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文字青]黑之夜魔3[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2-10-21 21:38 编辑


黑之夜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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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文字青
插图:砚
图源:宅之预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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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志摩一族」——过去被「吸血鬼猎人」丽与其父消灭的吸血鬼。那族唯一的幸存者鹭志摩有理盯上了丽,使得丽因此消声匿迹。为了让担心丽的诗羽琉安心,椋郎等人展开搜寻丽的行动——没想到在找寻丽的途中,翠子却和鹭志摩碰个正着。鹭志摩对从未吸过血的吸血鬼——「处女」的翠子产生兴趣,而被下流的男人当成「女人」看待,翠子视为奇耻大辱,于是她决定与丽联手讨伐鹭志摩,然而……!?另外,椋郎日趋膨胀的性冲动又会如何!?对血的渴望、渴求力量的意志,将一切都染成血红!得到热烈回响的学园异能战斗恋爱喜剧第三集登场!
contents
第1话 躲藏与寻找
第2话 复仇者
第3话 卑鄙之人
第4话 小吸血鬼



  1躲藏与寻找
  啊啊——
  「椋郎大人……」
  本想将这声低声呼唤放在心里,却仍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藏岛翠子从走廊的转角探出头,默默注视着走廊上高夜椋郎的背影。
  真的纯粹只是默默注视而已。
  ——我只是默默注视着椋郎大人而已……我说的是真的哟?
  我绝对没有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想像他脱掉衣服的模样,衣、衣服……裸、裸体……怎么可以!椋郎大人赤裸的背……不仅是背,连前面部……!
  「哈啊啊……」
  我感到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椋郎大人、椋郎大人、椋郎大人啊!
  翠子双手按着胸口。这胸口……啊啊,这胸口曾经拥抱过椋郎大人。那时的感触与热度,至今仍有些许残留在上面……
  「但是还不够——我想要更加地……!」
  想要他更加大肆搓揉一番。像是这样揉、那样揉、这样揉、那样揉。
  我的胸部从小学就开始发育,之后变得愈来愈大,愈来愈显眼,结果别人老是只盯着胸部看,我一直很厌恶这样的胸部,简直讨厌得不得了。
  椋郎大人又会如何看待呢?听说男性都喜欢丰满的胸部,但是也听说与其过大,倒不如适中的大小来得好,我的胸部是不是太大了呢……?
  如果因为太大而被认为是淫荡的女人,那要怎么办才好——淫荡。
  「我是……淫荡——淫贱的女人……」
  椋郞大人曾经骂过我:「别一直叫!你这头母猪……!」
  「呀——……!」
  翠子右手按着下腹部,她感觉好像有股力道撞击上来,让她无法承受。
  那冰冷的眼神,如藐视一般的视线,凶狠的言词。
  翠子连站也站不住了,她的身体扶在墙上,
  正当她肩膀起伏着喘着气的时候,视线前方的椋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翠子与他对上眼,狠狠地被瞪了一眼。
  不妙。
  那双甚至散发出杀气的眼神相当危险,实在太过危险了。
  翠子的意识逐渐远去,彷佛要飘到远处一般。不行、不行——不行!
  这里是……学校!
  翠子强忍住差点发出的喘息,把头从转角处缩回来,背靠在墙上。
  正当她双手捣着嘴,拚命忍耐着快要飙出的泪水,一个同班的女学生,刚好从她的眼前经过。
  「…………?」
  好像不太对劲。
  那个人的双眼无神,脚步虚浮,脸色也很差。
  而且她真的就这样从翠子旁边通过——虽然这种感想出自本人也有些奇怪,不过翠子的举止分明就不太正常,但是那个人看起来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她是身体不适吗?
  「请问……」
  翠子出声叫住那位同学——松谷同学,却遭到对方无视。
  是因为声音太小,她没听见吗?或许是那样,可是——
  松谷同学逐渐走远,翠子的目光却被她的后颈所吸引。
  她的颈子上好像有类似伤痕的痕迹。
  那是垂直排列的两个圆形伤口。
  若说是被蚊虫叮咬,那也未免太大了点。
  翠子不自觉地微微张口,摸了摸自己的犬齿。
  「——那痕迹是……」
  ※
  偶尔会有难以成眠的夜晚。
  那些大多是脑中闪过与如今已亡故父亲的回忆,因而难以成眠。
  那一定是因为对西神丽而言,这个帐篷太过宽敞了吧。当父亲还在世时,这个帐篷是由自己与父亲两个人使用,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帐篷供自己一个人睡,实在太过宽敞了。
  「父亲……」
  他是一位严格,却又温柔的父亲。
  丽口渴的时候,他会帮丽找公厕或有饮水处的公园。
  只要丽说肚子饿,他就会去找来腐烂得还不是很严重的食物给丽果腹。
  当丽任性地抱怨寒冷难耐时,父亲会紧紧地拥抱她取暖。
  父亲毫不保留地,把生活所需的各种事全都教给丽。
  更重要的是,他总是陪伴在丽的身旁。
  老实说对丽而言,那样就足够了。
  「请原谅我说出这种丧气话,父亲……」
  在过于宽敞的帐篷之中,丽好似蝉的幼虫般缩着身子,双手覆盖住脸。
  「丽……好寂寞,只要一次就好……丽想要再见父亲一面……啊啊,父亲……」
  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但是她不能哭。
  因为一旦哭出来,悲伤的情绪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没错,西神丽!不行,你不能哭!不能因为这种事而哭泣……!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教育我要成为比任何人都坚强的女儿啊。」
  丽紧咬着唇,点头肯定自己。
  「你太丢脸了,西神丽!你想让九泉之下的父亲伤心哭泣吗!?不会的!我没事的,父亲。丽没事,才不会……才不会寂寞呢……因为我有朋友啊……」
  我身边有诗羽琉。
  有椋郎先生。
  也有会说话的猫咪,跟金发的可怕——这个人就先别放一边好了。
  还有那个大胸部的吸血鬼也先姑且不论。
  「……不过话说回来。」
  丽侧着头感到疑问。
  「为什么猫咪会说话呢?一般的猫咪应该都不会说话吧?还有吸血鬼……跟金发的可怕女孩也不是普通人物。椋郎先生似乎被一群怪异的人盯上……他到底是……?」
  事到如今才想到这个问题未免太晚,正当她要烦恼这个问题的瞬间——
  (颤抖)
  ……突然有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
  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丽已经从怀中取出水银针。
  外观是银制的怀表,文字盘上刻有一到十二的罗马数字,指针只有一根。一点钟方位是指针的标准位置,然而丽一看之下不禁瞪大了眼。
  「七点钟……这是『真性』反应……!」
  而且即使是在这个瞬间,指针仍一个刻度一个刻度地往八点钟方向前进。
  是藏岛翠子吗?
  不对。
  超过六点钟就是『真性』——真正吸血鬼的反应,但是对藏岛翠子的反应却只有超过六点多一点而已。简单的说,以吸血鬼而言,那样是最低等的程度。可是这个反应却不同。
  父亲是个温柔的人。
  同时也是一位严格的师父。
  什么情况该做什么事,父亲都已经规定好了,这样事到临头就不需要思考该怎么做,于是丽的身体遵循父亲敦导的『吸血鬼猎人』守则,自然而然地开始动了起来。
  她坐起身,在不妨碍动作的最小限度内,将武器、粮食、水打包成行李,然后立刻走出帐篷。
  她要逃走。
  要尽快地,并且慎重地逃走,设法躲藏起来。
  依照常识来思考——当然是指吸血鬼猎人的常识——这种事并不常见,但也不能说绝对不可能发生。
  因此必须当作事情已经发生了。
  所以丽尽力不发出脚步声,在容许的范围内,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市区公园,然后才回过头,朝藉由远处的街灯与月光才能隐约看见的帐篷瞥了一眼。
  ——这是袭击。
  ※
  「真奇怪。」
  高夜椋郎在住家大楼前张望四周。
  「丽不在耶。」
  「是啊。」
  远野诗羽琉马上就显得非常担心的模样。
  「小丽是怎么了呢?早上她竟然没在外面等我们,这种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吧……?」
  「不,应该说自从丽开始缠着我们以来,根本也还没经过多久时间吧……?」
  「怎么可以说是她缠着我们呢。」
  因为不管怎么想,她就是缠着我不放啊。
  虽然想这么说,但是这种话一说出口,我大概也能猜到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还是作罢了。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改口或辩解。
  「——不过她到底怎么了呢?」
  「夏莉可以问个问题吗?」
  原本在一旁默默听着对话的夏莉·兰思邦,这时轻巧地往椋郎身边靠了过来。
  「那个人叫做……※乌拉拉是吗?这是名字吗?算了,那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个小不点不在,难道会有什么困扰吗?」(译注:「丽」的日文是念做URARA,原文中由于夏莉是以拉长音的方式念,故在此采取音译的方式做为区别。)
  嗯。
  这是个好问题。
  「这个嘛,也不会有什么困扰——」
  「与其说是困扰,不如说令人担心啊!」
  诗羽琉满脸通红,双手握拳贴在大腿上,眼眶已经湿润起来……你还好吧?
  「她也有可能是感冒病倒了吧?小丽她可是一个人独居耶,与其说是独居——其实是住在帐篷就是了,但是那样也是一个人独居啊!」
  「这个嘛……是没错啦。」
  「就算出了什么事,身边也没有人帮助或是照顾她吧?」
  「是没错啦……」
  「夏莉觉得『所以说,那又怎样呢?』。」
  夏莉嗤笑道。
  「那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那种处境的人根本多得是。」
  不久前夏莉过着更艰苦的生活,或者该说她被迫过着战斗的日子。
  不过那也是我们夜魔——也就是我的错。
  「确实是那样没错……」
  「如果大家能互相帮助,让世界少一个那样的人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你、你那样想啊……」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呃,没有……」
  「与其说奇怪……」
  她天真的想法令夏莉感到受不了。
  「你那么爱作梦吗?那种事绝对不可能办到,不可能做到的事,再怎么思考也只是白费力气,也就是说你是彻头彻尾的笨蛋吗?」
  「我、我也知道,我明白那是很困难的事——」
  「你不明白吧?那不是困难,而是不可能。」
  「可、可是……小丽是我的朋友!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都愿意为她做!」
  「你那样就叫做伪善吧?」
  「就算是伪善也好——如果夏莉处于和小丽相同的立场,却没有人担心你,没有人对你伸出援手,那样你不会感到寂寞、难过吗?」
  「夏莉才不会~」
  「换成是我,我会寂寞的。就算对方不是小丽——比如说假如夏莉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会想办法帮你。」
  「什么……?为什么夏莉会需要诗羽琉的帮忙啊?」
  「理由根本不重要!因为我就是会恕要帮助你,那样的心情是无法控制的。」
  「烦死人……」
  「反正我就是这么烦的一个人!」
  「竟然承认了,恶心死了。你别靠近夏莉喔?夏莉会起鸡皮疙瘩的。」
  夏莉的手勾住椋郎的手臂,将身体靠了过去。虽然此事无关紧要,不过夏莉的脸颊有些泛红,她可能是觉得难为情吧。她的内心有部分应该也对诗羽琉的话感到高兴吧。这种事真的无关紧要就是了。
  「这个嘛……」
  椋郎挣脱夏莉的手,将浏海往上拨了一下。
  「总之我们去公园看看吧?反正就在上学途中。」
  「好!」
  诗羽琉露出满面的笑容,用力地点头答应。
  「谢谢你,椋郎!」
  椋郎忍不住把脸别了开来。
  有什么办法,因为她那有如春阳般、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实在太卑鄙了,教人怎么直视得了?诗羽琉同学就是这样才令人大意不得。
  ——这种时候的诗羽琉同学实在太可爱了……!
  不,说是可爱,那也不是会唤醒邪恶感情或欲望的那种可爱——但是一想到这种事,我就不禁过度意识,一股难以控制的情欲也随之涌现……!
  不是,不是的,那是因为使用黑暗的深渊『奈落』的关系啊,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动用了第二次。没错,这都是奈落的错,一切都是奈落不好。因为奈落的关系,我才会涌现那么多欲望、需求和冲动。我要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啊!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弥陀南弥陀※法法华经法法华经。(编注:日本人普遍认为日本树莺的呜叫声(ホーホケキヨ),就像是在念「法法华经」四字。)
  椋郞一边在心中默念神秘的经文(?),一边前往市区公园。他尽可能不向诗羽琉看去,对答也压抑在最低限度。加油啊,我的理性!
  在市区公园里确实找到了丽的帐篷。
  「看来她并没有离开这里呢。」
  诗羽琉似乎稍微松了口气。不过这么说来,她就很可能是卧病在床了。
  「丽……?」
  椋郎轻轻拍打帐篷几下,但是并没有回应。
  「喂!!丽、丽?我要打开罗……?」
  拉开出入口的拉链一看,里面只有她的行李。
  应该可以研判是外出了吧。
  「……她不在吗?」
  诗羽琉推开椋郎,把脸伸进帐棚里。
  距、距离……好近。
  感觉闻到……一股芬芳的香气。
  诗羽琉同学并没有喷香水的习惯,因此那应该是洗发精之类的气味。
  不,那就是洗发精没错。
  明明是已经闻惯的气味,却是非常地……不妙啊。
  「椋郎,小丽不在呢。她是怎么了呢……?」
  「是、是啊……她是怎么了呢……」
  椋郎手按着胸口。心脏好痛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推倒她——喂!我在想什么啊!要推也不能在这里,而且现在不行啊!不,不对,不是那种问题。我是白痴吗?我是白痴!
  椋郎迅速从帐篷抽身,喘了一口气。
  我要自律啊。
  能自律早就自律了。现在就是办不到才在伤脑筋啊。
  修行之路漫长严苛,而且难以忍受。
  不过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修行就是了。
  「不在吗?」
  夏莉似乎无甚兴趣。
  「好像是那样没错。」
  椋郎站在诗羽琉的背后往帐篷内看去。
  「似乎并没有争斗的痕迹之类。」
  「那就是到附近去散步了吧?」
  「或许吧。」
  「但是很奇怪耶。」
  诗羽琉转向椋郎,皱起了眉头。
  「小丽平常都会背着一个大背包到处走,现在却留在帐篷里没带走。」
  「抱歉,诗羽琉同学,你稍微让开一下。」
  椋郎先请诗羽琉离开帐篷,然后再仔细地观察帐篷内部。因为若是再继续靠在一起,他没有自信能压抑住自己。就算能够控制行动,肉体可能也会不由自主产生反应。
  「……刀不在。其他……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了。」
  「刀?」
  「啊——诗、诗羽琉同学没发现吗?就是丽总是随身携带的那个啊……不过那就像是玩具刀一样啦。」
  「你是说挂在背包上,那个像棒子一样的东西?我还以为那是长尺。」
  世界上哪有那种长尺啊?就算有,丽拿那么大的长尺要来做什么呢?好吧,算了。
  「总而言之。」
  椋郎走出帐篷外,清了清喉咙说道。
  「既然行李还在,我想她应该不久就会回来了。」
  「你能保证吗?」
  诗羽琉向他追问道。
  「椋郎能够保证小丽绝对会很快回来吗?」
  「我没说她会很快回来吧……?」
  「行李搁在这里没带走,如果她没有很快回来,那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
  「椋郎不担心小丽吗?」
  「也不是完全不担心啦……可是我们还要上学喔?」
  「既然如此——」
  夏莉拍了一下手,侧着头提议道:
  「夏莉可以在哥哥你们上学的那段期间,帮你们去找寻乌拉拉喔。」
  「真的吗!?」
  看到诗羽琉兴奋喜悦的眼神,夏莉露出奸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夏莉踮起脚尖,在椋郎的耳边耳语。
  「不过代价是——今晚让夏莉踩一踩哥哥吧?」
  「我才不要!」
  「欸~真没办法~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啾。
  椋郎手按着脸颊。
  「什……」
  「咦……」
  诗羽琉与其说是吓了一跳,倒不如说惊讶得张大了嘴。
  「啊啊~既然要亲的话,早知道不该亲脸颊,应该亲嘴才对啊,算了。」
  夏莉甜甜一笑。
  「那夏莉就适当地找一找吧?哥哥您路上小心,还有顺便说一声,诗羽琉你也慢走。」
  椋郎没有勇气朝诗羽琉看去。
  这个气氛太微妙了。
  ※
  「……话虽如此~」
  夏莉一个人在帐篷前皱起眉头,双手盘在胸前。
  「实在提不起劲认真找啊。因为不管那样的小丫头在还是不在,对夏莉来说根本不重要嘛。与其说是小丫头,不如说是小鬼头?她甚至不是眷属耶。」
  只要化成真狼外形,利用『狼之领域』找寻的话,一定就能够掌握到她的行踪了吧。
  但是现在是早上,公园内虽然没有人,然而附近道路上都看得到行人来来往往,她不想采取引人注目的行动。
  与其说不想,倒不如说是不能。
  「近期内也必须去面见大目天,在那之前如果引起什么问题,那样会给哥哥添麻烦的。」
  总之她先掀开帐篷的入口,试着嗅了嗅味道。即使是处于拟人外形的状态,只要将精神集中在嗅觉上,她的嗅觉也远比人类来得灵敏。
  夏莉一闻之下不禁眉头一皱。
  「——呜……这是什么味道?血……?不对……」
  有一股气味。
  那是一股讨厌的气味。
  那并不是血腥味,而是吸血生物的气味。
  「吸血种……?」
  ※
  啊啊——
  「椋郎大人……」
  不行,不自觉地就叫出他的名字了。气息变得慌乱,忍不住喘着气。
  椋郎大人趁着上课前的短暂休息时间前往洗手间。翠子看着他的背影。翠子能够看得见,她毫无理由地就是看得见——
  虽然隔着衣服看上去,绝对看不出肌肉发达的样子,不过他全身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话虽如此,他的肌肉却也不是盘根错节,而是呈现出美丽的倒三角形身材……!
  即使一瞬间也好。
  她想要看看衣服之下的肉体。
  可以的话,她也想要触摸。
  「——触、触摸……那么惶恐的事……我……」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为他吸引呢?
  因为他是父母所说,只要他还存活,那么即使赌上性命也要服侍他的那一位——他们一直引颈期盼的宗子大人吗……?只是那样而已吗?
  只是因为那样,就让她仅仅只是在远处注视,身体就会不自觉地发热吗?
  「果、果然是因为……我是天生的变态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像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变态,有资格服侍宗子大人吗?
  没错——像我这种卑贱的人,没有资格服侍宗子大人。
  我希望他训斥我,就算辱骂我也没关系。不,应该说我想要被他狠狠地辱骂。
  「啊啊……」
  翠子手按胸口。
  「心跳得……好快。椋郎大人轻蔑我这个大变态时的那副眼神……」
  但是椋郎大人可能真的已经受不了我了。
  我很害怕会发生那种事。
  「我、我要振作一点才行……」
  翠子调整呼吸,打算再度展开跟踪宗子大人的行动,就在这个时候——
  翠子感觉后方好像有人撞了过来,于是闪身躲开。或许她的反应是太夸张了点。
  那位女学生——同班的大木同学,她并不是有急事而没看着前方奔跑,似乎只是边走边发呆而已。
  「啊……」
  人木同学愣愣地眨了眨眼,然后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
  「不会——」
  当翠子正想继续说下去时,大木同学就已经走掉了。
  老实说,翠子感到有些不悦,不过她更觉得奇怪,大木同学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她平常个性开朗,脸上时常挂着快乐的笑容。
  是睡眠不足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而身体不适?她的脸色也不太好。
  这么说来不久之前也曾发生同样的事。
  翠子回头往大木同学看去,视线自然地移到她的颈子上。
  上面有伤痕。
  「那该不会是……」
  翠子摸了一下自己的犬齿。
  ——那是咬痕。
  「我问你。」
  突然有人从背后叫住翠子。
  翠子一惊之下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身为女生却穿着男生制服的同学,正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虾夷井悠。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多久进食一次?」
  「进、食……」
  翠子吞了一口口水。进食吗?她当然是照三餐按时吃饭。
  不对,她指的一定不是那种进食吧。翠子微微低下头,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没。」
  「还没?」
  虾夷井扬起单边眉毛,哼了一声。
  「你说什么?开玩笑的吧?你是说你还没有经验吗?这很难令人相信啊。那样你不就是个废物了吗?」
  「呜…………」
  翠子紧咬着唇。吸血种是在摄取过鲜血之后,才能够发挥出种族的能力的。那种事翠子也很清楚,而且其实她也想吸血。
  想吸得不得了。
  但是一旦饮了人类的血,一直以人类身分生活的这段时间和这样的自己,都会因此而毁坏,那是一种好像会失去某个重要事物的感觉。
  「……你懂什么,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懂……」
  「是啊,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
  虾夷井双手盘胸,扬起头,藐视地看着翠子。
  「你的心情我光是想像就觉得污秽不堪。挂着那样丑陋的肉袋在路上走,你都不会感到羞耻吗?」
  「肉袋……」
  翠子本想用双手遮住胸部,但是她办不到。因为不管再怎么努力遮掩,胸部仍然会露出来。
  「有这样的胸部又不是我愿意的……!既沉重又碍事,还会被人盯着看,我厌恶都来不及了……!」
  「嘴上那么说,其实你很高兴被男人们盯着看吧?你本来就是一脸淫荡相。」
  「我、我才……」
  才没有——她无法如此否定。
  不,被毫无感觉的人凝视胸部,当然不会是愉快的事情。不过如果是椋郎大人,那么让他看也无所谓。不,应该说我想要让他看,希望他看。
  想要更加地、多多地展现给他看。
  让椋郎大人看看翠子更多的害羞之处——
  「啊……」
  翠子按耐不住那种念头,不禁双手掩面。
  「你、你、你那是什么恶心的叫声啊?你的脸很红喔,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你还敢说你什么也没想!女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
  「女人又怎么样了!?你不也是女人吗!」
  「别把我和你们相提并论,我和你们不一样!」
  「我戳!」
  翠子故意戳一下虾夷井的手。
  明明只是指尖轻轻触碰一下,但果不其然,虾夷井立刻脸色大变,吓得发抖。
  「别、别别、别别别、别摸我!嗯、恶心死了!起、起鸡皮疙瘩了啦……!」
  「我戳、我戳、我戳!」

