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vol.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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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朝野始
插图:菊池政治
图源:泉户真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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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鸡与兔子脸红心跳的同居生活❤
我们坂町兄妹离开凉月家之后,搬到政宗家借宿。虽然政宗依然不坦率,但她渐渐和红羽打成一片,待人处世也变得圆滑许多。犹如家人般温暖的生活虽然短暂,倒也不坏。可是,这样的借宿生活在不速之客的来访之下告终。
「我们是今天刚搬到你们隔壁的凉月奏和近卫昴。」
恶魔凉月又出现了……而且,凉月居然在全校学生面前宣称她和近卫正在交往。这起事件称之为「凉月革命」,是由一名少女引发的反抗运动,充满了激情。
学园管家爱情喜剧第九弹!管家和主人的双唇叠合之际,革命的序幕升起……
第一章 借宿生活
第二章 邻居办化
第三章 凉月革命
第四章 请别找我
第五章 双对约会危机
第六章 告白与亲吻
第一章 借宿生活
十一月,焦灼柏油路的残暑早已消失殆尽,凉意抢在冬天造访之前微微袭来的季节。然而,它亦是「丰饶之秋」,栗子、柿子、秋刀鱼等各种时令美食点缀餐桌,日子和乐又安稳。
当然,对我而言亦然。
「来,弄好了,蠢鸡。」
「哦,谢啦,政宗。」
我道谢之后,从她手中接过早餐的味噌汤。
没错,这里正是她的套房。
宇佐美政宗。
和我同年级的同学,同时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二年级社员。
今天是十一月十四日,星期日。
经历一番波折,我们坂町兄妹俩搬进她所居住的高级大厦,至今已过一个月。
「红羽呢?」
「应该还在睡吧。你也知道,她很贪睡的。」
又大又气派的厨房中有张木桌,穿着围裙的政宗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
「真是的,那家伙一点也没变。我们先吃吧?」
「嗯,也好,硬把她挖起来有点可怜。」
「好。对了……政宗。」
「干嘛?」
「你干嘛穿成那样?」
我对着坐在餐桌边的政宗说道。
——泳衣围裙。
如果要描述政宗现在的打扮,用这四个字最为简洁有力。不知何故,坐在椅子上的她身穿橘色泳衣加围裙,装扮可谓奇特至极。
「你在说什么啊?我穿成这样,当然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好惊人的治疗方式。」
「一起生活一个月之后,我体认到你的女性恐惧症不是三两下便能治好,所以我决定让你先从视觉上适应女生。」
「……搞潜意识效果啊?」
呃,的确,政宗穿着泳衣围裙,教人不得不意识到她是个女生。
「真是的,干嘛露出那种表情,我穿这样不好看吗?」
政宗起身转一圈。
……不妙,这种装扮的确具有意料之外的破坏力。可怕的泳衣围裙,没想到天下间居然存在这种合成服饰,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可是,你为何选这么奇特的装扮?」
「咦?你不是喜欢这种的吗?」
「并没有。」
「……蠢鸡,你干嘛跟我客套?都已经一起生活一个月,你不用再隐瞒。」
「你才应该停止这种奇怪的客套咧!」
我什么时候变成有奇特癖好的人?不过,现在的政宗如果再穿上吊带袜,眼前的景象的确是极乐天堂啦。
「再说,你穿成这样,不觉得难为情吗?」
「不会啊,既然都住在一起,穿成这样只是小意思而已。」
「是吗……」
「先别说这个。蠢鸡,要有礼貌,吃饭之前先打招呼。」
「是、是!」
真是的,我轻轻叹一口气,带着感谢之意,和再度就座的政宗异口同声说:「我要开动了。」
今天的菜色是热腾腾的白饭、刚烤好又香喷喷的秋刀鱼、蛤蛎味噌汤及纳豆。只要是日本人,看了都会眼睛一亮的日式全餐。
啊,幸好我生在这个国家。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将早餐送入口中。
「……怎么样?」
带着不安的声音问道。
我望向声音来源,只见政宗忐忑不安、视线游移。
一起生活一个月之后,我也懂得察言观色。
这家伙现在最想听的应该是……
「嗯,超好吃。谢啦,政宗。」
