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道忍法帖》[山田风太郎][自翻][新开连载][更新第二章]




本人下一阶段的主要目标就是这部《外道忍法帖》,全书共十六万余字,工程量巨大,加之工作繁忙,所以基本上只能保证最低限度每周更新一次,不过相信只要坚持下来,总会有完成的那一天。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简介:

自从看过《甲贺忍法帖》的漫画之后就非常喜欢山田风太郎的作品。喜欢他作品中特有的那种冷冽与残酷。这本书是山田风太郎忍法帖系列的第二部作品,如果说《甲贺忍法帖》是山田知名度最高的一部作品的话,那么这本《外道忍法帖》同样创下了忍法帖系列中的一个纪录。那就是出场忍者最多的一部作品。伊贺忍者十五人对甲贺忍者十五人对大友忍法女忍十五人,再加上其他两位忍者,总数多达四十七人的忍法大乱斗。可以说在规模上是《甲贺》中十人对十人的死斗所无法比拟的。其精彩与惨烈的程度可想而知。当然,出场人物多了,对每个人物的描写自然不能像《甲贺》中那么鲜明,所以或许也会出现人物性格单薄的情况。不过具体如何,还要等看完才知道(我也刚刚看完了三分之一而已)。

那么,废话少说,进入正题。

外道忍法帖
山田風太郎


    第一章 背教者

     一

  虽然已到了春天,但在那坡道之上起伏的高达一丈两尺的石墙之上的天空,看上去却总是笼罩在一片阴暗的乌云之中。
  石墙的周围,看不到一户人家的屋顶。只有那茂密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树林,以及泛着惨白色光泽的悬崖峭壁若隐若现。远眺而去,峭壁之上,高墙之间,仿佛是一座城郭座落其中。
  七八个戴着笠盔的衙役押送着三辆囚车,正沿着坡道攀援而上。衙役们一个个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绑腿与裙裤都被烟尘染成了灰白色,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才到达这里的。
  那用竹条编织而成,外面罩以金属网的囚车,也是同样附满了灰尘。然而,在那囚车中随着崎岖的道路而颠簸的,却是一抹如风鸟般绚丽的色彩。坡道下面,与这一行人不期而遇的附近村民,都流露出一副既惊恐又惊异的表情,注视着缓缓前行的囚车。他们所惊恐的是,到目前为止,被这个囚车押送到上面城郭里的罪人,还没有一个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而惊异的是,从去年开始,那些被押送上去的罪人,全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女孩。
  登上坡道,一道深达九尺(约3米)的壕沟挡在面前,只有一座宽约一间(日本古代计量单位,约两米)的木桥横跨其上。人们将其称之为“狱门桥”。
  走过木桥,石基上那钉满了作为忍返的八寸钉的一丈二尺的石墙,给人带来一种泰山压顶一般的巨大压迫感。囚车缓缓爬上了陡峭的坡道。一道厚重的大门耸立在前。
  门楣上,悬挂着一张告示。



切支丹(天主教)宗门常年查禁。如遇举止可疑者,应尽快予以检举。悬赏如下:
一、 检举半天连(神父)者——银子二百枚
一、检举伊留满(修士)者——银子一百枚
一、检举复入教(改宗之后再次入教的信徒)者——同上
一、检举同宿及宗门(传教士与信徒)者——银子五十枚
如上所示,即便身为同宿同门,只要检举揭发者,赏银子二百枚,既往不咎。如若隐瞒窝藏,连同该地五位名主,一律课以严刑峻法。

  走进大门,举目望去是一片青草铺地的庭院。不,应该说,这里在过去作为宗门奉行井上筑后守的别馆的时期,还是作为一处庭院来精心打理的。然而现在,却已经彻底地交给大自然来为所欲为了。三千坪的园子,已经成了一处长满了蓬蓬蒿草的荒芜之所。不可思议的是,这里的周围一片死寂,甚至连一声禽鸣都听不到。
  一条羊肠小道穿越其中,道路的尽头,又是一堵高一丈,方圆二十间的石墙。墙壁上布满了龟裂与青苔,一副斑驳诡异的模样。
  穿过石墙上的一道小门,又进入了一处大小约四百坪的区域,在这里,突兀地伫立着几座黑色的建筑物。与刚才截然相反,这里的地面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绿色,只是一片白沙地。更加让人想起了那由灰白与黑色所构成的死之世界。建筑物有两座牢房,每座牢房都用粗大的扁柏分割成五间一叠大小的监室。与牢房相对的是警戒室,以及一座用灰浆抹成的老旧仓库。
  三辆囚车停在了警戒室前,三个女孩被粗鲁地推了出来。虽然身上绑缚着绳索,而且因旅途劳顿已经精疲力尽,但那娇嫩欲滴的肌肤中所透出来的年轻朝气,却是任何来自外部的苦难都夺不走的。看上去,三个女孩无疑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
  “来了吗。”警戒室里,一个面无表情的官员站起身来。冲着等在外面的仆役抬了抬下巴。
  “去向泽野大人通禀一声,就说您预订的三只切支丹女人已经从长崎送过来了。”
  然后,他接过负责护送的衙役手中的单据,打开浏览起来。
  “在肥前长崎被捕的艾格尼丝·千惠,是这个?”
  “……”
  “同样长崎被捕的伊莎贝尔·春,是你吧。”
  “……”
  “在岛原落网的露西娅·吟,就是你吗。”
  “……”
  三个女孩都睁着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环视着周围。看上去十分凄惨。
  她们现在就身陷在这个位于江户小日向茗荷谷中的切支丹监牢的囹圄之中,包围着她们的,是那重重的铁壁。
  当然,她们三个人对于自己之后的命运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再一次转过头迎上那名官员目光的三个人,眼神中都透出了无比的凛然与坚毅。仿佛是在说,无论她们在这座对于切支丹来说如同梦魇一般恐怖,恶名甚至远播到九州的监牢里,遭受到多么残酷的试炼,也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上帝的行为。
  这时,刚才那个接到命令向仓库的方向跑去的仆役跑了回来。
  “泽野忠庵大人回话说,和往常一样还是由他亲自审问。请将那三人送到仓库里,依照惯例,三天内请不要打开仓库的大门。”
  官员的视线缓缓扫过三个女孩娇美的面容,那毫无表情的脸上虽然依然是不懂声色,但却好象罩上了一层严霜一般苍白。
  “三天。”
  他喃喃自语。
  “那么,依照惯例,三天之后从那里面出来的,会是疯人呢,还是死人呢……”