  「住、住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既然那么讨厌的话,只要奔跑逃走就好了,但是虾夷井却只是不住后退,她的眼眶已经开始泛泪了。看来她的厌恶感已经突破极限,甚至感到恐惧了。
  真有趣。
  翠子暗自以为自己一定是M女,但是或许意外地也有S的资质喔。
  可是,只不过是这样就害怕到那种程度,这倒是非比寻常。
  她或许有点——可怜?
  「总、总而言之!」
  虾夷井用手把凌乱的头发梳齐,然后狠狠瞪着翠子。
  「看来并不是你。既然如此我和你就无话可说了,没事了。」
  果然一点也不可怜。
  不管有什么理由,被那样句句尖酸刻薄地对待,自然会感到不愉快。
  「……我跟你也无话可说。」
  「是吗,很高兴我们意见一致。」
  「没事的话可以请你别再接近我了吗?我认为这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可不受你的使唤。快滚回牛舍去吧,乳牛。」
  虾夷井转身离开,临去之前还不忘调侃一句。翠子虽然想要回嘴,不过还是作罢,因为如果被她激怒而口出污言秽语,那样自己不久和她同样下等了吗?
  不过虾夷井说了一句令人在意的话。
  ——看来并不是你。
  那句话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除了翠子之外,还有其他的吸血种吗……?
  松谷同学与大木同学的样子不太对劲。两人脖子上的伤痕,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咬痕。
  翠子用左手紧紧握住右手,将手贴在胸口之上。
  「……把这件事通知椋郎大人比较好吗……?可是……」
  ※
  重点1,背杆打直,身体不使出多余的力量。
  重点2,下颚略缩,双眼自然睁开,但是不可睁得太开。
  重点3,闭上口,缓缓地用鼻子呼吸。
  重点4,视线不固定在女生身上,要心无所思地看向某处。
  重点5,时常想像自己身在浓密的森林中。这里不是午休时的教室,单纯只是森林中而已。交谈声和杂音都当作是鸟叫声。
  总而言之,该做的不是强迫自己驱赶邪念,而是在那之前就不让自己产生邪念。
  安静地平心静气,等待时间过去。
  说不定我能够就此悟道喔。
  如果能够悟道就好了。
  那样一来我就能从烦恼解放,得到平安喜乐了。然而——
  听到有人叫我的瞬间,我立刻明白自己还无法到达悟道的境界。
  我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叫我的人是藏岛翠子。
  她的胸部还是一样凶恶,对于眼神不自觉地往那对胸部看去的自己,我真感到丢脸。
  「椋、椋郎大——啊、那个、高、高夜……同学。」
  藏岛低着头,缩着身子,看起来十分惶恐。一定是因为我告诫她,不准接近我,不要管我,只准在远处守护我的关系吧。
  原则上,她在学校找我说话是绝对禁止的行为——确实是如此,不过看到她那么样地惶恐,我也难免有点于心不忍,而且看了就不耐烦。
  再说我也有些在意诗羽琉同学的视线。
  「什么事?」
  即使如此,椋郞仍装作若无其事,脸上浮现笑容问道:
  「怎么了?藏岛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嗯,那个、有一点事……应该说是连络事项吧——想找你谈关于那方面的事……」
  「哦……在这里说不方便吗?」
  「……有点……嗯,是的,不太方便……」
  「这样啊。」
  看来藏岛来找我是有相当充分的理由,这不免让人在意,而且也无法轻易推辞。
  虽然很在意诗羽琉同学的目光……不,应该说我根本不敢看诗羽琉同学。再说如果我在意诗羽琉同学的脸色,那不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我根本什么事也没做。
  「那么我们到走廊说话吧。」
  椋郎从椅子上站起来,率先走在前头,藏岛则是低着头跟了过来。
  「——好了,是什么事呢?」
  找个地方和她单独对谈也是个方法,不过找地方很麻烦,而且我不想和不成体统的藏岛面对面。于是我决定和她在走廊上一边走,一边小声地交谈。
  「……是的,其实是……有一件事想报告给椋郎大人知情。」
  「那也不用挑现在这个时间说吧。」
  「……真的很抱歉。」
  「有空道歉还不如快点说,简单扼要讲重点。」
  「……是的,那个、松谷同学和大木同学似乎被人吸过血了……这件事虾夷井同学可能也发现了……似乎是别的同族之人下的手。」
  「等等,你说什么……?她们两人被吸血?别的同族之人下的手?虾夷井她……?」
  椋郎将眼镜往上推,揉了揉眼窝。要你简单扼要地讲,但至少也稍微整理一下吧,因为听的人是我才勉强能够理解。
  「对方是谁你心里有底吗?」
  「……没有,这一带只有我和我父母而已。至少他们是这样跟我说的。」
  「你还没有进食过,那么令尊令堂呢?」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难道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眷属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父母应该会知道。因为该说是地盘意识吗——我们那方面的意识本来就比较强烈。」
  「也是啦,因为你们的生态在某种意义来说和老虎差不多。」
  「截至目前为止,我确认过有咬痕的人只有松谷同学和大木同学,不过……」
  「未必只有她们两个人。」
  「是的。」
  另外,虽不知藏岛是否知情,不过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丽也失踪了。
  或许只是偶然,但是这两件事就算有所关联也不鸡想像。
  「虾夷井也发现了——你和她谈了什么吗?」
  「……我想她是想确认是不是我做的。」
  「这么说来,虾夷井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虽说是吸血种,但吸血种可说是种类繁多,而且也不是所有吸血种都服从夜魔。过去也曾经存在一派吸血种,他们与夜魔对立而战,最后舍弃地盘而逃亡。再说也有吸血种存在于夜魔鞭长莫及的区域,夜魔与他们则根本未曾有过接触。
  所以即使有椋郎与藏岛所不认识的吸血种存在,那也不足为奇。不,应该说要多少有多少吧。
  只不过大目天自诩为这个国家的守护者,至少只要是与古代种相关的事情,他们应该都有所掌握才是。
  虾夷井是那位大目天的『使者』——也就是直接奉大目天之命行事的部下,同时也是大目天的女儿。
  连那个虾夷井也无法掌握身分的吸血鬼,现在正在空暮市或其附近区域进食吗……?
  「那不关我的事——不过总觉得恶心。」
  「……是……是吗?」
  「咦?」
  「我反而……」
  藏岛右手捣着脸的下半部,左手按住胸部。她的脸颊红润,眼神看起来很危险。
  「只是像这样走在椋郎大人的身旁,我就……该说是觉得很舒服吗……」
  「啥……?」
  「…………」
  藏岛的脚步突然一个不稳。
  ——她倒了下来。
  椋郎即时抱住藏岛。
  「喂、喂,你怎么——」
  「啊!」
  藏岛的身子一震,火热的气息吐在椋郞的脸上。这、这个触感是怎么回事?好像在吸附着我的手,我的手好像要被吸进去似的——实在是太柔软了。
  「啊、啊、啊!」
  藏岛的身体在椋郎怀中跳动,就好像一条鱼一样。椋郎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会抱着藏岛的。但、但是这样——
  「不、不行……我已经……」
  「什、什么不行啊?你不会不行的吧……!?」
  「因为我一直……忍耐着——啊啊啊……」
  「不不不!既然要忍耐,你就该再多忍耐一下吧!?而且你也要看一下地方吧!?」
  「可、可是……我真的……!」
  「真的什么啊!?等一下!藏岛!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椋郎说不出话来。在这种地方又怎样呢!?事情会变怎样呢?到底藏岛她想怎样呢……?
  「啊、啊、啊……」
  停下来!别那样喘气!不、不要看我,别用那种火热的眼神看我!不要明明咬着嘴唇,却又吐出气息啊!
  「嗯……嗯嗯……」
  明明是非常柔软的身体,却感觉得出她全身都在使力。特别是下半身,她是在忍耐着吗?忍、忍耐什么啊……!?
  话说我只要推开她就好了啊,干脆把她抛出去吧,那样做比较好。这家伙不正常,是个变态,但是却很柔软。这是怎么回事?这种触感,这体温,这动作,这一切也为我安排得太好了吧……!
  我的本能告诉我——
  ——上了她不就好了吗……!?
  别说傻话了!怎么可以那样做!这里可是学校耶!不,问题不在那里,不是的,是那种事情本来就不行啊……
  虽然也想过干脆一把将她抛在地上,不过椋郎总算还是克制住自己,轻轻地让藏岛坐在地上。
  然后由于某个不方便站着的因素,椋郎不得已只好在藏岛旁边坐下。
  讨厌啦。太过分了。这样好难过,太难过了。
  「那、那个……椋郎大人?」
  藏岛把手伸过来,想要触碰椋郎的肩膀。
  椋郎则是粗暴地将她的手挥开。

  「别碰我!你——不要碰我。」
  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情况真的不妙,不是开玩笑的。
  「……对、对不起,我……」
  藏岛肩膀颤抖着,沉默了好一段时间,终于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是史上最差劲、最无药可救的变态色情狂,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看着藏岛奔跑离去的背影,我虽然觉得她也没必要那么轻贱自己,不过反正她大概也是以像那样贬低自己为乐吧。这个变态女。
  而且现在的问题是,我没办法站起来……
  ※
  冷静下来,总之先冷静下来。我要先恢复平静,为此先洗个手吧。
  我在宁静的厕所里,万分仔细地连指甲缝隙都清洗一遍,在冷水冲刷的这段期间,我能够让自己到达无想无念的境界。
  可是天不从人愿,就是有人会挑这种时候来碍事。
  在那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镜子里之前,椋郎就已经察觉到那人的气息。
  也是椋郞先下手为强,他扭转水龙头,一边把水关掉,一边转身面向她。
  「找我什么事,虾夷井悠?」
  「……你好像心情不佳呢。」
  虾夷井悄悄从椋郎的背后靠近,原本大概是想要恶作剧吧。我岂会让她得逞。
  椋郎用手帕擦拭着手,一边叹了口气。
  「没那回事,我的心情和平常一样,非但如此,甚至愉快得很呢。」
  「但是我感觉你的话中带刺喔?」
  「是你的错觉吧?」
  「表情也很严肃,你看,这里有皱纹——」
  虾夷井伸出食指,大概是想指向椋郎的眉间吧。
  然而椋郎却迅速后退,躲开虾夷井的食指。
  「抱歉,可以请你不要碰我吗?」
  「你还是一样冷淡。」
  「请你有话想说就快说好吗?可以的话尽量长话短说。」
  「你的态度很过分耶。」
  「没事的话我就回教室去了。」
  「不用那么急着回去吧?」
  「我也没有不急着回去的理由吧。」
  「好啦,我知道啦。」
  虾夷井举起双手,刻意做出投降的姿势。
  「我想你大概已经听说了,似乎有大只的野蚊子躲在附近。我原本以为是你的家臣干的好事,不过看来并不是。」
  「别擅自帮我收家臣。」
  「你怎么了?高夜,看你好像异常焦躁呢。」
  「你难道没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没那回事。」
  「看起来不像没事啊……?」
  突然间,虾夷井的身形扭曲,好似被风吹散的烟一般消散。
  这还是椋郞第一次目睹到那个瞬间。
  ——隐形法。
  不过她并不是真的消失不见,只是无法认知她的存在而已。
  由于椋郎的身后紧贴着洗手台,所以她无法绕至背后。是侧面吗!
  椋急速转向左侧,只见虾夷井已经逼近到极近距离了。
  「…………!」
  术法被识破,虾夷井大吃一惊,椋郞抓住她胸前的衣服。
  「别碰我!」
  「你做什——」
  「我没有要做什么。听好了,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不准碰我。」
  好不容易精神和肉体都已经平静下来,现在若是让她贴了过来,那一切的辛劳就都付诸流水了。你明白这种痛苦、这种辛劳吗?不管怎么说,身为女人的你终究是不可能明白的吧……?
  「放手!」
  虾夷井挣脱惊郎的手,衣服的钮扣却在拉扯之际因此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小声的坚硬声响。
  虾夷井一边后退,一边将胸前敞开的衣服拉着合起,然后她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我不碰你就是了,不碰你总行了吧。」  
  咦……?
  该不会——我伤到她的心了……了吗?
  不,她是在演戏。她平常不也是这样吗?这是她的拿手好戏。
  「你、你明白就好了。」
  椋郎暗自叹了口气,用右手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哎,就常识而言,我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吧……」
  「你那么地……」
  「咦?」
  「既然你那么地讨厌我……真心讨厌得不得了的话——」
  虾夷井摇摇头,咬着唇边。
  「……没什么。」
  喂、喂,好像有点不太像演戏耶……?
  该不会她罕见地受到伤害了吗?不不,反正这一定是她的阴谋吧?……是那样吧?她可是虾夷井耶。
  话虽如此,虾夷井也是人生父母养——好吧,不是人类生的,她是大目天的孩子。不过那并不代表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能够毫不在乎,或许偶尔还是会受伤吧。
  「呃、那个……」
  椋郎忍不住想要向她道歉,但还是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那我走了……」
  留下这句不必要的话,离开厕所之后,椋郞心里仍然对留在原地的虾夷井在意得不得了。
  可恶,这种胸口苦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罪恶感……?
  「对方可是那个虾夷井耶……」
  虾夷井那遭受打击、忍着泪水的模样,在椋郎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她那副模样让人感觉到虚弱、无助,又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不不不……」
  这很奇怪吧,她可是虾夷井耶。明明就是虾夷井,但是那雪白洁净的肌肤,或是从钮扣脱落时露出的缠胸布看来,说不定她其实很丰满。不过那些事都无所谓吧,她可是虾夷井耶,她不过就是虾夷井罢了,明明就只是虾夷井的说,可恶的虾夷井悠!
  ※
  「我很正常。」
  从莲蓬头洒落的水十分冰凉。  
  那是货真价实的冷水。
  「我很正常,我很正常,我很正常,我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
  我大概已经持续淋了五分钟的冷水浴。
  这就是那个啦。
  想像自己在进行艰苦的淋瀑布修行。
  「欲望消失烦恼退散欲望消失烦恼退散欲望消失烦恼退散我很正常很正常……」
  即使淋着冷水,脑中仍浮现出许多影像,企图刺激椋郎。不,应该说是猛烈刺激着椋郎。
  为什么?为什么异性身体不管哪一处都是那么……啊啊,真是的,不像话、不像话、不像话、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太不道德,太不合理了。
  而最不道德、最不合理的就是这样的自己。
  冷水啊,我诚挚地祈求,请把我滚烫的热血、高涨的欲望、扩散的烦恼,全部都加以冷却、平息吧……!
  「不过好冷啊……!」
  就在全身打了一个寒颤的瞬间,椋郎心想——我赢了!
  寒冷将所有烦恼都吹散,椋郎感觉自己好像独自一人伫立在辽阔大地的正中央,眺望着太阳在地平线的那端逐渐沉没一般,到达心灵平和庄严的境界了。
  「地球在转动……世界一片和平……」
  椋郞嘴里如此念念有词,然后一边停止淋浴,走出浴室。
  自己映在镜中的那张脸,呈现出贤者的表情。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
  椋郎穿上运动衣裤,吹乾头发,然后前往客厅。
  客厅里,衣着邋遢的千姬正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喝着加冰的烧酒。
  「喔~你洗好了啊~泡得舒服吗~?啊,你是淋浴啊。」
  「嗯,是那样没错啦……」
  椋郎在千姬的旁边坐下,往烧酒的瓶子瞥了一眼。瓶子的酒在椋郎去冲澡之前明明还有一半以上,现在却差不多快喝光了。
  她一定是在职场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下班回来吃过饭后,她就一直喝个不停。
  「你喝太多了吧?」
  「少罗嗦~」
  千姬用充满血丝的双眼冷冷瞪着椋郎。
  「罗嗦啊,喝个小酒都不行啊~你难道不了解我的心情吗!你了解吗?」
  她突然勾着椋郎的肩膀,摇晃他的身体。
  「一定了解吧~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嘛~是我可爱的独生子嘛~啾~」
  「喂——妈、妈妈!」
  「干什么啦~有什么关系嘛~?只不过是亲个脸颊而已,别那么小气,又不会少掉一块肉~啾!啾!」
  「别、别这样!再说你的酒臭味好浓!」
  「有什么办法~我在喝酒嘛~呼哈哈哈,咿嘻嘻嘻嘻……哈啊~」
  千姬拍打着椋郎的头。
  「不过我说啊,夏莉还没回来耶,那家伙这么晚都还没回来~虽说有打一通电话连络过,我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很令人担心吧~」
  「是啊……没错。」
  「真担心啊……不过她很能干,应该没问题吧……」
  「我想她不会有事的。」
  「……就是说啊……呼唔……」
  「妈妈?」
  「呼~……」
  「该不会?」
  「……呼~~…………」
  「睡着了?」
  她没有回答。
  看来只是醉倒了而已。
  椋郎把千姬手上还剩一些残酒的玻璃杯抽开,放在桌子上,让千姬躺在沙发上。
  「她还没洗澡的说……」
  虽然有些犹豫是否要将她抱到寝室,不过椋郎还是决定先拿条毯子给她盖上,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就这样,正当他打算收拾玻璃杯和酒瓶的时候,夏莉刚好也回来了。
  「夏莉回来了,哥哥——母亲大人睡着了吗?」
  「你回来啦,正如你所见。」
  椋郎瞥了千姬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寻找丽一直找到现在吗?」
  「想听夏莉的报告吗?」
  『如果是有一听价值的报告。」
  「……哥哥在生气吗?」
  「没有。」
  椋郎调整眼镜的位置。
  即使心情并不焦躁,他的态度仍不自觉地变得冷漠。大概是因为他无意识地想要疏远他人吧。而且与其说是他人,倒不如说是疏远异性,远离烦恼的根源。
  「我没有生气,不过在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房间去说吧。」
  「好的。」
  夏莉听话地跟着走。
  然后两人就在椋郎的房间单独相处。
  ——不对,我在做什么啊!我这不是完全在自掘坟墓吗?
  「首先……」
  然而面对坐在床上的椋郎,坐在地上的夏莉却是清了清喉咙,似乎马上就要认真地开始报告。还好,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直接说结论吧,夏莉没有找到※死神乌拉拉。」(译注:日文西神的「西」反过来念就会变成死神的「死」。)
  「……提醒你一下,她叫西神丽。」
  「不过就是小丫头的名字,叫什么都无所谓吧?」
  「你看丽不顺眼啊?」
  「因为她又不是眷属,只是个人类而已,与其说是看她不顺眼,倒不如说她对夏莉而言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虽说是普通人类,不过她似乎是吸血鬼猎人喔。」
  「那个什么吸血鬼猎人(Eliminator)的,听起来也很奇怪,感觉好像英文一样。」
  「我猜可能是某处有群以猎杀吸血鬼为名,专门诛杀吸血种的专家,那群人或者该说那一派的人,因为某种理由而定居在日本吧。」
  「诛杀吸血种的专家啊……」
  夏莉抬头望着椋郎,舔了一下嘴唇。
  「夏莉闻到气味了。」
  「什么?吸血种的气味吗……?在哪里——」
  因为脑海闪过藏岛和虾夷井说的那件事,椋郎一瞬间大意了。夏莉没有放过那个空隙,以膝盖跪着前进,身体滑进椋郎的两脚之间。
  「哥哥觉得是在哪里?」
  「你——一
  椋郎被推倒在床上。不愧是金狼族的女族长,动作真是俐落——不对,现在不是佩服她的时候。
  夏莉趁着椋郎惊讶之际手脚齐上,将椋郎的双手与双脚牢牢固定住。她的力量十分惊人,体重远比外表还要重。
  全身动弹不得。
  「哥哥,你想知道气味的事吗……?」
  「不、先别说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
  「夏莉晚点会告诉你啦,先陪夏莉玩一下好吗?」
  「玩?玩什么……」
  「玩一下子就好。」
  夏莉睁大双眼,嘴角浮现笑意。她的呼吸相当紊乱,肩膀上下起伏着,而且不仅如此。
  「笨——夏莉你、喂、别、别用那去磨蹭那、那个地方……!」
  「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哥哥,为什么不行呢?夏莉不懂,告诉夏莉理由好吗?啊……」
  「啊什么啊!没什么好啊的吧!理由你根本就明知故问——」
  「是那样吗……?哈……啊,可是夏莉……嗯嗯……不懂……啊……」
  「所、所以跟你说那样会……很很很糟糕所以不行那样啊,应该说这样做不不不好吧……」
  「不好……吗?嗯……嗯……为、什么……?嗯、啊……」
  「喔喔……」
  「哥哥……?这样……不好吗?真的吗?真的吗……嗯……真的吗?」
  「那、那是……当然的啊……呜……」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嗯……哥哥的这里……这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硬呢……?」
  「那、那、那个、邢是………………」
  椋郎咬紧牙根,闭上双眼。
  不行了。
  说真的,我可能已经不行了。
  因为这太难了,我怎么可能忍耐得住。而且对方……夏莉也是心甘情愿,那么这样做又有什么关系?我可是宗子耶。夏莉是眷属,同时也是强力的配偶候补之一。如果当初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么我们迟早会变成这样的,我们注定有这种命运。
  命运是无法违抗的。
  再说也没有必要违抗命运。
  ——对不起,诗羽琉同学。
  椋郎猛然睁开双眼。
  不行!
  还是不行……!
  「那、那是……因为我想去上厕所。」
  「……咦?」
  夏莉停下诡异扭动的腰肢,惊讶地睁大了眼。
  「也就是说……讲明白一点——因为我不想引起误会,所以就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快憋不住尿意了。」
  「尿……?」
  「是啊。」
  「也就是说……哥哥想尿尿?」
  「没错。」
  椋郎刻意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简单说这是生理上的反应,也是物理的现象。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让开吗?我不快点去厕所的话,等一下事情就不妙了。」
  「……厕所?」
  「没错。」
  「……夏莉知道了。」
  夏莉好似泄了气的皮球,很干脆地退了开来。
  椋郎尽可能装出平静的态度,他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前往厕所。
  「……赢了。」
  他坐在马桶上,一个人做出胜利姿势,一瞬间他充满无比的成就感,但是又马上感到空虚不已。
  在静静等待身体状况平静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那股空虚转变成悲哀。
  「我才不会哭呢……」
  回到房间后,夏莉安分乖巧地端坐在床上。
  「哥哥。」
  「什么事?」
  「夏莉今后会更加努力学习。」
  「学习什么?」
  「学习男人身体的构造原理,因为夏莉其实还不是那么了解。」
  你不用知道那些事。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我并没有说出口,随便你吧。
  椋郎不坐床上,而是在椅子上坐下,用右手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然后呢?你是在哪里闻到吸血种的气味?」
  「啊,嗯——是在乌拉拉的帐篷里,还有外面也有。」
  「那个吸血种不是藏岛对吧?」
  「藏……?啊啊,哥哥是说总是跟踪在哥哥后面,那个半吊子的吸血种?」
  「别看她那样,好歹她也是眷属的女儿。」
  「她没有吸过血对吧?夏莉闻味道就知道了,没有吸过血的吸血种,根本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因为她是被当成人类扶养长大的啦,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对,我为什么要帮藏岛辩护啊。
  「……算了,总之那个吸血种进去丽的帐篷里了吗……?」
  「进去又出来,然后就出去公园外了。夏莉也试着追踪乌拉拉的气味,可是那一带都是乌拉拉的味道,很难分辨她的去向。」
  「话说回来,你能不能别叫她乌拉拉呀?」
  「那叫她死神?」
  「叫丽不就好了吗?」
  「夏莉就是不爽叫她名字嘛。不然因为是姓死神,那就叫她死子,这样如何?」
  「问我如何……」
  椋郎已经开始觉得无所谓了。
  他叹了一口气。
  「——随便你吧,你说那个吸血种进去丽的帐篷,然俊又出去公园外面,之后呢?」
  「夏莉只能追踪到对方在公园附近徘徊,之后气味就消失了,夏莉虽然找了很久,但是都没找到。」
  夏莉侧着头,视线往斜上方看去。
  「根据夏莉的推测,吸血种企图袭击死子,却被死子逃掉了……?」
  「如果是那样,那样的行为还真不像是吸血种呢。」
  「因为那些家伙高傲自大得不得了,他们就是爱耍帅,一副随便对方放马过来的态度。而且对方又是人类,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就高傲这一点而言,金狼族也不遑多让,或者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椋郎没有说出口,因为感觉说了之后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她干脆就这样消失别再出现就好了……」
  「哥哥。」
  夏莉一脸认真的表情。
  「你真的那么想吗?」
  椋郎忍不住移开视线。
  我是没关系,完全无所谓。但是如果丽就这样行踪不明没有回来,诗羽琉同学会感到寂寞的,她大概会伤心吧。
  「……是啊,我和丽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被她纠缠着不放,我正感到困扰呢。她消失不见我反而乐得轻松。」
  「哦……」
  「什么啊。」
  「哥哥是不是在勉强自己呢?因为哥哥很温柔。」
  「啥……?我?温柔?」
  「夏莉是那么认为的。」
  「那是你猜错了。」
  椋郞嗤笑道,
  我才不温柔呢。如果说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一点温柔的话,那么若不是误会,就只是我太天真而已。
  我很天真吗?
  或许吧。
  像这种天真明明就该全部抛弃的。
  「你要报告的事就是这些吗?」
  「咦?是的。」
  夏莉点了点头,但是又立刻摇头。
  「不对,还有——」
  「已经没有了吧?那你就快点出去。」
  「唔嗯~」
  夏莉嘟起嘴,鼓起了脸颊。
  「别像个小孩一样,出去。」
  「好啦好啦,夏~莉~知~道~啦!」
  夏莉一个使劲跳下床来,在房门前回过头来。
  「哥哥。」
  「……」
  「哥哥你回答夏莉嘛。」
  「…………」
  「哼。」
  夏莉将自己的裙摆掀了起来。
  椋郎一看之下,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不,应该说已经掉出一半了吧。
  「你、你为什么……内裤——」
  「内裤?」
  夏莉的手拎着裙摆,往自己的下半身看去。
  「……啊,这么说来,内裤在夏莉变身真狼外形时弄丢了。然后就这样——」
  「你、你先前一直都没穿内裤吗?」
  「是啊,因为不见了嘛。那有什么办法?」
  「你没穿内裤在外面闲晃吗?」
  「夏莉才不是闲晃,夏莉在外面走动是有目的的。」
  「不是那种问题!不,应该说你快把裙、裙子放下!快点!」
  「放下来?是要我脱掉吗?」
  「不、不是!才不是那样,我是要你停止掀裙子的动作!这还用说吗!」
  「又没关系,哥哥可以仔细看个够的说~」
  「谁要看啊!出去!给我出去!」
  「哥哥真小气!」
  夏莉一脸不满的表情走出房间。
  坐在椅子上的椋郎则是低头抱膝。
  「……再去冲个冷水澡吧……」
  ※
  身体早已牢牢记住所有的战斗方法。
  所以那时候她才能及时采取适当的行动。
  吸血鬼拥有人类无法相比的身体能力,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基本上正面交锋绝无胜算,先发制人是第一要务,若是受制于人只有等死了。
  而吸血鬼也知道自己的优势,甚至可说是确信自己不败,因此喜好守株待兔,以逸待劳的做法。
  但是假如吸血鬼主动发动攻击,那么最先要做的事就是逃走。不顾一切地逃命,必须躲藏起来,忍辱负重,等待时机。
  丽躲藏在空暮车站附近,某个老旧大楼的三楼与四楼之间。
  她从三楼厕所的天花板进入,爬进满布尘埃的管线之间,终于找到能够躺卧的空间,在那里静静待了十小时以上的时间。
  虽然缺乏粮食和饮水,不过她多少还能撑一段时间。
  应该继续待在这里,还是移动比较好呢?
  丽紧握着水银针。这里虽是一片漆黑,但是水银针的指针上因为涂有萤光涂料,因此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得见。只要水银针一有反应,她立刻就会知道。
  敌人不在附近。
  十小时了。水银针已经有十个小时没反应了。
  已经顺利逃脱了,感觉应该可以这么想没错。敌人一定也放弃了,即使从这里出去也不会有问题了。出去比较好。已经没事了。好想出去。
  因为这里好暗,既黑暗又潮湿,明明潮湿却又一堆灰尘。
  好寂寞。
  只剩下孤单一人。
  很不安。
  「……不行,不行啊,丽。你不能这么没用……」
  想一想和父亲一起修行的日子,那时候的修行应该更艰苦吧。
  被留在深山之中,被父亲饲养的狗追赶——
  才刚摆脱狗的追赶,却又撞见熊——
  击退了熊固然很好,这次却又被大群野狗盯上——
  好不容易甩掉成群的野狗,却被扮演敌人的父亲发现——
  结果那时候究竟四处奔逃了几天呢?一个礼拜?十天?
  「——现在比那时候轻松。」
  丽悄悄地笑了。
  「没错,这不算什么,根本就轻轻松松啊……」
  再说就算孤独一个人,那又怎样呢?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我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吗?即使那样还不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可以忘却自己的身分。
  「我可是吸血鬼猎人啊。」
  感觉最近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甚至还交到自幼就一直憧憬的朋友。
  ——诗羽琉。
  她一定很担心我吧?那是当然的,照诗羽琉的个性,她绝对会担心的啊。
  一想到诗羽琉,胸口就不禁为之一紧。
  「……让她为我担心,我这朋友太不及格了。」
  或许已经不行了——脑中唐突地出现这个想法。
  没那种事,这点困难不算什么,算得上什么呢。
  确实,自从父亲过世以来我就没有面对过强敌,或者应该老实说,我从未一个人狩猎吸血鬼。
  我害怕单独一人战斗。
  而且竟然是敌人主动攻击过来。
  手开始发抖,不仅是手,连牙关也不住打颤。
  「椋郎先生……」
  差点就要脱口喊出救命,丽咬紧牙关。
  「——丢脸,你太丢脸了,西神丽,你这样还算是吸血鬼猎人吗?吸血鬼猎人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再说向椋郎先生求救不就本末倒置了吗?是我应该报答椋郎先生的恩情才对。
  然而,为什么我会叫出椋郎先生的名字呢?