「我、我又不是希望得到你的感谢!只是站在掌厨者的立场,想知道一下感想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夸赞而害臊,政宗宛若掩饰似地拿起味噌汤啜饮。
一起生活后,我渐渐发现这家伙其实很爱撒娇,大概是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吧。她像爱跟饲主撒娇的小兔子一样,希望别人称赞她。这么一想,她还挺可爱的。
「话说回来,幸好能借住你家。」
我一面剔除秋刀鱼骨,一面说道。
没错,我和红羽上个月本来是住在那个大名鼎鼎的凉月奏大小姐家,然而,实际上是过着被主人当狗使唤的生活。对我而言,那是段连血汗企业都相形逊色的严酷生活。如今和平终于降临,我感到十分高兴。
『你来当我的家人!』
这一切都要感谢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政宗。
这家伙住的套房很大,一个高中生住起来绰绰有余,所以才有多余的空房提供我和红羽住下,我的确是该好好感谢她。
「……嗯,其实我也很高兴。」
她的口中居然说出这句令人意外的话语。
「咦?」
我呆愣一下,改宗略带腼腆地继续说道:
「我一直独自住在这么大的套房里,你们搬来住或许刚刚好。虽然变得吵闹一点,但偶尔过这样的生活也不坏。」
「政宗……」
「干、干嘛!不要露出那么感伤的表情行不行?害我觉得说这些话很丢脸耶!」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倒觉得昨天去超市时比较丢脸。」
「嗯?发生什么事吗?」
「你不记得吗?我和你去买晚餐材料时,那个欧巴桑店员不是取笑我们『哎呀哎呀,新婚夫妻啊』……」
「唔哇啊啊啊啊啊!别说了!蠢鸡!」
当时的光景似乎重现于眼前,只见泼兔慌张失措,脸蛋像水煮章鱼一样变得一片通红。唉,我们的确住在一起,难怪会被人误会。
「……」
不过,正如刚才政宗所言,偶尔过过这样的生活也不坏。
该怎么形容呢?感觉像泡温泉一样,整个空气暖呼呼的。
老实说,十月发生的那件事对我造成的打击实在太大。对我而言,那毕竟是人生的初体验。
不过,多亏政宗,当时的心伤已渐渐愈合。
「啊,蠢鸡,你的脸颊沾到饭粒。」
「咦?真的吗?在哪里?」
「啊,白痴,不是那里啦!真拿你没办法,我替你拿掉。」
「咦……不、不用啦!因为……」
「因为?」
「这样……很难为情耶!」
「……现在才说这种话?昨天我们还不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
我回想起昨晚的光景,忍不住脸红。
说来都是红羽不好。
附近的影片出租店正在举办半价优惠活动,红羽去租DVD,谁知居然租到恐怖片,内容还十分惊悚,吓得我们三个直发抖。
问题是发生在看完电影之后。
不知何故,政宗居然来到我的寝室。
虽然政宗本人如此辩解:「不、不是啦!今天睡这个房间风水比较好!」但她十之八九是看完电影后怕得不敢独自睡觉。何况,她根本不信风水吧!
总之,如此这般。
我们昨晚忍着害羞之情,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不,我可以赌上男人的尊严发誓,我们绝对没有乱来!毕竟我有女性恐惧症。
「……」
话说回来,睡同一个房间似乎太过火一点。
活像真正的新婚夫妻……
「好啦,我替你拿掉。」
「啊!」
正当我想得出神时,政宗已替我拿掉脸颊上的饭粒,接着又把指尖上的饭粒送往自己的口中……这家伙怎么吃得这么理所当然?
「干、干嘛?丢掉很浪费耶!」
「不……你也不用吃下去吧?」
很难为情啊!害我的颜面温度直线上升。
「哎,蠢鸡。」
政宗小声对着拚命自行冷却的我说道。
「……今天我还可以去你的房间睡觉吗?」
「嗯?可以是可以,你还会怕啊?」
「你、你很罗唆耶!蠢鸡!因为那部电影很可怕嘛!一堆人死得莫名其妙。」
「没办法,毕竟是恐怖片。」
「而且……睡在你身边,我比较安心。」
「……」
呃,政宗小姐,拜托你不要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么让人害臊的对白行吗?别说要冷却,我的体温反倒变得越来越高,呈现局部性地球暖化趋势。
「……」
不过……也罢。
刚才也说过,偶尔过过这样的生活还不坏。
甜蜜温暖的生活。
对于在凉月家历经惊涛骇浪的我而言,这可说是最好的复健。现在回想起来,我从小就在杀气腾腾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或许这样的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永别了,终日进行格斗技训练的每一天。
啊,好幸福。
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在家里和她享受一下温暖的生活,应该不为过吧?
