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堂彰彦]付丧堂古董店6


本帖最后由 wuling 于 2012-9-10 18:17 编辑


翻译:江戸前ルナ(wu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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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手抽放错了……现在改好地址了)

在线格式有点问题,如果觉得影响阅读请去下载TXT+DOC,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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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剧情简介:

像Antique这种拥有力量的法宝,肯定会有想利用它们的人,于是——
刻也面对拥有复数的Antique,并且对Antique的用法了如指掌的敌人,在自己的Antique出了问题的情况下,如何用智谋脱身险境,反败为胜呢?
惯例的,这卷的闪光弹,则是刻也和咲邂逅的故事。想知道咲怎么直接被刷爆好感度的么?这一章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但是,两人记忆中的差异,又预示着什么呢?

(简介自己写的……别打我……

日语水平有限,语文水平有限,不足之处请大家多多指出与包涵。


第七卷……第七卷比第六卷厚50多页呢……估计花的时间要更多……大概两个月?请大家耐心等候








本帖最后由 wuling 于 2012-9-9 22:52 编辑


第一章 嫉妒
第二章 音
第三章 未来
第四章 过去
幕间
后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被称为「Antique」的东西。
  这是一部分的人对那些由拥有力量的古人或者魔术师所制作出来,隐藏在古董品或古
旧美术品如此的表面意思之下,寄宿着人类的怨念与自然的灵力而因此持有力量的诅咒之物
的总称。
  譬如可以招来幸运的石头,每晚头发不断生长的人偶,映出未来的镜子,据为己有则
会带来灾厄的刀。
  这些东西在世界上是存在的,恐怕世上谁都知道的吧。
  不过因为很多人完全没有亲眼见过,因此就以为它们是赝品。或者,就算它们出现在
自己的眼前也无法察觉出其真面目。即使见到它们所引起的那些不可思议的现象,也把这些
归咎于偶然,认为与自己毫无关系。
  但是,「Antique」比人们的想象之中更接近人们的身边。
  由此而带来的是幸运还是不幸,则根据它们的拥有者而定。
  
第一章 嫉妒

  别家的花儿别样红。
  这就是所谓的别人的东西看起来格外美好,即使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但是如果其别人的东西真的比自己好的话,人们会怎么做?
  去学习,去模仿么?
  看开点,继续去忍受那不如别人的东西么?
  但是万一这不属于自己之物依然经常在自己眼前出现的话。
  人会怎么做呢?
  肯定了。
  去抢过来。
  将别人的东西夺过来,变成自己的东西。
  所以,世上的纷争才会永无休止。



  “金丝雀”
  这个是我——笼岛真里亚和我的姐姐飞鸟的组合名称。
  身属唱片公司,母亲的大力宣传,再加上具有“中学生姐妹”如此话题性的我们,在
曾经志向成为歌手的母亲的严格英才教育之下,以继承于母亲的歌声,一跃而拥有了大量的
人气。
  经常被电视或者杂志拉去,连上学的空闲也没有。
  不过,我们的人气并没有持续多久。
  世间的兴趣转移与变化是瞬息万变的。很快,我们就远离了舞台的前线。
  
  “我们希望举办一场飞鸟的个人演唱会。”
  我听到经纪人在母亲和姐姐的面前如此说道。
  他说有些事要和母亲,姐姐三人商量,要我暂且在休息室等候。不过,我因为想知道
他们谈话的内容,于是就静悄悄地溜出休息室,走到会议室的门前侧耳倾听。
  由某位著名的作曲家提供乐曲的这份工作,对人气日渐式微的我们来说,无疑是求雪
中送炭。
  不过对方所提出的条件却是,只让飞鸟一个人上台演唱。
  这对我来说不啻是个打击。但是,我心中早就有一点预见到了。
  我和姐姐,从同一个母亲身上继承而来的完全一样的素养,在相同的指导下培育出来
的完全相同的技术。
  但是,我们之间也有不相同之处。
  我自己也早已察觉。
  飞鸟的歌声比我更加动听的这个事实。
  人们的评价也是如此。
  因此,我早有预感,这一刻有朝一日终会来临。
  但是,太早了。
  还是,太早了。
  我还想两个人继续一起唱歌。
  “那么您意下如何呢?”
  拒绝吧。我隔着门,心中祈祷。
  答话的是母亲。
  并没有拒绝的是姐姐。
  三人的意见达成了统一。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了。
  我肯定,飞鸟借着这次单独登台演唱的机会,会将我抛之身后。
  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把我一个人留在囚笼之中,自己展翅而去。
  
  一个月之后。
  实现首次个人演唱,站在舞台之上的是——
  我——笼岛真理亚。
  这应该叫做报应之类的吧。
  我的姐姐飞鸟,她的喉咙损坏,无法再出声了,只好引退。
  之前遵从母亲的指示去休养的我在复出之后,代替了姐姐,登场举行了个唱。
  我抢夺而来之物。
  就是本应由姐姐去唱的歌。
  就是姐姐本应得到的地位。
  然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我边走向约定见面的某个车站前面的钟楼,边自言自语。
  今天是星期天,平常的话这是我去打工的时间。
  不过,在这一天我得到了休假。
  ……总觉得在上个星期我也是在烦恼同样的事。
  嘛,这次是我发出邀请的,所以无论怎样也不应该去抱怨吧。
  我若无其事地伸手确认了一下口袋中的两张门票,心中继续自言自语。
  这两张演奏会门票,原本是我的同班同学新庄的。因为在之前的足球部在正式比赛当
中得以晋级而我又进了球,所以就从新庄那里免费得到两张门票。
  新庄可谓是相当慷慨。不过他却有一个条件。
  作为我上星期去购物时给他麻烦的赔罪,我不可以自己选择邀请的对象。
  所以这绝对不是我心里所期望的结果。
  我边对自己解释,边走到约定见面的地方,就见到了她。
  “等很久了么?”
  “刚刚到而已。”
等我的那个人,咲回答道。
  ……为什么她一副得意的样子的?我的错觉么?
  只见她的眼睛比以往睁得都要稍微大一点。对于缺乏感情表现的咲来说这恐怕是她相
当吃惊的表现了吧?
  嘛,如我所愿么?
  现在我身上穿着的,是上星期咲为我挑选买下来的衣服。
  “你穿着这个来呢。”
  “嘛,难得的机会嘛。”
  “相当合身。”
  “喂这是自赞自夸哦。”
  她称赞我这身衣服是闹哪样啊?而我取笑她这个,绝对不是因为我觉得不好意思。
  “你的这身衣服,不也很合身么?”
  作为礼貌,我姑且称赞一下咲的衣服。
  “这是你说的自赞自夸哦。”
  “你的这身衣服是你自己选的好吧。”
  “这样说的话的确是呢。”
  像我的一样,咲现在穿的衣服就是我买给她的那一件。不过这件衣服是她想要的,所
以我才不是在自赞自夸。
  “不过,谢谢你了。”
  “……哦。”
  虽然我摆出一副冷静的表情,但是这样互相穿着给对方买的衣服,互相称赞,总让我
觉得心里痒痒的。
  “那,那么,出发吧?”
  “嗯。”
  我想结束这种令人局促不安的对话,正要举步走向会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咲却翘住
了我的手。
  “!”
  “怎么了?”
  咲有点疑惑地抬起双眼望着我。
  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啊?难道她想要充分享受这所谓的约会的气氛么?这时,咲的那个
黑皮手提包里的一本书映入了吃惊的我的视线。
  “这个也是你在社交界的初次登场。”
  说起来,昨天咲曾经对我这样说过。

  
P18(图)
  
  第一次去演奏厅这种社交场合啊。
  完全不是这回事啊。
  我和咲要去的,是在市民会馆举行的小型演奏会而已,并不是那些不知有多少个团体
在合唱,奏乐,让那些有钱的绅士淑女们盛装打扮的上演歌剧或古典音乐的地方。更不是什
么社交场合。
  把演奏厅想象成社交场合就已经错了,而咲还拿着一本社交界的书就更是错上加错了
啊。昨天我习惯地懒得去纠正她,但完全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过,我是一个体贴的男生,并不会去一一指出咲的不是之处。
  所以就这样将错就错吧。
  ……绝对不是因为我心里觉得开心。
  更不是因为看到咲有点开心的样子,绝对不是。
  

  
  “准备好了么?”
  我对向我确认的母亲点了点头。
  “空气是有点干燥,喉咙感觉怎么样?”
“没问题,和平时一样。”
  “真是的,竟然要在这种连空调都不能好好弄一下的会馆唱歌。所以我之前就很不愿意
了,要承接这种活儿。”
  母亲满面不满地叹息着。明明接下这工作的就是她自己。
  但是我很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接下来这件工作。因为她对我说过无数遍了。
  “这次的登台能够顺利的话,下次的出演也就能接下来了。所以知道了么?就算在这样
的小舞台上演出也要忍耐一下,好好唱歌哦。”
  要忍耐的应该是母亲。我的话对这次的演出并没有讨厌到那种程度。
  因为,对我来说只要能有机会在观众面前唱歌,就够了。
  当然,我以前的确是想过要去上电视或在有大量观众的演奏会上演唱。就像现在我的母
亲一样所想的一样,我也曾经有过一段时期,完全不会去这种小型市民会馆登台演唱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就算是如此狭小的市民会馆,对我来说也是无比重要的,让我可以唱歌的场所。
  和失去了唱歌的场所比起来,就算是怎么小的地方,怎么寒酸的活动,也是幸福的。
  “你回去休息室先换好衣服吧。我已经预先请求他们安装加湿器了,你就先过去吧。在
这种时候如果喉咙痛的话就本末倒置了。”
“母亲你呢?”
  “我去和主办方打个招呼。”
  母亲看了看手表,便去和主办方——也就是为我介绍下一次出演工作的人见面了。
  在母亲走了以后,我就听到其他的出演人员在窃窃私语。
  “这里竟然让装加湿器?”“为什么可以个别待遇?”“你看,过去上过电视的。”“啊,
因为是那个以前上过电视的孩子啊。”“现在怎么在这种地方唱歌的?”“所以啊加湿器什么
的我刚不就说过她上过电视么?”“过去她很风光的?”“要不要过去找要个签名?”“这就
算了,不用了。”“但是她是一个人的么?”“我记得不应该是两个人的么?”“没错啊。应该
是对姐妹。”“但是要我说这是哪一个的话……”
  
  我好像要从这些听得非常清楚的悄悄话那里逃开似的,跑回休息室。
  

  
  这次的演奏会有主妇团体的合唱,音乐培训班的乐器演奏,原声吉他的演奏等丰富多
彩的联合演出。
  现在是休息时间。在休息时间之后第二部分的表演就会开始。
  “接着就是萨克斯管培训班的演奏呢。”
  “嗯。再之后的就是小朋友们的合唱,还有管弦乐演奏和三味线的演奏吧。什么都有
啊。” (译注:三味线,一种拨弦乐器)
  “不好么?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表演,我很高兴。“
  咲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地说道。
  虽然从脸上完全看不到她所说的高兴的神色,但是她本人既然这么说的话,那就应该
是相当开心的吧。其他的人或许不清楚,不过表情和言行不一致的咲,对于一直在她的身边
看着她的我来说,她现在的样子可谓是司空见惯。
  的确现场这各种各样的表演节目决然说不上是高水平,但是并不会让人感到无聊。
  只要能看到咲这样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表演,我就觉得不枉此行了。
  “最后是‘金丝雀’……?咦,那个‘金丝雀’么?真令人怀念啊。“
  “金丝雀?”
  “嗯。过去上过电视的一对歌手姐妹。这里不是写着的么?”
  我让咲看小册子的注释。
  以前,这对中学生年纪左右的双胞胎的歌手姐妹,曾经上过电视成为话题人物。虽说
如此,因为我不怎么看电视,所以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说起来,之后不久关于她们的话题就沉寂下去了。没想到现在要在这种地方唱歌了么?
  “这样的么?出名的啊。很期待呢。”
  “但是很奇怪呢。我记得应该是一对姐妹来着,但是这里只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附上了照片的注释只写了一个人。是经过了几年的原因么?现在看上去的气氛和当年
在电视上给我的感觉有相当大的出入。
  “嘛,到她出场的时候不就知道了么?
  这时休息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站起来走向出口那边。于是,就看到在出口附近的一名少女。
  她瞬间引起了我的注意。
  “怎么了?”
  咲奇怪地问道,同时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那个女孩怎么了?”
  “不,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难道说又是之前来过的女孩子之类的么?”
  “我又没这样说过。话说,‘又是’是什么啊?你刚才说的。”
“没什么。”
  咲哼了一下,正要把目光转回舞台的方向。
  “等等。”
  我制止她。
  “那个女孩,不就是那时在场的那个女孩子么?”
  “那时?”
  “嗯。就是在东条的学校里后来出现的那二人组……”
  这是才几天前的事情。
  我和咲卷入了一个会招来幸运的手镯所引起的事件之中。那个事件的最后迎来了悲惨
的结局。体育馆天花上的强化玻璃四散洒落而下,遇上碎片之雨的数名高中生负了重伤。
  而在那时出现的少年少女二人组的其中一人,就和刚才在那里的少女非常相似。如果
我没看错的话,她就是当事人。而且我觉得,当时破坏体育馆的玻璃的可以说就是她。
  如果有人问我,“那样的一个少女能将体育馆天井的强化玻璃破坏么?”我的回答会是
“YES”。
  为什么呢?因为那个事件是和「Antique」有关。
  就在我正要确认她的样貌的时候,她已经从出口走了出去。
“我去去就来。”
我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追了过去。



“飞鸟……”
  回到休息室的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我的姐姐飞鸟,她会在房间里面的?
最近的一个星期,或者是更长的时间了,她都不见踪影。我就连她离家出走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大概,母亲也不知道。我记得母亲的确说过要拜托征信所调查一下来着。难道她真的这样做了?(译注:征信所,在日本,秘密调查个人或企业信用与财产等,并向委托人提出报告的民间机构。跟我们这边所谓的私家侦探有点类似,但应该有所不同)
“最近你跑去哪了?”
为了解开这暧昧的气氛,我先出声问道。只见飞鸟拿出了手机开始打字,然后把画面给我看。
飞鸟已经不能再出声说话了,因此只能像这样用手机或电脑进行交流。
“(我在朋友那里。)”
她把自己的事搁置之一边什么都没说。不过飞鸟竟然有朋友,我是相当的意外。
从小时候开始我们两人便非常忙碌,完全就没交到过什么朋友。我现在也没怎么去过学校,所以现在也没有朋友。飞鸟虽然已经不用再工作了,但是她似乎也并没有去学校。所以,我心中涌起了些许兴趣:她究竟是在哪里交到朋友的。
“怎么样的朋友?”
“(非常温柔的人哦。)”
完全不得要领的回答,看来她是不大愿意告诉我了。
“怎么都好了。母亲很担心你啊。”
我撒谎了。我母亲连提都没提过她。
“(我是跟着征信所的人回来的。)”
“这样啊。”
我没想到母亲竟然真的会找征信所的人去找她。在平时,母亲就一直照看着我的工作,非常之忙碌,完全就没有去找飞鸟的时间。原来,那个人是以自己的方式在担心飞鸟啊。
“现在过来是想要见母亲么?”
不过,飞鸟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见她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嵌着宝石的三角锥形的坠饰。
“?”
飞鸟手握着连着这个坠饰的锁链,将其提了起来。我还在奇怪她在做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那个坠饰就开始轻轻旋转起来。
不可思议的是,我完全看不到飞鸟的手有动过。
“你在干什么呢?”
我继续疑惑地问道。不过飞鸟却依然没有理睬我,只是继续定定地看着那个旋转的坠饰。
……说真的,我心底涌起了不详之感。眼前的虽是我的姐姐,但是她在做什么我就完全无法明白。
“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很快就轮到我出场啦。”
不过,飞鸟依然没有理会我。
“飞鸟,听到么!”
“(嗯。已经可以了。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了。)”
飞鸟一脸已经明白了什么的表情,将手中的坠饰重新放进口袋。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啊?”
是我们太久没见面么?她尽是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不过,飞鸟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不是来见母亲么?”
我越来越不安,再次问道。
“……还是要来阻挠我么?”
她依然沉默。不过好歹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在手机的液晶画面上打下了这样的一行字。
“(我只是来取回被夺去的东西而已。)”



在通道的拐角,我见到那个少女似乎走进了有关人员的休息室。
难道她是这个演奏会的出演者之一么?
这时,只见从另一边,另一个少女也走进了这个房间。这个并不是私人的,而是公用的休息室?
就在我想先和她接触的时候,我听到了休息室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怎么回事?虽然我不知道声音是谁的,但是从说话的语气听来可以略知说话的人相当吃惊的样子。于是我把耳朵贴在休息室的门上。
她们把声音压低了么?里面的说话声模模糊糊无法听得清楚。
难道在谈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她们都走进了休息室,所以这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后面进去的那个少女也知道「Antique」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无论如何,我不打算就这样袖手旁观。
东条的学校里发生的事件。她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为什么要从东条她们的手中抢去「幸运」手镯?然后,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要收集「Antique」?
我想向她确认这些事。就在我正要敲门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
忽然,背后响起怒喝的声音。我连忙离开门口。
站在那里的是一位妙龄女性。
她脸上就如她刚才的说话的语气一样的表情。只见她竖起双眉盯着我。
“来人啊!这里有个可疑人物!”
“不,等等,我就站在门前而已不需要这么劳师动众……”
话虽如此,不过把耳朵贴在门上的我就算这样解释也完全没有说服力。
听到喊声的演奏会工作人员赶了过来。于是我就被他们以及这位母亲分别揪着两只手,拖去了警备室。



房间的门被人一下打开,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双肩一震。
进来的是我的母亲。
飞鸟已经不在房间里。母亲和她正好一出一进错开了。
“母亲。”
“真理亚,怎么了?”
母亲理了理我凌乱的头发,满面担心的神色。
“……难道那个男人对你做了些什么?”
“那个男人?”
“嗯。刚才房间门前有个很可疑的人。说什么门锁上了,敲房间的门也没有人来所以要去一下厕所什么的……”
我完全就没听到过敲门声或门把转动的声音。
“没事。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样啊。没事就好。”
母亲安心似的叹了口气,然后脸上就切换成不满的神色。
“明明都就快到你出场了。真是的,所以我就讨厌这地方,这么小规模的演奏会什么的。防护措施之类的应该有的东西都没有。啊,加湿器还是没有送来。真是的,下次不是工作上的联系的话,我才不想理睬他们!”
“这种事怎么样都好啦,母亲,听我说!刚才飞鸟来了!”
“飞鸟?”
“嗯,没错!”
“我知道了。不说这个,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不是叫你先换好衣服的么?对了头发也再弄好一点。”
“我说,飞鸟她……”
“飞鸟的事我知道了,所以请你先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工作上。这次的工作完成之后,听说就会安排我们更大规模的活儿来着。好好的干吧,知道么?”
“……嗯。”
“我已经让人帮你换一间休息室了,你就赶快做好准备吧。门我先帮你锁上。”
母亲说完,就走出了房间。
她并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我的事也好,飞鸟的事也好,都和她没有关系。
只有唱歌……不对。她只是被自己以前那个没有实现的梦想支配着而已。



被带到警备室的我,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住所以及学校。
嘛,先不说那个妙龄女性——在休息室的那个出演者的母亲,工作人员和警备员都相信了我“我有熟人在这里”这个理由,所以并没有怎么难为我。
“那个‘金丝雀’怎么说也曾经有过非常高的人气,所以请你体谅一下她的母亲那种过分担忧的心情。”
警备员大叔的一句话,让我知道了原来那里就是“金丝雀”的休息室。
“在那里的是‘金丝雀’?”
“没错。是‘金丝雀’中的笼岛真理亚的休息室。”
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那个后来进去休息室的,的确就是小册子上面印着的那个女孩。
“曾经是名人嘛。过去似乎发生了不少事的样子。”
一明白这一点的话,我也理解了那个母亲的反应。
“在我们职员的内部也成为了话题呢。警备系统怎么样啦,想有专用的休息室啦。这里又没有电视台的人……”
说到这里警备员不禁苦笑起来。
“不过,过去的确很厉害啊。虽然是我从以前警备公司的朋友那里听来的,她们曾经的人气可是非比寻常的。”
“这样的么?”
“嘛,不过现在连一点影子也看不到就是了。”
她们人气的低迷,我也察觉得到。我记得她们以前可是不会出席这种如此小规模的演奏会的人物。
“因为在她们的话题性不断降低的时候,姐姐还引退了呢。”
“引退?”
“没错哦。听说是喉咙痛得出不了声。先是妹妹觉得喉咙痛的,在她休息的时候姐姐也是一个人出来工作。那时天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她,看来相当的操劳呢。”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个演奏会的小册子上为啥只载有金丝雀的其中一个人了。
“那么,事情都听完了。你不要再在那边到处转来转去了。表演的第二部分也已经开始
了呢。”
“给您添麻烦了。”
我向警备员行了个礼,走出警备室。

这样的话。
中途被人阻挠,那名少女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了吧。还是还留在休息室?不过,她刚才进入了休息室,也就有可能,她和那个“金丝雀”的少女是认识的。
去休息室的话能不能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呢?问题是她的母亲。算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那个母亲还在的话我就解释说“是来谢罪的”什么的吧。
我再次走到了“金丝雀”的那间休息室,敲了敲门。
“在。”
我听到里面有人回答。
“打扰了。请问能占用您一点时间么?”
“请问您是哪位?我离出场是还有点时间……”
声音是少女的声音,看来她的母亲并不在。
不过,从她说话声听来她充满着戒心。恐怕是她的母亲要她提高警觉。我又不能真的自
己开门硬闯进去。
“是‘金丝雀’的笼岛真理亚小姐么?”
“……是的。请问有何贵干?”
“抱歉了。我是有点事,想找刚才进入休息室的那位女孩子的。”
对方的动摇从门的另一边传过来了。
“……休息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刚才见到在你进去之前她走进去的。现在不在了么?”
“她,做了什么了?”
她的声音更加僵硬。恐怕她是在担心那个女孩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这也就是说,和「Antique」有关么?
“你是她的朋友么?”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Antique」”

我非常突然地,非常极端地对她说出这个词。于是,就听到里面的她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既然是与那名少女相识,那么我就试探了一下。果然,她也是知道「Antique」的。
“关于这个我有些事要说。可以给我进来么?”
“…………”
没有回答。
说不定起了反效果,让她提起了戒心了。不过刚才那一句,足可以引起她的兴趣。她应该无法无视的。
“…………”
对方依然没有回答。
难道她在门的另一边想要做出些什么来?这次轮到我提起戒心了。我侧身稍微离开门边。
但是我不能在这里就此罢手。
终于,她漫长的犹豫似乎结束了,只见门往内侧稍微打开了一点点。
“请问有什么事么?”
“我有些东西想要问一下。”
“…………”
“是关于刚才进入休息室那个女孩子的。你认识她的么?”
“我姐姐已经不在这里了。”
“姐姐?”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刚才后来进去的“金丝雀”的笼岛真理亚。那么我刚才追着的那个女孩子是真理亚的姐姐,也就是说……已经引退了的“金丝雀”的另一人。
她的名字好像是……飞鸟。
“她不在也没问题么?”
“嗯。”
“……请进。”
真理亚请我进入了休息室。
真理亚说的是实话,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飞鸟并不在。
“她去了哪里呢?”
“刚才走的。我想她应该还会在会场里的某个地方吧。”
“可以联络到她么?”
“不行。她的手机号码以及邮件地址似乎都改了……”
“这样啊。”
她在隐瞒,还是真的不知道?
“我问你些问题也可以么?”
“啊?嗯。”
“请问我姐姐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什么关系,她就算这样问道我也无法回答。
“朋友,是么?”
“不,也就只见过几次面而已……”
我在犹豫应该对她说到什么地步。不过,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我选择了「Antique」。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我,和其他人讨论「Antique」这种情况也非常之少,应该和她说到哪种程度呢?我还没有拿定主意。不过,我还是把前几天那个与幸运有关的「Antique」的事告诉了她。
我并没有说出东条姐妹以及她们学校的名字。不过,我却强调了我亲眼见到飞鸟持有疑似「Antique」的东西,将体育馆的玻璃破坏的事实。
“发生了这种事……”
“你没听她提到过?”
“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她刚才什么都没说么?”
“你指的是?”
“什么都可以。”
“……她说,要把被夺去的东西拿回来。”
“什么?”
“飞鸟刚才说,是为了将被夺去的东西取回来才来到这里的。”
“被夺去的东西?”
“嗯。”
“那个是什么,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不过恐怕就是我现在所拥有的东西。”
“?”
“你知道我姐姐因为喉咙损坏而引退的事么?”
“嗯。”
“在那之后,我就开始了个人演出,也有著名的作曲家帮我作曲。不过如果我姐姐喉咙没有出事的话,这一切原本都是我姐姐的。”
“要将这些抢回去?但是都到现在了还能怎么样啊?”
不过真理亚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姐姐到目前为止依然是无法唱歌的。所以,如果要夺去那些东西,飞鸟就要从我身上
抢去——”
说到这里,她闭起双眼,然后继续平静地说了下去。
“——我的声音。”
她的回答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一时之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声音?”
“嗯。飞鸟想夺去我的声音。”

真理亚像要压下自己的恐惧似的,用双手抱紧了自己。
“原来如此……”
“……可以做到的,是「Antique」这种东西吧?”
的确如此。
真理亚一说完,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房间的里面拿了件东西出来。
她拿出来的是两个用木雕刻成的人偶。
这两个人偶面无表情,身上没有穿衣服,也没有涂色,完全可以见到本来的木纹,给人一种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的感觉。构造似乎是组合式的,身上到处都能见到接缝。这一对人偶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有所区别的也只是身上的木纹纵横不同而已。
完全就不会有女孩子会拿着这种人偶走路或上街的。
“这个是?”
“这个叫「入替人偶」。”
“……难道这个就是「Antique」么”
“没错。飞鸟把这个拿来了。刚才我说她是离开了,其实是我和她发生了争执,把她赶走了。这个就是当时从她身上掉出来的。
  ……飞鸟的喉咙已经损坏了,再也无法唱歌。所以就要用这个来夺取我的声音。”
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展开。不过看来,这件事我是无法置身事外了。
“可以把详细的情况跟我说一下么?”

根据真理亚的说法,这对「入替人偶」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可以取出来的。将其身体的对应部位进行交换,就可以实现能力交换。
真理亚说,喉咙损坏了不能唱歌的飞鸟,想要用这个来夺取她的声音。
真理亚当时见到姐姐那古怪的态度不禁害怕起来,想要用电话内线叫警备员过来。于是在两人争执之时,以为警备员就要到的飞鸟遗留下这对「入替人偶」逃跑了。
“关于「Antique」,你是从那里知道的?”
“直到刚刚才知道的。说真的竟然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存在,实在是无法置信……”
“对啊……”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忽然打开,进来的当然就是她的母亲。
“真理……怎么是你!”
这位母亲一看到我,马上露出恶鬼一样的表情盯着我。
“等等。这个人是我的朋友。”
“……真,真的?”
真理亚马上编造和我之间的关系,替我解开母亲的误会。真里亚的母亲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脸上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不过,她似乎也找不到能反驳真理亚的地方,所以最后也只好露出一副不得不相信的神色。
不如说是不时被提起的我跟不上真里亚的演技,所以才会出现可疑之处。不过从现在我们两人是相识的这一点说来,并没有说谎就是了。
“原来如此。刚才的事抱歉了。”
“不,要道歉的应该是我。做出让人误解的行为,非常抱歉。”
“不过,她快要出场了。现在可以先请你离开么?”
“等等,还有些事呢。”
真理亚替我挡在了她母亲的面前。
“很快就好了,您先过去吧。”
“不过……”
“求您了。”
似乎执拗不过女儿的恳求,母亲说了句“我明白了。不要迟到哦”之后,才有点不情愿地离开休息室。
“谢谢帮忙啊。”
真里亚一见我道谢完,就自己把话说了出来。
“有事想拜托你。”



  说不定飞鸟什么时候还会再来的。
  说不定她要对付我的时候,就是我上台表演的时候。
  我又不能拿着这对「入替人偶」上舞台。再说,把它们放在休息室的话也是相当的危险。母亲之前就说过这里的警备非常之松懈。
  如果知道是我的姐姐的话,工作人员说不定就会把钥匙借给她。而现在也没有时间跟他们提前打招呼,告诉他们不能这样做。实际上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之前就自己进来了休息室。说不定她手中已经有了钥匙。
  虽然有想过把「入替人偶」放在母亲那里,但是我知道这是完全行不通的。
  对母亲来说,舞台是神圣的场所。就算她怎么看不起这个小小的演奏会,这一点还是没有改变。
  所以母亲不会准许带上多余的东西上舞台。不单是我,就算是不用上台表演的她也同样如此。因此不能把这个放在她那里。
如此一来,我能拜托的就只有他了。
  他的出现,正是在烦恼怎么处理这对「入替人偶」的我的救星。而且他竟然还知道「Antique」,实在是求之不得。
  放在懂得「Antique」价值的人手中与放在单纯地认为「Antique」只是一般物品的人的手中,意义完全不同。
  而且他的朋友似乎曾经在飞鸟手下吃过很大的亏,应该会让他站在我的那一边。
  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除了拜托他外就别无他法了。



  从真理亚那里接过「入替人偶」之后,我就回去了。
  又把咲一个人长时间落在那里了。她可能非常担心。应该把事情的始末和她解释一下比较好。
  这时,在正要走回会场的我的面前,真理亚的母亲出现了。
  “那孩子还在休息室么?”
  “嗯。我想她很快就来的。”
  “哦。”
  就快轮到真理亚上场了吧。真理亚的母亲不安地再次走向休息室。
  “啊,有些事想问一下你的……”
  难得的机会,我决定尝试向真理亚的母亲打听一下。
  “什么事?”
  “飞鸟在哪里呢?”
  “你也是飞鸟的朋友?”
  “怎么说呢,说不上是朋友……”
  “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啊?”
  被对方反问回来,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征信所的人说她住在朋友那里。难道就是指你的家么?”
  征信所,听到这个名词我不由得非常在意。也就是,她请了征信所的人调查女儿的事么?不过,为了不引起误会我还是首先否定了。
  “不,没有这回事。”
“这样啊。那么如果你见到她的话,请帮我告诉她,自己做出什么丑事,请也不要影响到真理亚,给她添麻烦。”
丑事?这种说法更令我在意了。难道她担心的是这些,而不是女儿的人生安全么?
刚才真理亚的确说过,她最近没和飞鸟见过面。她刚才是向我问自己女儿的近况,但是难道她之前就没有亲自去找一找或者尝试和女儿谈一谈么?
“……今天,她来了这个会场。她的近况的话,不要问我,自己亲自去找她怎么样?”
我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个念头。她难道真的是住在那个少年的家里?不过我口中并没有说出来。
“这样啊。……啊,说起来真理亚也这样说过呢。有时间的话我就去找找她吧。”
“有时间的话?”
“真理亚就要出场了。之后也有关于工作的洽谈……现在对于真理亚来说正是最紧要的关头。啊,那孩子,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真理亚的母亲烦躁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就向着休息室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稍微,我稍微有些同情飞鸟了。
喉咙损坏了不再能出声的她,就不再受到母亲的关注。自己的亲人都是这样的话,外面世人对她的目光恐怕是更加之冷漠。
失去了歌声的金丝雀,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已经再无容身之处。
或者,飞鸟和那个少年一起收集各种各样的「Antique」,正是因为她想要取回自己的声音的缘故。
想实现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只能依赖「Antique」。
这样的话,想将妹妹的声音夺过去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明白。不过话虽这么说,我可不能放任她这样做。
我回去一看,只见咲已经离开了座位,在大堂处等着我。
“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刚刚到而已。”
咲的回答跟我们见面之时一模一样。不过现在她的脸上当然是没有得意的表情,而是一面不高兴的神色。她似乎是等了相当之长的时间。
“刚去做什么去了?”
咲的目光落在了我的手上。我手上拿的,正是真理亚交给我的放着「入替人偶」的手袋,是非常明显的属于女人的东西。
“你想说,她和你意气相投到连礼物都送了给你么?”
“我没说我没说。”
咲话中带着刺。我连忙将包里面得「入替人偶」拿出来给她看,然后将这是个「Antique」,以及它的能力,还有真理亚为了不被飞鸟把这个抢回去所以寄放在我这里的事解释给咲听。
啊,这时我才想起真理亚对我说过里面有大量的私人物品,叫我不要打开。不过,已经迟了。嘛,这个手提包里面除了这「入替人偶」之外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所谓了吧。
“这个就是?”
“嗯。”
咲拿起这对「入替人偶」,仔细观察起来。
“喂,这个……”
咲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她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看看这里。”
咲的手指指着的是人偶的喉咙部分。一眼看上去的确没看出什么奇特之处,但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里的木纹有些不同。
就喉咙的部分,木纹的纵与横和其他地方并不相连。
……这对「入替人偶」,将身体的部分交换的话,就能够使能力交换。
“这就是说……”
“已经被交换了么?”
在真理亚把这个交给我之后,并没有其他碰触过它们。
那么是什么时候这「入替人偶」被交换了的?
这时,会场扬声器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轮到“金丝雀”的表演的通知。