  2复仇者
  迎接全新的早晨,难得天气晴朗,心情却有点称不上清爽。
  一走出大楼的入口,诗羽琉垂下肩膀,叹了一口气。
  「……我想说今天或许会出现,可是小丽还是没来。她到底怎么了呢……」
  「我也不知道,真的……她到底怎么了呢。」
  椋郎与夏莉交换了眼色。总不能把吸血种之事告诉诗羽琉同学吧。
  「这个嘛。」
  夏莉浮现出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笑容。
  「说不定她过不久就回来了吧?不过也说不定不会回来。不需要那么担心吧?」
  「你那样的说法一点也没安慰到吧……」
  「因为夏莉一点也没打算要安慰她呀。夏莉又没有义务要安慰诗羽琉。」
  「就算没有义务,总是该有人情味吧……」
  「人情味是写做人类的感情对吧?」
  所以人情味和不是人类的自己无关——夏莉大概想这么说吧。或许是那样没错,但是我们现在是假装成人类啊。
  「怎么办才好呢……」
  诗羽琉似乎没有听到椋郎与夏莉的谈话。
  「小丽说不定被绑架了。毕竟小丽很可爱,又无依无靠,就算失踪也不会有人报警。坏人们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盯上小丽,绑架了她……」
  「不,诗羽琉同学,不会是绑架吧……?」
  「为什么你能肯定不是呢?空暮虽然不是都会,但是乡下偶尔也会发生危险事件啊。」
  「如果她年纪再小一点的话,那种事也不是不可能袭生啦……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会乖乖让人绑架的货色。」
  「……?小丽是女孩子,当然没有※蛋吧?」(编注:日文中的「货色」、「蛋」和「睾丸」发音皆相同。)
  「咦?」
  「啊……」
  诗羽琉顿时差得满脸通红。
  「总、总之!她也有可能被卷入案件或发生事故了吧!?」
  「有可能有可能。」
  夏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对吧!?比如说诱拐、绑架监禁、伤害、杀、杀人之类的案件,就算不是案件,也有可能是散步时被拖车撞到之类——」
  「为什么是拖车……?」
  「不然油罐车也好——不好!一点也不好!那种事我想都不愿意想!不、不愿意想……」
  诗羽琉哭丧着脸。
  「我也不想去想啊!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我太大意了。
  竟然现在才发觉。
  诗羽琉的眼皮相当浮肿。
  也就是她已经哭肿了眼。
  照那个样子看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这段时间里,她大概已经哭了很多遍了,结果还哭不够吗?诗羽琉内建的泪之泉似乎无穷无尽的样子。
  「……愈是去想,就愈是忍不住往坏的方面想像……」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为她止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但是在那之前,诗羽琉就低着头,用自己的手指拭去眼泪了。
  「我好担心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呢。虽然觉得应该不会,可是我还是害怕,万一再见不到小丽该怎么办……」
  「我……」
  话还没说完我就已经后悔,然而已经无法收回了。
  「——丽的事我会想办法。」
  「椋郎……」
  「不,我并没有说绝对可以解决喔?应该说我会尽可能妥善处理……」
  「嗯。」
  「咦?」
  她从正面紧紧地拥抱我。
  这、这是——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到有些吁吸困难,明明痛苦却又很舒畅,在满足之中却又好似有些郁闷。
  「诗、诗羽琉……同学?」
  「谢谢你,椋郎。」
  「嗯、嗯。」
  椋郎犹豫着是否也该拥抱她。
  完全忘记上学前的大楼之前,这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哥~哥~♪」
  「啊——」
  往旁边看去,却见夏莉露出满脸的笑容。明明是在笑,额头上却有青筋隆起。
  「呜啊……」
  下一个瞬间,他的脚趾被夏莉狠狠地扭转踩踏。
  随后夏莉「哼!」的一声,转身走回大楼里去了。
  ※
  「——我会想办法……是吗?」
  椋郎用手帕仔细地擦乾清洗过后的手。
  「说是这么说……」
  早上姑且再次去过公园一趟,丽还是不在。就连嗅觉灵敏的夏莉也找不到,可以知道想找到丽并非易事。
  椋郞收起手帕,慎重地调整眼镜的位置。然后咽了一口气,在午休时寂静笼罩的厕所里,只听得到他的叹息声。
  今天二年级的厕所挤满了人,所以他特地来到位于四楼——有特别教室楼层的厕所。
  好安静。
  心情感到很平静。
  椋郎的手撑在洗脸台上,垂头沮丧。
  「……我这样不是很奇怪吗?竟然会在厕所里感到平静……」
  若是有其他地方可供休憩就好了,可惜没有。
  在丽和夏莉出现之前,椋郎一直扮演着不起眼的普通男学生,现在那个假面具似乎有点脱落了,他感觉有人会以有色眼光看待自己。
  比如说,那家伙身边总是带着女人。
  而且还是穿着一身破烂的小学生(确实看起来像是那样啦),或是金发的外国人,邪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有疑问的话,干脆直接向他询问不就好了吗?这样椋郎还能够适当地敷衍过去(能不能蒙混过关自是另当别论),然而或许是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吧,那些人总是与椋郎保持距离,偷偷在背后说长论短。
  「明明之前一直都很顺利的说……」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错不在我。
  因为牵扯到出乎意料的要素,所以事情才会变得这么麻烦。
  椋郎抬起头看着镜子。
  「没错,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所以不要自责,我要加油啊,加油……」
  真、真空虚。
  之所以会感到这么空虚,这也全都是那些家伙的错。
  而元凶之一如今正好走进厕所。
  「喂……」
  椋郎惊讶地眨了眨眼,确认映在镜中的那人身影之后,他转过身来。
  「你——做什么……」
  是藏岛,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看着椋郎,而是以一脸严肃的表情,瞪视着另一个方向。
  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虾夷井正全神戒备着藏岛的视线,看来虾夷井是消除气息来到厕所里,打算悄悄从椋郎的背后接近。
  藏岛的眼眸透着红色。
  「你想对椋郞大人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吧,至少牛女没资格管我。」
  「我要声明一下,我才不是牛呢……!」
  「当然啊,那只不过是比喻而已,连这都不知道吗?我看你是营养没有传达至脑部,阻碍到大脑的生长发育了,正如外表所见,实在可怜啊。」
  「我才不想受你这种人怜悯!」
  「不,虽然你那么说,但是只要看到你就感到悲哀啊。再说愚蠢的男人或许会在妄想之中,把你那巨大的胸部当成玩具看待,可是就生物而言,那么不平衡的模样可以说到了滑稽的地步了吧。」
  「……竟然说出人家在意的事!」
  「当然会在意吧,如果能够不在意,那就是神经有问题了。胸部那样丑陋地肿胀,换成是我早就自杀了。你如今还活着,证明你的神经很粗呢。」
  「我算是相当纤细了!」
  「别自己夸自己啊!你这只乳牛!」
  「你是数珠女!」
  「你以为那样就是在骂人了吗?牛奶桶!」
  「你的胸部其实明明也不小的说……!」
  「没有!我怎么可能有胸部!胸、胸部那种东西,我一点也没有!」
  「你有!虽然你似乎强行将胸部束起,然而我一看就知道你实际有多大了!不要太小看我,我可是胸部专家喔!」
  「你少得意了!下垂的乳房!」
  「我、我才没有下垂!」
  「是现在还没有而已吧!?下垂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无法忍受了……!我要摸你罗!?这样可以吗!?」
  「住、住手!别过来!」
  「我可没有义务要听你的话!」
  「别这样!不要过来!啊——」
  虾夷井转眼间就被逼到墙边。
  虽然藏岛的动作相当迅速,不过那也太不像虾夷井了,她该不会不擅长应付藏岛吧?
  「来吧。」
  藏岛抱住虾夷井,用脸颊磨蹭着她。
  「如何啊?我的身体很柔软吧?」
  「呜、啊、呜……住、住手!求你住手……好、好恶心……」
  「不要那样说嘛。竟然说我恶心,我会伤心的。」
  「拜、拜托你……这种事我受不了……呜啊……起排、排斥反应了……」
  「哎呀哎呀,好多鸡皮疙瘩哦。这么明显的鸡皮疙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好玩。磨蹭磨蹭。」
  「呃啊……住手……糟糕……好、好痒……喂……我真的不行了……」
  「不行?你不行了吗?」
  藏岛一边轻笑,一边抱住虾夷井的头,往自己的胸部贴上去。
  虾夷井的脸有一半以上已经埋在藏岛的胸部里。
  「……不、不行了……」
  「你还说得出话就表示还撑得住,对吧?」
  「不、不行……我不行了……」
  「不是那样吧?你应该要说:『我不行了,请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这样才对吧?」
  「……不、不行了……」
  虾夷井的脸色已经从发红,变成发青发黑了。另外不用走近也看得出她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似乎真的很痛苦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这样实在有点可怜。
  「喂,藏岛。」
  椋郎咳嗽一声,右手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你玩得太过火了,到此为止吧。」
  「啊……」
  藏岛往椋郎的方向看过来,好像突然回过神一般。
  「失、失礼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从肉团地狱得到解放的虾夷井,呈现一副茫然的表情,双眼无法对焦,身体不停颤抖着。
  「你没事吧……?」
  椋郎一出声关心,虾夷井立刻往后跳了一公尺左右的距离,好似在保护什么重要事物一般,双手抱着自己的胸口。
  「……我没事,我当然没事啊!你在跟谁说话啊!?」
  「不,那个——我是跟你说话啊。」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别生气啦。」
  「我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
  虾夷井咬牙切齿地跺着脚。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我只不过是得到新情报,想要用那个为饵来开高夜玩笑的……!」
  「喂、喂,虾夷井……你把你的心声都说出来了……」
  「啊!」
  「果然不像没事呢。」
  「罗、罗嗦!我都说我没事了!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虾夷井完全在闹脾气了。
  那样的她有点……可爱。
  就像是凶暴动物的偶然之举,在出乎意料的情况下,看起来会显得惹人怜爱,大概就是那样的可爱吧。
  「——那么你说的新情报是什么呢?」
  「不告诉你!」
  虾夷井双手盘胸哼了一声,然后把头别开。你是小孩子吗?
  椋郎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但还是强行忍住。因为这时候如果取笑她,事情可能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别那么说嘛。」
  「说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我才不要说!」
  「那要怎样你才肯说呢?」
  「这、这个嘛……」
  虾夷井偷瞄了椋郎一眼。
  「比如说,我要你像骑士那样牵起我的手,吻我的手背——」
  「咦……」
  「呼呼!你办不到吧!心高气傲的你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不……」
  若问想做还是不想做,答案当然是后者,不想做那种事。不过那种事感觉难度其实也不是很高。
  椋郎和藏岛彼此对望,藏岛看来也有些讶异。
  「我知道了。」
  椋郎保持膝盖不落地的程度跪了下去,牵起虾夷井的右手,轻轻地——纯粹是轻轻地,似触非触地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连椋郎自己也不禁佩服自己优雅的动作,由于年幼时被严格地训练过礼仪举止,因此只要他想做,这种程度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椋郎放开她的手站起来,虾夷井顿时圆睁着双眼。
  「……你、你、你做什么……」
  「问我做什么……虾夷井,这是你提出的条件吧?」
  「笨、笨蛋!那、那种无聊的条件,有哪个家伙会当真啊!」
  「那是骗人的吗?」
  「不、不是骗人的!那不是谎言——」
  「那可以请你告诉我了吗?」
  「这个卑鄙小人!卑鄙无耻!性●碍……!」
  「…………」
  椋郎感觉到脸部肌肉在抽动。如果他真是性●碍,那会有多么轻松啊。
  「……告诉我吧,拜托你。」
  「真、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都那样求我了——」
  虾夷井似乎是想藏住那张羞红的脸,刻意转身背对椋郎。
  「过去曾经有某个吸血种的一族,栖息在S县的一个小镇里。说过去其实也不是那么久远的事啦。即使如此,那毕竟还是过去的事,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
  「那是指——」
  藏岛握起双手,压在胸口上。
  埋进去了耶。
  「他们并不是夜之眷属,而是地方的吸血种……是那样吗?」
  「他们至少在这个国家待了三百年,而且换了好几次根据地。他们和我们的关系时好时坏。举例来说,他们就好像在偶尔会在我家院子里恶作剧的附近小孩啦。」
  椋郎微微皱眉。
  「那一族为什么消失了?」
  「听说是被杀光了。」
  虾夷井耸了耸肩。
  「吸血种是主流的古代种,人类对他们太过熟悉了。因为他们也会带来相当的危害,因此偶尔也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有天敌存在——或者该说他们的行为替他们树立天敌。」
  「吸血鬼猎人吗?」
  「其他也有很多啦,吸血鬼猎人大概算是非主流的吧,老实说我本来还不知道有那种人呢。」
  「……这么说来,我都没看见那个身为吸血鬼猎人的女孩。」
  回想起来,这件事还没对藏岛说明呢。
  「她失踪了。」
  「原来是这样啊……」
  藏岛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但是那个被全灭的一族和现在发生的事,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没关系我就不会说了啊,真是脑筋迟钝的牛女。」
  「我会摸你喔?」
  「住手!」
  「那么你肯好好告诉我们吧?」
  「你是在威胁我吗?不过是只乳牛还敢嚣张。」
  「我知道了,我要摸你了。」
  「不要!据、据说他们可能有人逃过一劫啦!」
  「据说、可能?还真瞹昧呢。」
  「总、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好好感谢我吧!」
  虾夷井一边斜眼注视着藏岛的动向,一边贴着墙壁,往厕所出口横向移动。她全神戒备的模样,连藏岛也感到有些困惑,我开始觉得她很可怜了。
  「虾夷井。」
  「——什、什么事!」
  「谢谢你。」
  「啊…………」
  虾夷井瞪大了眼,紧咬着唇,然后低下头来。
  「……鹭志摩一族。」
  「咦?」
  「就是写成白鹭鸶的鹭,立志的志,按摩的摩,鹭志摩一族!这就是那一族的名称!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虾夷井说完就从厕所飞奔而出。
  「……那家伙是怎么了?」
  「她大概——」
  藏岛侧着头说道。
  「其实是个极端怕羞的人吧……?」
  或许就是那样。
  ※
  升起的太阳必会落下。
  今天夜晚也如往常般到来。
  「——好。」
  在从家里步行三分钟路程的小巷子里,椋郎环视藏岛、夏莉,以及独眼的黑猫洛克。
  「开始找吧。」
  「是!」
  藏岛用力点头答应,夏莉则是冷冷地看着她。
  「话说你也算是吸血种吧?吸血种竟然寻找吸血鬼猎人,你不觉得这种事很奇怪吗?」
  「不觉得。」
  藏岛明确地如此回答,用双手按着胸部,不过还是一样埋在胸部里。
  「只要椋郎大人想做的事,不管任何事我都想帮忙,因为那是我的愿望。」
  「毫无主见的女人。」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在意。」
  「话先说在前面,夏莉跟你可不一样。」
  夏莉堂堂正正挺起她那和藏岛不同、只有微微隆起的胸部。
  「当然,夏莉也会尊重哥哥的想法。但是只要是夏莉认为错的事,夏莉就会说出来,该矫正的事就该矫正。以结果来说,那样才是为哥哥好。」
  「哦哦。」
  洛克以佩服的语气说道,不过似乎微妙地有些做作。
  「不是盲目遵从,视情况也会以死劝谏,真是忠臣的表率啊。」
  「……听你那么说夏莉感到很不爽。」
  「我是在夸奖你耶?」
  「被一只杂碎猫夸奖夏莉也不会高兴。」
  「然后呢?」
  椋郎朝夏莉瞥了一眼。
  「你打算要劝谏我吗?夏莉。」
  「不是。」
  夏莉摇摇头,露出甜美的笑容,然后向椋郎伸出双手。
  「夏莉会协助哥哥,所以给夏莉一些奖赏吧?」
  来这套啊。
  给她几分颜色,她就开起染坊来了,看来必须稍微对她严厉一点。
  「如果你只是想要回报的话,现在马上就给我回家去。」
  「要找人的话夏莉能帮得上忙喔?」
  「就算有能力,没有干劲也是没用。」
  「所以说为了激励出夏莉的干劲,给夏莉奖赏嘛!」
  「不给。」
  「小气鬼!」
  「小气就小气,好了,快点回去吧。」
  「呣呣呣呣呣……」
  夏莉扬起眉毛,噘着嘴嘟囔着。
  「——好啦!夏莉找就是了,夏莉找总可以吧!」
  「我并没有要你找喔。」
  「夏莉很荣幸为您服务!这样可以了吧!?」
  夏莉个性倔强,要她往右,她偏偏会往左,真不知该说是好控制,还是不好控制。
  椋郎摸了摸夏莉的头。
  「拜托你。」
  「——嗯。」
  夏莉仿佛搔痒一般地缩起脖子。
  此时椋郎感觉到一道视线,往旁边一看,只见藏岛正含着手指,羡慕地看着这里。
  气氛有点尴尬。
  「呃、那就是这样……」
  椋郎缩回手,无意义地搔着头。
  「不用说也知道,我们要搜索的对象是丽。既然要找,就要努力在今天晚上就找到人。」
  「不过少爷的嗜好还真特殊呢。」
  「什么意思?」
  「吸血鬼猎人的小丫头会怎样,你不是不在乎吗?」
  「因为有欠丽人情啊。」
  因为是诗羽琉的拜托……这种话椋郎可说不出口,或者该说他不想说出口。
  而且在三浦红那件事的时候,跟着到废工廒的丽也多少帮了些忙,这也是事实。
  所以他并没有说谎。
  「我们分头寻找吧,我和夏莉单独行动,藏岛与洛克一起行动。能找到丽自然是再好不过,找到以丽为目标的吸血种也可以。」
  「有什么线索吗?」
  「根据虾夷井所说,对方可能是一个叫做鹭志摩一族的幸存者。」
  「嗯嗯……」
  「这一带除了藏岛和她父母之外,应该没有其他吸血种了。所以如果有其他吸血种在的话,那么就是那家伙没错了。若是遭受攻击,你们也毋须忍让。」
  椋郎眼神一敛。
  「尽管反击,不用手下留情——散开行动吧!」
  ※
  夏莉奔跑了五十公尺左右,确认过四周没人之后,她停下了脚步。
  「哥哥摸夏莉的头夏莉是很高兴——可是只有那样吗?就算夏莉找到死子也不会有奖赏?」
  夏莉嘟起嘴。
  「真无聊—这样不可能会有干劲嘛,哥哥真不会用人,用人的基本就是糖和鞭子哦?糖和鞭子,而且糖要多一些。」
  话所如此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家。
  如果穿帮了,可能会因此被哥哥讨厌。
  「只要适当地四处晃晃就好了吧?只要一边闲晃一边找死子就可以了吧?」
  不过万一发现或闻到目标的气味,心情好的话,出手一下也是可以的。
  如果哥哥有答应要给奖赏,夏莉现在就会更认真寻找了说。
  「唉……」
  夏莉仰望夜空,叹了一口气。
  「真想踩哥哥,如果能踩他,一定会很舒服吧。」
  她试着动了动靴子内的脚趾。
  「……这么一想像,夏莉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了。」
  ※
  「好了——」
  来试试那个吧——正当椋郎这么想着,打算摘下眼镜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缠住他的左脚。
  视线往下一看,只见白色头发绑在左右两边,有着红色双眼的少女,正坐在地上,攀住椋郎的左脚。
  「……你在做什么,艾蜜莉。」
  『嘻嘻嘻嘻……』
  「我又没召唤你,不要擅自出来。」
  夜之少女艾蜜莉不情愿地摇着头,将脸贴在椋郎的腿上。
  「就算撒娇也不行,你只不过是夜之形象,说起来可以算是我的一部分……」
  艾蜜莉楚楚可怜地仰望椋郎,脸上浮现出悲伤的表情。
  「……用、用不着哭吧——喂,干什么!?」
  椋郎感到背上一阵疼痛,回过头一看。只见夜之女手上拿着收起的黑色洋伞,摇摆着直卷的黑发,正恶作剧般地笑着。
  『呀哈哈哈哈哈哈。』
  「茱莉亚,连你也出来了吗……」
  艾蜜莉缩着身子,躲在椋郎的下半身之后。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她似乎很怕双胞胎姊姊。
  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是不明,茱莉亚只要一见到双胞胎妹妹,就会不由自主想欺负她,她打算用伞尖戳艾蜜莉。
  「……话说不只是艾蜜莉,你也戳到我了喔?快住手,茱莉亚。」
  茱莉亚姑且停止戳人,将伞撑开,开始不住旋转,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明显感到不满。
  椋郎摘下眼镜,收进口袋里。
  「为什么你们会那么自由奔放啊?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艾蜜莉紧紧抱住椋郎的脚,用脸颊不住磨蹭。突然茱莉亚勃然大怒,跳起来对艾蜜莉便出一记回旋踢。
  『啊!』
  「喂!别动粗!」
  『咿——————————————!』
  茱莉亚咬牙切齿地瞪着椋郎,红色的瞳眸有些湿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她是在嫉妒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烦死了。
  话虽如此,想到接下来菜莉亚即将面临的事情,椋郎也不禁有些同情她。
  「茱莉亚。」
  椋郎拍了拍茱莉亚的肩膀。
  「乖乖。」
  『………………?』
  茱莉亚不明所以。椋郎原本打算同时进行安抚、安慰和温柔对待的动作,不过看起来并不能称得上成功。
  椋郎「嗯哼」一声,清了清喉咙,然后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按住额头。
  「出来吧,夜之父安德烈。」
  几乎和黑夜同化的地面之下,爬出一名头戴大礼帽,身出燕尾服的巨汉。
  『H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HA! HA! HA!』
  脸上蓄胡,双眼用眼带遮住的安德烈,以黑暗形成的双手频频相互击打着。
  看到他的身影,茱莉亚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抱歉了,茱莉亚。」
  但是已经太迟了。
  椋郎的右手仲向前方,然后紧紧地握拳。
  「——夜之女将其覆盖,夜之父揭开秘密。」
  茱莉亚如脱兔般奔逃,安德烈却是无声无息地追上她,黑暗之拳猛然挥起。
  『GOOD NIGHT!!HONEYYYYYY……!!HAAAAAAAAAAAHHH……!!!』
  茱莉亚的悲鸣声非常简短。被父亲的拳头打扁之后,夜之女化成黏液状的黑暗飞散开来。
  安德烈的大嘴仿佛深不见底的井,津津有味地吞噬那些黑暗。
  随后右眼的眼带弹开,从同样深不见底的眼窝中,喷出来浓厚的黑暗。
  比暗夜更深沉的黑暗,翻卷着挥洒而下。这个黑暗——并不是普通的黑暗,里面含有夜晚所包覆的庞大秘密。
  椋郎沐浴在洒落的黑暗之中。黑暗中蠢动之人的气息流人体内。声音和影像,各种错综复杂的线索,开始在椋郎的脑中逐渐成形。这、这是——
  「唔喔……」
  这不会有些不妙吗?
  这、这种景象我可以看吗?
  这里是哪里?是在某人的家中吗?感觉像是大楼中的某一户,一张床上不只一个人,有两个人连棉被也不盖,全身一丝不挂的两人在——寝技?他们在展开寝技的攻防吗!?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不、不行,这种事——我不能看,这种事……!」
  艾蜜莉拉了拉我的裤子,彷佛在问「什么?怎么了吗?」,不过我无视她。这、这种事对你来说还早,太早了啦……!
  「要集中啊,集中注意力……不要看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不是这个,我要找别的情报——嗯?好像隐约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会是谁呃?是那个吗?
  那是住在我们家附近,国小和国中曾经数度同班的滨条同学。
  她长得相当漂亮,很受男生爱慕。
  『……没问题的啦……』
  什、什么事没问题啊……!?
  『他们不会醒来的。没事的,所以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不,这也就是说已经战完一回合了吗!?三更半夜在进行什么比赛啊……!?不,这样不行吧,明明和我同一个学年,滨条同学你会不会太早熟了啊……!?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现在还不清楚详细情形。
  他们也有可能真的是在进行某种比赛——怎么可能!哪可能有那种事!他们当然是在办事啊!滨、滨条同学她……!?那个以清秀着称,甩过许多男生的滨条同学她——不,这种事无关紧要吧?我只是有点意外,而且也还不确定那是否真是滨条同学。
  对了,我要确认一下——
  「噗~~…………!」
  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我在反省了,应该说现在还看得到。
  那毫无疑问是滨条同学。
  我们高中不同校,虽然住在附近,却也已经许久不见,她真的已经长大了,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
  太限制级了,滨架同学。
  不知为何开始有点想哭了。
  椋郎吸了吸鼻子。
  「……咦?」
  好像怪怪的,椋郞摸了摸鼻子下方。
  湿湿的。
  并不是鼻水。
  「我竟然……流鼻血了……?」
  ※
  翠子注视着走在前方的黑猫的尾巴。
  尾巴弯成和缓的S形,尾巴前端微微朝下,既不上下,也不左右摆动。
  曾经听说猫的心情会表现在尾巴上,那么这是怎样的心情表现呢?再说可以用普通猫的标准来判断洛克吗?
  虽然是很困难的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看起来都不像是心情好的样子。
  「……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要和我这样的人一起行动呢?」
  「不是那样的。」
  洛克哼了一声。
  「身为一个吸血种,却没吸过血。必须要当这种半吊子的保姆,让我很受不了,多少有些不愉快。」
  「我是……」
  翠子盘着双手,摆在腹部附近,低着头说道:
  「我是被当成人类扶养长大的。」
  「那么你就以人类身分活下去吧。我们用不到人类,人类是帮不上忙的,最好离开少爷的。」
  「那种事——」
  「办不到吗?那就成为吸血种啊。」
  「我是货真假实的吸血种。」
  「你不是。虽然吸血种的种类繁多,但是大多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没吸过血的吸血种,是不会被当成完全的吸血种看待的。」
  「……您是要我去吸人血吗?」
  「那不是由我决定的事。只不过照现在这样下去,你只会成为累赘。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离开反而对少爷比较好。」
  洛克脚步不停,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独眼目光一扫。
  「动不动就有人煽动他的色欲,少爷也真是可怜。」
  「找、我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敢说你完全没想过吗?」
  「……那、那是……」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由于奈落的关系,让少爷适当发泄一下,在精神健康也是比较好的……但是少爷却偏偏异常地洁癖。」
  「那个……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
  「什么事?」
  「椋郎大人他自己……那个、该怎么说呢……」
  自己提出来的问题,自己却害羞了起来,脸上彷佛要喷出火似的。
  不过她一直暗自觉得不可思议。
  「男、男性大部分都会自己处理吧……这个以前学校曾经教过,而且也是一般常识,当然这些知识我都只是耳闻而已,但是我一直以为男性应该都是那样的。」
  「唔嗯……我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盯着少爷看,所以也无法肯定,不过……」
  「那个……椋郎大人都没有做吗?」
  「不然他那种非比寻常的痛苦模样就难以理解了。」
  「为什么他不做呢……?」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忍不住的话发泄出来就好了,我认为那应该很简单才是。」
  「简单……」
  是那样吗?翠子大概也知道是怎样的做法,但是比如说会花多久时间,或是那种时候会变得怎样,这些细节部分她就不知道了。
  ——椋郎大人自己……
  忍不住就做出那样的想像,翠子吐出火热的气息。
  好想看。