没错,宇佐美政宗。
如梦一般。
我和她在这个套房里,过着如梦般的幸福生活。
♀×♂
「快点起床!蠢鸡!」
扎人的带刺声音传来,同时,腹部感受到一阵剧烈冲击。我像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样哀叫一声,身子僵成V字肜。
踵落。
从受伤程度判断,加害人应该已经手下留情,但这股冲击依然足以让我清醒。真是崭新的叫人起床方式!和红羽的摔角游戏相较之下,这招好多了。
「……嗨、嗨,早安,政宗。」
我一面调整呼吸,一面道早安。
拿起手机一看,现在的时刻是上午七点半。我的肚子上是政宗穿着黑色膝上袜的玉腿。想当然耳,她的服装不是泳衣围裙,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便服。
「说什么早安!你还是一样贪睡,难怪你妹每天早上都要对你施展摔角招式。」
「就算我再怎么贪睡,你也不用踢我吧?」
「这不是踢,是踩。」
「意思差不多啦!」
「没办法啊,不管我在你耳边怎么叫,你都不醒来。先别说这个,你是不是作了什么怪梦?」
「咦……」
奇怪,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刚才作什么梦。
只觉得似乎是个非常温馨的梦……
「算了,瞧你边睡边贼笑的模样,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的梦。」
「观察别人的睡相,未免太没品吧!」
「我、我才没有观察呢!又没有仔细打量你!」
「是吗?对了,政宗。」
「干嘛?」
「把你的脚移开我的肚子吧。从这个角度看去,你的裙底风光一览无遗,对我的心脏有害……呃!」
我好心忠告她,她却又踩我的肚子一脚,而且这次的力道比上次更强。
至于加害人则是一面大发脾气地骂「白痴!蠢鸡」,一面走回厨房。
「唉……」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离开床铺,「唔」了一声,做一个简单的起床伸展操。我好歹是坂町家长男,这点攻击对我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
「啊,话说回来……」
怎么搞的?
我好像已经完全习惯这种生活,或者该说是这种气氛。
一个月。
我和红羽离开凉月家、借住政宗家,已经过一个月。
『你来当我的家人!』
当时政宗如此说道,使用娇夜给她的主人券,把我和红羽从雇用锁链中解放出来。
不过,她所说的「家人」二字其实暗藏玄机。
因为……
「结果我的待遇,和待在凉月家时根本没变。」
我一面看着刚才躺的床铺,一面沉重地叹一口气。
不,或许现在的待遇比受雇于凉月家时更糟也说不定。
睡袋。
没错,我是裹着睡袋睡在政宗居住的高级大厦阳台上。人生会发生什么事,真是无法预料,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得在大厦里露营的田地。
而且……
「这就是我的房间啊……」
我说出一个月前初次看到这玩意儿时的话语。
纸箱。
设置于阳台角落的,是用现成纸箱拼凑而成的临时住所,入日上方还以可爱的手写字迹写着「蠢鸡」二字,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没错——这个纸箱屋便是我现在的房间,里头的睡袋则是床铺。
真是的,这样子活像是……
「……狗屋。」
我又叹一口气,缅怀着刚才的幸福美梦,在胸口刻下一句话——
——这就是现实。
即使变更住处,我的待遇依然是当一只狗。
♀×♂
「没办法啊,因为是我在养你们。」
政宗家的客厅。
政宗坐在客厅的餐桌边,一面啃着早餐的吐司一面说道。
「不要用『养』这个字行不行?」
「为什么?」
「呃,你还问……」
「这里是我家,你们根本不会煮饭,饭都是我煮的;非但如此,连洗衣服和其他家事也几乎都是我在做……」
「……对不起,我很惭愧,请别再说下去。」
「而且,还硬逼我替你洗内裤……」