怎么回事?
我觉得喉咙不对劲。
开始,我以为单纯是空气干燥引起的。
母亲也说过,空气很干燥。最后,加湿器也没有送过来。
因此喉咙才会感到干涩。
试一试出声就知道了的。或者试下咳嗽一声也同样可以。
只是嗓子干而已。
不过,一旦想出声的话,就会觉得喉咙似乎被勒紧,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不是出不了声,而是我没有出声的勇气。
这不协调的感觉是预示着什么,我心中有数。
不安的感觉在心中一掠而过。
这个不安会是事实么?不过,我连出声确认都做不到。
在这种时候,单纯的觉得喉干舌燥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或者,他手中的「入替人偶」被飞鸟抢了过去么?
不,一开始我就相信了那个人的这个做法正确么?那个人原本就是飞鸟的同伙,对我说一些煞有介事的话,其实夺取「入替人偶」才是他的本来目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现在,他在和飞鸟一起取笑我么?
一旦出现这样的念头,我心中的那令人讨厌的预感就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现在,我能够发出声音么?
这种心情之下哪能够唱得好歌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阵犹如噪音般尖锐的刺痛——
站在舞台上的少女是真理亚。
在她的独唱结束后,观众们为她送上了掌声。
走上舞台的是真理亚的母亲。
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这些称赞就是属于她的一般。
就在这时。
舞台的照明灯一起灭掉了。
这并不是演出。
也不是停电。
紧急灯犹如主光灯一般射上舞台。
就在主光灯之中,沉重的各种照明器具掉了下来,压在了舞台上面的人之上。

——不过这不是现实。

这是我拥有的「Antique」所看到的未来的映像。
我的右眼是义眼。代替眼球在我右眼里的是一个叫做「Vision」的「Antique」。(译注: Vision的原意切合这里的意思的话可以解作“幻觉,幻想”或“想象,幻想”。)
「Vision」能让我看到了将要发生的未来。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未来我都能看到。譬如彩票的中奖号码,比赛的胜败还是明天的天气什么的,我是看不到的。我也无法看到我想看到的未来。
不过只有一种未来我是必然会看到的。
那就是我,或者与我有关的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之时,我就会看到他或她死亡时的样子。
在看到未来的瞬间,我的脑海中就如同电视机响起噪音一样,一阵噪音会在我脑海中闪过,然后未来的映像就会覆盖住我现实的视界,展现在我的面前。
然后我就根据「Vision」所看到的未来采取不同的行动,来躲避死亡的未来。
“刻也?”
“刚才的是……”
“看到什么了?”
咲马上就察觉到我通过「Vision」看到了些什么,马上就向我了解详细。
“舞台上的照明器具掉了下来,压在了真理亚的头上!”
刚才我看到的,是单纯的事故,还是别有内情?
譬如,就像那个少女破坏体育馆天花板的玻璃一样。
没时间细想了。
舞台上的照明器具掉下来的时候,是真理亚唱完歌观众拍手的时候。
在真理亚的表演结束之前,人们还未拍手的话。
“什么时候的事?人还在么?”
“嗯,就在真理亚的表演结束的时候。”
我打开了会场的大门。
虽然通告是发出了,但是我见真理亚还没有站上舞台。
现在的话依然来得及的。
大声叫喊的话能传到她耳中么。不,还是直接跑向舞台快一点呢?
不过咲却走向舞台相反的方向。
“咲?”
我朝咲走的方向一看,马上就明白了她的目的。
咲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警铃。

警铃的响声马上响彻整个会场。
会场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原因,不过他们的应对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迅速。
首先他们先开始诱导在大厅的人离开会场。如果是商业性质浓厚的活动的话,恐怕在查明原因之前会先让观众等候的。但是这个是市运营的活动,安全似乎是他们最优先考虑的问题。
在大厅的客人虽然满面困惑之色,但还是开始往外面避难。
接着广播也发出避难通告,舞台下的观众也开始避难。
我有想过在避难前飞鸟或许会采取行动,不过真理亚并没有在舞台之上,照明器具也没有掉下来。
看来我们取得了先手。
没发生什么大的变故——虽然现在这个避难本身某种意义上就算是大的变故了——事情就完结了。
我和咲也跟着工作人员的指引,离开了会场。
会场之外一时之间变得人山人海。其中有的人不打算继续听“金丝雀”的唱歌节目,趁着此时离开了。
从这个情况来看,这演奏会似乎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一想到这个,我心中就觉得有些对不住真理亚。
不过安全第一。
而且飞鸟未必会放弃的。
如果她是要把这「入替人偶」抢回去的话,就会让这里周围的人卷入麻烦之中。
我带着咲,离开了人群。
“看来变得相当麻烦呢。”
“这没办法啊。不过不如说你的判断相当英明呢。”
按下警铃也是需要勇气的。而且咲按下警铃的原因是「Vision」看到的未来视。当其他人问到她按警铃的理由时,咲是无法作答的。
真想称赞一下丝毫没有犹豫就按下警铃的咲啊。
不过幸运的是似乎谁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我们并没有遭到工作人员的追问。
“这个会让他们放弃么?”
“天知道。”
我看了下四周,并没发现飞鸟的踪影。
不过考虑到她要把这「入替人偶」抢回去的话,就不能放任她不管了,因为她很可能会用别的手段对我攻击。
虽然我还不知道她所持有的「Antique」拥有什么能力,不过如果有像将体育馆的玻璃破坏这样的直接攻击能力的话,至少自己头顶上空空如也会比在体育馆啊会场什么的安全。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收集「Antique」是想要干什么呢?”
“我也想问她呢。不过这次的话,似乎是为了取回自己的声音。”
“声音?”
“嗯。”
之前我并没有对咲作那么详细的说明,于是现在我再次将情况重新述说了一遍。
姐妹同时登场演出,曾经非常活跃的飞鸟和真理亚。
不过飞鸟的喉咙开始作痛,不能唱歌然后引退。现在真理亚一个人继续歌唱事业。
失去了声音的飞鸟不知怎么样与「Antique」相遇了,得到这个「入替人偶」。
飞鸟要使用这个「入替人偶」把妹妹的声音抢过去而来到会场。不过她却被真理亚发现了,而这个「入替人偶」也被抢了过去。
“不过这个人偶的喉咙已经被交换了。”
“嗯。”
从真理亚在飞鸟的口中听来的情报看,这「入替人偶」的身体部分相互交换的话,能力也就会被交换。
不过,现在这「入替人偶」的喉咙部分已经替换完毕了。
也就是说,飞鸟已经完成了替换。不过这样飞鸟和真理亚能力依然没交换,就是说——
“这人偶能力的发动条件除了交换身体部分以外,应该还要有什么必要的步骤的。”
至于这是什么条件,真理亚也没有问出来吧。
……这样么?飞鸟专程来到会场就是为了满足那个条件么?
再仔细考虑的话,如果只是人偶的身体部位交换就能实现能力交换的话,得到这人偶的飞鸟还来到会场的理由就说不过去了。或者说飞鸟把人偶留在了休息室,也可能是她怀有什么目的,故意让真理亚将人偶得到手的。
那么,那个条件是什么呢?
那个时候,「Vision」看到的未来是——被照明器具压在下面的真理亚。
那个条件是,夺取对方的性命——?
“不能再拖延下去啊。”
我拿出手机,往我打工的地方,付丧堂古董店打了个电话。在几声等待音之后,今天一个人看店的都和子小姐借电话了。
“喂,喂,是我。”
“哦,刻也啊。怎么了?打电话回来跟我说你今天不回来了么?”
“请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听我说。我卷入了有点麻烦的事情里呢。”
我没有理会都和子小姐的取笑,把话题拉回这次的事件之上。都和子小姐似乎从我的口气中听出什么了,于是就催我快点说。
我将之前说过的关于飞鸟的事,以及这次这「入替人偶」的事跟都和子小姐说了一次。
“这个「Antique」相关的东西你知道吗?”
“知道。是能力交换的「Antique」。”
“你知道的话实在是帮上大忙了。我想你告诉我这东西的能力发动条件。是不是只交换人偶的身体部位是不行的?”
“嗯。因为只这样做的话是无法确定对象的。这人偶在你的手边么?”
“在。”
“这人偶的背部是不是有个部分可以拉出来的?”
我把这话告诉咲,咲点了点头。
“在这个的里面,要放入交换对象身体的一部分。”
“……身体的一部分,是指血之类的东西么?”
“血也可以。不过不一定要这样夸张,指甲啊头发啊之类的也是可以的。把这些放进去然后将人偶的身体部位进行交换,那么能力交换就完成了。”
也就是说,飞鸟来会场偷偷潜入真理亚的休息室的理由,就是为了得到真理亚身体的什么东西么?而来的是会场而不是真理亚的家,是因为真理亚没有回家么?
这样的话,飞鸟要让照明器具掉下来袭击真理亚的目的是什么呢?
要想得到真理亚身体的一部分东西并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还是因为自己的「入替人偶」被抢去了,只能出此下策么?
“要恢复原状的话,只要把人偶背后那抽匣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或者将人偶恢复原状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一会再联络。”
“小心点哦。”
我挂了电话,正想再次将飞鸟的目的好好理顺一次。不过,这时咲却把「入替人偶」放在我的眼前。
“刻也,你看这个。”
咲要我看的,是都和子小姐刚才说的那个地方,每个人偶的里面,都已经放着一根头发。
纵向木纹的人偶里面放的是一根直的头发。
而横向木纹的人偶里则放着一根头发和一个犹如标记一样的扣儿。
这就是飞鸟和真理亚的东西么?
还是别人的东西呢?
如果这是属于飞鸟和真理亚的,那么也就是说她们已经完成了交换。
但这样的话就不合逻辑了。
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子的?



会场内的警铃忽然响了起来。
“呀~!”
吃惊,短促的悲鸣从我的口中漏了出来。
……声音,出来了。
我不禁放心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喉咙的不协调感原来是我的错觉。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向工作人员追问道。工作人员似乎是在用手机联络确认中,但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形。
是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机械故障?还是真的已经发生了什么事么?
“大厅里的人已经去避难了?中止?”
一位在我之前表演的出演者用手机向她的朋友确认了。
然后,“中止”这一个词引起了母亲强烈的反应。
“你留在这里。如果到你出场的话你就听从工作人员的指示。我去找负责人确认一下。”
母亲一说完,就离开了舞台。不过,这活动还能持续下去么……不,恐怕是去确认下一次上电视的工作会怎么样吧?
在警铃的响鸣之中,抛下了女儿。
然而,这时我却非常感激她的薄情。
只有趁现在了。
我不理工作人员的阻挠,向着舞台的前室飞奔而去。
我的声音没事,但是我还是未能够完全放得下心。我对自己把「入替人偶」放在别人那里的行动的后悔之意一点都没有改变。
这个活动会怎么样管它的。
和一生都无法唱歌相比,一时舍去这个舞台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必须尽快把「入替人偶」拿回来。



这时,我见到真理亚从会场那边快步向我走来。
果然这场骚动还是让演奏会中止了么?她脸上的神色非常之严峻。
“「入替人偶」呢?!”
她的人刚走到我的身边,质问也已经随之而来。
“「入替人偶」没事。在这里哦。”
“……太好了。”
听到我的回答后真理亚整个脸色都松了,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
从刚才她的样子来看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什么都没有。只是我觉得很不安。”
“这样啊。话说我还有个疑问。你说过这「入替人偶」的身体部位交换的话,只能实现能力交换的吧?”
“嗯,我是听到她这样说的。”
“这下麻烦了。人偶的喉咙已经被飞鸟交换了。”
“咦?”
“喉咙部分的木纹不一样了。”
“……你打开了手提包来看么?”
“嗯。是有点抱歉。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发现了人偶的喉咙部位已经被交换了。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说起来刚才我感觉自己的喉咙……”
真理亚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然后咳了几声。
“果然。飞鸟已经让人偶的交换能力发动了么?不过,交换成立还没多久,必须趁现在赶快恢复原状……”
“啊,但是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因为空气很干燥呢。”
“不,这个一定是能力交换的征兆。赶快恢复原状吧。”
“等等!”
我正想把「入替人偶」的喉咙部分抽出来,真理亚却马上发出尖锐的叫声阻止我。
“怎么了?这样下去的话你的声音很可能就会被飞鸟夺去的。”
“这个……”
“唱不了歌也没所谓么?”
“怎么会没所谓!只是,总觉得有点忐忑……把人偶再次换回去就好了么?会不会这才是她的目的……”


P64(图)

“没问题的。这个「Antique」的能力我已经十分清楚了。”
“啊?”
“这「入替人偶」,是只要在人偶背后那抽匣里放入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再交换人偶的身体部分,就可以实现能力交换的宝物。”
“这,这样的啊。”
“在竖纹的人偶中已经放入了带有标记的头发,而在横纹的人偶里则放有一根直的头发。”
“咦?”
“怎么了?”
“再重复一次可以么?”
“我刚才说,在竖纹的人偶中已经放入了带有标记的头发,而在横纹的人偶里则放有一根直的头发。”
“给我看一下。”
“不,比起这个还是赶快让它们恢复原状。”
“怎么都好了赶快给我看看!”
“过后我再给你看。现在首先是让它们恢复原状。”
“我自己会做的,把它们还给我!”
“要分秒必争啊……”
“我不是说我自己来么!好了快把它们还给我!”
真理亚边激动地说着,伸手过来想把我手中的人偶抢过去。
不过我却躲开了,没让她得逞。
收不住脚的真理亚狠狠地盯着我。
“……嘛,大概的事实我都看出来了。”
从真理亚的态度,一切我都明白了。
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也就是,她的话全都是假的。
飞鸟为了取回失去的声音,想使用「入替人偶」来夺取真理亚的声音,不过却被真理亚赶跑,自己掉落的「入替人偶」也落到了真理亚的手中。
这一切只不过是真理亚的一面之辞。
而且这一切如果是真的话,就会存在非常大的矛盾。
「入替人偶」里已经放入了不知是谁的身体的一部分,喉咙部分的交换也完成了。也就说,能力交换已经结束。
不过真理亚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能正常说话。
能力交换需要花时间什么的也是假的。谁都没有这样说过。
还有就是人偶里放着的头发。真实情况是,竖纹的人偶放的是直发,横纹的人偶放的是带有标记的头发。
……我刚才骗了真理亚。
如果知道这头发的事的人,就会感到奇怪。
如果知道头发调换了意味着什么的人,就会对这件事非常焦急。
刚才警备员对我说过。
一个人在外面唱歌的飞鸟,是在真理亚喉咙痛休息的期间喉咙坏掉不得不引退的。就好像交换了一样,真理亚“复活”了,重新开始出来单独演出。
这意味着什么?
没错。夺去声音的并不是飞鸟。

“是你把飞鸟的声音抢去了吧。”

真理亚盯着我。
刚才那种害怕自己的声音被夺去的姿态已经完全无影无踪。
她的目光说得一清二楚。
我的话完全是正确的。
“那又如何?错的是飞鸟。那家伙背叛了我!把我的喉咙出问题的事了传出去,然后想自己一个人登台演出!想要我不能唱歌的是飞鸟!所以,我才……”
“事情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是无论是怎么样也无法成为使用「Antique」夺取他人声音的理由。”
“烦死了!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真理亚又冲过来要捉住我,夺取我手中的「入替人偶」。
但是我依然躲开了她,然后对着她叫道。
“你不想亲手还给她呢。”
“还给我!”
“要还的是你!”
我将手中一对人偶的喉咙部位拆了出来。
“……停手啊。”
为了恢复原来的状态,我将人偶喉咙的部分交换了——



那一天。
飞鸟被要求单独出演,我知道了这件事的那一天。
我从唱片公司飞奔出来,一个人在街上乱走。
走到哪里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时,路上的行人发现了我。
啊?那个不就是“金丝雀”的那个女孩子么?快看,经常上电视的。
咦,哪里啊?啊,真的是啊。不过是妹妹啊。我还是比较喜欢姐姐。
我也是呢,果然还是姐姐比较……
像是要逃开这些无情地钻进我耳朵的话语似的,我跑进了旁边的小巷。
我在小巷中乱冲乱跑。然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间小小的古色古香的店。
那些话语似乎还在我的耳中回响,我为了逃避,跑进了这间小店。
里面就跟这间的店的外观一样,狭窄而古旧。在商品棚上,只是稀稀落落地陈列着些西洋人偶,怀表,陶瓷餐具等杂货。这店面,过去应该是更加漂亮奢华的吧。而现在只剩下这冷落的内部陈设,讽刺地包围着我。
“欢迎光临。”
这时,店内的柜台处,一个女性向我搭话道。
仅是如此,我就已经觉得对方犹如身处聚光灯之中。但是,却又如雾里看花般模糊不清,给我留下非常不可思议的印象。
“你想找什么东西呢?”
我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如果拥有了的话,就可以有和姐姐一样受欢迎的歌声?
“这个就是你的愿望么?”
“……呃?”
我什么都没说,但她竟然就好像能跟我的心声对话似的,向我问道。
“这样的话,你看看棚的那一边。”
只见女性指着的地方,放着一对木制的人偶。
人偶的脸部虽然有五官,但是没有任何表情。身上也没有穿着衣服,完全可以见到本来的木纹,给人一种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的感觉。毫无特征,就是一对人偶这一对人偶的特征了。
而唯一可以说是特征的,就是这对人偶似乎是组合式,身上到处都能见到接缝。
这对人偶也没什么大的不同,唯一的分别就是身上的木纹的纵横相异。
我尝试伸手去拿它们下来。
只是稍微用了点力,其中一个人偶的手就掉落到地上。
“啊。”
“没事。这是为了方便身体部位交换。”
她走了过来,将掉在地上的手捡了起来,然后将另一个人偶的手取了下来。
接着,她重新为两个人偶装上手。人偶的手交换了,但是看起来却非常吻合,就好像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般。
唯一不同的,就是木纹有异。
“因为什么都没放进去,所以什么都没变。”
女性把人偶的背部摆在我眼前。只见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抽匣,似乎就是为了让人放些什么进去的。
“在这个抽匣里各放入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将人偶的身体部位交换,那么,这两个人这部位的能力就可以交换。”
噗通,我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
这既有不相信,也有同样的期待。
不相信很容易明白。要我相信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而我,又是在期待什么呢?
“这是叫做「入替人偶」的「Antique」哦。”
“古物?”
“——虽是这样叫,但是这「Antique」乃是对那些由拥有力量的古人或者魔术师所制作出来,隐藏在古董品或古旧美术品如此的表面意思之下,寄宿着人类的怨念以及自然的灵力而因此持有力量的诅咒之物的总称。
  经常听到的吧,带来不幸的石头,诅咒的稻草人偶,映照出死亡姿态的三面梳妆镜之类的。”(译注:三面梳妆镜,正面镜左右两侧各撞有一面可调节角度镜子的梳妆台。)
  的确,是有听说过。
  不过这些都是杜撰。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呢。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就已经握住了这对人偶。
  
  在我得到了这对「入替人偶」之后,大概一个月。
  实现个人演出,站在舞台之上的人——
  是我——笼岛真理亚。
  这应该叫做报应什么的吧。
  我的姐姐飞鸟,她的喉咙坏了,不再能发出声音,引退了。
  之前遵从母亲的指示去修养的我在复出之后,代替了姐姐,登场举行了个唱。
  我抢夺而来之物。
  就是本应由姐姐去唱的歌。
  就是姐姐本应得到的地位。
  然后——
曾经属于姐姐的这至高的歌声——

——在我的眼前,「入替人偶」的喉咙部分被取了出来。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哀求。
在这个交换结束的瞬间,我失去了——
声音。
从飞鸟那里夺过来的,至高的歌声。
在开始时,我想着什么时候就把歌声还给她的。
我得到飞鸟的歌声,是为了我们两人再次可以站在一起唱歌的。
决不是像飞鸟一样想自己一个人出人头地的。
我曾经想过,当回到以前的样子的时候,我就将声音还给飞鸟的。

……在飞鸟与我交换了的声音损坏之前。

飞鸟的声音没了。
我的声音没了。
所以,已经不能再回复原状了。
我自己知道,我干了非常不对的事。
可是飞鸟她也不对。
损坏我的声音的是飞鸟。
因为单飞成为了她的负担。
而选择单飞的正是飞鸟她自己。
如果飞鸟在一个人唱歌时没有损坏我的声音的话,一切就会回复原状的。
所以对此。
是我一个人的错什么的。
并不是这样的。
错的,并不是只有我。
停手。求你了快停手。
不要夺去我的声音。
不要夺去我的歌声。
然而,我的祈求并没有到达对方那里。
“不要——”
我出声恳求,但是没有用。
只见「入替人偶」的喉咙部分被换回来,回复到一开始的样子——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惨叫之声响彻云霄。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下子完全没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对象身体的一部分放入人偶的匣子中,再将人偶的身体部位交换,就能实现对象的能力交换的「入替人偶」。
将其复原之后,对象被交换的能力也应该恢复才对。都和子小姐是这样说的。
不过面前这个用「入替人偶」夺去自己姐姐歌声的少女,却发出了惨叫。
她并没有出不了声。
她的声音并没有损坏。
真理亚发出的惨叫并没有变化,依然是被称作“金丝雀”时的美妙的声音。
“…………”
惨叫的当事人也是满面疑惑的神色。
一度交换完毕的能力就不能恢复么?不对,都和子小姐说过,取出人偶里的东西,或者把人偶的身体部位恢复原状的话就可以了。
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人偶的身体部分恢复原状,真理亚的声音依然没有变化?
是不是依然有什么我是不知道的呢?
「入替人偶」。
在人偶背后那抽匣中各放入对象身体的一部分,再将可拆卸的人偶的身体部位交换。那么该部分的能力就能够交换。
真理亚将飞鸟的头发与自己的头发放了进去,将人偶的喉咙部分交换了。
于是,代替了喉咙在痛的真理亚,飞鸟的喉咙损坏了,失声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真理亚现在应该回复到那种状态的。
但是真的是这样么——

警备员的话再次在我耳中响起。

“没错哦。听说是喉咙痛得出不了声。先是妹妹觉得喉咙痛的,在她休息的时候姐姐也是一个人出来工作。那时天天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她,看来是相当的操劳呢。”

接着是真理亚的话。

“那又如何?错的是飞鸟。那家伙背叛了我!把我的喉咙出事了传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登台演出!想要我不能唱歌的是飞鸟!所以,我才……”

没错啊。
我之前是认为真理亚将飞鸟的声音抢了过来。
喉咙出现疼痛的真理亚将自己的声音与飞鸟交换了。于是喉咙状态恶化的飞鸟就不能唱歌了——连声音发不出来了。
不过,如果喉咙出问题的真理亚,适当休息之后就可以恢复声音的话会怎么样呢?
反过来飞鸟却强行唱下去,让喉咙的状况继续恶化才导致最后失去声音的话会怎么样呢?
而现在的情况是,真理亚使用了「入替人偶」和飞鸟交换了能力。
那么,这个交换行为究竟交换的是什么呢?
交换的是什么的能力呢?
“……这样么?”
听到我的沉吟,咲问道。
“知道了什么了么?”
“咲。给你的一条头发我。”
我让咲拔下了自己的一条头发,然后将头发放入「入替人偶」的抽匣中。然后我将我的头发放入另一个人偶那里。
我再把人偶喉咙的部分交换。
这样,能力交换就完成了。
然后——
“咲。”
我出声了。
没变,依然是自己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从咲口中发出来的声音,果然还是咲自己的声音。
真理亚听到后,自己也奇怪起来。
这「Antique」既没有损坏,我做的步骤也没有错。
能力理应已经完成交换的。
不过我唱起歌来的话答案应该就会非常清楚了。
也就是说,事情是这么一回事的。

声音并不是能力——

我之前一直都理解错了。
能力交换的「入替人偶」。还有失去了声音的少女与夺取了她的容身之所的少女。
这两个因素,让我误认为两人交换的东西是“声音”。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声音并不是能力。声音是由声带发出来的东西。
并不是能力的东西——就是像眼,手这些身体的部位——并不能通过「入替人偶」交换。
也就是说之前「入替人偶」交换的并不是声音。
而是在喉咙处的能力——唱歌的能力。
“我……并没有夺去……飞鸟的声音?”
真理亚惘然自失般自言自语。
她比任何人都深信这个事实。
也就是说,她之前想要做的事正是这个。
“那么,刻也,飞鸟她不知道这事实,故才要回来夺回自己的东西么?”
“这个你问错人了。”
我转头向真理亚问道。
“我再想确认一次。她之前说,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她说,是为了取回被夺走之物而来的。”
“为了取回被夺走之物而来么?你还有没有夺走她其他的东西?”
“没有。其他的东西我就根本没有想要过!”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
虽然对不知道实情以为可以取回声音的飞鸟来说很残酷,但是只要告诉她,让她明白「入替人偶」并不能帮她取回声音这个事实,这件事也算全部解决了。
不过,果真如此么?
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搞错了「Antique」的能力才做这样的事么?
而且我的「Vision」里所看到的映像,又说明了什么呢?
“你以为她不知道?”
“呃?”
“你认为飞鸟她不知道「入替人偶」的能力?还是她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这个……”
这时,刚才盘问我的警备员赶了过来。”
“啊,你在这里啊。那就好,我以为你还在里面呢。”
看来他已经确定了有关人员以及全部观众都已经避难完毕了。在刚才离开的时候我完全就没有在意到。
“咦,你的母亲呢?”
警备员向真理亚问道。
“啊?在警铃响的时候她说去找负责人确认一下的……”
“奇怪了。她没在外面啊。难道她还在找你么……”
警备员看着会场的方向,口中的话让人涌起一阵不祥之感。
“你的姐姐也在找你的母亲……”
“飞鸟?”
真理亚皱起了眉头。
我心中也同样涌起了疑问。为什么飞鸟这么在意她母亲的所在呢?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飞鸟要找的,应该是真理亚才对。她找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事呢?单纯的担心?还是想着真理亚是和母亲在一起所以才……
“……我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什么?”
“我从飞鸟手中抢过去的另一样东西。”
在我询问之前,真理亚已经小声地说了出来。
“……母亲。”



从小时候开始,我们的唯一的目标就只有那一个。
我们的愿望。
并不是成为艺人在观众面前献唱。
也不是歌唱得比谁都要好。
而是只有一个。
就是母亲的夸奖。
在演艺界拼搏也好,拼命去练习唱歌也好,全都是为了这个。
在学校努力学习,在晚饭时出手帮忙,母亲都不会夸赞我们的。
能获得她的夸赞,只有唱出美妙的歌曲,以及出人头地。
所以,比起唱歌不太优秀的我,母亲更加重视飞鸟。
真是过分的母亲。
真是扭曲的爱。
不过即使如此,那个人依然是我们的母亲。
想被母亲宠爱。
这是无论是怎么样的小孩子都有的心情。
我是如此。而飞鸟当然也是一样。
所以,如果飞鸟的目的不是我的声音的话,那么她想要夺回去的就是我的母亲了。
将现在只看着我的母亲夺回去。
母亲不在。
飞鸟也不在。
她们两人一定在一起的。
我必须去她们那里。



真理亚向着会场飞跑而去。
“等等!”
但是真理亚没有理会我,依然继续往会场跑去。
“那里危险!快回来!”
我的脑海中想起了刚才「Vision」所到的景象。
刚才通过「Vision」我看到的惨剧是发生在真理亚的独唱结束之后,不过她现在回去的话就说不定也会发生同样的事。
这样让真理亚回到会场的话将会非常危险。
我和咲连忙追在真理亚的身后。
“刻也。母亲是怎么回事?”
“真理亚大概是指飞鸟想母亲的爱只放在自己身上。”
在我脑海中记起来的是,在谈论飞鸟的时候她母亲的态度。
过度集中在真理亚身上的母爱。
完全背离飞鸟,微乎其微的母爱。
不过以前应该并不是这样的。这个“以前”——就是飞鸟还能唱歌的时候。
当时还可以唱歌的飞鸟,深受母亲的宠爱。
接着她在失去声音的同时,也失去了这一切。
母亲的爱,以及关心。
所以飞鸟的目的是这个的话并不奇怪。
使用「入替人偶」,将声音夺回来,将歌声夺回来,然后将母亲的爱夺回来。
她来这会场,就是为了取回声音,然后让母亲听到她的歌声。
那么,我看到的那个破坏的映像是——?
“你们可以给我等一下么?”
“!”
在通向会场的通道的另一边,一个声音叫住了甩开警备员正想冲向会场的我和咲。
我听到那个声音——不对,是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我才停了下来。收不住去势的咲撞在了我的背上。
站在通道上的,就是之前在体育馆和飞鸟一起出现的那个少年。而飞鸟也躲在他的背后。
“你……”
“飞鸟告诉我了哦。有两个家伙一路闻着气味纠缠着她。”
就如同他挡在飞鸟身前一样,我也拦在了咲的身前。
这名和我同年或者可能比我小一点的少年,外观看上去柔弱而纤细。但是他在我的心中却响起了危险的警钟。
“可不可以不阻挠飞鸟呢?”
“阻挠?如果你说的是用「入替人偶」交换声音这件事的话,没用的。”
“没用,是……?”
我将目光落在飞鸟身上。
“有件事我想你知道。”
我心中斟酌着说辞,不过想到这只会是徒劳,于是我直接就指出了事实。
“「入替人偶」,并不能帮你取回声音。”
听到我的话,飞鸟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继续静静地听我说着。
“这个「入替人偶」是用来交换能力的。不过声音并不是能力。真理亚从你身上夺去的并不是声音。所以你现在是无法和真理亚交换声音的。你还是无法再唱歌的。”
我把残酷的事实直接摆在了她的面前。
“你似乎对真理亚说过,要取回被夺取之物。指的就是声音么?抑或是母亲的爱?还是这两方面么?不过你如果是想用歌声抢回母亲的爱的话,那也是没可能的。”
使用「入替人偶」,取回声音,取回歌声,重获母亲的爱。
是没可能的。
「入替人偶」并不能帮飞鸟取回声音。
不再能唱歌的飞鸟,是无法重获母亲的爱的。
不过飞鸟却信以为真。
所以她才会如此行动。
所以我必须否定这一点。
“我再说一次。「入替人偶」并不能帮你取回声音。”
我依然继续说道。
“不过,你或许还可以重获母亲的爱。就算不用「入替人偶」,一定还有其他方法什么的。所以请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了……”
“哈哈哈。”
少年的大笑之声打断了我的话。
“原来如此。你想到那边去了啊。”
少年的一阵大笑之后,耸了耸肩向旁边的飞鸟示意了一下。
“快没时间了,飞鸟。你先过去。这两个人在这里的话就意味着你妹妹还在会场那一边呢。”
飞鸟静静地点了点头。马上快步走向会场。
“喂!等等!”
“你的话阻止不了她的。如此错漏百出的说辞。”
“什么?”
“飞鸟知道「入替人偶」并不能帮她取回声音的事。还有除了交换能力外其他的东西是无法交换的,这个她也知道。”
“那为什么……”
她是知道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们原来是一丘之貉。
“那为什么要夺取「入替人偶」?”
“夺取「入替人偶」并不是我们的来意哦。不过当然,我们本来就一直想要这「入替人偶」的。”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入替人偶」?
那么,飞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时,我又想起刚才我脑海中「Vision」的映像。
照明器具的落下。还有被压在下面的真理亚。
“要向真理亚复仇么?”
知道「Vision」的内容的咲说道。
少年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理由并不会是复仇。而且,这个他自己也出言否定了。
“知道「入替人偶」无法取回声音的话,那么飞鸟的失声就不是「入替人偶」的错了。飞鸟并没有向真理亚复仇的理由。”
“这个你就错了哦。飞鸟失声就是因为真理亚。”
“?”
“因为真理亚用「入替人偶」夺取了飞鸟的唱歌能力,所以飞鸟再也无法唱出原本的歌声。然后飞鸟就不顾一切地练习,最终弄坏了喉咙失声了。如果要说这是谁的错的话,那么这就是真理亚的错。如果要说这是什么的错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Antique」的错。”
原来是这样的么?
飞鸟果然是怨恨着真理亚么?
“不过,飞鸟想要做的事并不是复仇哦。真理亚对飞鸟来说她已经没所谓了。她并不是想取回自己的声音,也不是想重获自己母亲的爱。”
飞鸟并不是想用「入替人偶」取回声音。
飞鸟并不是想用夺回来的声音,歌声来重获母亲的爱。
也不是想对让自己失声的真理亚复仇。
那么飞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已经迈向了新的道路。”
飞鸟没有怨恨真理亚的话,那么那个映像的袭击,是为了袭击谁的呢?
——接着
“那么,飞鸟究竟是为了取回什么而来的?”
少年浅浅地笑了一下,说出了事实。
“终于得到手的,属于自己的新的道路哦。”



