝结。周遭的时间也一并静止。工兵战战兢兢地抬起视线。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关节粗壮的脚趾,然后依序为浴衣下摆、腰带、厚实的胸膛——
“…………”
一张仁王般的脸俯视着工兵。
呈へ字形下垂的嘴角,扬起的灰色眉毛。头发略微稀薄,在隆起的额头顶部附近秃了一块。眯起的双眼射出冰块般的目光。这名日式服装打扮的男性就站在寝室的入口处。
父亲——
樱圾家的家长,这栋老旧日式房屋的绝对君主。
男性语带威严地问道:
“我再问一次,你在做什么,工。”
“不……那个……这个……”
工兵不自觉地移开视线。身体如患了疟疾般开始颤抖。二十年来所累积的恐惧令身体和心轴麻痹。脖子上不断冒出冷汗来。
“就是……那个……我正在出差中……工作上出了点问题……”
他驱使着不灵活的舌头,试图说明事情的经过。然而—
誉挣脱了他的手臂:
“哥哥绑架了女孩子哦!”
“誉——!你在胡说什么!”
工兵拚命想抓住对方的衣领,但却被轻松躲开了。
“工作不适应,压力愈来愈大,一时冲动绑架了女孩子。正要施暴时被路过的人发现,然后仓皇逃跑。因为已经遭到通缉,没办法回自己的房子,于是乎就逃回老家了。”
“什么叫,于是乎。!你在胡说些什么,小心我揍你哦?”
“难道你连妹妹都想染指?”
“谁要染指你啊!不要再加油添醋了,给我闭嘴!”
一口气说完后,工兵整个人再度冻结。
父亲望着客厅的方向,并将细小的双眼睁大,脸颊僵硬。
目光尽头处是一名明亮发色的少女——室见立华。或许是刚才在二楼更衣的缘故,上衣的第一和第二钮扣已经解开,呈现出一划凌乱的模样。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不久,父亲动了。他沉着脸走进寝室,拿出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木盒?
接着,用关节粗大的手指打开盒子。
放在其中的——是一把散发银灰光泽的点心切刀。
……?!
“我……没有把工教好。”
满是惆怅的声音。父亲绷紧嘴唇,将刀子举至眼睛的平行位置:
“实在无颜面对世人。先待我杀了工——然后再以死谢罪。”
“不……不不!你在说什么啊,爸爸?不对不对,这都是误会!”
“事到如今还不敢承认。放心吧,我一刀送你上路,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哇啊,居然会有在现实中听到这种话的一天。实在是宝贵的经验——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室……室见,请帮忙解释一下啊!告诉他们这是误会!”
工兵拚命地恳求,但室见却保持沉默,一副傻眼的模样。或许是跟不上事态的发展,她的脸上满是问号。
喂喂,振作一点啊!
就在工兵皎紧牙根,试图再次呼唤的时候。
寝室内忽然传来微弱的啜泣声。
他内心忐忑地望向正前方。
一位身材瘦小的女性在纸门旁掩嘴而泣,其湿润的双眼注视着工兵。
“妈……妈妈……”
“工兵……居然犯了法……”
今年五十岁的母亲,像个小女孩一样直摇头:
“小时候明明就那么善良……连小虫子都不忍心伤害……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说毕,触景伤情般痛哭了起来。
手持刀子的父亲、摆出格斗架势的妹妹、愣在原地的室见,以及伤心欲绝的母亲。
工兵全身一阵无力。
简直是一团糟。