「别说那种引人误会的话行不行!」
我的内裤是我自己洗的!而且是用手洗!这一个月以来,我已经十分了解浣熊的心境。
「没办法啊!我不想把你的内裤和我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里。」
「你是思春期的女生啊?」
「我本来就是思春期的女生!」
「……咦?是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因为你感觉和妈妈差不多……呜咿!」
政宗的脚跟在桌底下对我的脚背施展爆击。
「你刚才说什么?」
「对、对不起……」
「不要以为道歉就没事。听好,刚才的话你要是敢再说一遏,我就连纸箱屋都撤走。」
「……是,我明白,政宗小姐。」
我立刻举白旗。
裹睡袋睡阳台实在太痛苦。暑假去温泉旅馆时,被排挤的大叔似乎曾干过这种事,但我可没有他那么耐操。
再说,刚才我说的那句话的确太失禝。
毕竟我受到政宗这么多照顾,和吃软饭的男人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我把妈妈汇来的钱交给政宗当生活费,勉强保住男性的尊严。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得睡在纸箱里?」
「你一个月前好像也问过这个问题。」
「很可惜,错了一点点,应该是这一个月以来我每天都问这个问题。」
「那你应该知道答案吧?你睡纸箱就够啦。」
「……我记得你当时是对我说『你来当我的家人』吧?这是你对待家人的方式吗?」
「你在说什么?宠物也是家人啊!」
「……」
政宗的表情看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人权保护团体为什么没盯上这家伙?我恨不得立刻冲去儿童谘询所。
「纸箱屋有什么不好?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节能住宅耶!」
「即使是小学生的暑假作业,设计得也比这个好。」
「罗、罗唆!我的美劳本来就很烂啊!我肯替你做,你就该心怀感谢!」
「那你也不该把我当宠物……」
「放心,这栋大厦可以养宠物。」
「不是这个问题!」
「不然是什么问题?也不想想你在凉月家还得穿狗狗布偶装,现在能穿普通的衣服,已经很好了。」
「唔……」
可恶,我无法反驳。
的确,和凉月家的生活相比,这里的生活确实好一点。虽然住在阳台给我的感觉,比起当宠物更像当家庭菜园的蔬菜,但是,和连血汗企业都相形逊色的佣人生活相较之下,还是这里的待遇比较好。
可是……
「扣除你和红羽的房间,这里还有空房吧?差不多该让我从阳台生活解放——」
「不行。」
政宗靳钉截铁地断然拒绝。
「蠢鸡,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毕竟是思春期的男生,说不定会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不好的行为。」
「不好的行为?」
「比如偷偷洗我的内衣裤……」
「这么体贴的主夫有什么不好?」
「你、你你你你又不是主夫!」
「你干嘛那么激动地否定?」
「因、因为……总之!目前你的居住空间就是那里!可以上锁,我会比较安心。」
「安心的只有你而已。」
现在是十一月或许还好,到十二月,我搞不好会冻死耶!住在高级大厦里却冻死,实在很难笑。
「干嘛?你有怨言的话,不如回去那座宅邸如何?」
「!」
……不行。
唯有这件事我办不到。
因为宅邸里有她在。
近卫昴——我喜欢的女孩。
上个月,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意后,我正式向她告白……结果完全失败,彻彻底底被她甩掉。
换句话说,我失恋了。
我常听人说「不成功,便成仁」,其实这句话根本是事不关己的人才说得出口的风凉话,偶尔也该考虑一下「成仁」的人是什么心情啊!像我都已经过一个月,伤口仍未愈合。请善心人士替我施放伯荷×米(注1)!