     二

  这座位于小石川的前宗门奉行井上筑后守的别馆变成专门关押切支丹的牢房,是发生在岛原之乱数年之后的事。
  在十二年前的那场大乱中,杀死了据说多达三万七千余名切支丹的幕府,为了斩草除根而一直不遗余力地抓捕着落网的残党。然而,在这之后又过了数年,这些邪教的信徒不仅没有绝迹,反而如同燎原之火一般,散布到了全国六十余州。幕府对此大为惊恐,于是便设立了这一监牢。九州一带的取缔活动主要委任与长崎奉行,在这里被投入监狱的一般是其他地区逮捕的切支丹,但即便是在长崎奉行的管辖区域内被逮捕的信徒,特别是一些身份重要的人,有时也会被押送到江户,在残酷的拷问中,尝遍鞭刑、石压刑、饥渴刑、火刑、水刑、木马刑、穴吊刑等一切酷刑的滋味之后,是改宗还是殉教,从二者中择其一。在日本,也曾经有过一段类似奥斯威辛一般的历史。
  在这种彻底的血腥镇压之下,此前远渡重洋秘密潜入日本的近百名伴天连几乎全部都被赶尽杀绝了。秘密潜到日本来进行传教,是一件比扑火的飞蛾还要鲁莽的蠢事,这一点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然而,尽管如此,伴天连们还是义无反顾地一个接一个地踏上了这片土地。这一点,从那个自庆安三年潜入日本以来就被拘禁在这个监牢中长达五十年,在审讯中帮助新井白石完成他的著作《西洋纪闻》的伴天连乔凡尼·席多迪身上就可见一斑。
  这些伴天连之所以会如此前仆后继,一方面是他们作为上帝在人间的使者的那份神圣责任感,不允许他们眼看着那些身在日本的上帝子民们在腥风血雨中哭嚎而见死不救,安慰、激励、指引这些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正是他们这些牧师的工作。而另一方面,就是与那个在不久前成为了背教者,进而又拜倒在恶魔撒旦(日本政府)面前的伴天连费雷拉见面,当面痛斥他毫无廉耻的背叛行为,令其痛改前非,雪洗宗门的耻辱。可是,在这两个目的还根本没有实现的时候,他们就被幕府逮捕,押送到这座切支丹监牢中,而等待着他们的命运,无非就是悲壮地殉教而死,或者在精疲力竭之后改宗叛教而已。
  终于,这些有勇无谋的伴天连,或者说切支丹这种邪教,在这一两年内也终于逐渐绝迹了。用囚车押送到这座监牢中来的人,也逐渐减少到了一个月只有几个人的程度。在附近村民的眼中,不知不觉地,这些据说是在长崎被抓住的切支丹,都变成了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少女。
  “这样,就是第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个了啊。”
  现在,那三个女孩已经消失在了仓库之中,杂役关上了那扇厚重的土门。望着那仓库的方向,面无表情的官员摇着头喃喃自语。
  究竟是为了什么,被送到这个监牢里来的全都变成了这样年轻的女切支丹了呢。她们在这仓库之中究竟又经历了怎样骇人的遭遇呢。这一点就连身为切支丹组同心(同心,日本幕府时期官吏职名的一种)的他——佐桥与七郎也丝毫不得而知。他唯一所知道的,就是当她们走出那座仓库的时候,无一例外,要么变成了干枯的尸骸,要么就变成了沉溺于情色之中的行尸走肉。要说还有一点的话,那就是命令、并默许这一切发生的人,正是老中大人(老中,官名,辅佐幕府将军,总理全部政务的最高官员)。
  三个切支丹女孩进入了仓库。她们背后的土门被关上,从外面传来了门闩上锁的声音。
  从明亮的地方突然进入到一片黑暗之中,三个人的眼睛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然而,在视觉恢复以前,一股异臭首先扑鼻而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霉味、血腥味、以及野兽体味的异样气味。
  在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之后,三个女孩首先看到的,是房间尽头微微透进来的四角形的光线。那是透过挂着铁丝网的窗户以及外面茂密的枝叶照射进来的阳光。在铁窗前,可以看到一个正反射着阳光,金黄色的圆鼓鼓的东西。逐渐地,周围的光景映入她们的眼帘。靠着一边的墙壁,是一排直达天花板的高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书籍与文献,以及比她们生命还要崇高的十字架和圣母圣子像、玫瑰念珠等祈祷用具。而另一边的墙壁附近,则摆放着锁链、磔柱、背上尖锐得令人不寒而栗的木马,以及各种虽然不知道使用方法,但明显是用来对人进行严刑拷问的奇形怪状的铁质刑具。
  三个女孩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环视着这一切。忽然,刚才那个金色的东西微微地动了动。她们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的背影。他穿着和服和裙裤,但却有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那个男人正坐在桌前,入神地写着什么。
  终于,他放下笔,慢慢地转过了头来。
  “刚刚从长崎过来的吗。”
  他说道。那双眼睛泛出如同磷火般碧绿的光泽。虽然声调有些异样的低沉,但却说得一口流畅的日语。
  三个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然而,她们却知道这个男人。刚才那个官员所说的名字,无疑指的就是这个男人。
  其中一个女孩用那银铃般的声音嗫嚅着他的名字。
  “背教者费雷拉。”
  “错了,我的名字叫泽野忠庵。”
  说完,那个金发男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三个女孩一边向后退着,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不,身为曾经令人尊敬的伴天连大人,却背叛主,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撒旦的人。费雷拉,我们都知道你那肮脏的恶名。”
  “改宗以来的十七年间,唆使幕府实行踏绘(将耶稣的画像放在地上让人踩,以此来检验对方是否是基督徒)这种卑鄙的手段,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恐吓、折磨信徒的克里斯托弗·费雷拉。”
  “只不过,我们决不会输给你的。无论是多么严苛的拷问,都不能让我们动摇。从我们身上飞溅出来的鲜血,是奉献给我主上帝的花雨。”
  金发的背教者慢慢走近。用沙哑的声音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
  “我叫泽野忠庵,是公仪宗门改役的一名官吏。”
  他的手中,攥着一个长约5寸左右的青铜十字架。三个女孩的后背已经靠在了土门之上。
  泽野忠庵在三人的面前,用那个十字架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十字。三个女孩目不转睛盯着这恐怖的背教者毫无廉耻地划出的十字,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要说的吗?”
  忠庵好像野狗一般吐着舌头,问道。
  “和已经成了背教者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在那扑面而来的腥臭气息中,一个女孩背过脸去说道。
  “看到这个十字架划出的十字,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
  “……是吗,你们也不是。你们也不是我在寻找的女人。”
  忠庵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了失望的神色。
  “那么,你们肯定不会知道朱利安·中浦这个名字吧。”
  “……”
  “这个,是那个朱利安·中浦给我的十字架。既然如此,你们应该也没有听过‘拥有三百一十三年寿命的十五圣女’这句话吧。”
  “拥有三百一十三年寿命的十五圣女?”
  三个切支丹女孩开始怀疑起这个金发碧眼的背教者精神是否正常。不,应该说,自从背教以来,他就从来不是一个精神正常的男人,但尽管如此,他刚才的这一番话,也未免太过于不知所云,简直就如同是梦中的呓语一般。
  “够了。没必要再跟你们多费口舌。你们对于泽野忠庵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忠庵微微一笑。虽然他身为外国人,不好判断年龄,但从那一笑之下出现在脸上的皱纹来看,三个人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其实已经接近暮年了。尽管如此,他那吹到三个女孩脸上的热气,却依然充满了野兽一般的肉欲。
  “不过,你们对于背教者克里斯托弗·费雷拉来说,却还有用处。”
  说完,他忽然伸出手,将两个女孩的手腕握在了一只手中。那巨大的拳头,拥有着惊人的力量。两个姑娘在巨大的痛楚中奋力挣扎着。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两人强行按在墙壁上,用铁制的足枷铐住了她们的脚腕。
  “刚才,说无论多么严苛的拷问,都不会让你们动摇的,是你吧。”
  忠庵注视着剩下的那个脸色苍白,茫然呆站在那里的女孩,邪恶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她身前,将女孩身上的和服猛地掀了开来。
  “在这里,女人都是有罪的。所以,才必须要承受痛苦。”
  就在自己的耳边伴随着热气传来这样的低语时,她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抱住。女孩一时无法呼吸,嘴唇、乳房、小腹、全身到处都感受到了从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如同要燃烧起来一般的灼热。
  “可是,老夫并不想给你们带来痛苦。从现在开始的三天里,我会让你们在这个世间就尝到天国的滋味。在痛苦中麻痹,在疯狂中痴笑,在丢掉廉耻心之后失去理智,在渗入骨髓的欲望中沉醉,回应肉体的呼唤,在无上的快感中哭泣——啊啊,三天之后,那如同圣女般纯洁的你们,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如果你们的上帝真的存在的话,我倒还真想让他来看看你们的那副样子啊!”
  铜锣般的笑声回荡在仓库之中。
  
  三天之后,切支丹組同心佐桥与七郎与数名拿着绳索的杂役,打开了仓库的土门。
  紧接着,两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从里面冲了出来,蹦跳着向杂役们扑去,紧紧抱住离自己最近的男人。之前那五十一个女孩几乎都遭到了与此相同的命运。
  与七郎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命令杂役将她们绑起来。在被捆绑的过程中,两个女人还不停地冲杂役们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张开自己的双腿缠在他们的身上,如同母狗一般,张着那满是口涎的娇美嘴唇。
  走进仓库,果然不出所料,一个全裸的女孩仰躺在地板之上。
  鲜血从女孩的股间流出,她已经魂归西天。然而,那依然圆睁的黑色眼睛,却给人一种她好像正在恍惚中做着什么白日梦一般的感觉。
  公仪宗門改役顾问——泽野忠庵,正披着羽织,一派威严地站在那里,神情严肃地做着报告。
  “在敝人严厉的审讯之下,两人成功改宗,只有一人如您所见,不幸让她实现了殉教。”