  只是椋郎大人一定不会让人看的。
  啊啊,不过脑中一浮现那样的光景,胸口就会一紧,并且感到呼吸困难。
  「……藏岛。」
  「咦?啊,是的,什么事呢?洛克先生!?」
  「你刚才幻想了不正经的事吧?」
  「不是的……!怎、怎么会呢,我没有幻想喔!?再说是要衣服脱光,还是只脱裤子就好,还有是用怎样的姿势办事,这些我全都不知道!想要幻想也办不到吧……!」
  「反正你的幻想一定也包括那些在内吧。」
  「所、所以就说不是——」
  翠子闭上嘴。洛克也不单纯只是一只会说话的猫,它马上就意会到情况不对,视线往马路的对面看去。
  有人,有人在走动。
  这里是在住宅区之内,就算有人也不奇怪,不过现在是三更半夜,而且那是个年轻女孩。
  她的脚步有些可疑,虽然没有摇摇晃晃,但是总觉得并不踏实,那走路方式就好像是走在云端上一样。
  翠子圆睁着大眼,抽了一口凉气。
  「……松谷同学。」
  「认识的人吗?」
  「是我的同学。」
  松谷同学正往这里走过来。距离大概还有二十公尺以上,似乎是翠子他们所立之处没有路灯、光线昏暗的关系,因此没有被发现。
  「——失礼了!」
  翠子二话不说地将洛克抱起,躲进近处电线杆的阴影中。
  「半吊子的对应……只要那个人走过来,我们就一定会被发现。」
  「对、对不起……」
  车好松谷同学转进十公尺前的岔路里,因此洛克所担忧的事才没发生。
  「不过她一个年轻女孩,这么晚了在做什么啊。」
  「……那个人的脖子上有像是咬痕的痕迹。」
  「什么?」
  「她在学校的表现也不太对劲。」
  「该不会是被吸血种咬过,所以受到控制了……?」
  「这就不知道了。」
  「嗯,跟踪她看看好了。放我下来,藏岛。」
  「好的。」
  翠子跟着洛克追赶松谷同学。
  这一带已经不是宗子大人家所位于的三番山,而是有火车站和商店街的市区。
  虽然市区巷弄内的行人并不多,不过由于松谷同学并没回头看,因此要跟踪也非难事。
  「唔……」
  洛克忽然停下脚步。
  「有其他的人在喔。」
  「真的呢。」
  松谷同学直行的道路上,只见有一个人正要横向穿越,那个人似乎也是个年轻女子。翠子凝目一看。
  「……是大木同学?」
  「什么?该不会又是你认识的人吧?」
  「那个人也和我同班,而且也有类似咬痕的伤口——」
  「等一下。」
  看勋洛克突然回头,翠子也跟着向后方看去,大约三十公尺的后方,有个人在那里走动。
看起来像是女人,但是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女人马上就转进转角不见了,不过有如接替一般,又有一个女人从那个转角出现,往远离翠子他们的方向离去。
  「你认为这是偶然吗?」
  「不认为。」
  「虽然不知有多少人,不过如果她们全都被咬过的话,这个手法就相当大胆了……对方不是寻常的吸血种,不然就是豁出去了吧。」
  「她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如果是被控制的话,那么合理的判断就是她们大概是遵从吸血种的命令,正在进行某种任务吧。」
  「比如说搜索西神丽吗……?」
  「或许吧。」
  「我们追上去吧。」
  「可是要追哪一个人呢?」
  「追松谷同学。」
  翠子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是吸血种的直觉。」
  「半吊子竟敢大放厥词。」
  洛克明明是只猫却发出叹息。
  「算了,好吧。」
  这是测试。
  只要能得到自谢为宗子大人监护人的洛克认同,那么以一介夜之眷属的身分、正大光明地服侍椋郞大人,这个心愿或许就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翠子率先跟踪松谷同学。
  有件事她以前从来没想过,却藉由在远处守护宗子大人,默默祈祷宗子大人平安无事的行动,让她发现了一件事实。
  看来翠子相当擅长消除气息,追踪或监视别人。
  洛克也由于是猫的缘故,走路几乎不会发出脚步声,而且它的身体本来就远比人类来得小,因此不会引人注目。
  不过就算没有那些因素,松谷同学或许也不会发现自己被跟踪吧。
  「看来她遭到控制之事,几乎是不会有错的了。」
  「……是啊。」
  桐谷同学一刻也不休息,以一定的步调,默默地走在夜晚的道路上。她的脸一直面向前面,并没有观看四周。
  她在转弯时会突然九十度转弯。
  除了松谷同学之外,翠子她们也看到好几个其他女性,她们的情况也几乎与松谷同学没什么两样。
  说不定这些疑似被吸血种操控的女性们,正在对所有的道路进行地毯式搜索。
  又或者,由于松谷同学有好几次通过相同的场所,所以对方是让女性们在街上徘徊,等待目标上钩也说不定。
  自从开始跟踪松谷同擧,如今已经过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原本一直在市区内绕圈子的松谷同学,这时踏入南方的常盘区。
  瞬间,她停下脚步。
  翠子也跟着停步。奇怪,松谷同学竟然呆站在大马路中央,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是翠子凝目往松谷同学的前方看去,并且侧耳倾听。
  她听见了脚步声。
  那是在奔跑——奔跑着逐渐远离的脚步声。
  「洛克先生……!」
  「嗯!」
  翠子瞬间加速,一转眼就追越过松谷同学。
  在错身而过之际,她看到表情呆滞的松谷同学,嘴里似乎含着类似笛子的东西。翠子认为那大概就是笛子,而且松谷同学似乎也在吹奏,但是却没听见任何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真是不懂。
  「西神……!」
  翠子不理会松谷继续奔跑,朝着黑暗的另一头呼喊。
  和人类不同,夜能视物的翠子,已经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穿着有如破烂斗篷的长大衣的背影。
  「请等一下,西神!我是奉椋郎大人的命令在寻找你的!不要逃了……!」
  「……唔……!」
  丽回过头来,然后停下脚步。
  「——椋郎先生在找我……!?」
  「没错!」
  「可是……我不能给椋郎先生添麻烦……」
  翠子趁着丽慌张之际,急速冲刺拉近距离,然后紧紧抓住她的双肩。
  「——抓到了!」
  「什、你做什么!吸血鬼!」
  「因为被你逃掉就麻烦了!」
  翠子对稍迟追赶过来的洛克笑着说道:
  「如何呀?洛克先生,确实我或许只是个半吊子吸血种,不过我多少也帮上忙了吧?」
  「唔嗯,不过吸血鬼猎人是死是活,根本就无所谓。」
  「椋郎大人和洛克先生不同,椋郎大人很温柔的。」
  「少爷不是温柔,少爷他是天真。」
  洛克用后脚抓了抓脖子。
  「——关于这方面,我希望他有所自觉才好。」
  「少、步废话,放开我!」
  「我不放!」
  「唔啊啊!住手!吸血鬼,快住手!被你那样抱住,既柔软又舒服,会让我不知不觉安心啊!」
  「那你就安心不就好了吗!」
  「不行!那样不行啊!你看这个!」
  丽把手上拿着的银色怀表,拿到翠子的眼前。
  「指针指着三点钟对吧!?两点到五点是『阳性』!这就是显示吸血鬼的『走狗』的反应!」
  「咦?」
  翠子仔细看着怀表上发光的指针。
  「三点……?」
  「没错!我先前一直藏身在某个场所,然而在大约三小时前,水银针显示出『阳性』——所以我才开始移动,可是不管我到哪里都出现『阳性』反应,结果剐才终于被疑似『走狗』的人发现——」
  「可、可是指针指的并不是三点钟喔?」
  「咦?」
  「而且还在动——」
  「什……」
  丽睁大眼睛看向水银针。
  「七、七点钟……!?超过六点就是『真性』,这是——啊!」
  「是什么呢?」
  「仔细想想,你也是吸血鬼,出现『真性』反应也不奇怪嘛,反而不出现才奇怪呢。出现『真性』反应是理所当然啊!」
  「原来如此。」
  翠子眨了眨眼,然后侧着头感到疑问。
  「……但是刚才针有在动耶,我明明和你贴在一起,这样指针的反应还会产生变化吗?」
  「啊!」
  丽急忙重新往水银针看去。
  「喔喔!已经到八点钟了!为、为什么——不对!快走,吸血鬼!猫咪洛克先生……!」
  「你说走……要走去哪里……?」
  「唔,原来如此!藏岛——」
  洛克刚准备发足奔跑,却又停下来。它转过身,全身的毛竖立起来。
  「太迟了吗……!」
  「……?什么意思……」
  翠子回头一看。
  心脏「噗通」——剧烈地跳了一下。
  那不是女人。
  是个男人。
  一个身高看来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高个子男人,站在距离翠子他们不到十公尺的地方。
  宽领的衬衫与黑色的宽松长裤,服装上并没什么特别,只不过他有粗粗的眉毛,锐利的眼神,一张大嘴,下唇厚实。那是一张充满野性风味的长相,看起来令人倍感压力。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根看似金属制的长棒,很明显就是隐藏着相当威力的武器,但是就算无视那根棒子,他仍然散发出压倒性的存在感。
  「……鹭志摩有理。」
  丽有如呻吟般念出这个名字。
  那就是这男人的名字吧。
  男人扬起嘴角的两端,露出得意的笑容。
  「终于见面了啊,吸血鬼猎人。」
  「事情不妙,藏岛。」
  洛克小声地说道。
  「——那个人和你不同,是个完全的吸血种。」
  「哦,会说话的猫啊,还真稀奇呢。」
  鹭志摩舔了舔嘴唇。
  他的双眼发出灿烂的光辉。
  那是红色,有如鲜血般的光芒。
  「而且竟然还有吸血鬼,真是奇妙的组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吸血鬼——不,藏岛。」
  丽的视线从刚才就固定在鹭志摩身上。她的呼吸紊乱,全身僵硬,显得十分紧张。
  「我来绊住鹭志摩,你快带着猫咪逃走。」
  「可、可是——」
  「藏岛,照西神说的话去做。在这个状况那是最正确的做法。」
  「即使如此,换做椋郎大人,他是不会选择那种方法的……!』
  「像你这种小角色又知道少爷什么了!」
  「我知道!椋郎大人比世上任何人都温柔宽大,而且会严厉地管教我,他是最棒的主人!」
  「有一半以上都是你的妄想吧!」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请你们别吵架了,藏岛、猫咪!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说的没错……!」
  鹭志摩跳了起来。
  虽然勉强看得到他跳起来,然而眼睛却追不上他的动作——好快……!
  翠子即时往旁边一跳,而丽和洛克似乎也各自往后跳。
  一瞬过后,只见地面破裂。
  是那个棒子吗?鹭志摩跳过来的时候,大概用那个像长棍的东西,朝翠子他们打过来了吧。不过翠子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开,因此才打在地面上,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看看我这把『毘沙门』的破坏力,很厉害对吧?我好强!」
  鹭志摩将棒子扛在肩上,用那缺乏血色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附带一提,毘沙门是这把武器的名字。这个基本上是长剑啦,不过对于力大无穷的我来说根本就不用开锋,即便是钝剑我也能用暴力劈开,就算斩不断也可以打扁。再加上剑的前端比较重,更是让这把武器威力倍增。这是我所设计的原创武器,我不但强,而且头脑也很聪明——」
  来了!
  毘沙门攻击过来了。
  不,不是这里,他的目标是丽。
  鹭志摩一边踏出脚步,一边锐利地挥动毘沙门。
  「喔……!」
  「……!」
  丽往地面扑去,勉强躲过了毘沙门,但是攻击却没有停止。
  「哼!喝!喝哈……!」
  鹭志摩接连不断地挥动毘沙门,打算将丽逼入绝境。
  看起来那么沉重的武器,他竟能轻松地挥动。
  不,鹭志摩并不是人类,他是吸血种,而且他和翠子这种没吸过血的半吊子不同。不管是松谷同学还是大木同学,还有今晚见到的其他女性们,她们全都被鹭志摩吸过血了吧。
  对吸血种而言,血——特别是人类的血,是超越营养素的能量来源。
  当然,吸的血愈多,吸血种就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短期间内已经吸了许多人鲜血的鹭志摩有理,力量应该已经变得相当强了。
  「藏岛!趁现在快逃!」
  洛克已经逃到距离相当远的地方了。
  「那家伙交给西神对付!再怎么样她也是自称吸血鬼猎人的人,不会那么简单就被打败!」
  翠子正准备往洛克所在之处跑去,但是马上就停下脚步。
  「……我办不到!」
  「少爷不会为了那种事而责怪你的!」
  「不是那样的——」
  仔细想想,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翠子被当成人类扶养长大。
  母亲虽然严格,却是以人类的身分,告诉翠子要遵守礼仪,不可以做坏事,看到遇见困难的人要伸出援手,只教她这些理所当然的事。
  她明明是吸血种。
  或许这样很滑稽,不过就算自己是吸血种,翠子也不认为那些对做为人来说是正确的事与自己无关,可以全部舍弃掉。
  「我怎么能够抛下她不管呢……!」
  鹭志摩如今正背对着翠子。
  丽大概是以自己为饵,想要把鹭志摩从翠子和洛克身边引开。
  「——洛克先生,请你先逃吧……!」
  虽然翠子想要从背后攻击鹭志摩,却被他发觉了。
  「干嘛!?你想先死吗!」
  鹭志摩回头的同时,毘沙门一挥。闪得过吗、在有这个想法之前,翠子的身体就做出了反应——躲过了……!?不过声音和风压好吓人!万一被那种东西打中一定会粉身碎骨。
  「笨蛋!为什么不逃走……!」
  丽拔刀斩向鹭志摩,如果不是她像这样引开鹭志摩的注意力,翠子可能就会被下一击打中了。
  鹭志摩翩然躲过刀子,一脚把丽踢开。
  「去死!」
  「——呜……!」
  丽倒在地上,鹭志摩正准备将毘沙门往她身上招呼。
  不行。
  要被干掉了。
  翠子感到全身热血沸腾。
  「西神……!」
  要救她,要救她才行,绝对要救她。翠子脑中只有这个念头,至于该如何救,或者必须怎么做,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翠子化成夜晚的一阵疾风,在鹭志摩挥落毘沙门之前将丽抱走了。
  总之她似乎是以非常快速的速度奔跑。当她回过神来,水泥墙就已经逼近眼前。她想要停下却停不下来。
  翠子为了庇护抱着的丽,她的背激烈地撞在墙上。
  「呜……!」
  非常巨大的冲击,感觉身体像是要粉碎一般。但是她的身体并没有粉碎,而鹭志摩又逼近而来。
  「竟敢妨碍我……!」
  「…………!」
  翠子将丽往右边一推,自己则准备往左方逃开,然而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奋力将丽的身体推开之后,身体就好像燃料用尽般无法行动,一下子坐倒在地。
  「去死吧………………!」
  鹭志摩彷佛画着∞字型般挥动毘沙门。
  翠子即使全身使不上力,身体仍是尽力往后倒去,想要设法逃过袭来的毘沙门。
  多亏如此,毘沙门只是削过翠子身体各处而已,不过仅仅如此,她的衣服、肌肤都被割开,鲜血飞溅开来。
  「啊……!」
  「这个可恶的吸血鬼……!」
  鹭志摩踩在翠子的胸部上。
  「你是脑袋有问题吗!?吸血鬼竟然帮助吸血鬼猎人,天下哪有这种笨蛋啊!不过——」
  翠子的胸部被踩踏。
  衣服因此破裂,胸部都快要露出来了。
  「你的身材很好嘛,在杀死你之前先玩一下好了。」
  「……你想得美!」
  丽重新站起来,想要朝鹭志摩冲过去,但是鹭志摩尽管正踩着翠子的胸,垂涎她的美色,却并没有因此放松戒心。
  「喔,别乱动喔?」
  毘沙门的剑尖抵在丽的喉咙上。
  鹭志摩斜眼看着丽,露出邪恶的笑容。
  「吸血鬼猎人,等我收拾这家伙之后再来好好对付你。毕竟也要让你说出你老爸的下落才行啊。」
  「……父、父亲他——」
  「有话等一下再说。」
  鹭志摩眯起闪耀着红光的双眼。
  「首先要解决这家伙。」
  要被侵犯了。他想做什么呢?该不会是那种事,甚至是那样的事吗?不愿想像,然而即使不去想像,现实也马上就要发生了。不要,不要!不要……!
  可是身体却动不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想要动一根手指头都办不到,甚至无法发出罄音。
  「不过话说回来——」
  鹭志摩弯下腰,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
  「真大啊。」
  此时远处传来洛克的声音。
  「少爷……!」
  「啊……?」
  鹭志摩往四周张望。
  不,是才准备向四周张望,立刻就有一记飞踢在他的侧脸炸裂。
  「——唔哇……!?」
  鹭志摩被踢飞四、五公尺远,但是马上又站了起来。
  「呜——混、混帐……!」
  「混帐?」
  划破暗夜疾飞而来,赏给鹭志摩一记飞踢之后,夜魔宗子华丽地降落在翠子的身边——却不知为何,鼻孔里塞了东西。
  「杂碎,在叫本少爷的时候要叫大人、少爷或是公子,除此之外是不被允许的。」
  「竟敢叫我杂碎!你竟敢称呼我鹭志摩有理大爷为杂碎……!」
  「在自己的名字下加大爷是三流都不到的反派角色才会做的事,那样只会让人知道你的肤浅,你还是改掉的好。」
  「你说我是三流……?」
  「不对,别人说话你要听清楚啊,我是说三流都不到。」
  高夜椋郎用中指和无名指按着自己的额头。
  「你最多只是四流而已——出来吧,夜之母海伦。」
  从沉淀在夜晚各处的黑暗之中,有一名女人无声无息地现身了。
  她的黑发盘在头上,身上穿的是有如丧服一般,裙摆却过短的黑色礼服,手上戴着黑色长手套,黑色的面纱遮住了面容,脚上穿着网袜和高跟长靴。
  海伦迅速地向鹭志摩走过去——高高地抬起右脚。
  一记脚跟踢垂直劈落,鹭志摩向后一跳,以毫厘之差躲过。
  「——这婆娘是怎么回事!?从哪里跑出来的……!?」
  『呜呼呼呼呼……』
  海伦静静地笑着,同时左右脚接连不断地交织出上段、中段、下段的踢击。
  「咕……!」
  鹭志摩一边咂舌,一边不停向后退,最后终于转身而逃。
  「我记住你们的长相了!我不会放过你们……!」
  海伦并没有追赶逃走的鹭志摩。
  「那个男人看似粗暴,却是意外地谨慎啊。」
  不知何时折返回来的洛克,这时已经来到翠子的身边。
  「而且他还有携带武器,真不像是吸血种的作风。」
  椋郎低声说道,然后他看着地上的翠子。
  「你没事吧?」
  「……是。」
  终于说得出话来,翠子也总算放心了。虽然全身各处疼痛不已,身体也相当缺乏力气,不过看来还能够起身。
  「是吗……」
  椋郞的目光盯着某一点看。
  翠子往他视线注视之处看去——却是翠子的胸部。
  「啊……」
  翠子慌忙用两手遮住胸部,椋郎也急忙移开视线,两者几乎是同时发生。
  「……抱、抱歉。」
  「不、不会……只要您想看,请尽管吩咐……」
  「我怎么可能想看!为什么我要看——」
  「对、对不起,那、那个、请问您的鼻子……」
  「鼻子?」
  「好像塞着东西,请问您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什么也没有!」
  椋郎用手遮住鼻子,离开翠子,往丽的方向走去。
  「……椋郎先生……」
  丽的声音显得很不安,直到刚才为止在她身上都还感觉不到那样的印象,大概是鹭志摩一离开,紧绷的心情就松懈下来了吧。看她的模样,似乎就连站着都很辛苦。
  「你之前一直都躲在哪里啊?」
  「……我——」
  她可能是想要答话,但是话还没说完就中断了。
  丽有如断了线的人偶,倒在椋郎的怀中,被他抱住。
  翠子忍不住羡慕。
  她咬着自己的唇。
  我是个欲望深重的女人,椋郎大人。
  ※
  椋郎先生来了。他问我之前都躲在哪里,我正准备回答,记忆却只到这里为止。
  在睁开眼睛之前大概就感觉得出,这里是在帐棚里。
  有人抚摸着我的头发,枕头异常地柔软。除了自己外似乎还有别人在。帐篷的灯是开着的。
  睁开沉重的眼睑,只见一个女人正俯视着自己。
  女人一瞬间似乎吓了一跳,但是表情马上和缓起来。
  「早安。」
  「……吸血鬼。」
  「请不要那样叫我。我可是有名字的,我叫藏岛翠子。」
  「藏岛……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明白吗?」
  「……是啊,不明白。」
  「我是在为你看护啊,西神。」
  仔细一看,身体上虽然盖着毯子,大衣却被脱掉了。多亏如此也稍微轻松了些。完全收纳丽头部的枕头,是藏岛跪坐张开的大腿之间。老实说这样非常舒服,让人想一直躺下去。
  「——我……又没有拜托你做那种事。」
  丽把脸别了开来,但是那真的是很柔软的大腿,和皮包骨的丽完全不同,可说是天差地远。
  藏岛轻轻抚摸丽头部到颈子的部分。
  丽只觉得很痒。
  「你确实没有拜托我,是椋郎大人命令我做的。」
  「椋郎先生……?」
  「是的——啊。」
  帐篷出入口的拉链被拉开,从那里探出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的脸。
  「醒来了吗?」
  「椋、椋郎先生……!」
  对丽来说,高夜棕郎是君主。以这样的姿势见面实在是非常失礼。于是丽掀开毯子,端正坐姿,两手放在膝盖上。
  「这、这次因为受到我的牵连,给您添麻烦了,我真是万分抱歉……!」
  「啊,不……」
  椋郎的手遮住眼镜,用中指和姆指按着镜架。
  「……总之你先处理一下穿着吧。」
  「唔喔!?」
  「用、用这个……!」
  藏岛迅速地用毯子裹住丽胸部以下的部分。
  「……对、对不起,脱掉她衣服的人是我。因为我想那样她会比较轻松……」
  「没关系啦……虽然说没关系,但我可没有一饱眼福的意思,别误会了喔。」
  「……就是说啊,又没有值得看的地方。」
  「是啊,因为我一片平坦嘛。虽然有了或许也是碍事,不过老实说我很羡慕丰满的胸部。就好比说像是——不对,像藏岛你就相当丰满——」
  丽往藏岛看去,瞬间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你、你的衣服上怎么都是血!而且到处都是破洞……」
  「我没事的,伤口都已经好了。」
  「可、可是……」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吸血种。」
  丽朝放在旁边的水银针看去,指针指在六点多一点的地方,虽然极接近最弱,但是那毫无疑问是『真性』——显示吸血鬼存在的反应。
  所谓的吸血种,简单说就是吸血鬼。
  为什么吸血鬼要对吸血鬼猎人的自己那么亲切呢?
  身为吸血鬼猎人的自己,可以和她这么亲近吗?
  丽不知道。
  「那么——」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
  「他叫鹭志摩有理对吧?那个吸血种和你有仇,所以才会袭击你。你之前就是为了躲避他而四处逃窜,事情就是这样没错吧?」
  「……您知道鹭志摩一族吗?」
  「并没有知道得很详细。」
  「我和——不,正确来说我只是一旁协助而已,父亲几乎是一个人将鹭志摩一族全数消灭了。原本应该是那样的……」
  「结果有人逃过一劫。」
  「是的。」
  「虽然下流却是个相当谨慎的家伙嘛。」
  「并不只限于鹭志摩一族——吸血鬼大多都喜欢赤手空拳应战。」
  「是那样吗……?」
  藏岛感到很意外。她明明是吸血鬼,却不太清楚吸血鬼的事,所以丽才会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吧。
  「吸血鬼的身体能力远比人类优异,肉体也强韧无比。他们喜欢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前来挑战,再徒手轻易将对方摆平,藉此展现他们压倒性的优越,甚至以此为乐。吸血鬼就是这么恶心的家伙们。」
  「……我无法理解那样的感觉。」
  「事实就是如此,你不能理解我也没办法。就鹭志摩一族的情况而言,他们会先让对手攻击,再以反击的方式,给予对方致命的一拳,这就是他们所固执使用的必杀技『天命一破』。」
  「你们父女就是利用这样的心理,消灭了鹭志摩一族对吧?」
  「吸血鬼是强者,人类是弱者。弱者要打倒强者,唯有彻底地攻击对方弱点,然而——现在的鹭志摩有理看来是不同了。」
  「目前只要我们在你身边,或许他就不会袭击你了。不过话虽如此,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不用为我费心。椋郎先生,身为吸血鬼猎人,这是个人的问题。如今父亲已经亡故,我必须一个人解决这件事才行!」
  「那种话亏你说得出口。」
  藏岛脸色一沉,她是在生气吗?
  「如果不是椋郎大人赶来,你和我早就被鹭志摩杀掉了。现在你说要解决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那是……可是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
  「没办法了。」
  椋郎叹了一口气。
  「你到我们家来吧。」