「再说,一个月前离开凉月家宅邸时,我不也问过你:『真的要来我家吗?』」
「嗯,那时候我是同意啦……」
注1伯荷伊米,电玩《勇者斗恶龙》中的回复咒文。
九月下旬时,我以为我家两个月后便会重建完毕,很快就能离开政宗家。
谁知天不从人愿。
说来不幸,由于十月时下了好长一阵子的雨,工程进度大幅落后,我家要等到年底才能重建完毕。
所以到十一月时,我和红羽依然住在政宗家。
「……红羽,你能不能把牛奶拿给我?」
「嗯、嗯。哥,给你。」
坐在餐桌边的红羽将牛奶递给我,她看起来战战兢兢的。
平时的她绝不会如此蒌靡。别的不说,光是她在吃饭时一直保持沉默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可思议。
坂町红羽。
我家的小怪兽这一个月以来都是这样子,原因应该是在凉月家度过的最后一个早晨进行的摔角游戏。
当时因为失恋后遗症而遗体鳞伤的我,对着红羽大叫「继续用摔角招式殴打我」,这件事似乎让红羽受到极大的打击,从那时候以来,她一直处于萎靡状态。
看来她似乎以为我发疯了。
唉,看到那副光景,也难怪她这么想。换成是我,如果家人变成那样子,铁定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医院或警局,再不然就是去除灵。
总之,最近的红羽温顺到吓人的地步,居然完全不对我施展摔角招式。
所以,每天早上叫我起床的任务便由政宗接手。虽然我这下子总算从长年以来的摔角地狱中解脱,可是,那已经成为生活习惯的一部分,现在没了我反而觉得怪怪的。
「反正你们家过一阵子才会盖好吧?既然如此,就在我家住下来。能够住这种高级大厦,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户长嚣张地挺起胸膛。
哦,对了,说到高级大厦……
「哎,政宗,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
「咦?奇怪什么?」
「就是……我和红羽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不是发生很多怪事吗?」
「的确发生很多事,但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
不,会觉得那些事没什么大不了,是因为她的神经太粗。
一个月前。
我们搬来以后,最先面临的震撼弹是——灵异现象,亦即俗称的顽皮鬼现象。
政宗这种贫穷少女能够住在这样的高级大厦里,是因为这里是写实版鬼屋,租金极度便宜。
打从借宿生活第一天起,我便完全明白租金便宜的理由。
只要一睡觉,一定会被鬼压床,其他还有凭空传来的怪声、明明没拿出来却出现在桌上的杯盘、自动打开的电视等等,有害心脏的事件多如牛毛,这间套房铁定被诅咒了。
但不知何故,最近这些状况完全平息。
站在厉客的立场,这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消失得这么突然,反而让我觉得毛毛的。
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呃……哥哥。」
说来意外,此时开口的居然是红羽。
这家伙之前也被这间套房吓得心惊胆跳,起先甚至怕得跑去政宗房里睡。我这个妹妹最怕鬼,据说理由是没有实体的对手她打不赢。
所以,这可是相当稀奇。
这家伙居然会加入她最害怕的话题?
「哥哥,我可以说吗?」
「嗯、嗯,怎么啦?」
「呃,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说不出口……大约三个礼拜前的晚上……我碰见那个人。」
「……」
刹那间,我全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那个人是谁?
我满心疑惑,红羽的口吻则是非常沉重,活像「世界奇妙物语」的塔×利(注2)。
「当时应该是半夜三点左右,我想上厕所而走出房间,结果碰上了。」
「碰上……碰上什么?」
「就是……那个人啊。」
「……」
那、那个人该不会是……之前政宗所说,占据套房的G吧?附带一提,G既不是钢×也不是读卖巨×,而是GHOST。
「我吓一大跳……」
「是、是啊!当然会吓一跳。」
要是我遇上同样的状况,也会吓一大跳。想当然耳,这间套房里除了我、政宗和红羽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居住。
「那个人看起来是穿着白色洋装、留着长发的年轻女人。她对吓一跳的我说:『哎,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
注2 「世界奇妙物语」为日本专讲奇闻怪事的深夜节目,由塔摩利担任旁白。
「我、我很害怕,所以……」
「所、所以?」
我发现自己反问的声音居然在颤抖,因为红羽说话的口气根本不是在开玩笑。清爽的早晨转眼间化为战栗的恐怖秀。
「我……我……」
红羽对着暗吞口水的我说道。
「忍不住……把她摔出去。」
「……」
嘿,暂停一下。老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反射性地把那个人摔出去。」
「摔、摔出去……」
「而且是用德式拱桥摔。」
「你是说真的吗?」
「那真的是会心一击,如果是拳击赛,助手铁定扔出毛巾。那是双方交手四秒就KO的秒杀剧。」
「……」
好恐怖……
比起幽灵,这个若无其事地对未知存在施展德式拱桥摔的摔角痴要来得恐怖许多。
「接下来才是重点。」
红羽继续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咦?故事还没结束吗?该不会那个人为了报德式拱桥摔之仇,附身在红羽身上吧?若是如此,那可不得了,我得快点去找驱魔师。
「我把她摔出去以后,她慢慢站起来……」
「……嗯、嗯。」
「用很严肃的表情对我这么说。」
红羽带着正经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开口——
「『谢谢,我终于可以成佛了。』」
「你骗人~~~~~~~~」
听到这种比扯铃还扯的桥段,我忍不住大叫。如果我是某部知名棒球漫画中的斯巴达老爹,铁定会翻桌。
「我、我才没有骗人!全都是真的!」
「冷静下来,红羽,我想你一定是太累。」
「我才不累!」
「不,我不是说你累,是说你被附身了。」(注3)
「被附身?」
「啊!对不起,妈妈,我保护不了红羽……」
「拜托你不要那么后悔,哥哥!」
红羽对着完全不相信她的我大发脾气。
不不不,因为这种桥段实在太离谱,为什么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便能成佛?即使是G×美神,也无法用这么惊人的方式除灵。
「我也觉得一碰面就突然使出德式拱桥摔,实在太失礼。」
「岂止失礼,在大街上干这种事可是犯罪。」
「所以,我决定和坂本小姐好好谈一谈。」
「谁是坂本小姐?」
「咦?我没说吗?就是那个人啊。机会难得,我们决定自我介绍一下,所以她就把她的名字告诉我。」
「拜托你别再说些让人不知该做何反应的话!」
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被附身吧?