     三

  在那之后又过了半月,一个晚春之日。
  “说起来,老夫当初是为什么而改宗的呢。——”
  在阴暗潮湿的仓库之中,泽野忠庵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道。
  “老夫可不是因为忍受不了拷问的痛苦才改宗的啊。——这种心情该怎么形容呢?能不能说是一种情感倒错症呢。也就是说,自己的情感完全颠倒了过来。我知道,炮烙、磔刑、木马,这些人类利用自己邪恶的智慧创造出来对付自己同类的刑罚,无疑是我主赐予我,让我经历他所遭受的苦难的一种无上的荣耀,当我挣扎在这由痛苦与快感交织而成的通往天国的欢悦仪式中的时候——一旦到达了那种极限,人类的情感便完全地颠倒了过来。”
  仓库中,伫立着一个女孩,正静静注视着他。这个女孩叫莫妮卡·京,是这次从长崎押送过来的切支丹。
  将在肥前一带抓到的二十岁左右的切支丹女性,全部都押送到江户来。这是忠庵自己向公仪提出的要求,并且也得到了满足。然而,事到如今,这已经是第五十五个了,就连他自己,也稍稍感到了一丝厌烦。
  当然,折磨、虐待年轻的女孩,从那因痛苦而颤抖的肉体中汲取快乐的源泉,是到什么时候都不会厌倦的。然而,自己最初的目的,或者说找寻的线索到现在还毫无头绪,这一点却令他感到烦躁不安。五十四个女孩,五十四次希望的落空,使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突发奇想,说不定只是一处海市蜃楼而已。
  “你听说过朱利安·中浦这个名字吗?”
  “听说过‘拥有三百一十三年寿命的十五圣女’这句话吗?”
  依然是如往常一样的问题。对此,对方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对于一切,女孩都毫无反应。这个叫做莫妮卡·京的女孩,是到目前为止所有毁于泽野魔掌之下的切支丹女孩当中,最为美丽、最为圣洁、也最为冰冷的一个。简直就如同传说中的雪女一般。
  随后,泽野忠庵不知为何,忽然罕有地涌出一种想要把心里的一切都宣泄出来的冲动。
  “知道吗,什么是最应该恐惧的东西,什么又是最应该喜欢的东西,当这个问题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之后——终于,我开始从罪孽、丑恶与痛苦中感受到爱与快感,在荣誉、和平、富裕与美食面前感受到厌憎与不快。我并非是败给了严刑拷打的巨大痛苦。我是在拷问带来的快感中改变。什么是苦难中的愉悦,我马上就会让你亲身体会到。然而,女人,你知道快感的恐怖吗。狂人?你说老夫是狂人吗?啊哈哈,就算是,那这也是天国才有的疯狂。这个世上,多的是罪孽、烦恼、以及无数令人悲伤的惨事。所以,只有把情感颠倒过来,才能获得更多的快乐。老夫深知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啊啊,老夫身上所背负的罪孽,要比你所想象的重上千倍。正因如此,老夫才能充满狂喜地度过每一天,在无限的快感中不能自已啊。”
  莫妮卡·京用她那如美丽水晶一般的眼睛盯着忠庵。忠庵一想到这个玉洁冰清的女孩就要被自己所玷污,被自己的双手所改变,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在自己的血液中沸腾起来。
  “那个眼神!啊啊,那个闪烁着仇恨光辉的眼神!你为老夫带来了多么大的喜悦啊!赞美耶稣·玛丽亚,赐予我如此美妙的圣餐神迹!”
  泽野忠庵用手中的青铜十字架划出了一个十字。——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出了一声清澄微弱的声响。
  “那是什么?”
  吃惊的不仅是忠庵一人。莫妮卡·京也听到了那个美丽的声音,一脸诧异地环视着周围。然而,这里是如同沉入海底的铁箱一般的仓库之中。忠庵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一次挥动起了那个青铜十字架,划了一个十字。
  果然,那个声音再一次回响起来。听起来,像是铃铛发出的铃音。
  “是从你的身上发出来的。”
  “我没有带着什么铃铛。”
  莫妮卡·京说道。泽野忠庵用他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绿色眼睛紧紧盯着京的下腹部。
  “原来如此,只要用这个十字架划出十字,就能找到十五圣女。朱利安·中浦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嚎叫起来。
  “终于,被我找到啦!”
  泽野忠庵如同一头野兽一般,将莫妮卡·京推倒在地,压在她身上。
  女孩那纤细的四肢根本无法对这凶暴的袭击做出任何抵抗。
  忠庵疯狂地挥动着那青铜十字架。
  “铃铛就在你的体内。就是那个,与这个十字架产生着共鸣。”
  一分钟之后,泽野忠庵呆若木鸡地缩回了手。那不可思议的美妙铃音,的的确确是来自于这个雪女一般的女孩身体的深处。
  然而,他惊讶地发现,在女孩那因愤怒与羞怯而微微战栗的两片秘肉的入口,显示她圣洁处女身份的粉红色薄膜,依然保持着上帝赋予它的样子,紧紧地守护着女孩子那最为神圣的地方。