  3卑鄙之人
  睡不着,不,应该说是没心情睡,于是椋郎从床上坐起。
  他打开灯,静静地打开衣橱的门,只见丽端坐在里面。
  「……你没睡觉吗?」
  「啊、我、我现在正要睡了……!」
  「嘘!」
  椋郎伸出食指在嘴唇前一比,丽立刻用双手捣住自己的嘴。
  距离天亮还有时间,现在已经过了星期五,是星期六了。所以椋郎才会带她回来,如果不是假日的话,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算不用上学也还有问题存在。由于已经叫夏莉保密,所以就不用管她了,但是椋郎并不想让千姬发现。
  因此也只能让丽睡在衣橱里了。
  但也总不能一直让她待下去。
  必须想想办法才行。
  「虽然很挤,你还是睡吧。」
  椋郎对她这么说道,丽手捣着嘴,点头答应。
  但是她明明点头答应了,却仍维持正座的姿势。
  「睡吧。」
  重复说了一次之后,丽才终于裹着毯子躺下——或者该说在狭窄的衣柜里缩起身子吧。
  椋郎关上衣柜,熄了灯坐在床上。
  「……要怎么办才好啊。」
  ※
  说到周末中午以前的时间,椋郎家(主要是千姬)大多数时候都是过得很邋遢,不过今天却是不同。
  在十点前的客厅里,听着电视的声音,喝着咖啡,到这里几乎都和平常一样。不过今天明明应该没有要加班,千姬却化了妆,穿着外出用的衣服。
  因为这个原因(不,原因绝非如此而已),客应感觉飘散着些许的紧张气氛。
  特别是,夏莉正盯着千姬看。
  「什、什么啦?」
  「什么也没有啊,夏莉只是想母亲大人穿的衣服真可爱。」
  「是、是吗?其实这件衣服并没有多贵,或者该说相当便宜,只是很普通的衣服而已啦……」
  「那么一定是因为穿在母亲大人身上,所以才会显得可爱吧。」
  「说、说什么傻话啊,夏莉,别那样说啦。就、就算你奉承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喔?我回来买些甜食给你当礼物吧?」
  「太棒了!」
  「……礼物?」
  椋郎皱起眉头,鼻子动了一下。
  千姬明显狼狈起来。
  「是啊,不、那个、我今天有点事,等一下可能要出门。那、那么我出门之后,可能会有点晚回来……」
  「哦……」
  「该不会——」

  夏莉得意地笑了。
  「是约会吗?」
  「约!不、不是啦!什么约会啊!我怎么可能约会呢!你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吧,傻瓜!」
  千姬满脸通红地站起来,将咖啡杯摆到厨房。
  「那、那我走了喔!虽然有点早,不过算了,总之我走了喔!不好意思,晚上我如果没回来,你们晚餐就自己随便吃吧!来,钱我摆在这里罗!啊,对了,午餐也是一样喔!好了,那我走了!再见!」
  就这样,千姬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
  椋郎用力握着咖啡杯。
  「……不会吧。」
  「这没什么好奇怪吧?母亲大人是个美女,个性豪爽又温柔。」
  「谁知道呢,因为她嘴巴很坏,本质又是个太妹。」
  「夏莉想,母亲大人一定很多人追,不愁没有对象吧?」
  「那种事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哥哥为什么闷闷不乐?」
  「我没有闷闷不乐。」
  「你有,看脸就知道了。哥哥该不会是在嫉妒?」
  「啥?嫉妒……?」
  椋郎发出嗤笑。
  「我怎么可能嫉妒。再说我要嫉妒谁?又有什么理由嫉妒?别说那种无聊的话。」
  「好啦好啦,对不起嘛。」
  「妈妈出门正是好机会,我去把丽带过来。」
  椋郎快步走出客厅,前往自己的房间。
  「丽,我要打开罗。」
  一打开衣柜的门,只见丽正在熟睡。
  熟睡是没关系,但是这家伙睡觉为什么不盖毯子,只穿着一件内裤,缩着身子吸着大姆指呢?
  你是小孩子吗?
  或者该说是幼儿吗?
  虽然身材确实是幼儿体型,肌肉也算是相当结实。
  不过还真的一片平坦啊。
  话虽如此,果然还是和男人不同。没什么原因,总觉得就是相当不同。
  椋郎吞了一口唾液。
  「……话说,我真的可以凝视没关系吗……?」
  不,那当然——不行吧?
  椋郎关起衣柜的门。
  「丽、丽!快起床!不起床我就叫醒你喔!」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呼、呼欸?」
  衣柜中传来丽的声音,然后里面响起一阵碰撞声。
  「啊……是……我这就起床,现在……喔喔,要穿上大衣才行……」
  「穿、穿好了吗?穿好了吧?」
  「请等一下。快好——好了,可以了!」
  「好。」
  椋郎打开柜子的门。
  丽穿着大衣端坐在里面,却见衣柜的角落掉了一件像是热裤的东西。
  「……喂,那个也穿上比较好吧?」
  「咦?」
  丽捡起热裤。
  「啊咧咧……?要睡觉的时候明明有穿的说,什么时候脱下来的——那么容我失礼。」
  「慢着,等我把门关上——算了,你直接穿好了,我会闭上眼睛。」
  「是……我顺利穿好了。早安,椋郎先生!」
  「早安——那就跟我来吧,我妈现在出门不在家。」
  椋郎带着丽回到客厅,只见夏莉摆出冷漠的表情。
  「哥哥,你想让那个小鬼待多久?」
  「……你至少该先跟人家打个招呼吧?」
  「夏莉才不要。」
  夏莉把脸别了过去。
  丽则是尴尬地低着头。
  「……椋郎先生,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来想办法吧,我……」
  「你不用在意她,因为这里并不是夏莉的家。」
  「也不是哥哥的家吧!」
  「夏莉,你到底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哥哥和那种不知哪来的小鬼牵扯在一起,这种事夏莉不能容许!夏莉不希望哥哥再背负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又很让人担心!」
  「即使你那么说,有时候事情遇上了也没办法呀——」
  「请、请等一下!两位!请不要为了区区西神丽吵架,请两位要息怒,要息怒啊……!」
  叮咚。
  ——对讲机的铃声响起。
  椋郞咳嗽一声,确认对讲机的显示萤幕。来人既不是邮差、送货员,也不是推销报纸的人。
  「……藏岛。」
  椋郎短短地叹了一口气,按下通话的按钮。
  「请问是哪位?」
  『……啊,我、我叫藏岛——这、这声音是椋郎大人吗……?』
  「是啊,你来做什么?」
  『对、对不起……我就是无法静静待在家里……』
  藏岛在萤幕的另一头深深地低头鞠躬,由于弯腰弯得太低,她的人影已经没有映在萤幕上了。
  「——我现在就开门。」
  『好的……!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帮她解除入口大门的锁之后,过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打开玄关的门一看,藏岛畏畏缩缩地站在外面,不过胸部还是一样大。
  ——视线忍不住就看过去了。不行,不行。
  真是让人不知该往哪看。
  「进来吧。」
  「……是、是的……」
  藏岛再次低头鞠躬,就在她要往前踏出第一步的瞬间,隔壁家的门打开,邻居探出头来。
  喔——还以为是谁呢,那不是诗羽琉同学吗?
  诗羽琉侧着头,眨了眨眼睛。
  「……藏岛同学?」
  ※
  「小丽……!」
  诗亚琉一踏入高夜家的客厅,立刻睁大眼奔了过去。
  而坐在客厅角落的丽也好像弹簧一般跳了起来。
  「诗羽琉……!」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诗羽琉扑到丽的身上,紧紧地抱住她,在她的身上到处抚摸。
  「真是的!真是的……!让人这么担心!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抱、抱歉……那个、有很多因素……」
  「算了!能像这样见到你就够了!」
  「不,不好!一点也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抱歉……虽说是情非得已……」
  「你不是生病之类吧?」
  「嗯,我没有生病。」
  「也没有受伤吗?像是这里?这里?这里?没事吗?」
  「诗、诗羽琉,你摸那种地方,我会痒——呀啊!」
  「啊,抱歉——那有受伤吗?」
  「没有,只是本来有点睡眠不足,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这样啊……」

  诗羽琉深呼吸一次,然后闭上双眼,紧紧地拥抱住丽。
  「……不过这真是太好了。」
  「诗羽琉……」
  丽也抱住她。
  「谢谢你。」
  她们忍住泪水,彼此拥抱,完全进入两人世界了。或许她们对其他的事完全不在乎,然而一旁的藏岛困惑地与她们保持距离,夏莉则是一副受不了她们的表情,椋郎也一时无语。
  「呃……」
  椋郎看着藏岛搔了搔头。
  「你要喝咖啡还是茶——不,太麻烦了,要喝水吗?」
  「不、不用了,请不用招呼我。」
  「是吗?」
  「啊!」
  诗羽琉拥抱着丽,往藏岛瞄了一眼。
  「……这么说来,为什么藏岛同学会来?不,应该说小丽在椋郎家和藏岛同学过来,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对,有关系有关系,关系可大了。」
  「……夏莉。」
  「什么事?哥哥。夏莉有说错吗?」
  「不,或许是没有错,但是……」
  「该不会……」
  诗羽琉静静地注视着丽。
  「小丽和藏岛同学是朋友吗?」
  「唔喔——呃、那个……」
  即使是为了一时方便,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丽要称呼吸血鬼=吸血种的藏岛为朋友,这种话她还是难以说出口吧。
  「并、并不是那样的,或者该说并没有那样的事实……」
  「也就是说——」
  插嘴之后椋郎立刻后悔了,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还是只能靠我来解释了。好吧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做就是了,我来解释吧,真没办法。
  可是要怎么解释……?
  「所以说……对了,那是在昨天我们找丽的时候,对了,夏莉也有帮忙寻找,我们找过许多场所——」
  「巧、巧合!我们碰巧相遇……!」
  藏岛频频点头。
  「我和椋——高、高夜同学在路上相遇,然后我问他在做什么——」
  「没错!我跟她说有认识的人失踪,结果她说她有空,她也要帮忙——我当然有拒绝,因为那怎么好意思呢,但是——」
  「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帮忙!看到同班同学有困难,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对吧……!?那个……身为一个人来说,那么想是很正常的。」
  「真敢说。」
  「……夏莉!」
  「好啦——夏莉闭嘴就是了。」
  「总、总之就是这么回事!藏岛和我们一起寻找丽,因为找到很晚才找到——」
  「既、既然事情都管了,我当然会在意后续情形,所以就前来关心……」
  「原来……是这样啊。」
  诗羽琉嘟起嘴。
  「不过你们既然要寻找小丽,那也跟我说一声嘛。」
  「啊啊,不是的,那是……对了,因为人海茫茫不知道要去哪找,又不是说有什么线索,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能够像这样和小丽见面,我是没有资格抱怨啦。」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对吧!」
  「那么小丽是在哪里,又是在做什么呢?」
  「唔!?在哪里做什么——?那、那是……」
  丽的眼珠快速地四处张望。由于她看了椋郎好几眼,想必是在向假求救吧。
  不过你要自己跨越这道难关,要跨越给我看。加油,丽。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
  不行啊。
  算了,我本来就没对你抱持期待!
  「丽、丽她是……」
  椋郎的头脑高速运转——好,就决定用这个理由!
  「你知道的,她是生于武士之家,所谓的武士该怎么说呢,就是历史悠久嘛。因此就会发生许多事情,在那许多事情之中也有些不好的事,像是恶缘之类,简单说就是宿敌吧?有个自祖先以来,和她们家代代是宿敌的人,那家伙突然袭击丽,所以丽一直在逃亡。因为现在和以前不同,毕竟是现代了,日本又是个法治国家,她总不能和对方砍杀。然而对方却不管法律那些,是个精神有点不正常的家伙,所以丽没办法,只好四处逃窜——丽,事情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吧?」
  「唔、啊、是的……就、就是那样没错!」
  「原来发生了那种事……」
  诗羽琉似乎很惊讶。
  其实我也颇为吃惊。
  这种话你竟然也会相信,真不愧是诗羽琉同学。
  「所以说那个、什么?宿敌?因为那家伙似乎还在附近徘徊,我觉得很危险,所以才姑且先把她带回我家来。」
  「这样啊……那千姬小姐知情吗?」
  「不,我没跟妈妈说,因为事情很复杂。」
  「那么你是偷偷让小丽进来家里的罗?」
  「……因为那时候很晚了。」
  「这么一说我才想到,千姬小姐不在喔。」
  「母亲大人好像去约会了。」
  「夏莉!妈妈才不会跟人约会!」
  「哥哥为什么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
  「约、约会?千姬小姐吗……?」
  「不是的!妈妈她只是今天刚好有事化妆出门,说可能会晚点回来而已——」
  「……椋郎,那大概就是约会了啦。千姬小姐之前就有稍微透露过她有在意的对象了。」
  「咦——什么时候!?我可没听说过耶!?」
  「大概是对椋郎很鸡开口吧?她并没有要求我保密,所以我想她也没有打算要隐瞒,因为她是千姬小姐嘛。」
  「是没错啦……」
  椋郎用手遮住口。
  这股脱力感是怎么回事?我的膝盖竟然在发抖。
  「妈妈她还年轻……就算有那种事也不奇怪……应该说那或许是必要的吧……」
  「椋郎先生很爱令堂吧!」
  「爱、爱……?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我爱她?哈!说、说什么傻话啊。」
  「因为哥哥很温柔嘛。」
  「你、你很罗唆耶,夏莉!不对,你那样的说法好像有微妙地看不起人耶!?」
  「没有那种事哦?不过母亲大人本来就是很棒的人嘛。」
  「椋郎,你为什么要害羞?喜欢母亲重视母亲,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的说。」
  「我没有害羞!」
  「那、那个……!」
  藏岛低着头说道。
  「那个……既然已经看过西神的情况了——那我就告辞了。打扰了!那么再见……!」
  「咦……」
  还来不及阻止,藏岛就离开了,再说也找不到理由阻止她走。
  「藏岛同学是怎么了呢……?」
  看到大门关上,诗羽琉担心地看着椋郎说道。
  「我也不知道……」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她是怎么了呢……」
  ※
  为什么匆匆离去呢?
  因为只有翠子一个人完全无法加入他们的对话,让她无法再待下去。
  那个空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她感到寂寞。
  然而那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说起来宗子大人并没有承认她是眷属。
  翠子和在场的远野诗羽琉虽然是同学,但是两人几乎没有接点。如果不是有宗子大人的存在,她们甚至不会有交谈的机会。
  关于金狼族的夏莉·兰思邦,翠子只知道她是地位高贵的眷属。就她的立场来看,像翠子这种半吊子吸血种,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而说到吸血鬼猎人的西神丽,她和翠子原本就是敌对关系。
  自己不该去那里的。
  但是既然已经去了,无论发生任何事,自己都应该忍耐才对。
  「……我要反省才行。」
  再怎么懊悔,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不会因此消失。
  大家一定觉得她很奇怪,或者感到不愉快了吧。
  「下次见到椋郎大人,我要用什么表情和他说话呢……」
  太糟糕了。
  我失败了。
  而且是大失败。
  我不行了。
  「好想死……」
  今天从早上就是晴朗的天气。
  根据父母亲的说法,吸血种和电影或小说中的吸血鬼不同,照到太阳并不会化成灰。
  只不过吸血种对太阳光的耐性比人类差,受到日晒很快就会出现烫伤,在日光直射下会造成视力低落,也容易出现疲劳,而且愈是吸血,那样的倾向就会更加增强。
  从未吸过血的翠子只是有些怕晒太阳而已,和普通人类其实差不了多少。
  但是今天的阳光感觉格外讨厌。
  「干脆……我也去吸血……」
  翠子目光移向走在前方的行人。
  那个人是女性,大概二十出头,最多二十五岁左右吧。她和翠子同样,正从三番山往市区方向前进,大概是趁着假日,正打算要去游玩吧。
  既然要吸血,那么吸女性的血比较好。
  她当然不是喜欢同性更胜于异性,而是吸了男性的血的话,她感觉那样好像就背叛了宗子大人一样。
  虽然宗子大人可能完全不会在意那种事。
  虽然可能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即使如此,这是翠子自己的心情问题。
  翠子自作主张地把身心都奉献给宗子大人了。
  她不想让宗子大人以外的异性触摸到她的身体。
  ——明明宗子大人就没当我是眷属。
  只要吸过血,成为完全的吸血种,就更加能够为宗子大人效力,或许他就会承认自己是眷属了,只要吸了血的话……
  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
  目光无法离开走在前面女性的颈子。
  如果能一口咬在那柔滑的肌肤上,用牙齿咬破皮肤,啜饮流出的血,一定会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感觉吧。
  她不知多少次想像那种滋味,却从未问过父母,因为父母一定不会告诉她,而且一旦知道那是怎样的味道,她恐怕就再也无法忍耐了吧。
  虽然不知道血是怎样的味道,但是肯定很美味。
  喝番茄汁的时候,只要把那想成是血液,她就会感受到全身的细胞因喜悦而颤栗。
  真正的血一定更强烈。
  好想吸。
  或者该说好想喝。
  ——不行,我不行。
  翠子强行把目光从女性的颈子拉开,接着女性雪白的手腕映入眼帘,上面浮现出青色的血管。
  「……呜……」
  心脏……
  好痛。
  心脏不停地悸动。
  手腕,皮肤看起来很薄的手腕。血液从血管流出,不,或许会是喷出来也说不定。看起来好像很美味,只要一些就好,真的只要一点点就好,就算只有一滴也好,血……
  我想要血。
  忽然女性回过头来。
  翠子在前一刻冲入近处的巷子里。
  「……啊,好险……」
  虽然自己看不到,不过她刚才的表情恐怕很危险吧。瞳孔大概变红了吧。她试着摸了一下犬齿,犬齿有些伸长,变尖锐了。
  明明是白天,却差点就攻击人了。
  不,这跟白天晚上无关吧。
  攻击人类就是不对的行为。攻击人类、吸他们的血,那足犯罪,大概会是伤害罪吧。如果吸得太多,人可能会死,到时就变成杀人了。
  吸血果然还是难度相当高的一件事。
  若是想以人类的身分生活,一定很难成为一个完全的吸血种。
  宗子大人以前曾说「你们就以人类的身分活下去不就好了」。父母一直以来都想让翠子适应人类的社会。
  或许她是该那么做。
  但是她想侍奉宗子大人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有时想要吸血的欲望会高涨到难以忍受的地步,这也是事实。
  「我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人会回答她。
  翠子走出巷子。瞬间她感受到某个感觉,那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如果要举例的话,大概就是接近生理上的厌恶感吧。
  她停下脚步往四周观望。
  那个女性已经距离自己相当远了。
  另外也有看到老人和带着小孩的一名中年女性,不过并不是那些人。
  在某处。
  有个人正在看着翠子。
  翠子一边慎重地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继续走。
  类似厌恶感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胃的附近痛苦得让她火大。
  这里已经是市区了。
  尽管路上行人比三番山多,却仍是人影稀疏,翠子不觉得对方躲在人群里。
  到底是在哪里呢?
  对方也明白翠子已经察觉了吗?
  于是翠子直直往南穿越市区,来到常盘区。
  这一带只有偶尔会有车辆通过,几乎看不到路人。
  翠子刻意进入好几年前就已倒闭的钢珠店的腹地。
  绕至原本是店铺的建筑物后侧,太阳被建筑物遮住,胃开始痛了起来。
  在回头之前,翠子就已经知道有人站在后方。
  「……你再靠近的话我会大叫。」
  她也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很奇怪。既然说出那种话,那么为什么还刻意将对方引诱到杏无人迹的场所呢?
  停下脚步的是个高个子男人,身高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而且不只是个子高,他的肩膀也很宽,身上穿着附帽子的厚上衣,下半身则是宽松的工作裤,不过看上去就知道是名肌肉结实的男人。
  他的帽子戴得很低,脸上又有戴口罩,因此看不到他的长相。
  不过他就是那个男人。
  鹭志摩有理。
  「你叫没关系啊。反正对我而言,在你发出声音前堵住你的嘴,是轻而易举之事。」
  「你找我——」
  翠子拚命压抑想要退缩的心情,抬头挺胸。
  「你找我是有什么话想说吗?我可是连你的脸都不想看见。」
  「有什么话想说啊。」
  鹭志摩缓缓转了一下脖子。
  「说的也是。我的确有话想问你,你明明是吸血鬼,为什么要庇护吸血鬼猎人?」
  「我反过来问你,为什么我必须回答你的问题呢?」
  「我并不讨厌嚣张的女人。」
  「我最讨厌你这种野蛮的男人。」
  「很敢说嘛。」
  鹭志摩前进了一步。
  翠子不仅没有大叫,反而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再说用大叫威胁对方本来就是很差劲的理由,软弱也该有个限度。
  好可怕。
  她隐约有感觉到被人跟踪,而且脑海中也猜想到,对方有可能是鹭志摩。然而自己为什么没有逃走?其实她木来可以找家店逃进去的。
  真是做了傻事。
  是因为自暴自弃的关系吗……?
  或许是吧。
  「强迫不愿意的女人听话也不错。」
  鹭志摩笑到肩膀晃动,同时又再前进了一步。
  翠子虽然没有再退,可是那只是因为身体僵硬,想退也退不了。
  「别那么害怕嘛,好吗?」
  鹭志摩拉下口罩,露出因笑容而扭曲的黑色嘴唇。
  「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你上次救吸血鬼猎人时候的动作很了得啊。明明在那之前都很迟钝的,老实说我吓了一跳呢。」
  ——这么说来,那时候竟然能够跑得那么快。
  那时候心里只想着要救西神丽,拚命地想要救她,明明再怎样也来不及的情况下,不知为何竟然赶上了。
  那时候由于太过专注,因此并没有深思,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那是你真正的实力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有点看头,打起来会比较有意思。还是说那单纯是偶然?」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吧?」
  这并不是在挑衅鹭志摩,翠子是想藉此激励自己。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孤立无援,想逃也逃不掉。
  她唯有自己一个人战斗。
  必须相信自己有战斗的力量、能够战斗,不然是无法战斗的。
  翠子深呼吸一口,膝盖弯曲,将重心放低。
  「不需要劳烦椋郎大人——鹭志摩有理,由我来打倒你。」
  「椋郎——那是那家伙的名字吗?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不准你直呼他的名讳,杂碎……!」
  翠子用身体全力撞击鹭志摩。
  至少她是这么打算的。
  「——啊……!?」
  消失了。
  不对,在右边……!?
  才正要面向那个方向时,侧腹已经感到一阵冲击。
  「啊呜……!」
  被踢了一脚吗?
  身体飞了出去,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脑中却一片空白。
  「——咿……!」
  是头发,鹭志摩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了起来。
  「果然很弱,不对喔……?只是因为我太强了吗?」
  「可恶……!」
  翠子怒气上冲,灌注全身的力气,用手刀往鹭志摩抓住自己头发的右手手腕砍了下去。
  鹭志摩「啊!」的一声哀嚎,手上的力道减弱。
  趁这个空隙,翠子不是往后跳,而一脚往鹭志摩的股间踢过去。
  「——呜喔……!?」
  鹭志摩弯下身子,立刻用双手按着股间。
  趁现在。
  还不够!必须更加猛烈攻击!再打……
  「噜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打啊啊啊啊……!」
  翠子用拳头和脚,朝鹭志摩乱打一通。
  什么直拳、钩拳、上钩拳、前踢、回旋踢、膝盖踢,这些招式她完全没想到要用,再说因为翠子本来就害怕、讨厌格斗技,她也不会看那种电视节目,所以对于格斗技并不清楚。总之她就是拚了命地对鹭志摩猛打、猛踢,打到忘我。
  猛攻再猛攻,不给他还手的余地,将他打倒。
  我办得到。
  我能够赢。
  我一定要赢……!
  「——呼呼呼呼呼呼……」
  翠子发现鹭志摩开始发出低沉的笑声。
  现在的鹭志摩绝非毫无防备,他确实地巩固防守,防御着翠子的攻击。
  然后,他一直等待翠子的攻势转弱。
  「这种攻击根本不痛不痒……!」
  形势瞬间逆转。
  鹭志摩首先以左手抓住翠子的右手腕。
  「呜……!」
  翠子慌张地用右膝对准鹭志摩的股间踢去,但是还是不行,只见鹭志摩抬起左脚防御股间,同时用右手牢牢抓住翠子的右大腿。
  「呼哈哈哈哈哈!」
  「痛、痛……!」
  好大的握力。右手腕和右腿都快被捏碎了。尽管翠子用左拳殴打鹭志摩的颜面,却好似打中铁块一般,一点用也没有。
  「笨蛋!我就跟你说没用了……!」
  「啊……!?」
  不只是力量,他的动作也很快。鹭志摩迅速地反转翠子的身体,从背后架住了她。
  鹭志摩高出翠子一个头以上,翠子的脚悬空,碰不到地面。
  「——故、放开我……!」
  「你以为那样说我就会放手吗!呼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懂了,你是处女吧?」
  「咦、处……!?」
  「你明明是吸血鬼却没吸过血,没错吧?如果是女吸血鬼,那种家伙在同伴间就会被称为处女,在确实吸过血,成为独当一面的吸血鬼之前,将会一直被同伴瞧不起!不就是那样吗!」
  「是、是那样吗……!?」
  「你不知道吗?真是不知世事!」
  「你这个没常识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我们又不是人类,管他什么常识!不过话说回来—」
  「啊,住手——」
  「好大!好大的奶!吓死人!」
  「啊啊……」
  被揉了。
  被人又搓又揉。
  而且是被椋郎大人以外的男人……!
  泪水涌出,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住手!给我住手!如果你不立刻住手——」
  「不然你会怎样?啊啊?你能怎样?说说看啊!说啊!」
  「同。好痛……被那样用力揉我会——」
  「很舒服吧?没错吧?我摸一下就知道了,你是个淫荡的女人!有被虐倾向和变态……!」