我飞奔跑进会场,就见到母亲和飞鸟站在舞台前面。
飞鸟的手中拿着手机。肯定是在和母亲谈话吧。
母亲脸色铁青。
她听到什么了?
她被怎么样了?
对完全不知「Antique」为何物的母亲说了么?
飞鸟的手机向着母亲。
只见母亲悲鸣一声,一下将手机甩开。
手机在地上弹了起来,翻滚着,然后落在了走上舞台的我的脚边。
手机液晶屏上的文字,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错了。
飞鸟想要重获母亲的爱什么的。
的确,过去的飞鸟的确会是那样。
在我们除了唱歌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不过现在不同了。
飞鸟已经找到了新的道路。
足以让她不再留恋过去唱歌的那段时光。
足以让她不再关心要她唱歌的母亲。
足以让她憎恨雇佣征信所阻碍她现在的生活的母亲。
“(阻挠我的话,就算是母亲你,我也不会饶恕的!)”
液晶画面在闪烁,跳动着诀别的文字。



飞奔跑进会场的我看到的是——

舞台上站着一名少女,真理亚——但是她没有在唱歌。舞台下面也没有观众。
想从舞台上逃开的真理亚的母亲——脸上是拼命逃命时的神色。
心中许愿着能够赶上,我冲向了舞台。
刻也。背后远远传来咲的声音。
舞台的照明灯一起灭掉了。
这并不是演出。
也不是停电。
紧急灯犹如主光灯一般射上舞台。
我飞跑过去。
身体向着舞台飞跑过去。
真理亚与她的母亲。我伸出手想要将两人推开——
“砰”的声音响起,我的头部传来了冲击。
刹那间,我觉得眼前的视界被染红了。
飞鸟看着我这边。
脸上表情似乎在说,不要阻挠我。
我不知道我被怎么样了,但从声音听来我似乎是被什么沉重的物体打中了。
天旋地转。
视界在摇摇摆摆。
摇晃的身体向着一边倒下了。
我伸出去的手,逐渐远离了真理亚与她的母亲所在之处。
于是我就这样难看地从舞台上掉了下来。
然而,我的眼前依然是流淌着映像。
就如截取了我从「Vision」看到的一部分映像似的。
沉重的照明器具向着舞台——向着真理亚和她的母亲掉了下来。



手动不了。
脚动不了。
眼看不了。
所以我连自己身在哪里也无法知晓。
恐怕是在医院吧。鼻子嗅到的是独特的洁净感与药物的气味。
我于是出声叫人。
……太好了。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没有失去声音,一切就就结束了。
听到了声音,也就是耳朵也没事。
仅仅如此,我就知道我的心会慢慢平静下来。
就算我现在还身处如此不安的状态。
我果然还是那个母亲的女儿呢,我心中不禁这样想到。
“看来你醒过来了呢。”
耳边传来不熟悉的说话声。是男人的声音。不过并不是那天来休息室的那个男人。
他的声音稍稍有点高,听起来就好像带着一点讥笑的口气。
“我是飞鸟的朋友呢。是为了给看不见东西的你当传译的。”
我感觉到了。
站在那里的,只有他和飞鸟两人。
我听到用手机打字的声音。飞鸟似乎是在说什么吧。
“你从我的身上把我的唱歌能力夺走的事,在不久之前我知道了……是我告诉她的。啊,这里从‘我’这个字开始就是我自己的话啦。”
带着戏谑的口吻,他那所谓的传译也附上了多余的话。
不过我只是静静地继续听着。
“我并没有打算从你那里夺回唱歌的能力。对于已经失声的我来说,那已经是不再必要的东西了。”
然后,什么东西放在我枕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想,那就是让我和飞鸟的唱歌能力交换的「入替人偶」。
“如果你还要继续唱歌的话,怎么用我的能力都没所谓哦……就这么多了。真好呢,得到飞鸟的原谅了哦。”
飞鸟似乎走出了房间,我听到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男子在和她一起离开之时,悄悄的在我耳边说道。
“你真是好运呢。被称作百年一遇的奇才的飞鸟,她的唱歌能力让你如此简单的就得到了呢。
——所以,作为代价,你失去了其他的一切,这是你自作自受的哦。”
他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就追着飞鸟,离开了病房。
“?”
我的意识没有跟得上他说的话。
作为代价,其他的一切都失去了?
什么意思?是指我已经失去了什么东西了么?
我害怕起来了,于是尝试唱一下歌。
声音出来了。
歌声也出来了。
这不就没事了么?
就算我的手不能动了。
脚不能动了。
眼看不到了。
在笼中的金丝雀,只要还能唱歌就没问题了。
是这样的吧?妈妈……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医务室之中。
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头上包扎着的绷带也没见到有一丝鲜血渗出来的痕迹。刚才似乎是重度的脑冲击导致我一时失去了意识。
而这次的受伤换来的——只是咲安慰的话。
最终,我谁也没有救到。
这次的事故,在第二天的报纸上也大篇幅刊登了出来。
不过只是作为不幸的事故。
真相并没有提及。
引起这次事故的是「Antique」,还有这对亲姐妹的争执。
知道这些的,只有我。
我当时是知道的。
但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怎么样才能防止这次的事故……不,这件事的发生呢?
真理亚不用「入替人偶」夺取飞鸟的唱歌能力,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吧。
她们的母亲,继续将爱放在失去了声音的飞鸟身上,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吧。
两人没有与「Antique」相遇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吧。
就算我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
我自己也明白。
不过,我什么都没有做到这一个事实并没有改变。
出事之后,在有关人员跑到过来的时候,那个少年和飞鸟似乎已经离开了。
我手中拿着的「入替人偶」也无影无踪。恐怕是被他们拿去了吧。
一直陪在失去意识的我的身边的咲,什么时候走开了我也没有察觉。
不过——
我觉得我还会和那两个人相遇的。
而且在最恶劣的形式之下——





本帖最后由 wuling 于 2012-9-9 22:54 编辑


第二章 音

不知怎样的,我过去以为这种日常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会不会发生和昨天不一样的事呢?
明天会不会继续重复这样的事呢?
啊,日常真无聊。
……口中还说着如此平和的说话啊。
不知怎样的,我过去以为这种日常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曾经一直这样相信着。
然而,我们的日常却是建立于非常危险的平衡之上。
如果能够撤回来的话,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想撤回来。
希望今天和昨天一样。
希望明天也和昨天一样。
啊,日常的东西是多么的幸福。
昨天,是多么的幸福啊……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
我的母亲在以前就想成为歌手,故对我和妹妹施以了英才教育。
在年纪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在很多人的面前唱歌。
获得了满堂的掌声。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有多厉害,但是让妈妈高兴,我就觉得非常开心。
我最喜欢的,就是在唱歌结束后,妈妈轻轻抚摸着我的头。
渐渐的,我也上了电视或者杂志。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妹妹就被称作“金丝雀”。
不过,实际上我是知道的。
比起妹妹,我的歌声更动听。
比起妹妹,周围对我歌声的评价更高。
还有最重要的是,我更能获得母亲的认可。
在出现个唱机会的时候,她叫我好好努力。
所以我就决定一个人去唱歌了。
于是,我和妹妹出场唱歌的机会的差距就越来越大。
开始无法唱出原本的歌声,是在这之后没多久的时候。
这时,挑选了我,要为我作曲的那个作曲家,跟我说要我一个人出场演唱。
于是母亲就布置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练习量。
我一直唱下去。
这时我的喉咙开始痛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唱下去。
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嘶哑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唱下去。
我不再能发出高音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唱下去。
喉咙痛得越来越厉害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唱下去。
血从我喉咙里吐了出来。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唱下去。
我无法再发出声音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唱下去。
明明连声都出不了,但是我还是唱下去。
这已经不再是歌了。
这样的我已经无法再唱歌了。
替代这样的我唱歌的,是我的妹妹。
拥有和我相似的声音以及相近的实力的她,席卷了我曾经的所有居所。
就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就好像不再需要我似的。
把我的失败视作了教训,母亲对妹妹呵护备至。
母亲的爱都放在妹妹的身上,没有一丁点留给我。
失去声音的我没有容身之地。
失去歌声的金丝雀,是没有栖身之处的。

就在我妹妹的演奏会的前一天。
是我的生日。
  因为堵车的关系我晚了一点到达酒店,母亲的眼中也就只有妹妹的身体状况。
  于是,我的生日什么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是忘记了么?还是连记都没有去记?我连一句“生日快乐”的祝贺都没有收到,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然后在深夜十二点的时候。
  就在我的生日刚刚结束的时候,我离开了酒店。
  可能这就是小孩子的叛逆心理。
  又或者只是我觉得太过于孤单寂寞,想被她们发现而已。
  我漫无目的地,在深夜里的街街巷巷中游荡。
  都到这种时间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向我搭话的?
  不过我却因为害怕,飞一般地逃开了。
  害怕着,逃跑着,我渐渐地跑到了城镇的深处。
  忽然,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间小小的店铺。
  当时我迷迷糊糊,那里是什么地方我已经不怎么记得清了。
  但是当时被恐惧缠绕的我,为什么会觉得只有这间店一点都不可怕呢?于是我就跑了进去。
  不可思议的一间店。
  里面陈列着的许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身在这个店中,我就不再感到害怕。为什么呢?因为我见到里面放着乐器。
  在那些古雅的画卷或貌似高价的餐具当中,我的目光被那些乐器吸引住了。我见到的有小提琴,长笛之类的。
  我的目光被牢牢地钉在这些乐器之上。
  “欢迎光临。”
  背后声音响起,我向着声音回过头去。
  这个人一点都不可怕。虽然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并不会让人感到害怕。她的样貌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好像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
  “对乐器感兴趣啊?”
  虽然听到那个丽人向我询问,但是我却无法回答。
  因为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声音。
  “…………”
  那个丽人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体,迎上了我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我。
  “这样啊。没办法出声呢。”
  为什么她会知道的?
  是见我不说话所以就这么想了么?
  但是我想不是这样的。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一切她都已经了然于胸。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虽然我不能说话,但是依然有交流的手段的。我一直都是用手机和别人对话。必要的话我就用手机打出文字。
  这时,我忽然发现了原来母亲给我发了邮件过来。(译注:日本的短信是以邮件的形式发送的)
  就在刚刚。
  “去哪里了?赶快回来。”
  母亲发现我不在了,担心我了。虽然字面上并没有祝我生日快乐的字句,但是刚才跑出来时那种难过的心情已经一扫而空。
  于是我想回复母亲,却发现这店里并没有信号。
  这时,那个丽人叫我等一下。一会儿之后,她树起了三根天线。虽然眼前的情景很匪夷所思,但是我却没有理会,给母亲回了邮件。
  “现在我不知道在哪呢。来接我吧。”
  又过了一会,母亲回复了,叫我把酒店的名字告诉警察或出租车司机,让他们送我回来。
  母亲不过来接我。
  为什么?我回复道。
  不能抛下你妹妹一个人。母亲如此回复。
  果然是我预料之中的回答。
  比起不知身在何处的我,她更担心在酒店里的妹妹。
  母亲的确是在关心我。
  在次于妹妹之后。
  我关掉了手机的电源。
  我心中并没有感到悲哀。
  连想哭的意思都没有。
  但是,那个丽人却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我的泪水不由得洒了下来。
  我并没有感到悲哀。
  而是不甘心。
  对什么不甘心呢?我并不清楚。
  是对母亲么?是对妹妹么?还是对我自己?
  只是无比的不甘心。
  想破坏。
  就像之前弄坏自己的声音一样,都一切都破坏掉。
  “这就是你的愿望么?“
  我马上就明白到,她指的就是内心所想。
  这个人明白我的心情。
  我的愿望乃是再次能够唱歌。
  在刚才之前一直都是。
  从我无法再唱歌之后,我心中的愿望,无时无刻都是这个。
  但是现在,这个愿望已经被我抹去了。
  就在刚才,被我完全抹去了。
  “这样啊。”
  她说完,就把一个乐器递到我的手上。
  这个乐器我以前并没有见过。说它比较像什么的话,那就是笛子。正好适合我小小的手掌般握住的大小,但是摸上去却感到凹凸不平,并非什么漂亮之物。
  但是我却觉得它和我正好相衬呢。
  只听得她说道。
  “这个的音,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的确,这支笛子——「音灵」,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而且也让我和他邂逅了。
  然后,他向失去声音的我展示了一条崭新之路。
  不过——
  事到如今再想的话。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看到母亲的邮件的话。
  或者母亲过来接我的话。
  在我的手上的,会是别的「Antique」么?
  这样的话。
  我是不是就不会对母亲出手呢?
  
  “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呢。飞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说话人的提问让我回过神来。
  这是一个人生活的骏的公寓里的一个房间。
  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前几天发生的“演奏会照明器具下落事故”的新闻。现在,到处都在讨论是不是运营方的责任问题。
   “(什么?)”
  我打开文本编辑器,打字问道。
  “刚才没听到么?”
  骏耸了耸肩膀,又再说了一次。
  “那两个人的事。”
  
  我想起了三个星期前在这里的对话。
  在那个高中的体育馆回来后的第二天,骏就一直很在意那两个人。比刚刚得到手的那一对带来幸运的「Antique」更加在意。
  “你看一下这个。”
  骏将那一对「幸运」手镯放在桌子之上,然后解开缠在手腕上的锁链,将其最前端那三角锥形的石头高高举起。
  「Dowsing」——接近某种东西的话就会起反应的「Antique」。而这里的某种东西,当然就是指「Antique」了。(译注:Dowsing,占卜棒或振动子之意,用L字形的金属丝等物,探索目标物,譬如水脉矿脉,或者占卜等。)
  我们正在利用这个「Dowsing」,寻找某个「Antique」。
  「Dowsing」在那一对手镯上轻轻摇动着描绘着圆形。这就是「Dowsing」有反应的证据。
   “(这个怎么了?)”
  “「Dowsing」和上个星期我们得到这两个手镯时动的方式不同呢。”
  骏指着我的「音灵」,要我将它放在桌子上。于是我就把「音灵」也放在桌子上。马上,「Dowsing」的摆幅就变得更大了。
  「Dowsing」的动作幅度是按比例由「Antique」的数目而定的。之前我已经从骏的口中得知了。
  “上星期的时候,「Dowsing」的摆幅比现在更大呢。”
  那时,那个地方除了我们手上的「Dowsing」外,就只有这两对名为“幸运”的「Antique」。
  不过,在那个时候「Dowsing」的摆幅却比现在更大。
  也就是说——
  “(还有其他的「Antique」在场么?)”
  “正是如此。”
  骏收起「Dowsing」,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意了呢。他们那个样子我竟然还没联想到他们会持有 「Antique」。”
  “(骏你认为那两个人身上有「Antique」?)”


P112(图)

  “那个时候,你是弄碎了体育馆的玻璃吧?”
  “(嗯。)”
  “完全躲过去的,只有我们,持有「幸运」手镯的那对姐妹,还有正好在场的他们二人。我们这两组是因为持有「Antique」所以没事。而另外的一组也持有「Antique」也完全不奇怪吧?”
  
  然后,在昨天。
  因为别的目的去会场的我们,又偶然碰到了他们二人。骏不知是自身感兴趣还是想保护我,跟着我一起来到了会场。而因此得到了这个收获,真是意外之喜。
  所以骏才会这样问我,“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呢。飞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在体育馆完全躲开了玻璃碎片。而且在那个会场,在照明器具掉下来之前就按下警铃的行为。你不认为那两个人是持有 「Antique」的么?”
  骏猜测他们两人持有「Antique」。
  “(既然如此,那么当时我们就查清楚不是更好么?)”
  我们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只见骏从衣袋中拿出两张纸,在我眼前扬了一下。我接了过来一看。原来是那个演奏会入场时回收入场券的交换用纸,上面写有这对男女的姓名以及住所。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手的,不过真是精明周到啊。
  骏这样做的话,看来是确信他们两人是持有「Antique」了。
  “(骏认为他们是持有什么样的「Antique」呢?)”
  就这样问的话我觉得并没什么意义。
  因为骏已经表现出很大兴趣,所以答案早已非常清晰。
  就如同证明我的猜想一般——
  骏的嘴角扬起,静静地笑道。
  “能看见未来的「Antique」——”



“要收集「Antique」的那家伙也在场啊。”
昨天,我只是用电话把情况交代了一下就回家了,所以今天我又把情况再说了一遍,不过,都和子小姐听了后却连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之前,在「幸运」手镯相关的事件发生之后,我也跟都和子小姐说过情况。当时她只是说了一句“原来也有这种人啊”后就再没提过了。
当时我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的确,知道「Antique」的人并不多。就算在和「Antique」扯上关系的人当中,有不少人也是连「Antique」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有的则连这个称呼都不知道。这些例子屡见不鲜。更有甚者,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被扯进了「Antique」的影响之中。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的。我和都和子小姐就是非常好的例子。
所以,清楚地认识到「Antique」是什么,然后想要将其得到手的人是很少见,但却绝对不会不存在。
而现在,在我身边发生的这次事件。
由同一个人一手造成的「Antique」相关的事故。
而且两次被牵连进去的都是我们。
这让我不得不重视起来。
“让演奏会的照明器具掉下来的「Antique」么?”
“还有体育馆的天花玻璃也是。”
体育馆的天花玻璃倾盆而下的情景又在我眼前浮起。
在无数碎玻璃的豪雨之中,他们两人面带微笑从容躲避。他们的举动让人觉得他们身怀「Antique」也并不奇怪。不,肯定是身怀「Antique」了。
“偶然么……不,这样想就太乐观了。”
“嗯,我也这么想。”
但是,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单纯地想收集「Antique」,还是想要用它们来做什么呢?
如果他们是沉溺于「Antique」的力量,已经不再有理性的话,那对他们来说就相当危险了。而他们将得到的「Antique」用于一己私利,也会让其他人陷入危险之中。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亲眼见过了许多「Antique」,以及被「Antique」玩弄的人了。
不过单从体育馆那时的样子看来,与其说他们是被「Antique」玩弄,不如说是他们是在熟练地使用「Antique」的能力。
“你们可能要小心点比较好。也许他们会打你们持有的「Antique」的主意呢。”
“啊?”
“就像你们在意到对方一样,对方也可能已经在留意你们了。”
的确,我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
我和咲在体育馆时也完全躲开了那豪雨般的玻璃碎片。而昨天在演奏会上也是类似。这些未必可以用偶然或幸运来解释过去。
而且我是用「Vision」度过危机的,并不是因为偶然或者幸运。
现在,他们至少已经知道我们是知道「Antique」的。
说他们在收集「Antique」的,就是我自己。
他们或许没注意到这种程度,但是如果他们已经发现我怀有「Antique」的话,会怎么样呢?
“小心点么……”
他们手上应该没有能够打听到我是谁的情报的。我当时并没穿着校服,也无法确定我是哪一所学校。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见过我,与我交谈过。
这时,我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我会害怕遇到他们呢?
没错。我老是忍不住涌起要遇到他们的想法。
之前,我见到要被「Antique」毁掉的人,就忍不住要去施以援手。
但是这次不同。
是因为我见到他们并不是被「Antique」操控,而是利用「Antique」的缘故么?
还是如同 「Vision」让我看到的未来视一般,在无意识里对未来的不祥预感么?
“那么,我出门了。”
在展开着严肃会话的我和都和子小姐面前,手持黑色环保袋的咲就在我们面前径直走过。
“哦,走好……不对,等一等。”
听到我的制止,咲如同以往一般无表情地问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啊?你要去哪啊。”
“购物。”
“为什么?!”
“鸡蛋用完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啦。”
“牛奶也用完了。”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要出去买东西啊?”
“因为有限时大减价。”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啊!”
“你说要在限时大减价以外的时间买么?你怎么会有这种阔绰的想法的?”
“我说的不是这些啦。我是说很危险啊。”
“的确,限时大减价就是主妇的战争呢。我知道很危险。但是目前为止,我已经多次从限时大减价中闯过来了。我不会眼睁睁地战败的。”
在限时大减价里,混杂在主妇之中去买一袋四十九日元的鸡蛋的咲……我完全无法想象。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象这些的时候。
“所以我说的不是这回事。我问的,就如刚才说过好几次的,最近可能会有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出去买东西啊?”
“所以,就如刚才说的好几次的,鸡蛋和牛奶用完了,现在是限时大减价的时间了。”
“……好了。”
对她咲的危机意识有所期待的我真是个白痴啊。
“等一下我。”
我再次走进店内,拿上放有钱包和手机的书包。
“我也去。”

……真是厉,厉害的战争啊。我之前太小看你了,限时大减价君。
而在其中面无表情地买了两袋鸡蛋之多的咲,则是更加的恐怖。
在喧哗尖叫,你推我撞,将手都伸往店员递出的鸡蛋处的无数主妇之中,她依然面不改色,沉默不语地将手递到店员面前。在其独特的气场与压力之下,店员也只能够主动地将鸡蛋递到她的手里。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嗯。我不是说过了么?这就是战争。”
在买到限时大减价的鸡蛋和其他想买的东西之后,我们离开超市。这时我不由得从心底佩服咲。
“你啊,要成为一个能干的家庭主妇啊。”
少有地,咲吃惊地看着我。
“怎么了?”
“……没什么。”
咲回答道。不过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收据来计算找零啊?
咦——?难道,是对我刚才的话反应过剩?
“……我没有什么别的深层含义。”
“深层含义,是指?”
“呃,就不是你刚才所想的那层含义啦……”
“我刚才什么都没想哦。”
咲的脸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她看着的那张收据却是反的。
“…………”
“…………”
  在微妙的气氛之中,我和咲都陷入了沉默。
我们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在路上走着。忽然,我听到一阵“哐啷啷”的声音,似乎是铝罐翻滚之声。
“嗯?”
我察觉到自己脚上的违和感。不过,在这个时候我眼中的景物已然在翻转。
原来,我漂亮地踩在罐子之上,脚一滑,身不由己地往后摔倒在地。
“痛……”
我勉勉强强用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腰还是受到强烈的冲击。我口中不禁发出了呻吟。
“没事吧?”
“鸡蛋是没事呢。”
刚才危急中还是守住了超市买的鸡蛋,我真想表扬一下自己。
“可恶,是谁啊。”
我向四周看了看,想找出扔这个罐子的人。不过谁都没有见到。
是风吹过来的么?真是倒霉啊。
说起来,刚才在超市也是超倒霉的。听到“哐啷啷”一阵声响,我还在想着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头就坍塌而下罐头堆砸中;听到“噗通”一声,我还在想着是什么东西倒了,脚就被店内清洁人员放拖把的水桶翻侧倒出来的水弄湿;听到“啪”一声,我还在想着是什么东西断了,店内写着“大降价”的竖幅标语就掉了下来。
是在“限时大减价”中买到鸡蛋的代价么?虽然刚才下意识地保护住这些鸡蛋,但总觉得心中不快。
“我没有担心鸡蛋什么的。”
咲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用没有拿着放鸡蛋袋子的左手,握着住了咲的右手然后站了起来。
看到我站起来了,咲放松了握着我的手。
我也同样地,慢慢地松开手——
——本应是这样的。
“…………”
我并没有松开手。
“?”
咲疑惑地看着我。我感觉到她从旁边看过来的目光,但是我没有看她,只是摆出一副没注意到的表情往前走。
于是,理所当然地——
我和咲就好像手拖着手一样并排而行。——好像很稀松平常一样并排而行。
我从没有做出过这样的举动。
但是若要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话,我却什么都回答不上来。不是有什么深层的意味,不是果断,也不是决意,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只是单纯的自然而然的。或者说,我无法放开那一只手。
如果被都和子小姐看到的话,一定会说我是不是在之前的演奏会中我的头的什么重要部位被砸到了。
身边的咲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和我一起往前走。
我偷眼往旁边看过去。
她依然面无表情。
只是——
头比以往稍稍的垂得低了一点。
耳朵处比以往稍稍的红了一点。
——这些,是不是我的错觉呢?



目前为止试了四次了。
第一次是让罐头堆倒下来砸到他身上。
第二次是让水桶翻侧,让水溅到他脚上。
第三次是切断了绳子,让标语掉下来。
第四次是让空的罐头滚过去,让他踩在上面。
哪一次的陷阱他都全中。
非常简单地,好像完全没察觉将会发生什么事一般,全中。
在那个时候,那两人躲开了从体育馆上空倾注而下的玻璃碎片。
在那个时候,不知他们是否知晓我们准备让照明器具掉下来的计划,但是他们还是事前按了警铃。
这两次的情况,怎么想他们都不可能事先有准备的,但是他们却躲开了玻璃,提前按下了警铃。于是骏就认为他们能够预知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眼前的情况并非如此。
难道之前只是偶然么?
多虑了?
他们持有「Antique」是千真万确。「Dowsing」对他们起了反应。
但是,或许并不是我们想要得到的「Antique」——能预知未来的「Antique」。
再试一次,如果得不到希望的结果,那么就先回去骏那里吧。现在先不夺去他们的「Antique」也没所谓。
只见那两人走出了大路,并排而行。
我看到他们的前面不远,有一座建筑物。建筑物的三楼处有不少玻璃窗。
正好。可以让那天的情况重现。
虽然或许会受点伤,但是只要将玻璃碎片弄得小块一点,应该死不了人的。
我站在两人稍为远一点的地方,拿出「音灵」放在嘴边。
我把手指按住「音灵」的笛孔之上,用口对着前端一吹。

——啷当.