第二章 十五圣女

     一

克里斯托弗·费雷拉生于葡萄牙。
十七岁时,他加入了耶稣会,之后进入卡姆伯利德修道院,在那里接受了严格的修行。一六二零年,根据他自己希望到印度去传教的意愿,他被派往印度,并于同年来到了日本。
公元一六二零年,也就是元和六年。根据他在自己的著作《显伪录》中的记载,在此后的传教活动中,“为传授万民以教义,多年间不问饥寒劳苦,栖身于山野,不顾身家性命,漂泊于东西”,而在雷恩·帕切斯的《日本切支丹宗门史》中,也留下了诸如“集上帝之恩宠与稀世之奇才于一身的修道者克里斯托弗·费雷拉神父来到了平户。他用那天使一般的博爱胸怀,聆听了一千三百人的忏悔。他行走在夜晚的海边,进行着灵魂的升华。”这样的记载。
然而,宽永十年,长崎。在幕府不择手段残酷迫害切支丹的腥风血雨之中,不屈不挠地坚持传道十三年的那个如“天使”般的神父,却叛教改宗了。时任耶稣会长崎管区长的他,在被捕后经受住了长达一年的各种酷刑的折磨,却屈服于最后的“穴吊”拷问之中。这种刑法,是把人全身紧紧裹在网线之中,倒吊在地面上挖出的洞穴里。在长时间的倒吊之后,受刑人会口鼻流血,据说那种痛苦是火刑与水刑所无法比拟的。关于此事,在《日本切支丹宗门史》中有如下的记载。
“十月十八日,长崎耶稣会管区长克里斯托弗·费雷拉神父与耶稣会的日本人神父朱利安·中浦,被吊于穴中。这次殉教本应成为这个教会最为壮烈的一次殉教活动,结果却由于那个身负耶稣会光荣的传教士兼管区长的背叛而被蒙上了阴影。在拷问持续了五个小时之后,看上去最为坚忍的费雷拉神父,带着那十三年间的无畏,以及那无畏的传教活动所带来的无数的胜利果实,还有那面对无尽的迫害与苦难所表现出的圣人一般的忍耐,沉沦在了上帝那公正无比的审判所带来的巨大悲哀之中。那些痛恨偶像崇拜之徒纷纷为这个破灭拍手喝彩,而耶稣会则只能留下苦涩的眼泪。
然而,克里斯托弗·费雷拉并非单纯的改宗,反而以泽野忠庵这个名字,摇身一变成为了幕府的忠犬,对宗门信徒下起了毒手。自此,切支丹众也将其称为江户忠庵。
忠庵如同一只见不得阳光的阴兽一般,住在切支丹监狱的官库之中,开始对全国范围内没收上来的圣具进行鉴定工作。当时隐姓埋名的信徒,为了躲避官府的耳目,常常用画有雪中的常盘御前(译注:平安时代末期的女性,源义朝的爱妾)的画像来代替圣母子像,使用变形的十字架,以及用类似于将棋中的棋子的木扎来代替十五玄义图进行礼拜。而他,则发明出踏绘这样残酷的方式,并写出了《显伪录》这种把针对切支丹的迫害理论化的著述。
泽野忠庵所提出的转宗法的最大一个特征,就是不让信徒成为殉教的英雄,而是把他们当作牲畜,甚至比牲畜还要低贱的生物来对待。例如,让切支丹的女人赤身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像狗一样四脚着地爬行,用公马来对其进行侵犯。甚至强迫父亲与女儿、母亲与儿子相奸。忠庵脑海中所描绘出来的那一幅幅充满了血腥的地狱绘卷,都一一变成了现实。这,便是那个在极其悲壮的日本切支丹殉教史中,如同丑陋的肿瘤一般存在的背教者。

两个男人走进了仓库。在这阳春时节的正午时分,两个人却都用白色的头巾蒙住了自己的面容。可见他们无疑都是出身显贵,其中一人是一位年轻的侍臣。
“久违了,忠庵。”
戴着白头巾的贵人说道。泽野忠庵如同一只巨大的蜘蛛一般跪伏在地板上,右手不知为何缠着一圈圈白色的纱布。
“听说让你去找的十五圣女好像找到了一个,所以我亲自来检查一下。
一边说着,那人从面罩之间露出来的细长双目对忠庵毫无兴趣,而是一直注视着仓库中央的那幅诡异的画面。两张方桌相隔三尺并排放在仓库的中央,一个女孩的上下肢分别被绑缚在两张桌子的桌脚,仰躺在桌子上。那纤细的胴体,如同一张拉开的弓,悬在两桌之间的空间之上,宛若一条由女体所构成的白虹。女孩那不谙世事般纯洁的面容上,双眼如同死去一般紧紧闭在一起,但丰满挺拔的双峰却依然在微微地上下起伏。
“就是这个吗。”
“正是。”
忠庵依然是一动不动地跪伏在地板上答道。
“为什么要弄成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
“这是邪宗的一种仪式,叫做黑弥撒。这个仪式要像这样用女人的腹部来做为祭坛。
忠庵抬起了头。
“老中大人,之所以说这个女人是朱利安·中浦所说的十五圣女之一,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女阴深处,似乎藏有一只铃铛。不,虽然卑职还没有亲眼确认,但确确实实听到了那个铃音。为此,卑职才敢恳请大人屈尊移驾至此御览。”
“什么,女阴的深处有铃铛?”
遮住面容的老中不由得诧异地惊呼。
“等等,忠庵,你在一年之前,曾跟我说过只要抓到拥有三百一十三年生命的十五圣女,就能够得到富可敌国的切支丹财宝。正因如此,我才默许你这样为所欲为。现在既然已经捉到了十五圣女中的一人,我还想让你把当时的那些话再重复一遍。说吧。”
此时,年轻的侍臣的注意力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如同弯弓一般被拉起的女体下方,一滴滴黑色的血滴正滴落在地面上。