  「不是——」
  是没错。
  但是不是的。
  这样真的只有疼痛。
  翠子只感到非常不甘心。
  「……住手!请——住手,我求求你……」
  「嘴上说不要,其实你很爽吧!」
  「我才没有……!」
  「是吗!那我就来确认一下……!」
  鹭志摩的右手不断往下移动——那里是!不行……!翠子用尽一切方法试图抵抗,可惜仍是徒劳无功。
  鹭志摩的右手拉起裙子,往下腹部摸去。他的手指非常粗暴,比起疼痛,恐惧更支配了翠子。
  「……!」
  翠子发出无声的悲鸣,全身僵硬。
  被摸了。
  被人摸了。
  虽说隔了一层内裤,但是重要部位被椋郎大人以外的人摸了……!
  「啊……?」
  鹭志摩吸了吸鼻子。
  「你该不会这边也是处女吧……?」
  「——当、当、当然、当然啊……」
  「不……因为你有这样的身材,而且最近的女高中生都奔放得很啊。」
  「我、我、我才、我才不是那、那种淫荡的女人……!」
  「哦……喔——」
  鹭志摩突然推开翠子。
  翠子站身不住,当场坐倒在地。
  「……咦……?」
  「算你好运,处女。」
  怎么能如此敏捷呢,只见鹭志摩已经身在相距十公尺左右处了,就在原为店铺的建筑物旁。
  「下次再见面,那时候我就会全部享用了。你最好有所觉悟,处女。」
  「不要处、处女处女叫个不停……!」
  「再见了,处女。」
  鹭志摩踏着建筑物的外壁往上跳起,经过数次跳跃,转眼问就到达屋顶,然后失去踪影。
  「所以说不要叫我处女了……!」
  如此大叫后翠子才发现。
  有一群小学高年级或国中一年级左右的男生,正从建筑物的对面走过来。
  有人骑着脚踏车,脚踏车篮子里还放着球,这个从大马路看不到的地方,大概是他们平常游玩的场所吧。
  男孩子们停下脚步朝这里看过来。
  「……你是处女吗?」
  「不对啊,她刚才说别叫她处女耶……」
  「那她不是处女罗……?」
  「确实不太像处女……」
  「我、我是千真万确、货真价实的处女……!」
  盯像喷出火来,同时一阵晕眩。
  太丢脸了,我不想活了……
  翠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想要奔跑离开,但是脚和腰却使不上力而跌倒在地。为了逃离想要奔过来的男孩子们,她几乎是用爬行的方式前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椋郎大人,我、我……!
  鹭志摩。
  鹭志摩!
  鹭志摩……!
  鹭志摩有理……
  ——那个男人。
  不可饶恕。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绝对绝对不能饶恕他……!
  ※
  诗羽琉早就回家了。
  但是千姬却还没回来。
  现在已经超过晚上七点,虽然有准备晚餐,不过只有先让丽吃过,椋郎与夏莉都还没吃饭。基本上也有为可能会回来的千姬准备了一份。
  椋郎心想总之等到八点吧。
  万一千姬回来看到就不好了,因此丽是在衣柜里。
  椋郎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夏莉则是坐在床上,呈现w型坐姿。
  「哥哥心情焦躁吗?」
  「为什么我要心情焦躁?」
  「因为母亲大人迟迟没有回来的关系吧?」
  「她有说过会晚归吧,还不会回来啦。如果会提早回来,那她大概会先连络吧。」
  「哥哥说的和做的根本不一样嘛。」
  「没有那种事。」
  「哥哥担心母亲大人吗?」
  「那是……」
  椋郎用右手的中指把眼镜往上推,然后把脸转向一旁。
  「若说完全不担心,那就是骗人的了。别看妈妈那样——不,就某种意义来说,她或许就像外表看到的那样,其实是个爝好人。」
  「哥哥担心她被奇怪的男人骗吗?」
  「只是有那种可能性而已。都已经那么大的人了,我想基本上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
  「哥哥就是爱操心嘛。」
  「所以说我没有担心啊。」
  「死子的事也是,哥哥一直在想要怎么解决吧?」
  「不想也不行吧。」
  椋郎往衣柜瞥了一眼,不知是睡着了,或者只是静静待着而已,丽格外地安静。
  「又不能让她这样一直住下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如果不想点办法,再怎么样也不会直吧。」
  「夏莉觉得别想那么多,任由事情发展就好了。」
  「你是那样活到现在的吗?应该不是吧?」
  「夏莉当然不是从头到尾、全部都经过计算后才行动喔?因为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嘛。而且无论是谁,能力都有其极限,必须要当机立断才行啊。」
  虽然夏莉的外表明显比椋郎年幼,但是实际年龄其实是同样大的,因此不管在质还是量方面,夏莉的经验都远超过椋郎。
  正因为如此,夏莉说出的话自然有其分量。
  确实,除非是全知全能的神,不然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能办到的事也有限。
  即使详细掌握所有的状况,并且按照自己的想法推行计划,事情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是我反应过度了吗?
  或许是吧。
  「不过……」
  椋郎叹了一口气。
  「丽的事可不能那么悠闲看待。」
  「干脆对母亲大人说吧?说她是认识的女孩子,现在无家可归很可怜这样?」
  「……要怎么解释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咦?怎么说呢,就说她住在公园,因为某些事而变得亲近?」
  「事实就是那样没错啊。」
  「这样说果然不行?那就……说她是失散的妹妹之类!」
  「妹妹有你就够多了……」
  「夏莉不是真的妹妹呀!我们只是像兄妹一样长大,其实是未婚夫妻!」
  「什魔时候订下婚约了……」
  「有一半算是订下了吧?」
  「连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都没有,只是本来有那种可能性而已。」
  「唔~」
  「老实说我不想让事情更复杂了。」
  「就是要复杂一点,那样人生才波澜万丈,不是更好玩吗?」
  「一点也不好玩,只会更麻烦而已。」
  「哥哥的想法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聊了?」
  「真是抱歉喔,我的想法很无聊,我本来就是这样了。」
  「伯父和伯母比你更强烈,或者该说更乱来吧—不过他们很可怕就是了。」
  「对我来说,他们只是既严格,又令我感到恐怖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啊,和普通的亲子关系相当不同呢。」
  「我不记得有跟他们好好说过话。」
  「哥哥。」
  「什么事?」
  「过来一下。」
  「……?」
  虽然感到疑问,不过椋郎并没有深思,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边,在夏莉的身旁坐下。
  「怎么了?」
  「嗯。」
  夏莉跪起来,拥抱住椋郎。
  尽管吃了一惊,椋郎的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乖、乖。」
  夏莉用脸颊磨蹭着椋郎的头,并且一遍又一遍地,从后脑抚摸到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勉强挤出来的声音,却是虚弱到连自己也感到丢脸。
  「听了哥哥说的那些话,夏莉就想要这么做了,不行吗?」
  「与其说不行……」
  「夏莉明白哥哥珍惜母亲大人的理由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
  「这和身为人类或是古代种无关,孩子是需要父母的,即使是人类以外的动物也是一样对吧?夏莉的父亲和母亲都很疼爱夏莉,但是哥哥不一样。」

  「那是没办法的事,我……有我的立场。」
  「但那并不是哥哥所希望的吧?」
  「每个人都一样,无法选择在何时何处出生。」
  「不管是在何时何处出生,没有被人所爱就活不下去啊。」
  「……我并不是没有被爱,我的父母应该也视我为重要的继承人才是——」
  「可是比起那种事,其实哥哥只是希望他们给你一个拥抱对吧?希望他们说喜欢你、爱你对吧?」
  所以夏莉现在才会拥抱着我吗?
  妈妈明明怕羞,却毫不畏惧地说我是她唯一的儿子,而且关心我,甚至为我哭泣。所以我才会那么重视妈妈吗?
  而虽然有点少根筋,诗羽琉同学真挚地为他人着想,彷佛视作自己的事一般祈祷他人能够幸福,更为此而喜悦悲伤。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让我感到那么炫目耀眼吗?
  「……我想都没想过。」
  椋郎有如在找藉口般如此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却在颤抖。
  「夏莉觉得,哥哥应该明白夏莉的心情。」
  夏莉亲吻椋郞的额头,抚摸椋郎全身的手更加用力了。
  「夏莉最喜欢哥哥,夏莉重视哥哥更甚于自己。只要是为了哥哥,夏莉就算死也无所谓。夏莉随时可以为哥哥牺牲。哥哥或许会要夏莉别为了你而死,然而即使如此,一旦那一刻到来,夏莉的性命还是要为了哥哥而用。为了哥哥,夏莉的性命一点也不足惜,因为夏莉爱着哥哥。」
  椋郎感觉自已该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想不到该说什么话,只觉得脸上发烫。不对,不仅是脸,整个头都在发烫。另外胸中也充满不知从何涌出的火热情感。
  害羞——那也是原因之一,但是似乎并不只是那个原因。
  那么,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所以——」
  「咦?」
  所以……什么……?
  ——才刚这么想,椋郎就被推倒了。
  「一下子就好……可以吧?」
  「什、什么?」
  「真的只要一下子——」
  夏莉覆在椋郎的身上,鼻子在耳朵附近磨蹭。
  「(嗅嗅嗅嗅)啊啊……好香。这是哥哥的气味。啊啊,夏莉最喜欢了。(嗅嗅嗅嗅)」
  「住、住手、你!好、好痒——」
  「啾。」
  「啊!?」
  「啾、啾、啾、啾、啾!(嗅嗅嗅嗅)啊啊……」
  「不、不行,那种事——」
  「为什么?哥哥,为什么你的气味那么香?」
  「我、我怎么知道!」
  「(嗅嗅嗅嗅)唔唔唔唔……不好了,夏莉要融化了。」
  「喂、你还不住手——」
  只听到衣橱传来声响,仔细一看,衣橱的门稍微打开了。
  是丽吗?
  当然是丽,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她在偷窥吗?
  「别、别这样!夏莉,丽她——」
  「没有关系吧?」
  「有关系!」
  「没关系,夏莉不在意,她想看就给她看。不,应该说被看其实也很好,啾。」
  「唔……!一、一点也不好。」
  「一点也不会不好,啾、啾、啾。(嗅嗅嗅嗅♪)」
  「呜……啊……等等、真的快停——」
  「可以摸这里吗?」
  「不行——」
  「呵呵,夏莉摸了,呀!」
  「这、这个不是——」
  「上次那招不管用了喔?夏莉有调查过了。」
  「不,所以说不是那种事……呜……!别、别乱动!」
  「不用忍耐喔?」
  「我、我没在忍耐!」
  「哥哥说谎,夏莉是知道的喔。为什么要那样忍耐呢?这样还忍得住吗?」
  「忍、忍得住。当然——呜……当然忍得住啊……!」
  「哥哥好可爱。」
  「我才不可爱!」
  「夏莉好像也开始舒服起来了。」
  只听到从衣橱传来「喔齁~~」一声。
  可恶的丽,你兴奋个什么劲啊……!
  不,我也不是没兴奋啦——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夏莉全身在椋郎身上磨蹭,并且吐出火热的气息。
  「哥哥,夏莉有个请求,夏莉呀,想拜托哥哥一件事……」
  「不,不行,那种事、呜、不、不行啊!」
  「拜托你让夏莉踩一踩好吗?」
  「谁、谁要让你踩啊!」
  「只要一下子就好,一次就可以了。拜托你嘛,哥哥,好嘛。」
  「你说什、呜、你、你在说、说什么啊!」
  「因为、因为夏莉好想踩哥哥喔~」
  「就、就算想也不行!」
  「拜托你嘛——」
  夏莉张口含住椋郞的鼻子。
  (害多哩嘛 辣虾哩海嘛 吼哈)
  「拜托你嘛,让夏莉踩嘛,好吗?」
  「别、别舔我的鼻子!不、不准含……!」
  「哈、哈、讨厌,好美味……」
  「不不不,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美味喂住手,喔……」
  从衣橱传来只能以「唔唔喔喔啊哈~!」来形容的怪叫声。
  我也想怪叫。
  真的很不妙。
  因为我本来就已经不停忍耐至今,拚死忍耐到现在,如今她对我做出这种事,我不可能还忍得住吧?
  理性全都飞走了。
  完完全全,一点也不剩。
  「……救、救我……」
  「夏莉会救哥哥的。」
  夏莉忽然以伏地挺身的诀窍,稍微抬起身子,炽热湿润的眼眸俯视着椋郎。
  「夏莉会让哥哥轻鬏,没问题的。因为夏莉本来是候补的新娘嘛,夏莉知道该如何做,交给夏莉吧。」
  「你……」
  「夏莉想让哥哥轻松,不想让哥哥痛苦,只是如此而已。」
  既然如此,应该可以了吧——我不由自主地这么想。
  我想轻松了。
  再说为什么我非得这么辛苦?感觉身心会被污秽,因为不能忍受那样的事,所以才会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但是,我并不是修行僧啊。
  应该没关系吧?
  丽或许也识相了吧,只听到衣橱关起的声音响起。
  「夏莉来帮哥哥做。」
  毕竟还是无法点头答应,不过椋郎放松了身体。
  正当他要闭上双眼时,手机响了起来。
  「……!」
  椋郎推开夏莉跳了起来,他朝摆在桌上的手机冲过去,然后打开了手机。
  「喂、喂……?」
  『……啊,是的,喂。』
  是谁啊?
  不是妈妈。
  「呃、那个……我是高夜,请问您是哪一位……?」
  『我、我是藏岛……』
  「什么啊……是你啊。」
  夏莉在床上,眼神有如一只凶猛的肉食兽,狠狠地瞪着这边。椋郎转身背对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突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
  「不用道歉了啦,可以把事情说出来吗?」
  『对不起。』
  「我就说不用道歉了。」
  『啊……是的,那个、我有一些想法……在那之前,我、我今天做出了奇怪的举动——关、关于这件事,可以让我向您道歉吗?』
  「……可以啊。」
  『真的很对不起。』
  「你不用在意,因为我也并不介意.」
  『……是吗?』
  「是啊。」
  『然后关于我要说的事情……我是想跟您商量西神的事。』
  「丽的事……?」
  『是的。』
  「丽怎么了吗?」
  『她还在那里吧?』
  「当然在,那又怎么了吗?」
  『我想收留她。』
  「啥……?你吗?」
  『是的。』
  「不,可是……你父母也在吧?即使你想收留——」
  『其实我已经跟父母说过了。』
  「什么?」
  『关于违背椋郎大人的命令,我再怎么道歉都是不够的,但是我已经说了。』
  「……你说了什么?」
  『全部都说了。』
  「连我的事也说了吗……?」
  『是的,没错。』
  「为什么做那种事……」
  『宗子大人。』
  她的声音毅然决然,听起来完全不像藏岛的声音。
  又或者那是苦思烦恼的声音。
  『请容许我说出这般僭越之言,宗子大人的身体不是您一个人的。对于那些怀抱一丝希望,坚信宗子大人尚在人间而苟延残喘至今的眷属们,请宗子大人也替他们着想一下。』
  「……那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么我想请您认同。』
  「认同什么?」
  『我们尽管力量微薄,但是都想为宗子大人尽心尽力。只要是眷属,大家应该都是同样的心情才是。』
  「就是因为这样——」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啊。
  那种忠诚心我不需要,你们可以丢掉了。好不容易才保住的性命,我希望你们不要为了已经荡然无存的宗家,而是为了你们自己而活,忘记夜魔的事吧。
  等到那一刻到来,我会亲自做一个了断。
  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但是那种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就连洛克我也没对它说过。
  「……那么你要收留丽吗?」
  『是的,拜托您答应。我也已经取得父母的同意了。』
  椋郎往衣柜看去,或许是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感到在意吧,只见衣柜的门微微开启。
  不能一直把她留在这里也是事实。
  「……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