本帖最后由 lak19920504123 于 2012-9-4 17:09 编辑


4阶层
“……你们要我说几次?这个人是我的上司,公司里的前辈。我今天出差遇到了问题,所以她专程从挂川赶来帮忙哦。结果刚好碰上新干线停驶,旅馆也都客满,于是就带回家里来,完全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是的,要讲几次你们才会懂?”
工兵不知解释了多少遍。
十个榻榻米大小的和室里,父亲、母亲、妹妹和工兵围着矮桌坐在其中。室见则是位于壁宠前方,一个人坐在坐垫上。她耸起小巧的肩膀,看似尴尬地缩着身子。
父亲交叉抱起粗壮的双臂,整个人沉默不语。母亲则一样是郁郁寡欢的表情。相较之下,誉却是从刚才一直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室见。
“上司啊……”
打破沉默的第一个声音充满了疑惑。大大的眼睛骤然眯起:
“年纪看起来比我还要小……居然是社会人士?而且是哥哥的前辈?唉……说谎也要事先打草稿嘛。”
“我没说谎!不,这个人真的很厉害,技术是业界顶尖级的,一个人就建构了大型出版社和证券公司的网路哦。像你这种学生连一根脚趾头也比不上,简直就相差了十个次元。”
“可是我的胸部比较大啊。”
“你居然说了不该说的话!”
工兵看了一眼室见。她的小脸冻结,白皙的脸颊微微抖动。啊啊啊,她生气了。在脸色苍白的工兵面前,母亲探出身子,绷紧嘴唇,以充满觉悟的表情开口:
“工兵……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和其他家人都会接纳你的,所以……拜托你说真话吧?”
“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
真是一种打击。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导致现在这种信誉全失的状况啊?中学或高中时代,我真的有那么坏吗……?
在苦着脸沉思之际,父亲忽然睁开双眼。老鹰般的锐利眼神直射工兵。
“工。”
父亲用低沉的声音叫唤工兵。
工兵下意识坐正身子。面对紧张的工兵,父亲眉毛也不抬地开口:
“我以前一直教导你,绝对不要说谎骗人。做了坏事就乖乖道歉,然后一五一十地清偿自己的罪孽。现在我问你,真的没做过那些给人添麻烦的事情吗?一直活得正正当当吗?”
“就说了那是当然的啊!”
工兵语气坚定地强调。父亲听完后发出“嗯嗯”的低吟,似乎正在犹豫,不知该相信工兵的说词还是室见不寻常的外表才好。
工兵叹了一口气。
真想叫他们别再闹了。无论解释多少次都听不进去。自己倒是无妨,但至少先让室见去睡觉吧。原本就已经很累,实在不想再让她加入这场闹剧里。
够了——他打算抛出这句话。
带人回来过夜是我太蠢。不如现在就去待在网咖,这样总行了吧。
就在满腔的不耐要爆发之际。
咻——微风轻轻吹来。
视野的尽头处飘动着光滑的长发。一个娇小的身躯经过愕然的工兵身旁。
明亮发色的少女——室见立华带着凝重的表情来到矮桌旁,并在众目睽睽中弯下膝盖:
“请问——可以打扰一下吗?”
态度恭敬,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口吻。她保持跪坐的姿势,猛然抬起脸来:
“虽然我这样有点多管闲事……但从刚才的对话中听来,樱圾——工兵的事情完全因我而起。既然如此,我想由我亲口说明原委会比较恰当——不知您意下如何?”
没有回应。
或许是当成一种肯定的回答,室见将双手放在榻榻米上行了一礼:
“抱歉未能及时问候。我是骏河系统的室见立华,令公子在东京是我的下属。”
仿佛在茶道礼仪中见过的完美姿势。
父亲沉默不语,似乎对此愣住了。但不久,他终于回过神来,跟着低下头去:
“这个……您太客气了。我们才未向您自我介绍。我是工兵的……父亲。”
报上名字后,他用极为复杂的表情望着室见:
“这么说……您真的是工他们公司的……?”
“是的。”
室见点点头。
“我在系统工程部门——在这个小组内负责电脑网路的设计业务,和令公子是同一个部门一同时兼任他的指导员。”
接着,她开始针对本次的工作和出问题的状况做了一番说明。内容和工兵刚才说过的一样但从第三者的口中说出,听起来却是那么真实。是因为室见说话较有技巧吗?平时的暴躁易怒就仿佛作梦一般。她平静、严肃且冷静地叙违着事实。
仿佛换了另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
年幼的容貌、未发育的体型,以及完全不像社会人士的服装都仍一模一样,但身上的气息却明显不同了。她就像个名门家族的干金那样,沉稳地说出一字一句。
(是已经习惯的缘故吗?)
习惯于应对像父亲这种人。
习惯于这种时代错误的空间。
还是老样子……真是个让人摸不透的人物。
过去究竟经历过哪些事情,才能表现出这样的仪态来。回顾至今关于她的一切私生活和工作经验,却完全找不出任何答案。
“以上便是事情的经过。若电车正常行驶,我们预计将直接前往下一个作业地点——但电车突然停驶,被迫逗留于此,因此就冒昧前来了。打扰几位的休息,实在非常抱歉。我在此向几位赔罪。”
室见恭敬地低下头。
父亲看似在气势上被彻底压过,但随即坐正身子,然后弯着腰制止室见:
“不……请不用这个样子。我们才是说了很失礼的话,真是非常对不起。居然如此对待照顾工的恩人……实在惭愧至极。请您抬起头来吧。”
说毕,父亲沉着脸望向母亲:
“喂,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端茶来。还有把浴室准备好。”
“不……那个,您不用费心了。”
“这怎么可以。工,你在发什么呆?快帮你母亲做准备。”
唉……
(又在随便使唤人。)
工兵边叹息边自言自语,然后站了起来。
不过……太好了。要是他们一直不肯相信室见的身分,那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算因为受不了而冲出家里,父母也很有可能把自己抓回去,然后继续举行家庭会议吧。这么一来,必定会对明天的作业造成影响。
就在松了一口气之际,工兵又顿时板起面孔。一个娇小的人影正试图要悄悄离开房间。蹑手蹑脚,瞒着其他人的目光缓缓移动。工兵双眼一亮,狠狠瞪向了T恤的背后:
“誉,你要去哪里?”
对方的动作一滞,看上去就仿佛“呜”了一声。
将头发绑成两束的少女,嘴边挂着微笑回过头来:
“咦?嗯——我打算去帮妈妈的忙啊……”
“我一个人去帮忙就够了。没人拜托你却这么自动自发,一点也不像你。”
“咦——哥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总是为了世人着想,时常在关心大众的利益哦。居然被你说得好像我随心所欲一样,真是过分——”
工兵笑了笑,点头直说“是吗是吗”。他微微倾头,尽可能地装出开朗的表情来:
“你的心意我非常了解……不过啊,现在需要你的人可不是妈妈,而是其他人对吧?有个人想要和你好好谈谈,一直谈到天亮为止哦。”
“干……干嘛——”
这个瞬间,低沉的咳嗽声响起。誉整个人肩膀一抖,回头望去的视线尽头处是——日式服装打扮的仁王。
“……?”
眼见对方步步后退,工兵轻敲她的肩膀:
三一更半夜大吵大闹,而且又胡说八道自说白话,还把别人的上司称为小鬼。现在看来必须把帐算个清楚吧?当然,身为哥哥绝对相信,声称为了世人而活的某人,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逃跑的哦。”
“不……咦……不要,等一下。”
“誉,你过来这里坐好。”
工兵不由分说地推她一把。
誉向前踉呛两三步,来到父亲面前跪坐在地。日式服装的仁王向室见郑重地点了个头:
“室见小姐,不好意思,我们一家人有点私事想谈谈,可以请您先到客厅休息一下吗?我让工带您过去。”
室见眨了眨眼,带着疑惑的表情在工兵和誉的身上来回扫视。工兵一脸沉痛地摇摇头:
“走吧。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咦……可是——”
室见还在犹豫之际,工兵已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临走之际,背后传来一道悲鸣声。
(嗯……起码要持续个三十分钟吧。)
尽管有些不忍,但对方毕竟用力踢了自己的下巴。若是不好好修理她的话,实在吞不下这口气。
工兵耸耸肩膀,离开了房间。
在确定室见为上司后,母亲那殷勤招待的态度就某种角度而言,也着实令人戚到伤脑筋。
除了泡茶和准备浴室外,明明表示刚吃过晚饭却仍煮了晚餐。接着又拿来水果、酒类、干货及咖啡,甚至还端出店里贩卖的点心。最后又询问明天的便当想吃什么,或是明天需不需要开车送到车站之类的问题,真是鸡婆到家了。“明天还要早起”、“总之先让我们睡觉吧”——这么坚持几十分钟后,总算是获得解脱,而时刻也已经超过了一点。
工兵将室见引领到浴室,然后一个人回到客房。就在铺上客人用的棉被时,门口忽然传来姗微的声响。
他隔着肩膀回过头去。头发绑成两边的少女——誉,正怨恨地看着这边。
“哦,终于解脱了吗?”
若无其事地这么一问,誉的眉头立刻纠结。她一手抚摸着热裤的臀部位置,走进了房间里。或许是刚才受过父亲的惩罚,整个人很不满地瞪着工兵:
“哥哥你是冷血动物。”
工兵哼了一声,将枕头放好后站了起来,.
“这叫做自作自受。就算再怎么害怕,也不该拿出凶器把桌子打坏。这样迟早都会被骂一顿的。”
“唔。”
誉呻吟一声,翘起嘴巴嘀咕“……算了”。
然后叹了口气,抓抓头:
“啊,对了对了。我把我的睡衣拿给室见小姐了。虽然有点大,不过是我小学时穿的,应该不会太松垮才对。还有,好歹也告诉人家浴巾放在哪里吧。室见小姐根本就找不到。”
啊……
糟糕,急着准备床铺,结果忘了这件事。
莫非直到离开浴室才发现吗?哇……这个……真是不小心。想必她一定很伤脑筋吧。在工一陷入自我厌恶的时候,誉小心翼翼地窥探:
“我说……哥哥。”
语气听来有些正经。
“?干嘛?”
“……那个人是不是怪怪的啊?”
“你这家伙……又在胡说八道了。”
听见声音中的怒意,誉急忙挥动双手否认:
“啊啊,不是不是。我不是说她像小孩子或是没有一点社会人士的样子……嗯,该怎么说是更深层的部分。”
“深层的部分?”
她在说什么?见工兵一脸狐疑的模样,誉“嗯嗯”地念道:
“我刚才在浴室和跟室见小姐聊了一下哦。例如抱歉说了那些失礼的话,不知道你是大姊姊之类的——基本上是向她道歉,也想知道哥哥的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誉摇摇头:
“不,她一直都很有礼貌哦。完全不会把我当成小孩子,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像也不太在意……只是不管聊多久,我都看不透这个人。”
“?看不透?”
“不是在吹嘘,我这个人其实不怎么怕生哦。就算双方是第一次见面,我也敢打破沙锅问到底。例如兴趣、血型,还有喜欢的男性类型等。”
不过——说着,她露出不解的表情来:
“室见小姐……真的什么也答不出来呢。无论我怎么问,都表现得支支吾吾的。”
“这……我看是被你问烦了吧?认为你纯粹就是来装熟的。”
然而,誉却摇头否定:
“也不太像哦……真要说的话就是‘想说却说不出来’、‘没有东西可以拿来回答’的感觉。于是话题接不下去,她似乎觉得很不好意思,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困扰哦。所以我也只问到一半了……总觉得这个人很怪。”
“…………”
“好像空荡荡的感觉。”
她喃喃自语道。工兵顿时皱眉,,
“空荡荡?”
“自己的过去和回忆……好像都不存在似的。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誉表现出一副很难释怀的样子。
这句话,令工兵有种奇妙的既视戚。两个月前的事件,将喝醉的室见送回她家里时所目睹的光景。空无一物的房间、走廊。空荡荡的空间——
“你……和室见还聊了些什么吗?”
工兵下意识问道。
这些意见尽管不能全盘照收,但誉所说的话从以前就总是意外地一针见血(乍看似乎根本不经大脑思考)。工兵试着询问有无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誉“嗯——”了几声后,表情豁然开朗:
“啊啊,对了,她倒是回答了一个问题哦。我问她为什么会选择现在的公司,她一开始显得有点为难,后来回答说‘是认识的人介绍的’。”
“认识的人?”
“她说是跟什么社长交情很好的人。”
和六本松?
工兵眉头深锁。
到底是谁?是海鸥……还是藤崎?不,若是这样就不会用“认识的人”而是称呼为“同事”了吧。更何况,那两人和六本松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既然如此,是公司以外的人吗?自己所不认识的第三者,知悉室见在公司外一切行为的人物——
两个月前和室见交谈的内容,此时忽然浮现在脑中。在谈到合唱的事情时,她说了一句话。
“是认识的人介绍我进去的”……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认识的人——忧心室见的孤僻性格,为她准备工作的地方,甚至照顾她私生活的人物。
(…………)
工兵的胸口一阵疼痛。
这个是……什么戚觉?室见跟谁在一起,应该和我毫无关系才对,但心中却有种挥之不去的阴霾。涌现出一种近似焦躁的感情。就仿佛自己的领域遭到侵犯,自己的使命被人夺去的感觉。
(……等等,我在说什么啊。)
工兵不快地摇摇头。是累了吗?居然会去想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什么叫做领域?室见又不是我的小孩,她跟谁认识完全和我无关。相反地,她的人际关系能够拓展,自己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话虽如此,难得誉打听出这些事情,问个清楚也不算坏事。不……我绝不是感到好奇,只是对话上自然而然这么发展罢了。
“对了,关于那个认识的人——”
工兵正要顺势问下去时。
“誉——?你在做什么?快来厨房帮忙。”
走廊尽头传来母亲的呼唤声。誉叫道:“啊,糟糕。”
“妈妈叫我帮忙准备明天的便当。对不起,我要先过去啰。”
“喂,誉!”
“啊,还有。”
誉急忙要跑出去,却又忽然停下脚步,隔着肩膀转头望向工兵。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无比的正经:
“哥哥,今天是我有一点点不对……应该说,有比较多不对的地方。不过有件事情我绝对要坚持到底。”
“……什么事?”
“我的胸部比室见小姐大。”
“就这个啊!”
撂下这句完全无足轻重的坚持,誉头也不回地跑掉了。现场留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默。工兵抓了抓鼻头,过了一会儿再次动手准备床铺。
“樱圾?”
声音突然传来。抬头一看,室见就站在门口处,身上穿着略大一些的碎花图案睡衣。大概是誉的旧衣服吧。
“啊,室见。”
工兵站直身子。
刚才真是对不起,忘了帮你准备浴巾和睡衣——正要这么道歉的瞬间,室见伸出一只手来制止了:
“不用介意。我在这里受了很多照顾,实在非常过意不去。而且对你也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关系被家人骂……”
“不……”
工兵客气地垂下头。室见拨弄着长发经过工兵身旁,然后跪坐在枕头边,摆好替换的衣物。这个瞬间,洗发精的香味飘来。暴露在外的后颈如樱花般红润。湿漉漉的头发看上去异常性感,使得工兵的心脏剧烈一跳。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室见显得比平常更有女人味。白皙肌肤散发着一种诱人的气息。
心跳加速。继续看下去仿佛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于是工兵连忙移开了视线。
“很融洽的一家人呢。”
不断深呼吸以缓和心跳之际,室见忽然开口这么说道。工兵屏住呼吸,反问一句“什么”室见继续跪坐在地,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这边:
“我是说‘很融洽的一家人’。热闹、温馨、无拘无束,大家自然而然就在一起的感觉。”
“哦……”
工兵搔搔脸颊。热闹……吗?
“我……倒是觉得很吵就是了。动不动就召开家庭会议,一点小事就开始大惊小怪。真的一烦死了。”
“这不就代表他们关心你吗?若是毫不在乎的话,也就不会这么训话或者叮咛了吧。”
“这个……是没有错。”
工兵扭曲嘴角,露出为难的表情。
大家的关心……嗯,并不是不能了解。至于重视自己这一点,或许也真是如此吧。不过,有必要拿出Blackjack或点心切刀吗?至于母亲……虽然未使用凶器,但光是在二芳大哭或低声啜泣就能造成精神上的压力。这种家庭怎么看都不正常……不,看在旁人的眼里或许不同吧?莫非这
是最标准的典型?就在工兵思考着理想的家庭形态为何时,室见忽然“嗯——”了一声:
“总觉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的确。”
毕竟刚才被那么一闹,又和不认识的人说了一堆话。就算非室见本人,此时大概也都睡不着吧。就连工兵本身,即便身处在自己的家中,也没有把握能够立刻睡得着。更不用说身为客人的室见了。
“要我拿杯热牛奶给你吗?这样比较好入睡。缺点就是还要再刷一次牙。”
“嗯……喝的东西就不必了。我刚刚已经喝了不少。”
“说得也是。”
那么,该怎么办?打枕头仗来消耗体力吗?或是像教育旅行时常做的那样,躲在被窝里聊聊
彼此的恋爱史等等,直到入睡为止。
(大概什么都问不出来吧。)
连朋友都不存在……很难想像室见会有男朋友或是喜欢的人。
叹息地嘀咕几句后,工兵忽然冒出一个点子。
对了,既然睡不着的话——
“室见,我想让你看个东西。”
室见眨眨眼:
“看东西?”
“嗯,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我可不想看你收集的黄色书刊哦。”
“那种东西哪会让你看啊!我有那种性癖好吗?不对,我根本没在收集啊!”
“是吗?”
室见难以置信地倾着头。
“海鸥说,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有一两百本黄色书刊是很正常的。”
又是海鸥的杰作……那个人实在是乱教一通。
“我说室见……你真的了解什么是黄色书刊吗?里面是什么内容?”
“那还用说。”
室见翘起嘴唇,抬头挺胸地回答:
“就是男人和女人接吻的书哦。”
“……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
喂,这太可爱了吧。根本就是小学生了。
工兵摇摇头表示:“算了。”
“总之请跟我来一趟吧。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尽管一脸疑惑,但室见似乎有些戚兴趣,于是当下起身走到工兵的身旁。
拿起外套后离开寝室,工兵让室见换上拖鞋,然后四下张望。其他人毫无动静。放轻脚步来到玄关处,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两人在昏暗的走道上前进,打开尽头处右手边墙上的拉门。
“什么?”
原以为打开的是壁橱,但往内部一看,室见不禁“啊”了一声。
狭小的空间里有个往上的楼梯。不……应该称为梯子吧。木制踏板叠在一起,一直往上延伸而去,中途被墨汁般的黑暗遮蔽了视野。工兵摸到墙上的按钮并按下。一阵闪动后,空间里充斥着橙色的光辉。
“在这上面。”
他催促着有些茫然的室见。一边留意脚下的安全,爬了约十阶左右后,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略带些灰尘的老旧木头香味涌入了鼻腔。
室见仿佛作梦般张望四周。
“……阁楼?”
工兵点点头,同时收拾地板上的杂物以开出一条路来。
“这栋房子很老旧,所以有很多地下室或储藏室之类的地方哦。我小时候经常钻来钻去到处探险……哟咻。”
跨过旧报纸堆,继续往内部走去。留意着地板发出的声响,两人终于抵达墙边。工兵面向屋顶内侧的倾斜面。
“好了,就是这个……我想让你看的东西。”
他打开锁扣,拉动天花板的把手。门板喀隆一声地落下。紧接着打开玻璃窗,将遮雨棚往外开启。
工兵向室见招招手。
室见忐忑地接近,带着疑惑的表情望向窗外。
这一瞬间。
“哇……”
褐色的眼睛顿时睁大。室见张开嘴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这一刻,所有的表情都消失在那精致的脸庞上。
工兵自豪地点点头:
“樱坂家的特产,天然星象馆。怎么样,很值回票价吧?”
头顶上是满天的星斗。由于周遭并无店家或高楼大厦,尽管身处在市区,仍可清楚地看见每一颗星星。毫无遮蔽物的天空‘片浩瀚,无限向外延伸而去。南方天空中闪耀的,应该是南鱼座的北落师门星吧。天顶附近有飞马座四边形,北方则可见到仙后座的W形状。
工兵将手臂放在窗框上:
“真令人怀念。小时候每当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我就会来到这里哦。例如被父母骂的时候,就带着毛毯把自己关在这里……虽然过不了多久就被抓回去,但或多或少能抒解一下心情。”
虽然夏季的夜空才是最美的——正要这么补充的当下,二剪的人影匆然变高起来。
“咦……”
刹那间,工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穿着睡衣的腿部在身旁晃动,拖鞋掉落在地板上。
纤细的膝盖撑住窗框,另一只脚则顺势抬起——咦咦咦咦?
“室……室见,你在做什么?”
他惊慌大叫。长发少女如今正站在屋顶的斜面上。夜风吹动睡衣的下摆。她展开双臂,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
“哇,真舒服。视野也很辽阔,这里真是太棒了。”
“我就说吧?室见你还真有眼光……不对!你快点下来,很危险的。要是摔下去怎么办!”
“咦——”
室见不满地反问:
“为什么要下去?天气这么舒适,你不妨也上来吧?反正又不是很高。”
“两层楼建筑的屋顶已经够高了!啊,不要走来走去的!危险,太危险了!”
工兵拚命制止,但室见却轻易爬上了斜坡。睡衣的图案自视野中消失。犹豫几秒后,工兵也登上了窗框。他以拉单杠的方式抬起身子,整个人落在屋瓦上。
室见……跑去哪里了?环视周围后,发现头顶上有一对纤细的双腿。仿佛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一般,我们这位上司正悠哉地坐在屋脊瓦上。
(真的假的……)
冷汗滑过脸颊。但身为男人,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家中,绝对不能退缩。工兵四肢并用地爬上斜面。两步、三步、四步。屏住呼吸,将腿部抬起的瞬间——
脚滑了一下。
……?
工兵急忙抓紧屋瓦,稳住身子。下一刻,睾丸收缩,全身的毛孔喷出汗水来。
……唔唔唔。
他晃动脑袋,藉此挥去恐惧感。不可怕,不可怕。这里是一楼,这里是一楼。一点也不高,一点也不高!
谨慎地活动四肢,逐一突破斜面。待到达顶部后,他抓住屋脊瓦,将整个身体靠上去。
“呼……呼……”
工兵喘着气,一边抬起视线。室见正坐在二男,表情平静得令人痛恨。她瞥了工兵一眼:
“欢迎来到室见家的私人了望台。”
“请不要随便窜改名字……”
工兵呻吟道,同时在室见的身旁坐下。这简直就是侵犯商标。你以为这是谁的家啊。叹完气后,抬起脸的瞬间,工兵整个人愣住了。
南方的天空微微泛白。数十、数百个光点在地平线上闪动着。它们彼此交叠、混合,串接成一体,用光辉点缀着天与地的界线。
是滨松站前的——高楼大厦群。
(原来看得见啊。)
真是令人意外的事实。由于周围都是日式房屋,从未想到视野可以直达车站一带。左手边可见的一道光柱是Act Tower吗?正当他屏息欣赏之际,室见将头发拨向身后:
“好漂亮的城镇。”
她这么低喃着。工兵跟着点头同意。面对这般的光景,实在让人生不出开玩笑的心情。心中
  