――老中大人应该还记得,在距今六十八年前,也就是天正十年,四名少年切支丹被派遣到罗马去的这件事吧。
这四名少年使節,分别是丰后大友宗麟公一族的伊东万千代、肥前切支丹大名大村民部大辅有马左卫门一族的千千岩清左卫门,这两人为正使,作为副使的,则是原、中浦这两位少年。出发的时候,伊东万千代年仅十二岁,而其余三人也不过都是些还不满十六岁的黄口小儿而已。
经过了三年的长途跋涉,在印度的果阿作了短暂的停留之后,天正十三年春,四个人终于到达了罗马。此时的罗马市内,寺院的钟声,军队的军号,炮台的礼炮,以及市民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在这热烈的气氛之中,以教皇的近卫军为先导,僧侣,罗马贵族,西班牙、葡萄牙、法兰西、罗马尼亚的大使与贵族纷至沓来。四名少年身着日本礼服,佩带着镶嵌了黄金的武士刀,坐在高头大马上缓缓地进入了梵蒂冈的宫殿。
年迈的教皇格里高利十三世此时已是八十四岁高龄。实际上,在这次谒见之后仅十八天,他便离开了人世。然而,此时的他却满怀着足以忘却病痛的欢悦,接受了少年们的亲吻。随后,经过了长达近一个月的欢迎飨宴,在他们即将启程回国的时候,教皇厅又赐予了他们丁托莱托刚刚完成的画作《玛丽亚十五玄义图》与一百万金币的巨款。
丁托莱托居住于威尼斯,是当时著名的大画家。他笔下的这幅《玛丽亚十五玄义图》,是一幅用十五张图画来表现圣母玛丽亚一生所经历的欢乐、悲伤与荣耀的绘卷。由于丁托莱托非常善于描绘庄严肃穆又充满传奇色彩的情景,所以这幅十五玄义图也无疑是一幅能够从画面中感受到圣歌回响的完美画作。
而那一百万金币,则是用来在日本建立教会,传教布道的启动资金。
此后,四名使节又周游了伊斯帕尼亚(西班牙的旧称)、葡萄牙等国,直到天正十八年夏,他们才再次取道印度果阿,终于回到了长崎。这一次长途旅行,竟然耗费了八年以上的光阴。
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当年出发时的那四个少年了。然而,在这八年间,这个国家甚至要比他们的体型与外貌变化得还要激烈。事实上,此时距离太阁大人下达第一道传教士驱逐令,也已经过去了三年。自那以来,随着将军大人的更迭,这个禁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变得更加地严酷,并且就如同老中大人所熟知的那样,最终于岛原之乱时达到了顶峰。
在这四位少年来到罗马的时候,卑职还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自然不可能记得当时他们来到葡萄牙时的盛况。不过,在卑职进入宗门之后,曾读过当时身在日本的路易斯·弗罗伊斯神父的报告书,这也是卑职如此憧憬日本的因缘之一。不过,具体到这件往事上,令卑职第一次感受到亲近的实感的,还是在元和六年初次到访贵国时,与神父朱利安·中浦在长崎耶稣会的不期而遇。
朱利安·中浦——便是那曾经的四名少年使节之一,中浦甚五郎的化名。据说他本来是出仕于丰后大友家的武士,但与我相遇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面如死灰的垂老之人了。
自那之后,与他一起致力于开宗传教的十三年来,每当我向他询问当时作为使节出访的情形时,朱利安神父总是落寞地摇着头,一语不发。想来这也并非没有道理,与他共同出使的其余三人,伊东万千代病死于苦难,千千岩清左卫门以身殉教,而原,则干脆弃教改宗而去。
然而,之后回想起来,这个朱利安·中浦也实在是个非常可疑的人物。每次辗转于各个潜伏地点时,他总是会无比珍重地携带着一些书籍,甚至比圣经与祈祷书还要看重,只要有片刻闲暇,他便会埋首于其间。而那,居然全是一些邪魔外道的妖术书。到现在卑职还记得名字的,像希腊艾布依乌斯所著的《转身谱》、波斯邪教拜火教的圣典《梵蒂达多》、米兰的魔神论者古阿吉奥的《恶行要论》、因女巫审判而闻名的安利·伯凯的《妖术师论》、尼古拉的《魔神崇拜论》,阿格里帕的《隐秘哲学》、瓦伦蒂诺的《炼金术》、帕拉萨尔斯的《占星术》等等。只不过,卑职从来没有看到过朱利安·中浦自己施展过什么妖术便是了。
宽永九年,卑职与他就擒于长崎的奉行大人手下。在那之后的一年中,无论是嘴中被插上漏斗,腹部被水灌得如孕妇一般大小,还是后背被浇上沸腾的铅水,甚至于被切掉男根的痛苦,都没能使卑职与中浦二人改宗。
然而,宽永十年十月十七日夜,也就是要执行穴吊拷问的前夜,卑职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当时,在监牢中,中浦注视着卑职的脸,嘴里念念有词地在嗫嚅着什么。
“……当十二名门徒沉默地吃着筵席时,耶稣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一个人要卖我了。……卖人子的人有祸了。那人不生在世上倒好。’卖主的犹大问耶稣说。‘拉比,是我吗?’耶稣严肃地回答说:‘你说的是。’”
卑职能够感到,自己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朱利安师傅,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明天会改宗。”