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飞散的玻璃碎片向着两人头上倾注而下。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阵犹如噪音般尖锐的刺痛——
  
  我感觉到视野的上方光芒闪闪。
  我抬起头。
  无数闪闪发光的玻璃片,在我眼前扩散。
  当中,有一块特别大的三角形玻璃碎片。
  这块玻璃碎片犹如刀刃般锋利的一端,向着下方而落。
  而在其落下的轨迹之上,是完全没有察觉的咲。
  这块玻璃片就犹如算准的一般,向着咲雪白的脖子——
窗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咲!”
从「Vision」看到的未来的死亡映像之中回过神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确认头上的情况,就将拖着咲的那一只手往自己的身上一扯。
咲就扑进了我的怀中。我就这样抱着咲向后方扑去。
嘣哐啷……
那块大玻璃随着尖锐的声响被摔得四散纷飞。紧接着,无数细小的玻璃碎片落到地上,跳跃不止。
“有没事啊——”
只见大楼之上住户模样的人慌张地叫道。
我看着怀中的咲。
“没事吧?”
“嗯。”
真是千钧一发。如果刚才我没有握着她的手,也许就来不及了。
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么?
真心想褒奖一下总想着要握住咲的手的自己。



确定了。
他身上有能预见未来的「Antique」。
他在玻璃碎开的瞬间,也就是在看到玻璃掉下来之前就已经动了。
不,他根本就没有看过那些碎玻璃一眼。
没有抬起头,下意识地就让自己的身体后退。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察觉到我发出的声音。
不过,嫌疑人已经采取了他应有的行动。
将推断变为确定,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之后剩下的就只是确认细节而已。
他身上的可以预见未来的「Antique」是怎么样的呢?
至少,他身上的「Antique」是不能预见到未来的所有情况的。
跟危险程度有关的么?
还是偶然才出现的?
也是有这种可能的。所以必须先要探查清楚。
确认的手段可谓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想到将要得到能预见未来的「Antique」,我的身体就因为喜悦而颤抖。
……不,是我想象着将这个「Antique」得到手的骏的样子,身体因为喜悦而颤抖。
我是为此而存在的。
是他,让我成为了必要的人。
已经不能再唱歌的我,就只有他——
所以,我是为了他而活着的。这就是我的心愿。
守护着抛弃了妹妹,杀死了母亲的我,这个新的容身之所,唯一的容身之所。
那就是骏的身边。
等着我,骏。
我一定帮你拿回来。
一定能够让你,预见未来。



刚才从天而降的窗玻璃碎片,一步之差就会造成致命伤。
我扫视四周,却没看见有认识的人。
不过,把这看作偶然的话就太过乐观了。
果然,我们真的是被盯上了。我心中真庆幸这次有陪着咲出来。
“刻也?”
“走吧。”
我拉着咲的手,匆匆走上归途。然而,我忽然想到,如果我们被跟踪了,继续回去付丧堂古董店好么?
如果那处地方被人发现的话,我们就再没有退路了。
还是,古董店也已经被他们查到了么?
不过,就算是和他们发生冲突,我至少也要让咲能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脑海中闪过一阵犹如噪音般尖锐的刺痛——

在人行天桥的台阶之上,我被擦身而过的路人碰到了。
我退开了两三步,后背靠在了栏杆之上。
应该挨在栏杆之上的我的身体却失去了平衡。
原来,承受我体重的那部分栏杆,不知是不是因为年久生锈,“啪”的一响就折断了。
失去平衡,往后仰倒的我,上半身往着下面的马路——

在台阶上的我回过神来。
“刻也?”
因为握着我的手,所以我一停下了脚步,咲也不得不也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我。
一恢复清醒,我马上往四周望去,但是却并没发现任何的路人走过我的身边。
以防万一,我将手放在栏杆之上试了一下力。栏杆并没有折断。是别的人行天桥么?不过,我回付丧堂古董店的话要走的人行天桥也就只有这一座。
是「Vision」的未来视的感觉。不过,刚才的难道是我的错觉?
“怎么了?”
“不,没事。”
虽然还是有点在意,但我还是继续走上天桥。
走过天桥,到了马路的另一边。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阵犹如噪音般尖锐的刺痛——

我连忙抬头一看,只见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从半空直掉下来。
原来是旁边某栋四层高的建筑的外墙的一部分剥落了下来。
我踏在前面的那一只脚马上用力,退后了一步。
不过太迟了。
那混凝土块将我的头——

回过神来的我马上抬起头。
不过,看到的只是天空,完全就没见到什么混凝土块。刚才我通过「Vision」见到的,却是应该直接打在我脑袋上的混凝土块。
旁边的那层四层高的楼房安静地矗立着,并没有什么外壁剥落的迹象。
“发生什么事了?”
“不。只是觉得天气不错。”
“哈?”
刚才「Vision」究竟怎么了?
这情况,再加上现在这种时候,我不由得认为这是那个少年或者是飞鸟的袭击。
但是,行人天桥的栏杆折断和大楼的外壁剥落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
难道「Vision」所看到的未来以及周围的情况并不是一定吻合的?或者只是相似的场所,别的时候发生?
“刻也。”
咲向我叫道。原来是提醒我道路中有自行车向我驶过来。
我中断了思考,往路的一边让开——
然后,不知怎么地,和自行车上的那个双马尾的女生的目光对上了。
“你在看什么?”
看到我的目光追看着迎面而来的女子高中生,咲一面疑惑的神色,拉住了我的袖子。
“啊?呃,没什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她而已。”
我忽然觉得自己冲口而出说出来的这句话是假话。
在哪里见过?
是自己口中说的话没错啊,真要这样说的话我的确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但是,事实却和我的想法相反,那个女子高中生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就径直穿过我的身边。
我的错觉么?
“刻也学校的人?”
“不,并不是。”
“哼~~你的女子高中生熟人相当多呢。”
咲放开扯住我袖子的手,一个人就往前走。
“嗯?”
虽然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但看来我又惹她不高兴了。哎呀,这又是何解?
“喂,等等我。”
我追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阵犹如噪音般尖锐的刺痛——

一辆货车半侧地行驶着,向着这边直冲过来。
接着,这辆货车华丽地翻侧,横向滑行着撞在了护栏之上。
冲击使车身后面集装箱的门打开了。从里面倾泻出来的无数鲜红色的不明物体犹如雪崩一般将我吞没了。

“砰”!什么爆裂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把我拉回了现实。
在下一个瞬间,我就听到背后急促的刹车声。
这次发生了。
我下意识地望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只见一辆载客货车半侧地行驶着向这边直冲过来。
从「Vision」醒过来的时间太短了。
我和咲根本没办法逃开,就被失控的载客货车卷了进去。



我之后的行动目标确定了。
那么下次用什么手段呢?
还是用窗玻璃的话并没有意义。
重复用过的手段,就会失去一半的意义。
被对手预料到,引起对手的警觉就更是如此。
我并不是想看他的预测能力,而是想知道他的预知能力。
只要他预想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才可以判断出他的预知能力。
从到目前为止的状况来看,他身处的危险越大,他的预知能力就越起作用。
再试一次的话,果然还是用更危险的手段或许比较好。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大路旁边的行人道。可以利用的东西很多。
而在这时,我刚好见到一辆明显超速的载客货车,向这边驶过来。
用这个就正好了。
我把「音灵」放在口边。
在下一个瞬间——
“砰”一声巨响,载客货车的轮胎爆裂了。



……真是危险。
如果刚才不是那载客货车的司机急急扭过方向盘,现在我和咲两人早就被车撞飞了。
只见那载客货车就这样撞入了旁边的店中。司机以及店里面的人不知道有没事呢?
——载客货车?
我马上察觉到不对。
刚才「Vision」的映像里,出事的不是货车么?
虽然眼前货车和载客货车确有不同,但是现实和「Vision」里的情景一样地发生了。
正因为我提前通过「Vision」看到了,才回避过这次的事故。
然而,我心中却无法释怀。
对刚才在人行天桥,以及大楼的外墙也是如此。
「Vision」里看到的未来的确不会百分之百出现。
不过,那是因为我采取了回避这个未来的行为。
什么都没有做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有发生和「Vision」里相似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到目前为止我都从未遇到过。
这种不同,究竟预示着什么呢?
面对着「Vision」这与往常不同的状况,我脸上忍不住布满疑惑。
“你没事吧?”
咲快步跑了过来,向我伸出手。我边回答一句“没事”,边正要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阵犹如噪音般尖锐的刺痛——

只见眼前那辆撞入了店内的货车,从它的集装箱中飞出来无数鲜红的花朵,洒满路面。
坐在地上不动的几名少年少女,还有拉着咲的手,站起来的我。
接着——
零点几秒,不,在比这还短的时间内,我觉察到空气中的变异。
爆炸。
在货车引起的这小爆炸之中,几块货车的碎片之类的物体,好像子弹一样,贯穿了我们的身体。

“!”
我将眼前的咲一下扑倒,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叫道。
“快跑开!要爆炸了!”

——…………

但是,载客货车并没有发生爆炸,只有轮胎空转的声音依然在四周回响。
“刻也……”
“啊,对不起。”
我从咲的身上离开。
「Vision」看到了爆炸,但事实上似乎并没有发生。
当然没发生爆炸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依然不能大意。
爆炸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我带着咲正想和周围的人一起离开,但忽然发现只有一名少女,被卷入了事故之中,依然倒在地上。
我向躺在地上的她走了过去。
“你没事……”
话说到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我认得这名少女。她也见到我了,露出吃惊的神色,默不作声。
这名少女,就是之前收集「Antique」二人组里面的那名少女。

“你是,飞鸟吧?”
我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逃跑。
“这是你的杰作么?”
飞鸟并没有回答。不出声,就是不想解释了。
“你跟我来一下。”
因为事故的影响周围已经陆续有人围观,因此我想先帮她站起来。
然而,她却把另一只手放在了嘴边。她的手上拿着一支形状古怪的笛子。
然后,她吹响了笛子。
“兹~”,犹如电流通过的声音响起,我握着飞鸟的那一只手好像触电一般疼痛起来。
在疼痛和吃惊之下,我不由得放开了她的手。
飞鸟抓住这一时机,飞快地逃开。
我正想追过去,但她已经钻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我仔细观察一下还在疼痛的右手。
我的右手并没有受伤。虽然依然残留有触电般的疼痛,但是并不见灼烧的痕迹,只是有点发红而已。
但是毫无疑问的,这是她的攻击。
我回忆了一下,在东条同学学校里的体育馆中,她也是吹过这个笛子。这个笛子,恐怕就是「Antique」,也是她的武器。
今天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譬如玻璃破裂掉下来,货车的轮胎爆裂这些——正是她用手中的那笛子引起的。
又被她逃跑了。我不满地砸着嘴,回到咲的身边,就见到她一脸担忧的神色看着我。
“咲,你马上回店里。”
“啊?”
“目前为止所发生的所有事都是她的所作所为。”
“目前为止……也就是说刚才的也是?”
“嗯,没其他人了。”
我想咲也猜到了几分。之前我为了不让她担心而不断地隐瞒,但到了现在也瞒不住了。
“虽然是猜测,她手上的似乎是能发出声音冲击波的「Antique」。”
我对咲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窗玻璃的破裂,轮胎的爆裂,以及她刚才让我的手觉得疼痛而趁机逃跑这些事,都是她的杰作。
另外,诸如破坏体育馆天花板的玻璃,市民会馆上的照明器具,她也是可以做到的。
“刻也打算怎么做呢?”
“我知道她逃跑的方向。我打算去追她。”
其实,我是想自己做诱饵。我并没有对咲说实话。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Antique」,那么就算我这次避开了,下次她还是会来找我的。既然如此,咲和我一起就会很危险。
而且,绝对不能让付丧堂古董店中那收藏「Antique」的仓库被发现。
“很危险的。”
“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更危险。”
“但是……”
“我不会穷追到底的。没事的,你就先回去吧。”
我不容分说,就将咲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向着飞鸟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完全是意料之外。
被我弄爆胎的载客货车竟然向着我这边冲了过来。
而且还被他发现了。现在既然已经察觉到我,对方肯定会加强戒备的。
但是,我不能就此放弃。
为了骏,我是不能就这样回去。
既然他知道了我,那么我就不能再跟踪他了。不过应该可以查出他的住处。
然而,这两人却分头行动。
因为离他们太远,超过了「Dowsing」的反应距离。到底要去追哪个呢?我犹豫了一下,但最后我还是决定去追那个男的。
从目前为止的行动来看,他持有能预见未来的「Antique」这一点是无需置疑了。
之后就只是从他的手中抢过来而已。
不过,他看来也不想这样就收手。只见他径直地走向一座附近正在施工中的大楼。
很明显,是想要引诱我现身。
这是陷阱。
不过,就算是陷阱,我也不会输的。
我的手里有这个「音灵」。
他一定还不知道这个「音灵」的能力。



我向着飞鸟逃跑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走向某个地方。
那是一座正在施工中的大楼。
就好像要证明那处是施工中的一般,大楼的一楼连外墙都没有。二楼以上的整座建筑物则张挂着安全网。预计是要建八层高的吧?外墙已经建到一定程度,还剩数月应该就可以完工。
如果今天不发生什么事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闪过一阵犹如噪音般尖锐的刺痛——

  我头上无数根钢架高速地砸下来。
  我向右避开掉下来的钢架。钢架插在了地面上。
  我继续躲避。这次,钢架掉在地上弹了起来,向着我直飞过来。
  我马上抱头蹲下躲开。钢架就在我头上擦过,往我身后飞了过去。
  这时,在蹲着的我的眼前,又一块钢架插入了混凝土之中,然后,几块碎石弹了起来。
  这些碎石飞袭而至,将我的面颊,手臂,脚都割伤了。接着,我就向后倒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我,发现眼前出现一个“H”的字母。就在我察觉出这是钢架的一端时,我的脑袋就被打中了。
  
  “————!”
  我抬头一看。
  不过——
  在大楼的顶层,就完全没见到有露出来的钢架,见到的,就只是沿着外墙而上的搭架以及防护网而已。
  刚才我的「Vision」怎么了?
  在钢架完全不存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被钢架砸死的未来的?
  好奇怪。刚才的情况也类似。
  人行天桥的栏杆和大楼的外壁损坏的未来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而在车祸事故中「Vision」看到失控的是货车,但实际却是载客货车。
  这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
  我与「Vision」所预示的未来错开了?
  就在下一个瞬间,我听到头上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大楼的外墙就如爆炸了一般,大量的碎片向着我直泻而下。
  “唔!”
  面对眼前「Vision」也没预见得到的情况,我急忙躲进一楼的楼梯井里。刹那之后,我就听到刚才我站的地方无数混凝土碎片落地再飞弹而起的声音。如果走迟一步,这场胜负我可能就已经输了。(译注:楼梯井,建筑物内楼梯占用的空间)
  我全身涌起一阵恶寒。
  我和那些持有「Antique」的敌人对抗的唯一手段,就只有通过这个「Vision」来回避死的未来。
  这个不起作用的话,很明显我就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
  为什么未来会错开了呢?
  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还是这是对方所持的「Antique」的能力所导致的?
  对方手中有多个「Antique」的可能性的确存在。除了这个直接攻击型的笛子以外,说不定还有能使对方的「Antique」出现异常的「Antique」。
  ……冷静。
  我压下心中的焦躁。
  「Vision」看不到的话那么就不会有问题。这也并不是第一次。刚才的明显是我能避开的,或者是不会致死的情况,所以「Vision」才会看不到,仅此而已。
  就算未来被错开了,也无需恐慌。万一,我的 「Vision」真的出问题了,对手的攻击都是由笛子发出的直接攻击。虽然有可以将建筑物的外壁破坏掉的攻击力,但是并没有将其贯通的威力。
  和飞鸟之间保持有遮蔽物掩护的话,就能撑过去。
  之后就是怎么抓住空隙接近她,把那笛子抢过来。
  遮蔽物稀少的一楼大厅对我很不利。
  我望了一下四周,找到了紧急出口,然后跑上楼梯,向着遮蔽物较多的二楼而去。
  “给我振作点哦。”
  我用手掩着自己的右眼,对里面的「Vision」祈祷道。
  我心中依然是有所依靠,这也是事实。
  我跑上了二楼,正想打开紧急楼梯的门走出去。
  门却被锁住了。
  我不断地拧着把手,门已经被锁上了根本就无法打开。
  没辙了。我之前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
  这时,我听到了楼下开门的声音。
  “追上来了么?”
  虽然依然未见到对方的身影,但飞鸟也走进了紧急楼梯。
  不好。在楼梯是无法完全躲开对方的攻击的。
  我放弃了二楼,冲上了三楼,然后开门。
  但是结果却是一样。
  这里和二楼一样,门被锁上了,不可能走出去。
  “可恶!”
  我只好放弃三楼,向着四楼跑了上去。
  不过,结果也是一样。
  五楼,六楼,七楼,八楼……我不断地向上跑,不断被同样的结果打击。
  从下方传来了脚步声。
  还未见到她。
  但是从传过来的脚步声听来,对方是在向我不断接近。
  能破坏外墙的冲击直接攻击而来的话,会怎么样呢?
  并不是「Vision」,单纯只是我自己心中的想象,我就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将这个念头驱出脑海,继续向上跑。
  剩下的就只有天台了。
  最后一层的楼梯也跑完了。
  心中带着祈祷,把手放在门上。
  ——结果却依然如此。
  门被锁住了——不过,神或命运还没有抛弃我。
  在墙壁上挂着一串钥匙。是忘记带回去呢,还是原本就是放在这里的呢?
  我取下钥匙,想打开过道中通往屋顶的那道隔门。
  钥匙不对。
  钥匙无法旋转,门没能打开。
  “不是这条么?”
  我马上插进另一条钥匙。锁还是没打开。
  “下一条。”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锁还是没打开。
  “下一条。”
  脚步声变得急速了。
  锁还是没打开。
  “下一条。”
  我感到对方在向我背后接近。
  锁还是没打开。
  “下一条。”
  如果没防备的后背被攻击的话,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锁还是没打开。
“下一条。”
  其实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锁的钥匙呢?
  锁还是没打开。
  “下一条。”
  这条也不行的话,那么就不管了正面迎击吧。
  锁——
  “……打开了。”
  咔嗒一声响起的同时,锁被打开了。
  我迅速拔出钥匙,用力推开沉重的门,冲上了屋顶。
  风扑面而来。
  心中的压迫感也被吹散了,只觉心头一松。
  我一上到屋顶,马上就关上门,然后锁上。
  砰!
  “——唔!”
  门关上的一刹那,强烈的冲击就到了,撞在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不用说,这是飞鸟发出的攻击。
  不过,她的攻击似乎并没有能将铁门打穿的威力。
  如果迟了一秒的话我会怎么样呢?现在暂时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我开始思考对策。
  冷静。
  我说的不是跑上八层之高而激烈跳动的心脏,而是血气上涌的脑袋。
  这里是屋顶。我没有退路。对方也无法进来。但是,如果飞鸟这样继续攻击下去的话,门总会被破坏掉的。
  分出胜负就在那个时候了。
  对方若只有把门破坏这一手段的话,我可以潜入死角,趁她刚上来之时将笛子抢过去。
  死角是——门的两边,或者屋顶的入口上方。
  虽然是赌博,但也只能够是这样了。问题只是如何引开对方的注意。
  将屋顶上散落的工具——譬如螺丝,往自己所在的相反方向扔出去,还是把衣服放在物荫处故意露出一点点让对方看到呢?
  怎么都好,只要能稍微引开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咔嗒。
  
“——呃?”
  不应该出现的声音响起,然后锁着的门锁被打开了。
  然后,随着“噶噶噶”的声音,门慢慢被打开。
  “怎么会这样的……?”
  门的确是已经被锁上的。
  是因为飞鸟的攻击而被打开的么?
  但是感觉并不是这样。
  更简单地,好像理所当然一样,锁就被打开了。
  也就是说她有钥匙?
  这个应该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手中的这串钥匙又是什么?
  那么是有别的钥匙么?
  这也不可能。
  为什么呢?
  慢悠悠地出现的飞鸟的手上,我没看到拿着任何的钥匙。
  也就说飞鸟应该是无法打开锁的。
  但是锁却被她打开了。
  我终于发现之前自己搞错了。
  那个笛子,并不是什么用声音的冲击进行攻击的东西。
  那么又会是什么呢?
  那支笛子的能力是什么呢?
  能弄碎玻璃,能让轮胎破裂,能撞凹铁门。用肉眼看不到而又能做到这些事的力量,不是声音的冲击波又是什么呢?
  或者是我被这个笛子的外形骗了,误认为是声音的攻击?
  是其他肉眼看不到的攻击么?
  不,这那些无关。
  那些都不能说明她能够开锁这个事实。
  我心中越发焦急。
  但是,时间并不会等我。敌人也同样如此。
  飞鸟的脸上露出跟那个少年相似的微笑,将笛子放在了口边。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又在我脑海中浮现。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无数的玻璃碎片从天花板倾泻而下。
  
  ——轮胎破裂的声音响起,轮胎爆裂了的载客货车冲了过来。
  
  ——开锁的声音响起,本应锁住的锁被打开了。
  
  脑海中灵光一闪。
  那是什么?我心中出现的疙瘩是什么?
  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没有一点不合理的地方啊。
  但是我为什么还会觉得什么违和呢?
  违和的地方……没错。在锁被打开的时候,我看着的是门。
  其他的情况,譬如在玻璃破裂的时候,在轮胎爆裂的时候,我是听到了声音响起之后才看过去的。
  然后才确认到这些现象。
  只有这次锁的情况不同。
  并不仅仅是这次不是冲击。
  我刚看到的就是最违和的地方了。
  在那时,我看着门,也就是门锁。
  所以,我就觉得违和。
  但是为什么呢?
  唯一是看着全过程的这一次,为什么我会觉得违和呢?
  因为我看到的情况有什么不对。
  什么呢?究竟有什么不对呢?
  锁是锁着的。
  但是却被打开了。
  开锁的声音响起,锁被打开了。
  这怎么了?
  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呢?
  我心中那疙瘩究竟是什么?
  
  飞鸟准备吹响笛子,开始吸气。
  冷静!
  不要急。
  就算时间只剩下一秒,也绝对不可以焦急。
  快找出来!
  既然有时间焦急,那么就快去找出来。
  快想出来。
  既然有时间焦急,那么就快去想出来。
  于是,我想到的,是锁被打开的瞬间。
  找到的,是在当时在我心中出现的疙瘩所在。
  就如同表面意思一样,锁。
  并不是冲击,而是开锁。
  “咔嗒”的声音响起后,锁就开了。
  “?”
  还不行。心中的疙瘩依然在。
  为什么依然还会如此呢?
  锁被打开而已,但为什么会让我如此在意呢?
  
为什么锁被打开,我会觉得不合理?

——开锁的声音响起,本应锁住的锁被打开了。

什么地方不合理呢?

——开锁的声音响起,本应锁住的锁被打开了。

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开锁的声音响起,本应锁住的锁被打开了。

不,有问题。

——开锁的声音响起,本应锁住的锁被打开了。

这样很有问题。

眼中所看到的与耳中所听到的。
人会先意识到哪一边呢?
这种问题没所谓了。
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问题。
违和感,就是无比短暂的那一刹那。
没错了。
原来如此。
从出生到现在,十多年的人生,已经将这种感觉无意识地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
这种感觉向我诉说着违和感。
事物发生变化之后,随之而来的声音。

刚才的声音,在事物发生变化之前我就听到了。

声音理应是后至的。
声音不在事物变化之后,所以我才觉得不合理。
理应在锁被打开了之后,才听到声响。
但是,开锁的声音响起之后,锁才被打开。
刚才的那些情况也同样如此。
如果我是看着这些发生的话,心里的顺序一定会反过来的。
在玻璃破裂的声音响起之后,玻璃破裂了。
在轮胎爆裂的声音响起之后,轮胎爆裂了。
一切都是在声音响起之后,事物才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

“根据所奏出来的声音,引起事物现象变化的「Antique」。”

犹如在肯定我的话,又犹如在说“到现在才发现么?”一般,飞鸟面带笑容,吹响了笛子。



我知道他弄错了。
所以才穷追不舍。
这个「音灵」,是通过奏出来的声音来引起事物现象变化的「Antique」。
对声音操作娴熟的话,是可以直接进行攻击的。但是,这个「Antique」的能力并不单单是如此。它还有更多,更持久的能力。
只要和声音有关的,就没有「音灵」做不到的。
他的脸色变了。
恐怖之情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
我只会让你暂时失去意识,然后取走你的 「Antique」而已。
有「Dowsing」的话,就可以知道你的「Antique」收在哪里。
不过,如果你负隅顽抗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我并不介意痛下杀手。
反正是不会留下证据的。
如果发生那样的事,那就真是对不起啦。
你已经没地方逃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骏。
想要后悔的话,你就好好去后悔为什么会得到这个「Antique」吧。
那么,奏出什么样的声音好呢?
围栏倒塌的声音?这样并不能让他失去意识呢。
他的立足之处崩塌的声音?这么高掉下去他会死的呢。
打雷的声音 ?如果让「Antique」弄坏了就麻烦了。
真麻烦呢。并没有什么合适的。
虽然很不愿意,但是没办法了。
这里是屋顶,只能够直接打倒你了。
头被切开的声音?这样就会把他杀了啊。
骨折的声音?这样或许能让他失去意识。
身体破裂的声音?这样也会把他杀了呢。
好,决定就是头部被殴打的声音吧。这能让他的脑袋受到轻微的冲击。之前也做过的,这次应该也能凑效。
这次我会稍微手下留情的。
之前,因为没时间让我思考,所以就没有留力。
虽然我以为会是最坏的状况,但没想到你竟然没死呢。
所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如果导致了你残废的话那就对不起了。
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看开一点吧。
我把目标放到了他的头部,吹奏起「音灵」。
啊,对了。
或许把我身上的「幸运」手镯借给你就好了。



吹响笛子,让吹奏出来的声音引起事物现象的变化。
——理应如此。
但是,身体僵硬的我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很明显,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头还在,也没有喷涌出鲜血,更没有被割下来。
就如同刚才一样在我的脖子上。
我慌忙向周围一看。
围栏并没有倒塌,脚下所站的地方也没有崩塌。
但是她应该是已经做了什么的。
因为她既然已经吹了笛子,就肯定会发生什么事的。
难道是我完全意料不到的东西么?
“ ”
喂,你干什么了!我打算这样向她叫道。
但是声音并没有发出来。
是我太过恐惧了么?连喉咙都似乎被堵住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再叫了一次。
“ ”
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难道在我没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明明「Vision」什么都没看到,我就已经死了?
果然「Vision」出问题了么?
但是,我的视界并没有逐渐被黑暗所吞噬,力气也没有从身体里被抽走,我依然站在那里。
双脚健在,证明我并不是幽灵。
完全搞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我正想再问一次的时候,却见到飞鸟自己也惊疑地看着自己的笛子。
然后,把目光投在我身上。
就好像反而在问我,你干了什么好事?
她再一次将笛子放到口边,吸了一口气,向着我吹奏起笛子。
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话说起来,刚才笛子也是没发出声音。
这个让事物随着声音起变化的「Antique」发不出声音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坏了?
不对,太奇怪了。不是这样的。
我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了。
不单单是笛子的声音,不单单是我的声音,现在我所处之地的风声,地上汽车经过的噪音,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简直就好像——
不,唯一只可能是那样了。
我移开视线。
只见在天台铁门的旁边,咲面对着飞鸟站在了那里。
而她手中的是——

——一面镜子。

让镜中映照的世界完全陷入寂静的「明镜」。
以前,某个作曲家渴望得到的,然后让他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的那个「明镜」。
这个「明镜」通过他的手,回到了付丧堂古董店。
然后,它现在在咲的手上,将我救出了绝境。
飞鸟没明白眼前的状况,还是不断地吹着笛子。
但是完全不能发出声音。
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不断吹着笛子的飞鸟,然后将她的笛子抢而来过来。
害怕的神色在她原来布满惊讶之色的脸上迅速扩散。
没有了笛子的话,她只是一个柔弱少女而已。
确定了这一情况的咲,用布遮住了「明镜」。
瞬间。
声音重新回复到世界上。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她脸上一副怯生生的表情看着我。
不过,她装出这样的表情是没有用的。我几乎死于她的手下,可没打算这么简单地就放过她。
“你收集「Antique」的目的是什么?”
我用强硬的口吻问道。不过,她果然还是没有回答。似乎想要说什么似的张开了口,但又马上把嘴闭上了。
她的右手伸入了衣袋之中。
但是却被我抓住,拉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呢?”
到了这种地步,她是要打算使用别的的「Antique」么?
“你想要做什么!”
随着我的怒喝,飞鸟向后缩起了身体。
我不管,手中用力。
痛楚让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把手伸进她的衣袋里。找到的是「幸运」手镯,以及一部手机。
“打算求救么?”
她看着我,摇了摇头。
不是的。她的目光在这样诉说着,拼命地向我这样诉说着。
她抬着头,犹如求助一般的眼光。不过我没放在心上。
刚才甚至可以面带着微笑想知我于死地的她,现在面对我的追问,却一脸恐惧,缄口不言,一副被害者的表情。
我只觉一阵的心烦意乱。
“你给我说句话啊!”
就在我正想扭转她的手的时候——
“请你可以住手么?她是不太方便说话的。你应该知道的吧,或许是你头脑发热一时忘记了么?”
门的方向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站在那里的,正是那个少年,飞鸟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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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未来

  想去改变命运,若命运能够改变的话。
  谁也应该这么想过的。
  然而,什么也无法改变,所有的人都只能在命运之中拼命生存而已。
  这家伙也是如此。
  直到她得到了某种力量的那一天。
  她遇到了一样东西。
  可以改变命运,名为「Antique」的东西。
  所以,她的命运被改变了。
  命运,这种绝对之物,被改变了。
  但是,谁会被责罚呢?
  如果命运能够被改变的话,如果不想接受自己的命运的话。
  无论是谁,都会想去改变命运吧。
  只不过,命运并没有放过她——并没有放过他们。
  因为命运是绝对不会饶恕他们的。
  
  ◆
  
  世界是不公平的。
  丝毫没有让我们提供机会选择,就让我们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在降生于这个世界的瞬间,不平等也就降临在我们身上。
  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幸福,从最初开始就有量的差别。
  人种的差别,身份的差别,男女的差别,能力的差别。还有,幸福的差别。
  在世界上理所当然存在的差别——不平等。
  譬如生育你的双亲。
  譬如在母亲的腹中发育的身体。
  譬如第一次踏足的社会。
  譬如被赋予的能力。
  譬如降临而至的幸运。
  这些谁也无法去选择。
  这些是与生俱来的差别,是直到死之前都被决定下来的差别。
  我曾经想去改变的。
  我相信,只要选择了正确的生活方式,就能改变。
  我相信,总有一天,世界会给与我救赎的。
  但是,无论怎么样也无法改变的事发生了。
  仅仅是想去拯救一条生命。仅此而已。
  但是,我连这个也无法做到。
  仅仅的这样一件事,谁也无法做到。
  去祈祷,去许愿,去责难,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无法改变。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决定下来似的。
  这就是被称为“命运”之物。
  知道“命运”这个词之后,我绝望了。
  知道“命运”这个词之后,我放弃了。
  知道“命运”这个词之后,我死心了。
  就这样一直在被称为“神”之类的东西定下来的轨迹之中,我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中出生,死亡。
  在被这个世界抛弃,只剩下我一个人的那一刹那,我放弃了一切。
  因此,什么都不做也没所谓了。
  就算什么都不去做,世界也会自己转动,我也会自己活下去。
  即使去做什么,即使什么都不做,会发生的事都不会改变。
  在已经被决定下来的不平等之中,我们人类只能这样生活下去。
  在这种时候,我与「Antique」相遇了。
  某种人用手中的「Antique」,让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
  命运似乎被改变了。不,是确实改变了。
  这让世界某个不平等改变了,变得更加的不平等。
  明明大家都是在被赋予的命运的轨迹之下生存,死亡的人。
  明明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的。
  明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话,我就能够放弃的。
  在谁都要背负的不平等的“命运”之中,却有可以扭曲命运,可以让命运眷顾自己的「Antique」,我无法原谅。
  我将这个「Antique」抢了过来,然后毁了它。
  不过,我也知道了这种叫做「Antique」的东西,在世界上到处都是。
  只破坏了那么一个,是无法改变世界的。
  世界并不会回复到正确的形式上。
  所以,我想改变世界。
  我想用我的手改变世界。
  但是,要做到的话,某个「Antique」是必要的。
  只要有了那个「Antique」,再加上我手中的这个「Antique」,我就可以让世界恢复正常了。
  所以,我开始不断地收集「Antique」。
  要去消除让这个不平等的世界变得更加不平等的根源。
  为了将这个世界恢复成原来那个一定存在不平等,对人人都平等的世界。
  
  ◆
  
  “快,快逃!咲!”
  咲救了被飞鸟逼入绝境的我。借着咲把「明镜」带来的转机,我得以绝处逢生。
  但是,一时间血冲上头的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飞鸟的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少年就站在了咲的背后。
  我发现得太晚了。不过,我还是立刻叫了起来。
  但是咲却没有动。
  很明显,咲也发现了他。他就站在咲的背后很接近的位置,咲不可能没有察觉的。但是,咲却并没有逃开。
  不,不对。不是没有逃开,是已经逃不掉了。
  咲被制住了,也就是说,她成了人质。
  “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叫我骏就可以了。”
  这个名叫“骏”的少年,游刃有余地轻轻招了招手。
  “飞鸟,过来。”
  听到了他的话,飞鸟马上跑向他。
  我马上想去拦阻,但是却不知撞在了什么之上,被拦了下来。我伸手向前一摸,眼前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手却感觉摸到了什么东西,就如同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般。
  “?”
  我立刻望向骏。
  他口边浮起了微笑。
  只见他的手中,有一个一握大小,表面描绘这几何形状的黑色小箱子。
  “「Labyrinth」。”
  他口中所说的,是阻挡着我去路的那个「Antique」的名称。
  Labyrinth——也就是说,是迷宫么?
  “飞鸟。你出来了很久呢。我有点担心所以过来了。”
  骏用犹如对小孩子说话般的温柔口气对飞鸟说道。
  飞鸟把手机给他看。因为是文字的对话,所以我并不知道内容。我被看不见的墙挡住了,无法走到咲的身边。
  “不是哦,飞鸟。
  骏否认了飞鸟的话。他在否定什么呢?
  飞鸟从怀中拿出那个三角锥型的「Dowsing」。她拿着锁链的一头,将「Dowsing」举起。于是,「Dowsing」就好像对什么起了反应一般在空中画起圆来。
  “的确「Dowsing」有反应呢。“
  骏将视线从飞鸟移到咲的身上。
  “现在我要带你离开。可以的话请你乖乖地跟过来。我不想用什么粗暴的手段,不过,我也有各种各样让你们听我话的强制手段的哦。”


P176(图)