 充满了简单的感动。
“……毕竟这里是沿海的——建立在平原上的小镇。地形起伏小,所以视野很不错哦。往西
  是滨名湖,包括弁天岛及灌泽的了望台等,可看的景点也不少呢。”
听着工兵的说明,室见“嗯”地附和道。
沉默了几秒后,她微微抬起下巴.,
“这就是樱圾你成长的地方吗……”
她颇有感触地自言自语,美丽的侧脸混入了些许的羡慕。见到这样的态度,自然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工兵扬起了嘴角:
“既然那么喜欢,干脆搬过来住如何?像室见你的能力这么强,到哪去都会有公司抢着要你哦。这里不像东京那么繁忙,可以过着比较像人的生活。”
“说得也是。”
咦?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工兵一阵傻眼。原本还以为会听见“啊?你在说什么傻话?我非常喜欢目前的现状。每天忙得要死,几乎要吐血的惨烈战场”之类的答案。
在工兵的凝视下,她平静地说了下去:
“若是和你在一起的话……就算是陌生的土地也可以过下去吧。”
(…………)
心脏怦咚地跳动。转眼间,一种难以形容的戚情涌上心头。室见觉得跟自己在一起的话就算
是陌生的土地上也能过活?不惜舍弃目前的职场和环境?
这个……该怎么说呢?发言会不会太耸动了?
工兵吞了吞口水。娇小少女的坐姿,其后方便是一片星光。白皙的脸庞上看不出感情动摇。
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以什么心态说出的?就在内心翻腾的工兵正想发问时。
突然间——刺耳的铃声响起。
胸前口袋的手机LED闪动着。塑胶外壳如野马般开始震动。
这么晚了,到底是谁打来的?
工兵不悦地拿出手机一看,液晶画面上显示的字样是——嗯嗯嗯?Lambda Comb?
“是谁?”
或许是表情太过于错愕,室见疑惑地问道。工兵出示了液晶画面,并在沉默不语的室见面前接起电话:
“喂……您好,我是樱坂。”
“……啊啊,太好了,终于找到人了——”
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是四郎先生。工兵深深皱眉:
“这么晚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的语气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但四郎先生却仍旧维持慢吞吞的的语调:
“哎呀——真是抱歉,打扰您睡觉了。其实……现在出了一点问题。”
“问题?”
“关于滨松据点的DNS·DHCP伺服器,为了避免作业造成的影响,其实昨天一整天都是处于停止监控的状态。而刚才再度开启监控时,那里居然一直出现警示讯息。”
“警示讯息……吗?”
怎么可能?该机器在安装完毕后,不是确认过可以连线了吗?而且正是四郎先生本人全程测试,并表示毫无问题的。为何现在又出现连线障碍了?
或许是察觉工兵的疑问,四郎先生连忙道:“啊,不,贵公司安装的机器很正常,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那为何会出现警示呢?”
简直莫名其妙。搞不清状况的工兵,紧接着听见四郎先生“哎呀——”一声。
“这个……实在很难败齿。您当时不是说现场有两箱机器吗?”
“……是的。”
“其实这两箱似乎都是要安装的。”
  ……
啊?
“哎呀——也就是所谓的备援架构。似乎是用两台机器组成Active和Standby的系统。不好意思,部署小组那边的文件好像都错了。而监控小组因为透过其他的管道和客户直接互动,似乎早就输入了正确的设定——”
工兵的意识一片空白。打击过于沉重,思考完全无法赶上。不不……这算什么?再怎么没完
没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太莫名其妙了。
“那……那么,关于第二台的安装,请问您打算怎么处理?”
“是的,现在就是想和您商量这件事。”
四郎先生的声音变得开朗起来,仿佛终于沟通完毕一般。
“其实那些警示讯息,客户也收到了。为了处理障碍问题,对方连当地的人员都出动了……结果发现是漏装了三口机器。现在客户非常生气,叫我们今晚以内一定要装好第二台。”
“…………”
“所以,能不能请骏河系统公司的人员立刻前往现场呢?”
开·什,么,玩,笑,啊——
工兵差点这么叫出来。他怒不可遏,全身的汗毛竖起。在半夜两点打电话来,居然还敢提出这种要求?我们这边明天一大早可是还要作业,意思是叫我们熬夜吗?就为了收拾你们的烂摊子?
根本办不到——
他下意识想这么拒绝。这实在是太乱来了。况且如今会待在滨松完全是偶然之下的产物。原本应该早就前往名古屋和小田原了才对。就算接到这通电话,也完全没有处理的办法。
但就在深吸一口气的瞬间,手机被人抢了过去。
不知刚才听到了多少的内容,室见凝着脸接过电话。她斜眼望着下方的收话筒:
“电话换我接听。我是骏河系统的室见。”
语气仿佛会使周围的温度下降。方才的优雅气氛消失殆尽。眼前是和平时没有两样的工作狂——我们的上司,室见立华。在屏息的工兵面前,她平静地确认状况,不久后微微地点头:
“我知道了。关于费用,之后会请我们的业务和您接洽。是的……是的。那么,这边现在就赶往现场。请问要找哪一位人员才好……知道了。那么稍后再和您联系,不好意思。”
平静地告知后,她挂断电话。工兵立刻叫了起来:
“室见!你为什么要照对方说的去做!”
但室见却两眼往这里一瞪。她用冰块般的目光直直盯着工兵:
“若我们拒绝的话,你知道现场的客户会怎么样吗?因发现障碍而在半夜被唤醒的负责人他的立场又是如何呢?”
“…………!”
工兵哑口无言,默默看着室见站起来。她单手阖上手机,交还给工兵:
“我们公司的服务窗口是Lambda Comb,实际上在现场互动的对象却是客户——Olivier哦。既然我们出现在终端用户那里,就必须把事情做到最好。否则责任推来推去的,最后有谁愿意去扛呢?”
她斩钉截铁地这么表示。坚定的表情上没有一丝迷惘。几近朴拙的专业和敬业精神全集中”那小小的身躯里。她轻轻滑下斜面,在阁楼的入口处转头向工兵吩咐道:
“该出发工作了,樱圾。十分钟内准备完毕。”
向混乱的家人解释状况之后,两人拿了行李便走入深夜的城镇。在大街上拦下计程车,告知目的地,约三十分钟后抵达现场。来到工厂的柜台处,一名外表粗犷的壮年男性——牛头犬先生
出来迎接。
这位长相凶恶的负责人愧疚地低下头: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
如此低姿态的表现,和他的外表完全不符。工兵急忙摇摇头:
“不会不会。再次请您陪同,才真的很抱歉。”
回了一礼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您女儿的庆生,后来还顺利吗?”
由于当时似乎勉强赶上了时间,着实令人在意庆生会是否成功举行。
牛头犬先生很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啊啊,是的,托两位的福,总算赶上了。我女儿也很高兴。不过游乐园才玩到一半就被迫离开,所以我明天打算再安排一次。”
“明天?”
“是的,预计明天一大早入园……才刚敲定行程的瞬间,总公司就来电话了。”
这个人真的很倒楣呢!
……总觉得愈来愈对不起他了。可恶,那个万恶的Lambda Comb。
工兵用力拍胸脯保证:
“请您放心。这一次包括零组件都十分齐全,马上就可以处理完毕了。请早点回家,准备明天前往游乐园吧。”
他信心十足地告知。牛头犬先生连忙又行了一礼。在确认工兵和室见的胸前都别上入馆证后,他开始带领两人入内。
机房和五个小时前一样,仍充斥着低沉的风扇声。昏暗的空间里,唯有伺服器的LED灯号闪动着。室见放下肩上的公事包,来回扫视现场:
“那么,另一个箱子在?”
“在这里。”
牛头犬先生抱来一个纸箱,以不灵活的动作缓缓地放置在地上。室见向对方点了个头,.
“樱圾,开箱。确认零组件是否齐全。我去准备电脑。”
“了解。”
工兵蹲下去,打开箱子。取出说明书、缓冲材及隔板后,牛头犬先生拿来一个废弃物专用的塑胶袋。工兵将不需要的物品丢弃,一边检查内容物。机器本体、机架固定板、电源线……还有室见带来的光纤线。
 好。
“确认完毕,随时可以上机架。”
听完工兵的报告,室见点点头。她将笔电放在桌上,启动主控台。LAN连接埠延伸出一条绿色的乙太网路线。
“0K,赶快殷动赶快结束吧。我设定一下,以便随时可以确认连线状态。”
“了解。”
工兵谨慎地抬起应用设备,搬到机架前方确认好位置,然后将整个机体推入。
以圆形螺丝固定,确认机器处于水平状态后再用力锁紧。
最后绕到机架背后插上电源线。按下电源开关后,猛烈的风扇声顿时响起。
“敔动了。”
“0K。”
室见在命令提示字元里输入Ping指令。她打开测试流程手册(当然已经修正并更新完毕)的Excel档案,将目前安装的机器位址复制并贴上。
最后按下Enter。
“连不上呢。”
室见扭扭脖子。工兵疑惑地转过头来。
“LED灯号正常吗?”
工兵观察机体前方。L E D的颜色——是绿色,液晶面板上也未出现错误讯息。
“……看起来没有问题。”
“奇怪了。”
室见凝着脸,再次输入Ping指令。
但结果仍然一样。画面上一直重复着“Request time out (要求逾时)”的讯息。樱花色的双唇瞬间绷紧。工兵来到室见身旁,察看她的电脑:
“电脑的位址有没有设定错误?要PingII看一号机吗?”
“你啊……我怎么可能会犯那种低级错误?不要把人看扁了。”
嘴上这么说,室见还是变更位址对一号机下达Ping指令。结果当然是——
“没回应?”
怎么搞的……室见喃喃自语。她慌张地检查电脑的网路设定,但却找不出任何问题,不由得皱起眉来。
“怎么回事?二号机就算了,连一号机也无法接通……你安装时该不会勾到线材了吧?”
“应该不会——”
工兵不安地仰望机架。乍看并没有接线方面的问题。连接埠上的LED也都正常闪烁,怎么可能会不小心拔错线——
这个瞬间,胸前口袋的手机传出震动。
工兵取出手机确认荧幕。电话是……四郎先生打来的。
“喂,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坂。”
“你……你们在做什么啊——现在连装好的机器也发出警示了。拜托帮忙一下吧。”
工兵瞪圆了眼睛:
“咦?你们那边也无法连线吗?”
“你们是不是拔除了网路线啊——?真伤脑筋,事前要联络一下啊——”
“不……”
工兵的脑中一片混乱。监控中心也无法连线?这里只是安装二号机而已吧?到底发生什么享……完全找不出头绪。
“我……我确认一下状况。网路线并没有被拔掉,所以应该不可能发生连线中断才对。”
“真是的,务必拜托你们了——”
电话挂断。室见一脸疑问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
“唔……Lambda Comb刚来电话,说从那边的监控系统也看不到一号机了。”
“监控系统上看不到?”
“是的。”
室见露出困惑的表情,手指抵着额头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那褐色的眼眸忽然睁开,说了一句“莫非是”,然后重新转身面对电脑。她从开始功能表中启动应用程式。过一会儿,画面上出现一个陌生的视窗。是三个窗格的……类似邮件软体的画面,但每个区域都是空白。
工兵盯着液晶荧幕问道:
“那是什么?”
“Wireshark。”
“W……什么东西?”
“Wireshark ,封包分析软体。以前没教过你吗?同一个网段上的通信——‘广播’基本上帚可以用其他终端来接收的。只是因为封包不是传给自己,所以被丢弃罢了。藉由这个软体,就能显示这方面的资讯。”
哦……
工兵茫然附和道。也就是窃听软体吧。真是一种有趣的工具……它现在可以派上用场?
室见操作键盘,移动到一个名为Capture Option的画面,编辑几个项目后按下Start钮。
下一刻,原来的视窗中开始出现大量的字串。室见大略看了几眼,然后在Filter文字方块里输入一号机的位址。当画面更新,确认过滤的结果后,室见抿起嘴角:
“果然……”
她侧身让开,出示液晶荧幕的画面。显示出来的文字讯息是——“ARP……duplicate useof xx.xx.xx.xx detected”?
“ARP……是什么?”
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就在工兵倾头思考时——
“去死。”
一支螺丝起子刺向他的脸部。工兵急忙后退,挥舞双手阻挡。室见恨恨地“啧”了一声:
“真可惜……只差两公分。”
“什……什么只差两公分—太危险了,真的会受重伤啊!怎么突然就攻击人啊?”
“像ARP这种初级常识,你居然敢问‘是什么’,我当然会发飘了。你看我的手已经气到发抖,让我戳一下好吗?”
“不行!那是什么?戳人戳上瘾了吗?”
拚命拒绝后,室见叹了一口气,烦躁地抓起头发来:
“我不是在建构交换器的案子时教过你了?ARP是把主机的PP位址和物理识别码——MAC位址对应起来的一种协定。向同一网段广播询问IP位址的封包,然后等待回答。这个就是L3与L2之间通信转换的架构。”
啊啊……
隐约有点印象。
ARP——Address Resolution Protocol。将可聚集、可路由的逻辑位址转换为物理识别码MAC位址的协定。相反的则是RARP(Reverse Address Resolution Protocol) 。这是反向从MAC取得IP位址的协定。原来如此,确实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那么,既然……那个ARP相关的讯息出现在封包分析软体里——
工兵再次确认画面。“ARP……duplicate use of xx.xx.xx.xx detected”。唔……后面那句英文代表什么-- use是“使用”- detected是“检测”,那么duplicate是什么意思?“duplicate的使用被检测出来”?不对不对。
在工兵不断回忆以往考试的英语时,室见用鼻子哼了一声:
“是IP位址‘重复’,不同的机器被分配了同一个IP。在解析MAC位址时,双方的回答产生冲突,于是造成无法通信。真是的……粗心大意也该有个限度吧。”
啊啊,对了。重复……就是重复。Duplicate,嗯。工兵点点头,一边更新大脑中的记忆。
“原来如此。我懂了,室见。就是在‘ARP’当中被‘检测’出IP位址的‘重复使用’,所以才无法正常运作吧!”
室见狐疑地望向工兵:
“……你不过是把错误讯息直接翻译过来吧。真的了解现在发生什么问题?”
对不起……老实说完全不知道。
看工兵垂头丧气的模样,室见无奈地摇摇头:
“所谓的ARP,举个例子就像在等候拿药一样。比如‘号码牌XX号的病患,请前往最近的柜台’这种戚觉。这时候,如果另一个人也持有相同的号码牌,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柜台吧。”
“对吧?这么一来,就无法判断应该把药拿给谁。虽然有句话说先到先赢,但基本上是行不通的。一样的道理,两台机器如果被分配同一个IP,发信人就不晓得要将讯息发给谁了——”
工兵“啊”地叫道。
他一下子理解状况了。安装完毕的机器收不到Ping指令的理由,以及原本正常的连线忽然中断的原因。
“二号机设定了和一号机相同的位址?”
工兵错愕地念道。室见苦着一张脸点头承认:
“你不是说过,部署文件和运用文件的内容有出入吗?恐怕提供给设定小组的资料也错了,造成在两台机器里输入同样设定的结果。不仅位址,我猜连主机名称和VRRP(注:虚拟路由器备援协定)的优先权都一模一样吧?”
“…………”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他们居然能接二连三地不断出问题。而且两台机器输入同样的设定……
难道没有人觉得奇怪吗?呃,莫非两台是由不同的负责人设定,于是就未能发觉问题了?啊啊,这些大企业实在麻烦死了。
工兵叹出一口气,低头望向室见:
“那么,现在怎么办?如果是设定的问题,我们就束手无策了不是吗?要不要联络Lambda Comb。请他们在远端处理?”
“在监视封包送不到的状况下,应该不可能透过远端来变更设定……真是的,要是知道登入密码的话,我们这边就能自行修正了。简直麻烦得要命。”
烦躁的室见用大拇指摩擦着下巴。
“总而言之——先拔掉二号机,恢复一号机的通信,之后再询问Lambda Comb要如何处理。顺便告诉他们,如果可以提供密码的话,这边就能代为设定了。”
“知道了……咦?室见你会操作这台机器?”
惊讶之余一问,室见耸耸肩膀道:
“以前在别的案子曾经摸过。CLI(注:命令列介面)是CISCO的CLone,所以很好上手哦。WEB介面也很直觉化。”
“CISCO的Clone……意思是和CISC0的使用者介面一样?这样没问题吗?岂不是抄袭其他公司的介面了。”
“这种事情很普遍的。例如国产路由器ALAXALA和FITELnet,以及软体路由器厂商ZebOS等,他们的介面根本就是IOS(注:CISCO网路设备的作业系统)了。相较于周围都是一堆自行开发系统设定的机器,CISC0这样一来也比较好做生意不是吗?毕竟他们可以轻松置换其他供应商的网路设备。”
“哦……”
原来如此,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话说回来,室见真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呢。该不会连超级电脑或大型主机也会操作吧?若是她可以存取主控台,飞机说不定也能操作自如了。
工兵打从心底感到佩服,并拔掉二号机的线材。确认一号机可以接收Ping指令后,他开始拨打手机,不久后接通。
“您好,这里是Lambda Comb。”
“啊,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圾,承蒙贵公司照顾了。”
“彼此彼此。”
简短地问候完毕,工兵立刻开始说明。例如布线没有问题,是IP位址重复,目前=号机已切断了网路连接等,他依序将状况解释清楚。
全部听完后,四郎先生陷入沉默。或许是觉得太过于离谱,连平时的口头禅“怎么会这样”也未出现,整个人只是尴尬地沉默不语。
“状况就是如此,希望能听取你们的方针。啊,敝公司的室见表示,如果能告知登入密码的话,这边就可以代为变更设定了。”
“嗯——”
四郎先生的语气相当不确定。原先他就不太会临机应变,如今又碰上一连串问题,似乎已经不知所措了。
“……这件事我不方便做决定,必须和PM谈一谈。可以请您先等我一下吗?”
电话被挂断了。
室见问了一句“如何”。工兵摇摇头回答:
“对方正在确认,叫我稍等一下。”
确认,确认。
室见不耐地咬起大拇指的指甲:
“怎么想都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怎么不当机立断就好了。真是不会变通。”
……若是十到二十分钟内确认完毕还好说。
听着室见的嘀咕,工兵生出一股了寒意。现在的时刻为——凌晨三点。距离第一班车只剩下三个小时左右。如果按照平常那样拖延下去,到时一定无法赶上列车。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过去——
指针停在三点半的瞬间,工兵按下了重拨键。这么做固然不太礼貌,但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喂,您好。”
电话接通后,工兵用压抑的口吻询问:
“对不起,请问现在的状况如何?”
对方顿时沉默,不久后才冒出细不可闻的声音:
“哎呀……实在很不好意思。”
“怎么说?”
“关于密码一事,那似乎是敝公司的运用团队所使用的一组共通密码,他们表示绝不能告诉外人。因为其他客户的机器也是用了相同的密码……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那么,你们打算如何处理目前的问题呢?”
“我们还在讨论当中。”
工兵使劲握紧手机:
“可是我们必须前往下一个现场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请您再稍等一下子好吗?”
“一下子是指多久呢?”
“…………”
不行,简直谈不下去。
工兵仰望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要是交给这些人做决定,作业永远都别想结束了。必须想个好点子,能打破僵局的方法,解决问题的手段。
他忽然灵光一现:
“对了,这样如何?二号机使用了和一号机相同的设定对吧?既然如此,拔掉一号机,换一二号机,然后以一号机的位址从远端登入,将二号机的设定加以输入就行了不是吗?”
这样一来,不必告知密码也可恢复至正常的架构,应该是个绝佳的妙计。
“哎呀——那就糟了。这样一来,在设定结束前都无法使用DNS·DHCP是吧?”
“?是没错。”
这哪里糟糕了?工兵感到错愕的同时,四郎先生压低了声音:
“非常糟糕。因为我们只告诉客户要安装二号机,没有提到还要暂停服务。加上刚才还发生了无预警断线的状况,要是再停一次就会引发大麻烦。”
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工兵脸颊抽搐。居然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一切全是你们的失误所造成的。既然没有替代方案,那么这种程度的客户协调总该去做吧!
但四郎先生继续恳求道:
“总之再一下子,请再等我一下子。待方针决定后立刻和您联络。”
丢下这句逃避的藉口,他即刻挂断电话。通话中断的声音在耳边缭绕。工兵咬夹切齿地按下
手机的电源开关。
“时间……可能要延长吗?”
牛头犬先生不安地询问。工兵连忙放松表情,极力装出笑容来:
“对不起……决定作业方针似乎比预料中更花时间。想必贵公司的资讯系统部门应该也很清楚才是。”
“是这样吗?”
“大概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气。谁也不知道,远在东京那里的人是如何做决策的。如今在现场这里,自己能做的只有等待高层讨论出结果,并听从指示而已。
三十分钟过去,一小时过去,一个小时半过去。
完全没有联络。
凌晨四点,机房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距离新干线的第一班车剩一个半小时。此刻原本应该要动身出发了才对,但作业方针未决定之前,实在无法擅离现场。
(最坏的状况,就是更改日期吧……)
工兵来到笔电前,开始确认行事历。由于本周排满了其他据点的作业,所以就是周末了吧。
 星期六晚间来到滨松,然后等隔天早上——
如此计算下来后,结果令人心情沉重。
……这样一来,六日又没得休假了。真受不了。简直就是生活在一二三一四五五的循环里嘛。这是哪门子的大日本帝国海军?要强行操练也不是这么干的。无力地这么思考的瞬间,通知区域内忽然跳出告知新邮件的弹跳视窗。工兵下意识点选工作列,叫出邮件软体画面。刹那间,他完全僵住了。
“致Olivier 资讯系统部门负责人
平日承蒙您的照顾,我是Lambda Comb的〇〇。
关于方才在电话中与您商讨的问题,请问滨松据点的置换作业是否可再调整为以下日程?
十月十四日(三) 上午九点~十二点
考量敝公司工程师之工时,故必须将日期向后挪动,还望贵公司见谅。麻烦你们了。”
十月……十四日?
在强烈的不安驱使下,他察看行事历软体。是下周的……星期三。莫非——
“AM:9:00~PM6:00 业平产业 东阪备援连线开通作业”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没错!
工兵竖起全身的汗毛。
办不到!这个绝对办不到!已经无法调整了!Lambda Comb的那群人,为什么不事先询问我们的时间后再进行协调?他们是胖虎吗?
工兵忍无可忍,再度拨打给四郎先生,但另一端只传来毫无感情的通话中声音。这些素未谋面的“负责人”,似乎一样还在进行徒劳无功的“协调”和“讨论”。
工兵咬咬牙,环视周遭的状况。机房内的气氛和刚才相同,显得十分沉闷。室见也累得不愿开口说话。骏河系统的最强工程师无法发挥她的实力,被迫陷入无为的沉默中。
可恶!
工兵握紧拳头。
混帐,无法自行操作机器,竟是令人这么懊恼的一件事。明明只要分出一点权限和裁量权,她就能立刻解决眼前的问题了。
然而,两人今天都并非设计工程师或专案经理,而是客服工程师兼现场作业员,因此只能够处理权限范围内的事,以及在无法使用平常除错方式的前提下来一决胜负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密码不能共享,不能从远端登入,断线时间更无法取得同意。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状态下完美解决一切的手段。
请Lambda Comb的工程师亲自跑一趟——恐怕很难。用机车快递送来替代用的机器,也是很不现实的想法。至于沿用其他据点的机器……要从哪里搬来?啊啊,可恶,不行不行。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大概就无法逆转目前的状况了。除非直接破解二号机的密码,修正里面的设定,然后佯装若无其事般将网路接回——
等等……
刚才似乎掌握到了什么东西。
破解密码?变更设定?
等一下。这个……之前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故事。
人赶到现场,但手中没有密码,无法进行操作,于是——
于是就怎么了?
她——侄乃滨梢是怎么做的?
大脑开始运转起来。
无力戚退去,恢复冷静的思考能力。头盖骨的深处擦撞出火花。闭上双眼思考几秒后,工兵猛然睁开眼睛。他转过头去,出声呼喊室见:
“室见,你刚才说设定过这种机器对吗?”
“?是没错。”
“先不管WEB-UI,命令列介面是CISC0的Clone……你是这么说的对吧?”
“是啊。你突然问这个干嘛?不管UI是什么,只要无法登入就毫无意义了。毕竟他们又不告诉我们机器的密码。”
“没有密码就无法登入……真是如此吗?”
“?什么意思?”
“我听说CISCO有一种叫Configuration register的东西。”
室见瞪圆了双眼。她撑大鼻腔,目光变得有些凌厉:
“你……从哪学来这个字眼的?”
“从哪里……我好歹也下过了不少苦工啊。”
最好还是别提到梢的名字。要是说出来,室见肯定会问个没完没了。例如她是什么时候教你的,为什么会谈到这个话题之类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希望不要再生出无谓的事端了。
工兵换上另一种语气:
“这次设定在机器上的密码,好像是Lambda Comb运用团队所使用的共通密码哦。因为也用在其他客户的机器上,所以无法轻易向我们透露……不过只要去编辑Configuration register的话,就算不知道密码也可以登入吧?跳过认证画面,存取终端,变更位址设定后重新开机。对一号机也完全没有影响,这样一来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不是吗?”
这个建议似乎超出室见的预料,她整个人安静下来。令人窒息般的沉默。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扭动嘴唇道:
“有两个问题。”
同时竖起纤细的手指。
“首先,这台机器就算是CISCO的Clone,也无法保证是否连同Configuration register也一并移植过来。应该说,在启动程式的阶段,最好当作两种完全不同的机器看待。若只是将设定初始化,只要重新启动硬体就能办到,但能不能跳过密码画面还是未知数。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呢?”
“就算找到跳过密码的方法,我想Lambda Comb也不会允许的。他们这群人可是连主控台都不肯让CE存取哦。一定会声称里面的设定是属于客户的资产云云来刁难。”
“Lambda Comb - - - - - -说得也是呢。”