此时,卑职已是愤怒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朱利安神父却依然微笑着说道。
“你会成为幕府的人。然后,这个国家会迎来一个漫长的黑暗时代。这种黑暗会持续到何时呢。听好,费雷拉师傅,即便在罗马,我教最初也是经历了三个世纪的迫害与杀戮,教徒只能栖身于洞窟之中了此一生,直至我主降诞三百一十三年之后,才因米兰敕书的颁布而得以解除禁制。而这个国家要真正进入我主耶稣的时代的话,恐怕也要等到我等死后的三百一十三年之后了吧。在此期间,我必须要把教皇赐予的百万圣币保藏妥当才行。”
“教皇的圣币?”
卑职不由得叫出声来。的确。罗马教皇曾赐予天正的少年使节一百万金币这件事卑职早就有所耳闻,但卑职一直以为,那笔巨款已经在其后将近五十年的苦难岁月中耗费殆尽了,所以从来没有跟朱利安·中浦提及过此事。不过细想起来,那笔本来是为了用来建立教会的资金,在这五十年惨淡的岁月里,的确也不可能有什么用武之地啊。
“朱利安师傅,那笔钱究竟放在何处!?”
“这我不能透露。”
朱利安·中浦慢慢地摇着头。
“这笔财富我寄托给了十五名圣女来保管。——就在这次被捕的前一天晚上。”
“十五名圣女?”
“她们,会一直与十五玄义图中的圣母玛丽亚大人,一起守护着这一秘宝。直至三百一十三年以后,切支丹能够正大光明地行走在这个国度中的那一天。
老神父的眼睛如同沉浸在幻梦中一般,空洞地望着天。而卑职对于朱利安所说的这些话,则完全不明所以。
“朱利安师傅,那所谓的十五名圣女,难道拥有长达三百一十三年的寿命吗?”
“正是,只要她们身体中还流淌着切支丹的血脉。”
“您是说,那十五名圣女,知道藏匿百万圣币的地点了?”
“不,现在恐怕还不知道。因为她们现在还只是些有如天使般纯洁的幼童而已。”
老神父看着卑职这幅已经完全被他的话搞糊涂了的表情,别有深意地说出了下面的话。
“费雷拉师傅,我现在要给你一支青铜的十字架。看着这支十字架,它的底端是一把钥匙。——这便是用来开启秘宝宝箱的钥匙。不仅如此,只要用这支十字架划出一个十字,那十五名圣女便会如空谷回音般地来回应你的召唤。”
“可是,朱利安师傅,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我接过那十字架——也就是现在我手中拿着的这个,大声叫道。
“我也曾经想过,为了不让这件事随我一同殉教,在我殉教以前,索性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幕府。然而,一旦把这种事情告诉给了幕府,他们绝对没有耐心等上三百一十三年,一定会为了将圣女们找出来,掘地三尺,造成无数无谓的牺牲的。——不过,能够让我把十字架交给他的那个人,也就是我与幕府中间的那个人,终于还是被我找到了。”
朱利安如此说道。
明天,你就会改宗成为幕府的人。如果成功的话,你就要把这个纳入官库,然后为了渡过这漫长的三百一十三年,你要把我上面说的话记录于公文密书之上。三百一十三年之后,到那时,当幕府与切支丹已融为一体,建立教会的钟声响彻日本全国的时候,便是这百万圣币重见天日之时。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费雷拉师傅,你绝对不能擅自去探寻这秘宝的秘密。也绝不能去查找十五名圣女的行踪。这,便是我以主,那个就算是你自己舍弃了自己,也绝对不会舍弃你的主的名义向你发出的警告。
朱利安·中浦笑了。在这一刻以前,卑职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已经被摧残得油尽灯枯,而且已万念俱灰的老神父,露出过如此充满自信、如此不可思议的恶魔般的面容。
“而且,就算你找到了十五圣女,你最终也不会得到那笔财富,只会徒增牺牲而已。而且牺牲的,也不会是圣女这一方哦。
朱利安低声窃语道。
“如果你违背了我的话,使得修罗之血流遍大地的话,那么三百一十三年之后——响彻这个国家云霄的,将不会是教堂的钟声,而是堪比最后审判日的劫罚之雷火。”
于是,第二天,我便在穴吊拷问中改宗,而朱利安·中浦则实现了殉教。
不过,中浦的尸骸在一夜之间就从洞穴之中消失了,这一点令幕府赶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实际上,朱利安师傅在大友家奉公期间,曾有一名叫做米迦勒·助藏的下人如影随形般地不离其左右,他的尸体应该就是被那个助藏所盗去的。
至于改宗之后的卑职,想必老中大人比谁都要清楚。因改宗以来内心极致的痛苦而产生的那不可思议的愉悦,简直给人一种“那些堕入外道中的人,都是因这背教所散发出的不可思议的甘美之味而起”的感觉。——至于朱利安·中浦所说的那些话,一方面由于它过于荒诞无稽,实在是不得要领,另一方面由于卑职早已被体内那不停翻涌的嗜血之气夺去了心神,所以几乎已经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从那之后又过去了十六年。