“等等!”
听到骏这威胁似的话,我拍打着面前那无形的墙壁叫了起来。
我想阻止他们把咲带走。不过,最明白我这样做一点用都没有的也是我自己。
“嘛,走吧。”
飞鸟又把手机递到正要起步离开的骏的面前。
“啊,这样啊。不妙啊,我用迷宫将路堵住了呢……喂,你啊,可以把「音灵」还回来不?”
骏的脸上没有带一丝厌恶的神色,向我说道。
我看了一眼从飞鸟夺过来的名为「音灵」的笛子。但是怎么给他呢?我和骏之间隔着肉眼看不见的墙壁。不过,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交换条件。
“想我把这个还给你的话,那么你马上将那个迷宫什么的东西弄出来的墙壁移开啊。”
“嘛,没办法了。你不还回来也没所谓。”
交涉如此简单就决裂了。
骏放弃了这支叫做「音灵」的「Antique」笛子,准备离开。
“喂!”
“你最好搞清楚你自己的立场呢。”
骏犹如护花使者一般,要护着咲走入门内。咲似乎觉得自己是无法违逆他的,于是很听话地就走了进去。
但是,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她的目光中,蕴含着害怕,以及向我求救的恳求。
“咲!”
虽然我知道毫无意义,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大叫。
虽然我知道一点用都没有,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拍打着墙壁。
结果没变。
骏没有等我,也没有消去那无形之壁。
“如果你要追来,那么至少要带上「音灵」作为交换条件。不要忘记哦。给我好好地拿过来。”
铁门无情地被关上的声音,响彻整个屋顶。
“可恶!”
手放在无形之壁上,我无力地慢慢跪了下来。
这么简单,就让咲被抢走了。
“!”
噗通!我用头撞着墙壁。
这并不是想用头将墙壁撞倒,而是想将脑内无意义的思考赶走。
现在不是反省,被打击,脱力的时候。
“冷静下来!”
骏的目标是「Antique」。
问题是,现在对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东条的体育馆,真理亚的演奏会会场,以及今天的跟踪。就靠这些的话他们可以掌握到什么程度的情报呢?
骏他们将咲抓走,可以考虑到以下几点。
如果只是要把咲手上的「明镜」抢去的话,是没必要把她也捉走的。是想以她为人质,来夺取我的「Antique」么,还是要从咲的口中探出「Antique」的其他信息呢?
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得知了付丧堂古董店的存在,其所在也被他们知道。
我不认为咲会老实回答关于我的「Vision」以及付丧堂的问题。
如果咲守口不说,或说了些不拙劣的谎话,骏他们可能会用什么强制手段。
时间没多少了。
要做的事并没有变,但是我已经恢复了冷静。
首先要做的,是怎么越过这道看不见的墙,追上骏他们。

  ◆

我带着她走下紧急楼梯。
她要是想要逃跑的话,我就必须使出某些手段。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并没有逃跑的打算。
我们从楼梯走到了一楼。
“那么,舞野小姐,吧?这「Antique」叫什么呢?”
我将刚才从她手上抢过来的「Antique」举到她面前。
“看上去,是能阻隔声音的「Antique」呢。”
“……「明镜」。”
她似乎在筛选言词,过了一小会才回答道。
“你问这个想干什么呢?就这么想要「Antique」么?如果只是因为兴趣而收集「Antique」的话,我劝你还是停手吧。「Antique」会使其拥有者变得不幸。”
“抱歉,我现在并不想和你讨论这些问题。如果你是想拖延时间的话,我认为是没意义的哦。”
我不觉得他能够突破迷宫。就算他能够用什么方法走出来,那也要耗费相当的时间,因此我无需焦急。
“这样么?”
飞鸟也是不大爱显露自己表情的女孩子。而面前的这位,则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很信任他?那么好吧,为了表达对他的敬意,我们进入本题吧。”
不过,我当然不会说什么无意义的话。
“我想你帮我。”
“?”
“你刚才是说我是因为兴趣才收集「Antique」的,错了。我们是怀有某个目的的。为了这个目的,你是必要的。准确点来说,是你的「Antique」。”
“你想要怎么用这个「明镜」?”
“不是。我们需要的,并不是这个「Antique」。”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是你身上的另一个「Antique」哦。”
一瞬间的空白。
“……我并没有「Antique」哦。”
一瞬间的空白之后,她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她的表情就没有丝毫一点变化,就好像就算我拥有能够读取别人心声的「Antique」,听到的也会是“真的没有”。
“算上他,我已经遇见过你两次了呢。在那谁的学校里,以及在演奏会的会场。啊,算上这次的话是三次了。”
“怎么都好了。”
“嗯。那么,前两次的相遇,都有我非常在意的事。第一次在高中的体育馆,我看到你们漂亮地躲开了从天花落下的玻璃碎片,即使你们身上并没带有「幸运」手镯。”
“你们也是一点也没有受伤。”
“是这样没错。因为那是我们的杰作嘛。到现在才确认还有意义么?嘛,算了。那个时候,我认为你们是因为离那地方稍稍远了一点,比其他人早察觉一点所以才完全躲开的。”
“事情就是如此。”
“然后是下一次的演奏会会场的事。你在会场内完全没发生任何事的时候按下了警铃。说实话,当时我们正想让舞台的照明器具掉下来,砸死真理亚的母亲。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之前就按下了警铃。不过从结果来看,你把其他人都赶跑了,这点倒是不错。”
“不错呢。”
“我就稍微检查一下吧。”
我边说着,边从衣袋里取出「Dowsing」。
“这是可以对「Antique」起反应的,名为「Dowsing」的「Antique」。”
“…………”
她只是静静地,细细地吐了一口气。但是并没有说话。
“我再说一次。你拥有的「Antique」是必要的。这样我就可以——
我冷静地告诉了她我的目的。
“——改变世界。”

  ◆

“发生了什么事了?小咲把「明镜」拿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我第一件做的事是打电话给都和子小姐。
她说话的口气没了以往的挪揄。从我们迟迟不回去,还有咲把「明镜」拿了出去这些情况,她已经对事情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
原来她心中已经有底了,太好了。
“我们被那两人袭击了。咲被捉去当作人质了。”
时间不多,我简洁地把情况说了一次,就挂了电话。
从刚才的对话中,从都和子小姐口中得知了「Labyrinth」的特征,真是万幸。
这个「Labyrinth」,就是让对象无法到达特定的地方,也就是说,让对方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的「Antique」。譬如,创造出让我无法走到天台出口的迷宫。用这个,创造出迷宫来夺去咲的自由也是可能的。
但是迷宫就是迷宫,没有出口的迷宫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找出目的地之间的路在可以了。
要做的事很明显,不过并不容易。
我把放在无形之壁上的手向旁边挪动。依然还是墙壁。我站了起来,向右移动,沿着墙壁,一直走到了围栏处。伸手往围栏的旁边一摸,依然还是无形之壁。
前面和右面都被墙壁挡住了。
于是我往左边移动。
这时,我贴着墙壁的手忽然感觉一空。
“这里有空位。”
我伸出手去确认这个空位。果然存在可容人通过的空间。
我走了进去,继续往前走。
在距离铁门三步左右的地方,又被墙壁拦住了。
右边依然是看不见的墙壁,而左边则有一个走廊一般的转角位。
我于是走向左边。很快,又碰壁了。这次则是右边和左边都没有拦阻。T字路口么?
向右边走则是向着门的方向,左边则是相反。
……迷宫如其名,是不会让我乖乖让我走到出口的。
于是我选择了左边的岔路,先离开铁门远一点。
“唔。”
可惜的是,很快我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的预想错误了。被对手掌握了我的心思么?
“可恶!”
我踢了这看不见的墙壁一脚,回头走向右边,靠近门的那一个方向。
在遇到无形之壁之后,又是左右两边的岔路。这次应该往哪边走呢?
「Labyrinth」——看不见的迷宫。确实是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巨大迷宫啊。
我选择了走左边。很快前面又没路了,但是这次却只有左边一条路。离门越来越远了。
回去么,还是继续走下去?
我选择了继续走下去——忽然,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可恶啊!”
我心中焦急,不由得骂了出来。
我越焦躁,这个「Antique」就越是绝妙的拖延时间之物。
在我这样折腾的时候,咲不知正在遭到怎么样的对待。而我反而就在这种地方和迷宫搏斗。
怎么办?不,没时间去烦恼。
必须尽快走出这个迷宫——

  ◆

“改变……世界……?”
知道我们的目的之后,她终于露出了一丁点疑惑的表情。
“没错。我们现在正是为了改变世界而行动的。”
“这种事……”
“可以做到的。”
我断言道。
“只要有我持有的「Antique」和你的「Antique」。”
“……”
“你如果能帮我的话,我就保证不会加害于你。但是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我就只能抢过来了。”
那个时候,恐怕我下手会粗暴一点了。
“所以,既然能够做到的话……”
“这个「Antique」可以改变过去么?”
没有等我的话说完,她就说出了她的愿望。
——那就是想改变过去。
我向飞鸟看了一眼。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也是飞鸟的愿望。
不过,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就算有了我的「Antique」,但过去已经发生了的事也是无法改变的。
“很遗憾,这个是做不到的。”
我照实回答。
隐瞒这个事实,欺骗她帮忙非常简单。不过,这是卑劣的手段。就算最终还是要把她的「Antique」硬抢过来,我也不想这样做。
隐瞒真相,好言相待,用欺骗的手段要她帮忙这种事,我的矜持是不允许的。
因为,这是和那些隐瞒真实,用「Antique」将自己附近的世界变得对自己更有利的人所做的事毫无分别。
“过去发生了的事实无法改变的。”
她的脸上露出非常明显的失望之色。
“不过,能改变世界的话,是不是也能实现你的愿望?可以说给我听听么,你的愿望。”
“…………”
她并没有回答。
也就是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愿望么?
“你的愿望,和他持有的「Antique」有关么?”
“!”
她那无表情的神态终于瓦解,露出了强烈的吃惊之色。
“你觉得我们没有察觉么?”
“…………”
“我已经发现了哦。所以,我们会选择最妥善的使用方式。对他,对你都不会造成伤害的方法。”
“想改变世界的你们,如果知道了刻也的 「Antique」的话……”
说到这里,在她的瞳孔之中,浮现出强烈的愤怒。
“想将刻也怎么样!”
我回答道。
“如果有必要……”

  ◆

“妈的!!”
我一拳打在肉眼见不到的墙壁上。
因为,我又回到了原地。
距离铁门只有数米之远,但是却又遥不可及。
目前为止的尝试什么作用都没有。
这个迷宫,当真有出口的么?
是不是让人误认为有出口,而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我的心中不禁涌起如此疑惑。
不行。这样想的话就会失去斗志了。我不能放弃,因为咲在等着我的!
我拿出手机。为了记下走过的路,我都把它们输入进手机里了。
俯瞰下来,门处于正北,东南西北的步数也记在了上面。如果手上有纸,还可以画下更容易明白的地图的。
我确认着路线。
起点处的入口有四处,并没有再多了。从这里走可以有无数条路线。之前一直埋头研究脱身的路线,恐怕我已经尝试了数十次之多了吧。心中甚至觉得,我已经试过了所有的路线了。
但是我还是未能走到铁门处,这就证明还有别的路。因为看不到,所以漏了。
“在哪里!看漏的那条路在哪里啊!”
就在这个时候,楼顶轻轻刮起了一阵风。
飞舞而来的落叶穿过了肉眼看不见的墙壁。
并没成为阻碍对象的这片树叶,就如同在嘲笑我一般,轻易地就飘到了出口。
“……”
而拦在我和出口之间,就只是这么一座迷宫。
无法阻挡飞舞的树叶的这么一座有缺陷的迷宫。
没错!这个迷宫并不是完美的。肯定有可以利用的漏洞。
风又再吹起。
我转过身体,面对着风吹来的方向。
从这比周围都要高的天台上环视四周。我与遥远处的建筑物之间,空空如也。
这个时候,在我的脑内闪过的是一阵灵光,并非噪音。

  ◆

“……真的么?”
她用小得几乎要消失的声音回答道。
“真的可以做到这样的事么?”
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语气。
“嗯,我没骗你的。”
我再肯定了一次。
隐瞒真相,好言相待,用欺骗的手段要她帮忙这种事,我的矜持是不允许的。
所以我和她说的都是实话。
“我能改变这个世界。如果你和我们联手,世界就会得到改变。就算不能改变过去,也可以创造出你所冀望的世界。”
我并没有准确地问过她的愿望。
不过,如果她的愿望是跟「Antique」有关的,我应该就可以帮她实现。
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动摇了。
使她抵抗诱惑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不是使欲望能够实现的确凿证据呢?还是……
“你想看到确证的话,我想你先要把你的愿望告诉我。”
“我的愿望是……”
“我应该可以实现你的愿望的。”
“我的,愿望……”
忽然,从外面不远传来了金属敲碎玻璃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飞鸟。
飞鸟将眼睛闭上,侧起耳朵去辨认那逐渐接近的声音。
“(有人来了。)”
就在飞鸟用手机告诉我的同时,从一楼的通风口处,一条人影跳了下来。
出现的,乃是喘息着的来栖刻也。

  ◆

一路拼命,好不容易终于在到达的地方,看到了想要找的身影。
骏,飞鸟。还有咲。
“咲!”
“……刻也。”
我一叫,咲微微犹豫了一下就想向我跑过来。
但是骏出手更快。
他用手指抚摸了一下手中的「Labyrinth」。马上,咲就好像撞在了墙壁上一样,不能再向前走了。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墙壁。
咲想向我大叫,但是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原来,飞鸟把从咲手上夺过来的「明镜」向着她。
于是,咲想要回到我身边的道路,还有声音,都被夺走了。
“比我预计还要到得早啊。竟然可以这么短时间内就走出我「Labyrinth」的迷宫。不过,你没有解出来呢。你不是由楼梯过来的。”
“没错。”
“这可是……真令我吃惊啊。竟然能做到这样的事?”
“啊。不吓你一惊可是不合算啊。我活这么久第一次心里会这么害怕的。”
当时,那一阵可谓是神风。
风吹起,飞舞的树叶飘过了「Labyrinth」制造出来的无形之壁。
这片树叶告诉了我走出迷宫的方法。
不过,并不是告诉了我出口的路,而是树叶从我的背后飞舞而至的这个事实。
这个事实,让我忽然发现,其实我的背后也有路的。
所以,我就跳出了天台的外侧。
当然,我并不是跳下来。因为为了让施工中的大楼的玻璃窗,外部装横等不会伤到人,以及防止高空掉落,所以大楼表面张挂了一层防护网。
我顺着防护网以及施工中的一些脚手架爬了下来。
虽然是说没通过「Vision」看到死的未来,但是要我攀爬如此不放心的安全网,从外侧由八楼落到地面,这可真是让我心惊胆战的。刚才抓住安全网的手,以及飞跑到一楼这里的脚,现在依然是绷得紧一紧。
我靠这样的方法总算落到了地面。
“我追到你们了。”
或许不可以说是及时赶到。不过,总算是追上了。
“从迷宫外面绕过来,可是犯规的,给我好好记住哦。”
“将人劫走,抢夺他人的「Antique」是犯法的,你给我记住。”
“没错呢。嘛,在使用「Antique」之时,我们已经是违反了世界的法则。所以现在这种程度的违反行为不是很可爱么?”
“不要将我当成你的同类。”
骏耸了耸肩。他的这些举动以及那优哉游哉的态度令我心中冒火。
“那么,没想到会形成这种对峙的局面呢。你想怎么办呢?对了,「音灵」有带过来么?”
“交换条件么?”
我将「音灵」举起,让他看清楚。
“我想说你干的真漂亮呢。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想你不要妨碍我。”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要阻止你却是肯定的。”
“没错呢。本来我还想等多一会的。这样的话……算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总之我想先将你们抓起来。”
我不由分说,就向骏扑了过去想抓住他。
骏却一脸轻松的神色,等待着我的猛冲。
就在伸出的手就要碰到他的时候——
“——咦?”
明明我觉得可以抓住他的手,却落空了。
失去平衡的我就这样跌倒在地。
“真可惜呢。”
我一看。只见他双手插袋,微笑着看着我。
我觉得刚才明明可以抓住他的,但是却以毫厘之差被闪开了,就如同碰到武术高手被完全看穿一般的绝望。
“哼!”
我一下跳起来,再次扑向他。
这次,我伸出手,从头到尾就一直都死死盯着他。
“?”
但是,这次我的手在最后的时刻,挥空了。
“这种肉搏战之类的事很在行嘛。”
骏依然一脸令人生厌的悠闲地称赞着我。
“虽说你经历不少与「Antique」有关的危机,但也不要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哦。”
他脸上嘲笑的神色更浓了。
“你以为你能来到这里就可以接近到我么?新的迷宫在等着你呢。到达我这个目标物之间的迷宫哦。你难道认为这个「Labyrinth」只能单单是制造出迷宫这么简单么?”
这个「Labyrinth」并不仅仅是把我困在天台的东西这么简单。
原本,迷宫就是指让别人无法靠近宝物的东西。
我已经陷入了另一个迷宫之中。
阻止我接近骏的迷宫之中。
……怎么办呢?
不能接近他的话,我就无法抢去他手中的「Labyrinth」。
但是,要从他手中夺去「Labyrinth」的话,就必须接近他。
不克服这个“二律背反”的话,我是无法赢他的。(译注:逻辑学上指两个相互矛盾的命题具有同等合理性,彼此不能并存)
“你要怎么打破这个矛盾呢?”
我大意了。竟然以为从天台上的迷宫脱身了就总会有办法的。
我知道了这家伙为什么能这么游刃有余了。
眼前的这名少年外表看拉起来比我小,而且细弱。只是他的手中有那一个「Antique」。或许和我一样,他也是经历过无数修罗场。
我也被卷入过与「Antique」相关的事,譬如遭遇暴走的同学以及与罪犯。但是,这家伙更加不一样。
他并不是被自己持有的「Antique」所摆布,而是能熟练地使用它们。
对他这种无法看透的家伙的恐惧,从我的脚跟直冲上大脑。
不过,为了救咲,我是不可以退缩的。
就如同刚才我在天台脱身一样,一定有解决的方法的。

  ◆

他盯着我,目光似乎要找出些什么似的。然后,他动了。
首先,他和刚才一样向我冲过来想抓住我。
当然,这不会对我起作用。我是不可能让他抓到的。
但是,这次他并没有止不住去势而摔倒。
也就是说,他预想到这次是抓不住我,还采取了那样的行动。
接着,他想冲过来打我。
他的拳头当然也打空了。
之后又起脚踢过来。
当然还是会踢空。
我大概明白他的目的了。
他在试什么手段对我有用,什么手段对我没用呢。
接着他还会对我试各种各样的有效攻击的吧。
果然他和「Antique」有很深的渊源呢。
他很明白「Antique」并不是万能的道理。
……看来事情有点麻烦了呢。
就差那么一点,明明他只要来迟一点点事情就已经漂亮地结束了的。

  ◆

抓也好,殴打也好,踢也好,全部都被对方闪开了。
就如他所言,看来我通向骏的“道路”完全阻隔了。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Labyrinth」并不具有看破直接攻击的能力。
也就是说必须要是并非我的身体所发出的攻击。
现在「Labyrinth」的对象是我的话,咲回复了自由了么?
的确,现在咲不像是被封住了行动的样子。但是我并不想要咲出手,让她遇到什么危险。
我把手伸入衣袋,确认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衣袋里放着的,是「音灵」。
其实,我觉得随便使用这个「Antique」会很危险,但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现在已经是到了紧急的时刻。
用这个,说不定可以攻击到骏——
我将拿出来的「音灵」放在嘴边,用力吹了起来。
然而,「音灵」只是脱力地响了一声,并没有像飞鸟使用时一样产生引起什么事物变化的攻击。
我又在吹了几次,结果同样是如此。
“要熟练使用「音灵」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哦。连我也用不来呢。”
我的这个行动他似乎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骏脸上轻松的神色丝毫没有改变。
这个「音灵」,并不是随便吹就能发出自己想要的声音,引起自己想要的变化的。需要奏出与事物相符的声音的技术。
我的期望落空了。
抓,殴打,踢,都不行。而依赖的这个「Antique」则不会使用。剩下的手段还有什么?已经就要束手无策了么。
“……可恶!”
我将手中的「音灵」向骏砸过去。
“喂!”
骏吃惊地慌忙躲开。
“想不到你竟然会将「Antique」当暗器使,完全预料不到呢。”
这样似乎让他变得有些许的慌张。嘛,虽然心中有点解恨,但是完全没用作用就是了。
“不过这种粗暴的行为会有用么?”
“用不了的东西有个毛用!”
我怒道。然后再次往骏冲过去。
理所当然的,我又被骏躲开了。
但是,这也是在我的预料之内。
我并没有回国身躯,而是一直往前冲。
在我前面是飞鸟。
飞鸟将手中的「音灵」举了起来。
原来,刚才我扔出去的「音灵」被她捡起来了。
眼睁睁地把武器重新送到敌人手上的我无比的懊恼——就奇了。
我将这些情况都看穿了。我心中也早有准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向她冲过去。
我和飞鸟的距离急速接近。
如果她让天花板塌下来的话,势必我们两人都会一起被卷入。
“飞鸟!”
骏高声大叫提醒飞鸟。
飞鸟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将「音灵」放在嘴边一吹。
——会是什么攻击过来呢?
「音灵」发出的声音是小小的“啪”一声爆音,就如同压缩着的空气爆开一样的声音。
没错。在和我的这种距离下,她要破坏天花板或者破坏周围的东西进行间接攻击是不可能的。
直接的——直线的攻击向我袭来。
预见到这个的我,瞬间向旁边扑去。
飞鸟和我所在的直线,其延长线之上是骏。
我用「音灵」向骏扔过去并不是我焦急愤怒的鲁莽的行为。在拳打脚踢等攻击无效的现在,能使用的攻击手段只有这个「Antique」了。既然我不会用「音灵」的话,那么就要会使的人来用就可以了。
我让「音灵」给飞鸟捡起来,让她使用「音灵」攻击我,正是我的目的。
从这里开始就是赌博了。
我在地上打滚的同时,向骏望去。
只见站在那里的骏——脸上浮现出冷冷的笑容。
“真可惜呢。”
骏的这句开场白,就犹如完全看穿了我的作战计划一般。
“「音灵」奏出来的声音引起的攻击并不能伤害到我。”
声音产生出来的“爆风”向骏直卷而去——理应如此的。但是,骏只是冷峻地站在那里而已。
放在地上的建筑材料被爆风卷了起来,狠狠地砸在墙壁上。
的确,爆风是出现了。
但是,只有骏的周围是无风的状态。
这次他面对爆风,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
明明他并没有躲闪,但是对他的攻击却落空了。
这难道也是「Labyrinth」的能力呢?
“太可惜了。你的手段很高明呢。但是我刚才不是说过么?鲁莽行为而已哦。”
这次的赌博,我败了。
我赌输的结果,就是眼睁睁地将武器送回对方的手上。
把「音灵」放在嘴边的飞鸟,只是静静地盯着我。



不管他会不会用,我预先就预想到他会使用「音灵」来攻击我,所以提前作了准备。
但是,没想到他还会用「音灵」来砸我的。
就算被砸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的其他攻击,都可以用「Labyrinth」来防备。
但问题并不是在这里。
我完全没想到,知道「Antique」价值的人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的预想果然有极限。
人是不会如预想一样行动的。
但是已经没所谓了。
之后只是吹响「音灵」而已。
这样战斗就会结束。
然后,我们的愿望就会实现。



“之后就请你老实地呆一会吧。”
还在施工中的一楼遮蔽物并不多。明白到这一点的我刚才向楼上逃跑了。但是现在我不能这样做。
我绝对不会选择将咲置之不理。
这时,窥见到空隙,没被拘束的咲正要行动。
但是,骏却快了一步,他的手抚摸了「Labyrinth」一下,又将咲的行动封住了。
“要老老实实的还有你哦。不能让你去到他的身边。”
“没错。你就乖乖等着就可以了。也快就会救你出来的。”
明明没有这份余裕,但是却我向咲露出了笑容。
“那就做给我看看。”
在骏的暗号示意之下,飞鸟吹响了「音灵」。
我马上躲在身边的一根柱子后面。
说时迟那时快,和刚才一样的爆炸音响起,然后和这声音相符的爆炸就到了。
爆炸对柱身直击造成的震动,通过我的后背传了过来。
她是想杀了我么?我背后不禁冒出冷汗。
这时,我的头上忽然什么声音“啪”一声响起。
在抬头向上看之前我的身体就作出了反应,马上向前面扑出。
数秒之后,刚才我站着的地方,无数折断的钢筋倾注而下。
“哐啷哐啷”的声音响过,那些钢铁之棒打在了地板之上不断翻转。
在这个施工现场,就眼睛看到的就有立放着的木材,组装用的钢架,还有天井的混凝土块等,放满了飞鸟可以使用的武器。
“砰”一声响起,我头上的照明灯爆开了。
为了躲避那些细小的玻璃碎片,我又向旁边滚开。
从柱子的遮挡中滚出来的我,正好犹如飞鸟的面前扑了出来一般。
正因为这样,我看到了咲的表情。
「明镜」被竖了起来,镜面向着咲。「Labyrinth」那看不见的墙壁阻住了她的去路。
但咲还是拼命拍打着那无形之壁,发出无法到达我耳中的声音。
放心吧。「音灵」的声音引起的攻击是伤不到我的。
……为什么我要学骏的行为?现在我连在表面硬撑都做不到了,已经是满面的狼狈。
飞鸟又将目标锁定在我的身上,吹响了「音灵」。
又一声爆音响起,倒在地上的钢筋以投枪一般的去势向我飞来。
我本能地护着自己的脸。
六根的钢筋,其中四根朝错误的方向飞开了,但是,其中一根还是打中了我的腹部。我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剩下的一根就砸中了我的头部。
我只觉得粘稠的液体从我的头上流了出来,粘满了我整个额头。
如果刚才的是钢筋的尖端,那么我估计就已经被刺穿了。
但是没问题的。
我的「Vision」还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也就是我还没有面临死亡的危机。
我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将集中力放在了飞鸟的下一次攻击上。
向我眼前迫近的是和刚才袭向骏一样的爆炸。
刚才头部受到撞击,让我一时听不到飞鸟的「音灵」发出的声音。
这就很致命了。
爆炸的冲击波几乎直接命中了,我的身体摔倒在地,不住地打滚。
全身犹如散架一般的剧痛,意识也一时间远去了。
但是,在竖立在墙边倒下来的木材打中了我的脑袋,疼痛让我勉勉强强恢复了意识。
昨天也好,今天也好,我的头都吃了相当大的冲击啊。再这样下去的话变成了笨蛋那可怎么办啊。
一瞬间,我看到了咲。
咲在不住地摇头。我没看错的话,她以往的那扑克脸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的脸上一副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好痛。比起现在我的头,我的另外一个地方,感到钻心般的剧痛。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和以往一样面无表情就好了。
……啊,把她弄成这样的是我啊。
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能让咲不再哭呢?怎么样才能不让咲露出那种表情呢?
很简单。赢了这些家伙就好了。
打赢这些家伙,救出咲就可以了。
……不过,这次是稍微沉重点的活呢。
但是,我心中却没有对策。
「Vision」没看到东西,就证明我还不会死。……但是情况却不如我所想的乐观。
现在,什么时候「Vision」看到了死的未来都不奇怪。
那个时候我还有没有躲避的力气呢?对此我并没自信。
不要示弱!我强自让自己振作起来。
绝对不能放弃。为了咲……
这时,“啪啦”。什么被扯断的声音响起。
落在倒下的我脸上的,是捆着这些立着摆放的木材的铁丝。
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被倒下来的木材压在下面。
我马上飞身而起,抽身离开现在的地方。
“!”
我刚离开刚才放木材的地方,就见到离我不远的飞鸟。她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被压在下面而走近的么?
这个距离的话……
我立刻振作起来,向着飞鸟直扑过去,想抢去她的「音灵」。
砰!
下一个瞬间,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舞。
发生了什么事呢?一瞬之间我实在无法明白。
猛烈地撞在什么上而返回来的冲击让使我向后倒下,摔在地上。
身体还在地上翻滚的时候,我明白了。
……是「Labyrinth」那看不到的墙壁。
现在并没有让我后悔中计的时间了。
撑起上半身的我张开眼一看,
“真的假的……”
引擎的声音响起,本来并没有点着引擎的铲车向我撞来。(译注:铲车,就是工地里那些备有叉形装置的货物搬运装卸车。)
连这种声音都能发出来么?我边考虑着这些有的没的,边等待着铲车冲过来。
我身体没有动,只是让自己的头作无意义的摆动。
这个时候,我连自己的头也无法正常的摆动了。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那些无用的思考排出脑袋。
——果然还是到此为止了么?
就在我脑海中出现如此念头的瞬间,我头上组装的钢材偶然地在我面前落了下来,犹如盾牌一般帮我挡住了铲车。
……看来我还是气数未尽。
“来迟了呢。”
背后可靠的说话声响起。
犹如挑准时机出现的,是让刚才那个幸运的偶然发生的人。
站在我后面的,是都和子小姐。



飞鸟太心软了。我这样说是不是太残忍了点呢?
飞鸟的「音灵」其实可以进行直接的攻击。
譬如皮肤破裂的声音,骨折的声音,血管被切断的声音。
我为她准备了无数人受伤时发出的声音的。
但是飞鸟却不擅长这些。
就算同样是使用「音灵」这件「Antique」,根据用法的不同,威力在她的手中还是有差别的。
如果实在没有其他的手段,或者是迫不得已危机的场合——又或者我希望她这样做的话,她是会为了我而不惜弄脏自己的手的。
但是,我尽可能不想勉强她。
……这也是我的懦弱么?
但是,眼前的状况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很快,胜负就能分出来。
不过,她还会原谅和答应帮助如此伤害他的我们么?
不,这些东西还是不要去想了。
这已经不啻于分道扬镳了。
为了实现我们的愿望,我们要做就只是硬下我们的心肠。
飞鸟用「音灵」奏响了引擎的声音。
在她犹如艺术一般的吹奏技术呼唤下,附近的铲车响应了。
起动的铲车速度并不快。但是考虑到它载着的铁板的重量的话,绝对足够了。
让他脑震荡或者打到他行动不能之后,就会好说话得多。
我们在目的达成之后,离开这里就成了。
那辆铲车,向着他直撞过去——
“这是?”
掉下来的钢材,挡在了铲车让它停了下来。
满身疮痍,面露绝望表情的他,重新回复了笑容。
“竟然在这种时机出现啊。”
在他的背后,站着一名女性。



“陷入了相当的苦战之中啊。”
“小事一桩呢。”
听到都和子那让人不快的说话,我不禁心中冒火。虽然我知道她并不是故意的。不,应该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忍不住死撑面子。
“那么,我拜托你拿来的东西带来了么?”
在刚才我和都和子小姐的通话之中,我叫她帮我带来一件「Antique」。有了那个的话,说不定就能打开眼前的局面。
“你拜托的东西……”
我拜托她带来的「Antique」就是——「心声」。
有了那个的话就能听到他们的心声了。他们目的,所持的「Antique」,以及其能力全部都可以知晓。
“没带来哦。”
都和子小姐的话让我的脑海变成一片空白。
“为什么!”
就算回过神来了,我还是大叫了起来。
好不容易见到的光明又在消失了。
“我找过,找不到啊。在原本放的地方没找到。是不是曾经擅自拿过出来用?”
“呜,这个……”
“真是的。所以我平时就说要你们不要进去那地方的么?”
虽然说是自作自受,但是这个展开对我来说未免也太残酷了。
“可以说是代替品吧,我带了别的东西来。这样的话就总会有办法的。”
“代替品?”
“珍惜说明的时间。先把眼前的状况告诉我。”
“嗯。面前的是最难对付的家伙呢。”
我将咲被困,自己被飞鸟所持的「音灵」攻击这绝体绝命的状况,以及因为「Labyrinth」的能力攻击不能凑效的事说明了一次。
“你的同伴登场了?”
都和子小姐的出现也没有让骏那优哉游哉的态度消失。他从怀里拿出了「Antique」。这个就是我刚才看过的那个叫「Dowsing」的「Antique」。他似乎想要知道都和子小姐是否持有「Antique」。
“我身上带着哦,「Antique」。”
都和子小姐丝毫都没有隐瞒,照直把事实说了出来。
“都和子小……”
但是,骏依然在摇晃着「Dowsing」。
“我已经告诉你了,不专门去确认也没问题吧?”
“就这样轻易相信敌人的说话么?”
“你不相信?不是吧?你是想知道其他的东西吧?「Dowsing」会对附近的「Antique」起反应。不仅如此,「Dowsing」的摆动还能表示出「Antique」的名字。归根到底你想要知道的是我的「Antique」的名字么?”
骏的身体瞬间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刻也。对面这位啊,如果不知道「Antique」的名字的话,似乎就会很不妙呢。”
都和子小姐边向我提醒道。她脸上浮现出来的那一如既往的什么都不放在眼内的笑容,将骏脸上那从容不迫的微笑夺去了。
“你似乎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呢。”
“或许对用「Antique」做坏事的人正是如此呢。”
只见都和子小姐吸了一口气,宣告道。
“可以把我那个重要的业务员还给我么!”