“…………?怎么回事?”
面对不解的室见,工兵扬起了嘴角:
“室见你不是也说过吗?我们的对应窗口——商流上的客户是Lambda Comb -但实际上产生互动的却是终端用户Olivier。既然如此,我们就善加利用双方的讯息传递。没有必要和理解能力差的人按部就班地交涉。攻击对方的弱点,是战术上的老方法。”
“你啊……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室见按住额头叹息。她无奈地抬起视线:
“你不会把我们和Lambda Comb的关系搞砸吧?”
“这个……是啊。”
大概吧。
“好吧。交涉的工作就由你负责。然后呢?我只要试试看Configuration register能不能使用就行了吧?”
“是的。”
“如果不行呢?”
“请另行寻找替代的方案。这里刚好也能连上网路,室见你应该可以找出一箩筐跳过密码的方法吧?”
不然就真的动手破解密码也无所谓。
揶揄般地这么告知后,室见抬头面向天花板,嘴里还念着“真会使唤人”。
“算了,我尽力而为吧。反正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当作提提神的运动了。”
她卷起袖子,摩拳擦掌地来到电脑前,舔舔嘴唇后开始敲打键盘。其双眸散发出不易察觉的光芒。
(啊啊……真的是乐在其中呢。)
问题愈是刁难,她工作起来就愈是起劲,真是个麻烦的人。不过,这一次都要仰仗她的这股高抗压性了。工兵微微行了一礼,转身来到牛头犬先生的身旁,点头打了个招呼。
那么——这边也开始行动吧。
“对不起,可以和您商量一件事情吗?”
“是?”
牛头犬先生不解地眨眨眼。工兵嘴角扬起,露出坏坏的表情来:
“希望您能够透露一些贵公司的内部情报。”
“……是的……是的。没错,那么现场这边的工程师希望和您直接对话……是的,包括状况的说明……咦?为何不能透过Lambda Comb公司吗……啊啊,因为内容有些琐碎,还是我们这边来说明比较迅速……是的……是。没有问题吗?我知道了。那么我将电话交给对方。”
看见牛头犬先生投来的眼色,工兵微微点头。他接过手机,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开始通话:
“您好,我骏河系统的樱坂。”
“我是Olivier资讯系统部门的中须川,本次的作业——DNS·DHCP伺服器置换的统括负责人。”
略微生硬,甚至感到些许冰冷的声音。工兵脑中浮现出的形象,是个瘦削精悍的商务人士。若要比喻的话,就像《骇客任务》里的基诺李维那样吧……原来如此,似乎是个挺难缠的角色。凭四郎先生的本事,根本无法顺利交涉吧。
工兵吞了吞口水,尽可能地调整好呼吸的节奏:
“突然联络您真不好意思。这边想……做个状况报告,还有和您商量一点事情。”
“状况报告。”
如鹦鹉般复诵后,名叫中须川的男人冷冷地接下去说道:
“二号机输入错误的设定后出货,导致目前无法执行远端运用,正在商议要如何解决。这是我接获的讯息——在那之后有任何的进展吗?”
哇,居然把状况一五一十地报上去了。那个四郎先生……好歹也委婉一点吧。被这么一说,不就等于我们也是那无能集团里面的一员吗?
工兵擦拭流出的冷汗:
“状况依旧不变。二号机仍然处于离线中,处置方针和时间表也还未确定。不过,我们——现场工程师这边想提出几个方案。”
“方案。”
是怎样的内容?
面对中须川的问题,工兵开始说明状况。只要获得密码就能由工兵他们自行变更设定,最坏的状况下可以修改启动程式的设定以绕过密码。但Lambda ComIo声称无法提供密码给他人共用,对于后者的建议似乎也没有采纳的打算——
全部听完后,中须川沉默了。他思考了好一阵子,才轻轻开口:
“您的意思我明白。”
充满理性,极度抑制感情的声音。
“不过,尽管造成了这次的疏失,Lambda Comb在资讯安全的主张上还是相当正确的。他们不将密码及设定资讯透露给负责人以外的人员。基本上机器根本不允许其他人登入。我认为这是身为一间供应商应有的诚实表现。本公司也将机器的维护、运用和资安对策全部交由Lambda Comb负责,既然他们不同意向贵公司透露密码,我们也没有否定的理由。”
果然是这么回答……正如事前所预料的一样。跳过承包供应商,直接提出这种交涉,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成功。
不过——
工兵舔了舔下唇。
“那个……关于运用方针。”
他压低声音表示。
“本次能不能做一下变更呢?”
“啊……?”
对方发出错愕的声音。这也难怪,若是自己身处在对方的立场上,想必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吧。但此时绝不能退缩。工兵再次握紧了话筒:
“您说得很对,关于路由器或交换器这类很少需要变更设定的设备,将其完全外包给Lambda Comb公司是毫无问题的。但本次的机器——DNS·DHCP,若还沿用相同的做法,真的没有关系吗?”
这是什么意思?对方问道。工兵拿起手边的便条纸:
“我刚才询问过牛头……现场的人员。关于滨松工厂的DNS·DHCP变更作业,仅去年就有二十四件。次数上应该还不少吧?以所有的据点来计算,总数恐怕超过十倍、二十倍才对。三四百件,不,说不定有五百件以上……这个数据是否有误?”
“不……大致是这个数目吧。”
想来也是。路由器和交换器是以网路为单位执行追加及删除的,然而DNS却是以电脑……
以主机为单位。两者的设定频繁度简直有着天差地别。
工兵乘势继续发问.,
“这些作业,一直是由贵公司的资讯系统部门来实施的吧?就是登入Windows伺服器。”
“是的。”
“如今要将其移交给Lambda Comb公司管理。”
“是这么计划的。”
“请问他们是否处理得完呢?”
中须川先生陷入沉默。经过令人窒息的寂静后,话筒中传来语气不善的声音;
“您想说什么?Lambda Comb公司的运用体制不行,完全不像话吗?”
“不不,不是这样。只是按一般来说,供应商从接获客户的申请到能够处理为止,所需要的时间为一到三个营业日。收到订单后确认内容,分配作业人员,实施设定然后确认——事实上,敝公司的运用窗口也在承接相同的委托,所以关于体制和业务流程,我都有个大概的印象。”
见对方没有回应,工兵滔滔不绝地继续说明下去,,
“您刚才提过,一整年里有五百件作业对吗?假设处理一件平均要花费两个营业日,那么总时间就需要一千个营业日,似乎花上三年也无法完成作业。当然,这种算法是草率了一点,况且即便作业稍有延后,对方也不至于将委托撒手不管。不过,若是遇到紧急的订单,我想自然就有可能应付不过来了。”
“这个……”
中须川先生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放弃了。
他再度欲言又止后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另一头的负责人喃喃开口道,,
“……的确。到目前为止,遇到紧急的设定作业时,都是我们自行调高优先顺序并处理的。在移交给Lambda Comb管理后,这方面或许就很难通融了。”
“既然如此——”
工兵加强了语气。
“在维护和运用方面,就按照原定计划委托给Lambda Comb。至于设定,就改为由贵公司也能自行实施不就好了吗?”
“敝公司自己来?”
中须川先生惊奇地反问。工兵点头承认:
“本次的DNS·DHCP应用设备是可以透过网页介面进行设定的。如果只是追加或删除主机名称的话,操作上就和发信委托一样简单不是吗?当然,紧急程度较低的作业可以委托给Lambda Comb审妨,只是要保留贵公司在非常状况下自行处理的可能性。”
“……可是,Lambda Comb公司在机器上设定了共通的密码,我并不认为对方会愿意向我们透露。”
“只要追加贵公司专用的帐号和密码就行了。既然机器设定是Lambda Comb与贵公司共有,那么就算有几次跳过密码登入机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由我们变更启动程式,然后请现场负责人设定密码和帐号。整个流程不会很麻烦。若这样一来能够解决今后的运用课题,我相信一定很有考虑的价值吧?”
“…………”
工兵停顿一下,补充一句“况且——”。他抬起脸颊两旁的肉,带着些许诙谐的口吻继续说下去:
“追加帐号的过程中,我们‘说不定’会一并将二号机的设定修正方法告知现场负责人。”
中须川先生倒抽一口气。
数秒的沉默。
不久,他傻眼般地开口.,
“原来如此……这就是您的目的吧。”
电话另一头的负责人低声笑道。
“这位CE先生竟然提出这么有趣的建议……呵呵……为了修正设定而叫我们变更运用规格吗……呵呵。”
笑了好一会后,中须川先生换上另一种语气,用充满活力的声音说道:
“……好吧,我就和Lambda Comb公司进行协调。能减少数百件委托,想必对方也很欢迎,而敝公司也希望保留在紧急时的处理手段。这对双方来说应该都是有益无害的吧……总而言之,协调完毕后,Lambda Comb公司就会下达正式的指示。这样可以吗?”
“是的……啊,另外——”
工兵急忙补充道:
“这边有个不情之请……关于方才由敝公司提案一事——”
“我会隐瞒的。毕竟贵公司也有自己的立场。”
对方当即意会过来,并二话不说地答应。
“就算是一种交换条件吧……麻烦请盯好敝公司的人,不要出现操作失误的状况。我想你们交谈过后应该很清楚,据点的人员基本上都是对IT不熟悉的外行人。”
“这个……好的,当然可以。”
“拜托你们了。那么稍后……啊啊,对了。”
中须川先生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把话说到一半,接着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好奇心发问,,
“贵公司的名称和您的大名——方便再提供一次吗?”
工兵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却仍稳住音调回答.,
“骏河系统的樱圾。”
“……骏河系统……樱坂先生。”
我会记住的——说毕,中须川先生便挂断电话。话筒中只留下毫无戚情的断话声。
工兵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
好……很好,总算顺利达成了。
他擦拭额头的汗水,回头望向室见,.
“室见,我们暂时等待对方协调完毕。你那边进展如何?”
“正在努力……真是的,介面和CISC0很像又不太像,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
室见恨恨地念道,手指画面上的内容。整片白色的终端机视窗中出现了“boot>”的提示字元。她绷紧了粉红色的脸颊:
“这是相当于CISC0的敔动程式画面,也存在类似Configuration register的设定。只不涡……设定值有些出入。”
“设定值……吗?”
“CISC0的机器,Register的预设值LOx2102 -只要将其改成Ox2142就能跳过设定档的读取——也就是取消密码的认证。但是输入同样的数值后,这台机器却一样正常启动。我猜必须输入其他的数值……说明文件里面也看不出什么结果。”
“那……那该怎么办?”
话说得那么满,结果却做不到,那就超级糗了……不,其实是我这个赶鸭子上架的人不对。咦?真的假的?办不到吗?
工兵面色发青,但室见却加重了呼吸,,
“别担心。既然本机说明文件派不上用场,只要去找官方的说明文件就行了。可别小看架构工程师的调查能力。”
“所谓官方是……”
“就是制造商网站。”
室见启动浏览器,在搜寻栏中输入了几个字母。从搜寻结果中选择第一个连结后,随即进入某个白底的简略网页。页面中央摆放着熟悉的机器照片。这是本次引进的机器——DNS·DHCP应用设备的制造商网站。
“……这不是英语吗?”
工兵叫苦道。原来是外国厂商的产品,难怪机器的名称完全没听过。
他大致一遍浏览网页上的记述。像Support (支援)、Products (产品)之类的单字还能理解,其他就完全看不懂了。唔……evaluate该怎么翻译才好?
但室见毫不在乎工兵的犹豫不决,只是不断点入各个连结。从Support到Technical Support、Documentation -然后是Categories一Find (站内搜寻)。面对一长串的搜寻结果,室见由上而下一一过滤。PDF档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寻找自己想要的内容。当然,里面全部都是英语。白色的纸面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英文字母。
“室见……你看得懂英语?”
工兵屏息询问。室见摇了摇头:
“看不懂,只有应付考试的程度而已。”
“……是这样吗?可是——”
你不是正在看英语的文件吗——他这么想道。
“技术资料这种东西,只要找出关键字,就能掌握大致的意思哦。况且电脑用语大部分都是英语,就算不理会文法结构,也可以理解整个内容。”
室见在搜寻视窗中输入几个单字。
“像这次过到的情况,我们要找的内容就是密码还原。首先要做的是用passwo、d、ecovery这段文字去搜寻。不行的话就改用类似的单字,输入、eset (重设)、initialize (初始化)、factorydefault (出厂预设状态)来寻找。最后再加上procedure(步骤)或instruction(说明书)之类的修饰语就0K了……你看。”
画面停止卷动,几个单字被标为高亮度。页面标题是——Register Bit Meanings (设定暂存器各个位元的意义)。
“找到了。”
室见扬起嘴唇,褐色的眼眸散发光辉,仿佛发现猎物的猛禽类一般。她开始仔细阅读关键字附近的段落。
“使机器不从记忆体中读取设定档的值……OxFFFF?啊?怎么会是这个数值?初始值是……Ox0。哦,就是最小和最大值吗?真随便。那么,设定方法是——嗯,这里和CISC0一样。真是的,连设定值的表格也一起抄不就好了吗……切换到boot提示字元,输入confreg……”
看来若是放着不管,她大概会直接变更设定。在工兵正要出声制止的瞬间,胸前口袋的手机传出震动。他取出一看,来电者是——Lambda Comb。
“您好,我是骏河系统的樱坂。”
“……啊,您好,我是Lambda Comb的——”
是四郎先生。平时说话很不得要领的他,这次给人的感觉更加彷徨,每一句话都透露出极度的混乱。
“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有一项操作想紧急拜托你们……不对,这项操作是现场的负责人……?他本人知情的。”
“是操作……吗?”
“老实说——”
四郎先生吞吞吐吐地将内容道来。追加帐号、设定密码,以及开敔DNS·DHCP的设定画面。一切就与刚才和中须川先生讨论过的一样。如今听到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感觉实在有点奇妙。但工兵表面上仍不动声色,继续地附和下去。
待对方解释完毕后,他回了一句“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这边马上就会实施。关于步骤方面,可以用邮件的方式来分享吗?”
好的——四郎先生仅仅这么回答,并未再多做补充。在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前提下,他似乎也不想再坚持什么了。工兵做了一次深呼吸,顿了一下道:“……那么,既然有这个机会——”
“可以顺便修正网路设定吗?”