于是到了去年你才想起来是吗。
蒙面的老中问道。
“是,这一切,皆缘于卑职偶然间在柜子里发现了这支布满灰尘,丢弃在角落里的青铜十字架。”
泽野忠庵答道。
“那时,背叛那个预言了我的背教行为,并将这件事托付给我的中浦,这个念头如同热病一般纠缠折磨着我。于是我便开始思考起当时他跟卑职所说的那些话来。”
“我可是对那些胡言乱语完全不明所以啊。”
“恐怕,朱利安·中浦是将教皇金币的下落,藏到了十五名圣女的体内了吧。至于说用这支十字架划出一个十字,那十五名圣女便会如空谷回音般地来回应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指的就是这种十字架与藏在她们体内,记载着财宝下落的东西之间产生的共鸣现象。无疑,那个铃铛就是那个记载着财宝下落的东西。如果说十七年前,那十五个圣女还是幼儿的话,那么现在一定已经成长为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了。这就是卑职要实施这个计划的个中缘由。”
“——让我们来看看那个铃铛如何?”
“卑职正是为了要取出那个铃铛,才失去了右手的食指的。”
老中的眼神又一次落到了忠庵裹着白布的右手掌上,但并没有一丝安慰的表示,只是保持着沉默。忠庵继续说着。
“就在卑职要用手指弄破处女膜,伸进去探寻的时候,卑职的手指却如同伸进了蚌壳里一般被死死夹住,最后不得不用小刀自己割断了手指才得以了结。”
老中静静地听着忠庵的述说,忽然不自禁地诧道:
“什么!?”
“忠庵,你刚才说,这个女人还有处女膜?”
“千真万确。”
“那,既然是处女,究竟是什么人,用什么方法把铃铛放进去的!?”
“将铃铛放进去的朱利安,是魔法书的修行者。
泽野忠庵露出如临深渊一般的眼神,说道。
“魔法——可就算切支丹伴天连会使用这些妖术,也不可能会做到这种事情吧。”
“人类的意念这种东西啊——”
忠庵说着,缓缓地解下了包着右手掌的白布,露出少了一根食指的四根手指。他站起身来,将九根手指放在了架在两张方桌之间的女体之虹上。
“请您过目,伊豆守大人。”
老中松平伊豆守定睛看着泽野忠庵在女体上蠕动着的那九根手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于这个改宗叛教的伴天连在这个仓库里进行的那些极尽荒淫暴虐之事,伊豆守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他之所以会默许这些事情的发生,也是基于两个理由。一是因为这个男人对于幕府来说还有很大的用处,还有一个则是那些成为了牺牲者的女人,全都不过是些本来就应当下地狱的切支丹而已。不过,那些女人死亡或者发疯的原因,很明显是由于荒淫过度而造成的。而这一点,与忠庵这个在改宗的拷问时已经失去了男根的男人之间所产生的矛盾,一直以来都让伊豆守百思不得其解。
“这,便是一个已经不是男人的男人,在十七年间一心想着男女欢悦之事所产生的意念的结果。”
背教者泽野忠庵那九根覆盖着金毛的手指,已经一根一根地赫然变成了“他所失去的东西”。