P217(图)



  这个「Dowsing」的能力是可以通过摆动来反应出「Antique」的存在。
  然后,它的摆动还可以描绘出这个「Antique」的名字。
  但是和其他所有的「Antique」一样,这个「Dowsing」并不是万能的。
  探测范围有限制,距离远的话其摆动就会变得不准确。而且需要花上一定的时间,这也是其中一个缺点。
  还有就是,要判断在锁链一端的那个坠饰的轨迹,很容易受到风之类的外部的干扰。如果只是想探测出有没有「Antique」倒没所谓,但是要知道名字的话外部条件是相当的苛刻。
  所以刚才在楼顶上我没有使用「Dowsing」的原因就是如此。
  楼顶的风会对「Dowsing」的准确度造成很大的影响,我无法对此有所期待。
  不过,为什么她会知道的?
  而且还知道得这么详细。太详细了。
  她是谁?竟然一看到实物就能说中「Antique」的名字和能力。
  是持有如此能力的「Antique」的原因么?
  还是她和「Antique」有很深的瓜葛?
无论是哪一方面,这样下去都会很麻烦。
无法取得先手的话,情况只会更加不利。



“刻也。「Labyrinth」和「音灵」,哪个更麻烦呢?”
我沉吟了一下,回答选择了「Labyrinth」。
的确,没有被「音灵」的攻击更难对付的了。
但是当我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我却认为是「Labyrinth」。这个「Antique」能我们的攻击无效化,那么我们不想出什么对策的话,是无法取胜的。
“我明白了。我会搞定「Labyrinth」的。你去对付「音灵」吧。”
“这种事情……”
能做得到么?后面的话我没有问出来。
她这个人,说得出就做得到。我相信她。
都和子小姐的登场,让对方出现了动摇。
但是我们这一方并不真如口头一般这么有把握。
都和子小姐正是明白个中情况,所以就算硬来也要实行奇袭吧。孤注一掷,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我上了!”
我向飞鸟冲了过去。我非常相信都和子小姐。
骏也回过神来,想要发动手上「Labyrinth」。
但是都和子小姐说过会对付「Labyrinth」的。
飞鸟也将「音灵」放到了嘴边。
既然如此,怎么对付飞鸟就是我的任务了。
飞鸟的运动神经以及判断能力并不高。让她出现犹豫,就能有机会取胜。
刚才一连串的攻防行动,骏和飞鸟之间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我冲上前去的时候,飞鸟也向在我对角线上的骏靠拢。她似乎还在在意着刚才的事,她的攻击稍微踌躇了一下。
就在这踌躇之间,我已经逼近了飞鸟。
见到这情况的骏马上想抚摸「Labyrinth」的表面,想阻挡我的去路。
但是在这之前都和子小姐行动了。
“……………………”
我没听清背后的说话声。但是我知道都和子小姐是低声说了些什么。
犹如铃铛一般悦耳的响声轻轻在我背后响起。
这就是信号——
“!”
骏手中的「Labyrinth」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落在了地板之上。
如果是偶然的话,也未免太过偶然了。
换言之,这就是都和子小姐带来的「Antique」的能力。现在,在我面前并没有阻挡我前进的无形之壁了。
“刻也!”
都和子小姐的声音在背后催促。
飞鸟见到骏的「Labyrinth」脱手,也吃了一惊,反应也慢了一拍。回过神来之后想去吹响「音灵」,但是因为太过慌张,奏出来的声音却是连小虫都炸不死的闷响。
“飞鸟!”
骏大叫。
飞鸟连忙想重新吹响「音灵」。
但是我更快。能抢过来的!
我伸出手,正要夺过「音灵」——
“砰”一声响过,我被「音灵」的冲击撞飞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明明是比她快的。
在飞鸟奏响「音灵」之前,我就能抢走它的。
但是,在我的手伸到「音灵」上面之前,爆炸的声音就响起来了。我就这样狼狈地被打飞。
“刻也!”
都和子小姐的声音让我清醒过来,只见飞鸟已经正对着我,「音灵」已经在她的嘴边。
反击的话距离太远了,而要躲避的话,目前我身体的姿势是相当的不妙。
来不及了……

刻也——!

我似乎听到有人叫我。
我看到了,我现在就在被困住的咲的身边不远处。
我看到了发不出声音的咲在叫我。
拍打着看不见的墙壁,发出我无法听到的声音,向着我呼喊。
我醒悟了。她的声音,是在向我指示脱险的手段。
既然我在这里的话——
我马上拿起在放在我脚边的一面镜子——「明镜」。
起死回生,就在刹那之间。
我把「明镜」向着飞鸟,创造出完全寂静的空间——

“「明镜」的寂静无法遮盖「音灵」奏出的声音。”

在我的背后,我听到这么的一句话。
被「明镜」的镜面照着的飞鸟,毫不在意地吹响了「音灵」,以我为目标奏起了爆炸音。
没错,我听到了声音。
怎么会这样的……
看到无法置信的情景,我的身体也硬直了一般无法动弹。
在我的面前,一团阴影飞舞而至。
这团阴影卷起了猛烈的冲击,从我的两肋之下穿了过去。
我的头脑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但是我马上就明白了。
“都和子小姐!”
我来不及站起来,就在地上打滚,向都和子小姐靠去。只见她就如同真的被炸弹炸飞一般,身上的衬衣和裙子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而都和子小姐自己也——
“都和子小姐!”
“…………”
“振作一点!你要振作一点!”
“……不要说这些不争气的话!”
都和子小姐也一脸强忍痛楚的表情,但是依然浮现出一如既往那什么都不放在眼内的笑容。她在我耳边低声道。
“一见我的暗号,你就去救咲。”
“但是,都和子小姐你……”
一眼就能看出,她已经受了伤。
“不要让我难得一见的努力白白浪费哦!”
只见都和子小姐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Labyrinth」。
她守住了,把自己的诺言守住了。
和我不一样。
“抱歉。我失误了。”
应该是来得及的。
在飞鸟奏响「音灵」之前,我应该能夺去她的「音灵」的。
明明是赶得上,却没有成功抢去「音灵」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我失误了。
我在这种场合,犯下了决不允许的失误。
“笨蛋,给我振作带您。那种情况怎么会是失误呢?”
“但是……”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其他的「Antique」咯!肯定有什么的。这就是你随便就被干掉的理由!你不找出来的话我们就赢不了!所以去给我找出来!”
找出来。
这真是蛮横的命令呢。
但是,我必须回应她的期待。
他们除了「Labyrinth」,「音灵」,「Dowsing」外,还有其他的「Antique」。
成为他们深藏不露的绝招的「Antique」。
我将刚才的情况一一在脑海里列出来。
我想抓住骏,做不到。
我想打骏,做不到。
我想踢骏,做不到。
这些是「Labyrinth」的防御。
但是刚才的完全是别的「Antique」了。让「明镜」不起作用的别的「Antique」。
之前在天台时,咲拿着「明镜」的确是将飞鸟「音灵」发出的声音遮断。
但是刚才却不起作用。
想起来了。
“「明镜」的寂静无法遮盖「音灵」奏出的声音。”
那是骏的声音。
想起来了。
“「音灵」奏出来的声音引起的攻击并不能伤害到我。”
那次也是如此。
就如骏的预言成了事实。
眼前的情况确实是按着骏的预言的方向发展。
……是这样么?那家伙能让口中说的话成为事实么?
不,冷静一下。不可能的。
他能做到那种事的话——一切都如他所愿的话,就不会发生像现在这样的争斗了。
想起来了。
我没能抢走飞鸟「音灵」是的情景。
那个并不是我的失误。
飞鸟的确是比我慢。她并没有吹响「音灵」。
但是,声音却响了起来。
被别的什么方法。
想起来了。
“刻也。对面这位啊,如果不知道「Antique」的名字的话,似乎就会很不妙呢。”
这时都和子小姐说过的话。
不知道「Antique」的话就会情况不妙。为什么他必须要知道「Antique」的名字呢?
因为这个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联系起来了。
骏身上另外一个「Antique」的能力。
从到目前为止的蛛丝马迹中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就是,骏能够操纵知道名字的「Antique」的能力——
“刻也,你可以了么?”
“没问题。”
下一步的行动决定下来了。
“我来教你发动这个「Antique」的能力的咒语吧。”
都和子小姐用虚弱的声音在我耳边把咒语告诉了我,然后把这个「Antique」放在了我的手上。
这个「Antique」是一个非常小的球体,握在手中丝毫感觉不到重量。但是现在,我却觉得它无比沉重。
“但是,千万不要用它做超出它能力的事。或许可以这样使用一次。除了在危机关头外不要这样用哦。”
“好的。”
都和子小姐将我撞飞了。
这就是暗号。
都和子小姐的手指抚摸了「Labyrinth」一下。……然后,就失去了力气一般软软地垂在地上。
我看到了,但是我只能够继续冲上去。
只能够背向着她,把她的安危放在心里。

我向骏冲了过去。
飞鸟马上想将「音灵」放到口边——然后她却发现。
「Labyrinth」那无形之壁让她无法那样做。
飞鸟拿着「音灵」的手,无法递到嘴边。
“「Labyrinth」无法阻碍飞鸟的行动。”
骏的话再次赋予飞鸟力量。
她没有再手下留情。
就在飞鸟奏响破坏之音之前的那一刹那。
我将都和子交给我的「Antique」拿在手中。
“很遗憾。我早已经知道你这个「Antique」的名字了哦。”
骏手中拿着「Dowsing」,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能够操纵知道名字的「Antique」的能力。
但是他迟了一步。我并不理会他的话,口中吟唱起都和子小姐教给我的咒语。
下一瞬间。
倒塌的天花板的那些混凝土块向着骏和飞鸟直砸下来。
如果是像「音灵」的情况一样不是直接攻击而是间接攻击的话,就算他能操纵能力,也是无法阻止的。

“——不会落到我和飞鸟身上。”

骏依然这样宣言道。
操纵这个「Antique」的能力的语言。
想起来了。
在体育馆,东条的学校里的事。
面对被「音灵」破坏,从体育馆的天花板倾注而下的玻璃碎片,他们怎么样呢?
学校里的学生被玻璃片割到,都负了重伤。
东条姐妹持有幸运的手镯,幸免于难。
我通过「Vision」的未来视预先知道了情况,抱着咲躲开了。
那么骏和飞鸟呢?
……他们并没有去躲开玻璃碎片。只是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
就好像连躲避都没有必要。
所以,正确地说应该是。
并没有必要躲开由「音灵」的能力破坏的玻璃碎片。
刚才也是如此。
骏并不是操纵「音灵」奏出来的声音。而是在那之前,让飞鸟奏出来的那声闷响变成爆炸而已。
也就是说,骏所拥有的「Antique」并不是操纵「Antique」的能力。

——而是可以扭曲由「Antique」的能力引起的事物现象的变化。

就像体育馆中的情况重现一般。
从天花板崩落而下的混领土块,避开了纹丝不动的骏和飞鸟,砸在了地上。
太天真了。我的推断并不够深入。
或者,是我的推断错误了。
骏的口边又露出了微笑。
“飞鸟!”
从「Labyrinth」的无形之壁脱身的飞鸟,把「音灵」放在嘴边,对向了我。
我看了咲一眼。
至少,你快逃吧。
但是,我的愿望并没有传到她那里去。
咲那个笨蛋,明明趁刚才逃跑就对了,但是在这个脱离包围的好机会面前,她却向背后对着自己的飞鸟扑过去想把「音灵」抢过来。
于是,飞鸟对我的瞄准就被干扰了。
在飞鸟锁定我之前,还有时间。
骏并没有什么攻击手段,那么解决飞鸟就可以了。
这样的话或许还来得及。
来得及——我是这样想的。
这次,在飞鸟攻击我之前,我就能冲到她的身边将「音灵」抢过来。
但是我又错了。
那不是指我又迟了一步。
我指的来不及,不是指骏的攻击或者是夺取飞鸟的「音灵」,而是指将咲救出来。如此重要的事我也忘记了。
对着扑过来要抢「音灵」的咲,飞鸟根本没必要瞄准。
因为咲就在她的面前,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就好像刚才都和子小姐一样,咲被「音灵」吹飞了。
……我也的确,比飞鸟的攻击早一步赶到。
被「音灵」打伤的咲的身边——
然后。
想要给与我们最后一击的飞鸟,向着我们奏响了「音灵」。
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趴在咲的身上保护她而已。



我不想这样的。
我不想像这样伤害任何人。
也不想让飞鸟去伤害人。
是他们对我们死缠不放,将我们逼入到如此境地之故。
自作自受,虽然这样说有点过分,但是这的确是他们自己招致的结果。
我们的目的完成了。
虽然有些硬来,但是没办法。
如果刚才来栖刻也赶不上,让我们离开这里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惨剧了吧。
这难道也是与「Antique」深有渊源的人之间不可逃避的命运么?
这样的话我就要将这个命运改变。
正是为此,我们才会在这里。
……为什么,这样安慰自己,心情也无法开朗起来呢?



我失去意识有多久呢?
醒过来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是正要离开的骏和飞鸟的背影。
都和子小姐倒在径直走过的他们的旁边不远。
奇怪了。咲不在。
咲怎么了?
咲?
就在此时,骏和飞鸟离开了。
但是别的什么都没所谓了。
他们两的事情也没所谓了。
咲呢?咲怎么了?
……啊,看到了。
她不就在我的身边么?
不是就在我的旁边……倒在我的旁边么?
我挣扎着爬向咲的身边。
她的侧脸向着我。
她的背后向着我。
就在此时,骏和飞鸟已经走出了大楼。
其他的什么都好了。
输了也没所谓。
「Antique」被夺去也没所谓。
只要咲没事,那就……
“……咲?”
我将软软躺在地上的咲翻转过来。
她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力气,全身的体重都向我压了过来。
“……咲。……咲?喂,振作点哦。喂!”
我摇了一摇咲。
但是咲并没有反应。
这时,披在咲面上那美丽的银发滑了下来。
“————!”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自己理性被烧断的声音。



P236(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
骏和飞鸟吃惊地转过头来。
我冲出大楼,向着两人冲了过去。
我知道,我是无法抓住他的。但是,思考的理性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站起来,冲过去,抓空了,狼狈地倒下。马上又站起来,又再冲过去。
就算头撞在地板上,人撞在墙壁上,狠狠地撞在那些竖放着的建筑材料上。
我还是没有停下来。
我就像斗牛士的对手,那些怒牛一样,不断向着骏冲过去。
能冲到他身边么,我这样做有意义么,狼狈不堪么?我还是没有停下来。
体力耗尽,无法马上站起来了,我还是没有停下来。
“你的理性差不多该恢复了吧?”
就像看准了时机一般,骏开口了。
但是——
“——能恢复的屁!”
被那样对待,谁还能够保住理性!
“你到底干了什么!”
为了争取站起来的时间,我问道。
“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了我的目的哦。”
“目的,么……”
“你应该差不多觉察到我的「Antique」的能力了吧?”
“可以扭曲由「Antique」的能力引起的事物变化。”
“厉害。完全正确哦。这就是我所持有的「Antique」的能力。”
“那么为什么——”
“但是就靠这个的话无法实现我们的目标。”
骏继续说道。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不平等么?”
“不要说些幼稚的话了。世界本身就是不平等的。”
“没错。这个世界对待谁都是平等地不平等。这就是它本身应有的姿态。但是,能将这不平等往自己有利的方向扭曲呢。”
“那就是……”
“没错。就是「Antique」。”
骏的说话第一次带有了热枕。
“以前关于「幸运」的那个「Antique」的事你也知道的吧?平等赋予给世人的,是不平等,不平均的幸运与不幸。但是,那个东西只让对自己幸运的事发生。不仅仅是那个,所有的「Antique」都是使事物向自己有利的方向靠拢。我呢,不允许这个发生。”
“所以?”
“所以,我就要将这些扭曲纠正过来。将被「Antique」扭曲的世界纠正过来,让它回复到应有的姿态。这就是知道「Antique」的我背赋予的使命。”
“一样呢。”
“?”
“你和他们一样。”
我冷笑道。
“我说你和其他那些被「Antique」舞得团团转的家伙一样呢。你和刚才你看不起的,那个只考虑自己幸运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分别。而且还说出使命什么的这种幼稚的话,更加的恶心。”
“这些话我可不能当耳边风哦。我和她们是完全不同的。”
“哪里不同了?用这种手法,将对自己有利的「Antique」得到手的你们……”
“我不是说是为了那个目的了么?不够。为了改变世界,就我所持有的「Antique」并不够。我不能将所有「Antique」引起的事物现象都纠正过来。我能够在事物变化的时候能扭转过来,但也无法在之前扭转过来的。所以……”
“所以……?”
“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真是最不想听到的话——



可以干涉由「Antique」的能力引起的事物变化的「Antique」——「魔导书」。
那是一个如同一本书一样的「Antique」。
在书上记下的言语就会成为咒文。对之吟唱就可以显现魔法。
能够将所有的由「Antique」的能力引起的事物现象变化进行干涉。
它的限制条件是事前没有写上去的事物现象,就算是进行吟唱也无法显现。
我用「Dowsing」来查出那些把「Antique」用于一己私利的人,然后用这个「Antique」纠正那些被「Antique」的持有者向自己有利的方向扭曲过的事物现象。顺利的话还会把他们的 「Antique」抢过来或销毁。
这就是我的使命。
但是需要事前把事物现象记上去这个制约,大大阻挠了我的目的。
我必须先将「Antique」引起的事物现象,以及想要纠正过来的结果事先记在书上。
事前写上去也就意味着,我必须预想到将会发生的事物现象。
但是,这对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我无法预知未来。
所以我将遭遇之前的预想记上去,尽可能多地记上去。为了能应对一切情况。
但是,人的行为总会在我的预想之上,采取我预想背道而驰的行动。
因为这些被遗漏的预想,我吃过无数苦头,输过给许多本不应该输的对手手上。
本应能救到的人,性命,以及幸福。
明明我拥有拯救别人的力量,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就算拥有能够扭转「Antique」的能力,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一直鞭笞着我。
所以我想要得到。
想要得到能实现我的愿望的,必要的另一个「Antique」。
所以——
“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为了让这个世界本来的姿态——对谁来说都是平等地不平等的姿态得以回复。
“能看到未来的「Antique」——”



这家伙或许就是另一个我。
拥有「Antique」,拥有可以拯救人的能力,但拯救不了大部分的人,即使如此依然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但依然失败。
不断重复。
因为知道。
因为拥有这样的力量。
所以不会放弃。
明明如果一开始就不知道的话,或者什么都没做到的话,或许就会放弃。
但是,我听到他的话,还是无法饶恕他。
这混蛋伤了咲。
将咲——在看到咲的脸的时候,我的理性就被燃烧殆尽。
为什么?

咲的眼里,眼珠已经不在了——

空洞的眼窝传递过来的事实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头。
这个残酷的,无情的事实。
咲为了我而牺牲的事实。
这是最不可饶恕的。
骏的目标是「Antique」。
他们的「Dowsing」,只能知道「Antique」的有无和名字。
所以为了调查出「Antique」的能力,他们跟踪我。或者,他们在体育馆和会场时就已经对我们猜测与起疑了。
然后就发现了吧。
我所拥有的「Antique」——「Vision」是可以预见未来之物。
但是,他们却弄错了一点。
就是他们只看到我和咲经常在一起。
所以他们就判断错误了。
他们认为持有能预见未来的「Antique」不是我,而是咲。
然后,他们就把咲的眼睛夺去了。
不可饶恕!我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放过他们。
“目的达到了。差不多得让我们离开了吧。”
“你以为你能就这样离开么?”
“你能挡得住我么?你所依赖的,那个女人的「Antique」,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你抢走了我的「Antique」,看来非常好心情呢。不过,我的准备也完成了。就算你有「Antique」也一样。”
我还有都和子小姐教我的咒语。
“哦呀。不过,我已经知道你那个「Antique」的名字了。就算你事前做了些什么手脚也好,将这个「Antique」抢回去也好,我也能干涉它们所引起的事物现象变化。刚才不是已经证明给你看了么?”
“这次,就算是你的「Antique」也无法阻止的。要不要试一试?”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要不要真的试一试?”
“你真是执拗呢。好吧,试就试。”
我吟唱起都和子小姐教我的咒语。

“偶然,倒塌下来的建筑材料向着你倒下去——”

就如同呼应我的话一般,那些竖立着的建筑材料开始摇晃,然后向着骏倒下去。
这些建筑材料,乃是三米之长的巨大而沉重的钢材。
如果被这些压在下面的话那可相当不妙。
但是骏依然纹丝不动,静静地站在那里。
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
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只要将这个现象变化进行干涉就可以了。
就像在东条的学校的体育馆里,身处倾注而下的玻璃碎片之中一样。
骏冷静地,一字一句地,开声了。
是他所持有的「Antique」上记着的话吧。
和刚才防御我的攻击时一样的话。
将都和子小姐托付给我的咒文扭曲了的,诅咒的话语。

“「Pendulum」所引起的偶然现象不会落到我的身上——”(译注:Pendulum,意为摆子,钟摆。)

这样,事物现象所发生的变化就被他扭曲了。
倾注而下的钢材,就好像之前体育馆处那无数的玻璃碎片似的,纷纷躲开骏落到地面上——本来是这样的。
但是,这些倾注而下的钢材却没有让开骏的所在,依然向着他倒了下去。
慢慢地,去势越来越快,直接地,只是直接地遵从着物理法则,以再没有其他力量可以干涉的去势,倒了下去。
钢材的下面是骏。
倒下去的钢材并没有避开骏。
骏并没有躲开倒下来的钢材。
——我有时会很讨厌自己。
就算咲遭遇到了那种对待,就算自己的理性被燃烧殆尽,还能思索打倒他们的手段的自己。
如果我能像漫画的主人公一样,失去理性就能变强的话,我一定会那么去做的吧。
但是我做不到。我没有那种力量。
所以我就玩弄诡计,使用阴招,说谎。
就如同眼前,让钢材在这个时机倒下来的这个粗暴的诡计。
把这个必然发生的现象,伪装成好像偶然发生的阴招。
在钢管倒下之前,说出使用“偶然”的假话。
都和子小姐托付给我的这个「Antique」能有指向性地引起偶然。
但是刚才的并不是这个「Antique」引起的偶然。
我引起的是必然,但我在骏面前将其伪装成偶然。
所以,骏的「Antique」,他那咒语,对事物现象进行干涉——是无法做到的。

“————!”

本应该避开骏倒下的钢材。
在骏的头上,慢慢地,保持着轨迹,倒塌了下来。



我睁开双眼,见到来栖刻也和那个似乎是叫都和子的女性站在我的面前。
她手上拿着一本银线刺绣的黑色皮革封面的书。这就是我的 「Antique」——「魔导书」。
看来在我失去意识的期间,所有的「Antique」都被夺去了。
“你运气真好呢。”
来栖刻也俯视着我。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躺在钢材的包围之中。他向我努嘴示意的地方,我身边的不远处,飞鸟躺在那里。
她的手腕上,可以见到一个手镯——那个和其他人分享幸运,作为代价会带来新的幸运的「Antique」。
飞鸟不顾危险救了我。而作为这个的代价,她得到了新的幸运,自己也保住了性命么。如果她不救我的话,我恐怕就会被钢材压死了。
“原来如此。”
这名名叫都和子的女性翻看着「魔导书」。
“果然,你推测的东西都写在了上面呢。”
“这样啊。”
来栖刻也掌握了「魔导书」的特性,对我设计出那个恫吓的陷阱么?
一败涂地呢。
“那么,你们想怎么处置我呢?”
“啪”一下闭上魔导书,她低头看着我。
“听说你在收集「Antique」呢。”
“……嗯。”
“我也在收集「Antique」。”
“不要把我和你这些收藏家混为一谈……”
“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Antique」就好了,呢。”
“…………”
旁边的来栖刻也也露出吃惊的神色。
“「Antique」会让人变得不幸。我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Antique」这种东西就好了。”
“这个我也有同感。”
“不过,我可不会做到去抢这一地步呢。我想尽可能让大家自己放弃「Antique」。”
“你真是天真啊。”
“嗯。机会主义呢。”
“那怎么可以说是和我一样呢。”
“不过,这里面也包括你呢。我刚才不是说「Antique」让人变得不幸么?正因为如此,你不应该拥有「Antique」的。”
“……原来如此。我的看法和你有点不同呢。我呢,是认为「Antique」会给人带来不幸,但变得不幸的是他人,并不知道会给持有者招致不幸。”
“你的意思是自己变得不幸也没所谓?”
“请不要把我与那些将「Antique」用于一己私利,被「Antique」操纵变得不幸的家伙混为一谈。我的目的只是使用「Antique」而已。而且就算我变得不幸,如果能够将世界导向正确的方向……能够挽救因为「Antique」而变得不幸的人的话,我就满足了。”
“你的目啥的,我已经听刻也说过了。”
和她谈话很有价值,所以我才不放心。我的目的,有没正确地传到她那里呢?
“命运是固定的。这个世界会平等地决定每个人不平等的命运。而将命运偏向自己有利的一方,就是「Antique」。我就是要让这些回复到原来的形态。”
“我的看法也和你相似。所以我才这样说。”
“所以才……?”
“命运是固定的。而能够干涉命运的,就是「Antique」。”
“没错。”
“不过,命运拥有让自己恢复原状的力量。这会带来不幸。所以,「Antique」会给人带来不幸。你要实现你的愿望的话,最后降临在你身上的只会是不幸。”
“你的想法明明和我相近,却为什么还有否定我呢?这不是矛盾么?”
这个人的想法和我很接近。不,说是和我一样的也没问题。
因为「Antique」是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东西,所以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正因为这样我才想要实现的愿望,但她却否定我。
明明就算不幸降临到我身上,我也会满足的。
她是在担心我么?
我才不需要这种担心……

“因为只有一点你是没有明白的。”

她口中说的话依然是在否定我。
“什么?你想说我不明白什么?”
“你刚才说,要用「Antique」来拯救不幸的人。”
“没错。”
“但是,你使用「魔导书」引起的事,让更多的人变得不幸了。你没明白这一点。就算你明白,你也背负不起。”
“…………”
“你为了纠正得到幸运的「Antique」的恩惠的少女,让许多的高中生负伤了。你为了纠正使用了「入替人偶」的少女,让她的母亲死了。你为了救大部分的人,伤害了刻也和小咲。……你在逃避。你把你不想面对的东西隐藏在正当性之下。所以我无法同意你的行为。如果你要纠正「Antique」所带来的不平等,那么就应该不要使用「Antique」去做到这一点,就算这条路多么艰辛也好。不然,你的说话,谁也说服不了。”
……她的说话很正确。
不过,正因为如此,她的话打动不了我的。她的这番正确的论调不就是把我当成和那些将「Antique」用于一己私欲的人一样么。
“所以我说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太可惜了。难得我觉得她不是像飞鸟那种只是赞同我的观点,而是唯一的一个持有和我相同观点的人。
“……我们赌一件事吧。”
“我把「Labyrinth」留给你。你如果能放开手的话,就可以走出迷宫。”
“这是什么意思?”
“一会你就会明白的。”
她说完,就带着来栖刻也离开了。
我们的「魔导书」,「音灵」,「Dowsing」,以及「幸运」,全都被他们拿走了。原先属于他们的「Antique」更是不在话下。
在我的眼前只剩下我的「Labyrinth」。
的确,我现在没法动弹。
拿着「Labyrinth」的我,被她吟唱记在魔导书上面的言灵所束缚住了。
真是的,连「魔导书」都用到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拖延我追击的时间么?
但是,没人会拿这种方法拖延时间的。
我想将手中的「Labyrinth」扔掉——但是手却停了下来。
在我放手的瞬间,我将会不再拥有一件「Antique」。
微妙的感觉。
全身都似乎变得麻痹的奇妙的感觉。

咚。

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当发觉到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飞鸟拍我肩膀而已,我不禁深深地松了口气。
怎么了?飞鸟脸上露出疑问的神色看着我。
我摇头告诉她我没事。然后将情况对她说明了一次。
“(追上去么?)”
飞鸟用并没遭到损坏的手机问我。
当然了,我点了点头。
不把「Antique」抢回来,我是无法战斗的。

“如果你要纠正「Antique」所带来的不平等,那么就应该不要使用「Antique」去做到这一点,就算这条路多么艰辛也好。不然,你的说话,谁也说服不了。”

她这番话可真是漂亮啊。
我可不会像她这样考虑这些这么天真的事。
所以我要将我的「魔导书」拿回来。
放弃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一个「Antique」——
“…………”
但是,我的手却违背了我的意思,无法扔下握住的小黑箱。就好像被诅咒了一般,「Labyrinth」粘在了我的手上。
“(怎么了?)”
见我依然没有动,飞鸟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我必须放弃「Labyrinth」,去取回我的「Antique」。不这样做的话我是无法战斗下去的。
但是,我心中却抵触放弃「Labyrinth」,变得一无所有的这种状态。
……我在害怕失去「Antique」。
无法舍弃之前一直据为己有之物。
自从我知道「Antique」之后,我就从没有试过手中没有「Antique」。
现在的情况让我发现,其实我自己一直都在依赖「Antique」。
不放弃「Antique」的话我就无法离开这里。
但是我却对放弃「Antique」非常恐惧,无法割舍。
在这个二律背反的矛盾之中,我无法走出这个迷宫。



“如果你要纠正「Antique」所带来的不平等,那么就应该不要使用「Antique」去做到这一点,就算这条路多么艰辛也好。不然,你的说话,谁也说服不了。”
脑海中浮现出都和子小姐的话。
他把都和子小姐的话视为天真之言。都和子小姐现在这样做可谓是给了这样想的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但是,这样做能让那家伙发现自己的软弱之处么?
发现不了的话,他就一步都踏不出去。
到了那个时候,那个家伙还能再追求「Antique」么?
“你留给他一个相当厉害的难题啊。”
我一说完,都和子小姐脸上就露出了苦笑。
“不过我是没说这话的资格啦。”
她在自嘲。
“不过我认为我说得没错哦。”
要那些从「Antique」中得到好处的人放弃「Antique」,肯定是白费唇舌的吧。
看着都和子小姐脸上那自嘲的笑容,我就好像对着镜子看到了我自己。
我理解都和子小姐那「Antique」会使人变得不幸的想法。不过,我自己也是持有「Antique」,也一样是无法将「Antique」放开,也有体验过自己的话无法劝服别人的焦躁。
现在我终于找到原因了。
虽然我不像他一样有这么远大的愿望,但是我要做的事也是和他类似。所以都和子小姐的话才会让我难受。
或许,在都和子小姐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吧。
还是她一直都信任我么?
我有点害怕,不敢问她。
不过。
“有件事我可以问你么?”
比起上面的那些,有一件事我更是必须要去问的——