结束
“樱圾!你在磨蹭什么啊?快要赶不上了。”
清晨的滨松站内,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
樱圾工兵在KIOSK的柜台结帐,同时一边回答“好——”。他左手提着装有保特瓶的袋子,右手手腕上挂有车站便当的盒子。连同驱赶睡意的清凉口香糖在内,总共一千二百五十五圆。这些便是今天的早餐。
时间为早上六点。贩卖部的铁卷门开敔,空旷的车站内部也逐渐清醒过来。距新干线的第一班车还有十分钟,来来去去的人影也慢慢增加当中。
工兵忽然停下脚步,眺望车站的外头。
晨曦将巴士站染成一片橙色。在泛白的天空下,车站前的高楼大厦群隐约浮现。或许是平常大多都在深夜返回东京的缘故,这幅熟悉的景色却看起来颇有一种新鲜感。
到头来——两人并未返回家中,而是直接前往滨松站。尽管父母来电劝说“至少先回来拿个便当”,但依照目前的行程来看,实在很难办到。工兵只能表示当事情告一段落后再联络,接着就挂断了电话。唉,真不知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的工作。熬夜、早早出门、毫无预警的出差委托。这恐怕不是什么正常的勤务体制。就连身在业界的自己也觉得不正常,其他的人——父母和妹妹大概更无法理解了吧。
不过……这毕竟是自己所选的道路。
工兵叹了口气,小跑步来到室见的身旁。
“太慢了。”
身材娇小的上司鼓起脸颊,眼角往上吊起,同时秀了秀自己的手表:
“难得滨松的作业顺利完成,下一个现场要是错过电车迟到的话就太难看了……那个奇怪的饮料是什么?”
“啊,这个吗?”
工兵递出保特瓶。
“这是静冈特产咖哩汽水,海鸥拜托我买回去的……要喝一瓶吗?”
“好喝吗?”
“这就由你自己想像了。”
“……还是不要了。一听到是海鸥要买的,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真是机警。
工作中偶尔表现出来的危险采知能力,在私人时间里居然也能发挥吗?
工兵收起保特瓶,迈出脚步。站内广播正在为昨晚的号志故障致歉。指定席的车票似乎也能重新划位……不过现在这种时段,自由座应该还有空位吧。
“啊。”
室见匆然叫了一声。工兵转头,只见她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直直望着自己的公事包内。
“?怎么了?”
室见尴尬地出示包包。出现在里面的是——碎花图案的睡衣。
哇啊!
“我居然带出来了……”
不用想,这是誉的睡衣。想必是半夜急着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塞进行李的……话说回来,这也太迷糊了吧。
室见垂下肩膀,疲惫不堪地叹息:
“啊啊,乱七八糟的。简直没完没了。所以我才讨厌外包业务……时间和工作都无法控制,整个乱成一团。换成平时,我绝对不可能会犯这种错的。”
“好了好了。”
工兵出书安慰她。
“睡衣就由我寄回去,你不用这么在意了。况且你刚才说没完没了,但那些强人所难和突然追加的作业,我们都克服了不是吗?所以不算完全无法控制哦。和往常一样,表现得很完美。”
“你这么夸我也没好处的。”
室见恨恨地瞪着工兵,接着稍稍撇过头,用鼻子哼了一声。
“还有,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乐观了?昨天不是还一副臭脸,觉得这是什么烂业务,根本做不来之类的。”
“这个嘛……”
工兵抓了抓脸颊,对自己在心境上的变化了然于胸。的确,CE的业务很辛苦。草率的安装计划和设定作业,以及被完全不认识的设计工程师所捅出的纰漏要得团团转,但是却无法指责承包商的体制缺失。立场和PM与设计工程师完全相反。只要经历过上流工程,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参与这种业务。然而——
临走之际与牛头犬先生的对话,此刻却在脑中苏醒。
“谢谢你们。多亏有你们的帮忙,似乎可以顺利执行今日的业务了。这都是樱圾先生你们的功劳。真的感激不尽。”
长相凶恶的男性笑容满面地道谢。这不同于供应商或资讯系统负责人,而是来自终端用户的真实心声。没错……到头来,使用自己这些工程师所建构的系统的人是他们——终端使用者。
在实际的使用者面前安装机器,互相道贺系统运作正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技术人员的本分、本质。对于一个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能够将作业成果可视化还要幸福的事情了。换句话说,工兵获得了工程学当中最为单纯的报酬,自然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这是一种关在研究室、DC或专案室里绝对无法获得的感觉。光是能亲身体验,本次的业务便已经值回票价了。但要一一叙违这些戚想,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于是工兵对室见说了这么一句百感交集的话:
“不……我只是觉得,现场还是挺不错的。”
室见微微睁大双眼。
但仿佛察觉工兵的意图,稍后便扬起嘴角。她摆动双颊念了一句“看你神气活现的”,再以拳头轻槌工兵的胸膛:
“像你这种人,要吹嘘现场的经验还早了十年呢。完全没有受过严酷的锻炼。以后要是有类似的案子,我一定把你列入成员名单里。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求之不得。”
工兵抬头挺胸地回答。事实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自己所看到的世界,仍充满了许多未知的领域。身为工程师,今后希望或多或少能一步步去累积经验,并开拓未知的地平线。因此在工作上根本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两人的目光直直交会。
沉默了好一会,他们不约而同地垂下肩膀。
“……话是这么说,不过短期内像这种没完没了的案子,还是不想接啊。”
“说得也是。要是每天都处在这种状况,的确很伤脑筋。”
“在我经手的案件里,这可是数一数二糟糕的工作。”
“咦?是这样吗?呃,不过听你这么说,倒觉得有点可惜呢。既然都经历过第一和第二烂的案子,以后的工作不就变得比较轻松了吗?既然如此,真想再多体验一下现在这种惨状。”
“你啊,现在说这种话,小心真的接到作业的委托哦?像昨天一样,毫无预警地出现。”
“唔,应该不会了吧。才隔不到一天时间,Lambda Comb公司的人也都在睡觉不是吗?”
“这个……说得也有道理。”
就在彼此谈笑的瞬间——手机的钤声忽然响起。
室见的笑容冻结。她的目光往下移动,凝视着工兵的胸前。衬衫的左胸部,隆起的口袋中正闪动着绿灯。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降临。工兵吞了吞口水,取出手机。忐忑不安地打开后,出示上面的液晶画面。来电者是——Lambda Comb。
数秒后,清晨的车站内传出两人的惨叫声。
*
想要长命百岁,就不要没事找事做。千万别问“请问还有什么要做的”。轻率的发言会让你短命。要小心,“它们”是成群结队地找上门来的。
——某专案经理曰