[ 本帖最后由 tatsuya 于 2008-6-13 17:17 编辑 ]


预订占楼——沙发
凑字凑字


预订占楼——板凳
凑字凑字


预订占楼——地下室
凑字凑字


预订占楼——……
凑字凑字


再占一楼吧……
凑字凑字


第一章完。下次更新估计要在五一放假之后了。敬请期待~

PS:山田的作品向来有很多十八禁的描写。我是打算将原文中这些描写原汁原味地表现出来,应该不会被和谐吧



[ 本帖最后由 tatsuya 于 2008-4-30 17:48 编辑 ]


毕竟是写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书,描写的又是古代的事情,言语上晦涩一些是肯定的。呵呵


更新至第二章
下周预计更新第三章
0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19

10000
phantom12137 平民
膜拜楼主 在下追定

13 年前 0 回復

jkflt2009 平民
好东西,很喜欢山田的作品,谢谢。

13 年前 0 回復

sino 伯爵
叫忍法帖的都要看
现在唯一的怨念就是柳生忍法帖找不到完整版

16 年前 0 回復

风林火山 騎士
是否有后续?又翁:
着和被的忍法忒是否有关连???
主角是谁????
无力的瓮!!!!

16 年前 0 回復

123456 平民
感謝大大提供感謝大大提供感謝大大提供感謝大大提供感謝大大提供

16 年前 0 回復

zdzd 平民
汗,每次上都来看一遍,把前面两章已经七七八八背的差不多了……
等后面~~

16 年前 0 回復

堀内爱理衣 王爵
封面真得很有爱,不过完了咱才看

16 年前 0 回復

a5549706 平民
......似乎不合我口味...路人 路过.... Pedestrians passing through

16 年前 0 回復

rrockay 公爵
这个图......难道...难道是xe作品?我很期待啊

16 年前 0 回復

4810404 王爵
甲贺忍法帖的作者的书吗  这个不错啊  来支持下吧

16 年前 0 回復

dasidaniya 平民
柳生忍法帖就少了甲贺的柔情,多了无数残酷,不知外道方面是否能集两家之长呢?

16 年前 0 回復

yuelee 騎士
这个作者的甲贺忍法贴很不错的说,不知道这部作品如何

16 年前 0 回復

white 平民
我下载了一个系列,可惜看了半本就已经受不了了,看得太辛苦了.

16 年前 0 回復

exb2015 伯爵
十六万...偶有只能衷心地祝福LZ了...这大概会是个直达地心的坑吧...

16 年前 0 回復

manqwe 平民
嘩!真的譯了出來
還以為要等多一段時間!
謝樓主了

16 年前 0 回復

xinde 侯爵
膜拜+1
感觉这本书似乎有点阴暗,还是先观望一下好了,持续关注`~~~

16 年前 0 回復

shenleihz 子爵
忍法帖系列啊。这个原文的难度比较高吧,楼主辛苦了,不愧是职业翻译,膜拜一下

16 年前 0 回復

tatsuya 平民
0 粉絲
0 關注
3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