——在骏被打倒后不久。
我跑到失去眼睛的咲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看着手中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向后反仰着的咲,感受着她的重量,我体会着心中出现的恐怖的实感。这种实感,不断地在我心中蔓延。
我连直视咲的脸都做不到。
快!快!快赶去医院!快叫救护车!
我用手机叫了救护车。为了能再省一点时间,我正想把咲抱出去。
在跨过那堆钢材时,我从缝隙中看到下面的骏。
在这一刹那之前,我完全就没想过他的生死。他是生是死怎么都好了。
但是,现在手中感受着生命垂危的咲,我又再萌生起杀意,想将失去意识的骏踢死的杀意。
现在,才真真正正是理性被燃烧殆尽。
“刻也!”
拉住我的手阻止我的,是恢复了意识的都和子小姐。
她被飞鸟攻击是受了伤,但似乎还能站起来和步行。
不过,发现她没事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我的杀意又涌了起来。
“停手!”
“但是,这混蛋把咲!”
“小咲没事的!”
“你从哪来看到她没事了!”
“都说没事了!”
“咲的眼……!”
“所以她没事的!”
都和子小姐的粗暴的语气让我沉默了。
因为这包含了她的决意。
“……小咲的眼睛和你一样,都是义眼。”

“……这,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没有这一句话的话,我现在恐怕还没能恢复平静。
咲虽然受到了飞鸟的攻击,但只是失去了意识而已,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都和子小姐如此对我说的。
“咲的眼睛是义眼我明白了。”
但是,还有一个令我非常在意的地方。
“和我一样,这是……”
骏想要得到能预见未来的「Antique」。
所以,我之前认为骏为了得到我的 「Antique」,而错把咲的眼睛夺去了。
但是,我搞错了么?
骏他们追的,其实是咲。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咲她是可以预见未来?
这样的话,咲的义眼就是……
“你想问的话,就去问她本人吧。”
都和子小姐把话题推开了。
这是相当于拒绝回答的意思。
刚好,这时我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由远而近。
于是我没有再问,合上了嘴。
就这样,这件事就了结了。
没错。
如果能让这件事就这样了结的话就好了。
如果这件事能够如此就了结的话,就好了……



本帖最后由 wuling 于 2012-9-9 23:08 编辑


第四章 过去

人类是能够忘记过去的生物。
所以记忆会渐渐变得模糊。
就算是重要的记忆。
就算是印象非常深刻的记忆。
就算是不允许忘掉的记忆。
人总有一天都会忘记。
但是,人是会补正记忆的。
有意识地,或者是下意识地去补正记忆。
所以,过去的记忆这东西。
会和其他记忆混杂在一起,逐渐变得牢固,却也因此慢慢地,一丝一丝地被粉饰。
譬如,当初我们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在我们两个人的记忆里却有些许差异,就是这个原因。
但是真的这样的么?
因为,我们两人相遇的事,只发生过一次。
这个事实是不会变的。
所以我们两人的记忆有偏差的话。
这只是单纯的记忆有误。
只不过是一些记忆的旁枝末节有误而已。



  我的世界曾经充满着光明。
  平凡的日常,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是耀眼夺目的。
  每天母亲叫我起床。
  在学校时和朋友们天真地聊天。
  在课堂上学到新的知识。
  一家人聚在一起享用晚饭。
  休息日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购物。
  有时会出远门,一家一起去陌生的地方旅行。
  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我都觉得耀眼夺目。
在那个时候,我想我的脸上,经常都洋溢着笑容。
没错。我的世界的确曾经是光明的。

在那一天,世界也是耀眼夺目。
闪闪发光的,就好像星辰陨落一般耀眼夺目。
这当然是错觉。
掉下来的并不是星星。
因为当时是不应该看到星星落下的大白天。
并非是星星的那些光芒,注入了我的双眼——
在那一天,我失去了光明。
然手,我就得到了义眼。
这对义眼非常适合我,有了它们,我就好像真的有一双眼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比真正的眼睛还看得清楚。
失去光明的我,重新得到光明的代价,就是开始能看到某样东西。
那样东西就是——
——未来。



真是平稳的时光啊。
刚才数小时前的争斗就如同没存在过一般。时间在静静地流淌。
但是,刚才的争斗确实有伤痕遗留下来。
这里是咲被送来的医院里的一个病房。
咲安静地睡在雪白的床上。
粗略的检查结束了,而我正在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因为咲要住院数天,所以现在都和子小姐自己先返回了古董店,为咲取一些换洗的衣物过来。
室内并没有其他患者,所以并没有闲谈的对象。从打开着的窗口处不时吹进来的风,
摇晃着窗帘,发出阵阵的摩擦之音。
单是这些声音,就证明了我现在身处的并不是「明镜」所制造出来的静寂空间。
周围就是如此的一片寂静。
咲身上各处都有些擦伤。不过,她现在呼吸已经变得平稳,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她的平稳的表情,但也可以说就是没表情。
最近,咲的逐渐地,一点点地会露出表情了。而我渐渐也开始明白她的表情。
只是,看着现在咲的睡颜,就觉得似乎回到了我和咲相遇没多久的那个时候。
我和咲认识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但是,我却确实感觉到这段时光的悠长。
因为,我和咲的第一次相遇,是那么的印象深刻,无法忘怀。
和咲的相遇,是我和都和子小姐相识的机缘,也撮合了我和「Antique」的因缘。
与咲的相遇,正是一切的开端。



我在梦里看到了。
我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中,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
那之后事情会怎么样呢?
刻也会没事么?
我会怎么样呢?
我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身边。
是刻也么?
还是叫骏的那个少年呢?
我希望是刻也啊。但是我却没有出声确认。
就算在我身边的不是刻也,只要他没事就好。
我的思绪,在梦境的夹缝之中,通向现实。
但是我却无法捕捉到我的思绪。这正是因为我还无法醒过来。
于是我很快又被梦境吞噬了。
我讨厌梦。
我讨厌被梦境扯进去后看到的那些东西。
但是这次的梦,我却非常怀念。
为什么到了现在忽然会遇到这样的梦呢?
内容很痛苦,但是这个梦,描绘出了我一生中非常重要的,永远无法忘怀的回忆。
这就是和刻也相遇时的情景。
和刻也相遇,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
我深切感受到这时间的悠长。
但是,这是永不褪色的,无比珍贵的回忆。
因为,我与刻也的第一次相遇,是那么的印象深刻,无法忘怀。
和刻也的相遇,是我和都和子小姐相识的机缘,也撮合了我和付丧堂古董店的因缘。
和刻也的相遇,正是一切的开端。



在那一天的放学后,我也是非常努力地打工。
这是我在付丧堂打工之前的事了。
那时,我注册成为了派遣公司的要员,只要要求到的话就什么活都做的。超市的特卖店员,公开活动的座位整理员,大夏的清洁工,停车场的警备员等等。
那一天的工作是分发餐巾纸。
派发餐巾纸这工作并不是时给制,而是配额制的。将一纸箱的餐巾纸分发完毕就算完成工作。我们几个人一组,分开各自分发餐巾纸,尽快去完成任务。其中,我更是孜孜不倦地努力完成好这份差事。
但是和派发免费的广告单不同,不少路过的人会主动走过来拿走我们手上的餐巾纸盒或试用品。
我很顺利地不断把我的配额部分分发出去,手中只剩下最后的一份。
这时,路上的行人一度断绝,只有一名少女向着我走过来。
如果能把餐巾纸分发到她手上的话,我的配额就完成了。
只见少女并没有想避开我,径直地向着我这边走过来。
看来她会接下我的餐巾纸的。
于是我就往走到我面前的少女递出餐巾纸。
然而,这名少女却完全没望向餐巾纸。而且,就好像完全没看到我似的,根本没抬起手接过餐巾纸的意思,直接就想走过去。
要是只是这样就没啥问题。
她不要,那么分给其他人就可以了。
但是,我当时心里只顾着想将最后这一份分给她完成任务。
所以收手迟了一步。
少女完全没有放慢速度,笔直地想穿过我。
所以——
我拿着餐巾纸的手,就这样撞在少女的身上。
这是不可抗力。
对不起,道歉完然后把手缩回来再离开就可以了。
但是,不幸的是我的手的高度正好是少女胸部的位置。
所以,呃,怎么说呢,我的手,就撞在少女的胸口上。
少女好像刚刚发现我似的,轻轻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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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的目光,让我道歉的那一句话一下子吞进了肚子里。
她对我生气就好了。
但是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自出生而来就没见过如此冷淡的目光。
就如字面意思一样,我被她那寒冰一样的目光贯穿,身体都如同被冻结了一般。
因为我被冻住硬在里那里,所以我的手就这样继续放在她的胸口上。于是,我就陷入了怎么样也无法解释的境地。
我很明白眼前的形势,但是还是动不了。
她交替看了一眼我和我在她胸前的手之后,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你认识的人里没有没有杀人犯?”
我问话的方式或许太过不恰当了。
在我想到应该按顺序说明的时候,已经迟了。
就算是我,也完全没预想这样和他相遇的,于是失去了冷静么。
我因为面上没有表情所以被误解了。不过,从这次的情形来看我还是好好的拥有感情的。
“我不过是碰到了你的胸你就把我当作罪犯的同伴么!”
他果然还是误解了话中的意思,以很大的声音地对我说道。
于是,附近的行人都看着我们这边。
在大街马路上大声地说出“罪犯”这类的话,当然是惹人注目了。
而且,不幸的是附近还见到有警察。听到这句话后就脸上带着起疑的神色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不行。
如果被警察盘问,很可能会变得麻烦的。
“这边。”
我一下捉住他放在我胸前的手,拉着他跑开了。

在他的建议下,我们走进了一间快餐店。
我的话本来是只要避开警察就可以了,但是他却说想要向我赔罪。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向我赔什么罪,但是我也并没有什么事,于是就答应了他。
他买了一份汉堡,也买了我的那一份,然后我们就面对面在一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我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什么,现在肚子空空如也。而刚好我也有话对他说,现在这情况正好呢。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向打工的地方打了个电话,告诉那边自己的那份配额已经做完了,因为有急事所以要直接回家。
我就在他旁边静静地等着。
他不时往旁边的我看过来,但是很快又移开目光。
他怎么了?
“好了。”
他挂上电话,咳嗽了一声,端正一下坐姿。
“呃,啊,怎么说呢,刚才我绝对不是故意的,那好像叫不可抗力,就像事故一样性质的东西。”
“嗯。”
“不过,我也不是想说我没有错。我正在对刚才我自己做的错事反省了。”
“嗯。”
“所以,这次我就请你吃晚饭,这事就让它过去好么?啊,你或许会想就这样的一顿饭啊,但是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嗯。”
“不管怎么说,我手头还是挺紧的……所以,就这样好么?”
“嗯。”
不过,在这之前他在为什么一直在谢罪呢?完全想不明白。
“……难道并不是在生气?”
“你说谁在生气?”
“你啊。”
“为什么?”
“看上去像这样子。”
“从哪里看上去呢?”
“表情啊气场什么的。”
“你,竟然能看到气场?”
“不是,看是无法看到的……这样说吧,你为什么用这样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我呢?”
“我只是像平时一样而已。”
“…………”
“…………”
“……难道不是特别生气么?”
“什么?”
“什么啊。忽然就把我称作杀人犯,还用非常冰冷的目光看着我,所以我在想你是非常生气……”
他重重向后挨向椅背,单手扶额。
“你难道是在意刚才碰到了我的胸口,还一直触摸了三十四秒的事么?”
“你这还叫不在意啊!”
“并非如此。我只是数着而已。”
“这样么……”
他是放心下来么,只见他好像放松下来一般叹了一口气,开始吃起汉堡。他打手势劝我吃,于是我就拿了一条薯条咬在口中。
在他吃完汉堡,我把薯条吃了一半之前,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倒不是特别介意,他却好像实在忍不住我们之间的沉默了。
“我,来栖刻也。你呢?”
“舞野咲。”
舞野啊,他口中重复了一次。
“咕噜君。”
“哈?”
“……”
因为口中塞满东西,于是“来栖君”这发音就变得如此古怪了。
我将口中的东西吞下去之后,再次向他问道。
“刻也君。”
“啊,终于说对了呢。”
“有件事可以问你么?”
“啊,被你带过去了呢。”
“有件事可以问你么?”
“问什么都可以。”
于是我就说出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你认识的人里有杀人犯么?”
“你又重复这样的话啊。如果你是开玩笑的话我会生气的~”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纯粹地问你而已。”
“我说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责备一般对我说道。
“我作为一介高中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朋友啊!”
“近期有没有和杀人犯见面的预定?”
“怎么可能有啊!”
他声音提得很高,已经算是怒鸣了。
“这样啊。啊,原来是这样啊。一定是偶然遇到呢。”
“什么?”
“最近……恐怕就是今日,你会被杀人犯袭击。”
“哈?”
“你吃惊是当然的。不过你放心。”
我对着一脸吃惊之色的他安慰道。
“因为被杀掉的,是我。”



我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这女孩子到底在说什么。
这难道就是民间传闻中的电波系的家伙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陷入了大麻烦中了啊。
“呃,你看我说得有没错啊。”
“嗯。”
“你刚才说,我今天会被杀人犯袭击?”
“嗯。”
她没有丝毫害羞的神色,直截了当地肯定了。
“呃,小心起见,我再向你请教一下,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呢?”
“因为这是命运。”
“命运?”
“……我不能告诉你详细。但是就是那样。”
“呃。”
看来就是电波系的,没跑了。不,认真看看她,她全身都穿着素黑的衣服,是电波系,还是黑魔术系呢?看起来她现在就要拿出塔罗牌来替我占卜命运了。只是这样的话还好,如果是要我买一些奇怪的东西的话怎么办?以防万一,我打量了一下周围。不过,没见到类似她的同伙的人。但是,放松警惕也是很危险的。嗯,被牵扯上也是。
“那么,就这样吧。”
我将剩下的汉堡包和薯条都塞进口中,站了起来。
她一看到我这样,也马上将剩下的薯条塞进口中,剩下的大概还有两口的汉堡包就不管了,要跟着我站起来。
“啊,不用。我要回去了,但是你把剩下的吃完也没问题。”
“你要去的话我也要去。”
这下麻烦了。看来被缠上了。呜,真头痛啊。她尝到了甜头了。有没能够巧妙的撇开她的方法啊,违逆她意思的话会好像会被她诅咒什么的。
不安。刚才这么稳妥的方法都不行。好吧,就顺着她的意思和她说话吧。
“在说什么啊,你。”
“嗯?”
“像你所说的,我一会会遭遇到杀人犯。”
“你相信我?”
“当然了。我不觉得这种事能够开玩笑的。理由就是这个。如果真是如此,你就不能跟着我了。不是么?跟着我的话就会把你牵连进去。所以,我和你就在此别过,好不好?”
这犹如演戏一般的台词啊。但是貌似凑效呢。
“再见啦。”
我挥了挥手,正要飒爽地离开——
衣服的下摆被拉住了。
拜托了。求你了。放开手啊。让我走啊。
“没事的。你不用为我担心啦。”
“为什么?”
我配合她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没有啊。应该是非常完美的论述啊。相信她的话,为她切身处地着想。
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是,为什么她要拉住我呢?
面对找不到答案的我,她流利地告诉了我标准答案。



“因为我想被这个人杀死。”
我没想到她会相信我的。
我以为他一定会令他感到不快的。
“……刚才,你说什么?”
他停住了踏出了一半的脚步,又回到了桌子边。
“什么?”
“想被杀死,你刚才是这样说么?”
“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啊!难道你说的是指仪式什么的么?”
“仪式?那是什么?”
“不,是我问你的。我说,你说想被杀死,是怎么回事?”
“就是希望被杀死这意思。”
“我不是问你这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想要被杀死啊?”
“因为我想死。”
“什么,想死?你是自杀志愿者?”(译注:日本对想自杀的人的一种称呼。)
“被人杀死所以不是叫自杀。硬要说的话,应该叫他杀志愿者?”
“我不是和你想说这个。”
他叹着气走了回来,重新坐了下来。
“姑且先问一下你,你为什么想要死呢?发生了什么事么?”
“没有。”
“啊?……嘛,看来是有些东西不方便对我说啊。”
“不是的。就如同字面意思。因为我就算是活着,也什么都没有。”
“活着但是什么都没有?不会有这种事的吧?只要是活着就肯定会有什么好东西的。”
“好东西,是什么?”
“你问我是什么也……你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没有。”
“将来的梦想什么的没有么?”
“没有。”
“……就算是这样,没有会为你悲痛的人么?”
“没有。”
他有点烦躁地搔了搔头。
“……我怒了。”
如他所说的,他生气了。普通人的反应就是如此的么?或许我真的是说了多余的话了。
“这个好吃么?”
“嗯?”
“我问你这个我请你吃的汉堡好吃么?”
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一头雾水。
但是,既然是他请的,或许应该把感想说给他听的。
“……嗯,一般。”
“我问你的是好不好吃。”
“一般。”
“不想以后还能吃么?”
“不想。”
虽然有点对不起他,但是我对食物是否美味,已经完全没所谓了。
要说的话就是,吃东西就是吃东西。
就算每一天摆在我面前的是相同的食物,我一定也是什么都不会多想,只是单纯地认为面前的是食物,然后将面前的东西用口吃下去。
“……唔。那么,你有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么?不是食物,而是音乐啊明星啊之类的,什么都可以。”
“没有。”
“有什么的吧?什么都可以的。”
“……哦。呃,一定要说的话,那么是红茶吧。”
被他连续的追问之下,我就这样回答了。
其实也不是喜欢,只是刚好从窗口处看到对面的建筑物处的有一个红茶馆的招牌而已。
“红茶……呃,这里没有这东西呢。嗯?刚好那边就有啊。”
他自己叽叽咕咕地低声自言自语着,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好。那么走吧。”
于是,他带着我离开了快餐店。



我带着她跑出快餐店,向着对面的红茶店而去。
既然如此了,那么我就只能够让她得到满足,再完满地离开。
要吃东西的话,那么就是快餐店,牛肉盖饭店,拉面店等等。格调高一点的则有家庭餐厅。对于只去过这些地方的我来说,自出娘胎而来就没去过这种这么高雅的专喝红茶的店铺。
“欢迎光临。”
一名管家打扮的店员迎了上来。
店内流淌着柔和的音乐,其气氛完全压倒了店外的喧嚣,就如同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和她跟着店员,在一张桌子处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桌子,椅子让人感觉是用年代久远的木头做的,和快餐店那些便宜的桌椅相比实在是有着天渊之别。
店员优雅地打开菜单,递到我的面前。
……完全看不懂。
菜单的每一页上跃入我眼中的都是我看得懂的文字,但是我完全就不知道什么是什么。
店内的棚架上放着大量的红茶茶叶罐,但是这些是不是都是不同种类的红茶呢?红茶不就是红茶么?种类不就是净红茶,柠檬茶,奶茶等等,再就是花样变得更厉害些的苹果红茶之类的。而那些上面写着的那些大吉岭,阿萨姆邦,伯爵格雷的又是些什么啊?(译注:都是一些著名的红茶种类)
我隔着菜单偷偷地瞄了一眼在我眼前的少女。
只见她浏览着菜单,脸上的神色丝毫都没有变化。
果然不愧是她的心头好啊,完全不为所动。
总之就选那些特别推荐的吧……我心中一决定下来,又再重新扫了一眼菜单。
好贵!
冷静下来重新看菜单的我,终于有空注意到了价格,于是,我又失去了冷静。
红茶这东西原来这么贵的么?不是三百日元左右的么?!
刚才钱包里的状况又再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起来。应该是够的,但是今天的打工收入恐怕就要化为尘埃了。
我一咬牙,算了!都到这地步了就不要想钱的问题了。
“决定要点什么了么?如果你想的话点些蛋糕也没问题的。大出血服务啊。”
我说完后,只见她镇静地合上了菜单,说道。



“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啊。”
菜单的每一页上跃入我眼中的都是我看得懂的文字,但是我完全就不知道什么是什么。
店内的棚架上放着大量的红茶茶叶罐,但是这些是不是都是不同种类的红茶呢?红茶不就是红茶么?种类不就是净红茶,柠檬茶,奶茶等等,再就是花样变得更厉害些的苹果红茶之类的。而那些上面写着的那些大吉岭,阿萨姆邦,伯爵格雷的又是些什么啊?
于是我坦率地承认了。
于是——
“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
“什么哟?”
我忍不住气呼呼地瞪大眼睛,反问道。
“不,只是我见你面不改色地看着菜单,还以为你全部都懂呢。”
“…………”
我说我喜欢红茶是随口偶然说的,不懂当然是没办法的了。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店。
“没事没事。都交给我吧。”
于是他向那名男性店员表明了他和我对红茶并不了解,希望店员帮忙推荐一些好入口,又便宜一点的红茶。
过了一会,红茶送上来了。只见这些红茶并不是用杯子,而是用别的专用红茶壶盛着的。他的面前放的是方糖,而放在我面前的则是盛着蜂蜜的一个小容器。牛奶就放在我们两人之间。我见到牛奶依然是温热的,不禁感到有点惊奇。
店员跟我们详细地说明了一次,替我们各倒了一杯红茶。
刻也君往红茶里加入了牛奶和砂糖,于是就成了奶茶。
虽然我也想学他那么喝,但是却受不住不断钻进来让我的鼻子阵阵发痒的红茶的芳香,于是就这样喝了一口。虽然是有点苦涩,但是那浓郁的芳香立刻在我的口鼻之间蔓延,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一起上来的司康面包也非常之美味。(译注:苏格兰名产面包之一。)
或者,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喝上和吃上如此美味的东西。
第一杯的红茶直接喝,第二杯的红茶放入蜂蜜,第三杯的红茶放入砂糖和牛奶,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滋味。
无论哪种都美味异常,感觉身心都要完全被俘虏了。
还有。
这位男性店员用他精妙的技艺,让我们彻底享受到红茶的滋味。他自己倒的红茶,明明是从同一个茶壶里倒入杯子中的,但是香味却完全不同。原来倒茶的方法改变一下就会发生这样变化的么?我实在难掩惊讶之色。
还有他那蕴含着丰富学识的说法艺术,能把红茶的知识如此简单易懂地教给对红茶完全不太懂的我们。
这就是我明白到红茶以及待客之道的深奥的一刻。
“怎么样?”
他问我的感想。
“嗯。非常美味啊。”
明明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对美味等味觉已经完全失去了感情了的。
“我真是糊涂呢。竟然不知道如此美味的东西。”
“不想再喝么?”
“嗯。我也想试试别的茶叶。但实在是喝不下了啊。”
“这样啊。”
“我也很喜欢这间店呢。可以的话还想再来呢。”
他“嗯,嗯”地点着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来,去下一个地方。”



我带着满脸疑惑之色的她,向着下一个地方而去。
她果然是个吃货啊,所以我想找其他的地方。不过,我知道的仅限于玩游戏的场所而已。
所以,我就带着她去游戏中心。
“来过这种地方么?”
“没有。”
她依然是面无表情,但是忍不住还是不停地四处张望,无法平静下来。
“试试这个么?”
“我没试过,不知道怎么弄呢。”
“我会教你的。你就试一试吧。”
我带她走到一台街机前坐下来,在旁边教她操作的方法。
不过我觉得她还是未能理解,不过总之我想她先试一下,于是就投入了硬币开始了。
嗯,果然和我的估计一样,三十秒不到她就GAME OVER了。
“很不行啊。”
“我没玩过,这是没办法的。”
她面无表情地抗议道。
一目了然,在这方面她完全是个新手。不要说游戏中心里的了,我看她的样子应该练家用游戏机都没有玩过。
“好好看着我。”
我代替她开始玩了。
我特意挑选了自己擅长的游戏。不要说我狡猾啊。
于是,我就在她的面前展示我的实力。这时,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一直在不断交替地观看着我的手,手柄还有屏幕上跃动的画面。
她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够这样操作,脸上忍不住露出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难道是专业人士?”
“什么专业……我只是一介高中生哦。”
“无法置信。就好像能知道之后的展开一样。难道,是预知……”
“不,不。没这么夸张啦。”
画面上敌人的行动说到底只不过是设定的程式。玩得熟的话就会了解敌人的大体行动模式的。首先我家里就有游戏机,而且我也有攻略书。
不过,就算我向她解释了一遍,她似乎还是完全没明白。
“攻略书是?”
“那个啊?嘛,就是类似游戏说明书之类的东西。”
“哦。读书原来能做到那样的事呢。”
“之后你就会熟悉的。”
“先读书,然后再实践,是吧。”
想象到她一个人去买攻略书的样子,我忍不住忽然大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好,到你啦。”
我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
“咦?咦?”
“快上。”
“我不行的。”
“好啦,快来。”
她满面困惑地看看我,又看看游戏机的画面。不过,她见下一关要开始了,只好坐了下来。但是,她果然还是很快又GAME OVER了。
“所以说我不行的啦。”
“嘛,一开始玩就是这样的啦。玩多几次就会好起来的。”
于是我再开始找另外的游戏。这次就找一个简单点的吧。就在我在店内到处转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她的目光被什么吸引住了。
原来是里面放满布偶玩具的抓娃娃机。
“想试一下?”
“呃?”
我将她拉到抓娃娃机的面前。
“这个动物叫什么?”
她指着其中一个布偶向我问道。
那个与其说是动物,其实是一个手机广告里著名的角色。说真的,我觉得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那么得要对世界无知到什么地步啊。
是不是对黑魔术以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么?……虽然她的兴趣并不一定就是黑魔术。
“你想要那个?”
“说是想要,不如说这个是这些里面最好的。”
“为什么?”
“因为是黑色的。”
“……这样啊。”
嘛,动机先不说,有她喜欢的东西,那就好了。
于是我操作着吊臂,想去把这个角色抓出来。不过,这个可不是一次就能拿得到的。我对这玩意并不是太擅长。
“再来一次。”
“等等。”
她抓住了正想再试一次的我的手。
“嗯?”
“让我来。”
我并没有教过她操作,不过她似乎是见到我操作之后就懂了。她自己按着按钮,调整着吊臂的位置,放下吊臂。
不过,吊臂什么都没有抓到,又再回到原位。
“……”
面前的玻璃映着她的脸,虽然她依然是面无表情,但从她的后背依然可以看出她心中的些许沮丧。
我叹了一口气,又再投入了一百日元。
“?”
“最后一次机会。”
我一说完,她就轻轻点一点头,又再重新面对抓娃娃机。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目标,不断微调着吊臂。
“不是向右偏了一点么?”
“不,这样应该就刚刚好。”
看到她这毫无表情的热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慎重地对准目标,然后按下按钮。
不过,结果和她那心底的热衷并没有关系,吊臂只是在布偶的旁边掠过而已。
“可惜啊……”
“啊。”
她少有地吃惊地叫了起来。原来在我想着吊臂会挥空的时候,布偶上的扣绳却意外地被钩住了。
吊臂往上升起,布偶也随之被吊了起来。不过,布偶却在摇摇晃晃,处在随时都要掉下去的危险边缘。
她的心似乎也吊在上面一般,目光定定地盯着布偶。
我似乎也被她感化了,提心吊胆地看着布偶。吊臂离那个拿玩具的出口依然还有一点距离。
“就差一点了。”
就在我开口的一刹那,只见吊臂上钩住的那扣绳一滑,布偶就这样掉了下来,挂在出口的旁边。
“啊……”
她的声音满含沮丧。
我环视了周围一眼,然后故意地用身体向游戏机一撞。在我的撞击之下,挂在出口旁边的布偶滚落到出口的那个洞里。
“呃?”
我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拿起出口处的布偶。
“没问题么?这样做。”
“就一次而已,没问题的。”
面对什么都不懂得她,我堂堂正正地说起了大话,然后将手中的布偶递了过去。
她用手接过布偶,然后细细打量。
“谢谢。“
不经意间,她忽然出声向我道谢。
她依然是面无表情,不过我觉得她的声音混杂着欣喜。
这是不是我的错觉呢?