后记
想辞职离开公司其实很简单。最极端的方式只要先发出一封“多谢您的照顾”的邮件,然后接下来不去上班,自然而然就会被解雇了。毕竟公司也没有余力去雇用一个毫无工作意愿的员工,若非在专业技能上很难取代的人才,公司在开除这个人时就会比较爽快。但若希望获得同事们的祝福(圆满离职),或离职日想要衔接下一间公司的上班日,又或是打算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那么状况就会变得复杂一些了。
假设一下,当你决定好转职的新公司后,为了一并答谢这段期间的照顾,于是便带着辞职信去见上司。对方会如何回答你呢?“这样啊?加油哦”?还是“哦哦,这间公司不错。真羡慕你啊”?不可能不可能。
“等一下。”
“你这么突然,我会很困扰的。”
“这个我做不了主。”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我们来谈谈吧。”——
大致上就像这样。要是一个弄不好,辞职信说不定会被撕个粉碎。据说还有人被关在会议室里。
也对,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身为上司,必须考虑少了一个人之后,整个团队的执行率会变得如何、工作能否处理得来、接替的人员要怎么安排等诸多的层面。而且若是给人造成一种部下出逃的印象,自身的管理能力就会遭到质疑。因此在听到“我要辞职”时,对方是不可能说出“是吗?加油哦”这种话的。
所以,在我一度因转职的事情而引发冲突后,便学会开始编造离职的理由。
总而雷之,就是让上司觉得“这样啊,那也没办法了”、“啊啊,这种离职理由不会损及我的名声”就行了。既然如此,直截了当地告知“我已经决定好下一个新工作了”就成了下下策。必须编出一段更有戏剧性,更能堵住对方嘴巴的故事。例如在离开某公司时,我就用了这样的理由:
“父亲需要人照顾,我必须返回老家。”
这样就很难反驳了吧。唔,其实我父亲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仍然活蹦乱跳的,但公司的人前没有办法去确认话中的真假。实际上,对方也是二话不说就同意我离开了。
接着是某通信公司——
“我必须继承家业,请让我辞职。”
捏造出一个家业很不容易,但也是顺利过关了。
然后是某网路供应商
“我决定出国去留学。”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理由也过了。
然而,难关却是最后的某SIer。那间公司的上司由于回家时的方向和我一样,所以我们经常一起去喝酒。于是在酒席上,我也就将个人隐私、近况、家庭成员等资讯几乎透露给对方。当然,这么一来就知道我没有家业,不必照顾家人,也没有留学的打算。事到如今,这些已经不能当作我离职的藉口了。
我几乎快想破头,最后还是去提了离职。
“老实说,我现在有想做的事情……”
“哦,是什么?”
“我想要创业。”
“以前你说不喜欢力争上游,因为责任会愈来愈重。现在居然要创业?经营一间公司?”
“…………”
以前的我真是多嘴。
“不,也不是那么庞大的计划。该怎么说呢?类似在发展自己的兴趣,算是个人事业吧。”
“把兴趣当成工作,实在无法苟同。这话不也是你说的吗?”
“这……这个,说是工作,也不像是工作……”
“完全听不懂。具体而言你想做什么?”
由于事前没想到对方如此穷追不舍,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思考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面对上司投来的怀疑目光,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临时想到的藉口:
“其……其实,我决定要当一个作家。现在正和编辑交涉中,预计很快就要出道了!”
或许是这个藉口太荒谬,上司茫然地张开嘴巴,沉默了好一会,才避之唯恐不及地叫我离开。他大概认为我“这么讨厌这家公司,甚至不惜编出那么烂的藉口”吧。之后他并没有特别慰留,就帮我办理了离职手续。
几年后——我在电击文库出道了。虽然也算是弄假成真,但人生真的有很多意料不到的事。当时的上司看到现在的我,真不知会有何感想。
最后,我要在此由衷地戚谢耐心陪伴我多次改稿的汤浅责编,用美丽插图妆点本书的Ixy老师,更重要的是购买这本书的您。非常感谢你们。
二〇一一年七月 夏海公司