  4小吸血鬼
  千姬在晚上九点五十三分这微妙的时间回家,虽然她解释是去过朋友家后又巧遇职场同事,就一起去喝了一杯才回来,不过椋郎并不相信她的话。看来必须找时间查出那个男人身分,将他的家世、性格、职业,是否有安定收入等等,全部调查个一清二楚。
  在星期天的上午十一点左右,椋郎造访位于常盘的藏岛家。
  当然椋郎也趁千姬上厕所的期间,先让丽出去屋外,然后才将她带了过来。
  藏岛家有一个狭小的院子,一块足够停一辆车的停车空间,既不算大也不会太小,是一间极为普通的独栋民房。
  按响门铃,藏岛很快就出来开门,来到玄关入口处,则看到一对年纪最多只像三十左右的男女跪拜迎接。
  「许久不见!话是这么说,其实我只是在您年幼时,曾经荣幸地见过您一面而已,您不记得我也是很正常的吧,我是藏岛翠子的父亲!」
  「初次见面!常听丈夫提起您的事!我一直期待能与您见面!我是藏岛翠子的母亲!」
  「呜喔喔喔……!?」
  也难怪丽会这么大吃一惊,因为连我也吓了一跳。
  「啊……不,那个、你们好,我是高夜,请拾起头来……」
  「遵命!」
  「是!这么神圣的光辉……!哎呀,讨厌啦,我真是失礼。」
  或者该说不愧是藏岛的母亲。
  不管是长相、发型,还是整体的气氛,全都和藏岛如出一辙,不过除此之外——
  好大。
  比起女儿更大了一圈吧?
  而父亲则是轮廓深刻,看起来勉强还像是日本人。虽然觉得好像哪个男演员,但是却想不起是谁,总之是相当美形。
  「……对、对不起,这么突然,一定吓到你们了吧……?」
  藏岛缩着身子,好似很过意不去。不过她的胸部也因此被双手一夹,更强调出她的丰满。
  「是啊……」
  椋郎低着头,用右手中指将眼镜往上推。
  「总之我只是送丽过来而已,这就告辞——」
  「怎、怎么可以!」
  藏岛的母亲扑了上来。
  「拜托您!请进来屋内吧!虽然只有粗茶,请您至少喝一杯再走!拜托您了!」
  「啊、咦、可是……」
  胸部碰到我了,都已经贴在身上了。您可是人妻耶,请考虑一下您的身分好吗?在尊夫面前,这样不会很尴尬吗?
  「不!请您务必让我们招待一番!」
  而那位老公则是把椋郎连同自己的老婆一起往家中拉。
  「不,您看,我鞋子都没脱……」
  「翠子!快帮高夜大人脱鞋!」
  「是!妈妈!」
  「脱鞋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来,同行的这位——西神小姐也请进!」
  「……好、好的!那、那我就失礼了……」
  椋郎就这样被带到客厅,端上来的非但不是粗茶,看起来明显就是高级玉露,暍着茶,深受他们一番谦逊、景仰、尊崇之后,椋郎已经累到不成人形了。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因为精神疲劳和沉重的气氛而死,当然不会真的死就是了。
  「……那么丽就拜托你们了,我差不多该离开——」
  「请等一下!请不要急着走,虽然是粗劣的茶叶,请再喝一杯吧!」
  「不然就吃寿司您觉得如何!?喂,比纱子,与其喝茶不如吃寿司!快去叫个特级寿司五人、不!十人份!快点去!」
  「好的!尧信!翠子你也帮忙挽留一下!」
  「咦……!?那、那个、椋郎大人!请不要回去……!」
  「不、在这之后我真的有点事!——丽!该怎么说呢,你加油吧!」
  「遵、遵命……!」
  「那么我走了,再见!」
  椋郎坚持告辞,飒爽地离开藏岛家。
  就在离开藏岛家五十公尺左右时,椋郎全身脱力地靠在电线杆上。
  「……那、那一家人太缠人了。吸血种是像他们那样吗……?我记得他们应该更注重派头、爱装模作样才是……不过在那之后也已经过了相当久的岁月,为了顺应人类的生活,他们或许有了许多改变吧……」
  椋郎重新振作精神准备迈步前行,却又马上停下脚步。
  椋郎微微侧着头感到疑问。
  「可是——虽然说这个已经太迟了,但是他们真的没问题吗?吸血种竟然帮忙藏匿吸血鬼猎人,实在不觉得藏岛有什么理由为丽做到那种地步……」
  藏岛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太像她的个性。
  总觉得不太对劲。
  ※
  本来应该要回报椋郎先生的恩情才对,现在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所以丽也没想过要反对,就这样来到藏岛家借住,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在椋郎先生回去之后,藏岛翠子将丽带到客房。
  丽在市区公园里的帐篷和生活用具,全都被搬到这间客房里,并且叠放在客房的角落。
  「请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尽量放轻松休息吧。」
  即使听到藏岛这么说,丽还是无法放松情绪,仍然维持着正座的姿势。
  「……感激不尽。」
  「离午餐时间还早,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是指?」
  「你打算待在这里吗?这个房间没有电视,我觉得到客厅去会比较好。」
  「啊,不,那个、我是不看电视的,或者该说我本来就没有电视。」
  「那么你应该更想看吧?只是静静地待在这里一定会很无聊吧。」
  「我没关系,感谢你的好意——我一个人的时候比较多,或者该说自从父亲过世之后,独自一个人反而已经是理所当然了。」
  「也就是说你想要一个人独处罗?」
  「……如果让你不快的话,我道歉。」
  「不会,你肯坦白说出来才是帮了我的大忙呢。」
  藏岛面带笑容走出客房,但是那笑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呢?
  藏岛的父母可说是热情地款待自己也不为过,看来他们似乎因为某种理由或关系而非常尊敬椋郞先生,因此才会对丽这么亲切,然而丽确实吸血鬼猎人。
  再说丽与藏岛的相遇,也是因为流浪到这个城市时,水银针发现吸血鬼而起了反应,丽于是打算狩猎藏岛。
  而且经过查探之后发现,水银针的反应虽说是『真性』,但是却非常微弱,另外藏岛的行动也与普通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我是把她当成好对付的猎物……」
  其实自从父亲亡故之后,丽还不曾狩猎过吸血鬼。
  简单说就是,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完成过吸血鬼猎人的工作。
  如果是这只看起来很弱的吸血鬼,那么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办到。
  丽就是这么想才会袭击藏岛。
  「这么卑鄙的想法……我真是太丢脸了……」
  为了重新审视自己,丽决定打坐冥想。
  过没多久她被叫去吃午餐,享用了一道名为蒜味辣椒义大利面的美味面食。
  一边用餐,藏岛的父母也不停对丽提出问题。
  「西神小姐是吸血鬼猎人对吧?至今狩猎了多少吸血种呢?」
  「呃、那个、我并不知道正确数量……因为我只是协助父亲的工作而已……」
  「这样啊,吸血鬼猎人是家业啊,那么你们从事这一行有多久的历史了呢?」
  「我、我听说是……从江户时代开始的……」
  「江户时代!真厉害呢!我来到日本还不到五十年,没想到日本也有吸血鬼猎人呢。」
  「我记得在东欧圈也有打着那样名号的人们呢,你说对吧?尧信。」
  「没错,比纱子。那似乎是在英格兰败给我们的吸血鬼猎人一派流亡过去的——关于这方面的事,西神小姐是否知道些什么呢?」
  「不、不……除了听说是从西洋传来之外,其他的事我并不清楚——据说是因为在战争时,记录都散失了的缘故……」
  「哎呀。」
  「战争真是浪费资源啊,而且也会死许多人。话说回来,吸血鬼猎人应该有带水银针吧?」
  「咦……是、是的,我有带——」
  「没错,就是那个—喂,比纱子你看,有反应耶!这是真货!」
  「七点半!尧信,这是『真性』反应呢!」
  「那是当然啊,因为在场就有三个人马。不过我们也真是变弱许多呢,因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吸血了嘛。啊哈哈哈!」
  「我们必须要侍奉宗子大人,可能必须考虑今后偶尔也要吸血了吧?」
  「但是如果做了那种事,我们就会被西神小姐狩猎吧?」
  「不、不……啊,不对——虽然像这样受到您们的照顾,但我再怎么样也算是个吸血鬼猎人,不能饶恕吸食人血的吸血鬼……」
  「就是说啊,西神小姐也会很困扰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了不起,明明年纪还这么小,就已经继承父亲的遗志,一个人努力从事家业。」
  「不、怎么会……我还差得远呢……」
  「翠子,你也要好好向人家学习。」
  「是的,我会铭记在心。」
  ——该怎么说呢,这一家人真奇怪。
  丽所认识的吸血鬼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们藐视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物,傲慢、自大、冷酷、残忍,而且既卑鄙又可怕,是人类的敌人。
  藏岛家的人们——虽然他们不是人类就是了——简直不像是吸血鬼。
  即使不考虑借住在这里的事,要把他们视为敌人,老实说或许有点困难吧。
  因此她更是待不下去。
  身为吸血鬼猎人,受到这些像是人类般的吸血鬼亲切对待,自己的心情竟不自觉地松懈了,这根本是恶梦。
  吸血鬼就该像个吸血鬼吧。
  丽在下午的客房打算静坐冥想,然而却无法控制紊乱的心情,她轻声地告诉自己。
  「……鹭志摩有理,那种男人才是吸血鬼。」
  一直到晚餐的这段期间,她不断在脑海反覆浮现狩猎鹭志摩的情景,把时间花费在如此告诫自己上。
  应该被父亲消灭的鹭志摩一族却有幸存者,她不觉得父亲会失误,不过父亲的工作并没有做完,身为女儿的丽应该负责做一个了结。
  她要狩猎鹭志摩。
  ——办得到吗?
  就算办不到也必须去做。
  她要狩猎鹭志摩,成为独当一面的吸血鬼猎人。
  名符其实地继承父亲的衣钵。
  晚餐是手卷寿司和炸鸡、煎蛋卷和生菜沙拉,每一样都美味至极,让她忍不住感动落泪。
  餐后甚至有蛋糕做为甜点,她这才知道原来吃甜食会让人感到幸福。
  「……感觉轻飘飘的,好像快飞起来似的……」
  「西神喜欢蛋糕吗?」
  「这是我第一次吃蛋糕……藏岛,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
  「第、第一次……」
  「父亲说吃甜食会蛀牙,所以禁止我吃甜食。」
  「是……是那样啊,他是位在许多方面上来说都很严格的父亲呢。」
  「父亲是为我好。」
  但是如果早知道这是吃了会让人有如升天般的食物,那么她可能会违背父亲的告诫,想办法偷偷取得也说不定,蛋糕就是这么美味的食物。
  吃过晚餐,在藏岛家人的劝说下洗过澡,穿上藏岛母亲准备的全新粉红色睡衣,被藏岛父亲夸奖可爱,让她感到非常害羞。
  藏岛家的就寝时间很早,晚上九点家中就已经熄灯,吸血鬼不擅应付阳光,因此他们当然是夜行性生物,然而藏岛家人却似乎习惯早睡早起的样子。
  即使躺在被窝里,丽也迟迟无法入眠。
  狩猎鹭志摩。
  自己有那种力量吗?
  不管有没有,自己都非做不可。
  但是她感到不安,也感到恐惧。
  父亲教导她不可以成为不知恐惧为何的人,恐惧是必须克服,可是绝不可以忘记的情绪。恐惧会让人慎重,而且有时也会带给人超出平常的力量,所以必须要驾驭恐惧才行。
  即便是可怕的对手也必须勇于挑战。
  「……可是我赢得过吗?如果毫无胜算的话,那么去挑战就等于是去送死,那样就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突然客房的门打开了。
  丽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房间中一片漆黑,丽和吸血鬼不同,夜不能视物。即使如此,她仍然很快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藏岛。」
  「看来你还没睡。」
  「你才是呢。」
  「睡不着吗?」
  「因为这是陌生的家——啊、不,我很感谢你们盛情招待,只是……」
  「请不用勉强自己,在吸血鬼的家一定喘不过气来吧?」
  「……你是来嘲讽我的吗?」
  「不,不是的。」
  藏岛关上门,但是并不坐下,仍是站在那里。
  「西神丽,我看重你吸血鬼猎人的身分,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什么……?」
  「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为了打倒鹭志摩有理。」
  「打倒鹭志摩!?」
  「安静点,虽然我父母只要睡着就不太会醒来。」
  「……怎么有这种吸血鬼啊。」
  「请不要误会了。我的父母为了适应人类社会,他们可是经过非比寻常的一番努力,好不容易才能像那样接近人类。吸血鬼要假装人类是相当辛苦的事。」
  「藏岛,你也是吗?」
  「是的。」
  「……为什么你要打倒鹭志摩?」
  「因为他欠我的债,我非要讨回来不可。」
  「该不会——你遇见他了吗?」
  「我不想回答。」
  藏岛的语气强烈,然后她低下了头。
  「……很抱歉,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说。只不过我想打倒鹭志摩的心情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单凭我一个人赢不了他。」
  「没错。不好意思……你和鹭志摩的等级差太多了。」
  而且只靠丽一个人,恐怕也无法打倒鹭志摩。
  「可是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你,应该清楚与吸血种——不,应该说与吸血鬼、与鹭志摩的作战方式。只要集我们两人之力,或许就可以办到了。」
  「那是——」
  丽至今从未想过这个方法,不过丽不只知道吸血鬼的弱点,就应该注意的点来说,她也知道吸血鬼的优势之处。或许丽比身为吸血鬼却明显还是半吊子的藏岛,更清楚吸血鬼。
  如果能够善用这个优势……?
  而且藏岛曾经一度从鹭忘摩的凶刀下救出丽,那时候的藏岛发挥出难以置信的速度,尽管现状她是最低等的吸血鬼,但是她的潜力大概不低。
  比起一个人挑战,胜算会更高。
  这大概是不会有错的。
  「……或许是败给父亲后经过反省了吧,鹭志摩舍弃了吸血鬼最大的弱点——骄傲自满,很难对付喔。」
  「那个很难对付的鹭志摩想要你的命,你打算永远逃避他,直到死为止吗?」
  「总有一天——我迟早必须和他做个了断。」
  「靠你亲手吗?」
  「当然。身为吸血鬼猎人,身为父亲的女儿,这是属于我的问题。」
  「我也是因为个人的理由想打倒鹭志摩,非打倒他不可,我们的利害一致。」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
  藏岛伸出右手,丽虽然犹豫了一下,仍是紧紧地握住。
  那是像人类一样的手。
  「我要准备一下,请等我三分钟。」
  丽不等她回话就开始准备,三分钟之内就整装确认完毕。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出藏岛家,但马上就愣在原地。
  「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看到摘下眼镜那动作的瞬间,丽平坦的胸口好似被紧紧勒住一般。
  这感觉——这心情是怎么回事?
  高夜椋郎将摘下的眼镜放入口袋,对她们叹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人一起打算上哪去?」
  「……呃、那个、今,今晚是很舒服的夜晚,所以我们想去敝、散步……」
  藏岛紧张得结结巴巴。
  丽却没有那样,在走出藏岛家的瞬间,一看到他的身影时虽然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反而松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
  说不定丽心里的某处也这么期待着。
  所以看到他来才会感到安心吧。
  「我、我们——」
  无论如何,说谎也无济于事,因为一定已经穿帮了吧。
  「我们两人要去讨伐鹭志摩……!」
  「是吗,加油吧。」
  「欸……」
  「我只是跟你们过去而已。」
  那是苦笑吗?
  有一半是对丽她们,有一半是对自己的苦笑——至少看起来像是这样。
  我好奇怪。
  该怎么说呢,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真是的……!」吧。
  我想用全力攀住椋郎先生的援手。
  不过那种事我当然办不到。
  「为了不劳烦我出手,你们两个就好好地一起努力吧。」
  「遵命……!」「是……!」
  丽与藏岛彼此相视,马上又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
  ——好了,要讨伐鹭志摩是很好,可是丽和藏岛打算前往哪里呢?
  先前已经说过只是跟去而已,因此椋郎什么也没问,不过这个问题看来也不需要思考了。
  椋郎让两人走在前头,从藏岛家才走不到一分钟,马上就看到两只狗挡住去路。
  犬种分别是黄金猎犬和玩具贵宾犬。
  然而那明显不是普通的狗。
  首先,它们明明都是很亲近人的犬种,但却全身毛发竖立,露出牙齿发出低吼,唾液的量也异常地多。
  最明显的就是眼睛隐隐发出些微的红光。
  「……不敢相信。」
  丽紧握水银针,手搭在名刀「食骨丸」的刀鞘上。
  「是『阳性』反应……!这些狗是『走狗』!鹭志摩一族只要吸过三次血,就能让对方成为吸血者忠实的家仆——但是他竟然把人类以外的动物变成家仆……!」
  「……没有前例吗?」
  「吸血鬼就算再怎么饥饿也不会吸人类以外的血。藏岛,你也不会想要人类以外的血吧?」
  「这个……确实如此。」
  「只不过,是没错啦——」
  椋郎轻轻耸了耸肩。
  「狗比人类容易捕获,而且或许意外地好用。大多数的狗,身体虽然比人颊小,不过身体能力却不容小觑。」
  「但是……感觉不好喝,我是没喝过啦……」
  「比起欲望和尊严,他选择了实用性吧。」
  「鹭志摩……!
  丽正要往前踏出脚步,那些狗却掉头跑掉了。
  椋郎哼了一声。
  「看起来是在引诱我们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走吧,藏岛……!」
  「好……!」
  不管是带头跑在前面的丽,还是跟在后面的藏岛,两人都称不上思虑周全,实在令人为她们担心。
  话说回来,与鹭志摩一族有宿怨的丽倒还能理解,为什么藏岛会那么激动?
  「……发生过什么事吗?」
  椋郎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夜晚的黑暗披在身上,追赶两人而去。
  鹭志摩有理。
  该说他像是野兽一般吗?他个性粗鲁狂野,但是却思虑周密,是个相当讨人厌的男人。
  再加上身材高挑,长相也不错,因此更令人不爽。
  「织田裕二演出坏人的脸孔,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藏岛追越过丽。她看起来真的相当积极呢,让人不觉得她的动机只是想帮忙丽而已。
  「是有什么个人的仇恨吗?可是他们之前又没见过面,初次见面应该是找寻丽的时候。从那之后一直到今天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椋郎的声音被周身浓厚的黑暗所吸收,在传入他人耳中前就消失了。
  「不过我也不在乎就是了。」
  如果说有发生事情,那么是发生了什么事?
  鹭志摩看起来就是寡廉鲜耻的男人。
  难道他对藏岛……?
  「——我为什么会感到不爽啊……」
  狗和藏岛、丽不停往南移动。
  带盘虽然基本上是工业地带,然而却相当荒废,愈是往南走,如今不再使用的废工厂与空地就愈是增加。
  「这不是正中对方下怀吗……?」
  椋郎决定更加拉开与藏岛和丽的距离。
  只要光线不是太亮,应该就很难看到利用夜之成分包覆着一层黑暗的椋郎身影。
  但是能够欺骗过与夜晚亲近的吸血种的眼睛吗……?
  「毕竟我没和吸血种交手过啊……」
  总之,就算两人中了陷阱也能马上救援——而且如果可以,最好能让对方察觉不到椋郎的存在,这样的位置就是最理想的位置。
  「话说回来——」
  狗变多了。
  不只有黄金猎犬与玩具贵宾犬。
  那是柯基犬吗?
  也有柴犬。
  「不只是狗……」
  在它们奔跑离去的横向道路上,看得到稀稀疏疏的人影。
  「数量很多——可不只五、六人喔……?」
  此时有个男人从旁边跳出来,挡在走在前方的藏岛面前。
  「——欸咿……!」
  藏岛立刻踢倒那个男人,正当她要再追加一击的时候,却被丽所阻止。
  「不行……!那个人虽然是家仆,但是只要消灭吸血者,就能解开他的咒缚!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类而已——只要打倒鹭志摩,除了贫血以外的症状也都会消失……!」
  「呜……」
  藏岛停下动作,脚踝却被男人抓住。藏岛立刻挣脱男人的手,再次开始奔跑。
  「——都么要怎么办才好……!?」
  「让对方昏倒,或者是捆绑起来!再不然就只有逃了……!」
  「可是……!」
  「不可以杀人!还是说藏岛,因为你是吸血鬼,所以就算杀人也不在乎吗……!?」
  「当然不是那样啊!」
  「那么就算困难,我们也只能努力去做……!」
  听着丽与藏岛的对话,椋郎抓住想要追赶两人的男家仆的后领,一把将他拉倒在地。
  「……糟糕了。」
  吸血种确实是强韧的古代种,能力却有相当大的个人差别,也有那种明明是人类尺寸,但是却能发挥出强大力量、有如怪物一般的家伙。
  比如说过去在夜之眷属中最有力的家臣,伊鲁莫亚、西亚蒙德、法尔赛特这些吸血种的一族,全都有如怪物般强悍。
  与其说是感触,倒不如说几乎是就我的印象来判断,鹭志摩虽然也不是贫弱的吸血种,但是却还比不上他们。哎,若是粗略加以区分的话,大概是勉强到达中上底端的等级吧。
  所以一旦情况紧急,只要由我出面,轻轻松松解决掉他就好了。
  虽然我并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不过无法否定自己的确是以那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件事。
  是我想得太天真了吗……?
  只见男男女女从藏岛与丽通过的转角冲出来,偶尔也有狗夹杂在其中。
  藏岛与丽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就像身后拖着这群男女家仆和狗群,不断往前冲刺般。
  而说到周身笼罩着黑暗的椋郎,他则是在那群集团的正中央。
  「……好像没被发现——啊!」
  右脚跟似乎碰到什么东西。
  回头一看,似乎是不小心踢到后方博美狗的鼻子了,而那只博美狗正企图向椋郎咬来。
  「——喂,别这样,这家伙……!为什么看得见我——气味吗……!?可恶,这种狗一踢就会死——」
  「汪!汪!汪!汪!」
  「吵、吵死人了,给我闭嘴——这样说你也不可能听……懂!?」
  原本跑在右侧的二十几岁男性家仆,朝椋郎冲撞过来。
  椋郎华丽地回避而过,然后原本跑在左侧的二十几岁女性家仆也冲撞过来,椋郎再次巧妙地躲过。
  到此为止都还能够只靠闪避躲开,然而椋郎却在惰急之下用手将后方女高中生家仆伸过来的手挥开。
  只听到女高中生家仆「呀!」的发出悲鸣,随即倒在地上。
  「……不,我只是轻轻挥了一下而已。」
  在他辩解的时候,前后左右也陆续有家仆们袭来。
  「呜……!这数量!喂,再妨碍我的话,我就——」
  揍飞你们——当然不能这样做。
  椋郎一瞬间迟疑了一下。
  家仆们趁这时候一拥而上,抓住、抱住了椋郎。
  「啊——可恶!放开!可恶!我就是不擅长手下留情啊……!」
  ※
  「——不见椋郎先生的身影……!」
  丽脚步不停地回头叫道。
  翠子则是没有回头。
  「椋郎大人不会有事……!」
  「我也不是在担心他……!」
  翠子明白丽想说什么。宗子大人是很强的,因此轮不到她们来担心他,该担心的反而是她们两人。
  黄金猎犬、玩具贵宾犬,以及中途加入的柯基犬与柴犬,与翠子和丽保持一定距离奔跑。
  追赶两人的家仆有五人、不,是六人,而且暂时没有再增加。
  翠子她们完全在对方诱导之下。
  这是不会有错的,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鹭志摩应该就在前方了。
  「——藏岛……!」
  「是!?」
  「我解决后面的人!你继续追那群狗!我很快就会追上去……!」
  「咦——」
  「嘶哈……!」
  丽拔刀出鞘,右手握刀,左手握鞘,然后一百八十度转身。
  翠子忍不住停下脚步,专注地看着她的动作。
  丽冲过家仆六人之间。
  她一边跑,一边用鞘或是刀的柄头,一个接着一个地击打家仆的颈部或下颚。
  家仆们毫无例外地全部倒下。
  然后丽收刀入鞘。
  「——鬼狩流『双首饭纲』。」
  「好厉害……」
  「喂,藏岛!你干嘛站着发呆啊!」
  「啊,对不起……!」
  翠子急忙发足奔跑。由于那些狗看到两人停下而放慢速度,因此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丽很快地追上翠子。
  「……看来你自称吸血鬼猎人并不是浪得虚名呢。」
  「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走狗』的行动本来就比拥有意识的人类单纯,只要明白这一点就容易应付了!」
  「原来如此……」
  「他们总是以身为主人的吸血鬼为优先,自我防卫的意识就会变得薄弱!然而那种程度还无法打昏他们!他们马上就会起来了……!」
  翠子试着往后方看去。
  确实,六人中已经有两人准备站起来了。
  「以我的技术,很难一击让对方昏倒!如果是父亲的话,不管对方是十人还是二十人,他才不会输给区区『走狗』呢……!」
  「相、相当强悍的父亲呢……」
  「父亲是我崇拜的对象,同时也是我的目标!」
  丽的父亲是非常优秀的吸血鬼猎人吧。
  只是可以说几乎毫无生活能力。
  丽似乎也继承父亲那样的部分,翠子不禁想说「那样好吗?」。
  但那恐怕是多管闲事,而且现在不是思考那种事的时候。
  狗群穿过荒废的工厂街,逐渐冲入废车弃置场。
  「魔境……!」
  「魔境……!?那是什么啊!?」
  「住在常盘的小孩们都是这么称呼这个废车弃置场的!」
  「鹭志摩可能就埋伏在那里吧……!」
  「很有可能!」
  「吸血鬼力量强大,动作迅速,不过动作容易呈直线运动!绝不可以与之正面冲突!这一点你千万要记住,藏岛!」
  「我知道了……!」
  「好,跟着我……!」
  丽加快脚步,翠子跟在她的身后,踏入废车弃置场。
  只见前方有座废车堆成的小山,那群狗就往那座山奔了过去。
  站在废车山上的是——
  「鹭志摩有理……!」
  眼看翠子就要冲过去,丽制止了她。
  「冷静点!藏岛!难道你想中对方的诡计吗……!」
  「……!」
  翠子咬紧牙根,拚命压抑激动的自己。
  丽往左边前进,那个方向也有一座废车山,她或许是打算暂时躲藏在那座山后,于是翠子也准备跟上去。
  「呼哈哈哈哈……!」
  鹭志摩用双手挥动约有一公尺长的卍形物体。
  那东西相当大——难道会是忍者使用的手里剑……?
  「欢迎光临,吸血鬼猎人与处女!不管哪一位我都很欢迎!首先就尝尝我的『虚空夜叉』吧……!」
  虚空夜叉,那是那个大手里剑的名称吗?
  只见鹭志摩投出虚空夜叉。
  那轨迹——如果翠子继续前进就会直接命中……!
  丽跳入废车山的阴暗处,而翠子则是紧急刹车。虚字夜叉从翠子眼前削过,击烂一辆废车后才停住。
  「接着,下一个……!」
  鹭志摩不给她们喘息的时间,将另一个虚空夜叉投了过来。
  这次是瞄准翠子所在之处。
  无法前进。翠子于是向后跳,总算躲过虚空夜叉,看到虚空夜叉不只是插进地面,甚至夸张地削开地面埋在土里,翠子感到一阵迟来的战栗。
  若是被这样的东西打中的话……!
  「还没完呢……!」
  而且还没结束。
  鹭志摩这次左右手各持一个虚空夜叉。
  「喝啊啊啊啊……」
  一个往这里飞来。
  另一个则是朝丽飞去。
  头脑几乎一片空白,翠子只感到害怕不已,再次向后跳。
  没打中……!?
  既然自己没事,当然就没打中,总算是躲开了。丽呢……?
  「呿……!你没事吧?藏岛!」
  「是——」
  正要回答,却见鹭志摩有如野兽一般,从一辆废车跳到另一辆废车,冲了过来。
  「你还有余裕担心别人吗,吸血鬼猎人……!」
  鹭志摩手上拿着有如金属制长棍的长剑『毘沙门』,朝丽跳了过去。
  「呜……!」
  丽怎么样了?她躲开了吗……?
  不知道。
  汪!汪!汪!汪……!
  是那些狗。狗群朝翠子一拥而上——被阻断了……!?
  「别、别过来……!」
  翠子立刻拔腿就跑。笨蛋,怎么可以逃呢……!?可是这些狗龇牙咧嘴,口水到处乱滴,一边吼叫一边冲过来,就某种意义来说,那比人类还要可怕。但是我不能不战,我要战斗才行……!
  再说,也无路可逃。
  追赶翠子与丽而来的家仆们,已经堵住废车弃置场的入口。有三人吗?不对,是四个人,被包夹了……!
  「——别小看我!」
  翠子停下脚步,重新面向那些狗。
  「我是吸血种!我怎么可以输呢……!」
  不管是虚张声势还是自暴自弃,现在只能相信自己的力量。
  ——相信自己。
  看得到。
  动得了。
  办得到。
  翠子抓住柯基犬,「欸咿!」的叫一声,朝黄金猎犬丢了过去,然后跃过疾冲而来的玩具贵宾犬和柴犬。
  着地瞬间她回过头,当玩具贵宾犬和柴犬也转换方问的时候,对面的家仆逼近而来。
  「不可以害怕……!一点也不可怕……!」
  翠子奔过玩具贵宾犬与柴犬之间,「呀!」的打倒一名家仆,「杀!」的用身体冲撞另一个人——还剩两人……!
  下颚。
  瞄准下颚攻击就好了。
  这只能说是灵光一闪,或者是丽朝下颚一击打倒家仆的光景,烙印在脑海里了吧。
  「给我倒下来吧……!」
  翠子急远接近横向并排的两名家仆,张开了双手。
  右手对准右侧家仆的下颚,左手对准左侧家仆的下颚,不是用打的,而是手掌用力推出。
  两名家仆立刻翻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这招管用……!喝……!」
  汪!汪!
  玩具贵宾犬和柴犬冲了过来。
  被它们咬了。
  分别是左右手腕。
  「痛……!」
  翠子奋力将双手往上一挥。
  「给我飞吧……!」
  玩具贵宾犬与柴犬飞了十公尺以上的距离。被咬的地方在流血,但是她无暇顾及伤口,因为刚才倒地的两个家仆已经起身,正要朝她走过来。
  「——太慢了……!」
  对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这是当然的,因为翠子是吸血种,而对方只是受到鹭志摩操纵的普通人类。
  「欸咿……!」
  翠子手掌使出的打击,几乎同时命中两名家仆的下颚。
  这个时机、这个角度……
  只要能漂亮地打中,人就会很有趣地翻倒,昏倒过去。
  「这该不会就是必杀技……?」
  那种事根本无关紧要,她在意的是丽。
  仔细一看,丽正被鹭志摩追得到处逃窜。
  「喝啊喝啊暍啊——!你很没精神耶,吸血鬼猎人……!你的老爸还比较有骨气呢!你老爸在哪里……!」
  「——住、住口……!父亲不在这里……!」
  「因为你没资质,所以被抛弃了吗!看你这么没用也难怪了……!」
  「我父亲才不会做那种事……!」
  「那么为什么是你一个人啊!」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丽是刻意隐瞒父亲过世的消息吧。
  鹭志摩真正的目标大概是丽的父亲。比起打倒丽,鹭志摩更想从丽口中探问出她父亲的消息。
  为此鹭志摩打算把她逼入绝境,迫使她屈服。若是一下子就杀掉她,从死人口中是问不出消息来的,那样就毫无意义了。
  丽就是反过来利用他这样的心理。
  如果鹭志摩发现父亲已经不在世上,那么留下丽也没有用,他就会全力杀死丽吧。如果事情变成那样——也就是鹭志摩一旦騵真——丽就没有胜算了。
  就是经过这样的判断,丽才会像那样拖延时间吧。
  「——我必须救她才行……!」
  双手手腕的伤已经逐渐痊愈。身为吸血种的自己,就算受点伤也不会有事,即使疼痛,伤口也会好,就算勉强自己也没关系。
  「鹭志摩……!」
  翠子刻意呼喊鹭志摩的名字冲了过去。柯基犬和黄金猎犬朝她撞过来,不过她推开它们继续往前冲。
  丽在废车上跳上跳下,拚命逃离猛烈挥舞毘沙门的鹭志摩。
  首兔要冲入两人之间。为此必须接近那两人——
  「咦……?」
  脚好像勾到什么东西,硬硬的,好像丝线一般……?
  看来在较低的高度被张设了铁丝,翠子的脚就是勾到铁丝了。
  下一个瞬间,左肩感到一阵冲击。
  「——呜……!?」
  「呼哈哈哈哈哈……!中陷阱了吧,处女……!」
  鹭志摩一边朝丽挥动毘沙门,一边高声地笑道。
  「这是我想出来的十字弓机关『天夜叉』……!我还藏了很多把,你可要当心了,处女!」
  「呜……」
  翠子看向左肩,一支粗箭深深插在盾上。往箭可能飞来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在废车中确实是设置了貌似十字弓的装置。
  先前一直没注意,废车弃置场的地面上有轮胎、汽车零件等,许多物品散落一地,也有看到数根铁丝。
  「只要别碰到那东西就好了……!」
  翠子用手握住插在左盾的箭,想要将其拔出,但强烈的疼痛却让她发出「啊……」的奇怪声音。即使让身体动起来,仍是好痛、好痛、好痛……
  她不得已只能继续前进,一踩到铁板的瞬间,又有箭飞了过来。
  这次则是刺进左边侧腹里。
  「——啊……」
  由于太通疼痛,即使坐下来也很疼痛,她只能继续站着。然而即使站着,伤口还是会痛,反正都会痛的话,干脆……!
  「……我、我不会认输的……!」
  翠子先拔出左肩的箭,然后忍住悲鸣,将左侧腹的箭也拔了出来。
  就这样,她终于能够蹲下。
  眼泪扑簌流下。
  「……好、好痛、好痛……太痛了……椋、椋郎大人……我好痛喔……」
  「你没事吧,藏岛……!」
  丽如此叫道,她明明自己也很辛苦,却还为自己担心。这让翠子稍微打起精神,抬起头来一看,想不到——
  「你才是呢,你没事吧……!?」
  丽躺在废车的车顶上。
  而鹭志摩正要跨坐在丽的身上。
  「捉迷藏该结束了吧,吸血鬼猎人……!」
  「——你说的没错!」
  本以为丽要将刀刺出,但却不是,她将握着刀的右手伸向鹭志摩,左手做着某种操作。
  只听到划破夜晚的爆炸声响起,鹭志摩向后跳了开来。
  「可恶……!是隐藏枪吗……!」
  被躲过了。
  不过丽也有准备后着。
  「吃我一枪……!」
  她接连发射第二发——只不过第二发和第一发不同,枪声只有轻轻一声,却令人眩目。
  「呜啊……!?」
  「啊……!?」
  光,是光,什么都看不见了。吸血种虽然夜能视物,却相对地不擅面对强光。
  由于太过惊讶,翠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惊慌了多久的时间。
  只听到耳边响起丽的声音。
  「藏岛!过来……!」
  「——好、好的!」
  被丽牵着手,藏岛拚命地奔跑,然后或许是躲进某个阴暗处了吧,正当翠子揉着几乎还看不见的眼睛时,骸又在耳边说话。
  「别惊慌,藏岛,很快就能看得见了。虽然这一点鹭志摩也是一样——不过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的想法是?」
  「就是吸血。」
  「什么……?」
  「吸我的血,藏岛。只要提升你的战斗能力,或许我们还有胜算。」
  「可、可是……这样好吗?你明明是吸血鬼猎人的……」
  「不好。虽然不好——可是我只想得到这个方法而已,再这样下去是赢不了的,这也是情非得已,来吧。」
  模糊的暗雾开始消退,洁白的肌肤进入视界里。丽将长大衣脱下一半,露出脖子到胸部的部分。
  翠子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她的唇靠近那柔滑的颈子。
  因为没有时间再抱拖拉拉了,西神答应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所以——可以吸了。可以吸,可以吸没关系,可以吸血了。血、血、血,可以吸血了,终于可以吸了。啊啊,做梦也会梦到的人血。血、血、血、血……
  牙齿一咬上柔软的皮肤,轻而易举就将其咬破了。
  舌头舔拭满溢而出的液体。
  「啊啊啊啊啊啊……」
  脑、胸、身体的深处,全部都在麻痹、颤抖、摇晃,似乎有某种感觉从全身涌出,翠子知道那感觉就是喜悦。
  「啊啊、啊啊、好喝……这个好喝……太美味了、美味……」
  「……呜……!」
  翠子怜爱地紧紧拥抱全身僵硬的丽,继续吸着血。
  甚至粗鲁地发出吸吮的声音,舔起鲜血喝下去。
  「啊啊、好棒、好喝、啊啊、好喝,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了……可以停了……」
  「不行,不行啦,再一点,再一点就好……啊啊……」
  「啊啊……拜、拜托你,再这样下去的话……」
  「那最后一口。」
  翠子宛如以舌和唇玩弄一般,在咬痕处亲吻一下,然后在丽可爱的脸颊上,再亲吻一次。
  「啾!」
  「什——你做什么……」
  「谢谢招待。」
  翠子露出陶醉般的微笑将丽放开,接着用手指刮起沾在唇上的血,细细地品尝。
  「呵呵呵……我要请妈妈帮我煮红豆饭才行了。」
  在尚未起身之前她就知道了。
  自己已经和刚才之前的藏岛翠子不同,她已经重生了。
  不,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西神,拜托你掩护我罗?」
  「……遵命——不、不对,我知道了。」
  丽暂时无法反抗翠子了。虽然也视吸血量而定,不过只要被吸血种吸过一次血,就会变成那样。
  「你很可爱喔,西神。」
  翠子从废车山的阴影处冲出去。
  她很快就发现鹭志摩。
  「原来你躲在那里啊,处女……!」
  翠子不回答,而是朝鹭志摩冲了过去。她一边冲刺,一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铁管。
  鹭志摩挥落的毘沙门,看起来格外缓慢。
  翠子双手紧握铁管,将毘沙门打了回去。
  「唔……!?」
  鹭志摩的身体失去平衡,此时丽趁机斩了过来。
  「喝……!」
  「——混帐……!」
  鹭志摩的身体弯成く字形,以那样的姿势横向跳跃,他用那样勉强的姿势,躲过丽的斩击。
  「看招……!」
  翠子跳过去挥落铁管,鹭志摩则是横握毘沙门挡下攻击,接着翠子的前踢踢向他的颜面,鹭志摩立刻向后翻滚逃开,再往后一跳,打算拉开距离。
  但是翠子追了上去,尽管脚勾到铁丝,不过翠子前进的速度比飞来的箭更快。
  「看招!看招!看招!看招……!」
  翠子随心所欲地操纵铁管进行攻击,鹭志摩只能一味防守。
  「——可恶!混帐!处、处女!你吸了血吧……!」
  「血很好吧!血太棒了!你看起来好弱呢……!」
  「正如我所料……!你的血统看来不差!难怪这么有素质……!」
  「我啊,还会变得更强!更强!更强!更强……!」
  「或许吧!不过……!」
  铁管被弹开了——鹭志摩换成双手握住毘沙门。
  原来在这之前,鹭志摩都只用右手施展毘沙门。
  「杀啊……!」
  丽从背后朝鹭志摩斩了过去。
  鹭志摩却头也不回,一记后回旋踢将丽踢飞。
  翠子立刻双手重新握住铁管,打算使出浑身力气,对鹭志摩施以致命一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用的!」
  鹭志摩只用左手就握住翠子的铁管。
  他的肩膀到手臂异常地隆起,变得格外地粗壮。
  「处女,你的血统相当优良吧,老实说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才第一次吸血呢。不过啊——我远比你更强啊。」
  「呜……!」
  翠子放开铁管,朝鹭志摩的腹部踢去。
  他的腹肌有如钢铁般坚硬,明明是使出全力的踢击,却反而被弹了回来。鹭志摩顺势抓住了翠子的脚踝。
  「喝……!」
  「——啊、咿……!」
  人被翻转过来,翠子双腿一开,后脑和背部撞击到地面,她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当她回神时,两只脚踝被抓住,整个人被倒吊了起来。
  「呀……你、你做什么……!」
  「处女!我很中意你!我要你当我的老婆!如果彼此都是吸血鬼,虽然机率不高,但是还是可以生出小孩的!我要你帮我生孩子……!」
  「别、别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被吸血鬼猎人杀死后,全族只有我一个人靠着一族流传的复活密法死而复生!我必须振兴鹭志摩一族!」
  「我拒绝……!」
  翠子在被倒吊的情况下仍想抓住鹭志摩,但是却办不到,鹭志摩激烈地将翠子的身体左右摇晃,她终于开始头昏眼花起来。
  「笨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你拒绝,我就把你关在铁笼里,让你动弹不得后,再来和你生小孩!别担心,你很快就不会讨厌了……!」
  「我、我、我才不会……!」
  「不,你会!因为吸血鬼是很强壮的!就算受到怎样的虐待,也不会像人类那样轻易死掉!在你自愿欢喜地扭动屁股之前,我会温柔地——」
  「夜之碎!」
  「噗啊!」
  「——呀啊……!?」
  翠子突然被抛开来,整个人撞击在地面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坐起身子一看,只见不知是从何处飞来——说不定真是从夜空飞翔过来——的高夜椋郎,衣衫凌乱地昂然而立,鹭志摩则是双手捣着脸,蹲在他的脚边。
  ※
  「喂,杂碎!」
  椋郎抓了抓头发,右脚踩在鹭志摩的肩上。
  好不容易在不杀死的情况下排除掉那些家仆,又连续发动夜之拒飞来这里,不免有些疲累了。
  都已经疲累了,却还要应付这种杂碎,没有比这更令人气愤的事了。
  棕郎踢倒鹭志摩。
  「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刚才是不是说出要娶我的眷属当老婆这种傻话啊?你以为我会允许那种事吗……?」
  「痛————痛啊!我、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答我的问题啊,白痴!」
  椋郎用力践踏鹭志摩的下腹部。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不过是只杂鱼!竟敢对我的眷属出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好好认清自己犯的罪!自己的无知!自己的愚蠢!自己的身分……!」
  「不、不要!不要!喔、喔噗!喔噗!快、快住手——」
  「谁要住手啊,杂碎!」
  「呜喔!喔呜!喔呜!要、要破了!要破了!我的宝玉……!」
  鹭志摩发出窝囊的叫声,他的脸本来被夜之碎打烂,现在却逐渐再生之中。
  而这一点椋郎也早已发现,原本想说他大概不像外表那么强壮,原来竟出乎意料地顽强。
  鹭志摩将右手伸至腰后,似乎抽出某样东西。
  那是棒子吗?可是并没有那么长,不——三根较短的棒子被锁链连接起来,那是——
  「看招……!」
  「——三节棍……?」
  椋郎迅速向后跳,躲过了三节棍。
  鹭志摩跳起来,手里转动着三节棍。他的脸上虽然都是鲜血,但是形状已经差不多都恢复了」。
  「我被你打得好惨啊,这个家伙……!竟然使用奇妙的力量!你是什么人……!?」
  「椋郎大人……!」
  藏岛想要挡在椋郎的身前,椋郎举起手制止了她。
  「像你这种小角色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号。」
  「是吗……!那你就做为无名尸地死去吧……!」
  鹭志摩露出残忍的笑容,双手握在三节棍的两端。
  瞬间,三节棍长满了粗刺,鹭志摩的手也被刺贯穿。
  「『地夜叉』……!这个很痛的喔……!我可以向你保证……!」
  「那也要能打中吧?」
  椋郎毫不在意地前进。
  鹭志摩马上就有所反应,他用那个名叫地夜叉的武器,朝椋郎打了过来。他的反射神经确实了不起,力气看起来也很大,速度也非常快,想必威力一定非同小可。不过都已经知道他要打过来,那么随便都能够应付。
  椋郎对逼近而来的地夜叉伸出右手。
  「夜之拒。」
  「唔喔……!?」
  一见到地夜叉被夜之成分弹开,鹭志摩惊讶地瞪了大眼,不住后退。
  椋郎知道吸血种。
  对方却完全不知道夜魔。
  而且力量也有差距,胜负从一开始注定了。
  椋郎向退在身后待命的藏岛瞥了一眼,再向稍远处想爬起却爬不起来的丽瞥了一眼。
  然后他转而面向鹭志摩,眼神一敛。
  「杂碎,你太嚣张了啊。」
  「——可恶……!」
  鹭志摩往斜后方跳了三公尺左右,接着又再往后退。
  椋郎正想迫上去,却被藏岛拉住衣摆。
  「椋郎大人!我想拜托您,请让我和鹭志摩做一个了断……!」
  「别怪我说得太直接,藏岛。」
  椋郎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鹭志摩。
  「虽然他对我而言只是无足轻重的杂鱼,可是你再怎么努力也赢不了他。」
  「即使如此,身为眷属……」
  藏岛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椋郎立刻后悔了。啊啊,我又气昏了头,结果不小心说出我的眷属这种多余的话,这下要怎么办啊。
  「不,身为一个女人,我想亲手做一个了断。」
  「……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吗?」
  「我说不出口!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不过是稍微摸一下而已,你这女人也太夸张了吧!」
  「你给我闭嘴!鹭志摩……!你这个变态!无耻的男人……!」
  「他、他摸了哪里……?」
  「那、那是……」
  「该不会……」
  椋郎的视线不知不觉间注视着藏岛的胸部。
  藏岛低着头,左手按着胸部,右手按着下腹部。
  喂。
  「……那里也被摸了吗?」
  「……」
  藏岛紧咬着下唇。你那么用力咬,会把嘴唇咬破的。
  总、总觉得——相当的不爽?不,由我来对这种事感到不爽,也是件很奇怪的事,不过那是……
  鹭志摩有理。
  不知为何,我真想亲手把他碎尸万段,不过藏岛应该比我更不甘心才对。
  「我知道了。」
  椋郎将右手伸至藏岛的面前。
  「没办法,吸我的血吧。是眷属的话就应该明白这个意思吧?」
  「……本来我或许应该踌躇的——」
  藏岛抓住椋郎的右手,恭敬地捧了起来。
  「对不起,椋郎大人。」
  「别道歉了,快一点。」
  「是。」
  食指被咬破了。
  然后是舌头温暖湿润的感触。
  「……呜……呼……」
  藏岛吐出火热的气息,将椋郎的食指含在口中。
  「啊啊、啊啊啊……」
  她的舌头纠缠上来,啾啾地舔拭,然后有如紧缩一般地吸吮。
  椋郎不禁眉头一皱。
  「嗯……」
  「好美味……啊啊、这个、好棒……比西神的血更好暍……」
  「…………唔……」
  「不行、这个……好……嗯……啊啊……椋郎大人……椋郎大人……」
  「你、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
  鹭志摩尽管逐渐走远,目光似乎仍无法离开这个光景。
  这、这个嘛,这确实很——不对!
  「你够了吧!给我停下来……!」