之后我们也试了各种各样的游戏。
最初并不习惯的她,在玩了两个小时之后也有点进步了。
虽然我花了不少钱,但不可思议地,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于是这样那样之后,当我们走出游戏中心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玩游戏机,开不开心?”
“嗯。很开心呢。”
因为她到现在表情依然没有变化,所以我并不知道她到底开心到什么程度。不过,看来确实是让她开心了一点。
“最后太可惜了。试多几次的话看来是能过一关的。”
“再试一次的话我一定能过的。”
看起来她未必一定不行呢。
“咦,来栖?”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一转头,就见到我的同班同学新庄。
  “在这种时候见到你,真是少有啊。“
  “嗯。我打工就在这附近。”
  和放学后经常去打工的我不同,新庄是属于社团活动组那一类。
  “我现在去吃晚饭,一起不?一个人很无聊的啊。”
  “呃,今天我已经吃过了。”
  “……啊,这回事啊。”
  新庄的目光一下移到我的身后。那里站着的当然就是舞野了。
  “打工什么的,真不错啊。”
他的脸上带有讥讽的笑意。口中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表情已经是十二分的冷淡。
“不,她是……”
“好了好了。那么再见啦。”
他的口气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般。说完之后他就回去了。
“他是?”
“啊,学校的朋友。”
“你不去没问题?”
“……嗯。”
虽然被邀去吃饭,但是我并没有吃两次晚饭的阔绰,肚子也不饿。
不过,现在也到了散席的时候了。
但是在分别之前,我有一点是必须向她确认的。
“今天,觉得怎么样呢?”
“嗯?”
“红茶好喝么?”
“嗯。非常好喝啊。似乎喝上瘾了呢。”
“也很少来游戏中心吧?”
“嗯。第一次玩那种东西,所以觉得非常新鲜呢。”
“今天开心么?”
“……嗯。没错呢。”
我站在她的面前,率直地问道。



“你还想死么?”
刚才他在问我那些问题的时候,我也渐渐明白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然后,从他最后的问题,我也明白到他之前所做的事的含义。
请我喝红茶,是为了告诉我,死了之后就再也不能品尝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他问我还想不想喝红茶,是为了告诉我,死了之后就再没有“还想不想”这个选项了。
把我带去游戏中心,是为了告诉我新的未知乐趣。
对第一次见面的我就花费时间与金钱,为我做到了这一步,他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在我生命的最后,能遇到他实在是太好了。
……没错,生命的最后。
就算喝上美味的红茶,在游戏中心尽情游玩,这个想法也不会改变。
在我的心中,并不存在如此程度就会被动摇的决意。
不过。
“嗯。有些不想死了呢。”
这是对他的道谢。
这是向如此温柔地对待我的他的回礼。
“这样啊。”
他好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的笑容。
如果在我的脸上还能展现笑容的那段时光,或许我也会以笑容来回答他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
远处传来了惨叫声。
向着发出惨叫的方向望去,见那边已经聚集了大量围观的人群。
我和刻也君互相看了一眼,就向着穿过来惨叫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人群中的空隙间,见到了最里面的情境。
“新庄!”
他的朋友满身鲜血,倒在地上。



新庄全身都是鲜血,倒在了地面上。
就在刚才,我才和他擦身而过,他说他社团活动结束了正要去吃晚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新庄的脸已经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腹部染满红黑色。从他的运动服之中渗出来的是什么,虽然心中是明白,但是意识却拒绝去思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人倒于血泊之中呢?
“快叫救护车。”
从我身后传来了冷静的说话声。
我也因此回过神来了。
“对,救护车!快帮帮忙叫救护车!”
在我的叫喊之下,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帮我打电话求救。
我拼命地叫着倒在地上的新庄,从他的书包中拿出他社团活动用的毛巾,押在他的腹部之上。
“你怎么样了!振作点!”
新庄发出痛苦的呻吟回答我。但是,他那微弱的声音,使我全身都被恐惧所麻痹。
他会死么……
我马上将这个想法驱赶出脑海。
从押着他腹部的毛巾处那新鲜的温热的液体的触感,让我一阵反胃。并不是因为恶心,而是恐怖和紧张超过了心理的承受界限了。
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我还未亲身见证过人的死亡。
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也还无法意识到自己会遭遇这样的场面。
明明他就在我的眼前,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就这样眼睁睁地在朋友身边看着他走向死亡的我,除了等待救护车前来外什么都做不到。
新庄能得救么?
我什么都做不到么?
“没事的哦。“
我抬起头。
眼前的是今天才刚刚认识的那个少女冷静的容颜。
“他不会死。我是知道的。“
这也是电波系的她本色的激励吧。
她的表情虽然还是没有变化,但是,她的体贴传到了我的心中。
“这样啊。你会知道这样的事啊。”
为了感谢她的温柔,我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



我有好好笑出来么?
还是依然无法笑出来呢?
为了让刻也君安心,我想微笑着安慰他没事的。
我不知道脸上能不能露出笑容,但是我见他似乎是鼓起了点勇气。
他不会死的。
一定能够得救的。
我是知道的。
嗯,因为我知道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人丛之中一个男人。
他在人群的外围处眼定定地看着血泊之中的刻也君的朋友。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当前的这个场合,异质一样的存在。
担心的表情,同情的表情,想象那个痛楚的表情,像看着什么稀罕的事似的表情。周围的人的脸上表情虽然是各种各样,但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却只有他。
和我一样。
不过,他却是更加像无机物一样的存在。
我和那个男人的目光对上了。
数秒。
他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后,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然后我也知道了。
那个人是谁。
或者应该说是想起来了。
我必须追过去。
虽然把担心着朋友的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心中不免有些牵挂,不过我还是选择了去追那个男人。
于是我贴近他的脸,在他耳边低声道。
“谢谢你。再见啦。”



“你就一直陪着他吧。”
在我耳边一说完,她就分开人群离开了。
“喂!”
她并没有理会我的叫喊,消失在人群之中。
太过于唐突的分别。
的确,她是没必要留在这里的。
就算救护车到了,她也没必要一起跟着到医院。
受伤的是我的朋友,而且她和我也只是今天刚认识的朋友。
所以她在这里和我分别并没有什么过错。不如说能和她完满地分别,正是我之所愿,求之不得呢。
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一丝的冷漠。
刚才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但是我就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的冷漠。
不过,她现在离去后我却感觉到了。
奇妙的相逢呢。
在我打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口。为了道歉我请她去快餐店,但是她却对我说我今天会遭遇杀人犯如此不吉利的话。为了宛转地撇掉她,竟然想去采用让她开心如此笨拙的方法。
……当真是奇妙的相逢呢。
不,觉得奇妙的是我这一边。
为什么我会这样陪着她呢?
无法对她置之不理么?

“今天,你会和杀人犯遭遇,几乎被杀死呢。”

大概是因为生平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样说话的原因吧。
这次的相遇相当的印象深刻啊。
但是,不仅仅如此。
还有什么让我无法忽视的东西存在。
她牵挂着我。我从她那面无表情之中看出来了。是这个原因么?
没错。她一直在担心我。
虽然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我却不知为何感受得到。
……这和眼前发生的事有关系么?
现在新庄遭到几乎致死的横祸,和她所说的杀人犯有关系么?
肯定是有关系了。
既然有被害者,那么就肯定有行凶的人。
新庄遭受到这样的横祸。很明显,这是某个人下的毒手。
那么,她为什么要离开呢?
单纯的离开这里么?
害怕被我牵扯进去么?
不,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对我说我会遭遇杀人犯的是她。她要跑的话老早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她却在这奇怪的时刻离开。
她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时候离开呢?
这时,我听到了救护车的鸣响。
人群被分开。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向这边急急跑过来。
我将新庄交给了救护人员,安慰着新庄一起喝他乘上了救护车。
这时,脑海中忽然又闪过了她的身影。
不过,就算救护人员来了我也不能就这样抛下新庄。
她刚才都说要我陪着他了。
就好像跟我说,不要跟来。
不要跟来?
我心中再次闪过疑问。
她知道我会与杀人犯相遇,不想我跟来得理由是……



“因为被杀死的会是我。”
现在我比任何人都深信这一句话。
我追上那个男人的地方,是狭窄的小巷深处的一角。
虽然好几次跟丢了,但是我凭着记忆,还是来到了这里。
我确定了,周围的景物,时间,以及站在我眼前的男人。
仿佛来过的地方。
仿佛知道的时间。
仿佛见过的杀人犯。
就是这里。这就是我的葬身之处——我就是在这里被这个男人杀死。
这个男人看着我。
男人的背后已经没路了。
单只从这个情景看来,就好像是被我追到绝境一样。
不过,被杀的会是我。
这个男人放弃了逃跑,静静地盯着我。
他会怎样杀死我呢?我并不知道。
用刀刺死我么?
勒死我么?
用钝器打死我么?
不过,我对我的死法并不在意。
所以,什么方法都没所谓了。
只要能杀死我,就可以了。
我不会说什么“我想毫无痛苦地死”这种奢侈的话。
只要我能死,就可以了。
因为没有比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更痛苦的事了。
为什么人们会认为这个世界充满光明呢?
明明这个世界被黑暗如此地缠绕着。
空气中的气氛变了。
我懂的。这就是杀意。
要将我杀死的决意。我明白的。
接近死亡时,正是自己感觉到的那异样的气氛。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我和男人的距离只有十几步。
啊,终于要死了。
我终于要死了啊。
我闭上眼,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

我听了响声。
并不是我熟悉的声音。
然后感受到了温热。
温热的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脸上。
并不是打击。
也没有感到疼痛。
不过,我知道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除了我被杀之外再没有其他。
所以,我被杀死了。
现在,我被我眼前的男人杀死了。
啊,终于……
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安心感之中。
而将我的这些思考打断的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少年的惨叫。
“…………”
我睁开眼。
视线里一片鲜红。
在鲜红的狭间,我看到的是一个挣扎着,蹒跚而行的一个少年的背影。
这个瞬间,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是毫不意外的倒地的声音。
就算我看到从他捂着脸的手指之间流出无数的鲜血。
就算我看到他好像野兽一般在地上挣扎。
就算我听到他那喉咙坏掉一样的惨叫在小巷中回荡。
我还是无法理解到任何的状况。
因为,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除了我的死亡之外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
因为,我完全不知道。
因为,我没看到过这样的未来——

——一切的开端就在那一天。

我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闪耀着光芒。
闪闪发光的天空。
我还以为,向着我掉下来的,是星星。
当然这是错觉。因为当时是不应该看到星星落下的大白天。
因为这些所谓的星星,只是玻璃碎片而已。
光芒落在了我的身上。
落在我的双眼之中。
我迎接了这些光芒。
于是我就在那一天,失去了光明。

双目失明的我接受了手术,装上了义眼。
当然视力是无法再恢复的。
在那个时候,幼小的我那纯真的心,也已经理解到我活下去的这一生,将会再看不到的东西了。
……不过,当时我这理解却成了杞人忧天。
我所得到的义眼,不知为什么看得非常清楚。
就好像真正的眼睛一样。
我曾向父亲问过,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双义眼的,但是他唯一能回答上来的就是说自己实在记不清了。因为我父亲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恐怕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吧。
他只说过,是在一个小巷的深处,一间古老而又小巧玲珑的古董店处得到的。
因为我当时还是小孩子,所以我能理解到的,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真厉害啊。这时我当时唯一的感想。
半信半疑的父亲,完全不相信父亲的话的母亲,知道我重新能视物之后都不禁喜极而泣。
我见他们两人都喜极而泣,于是我也顺着他们,接受了这双眼睛。

虽然是义眼,但是我很快就习惯了它们。
连最初那不舒服的感觉也很快习惯了。
我想着,回复到当初的生活只会是时间问题。
不过,从我重见光明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不断地做一些很奇怪的梦。
有时,是被车碾过的人。
有时,是从高楼掉下来的人。
有时,是被菜刀刺死的人。
于是我就变得很害怕睡觉,经常大半夜逃到双亲的被窝中去。
双亲担心地想到我这是受到了事故的打击的缘故,所以便温柔地将我保护在被窝之中。
噩梦一直在继续。
最初害怕的我,也终于渐渐地习惯了。
我决定去深信,那些只是梦,就跟那些恐怖电影一样。
不过,说是适应,或许正是从那时开始我的心就开始崩坏了。

某一天,小学的朋友过来探望我。
第二天是郊游,不过我还是无法一起去。他们是专程为了安慰无精打采的我而来的。
在与久未相逢的朋友闲话家常了一番之后,在看着朋友们正要离开的背影时,我看到了某个情景。
朋友的身影慢慢地倾侧。
视线的那一边是山崖,有人掉下去了。翻滚着掉下去了。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等等,不要去!”
我叫住了大家。
怎么了啦?大家都歪着小脑袋问我。
母亲也有点困扰地笑道,肯定是我不想变得一个人,怕寂寞呢。
“不要去郊游。”
我继续说道。
我的朋友脸上都浮起了困扰的神色。
闹别扭的我被母亲教训了。
但是,我还是要说。
为了我的朋友,我还是要说。
“明天的郊游,有人会掉落山崖而死。”
朋友们吃惊地面面相觑。
母亲似乎以为我是不能去郊游所以心中嫉妒,所以叫我的朋友先回去,然后训斥了我一顿。
我大声地申辩,想要阻止大家。
我扭动着身体,想要大家相信我的话。

这件事之后,我就知道了。
我的义眼,能看见未来——

第二天,我就听到了讣告。
去郊游的朋友堕崖身亡了。
我被母亲带着到朋友家的灵前守夜。
大家都哭了。但是我却无法哭出来。因为我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所以在昨天我就已经哭干了眼泪。因此,现在我才会无法再哭出来。
看到前来守夜的我之后,我的朋友说话了。
是小咲说了奇怪的话,才会变成这样的。
那去世的朋友的母亲打我了。似乎是从我的朋友口中知道了我说的话。
我很生气。
但是,周围的人都要我走。
就好像我不就不应该来这里。
就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于是我就这样回家了。
后来,我就听到那过世的朋友的母亲得了精神病的传言。
和“都是我造成的”这个传言一起。

我回到了学校。
但是我的桌子已经不见了。
谁也不愿和我说话。
看着我的目光,就如同看着恶心的东西似的。
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说我会说一些很不吉利的预言。
于是,我在学校再无容身之所。
在那个时候,只有我的班主任帮着我。
提醒大家不要无视我。
我非常感激,作为道谢我就告诉了我的老师。
“老师,因为放学后家庭料理室会发生火灾,有人会遇难,请小心呢。”
在第二天放学后。听说在家庭料理课的班级活动当中,燃气被火点着了发生了火灾,顾问老师被烧死了。
从那一天开始,班主任也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当作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避开我。

无法在学校待下去之后,我就一直闭居在家中。
还在做梦么?母亲问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因为我不想隐瞒母亲,于是我就照直回答。
最近也一直见到那些东西。
偶然有一次,我指着电视告诉我的母亲。
这个电视剧里的替身演员会因为摄影而死。
第二天,和我说的一模一样的新闻出现了。
你看,是不是?我一说完,母亲就好像是要逃开我的视线一样,离开了起居室。
从此之后,母亲再也没有直视过我的眼睛。
从那天的晚饭开始,我的一日三餐都送到了我的房间之前,让我自己独自一个人吃。

深夜。
我渐渐听到了父母的争执之声。
“什么好的义眼啊?都是因为你带回来这么一对东西!”
“难道你想说,孩子看不见东西更好么!”
“这可是真的哦。比起看到些多余的东西,什么都看不到才更好呢!”
“你这样还算是母亲么!”
“就是是母亲,感到心寒还是心寒的啊!你也不是避着她么!”
不要吵架啊,我叫着走入房间。父母的争执一下就停了下来。
然后他们就好像要逃离我身边似的,跑出了起居室。
就如恩爱的夫妇一样合拍。
就如同母亲说的一样,这样的情景,如果看不到的话就好了。

  从此以后。
我就不再走出家门。
我就不再和别人说话。
我就不再和别人接触。
屏住呼吸,融入黑暗,在房间里一个人,默默地生活。
为了不妨碍到任何人。
为了不把目光落在任何人身上。
所以。
我忘记了怎么笑。
我忘记了怎么和人接触。
我忘记了怎么去表达情感。
但是。
梦还在持续。
睡觉的时候也好。
醒着的时候也好。
只有这一点是完全没变。
不断地看到不知是哪里的陌生人的未来。
不断地看到数千数万的人他们的未来。
在看着的时候,身体动不了。
在看着的时候,心也动不了。
人们的未来化为无机的映像,我与之毫不干涉地穿过其中,就犹如看着无数与众不同的电影。
世界的未来会怎么样,与我毫无关系。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的某一天,我看到了某个情景。
小巷的深处。高大的男性。和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
以及在那里发生的某件事的从头到尾。
这情景与我平时看到的未来的情景毫无分别。
降临到某个人身上的,一个未来。
被某个人杀死的,某个人的未来。
但是,这次有一个非常大的不同。
这次的情景,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未来更让感到熟悉。
我理解了。
啊,这就是我死亡时的情景。
我一定是很快就要死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或者应该说,我觉得自己之前为什么不去做这样的梦呢?我感到很不可思议。
我回忆起自己死亡的情景。
那是在外面。
虽然地点是小巷的深处,但是途中我看到了某个著名的建筑物,所以大体的位置我是知道的。
去那里的话我就会死了。
再没有其他了。
对我说除了死之外再无其他。
我飞跑出去,跑入我不知多少年没有踏入过的外面的世界。
我寻找我这种人死的场所。
在那里寻求救赎。

于是我遇到了他。
在我将死去的那个地方,在场的那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
他在的话,我觉得我就肯定能够死了。
果然,我见到了那个杀死我的男人。
因为我不想那个少年如我见到的未来里的情景一般受到伤害,为了避开这个未来,我离开了他。
所以,之后就剩下的就只是让那个男人杀死我而已。
不过,他却追了过来。
挺身保护了我。
……我完全不知道会有这种未来。
我完全没见到过他代替我而受伤的这个未来。
而且,最让我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用身体保护我,为我受伤的理由。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我这种人做出这种事?
明明他今天才认识我的。
明明完全没有帮我的意义的。
明明我是这么想死的。
明明我比谁都渴望能死亡的——
他说话了。
“……你不是说过,有些不想死了么?”



我无法抛下她自己乘上救护车。
我将新庄托付给救护人员之后,我就往她的身后追了过去。
我并没看到她的背影。
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但是,我怀着很奇妙的信心追了过去。
离开大路走入小巷。错综复杂的小路。谁也不会走进去的城市的深处。
我现在也觉得,当时我走的大概就是最短的路径了。
然后我到达了那个地方。
男人和她在对峙。
男人向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不知道。
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就是伤害新庄的犯人。
但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闯入了她和男人之间。
接着是右眼处奔袭而来的剧痛——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完全不知道男人做了什么。
到处都是我无法明白的东西,但是我却知道,我的右眼已经没有了。
——也知道我保护了她。
幸存的左眼中,我见到她双手捂口,拼命地摇着头。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意识,冲到倒在地上的我的身边,紧紧地抱着我。
痛楚与惊吓让我的思考回路完全不能工作。
我只是动了动嘴唇。我觉得有什么必须要去说出来。
面对她的疑问,我回答了。
当时我说了什么呢?就差那么一点,我还是想不起来。
不过,因为我当时什么都无法思考,所以说出来的不会是谎言,不会是经过润色,筹措出来的言语,而是从我心底处蔓延而至的话。
在此情此景之中,我唯一记得的她说过的那句话就是——


P326(图)



“……你不是说过,有些不想死了么?”
他强忍着剧痛,满面鲜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就为了这种话……?”
“不是就为了这种话哦。这是非常重要的话。”
“因为那个是……”
“……那个是?”
“……那个明明那句是假话!”
“…………”
“明明那句话,并不是真的啊!”
我说了,我有些不想死了。
的确说出了这句话。
不过,这不是真的。
为了表达对他的谢意的,微不足道的谎言。就是这么的一句话……
“……我当然知道的啦。“
可是,他一句怨恨我的话都没说,反而说他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要你说出想死这种话。不过肯定是相当痛苦的事情吧?不过,我可不是那种认为这样仅仅的数小时的欢乐时光就能改变你这种想法的笨蛋啊。”
他明明是已经知道的,但是,现在反而是我无法明白了。
“就算只有一点点……或者完全是骗我说你不想死。你说了这样的话了,你心中的想法不是已经发生了改变了么?所以,这并不是谎言。就算并非真是如此,你说的话也不是谎言。”
“所以这样你就相信了?”
“没错。”
“所以这样你就要保护我么?”
“没错。”
“明明是我想要死。”
“你不是,有些不想死了么?”
“我完全就没有什么值得去守护的价值。”
“对我来说有。所以我要保护你。”
“所有人都希望我死的!”
“是我不希望你死,不是其他人。”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的!”
“有哦。你的话,有的。”
他否定了。
否定了我想死的愿望。
否定了我想死的解释。
否定了我想死的理由。
“我并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和你刚相识的我深入到这种地步是否恰当。所以,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个。”
挺身保护了我的他,从右眼处不断流着大量的鲜血的他,还在忍受着能夺走意识的疼痛的他,这样对我说道。
这样做他能给我的心得到多大的救赎?他并不知道。
被所有的人都否定的人是不存在的。
不过,就算有否定我的人,也没有人会去否定我想走向死亡想法。
只有他。
只有他,否定了我错误的想法。
只有他,承认了我的存在。
——原谅了我。

然后,我的身体就被刺穿了。

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像消失了一般。
我被怎么样了呢?我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这就是死亡。
我看到他在我的身边。他连右眼的痛楚也忘记了。
他在哭。眼泪从他的左眼流了下来。在失去右眼痛得在地上乱滚挣扎也没有流出眼泪的他,为我流下了眼泪。
身体没有一处感到痛楚。但是我的胸口却在痛。
我的视界渐渐变得模糊。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我是在哭么?
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么?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我心中所望。
这是我心中所求。
死亡。
我渴望死亡。
我的手被什么握住了。
那是一只手。
无比温念的手。
不要!
不要再搅乱我的心了。
因为我是想去死的。
没错。我是渴望死亡的。之前,我是一直都在死亡的啊。
渴望死亡……
不是现在渴望死亡,而是曾经渴望死亡……
没错,在过去渴望死亡。
没错,寻死的想法,已经成为了过去。
……啊,真笨呢。我真是个笨蛋啊。
竟然现在才改变心意。
不应该这样的。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明明我应该非常平静地迎接死亡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却不再那么想了。
我下意识地,用力握紧了那只手。
握紧那一只手。和自己的另一只手一起紧紧地握住那一只手,不想放手。
好像握住生命之力似的,握住那一只手。
不要!不要……。还不可以,还不可以的……
“我不想死……”



男人往我们不断靠近。
他想用攻击我的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她么?
这样的话,等待我们的只有是绝望的结局。
即使头脑无法思考,我也明白眼前的情形。
我对她说,快逃啊。
她只是在摇头。
我对她说,没事的你快逃啊。
她只是在摇头。
然后,她好像要保护我一样扑在了我的身上。但是,却在我耳边自信地对我说道。
“一定没事的。”
就好像回应她的话一样。
一名女性出现了。
姣好的双眉下,是决断的双瞳。不知是朦胧还是不加修饰的一头艳丽的黑发一直垂到腰间。女性中来说非常高挑的身高,苗条而又火辣的身材。上身穿的是与她那火辣的身材非常相衬的衬衫,外面再披着一件短夹克。下身则穿着一条贴身的真皮长裤,更显出她那修长苗条的双腿亮丽而夺目。
她的登场就好像迟迟终于出现的主人公一样。
不过,她脸上却带着与之不相配的忧愁和怜悯之色,对峙着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的男子,看上去实在很难说出“都交给我吧”这样的台词。
不过,不知为何我却放心了。
意识也随之这安心的感觉收割走,渐渐远去。
之后发生的事,我就不大清楚了。
后来我只听到的是,在她的出现之后,那个男人就逃跑了。
——这就是我和都和子小姐的第一次相遇。

之后,我就被都和子小姐带到她的店内接受治疗。
由此因缘,我们就开始在付丧堂古董店打工。
顺带一提,我就是从那时听到的都和子小姐的话里,知道那个男人持有某种的「Antique」,让我失去眼睛的那不明攻击似乎就是来自于「Antique」。
于是,经过这件事之后,我就知道了「Antique」的存在。
虽然我被割伤的那只眼睛也完全死了,不过都和子小姐却给了我一个可以当做义眼用的「Antique」,让我恢复了视力。
那个「Antique」的名字就是——



……忽然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原来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一个角落处。
刚才似乎做了一场梦。
我又在清醒着的时候,见到那种噩梦了么?
不过,刚才的梦与以往的梦相比,感觉却完全不同。
怎么回事呢?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义眼,却发现自己的面额湿了。
我在哭?
在对自己竟然还会流眼泪吃惊的同时,心中也产生了疑问。
我为什么会哭呢?
心里的这份躁动是什么呢?
在刚从梦中醒来的那奇妙的感觉之中,我对自己心中出现的情感十分不解。
这种究竟是什么感情?
是悲伤,但是又不仅仅是悲伤。
是沉重,但是又不仅仅是沉重。
是痛苦,但是又不仅仅是痛苦。
……是温暖。
我心底的某个地方,有一片温暖之所。
明明很悲伤,明明很沉重,明明很痛苦,但是为什么会这么温暖呢?
我不明白。
为什么在我的心里会萌芽出这样的感情呢?

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睛闪过一阵犹如噪音般的异样——
并非此地。
并非此时。
然后,并不是我的一个人——一个少年。
这应该是我通过我的义眼看到的某个人见到的世界。
这个人——死了。

不过,这个并不是现实。
这是我一直以来通过这义眼所看到的“梦”。
名为“未来”的噩梦。
不过,这个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继续下去了。
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我用我的义眼,继续看。
在死的未来的接续,另一个的未来。
这是——……

从义眼看到的“梦”中醒过来,我明白了。
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了我心中萌生出来的感情是什么了。
还有,我所犯下的重罪。
我用手摸了摸我这个神秘的义眼。
这双义眼,是失去光明的我从父亲手上收到的。
这双义眼,能让我看到短时间内即将发生的未来。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未来都可以预测得到。譬如彩票的中奖号码,比赛的胜败还是明天的天气什么的,我是看不到的。我也无法看到我打算看到的未来。
只有一种未来是必然会看到的。
那就是,所有的人类走向终点的未来——没错,就是会看到他们死去的未来。
在看到未来的瞬间,我的双眼就如同电视机响起噪音一样,一阵噪音会在我眼睛处奔走,然后未来的映像就会遮盖住我现实的视界,展现在我的面前。
在看到这种未来之后——
我在这世界的光明就消失了。
名为希望之光的光明,全部都消失了。
这双改变了我命运的特别的义眼,这个「Antique」的名字就是——

——「Vision」。




第一次的相遇。
那真是一次奇妙的邂逅啊。
回想起来,当时的相遇甚至可以说带有点预言的气息。
原来那是这么一回事么?
现在才察觉的我,真是相当的迟钝呢。
或许,咲就一直在隐瞒着这个秘密。
放在心底,自己一个人承受么?
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很难说出口的么?
如果是这样,不如由我来开口问她吧。嗯,我很想问她。
在那毫无表情的面孔之下,她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想法呢?
你看到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东西呢——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因为什么都不会变的。
因为我就在你的身边。
因为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
所以,快点醒过来吧。

P340
幕间

她得到了一本书。
这个「Antique」的名字是「魔导书」。
这是她想要得到之物。
这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之物。
然而。
为什么她的心会觉得如此压抑呢?
不过,她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好像没发现一样把目光背向了它。
然后,她就在这本书上奋笔疾书。

在这本书上写上的话会变成咒文。口中进行吟唱的话咒文就会显现。
即使是「Antique」的能力,它也能够干涉其事物现象。
不过,现在还不能吟唱。
并不是犹豫。
并不是不舍。

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P342(图)

后记

让大家久等了。
就如字面意思所说的,这次稍微花多了些时间。对一直等待我的各位读者,实在是万分抱歉。
不过,这付丧堂古董店的第六卷,总算完成了。虽然可以说是难产,但这书能到达各位读者的手上,就比什么都要好。
这次也是一如既往地由四个章节组成,但是因为全是连贯的故事,所以希望读者们能按着顺序读下去。
以下就是惯例的关于各章的简单介绍与杂谈。

嫉妒
书的封面处咲手中拿着的那个人偶,就是本章的「Antique」「入替人偶」,也是本章的主题。之前每次要タケシ先生准备什么类型的封面,我都要和编辑先生商量之后才能决定的。不过,这回一举就决定了“咲与人偶”这个有些怪异却又相当不错的主题。
咲的衣服也是,タケシ先生一直都替我准备了很多套服装。于是我将这些爱全部都珍惜地保管在我的宝贝文件夹中。这是作者的特权呢。


在工作的时候有的人喜欢听音乐,有的人则不会。我是属于在家工作时听音乐的那一派。虽然并不到拘泥于没这首曲子就不行的程度,但是诸如在战斗场面的时候听有气势的曲子,在描写严肃的场面时就会去听让人平静下来的曲子之类的,听符合作品与场景的曲子,会让我的工作变得更有效率。
不过说起来符合付丧堂的曲子会是怎么样的呢?不要问我这个作者就是了……

未来
未来是无法预测得到的东西。譬如,没人会想到这付丧堂的情节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吧?(笑)在构思的时候我可是准备了二十个左右的「Antique」的,可惜做梦到没有想到会不够用。

过去
这是描述刻也和咲邂逅的一章。虽然不是以往那种轻松的故事,但如果能让大家觉得有趣的话,我会感到相当幸福的。

以上,就是这次杂谈的主要内容。
然后,迎来最高潮的付丧堂古董店,将会继续走往第七卷,然后落下帷幕。
刻也的,咲的,还有都和子所选择的道路是——敬请期待。

好了。接着就是惯例的,借此地表达我的谢意。
致一直关照我的编辑高林先生以及タケシマサトシ先生,一直为这本书的出版尽心尽力的各位,还有最重要的付丧堂古董店的各位读者。
正因为有大家,我这本书才能写到这里。之后的也要请大家多多支持。
那么在下一卷,付丧堂古董店的最终卷,我们再见面吧。

御堂彰彦



本帖最后由 wuling 于 2012-9-9 22:04 编辑


哪位经常发长文的大大教教我,这格式到底是闹哪样啊~~别的论坛都不会的……我就算用WORD转的TXT,复制出来后段开头的空格还是XX乱……难道要我手动修么OTZ



不修了……就都放上了插图……另外顶楼也放上了下载了


本帖最后由 wuling 于 2012-9-11 10:50 编辑




不要误导好不好……

结局的最后他们虽然没明说已经脱出了那个命运的死循环,但是他们至少永远绑在一起,连在一起,直到世界的尽头……即使面临的命运再艰难也好……

而且,在最后一卷最后的一次时,命运已经变了……与之前完全不同了……或许,等待他们的会是光明的未来……即使被世界抛弃……



本帖最后由 wuling 于 2012-9-11 16:08 编辑




嗯。但是我觉得还是可以稍微向积极一点看的……

在最后那一次当中,他们的爱已经创造出了那个Antique,点明了Antique其实就是寄托了人的思念,以改变命运之物……那一次,他们的命运的确已经改变了……虽然刻也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命运,选择了将自己两人与世界的联系亲手斩断,和咲一起再回去……

最后出现的也是那个Antique,所以从这些看来,这个END完全可以脑补成HE也未尝不可,并不过分的……(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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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56

  • 1
  • 2
  • 3
前往
10000
wuhui576 騎士
剧情都忘记了,女主三无属性曾经很喜欢

12 年前 0 回復

Z11700682 騎士
长达N年的坑终于填了。真心感谢LZ啦

12 年前 0 回復

eveads 公爵
终于第六卷完成了,就差一卷这部作品就可以看完了
一直在等着呢,这书真的很不错

12 年前 0 回復

夜空 公爵
明明是期盼已久的东西,看完却只有“作者这是怎么了……?”这么个感想……
希望最终卷能够重新满足咱= =

12 年前 0 回復

t0937116981 勳爵
等了好久終於有人繼續翻6跟7集了
好開心阿
期待看到最後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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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1361787 子爵
第七卷剩一章额。。。我喜欢的小说为什么就没人气呢。。

12 年前 0 回復

大脸猫 騎士
看的轻小说不多,这个实在太对胃口了,辛苦楼主~

12 年前 0 回復

anbingxi 伯爵
第6卷隔了好久啊,感谢填坑,带有淡淡哀伤的故事最有爱了

12 年前 0 回復

狮身鹰首兽 勳爵
当年5卷神速,熬了两年终于看到第六卷了,没血日语悲剧,翻译大大威武。

12 年前 0 回復

w545921279 勳爵
那个腹黑男- -发神经啊....

12 年前 0 回復

领航员Summer 伯爵
还有人记得这本书啊,真是太好了

12 年前 0 回復

辰-minc 子爵
等了那个久啊,突然更新让我有措手不及啊,感谢翻译…貌似七卷还剩一半就顺便吧

12 年前 0 回復

timysz 伯爵
感谢lz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第六卷
果然第七卷还是要第六卷铺垫啊
期待结局

12 年前 0 回復

nero880011 平民
感谢楼主开坑,thank you

12 年前 0 回復

rinsletwork 王爵
一進來看到封面,突然嚇了一跳,頗為害羞呢
不過能看到內容,怎麼都值得了
感謝樓主啊

12 年前 0 回復

qsscwddv 侯爵
第6卷出来了吗,第7本什么时候好呢,这书我很喜欢

12 年前 0 回復

炙炎 伯爵
不容易啊 终于看到付丧堂第六卷了 感慨一下时光飞逝 岁月如梭
感谢楼主翻译~

12 年前 0 回復

hu13258000 子爵
本帖最后由 hu13258000 于 2012-9-11 19:28 编辑


第六卷终于现身了,实在是太让人激动了,前面都已经忘到七七八八了,看来得回头重温一遍才行了啊。万分感谢LZ的辛劳和分享,衷心期望并等待最终卷早日出炉。

12 年前 0 回復

my542 侯爵
悲观还是乐观个人的想法不同很难说.......
咱虽说看了剧透但也无法理解结局到底咋样......跪求七卷填完最终章+第五卷黑白插图啊!!!
七是一个好数字,曾今看过某本漫画提过用七来做完结的数具有很多未知的象征性意义....但也想要一个完美的完结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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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370513491 王爵
' wuling 发表于 2012-9-11 10:42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不要误导好不好…… 结局的最后他们虽然没明说已经脱出了那个命运的死循环,但是他们至少永远绑在一 ... '


你的思想真是乐观啊 我个人比较悲观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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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ling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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