IT说明教室
室见「本单元终于带来第五回。询问的来信也日渐增多,感谢大家的支持。」
工兵「我怎么觉得大部分是抗议的明信片……『你们不要说云端的坏话啊』、『难道我们公司不算SIer吗?』、『我来把你变成外派员工吧(配音:Demon阁下)』。」
室见「各种询问的来信也日渐增多,感谢大家的支持。」
工兵「转移话题!这个人居然想转移话题!」
室见「那么,本次的问题『请问中间软体(Micddleware)是什么』。来工兵,请回答。」
工兵「咦?中……什么的?粒线体(Mitochondria)?」
室见「IT类的问题单元,怎么会跑出那种细胞器官的问题…我是说中间软体。有时候不是会在案件里出现吗?中介要装什么啦,中介的运用监视项目要放那些啦之类的。」
工兵「……啊啊,这么一讲的确实有印象。梢他们经常在运用业务启动时提到这个字眼呢。」
室见「对对。然后呢?是什么意思?就算是自己想象的也好,说说看吧。」
工兵「嗯……?Middle就是正中间吧?不高也不低。Hightware好像太高级,Loware又变得太廉价了……啊,我知道了!就是中等价格的软件!」
室见「扣一千分。」
工兵「连零分都没有?」
室见「……你的脑袋还停留在背单字的中学阶段吗?真是的,来对照答案吧。先看看这个这张表。」
工兵「嗯嗯?OS和应用程序中间夹了一个中介软件……哈哈,也就是功能上的区隔对吧?如果高阶(近人类)的运算以应用程序处理,而低阶(近机器)的运算则由OS处理,那么中介软体就是用来撮合两者的东西了。」
室见「对对,你很会举一反三嘛。那么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制作这一类的软体呢?既然是重要的功能,直接做在应用程序或者OS里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特地独立出来?」
工兵「……还真的一口气跳到这么难的问题……嗯——分离出来的意义吗?分离的话比较能卖钱,工程师的收入也会提高……啊,我懂了。假装成OS的追加功能,然后打算多收一笔钱!可恶,雷德蒙德(注:软件共色所在的,位于华盛顿州)的那群铁公鸡!太卑鄙了!所以我才讨厌大人的世界!」
室见「……你啊,一定超喜欢《锡安长老议定书》货阿波罗计划骗局之类的阴谋论吧。」
工兵「咦,你怎么知道?」
室见「有种直觉……算了,所谓中介软体,就是将企业及其伺服器使用的基本功能模组化的东西如DBMS(Database Manaqement Systems)、分散式运算、资料连结的结构等,价格昂贵,但一般消费者并不会用到,于是从OS当中分离出来。到这里为止听得懂吗?」
工兵「是……」
室见「至于不放在应用程式里的理由很简单。假设你是一个软体开发者。制作两种软体时,你要分别准备两种资料库的结构吗?每当制作心软体时,你都会从头开始编写资料库功能吗?」
工兵「啊……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将常用到的功能分离出来,包装成一个独立软体是吗?大规模的资料管理就交给DBMS分散式运算则交给专用的中介软体。至于应用程式,就专心处理应用程式本身的运算。」
室见「对对,那么,说道这里你有没有联想到另一种很相似的概念?」
工兵「相似的……吗……啊!莫非是——网路的通信阶层?」
室见「没错。那也分为实体层,资料连接层(MAC位址通信)、IP层(IP位址通信)等阶层对吧?各个通信环境分工合作,处理自己所擅长的运算,仅通过特定的参数来交换资讯。虽然领域不同,但是概念都是一样的。」
工兵「哈哈……好像彼此抄来抄去的呢。」
室见「与其说抄袭,这些其实都是人类思考出来的架构。持续不断追求效率的结果,就产生了殊途同归的现象。例如协定组(Protocol suite)和软体架构(Software framework)。所以我才说无论任何事情,基础的学习是很重要的。熟悉一个领域后再加以应用,就很容易就能够了解其他领域了。」
工兵「原来如此。」
室见「那么,为了解阶层化的思考方式,我们用样品来实际学习一下把。把硬体和应用程式比喻为面包、OS是生菜、中介软体是鲔鱼,然后叠起来试试看。樱坂,快去买教材回来。」
工兵「室见你只是想吃鲔鱼三明治吧?」
今天的SE小常识
中介软体为协调OS与应用程式之间的软体。
中介软体的功能仅限于企业和伺服器用途。故并未包含在OS的标准元件内,并且由于功能共通的关系,独立于各应用程式之外、
其分工合作与阶层化的概念,与网络路的阶层区分相似。
学习先放一边,室见似乎肚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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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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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捂脸 王爵
本帖最后由 捂脸 于 2013-3-24 16:52 编辑