  当手指拔出来的时候,瞬间发出「波」的声音。
  藏岛的眼神相当陶醉。
  「……唔呼呼。」
  「你、你没事吧?」
  「是~的,我没事喔……?」
  一回答完这句话,下一个瞬间,藏岛已经跳跃起来。
  那姿势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是以自己的力量跳起,倒不如说是被风吹起一般——那样不自然的姿势,而且她的跳跃力十分惊人。
  「什……!?」
  鹭志摩似乎察觉到危险,转身就想逃跑,然而藏岛却在他前方着地,挡住他的去路,因此他也只能停下来。
  「混、混帐……!」
  鹭志摩对准藏岛挥出地夜叉。
  「啊哈。」
  藏岛空手接住地夜叉,当然,藏岛的手被尖刺刺得满手都是血。鹭志摩用力拉回地夜叉,然而藏岛却不肯放手。
  「不行,不行,你以为这种东西奈何得了我吗?」
  「……放、放手!」
  「好——」
  「喔……」
  藏岛在放开地夜叉的同时欺近鹭志摩,抱住那家伙的头,对着他的下颚使出膝盖踢。
  「——咕噢……」
  「喂?痛吗~?痛吗?说话啊?说话啊?说话啊?说话啊?」
  两下、三下、四下,踢了五下膝盖踢之后,藏岛彷佛对待玩腻的玩具般,放开鹭志摩;才这么想,就看她在鹭志摩还没倒下时,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哼哼,还没,还没,还不行睡哦……?」
  藏岛用右拳朝鹭志摩的脸上殴打。
  「喝啊。」
  一拳。
  「喝啊。」
  一拳接着一拳,不停地殴打。
  「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喝啊……!」
  「咳!喔!啊!嗯!咳咳!呜哇!」
  「呐?你知道吗?呐?我的身体呀,我的身体呀~」
  「喔啊!呼呃!呜哇!呃!咳啊!」
  「我的胸部~还有重要部位~只有椋郞大人一个人才可以摸喔,知道了吗?呐?知道了吗?」
  「咿啊!咳呃!喔啊!噗咳!咕嗯!」
  「我丰满的胸部~还有仍然纯洁的重要部位~都是为了椋郎大人存在~知道了吗?」
  「呜啊!噜嘎!咿欵!呜欺!」
  「不是像你这种杂碎可以摸的喔!?别用你的脏手摸我,这个肮脏龌龊的下三滥!你想死吗!?说啊!?你想死吗!?」
  「咿啊……啊欸……呜欸……喔呜……」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把话说清楚呀!不然我怎么听得懂呢!?说啊!快给我说!说啊!」
  「……啊啊……呜呜……喔……」
  「声音太小了!大声回答我!快啊!」
  「………………」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呢!?快说!好歹说句话吧!」
  「……………………」
  「哎呀……?」
  藏岛停下殴打的手,将那张溅满对方鲜血的脸,转过来面向椋郎,然后傻笑一声。
  「他可能死掉了耶~」
  吸血种喜好人类的血,或者该说除了人类的血以外,其他的血并不会带给他们力量。
  只不过除了人类之外,有时候古代种的血也能成为他们的粮食。
  特别是夜魔的血,会对他们产生有如毒品般的作用。
  虽不能提升他们的能力,却能解除精神、生理上的压抑,让他们能够做出超越极限的活动。
  并不是永远持续,效果也有时间限制,反覆摄取会产生抗性,也会陷入依赖性的状态。在这层意义上也和毒品很相似。
  「……果然还是不该这么做的。」
  「唔呵呵。」
  藏岛放开鹭志摩,往这里扑了过来。
  「椋郎大人~」
  「喔、哇——」
  她抱住椋郎,在他的头上磨磨蹭蹭。
  「你、做、做什么,住、住手啊。」
  「为什么呢~?有什么不可以~?会产生什么困扰吗!?」
  「不,说困扰当然会有困扰啦……」
  「呐,椋郎大人——这样子舒服吗!?」
  藏岛的手、脚、胸、腹部,全都紧贴着椋郎的身体。
  「呜……」
  非、非常地——
  与其说是柔软,倒不如说是膨松温暖。
  藏岛将脸贴在椋郎的下颚处。
  「我可是,非常舒服喔……?」
  「你……你……住手……」
  「呐、呐,椋郎大人,我啊……有件事想拜托椋郎大人~」
  「……什、什么事?」
  「就是啊。」
  藏岛「啊……」的吐出气息,同时手摸着自己的胸部,然后将手伸到下腹部。
  「我想要您摸我。」
  「咦……?」
  「您不肯摸我吗……?选是说您讨厌呢?因为被其他男人摸过,所以不行吗?」
  「不……没有那种事……」
  「消毒。」
  一瞬间,藏岛似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我想要您帮我消毒,椋郎大人……不行吗?」
  「与、与其说不行……」
  该说不是那样的问题吗?在心情上来说,我不是不能理解藏岛说的话……吗?到、到底怎样呢?还是说……不,说起来,并不需要消毒吧?又不会少一块肉,那是心情的问题啊。
  没错,就是那样。就是因为是心情的问题,所以才麻烦。
  就心情上而言,只是那样的话,我也——
  「不不不……」
  「什么事情不呢……?您讨厌我吗……?」
  「啊、不、不是那个意思……」
  「那么喜欢罗?」
  「你、你在说什么——」
  「喜欢吗?还是讨厌呢?是哪一个呢?」
  「啥!?」
  「选一个嘛~哪一个呢?喜欢?还是讨厌呢……?」
  「不,若说要选一个的话——啊……!」
  「呀!」
  椋郎抱着藏岛跳了起来。
  不是往后,也不是往旁边,而是往前方……!
  「耐命的家伙……!」
  对于站起来又想攻击他们的鹭志摩,椋郎往前一跳,给他一记飞踢。
  鹭志摩被藏岛毫不留情地殴打的头部,尽管有部分正在再生之中,却几乎还看不出原形。
  即使在那样的状态下,鹭志摩倒地之后,依然马上想要站起。
  「哇……」
  藏岛看到鹭志摩,开心地笑了出来。
  「好恶心~」
  「……你啊。」
  那是谁干的好事啊,是谁啊——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鹭志摩已经站起来了。
  由于藏岛很碍事,椋郎想把她推开,没想到她抱得更紧了。
  「不~行。」
  「不,不能不行吧!」
  「您不说喜欢我,我就不放手~」
  「笨蛋!你也稍微考虑一下状况吧……!?」
  椋郎被藏岛推倒在地上。
  而有如僵尸般的鹭志摩已经逼近过来了。该、该怎么办……!?
  「——鹭志摩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也不用做。
  因为丽有如飞燕般冲过来,拔出名刀「食骨丸」一挥。
  鹭志摩那颗彷佛是掉在地上、快破裂的西瓜般的头,被她一刀斩飞,而失去头部的身体显得颇为困惑,做出好似在找寻某物的举动。
  「——觉悟吧……!」
  丽将食骨丸刺进鹭志摩几乎胸口正中央的位置,然后将他推倒在地。
  接着就这样跨在他身上,用右手维持着食骨丸,左手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刀子上。
  「毁灭吧,吸血鬼……!」
  然后她丢掉小瓶子,用银色的打火机将液体点火,只见液体燃烧出蓝白色的火焰,而那火焰就顺着食骨丸,烧进鹭志摩体内。
  鹭志摩的身体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蓝白火焰消失之后,丽站了起来。
  「——成功了!这是第一次,我第一次亲手狩猎吸血鬼……!」
  椋郎连同藏岛一起坐起身子。
  「原来你是第一次啊……」
  「不,但是——因为得力于椋郎先生与藏岛的协助,所以我仍然是个不成熟的吸血鬼猎人……」
  「有什么关系呢?你不用想得那么严肃吧,因为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消灭的。」
  「椋郎大人~不要想得那么严肃,请您抱我吧~」
  「……这两件事差太多了吧。」
  「讨厌啦,讨厌啦,讨厌啦~」
  「这、这家伙该怎么办啊?要这样等到血的效果消失为止吗……」
  「一次就好~」
  「不行!」
  「话说回来。」
  丽侧着头感到疑问。
  「椋郎先生喜欢我吗?」
  「咦……?」
  「哦?」
  丽眨了眨眼睛,同时左右摆动头与手。
  「不、不是!那、那个、我绝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问问看而已!我、我为什么会问这种事!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说不由自主……!」
  「那么我呢~?您还没回答我呀~」
  「谁、谁管你!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吧!」
  「有所谓~」
  「好、好了,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可要不高兴罗!很重耶!」
  「再一下子~」
  「欸!这家伙!我就叫你走开了……!」
  「挤挤挤挤挤。」
  「喔喔喔!藏岛!怎、怎么可以那样……!?」
  「快~住~手~!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据说一旦误入那座浓雾笼罩的山间森林,那个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因此附近居民都不会想进入那座森林。
  而住在远方的人本来就不会靠近那样的森林。
  那里被称为濡湿之谷。
  虾夷井悠戴着乌帽子,身穿黑法衣,带着锡杖、念珠袈裟,她穿着一身的正装,加入聚集在濡湿之谷密径的使者们的行列。
  由于有她在意的案件,因此她并不想离开任所。然而因为这是命令,她不得已,只好把那边的事情交给其他人,自己则赶了过来。
  而且这件事也与悠有关,甚至可以说有很深的关系。
  过了不久,雾的另一边出现复数的人影。
  不只如此,他们后面还跟着一辆载着某个巨大物体的人力货车。
  最前方有两人,然后是两个拉货车的人,在货车周围另外有四个人。
  雾愈来愈浓,他们明明已经相当接近,却还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使者们一齐鸣响锡杖,悠当然也仿效其他使者的动作。
  当货车一停止,地位最高的使者巨海时嗣——悠的兄长,大目天的第二百七十七位私生子,从行列中走上前去。
  时嗣有着可憎的贵族容貌,头脑并没有他自己想得聪明,貌似恭维,心实轻蔑,是个肤浅又神经质的男人。虽不聪明,却很狡猾,而且由于他盲从于父亲,因此这样的工作正好很适合他吧。
  「欢迎莅临。」
  「真是受宠若惊啊。」
  站在前头的男人走近畴嗣,将仗交给旁边的女人,然后脱下帽子。
  「烦劳您特地前来迎接,实在过意不去。」
  「您才辛苦了,远道而来一定累了吧?」
  「不不,人生在世总是有如旅行,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那人的容貌看不出国籍与人种,长相虽然端正,却有如诈欺师一般。他一身西装笔挺,明明将杖交给女人保管了,但或许是特别重视吧,在腋下却还抱着一本特别厚重、看似老旧的书本。
  不过话说回来——时嗣这家伙。
  「嗯?」
  诈欺师似乎也注意到时嗣的视线了吧,他往旁边的女人瞄了一眼。
  「塔亚奇娜,问候一下吧。」
  「是的,基克大人。」
  女人身穿白色服装,头发就像束起的银线般闪亮耀眼,淡褐色的眼睛如同猫一样微微上吊,嘴唇饱满却不会太大,脸颊浑圆,下颚却尖细,给人柔软与坚硬绝妙交织的印象。
  被诈欺师称为塔亚奇娜的女人拎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一个礼。
  「我叫塔亚奇娜,今后请多关照。」
  「真是惹人怜爱。」
  从悠的位置虽然只看得到背影,不过可以想见时嗣这时候一定是一脸色眯眯的模样吧。
  他像父亲一样,就是对女人没辙。
  「我叫巨海时嗣。塔亚奇娜小姐,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美丽的女性,真是意外地有眼福啊。」
  「感谢您的赞美。」
  不过那个名叫塔亚奇娜的女人,虽然应对有礼,但是脸上就好像戴着铁面具般面无表情,铃声般的声音也冰冷得有如寒冰。
  只不过时嗣就是喜欢那种冰山美人,就连那种无聊的地方也和父亲很相似。
  「好了,像画蛇添足一样无聊的问候也结束了——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吧。」
  诈欺师左手按着胸口,微微低头行礼。
  「我的名字叫基克理德,又名『东方博士』。当然,我想您一定知道我的名字,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自我介绍了。」
  「能与您兄面是我的荣幸,基克理德先生。」
  时嗣礼貌周到地伸出手,然而基克理德却只是微笑推辞。
  「我当然也觉得荣幸。但是不管怎么说,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杂事上,我想我们都不会觉得有趣,还是赶紧谈正事,您觉得如何?」
  「我没有意见,基克理德先生。」
  「那么请看这个。」
  基克理德一弹响手指,货车就前进少许后停了下来。
  货车上载的是宛若巨大鸟笼的牢笼。
  当然,里面并不是空的,有生物被关在笼子里。
  那是一个女人。
  她身上一丝不挂,是全裸的。
  她低着头,抱膝而坐。她并不是日本人,因为她有一头金发。
  女人抬起头,用空虚无神的眼神环视四周。
  悠悄声地说出一个名字。
  「……三浦红。」
  那声音并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然而三浦红的视线却朝这里游移过来,与悠对上了眼。那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
  随后三浦红又低下头,抱着膝盖的手抱得更紧了。
  「这个人在非关我们白之血族的意志决定下,给您们添了无比的麻烦,对我们而言也是麻烦至极的害群之马。」
  基克理德露出诡异的笑容,用从女人手上接过手杖敲打牢笼。
  「我方依照约定,把这个害群之马交给您处置。要杀要剐,任君处置。」
  「我方确实收下了。」
  听到时嗣如此回答的瞬间,三浦红雪白的肩膀似乎震了一下。



  后记
  喔,差点忘记了,还要写后记才行。
  不过这个叫做后记的东西实在难搞,好不容易写完原稿,正想说「好了,这样我就算精疲力尽而死也瞑目了」的时候,后记却露出邪恶的笑容,跑过来跟我说「不不,还没还没,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后记就是这样有如恶魔一般的存在。
  自从我开始以写小说维生已经过了好几年,老实说,我至今仍无法习惯这个写后记的作业。
  因为我不知道要写什么才好。
  事实上,我曾经好几次试着询问责任编辑:「后记该写什么才好呢?」
  编辑大多都是这样回答:
  「自己想啦!智障!」
  就我而言,我也会想说一句「请等一下」,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而是绞尽脑汁仍是想不出,所以才问你的耶。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事不该问别人,应该要自己想才对,但就是怎么样也想不到呀。所以我才不得已搬出最后的手段,向编辑征求意见的说。
  然而却被编辑骂智障。再怎么样也不能骂智障吧?应该有其他更委婉、更温柔的说法才是吧?各位也这么觉得吧?
  但是被人骂智障,却还要我厚颜无耻,低声下气地向人家恳求,这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我还是有自尊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这次就试着写出这样的后记了。
  好了,既然已经完美地做了结尾(结尾完美吗?什么?不完美?这样啊),责任编辑的I编辑、这次也为我们画出美丽插画的砚老师,以及所有参与本书制作、出版、贩售的人们,还有购读本书的各位读者,在向您们致上无比的爱与感谢的同时,我也要就此搁笔了。
  希望能够与各位再相会。
  十文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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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41

  •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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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Zomby君 王爵
混蛋色魔吸血鬼去死吧!
这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官能了!
额。。。
好像从喝体液放奈落的设定出现后就很官能了。。。
难道我看某渣堂看多了习惯了吗?。。。
恩,但是那个吸血鬼还是不可饶恕。。。
话说原来金狼族的小姑娘是个S。。。
再话说藏岛同学你太严重了。。。那么多属性还要加上YY能力超强的属性。。。

10 年前 0 回復

五木一雨 伯爵
感覺這卷不是在主要劇情中
反而是最後比較重要....
正面對上會是什麼時候阿

11 年前 0 回復

wusir1996 平民
记得是和百物语同时出来的,就因为是台版录入速度慢了不少....

11 年前 0 回復

mbcfans 平民
本来这小说背景设定还算很不错的样子,现在越来越成纯撸向了,世风日下终不能独善其身~~

11 年前 0 回復

tp6u04u04 伯爵
登陸辛苦了~
話說圖好胸阿
期待下卷~

11 年前 0 回復

電池 伯爵
LZ錄入辛苦了
下卷三浦再到歸來,椋郎會收入後宮嗎?

11 年前 0 回復

maifs 侯爵
這集的重點根本都在說胸(?...KKK

11 年前 0 回復

thfacg 伯爵
感觉不如前两本好看的说,还是说我已经掌握了它的发展模式了啊

12 年前 0 回復

myzhang12345 侯爵
啊。。。。。。真是的,差点就看不到了,电脑被封真坑人

12 年前 0 回復

四手涂墨 騎士
。。。作者怎么了,在后记里说那么冲的话

12 年前 0 回復

8582859 子爵
我等了很久啦~!谢谢录入!这小说真的很好,希望更多的人喜欢它~

12 年前 0 回復

阿藏 勳爵
之前没看过这本书,但看了插图……果断找前两本去了
谢谢楼主分享

12 年前 0 回復

红色小兽 王爵
虾夷井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傲娇属性了?

12 年前 0 回復

fengyinyi 王爵
本帖最后由 fengyinyi 于 2012-10-23 16:54 编辑


录入辛苦了,三卷终于录入了'
话说这卷掉节操啦'

12 年前 0 回復

mark20hk 王爵
十文字青的作品,真是想不到會有此風格!
真是令我感到有驚喜!
謝謝了閣下的分享!

12 年前 0 回復

sdasdf28546 騎士
终于第三了哇ww翠子好棒好棒ww

12 年前 0 回復

inuyasha880 勳爵
还好有台版啊 我都快忘了有这书了 话说这次那个路人当主角啦

12 年前 0 回復

xzc1100332277 王爵
我的节操啊!被录入君吃掉了啊!
话说这部小说还真是很久没看啦,都快忘了剧情了,感谢录入!!

12 年前 0 回復

justic001 子爵
我都已经忘记了那几个人的名字了...赶紧去补一下以前的剧情

12 年前 0 回復

a67940104 勳爵
这个小说以前看过,很不错哟,感谢楼主的汉化!!!

12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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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娜·赛亚斯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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