啊。。妹妹出现了。
决定了!大师球看你的了
丁。
抓到妹妹了
话说TV会出到妹妹的实现吗?
还有专业术语果然蛋疼啊。
不少人会因为这个而弃了吧

11 年前 0 回復

flyingno7 王爵
写的还是挺真实的,比较接近生活,期待之后的故事

12 年前 0 回復

E99E9 騎士
依旧是忙碌的工兵啊。梢进化成腹黑了么。期待接下来的故事咯~

12 年前 0 回復

hbq8233713 公爵
第五卷看完了,感觉系统工程师比想象中的还累

12 年前 0 回復

raefield 子爵
本帖最后由 raefield 于 2012-9-18 23:09 编辑


客服工程師的特色就是不停的接case往外跑...
腦子一直過熱運轉...肝也一直爆......
然後身邊的異性永遠都不會少[男女皆適用此規則]......(被拖走)




12 年前 0 回復

马太目 平民
日本的工薪阶层真心伤不起,也看到很多与我朝类似的情况。

12 年前 0 回復

hanhong111 公爵
明明应该是很现实的,但总觉得有不科学的地方是我的错觉吗?

12 年前 0 回復

superjimlai 侯爵
話說這小說的1到4要候爵權限才能碰是咋回事﹐這樣的話第五卷甚麼的能看嗎?

12 年前 0 回復

justic001 子爵
本帖最后由 justic001 于 2012-9-14 23:20 编辑


我觉得SE能活到60就不错了啊 .连夜的加班.新闻里猝死的都那么多了.
落下的职业病过了几十年应该都会爆发出来.真是高危人群啊.
以上没一点看不起的意思.但身边做IT的朋友都这样.有时候看到都心疼.

12 年前 0 回復

Ton_i 平民
妹妹终于出现了!妹妹好可爱啊~ 

12 年前 0 回復

stevenzero 皇帝
主角这公司还真是贯彻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牲口当领导用方针啊。不过日本现在居然还是终身雇佣制

12 年前 0 回復

skiwear 騎士
我还以为这部小说烂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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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mk7fa73 伯爵
千萬不可以沒事找事做呀
感謝大大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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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护盾 騎士
这小说让我知道做工程师是那么辛苦的,我一直以为这是份悠闲的工作呢,希望大学毕业后不用走上这条路

12 年前 0 回復

柳云生 勳爵
哦哦出了么,万分感谢,很喜欢系统工程师这个系列,出了新作感觉真是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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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的沙子 侯爵
梢好黑好可怕 = =
男主依旧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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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id 王爵
娘的这本内容实在太亲切了,当你接到领导的死命令今天一定要完成去出差,到了当地一看发现什么都做不下去,什么都没准备好……然后就是电话打到爆,打自己领导的,打兄弟单位领导的,打总部领导的,然后就等领导打完架谐调完一直弄到深夜,然后第二天又要赶回来上班……

12 年前 0 回復

timmerix 騎士
感謝錄入!
果然總有一天工兵的妹妹會出場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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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57367 公爵
這本還是一如既往的專業耶!工程師果然是折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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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k19920504123 王爵
普通,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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