注3日文「疲累」和「被附身」的发音相同。
和幽灵交谈,怎么想都是精神有问题,并非「异文化交流」一语便能带过。
「然后啊,坂本小姐告诉我,其实她也很累。毕竟,最近经济不景气。」
「经济不景气和幽灵有什么关系?」
「她说她光看电视新闻,心情就变得很沉重。」
「没想到坂本小姐还挺神经质的……」
「所以,她本来就打算找机会成佛。她还说,她玩哥哥也玩腻了。」
「原来发生在我身上的灵异现象全都是在捉弄我吗?」
小心我宰了你喔!坂本!
不,冷静下来。坂本小姐已经死亡,她的职业是幽灵啊!
「所以她偶然碰上我,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之后,便觉得心满意足。」
「为什么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之后会心满意足?」
「坂本小姐说她是摔角迷,死前一直很希望能被狠狠摔一次看看。」
「好惊人的留恋!」
「我把她摔出去以后,她说:『我可以奔向终点了吗?』」
「她早已经抵达终点啦!」
你已经死了!已经穿越终点线一次!只是为了找寻成佛的机会才留在人世吧!
「坂本小姐还说:『对不起,过去一直拉着你们陪我消磨时间: 」
「莫非……这间屋子里发生的各种灵异现象,全都是坂本小姐为了消磨时间而搞出来的?」
「坂本小姐生前便喜欢吓人,变成幽灵之后,更是以吓人为己任,使命感完全燃烧起来。」
「干嘛燃烧这种没用的服务精神!」
她是刚出道的搞笑艺人吗?尽把干劲用在奇怪的方向上,也该替我们这些被她拖下水的人想一想吧?
「坂本小姐最后说『谢谢,再见』以后,便从我面前消失。」
「最后倒是走得挺干脆。」
「正确地说,应该是『谢谢,再见……我会在地狱等你的,四眼田鸡』才对。」
「这种时候干脆地离开就好啦!」
「呀哈哈!别担心,哥哥,这句话一定是坂本小姐开的玩笑。坂本小姐是个很幽默的人。」
「那也不用在临走前留下这种让人不舒服的话啊!」
坂本小姐,求求你上天堂吧!还有,如果可以,等我成为老爷爷往生以后再和我见面,到时我会带着羊羹或红豆饼当伴手礼。
「总之,刚才我说的是发生在三个礼拜前的事。不过当时是深夜,我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这究竟是现实中发生的事还是在作梦,所以一直不敢提起。现在说出来,感觉舒服多了!呀哈哈~」
红羽快活地笑着说道。
……拜托,千万要是梦。
我使尽全力如此祈祷。
刚才那番话实在太不真实。红羽一直不敢说,应该是不希望别人认为她在妄想。
不过,事实上,灵异现象的确已完全消失。
或许一切都是偶然,但对于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我们而言,这是个再令人开心不过的好消息。我想,身为户长的政宗一定也很开心……
「呜呜……再见,坂本小姐……」
「你在哭什么啊!」
我忍不住吐槽。
只见政宗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咦?为什么?坂本小姐成佛,她那么舍不得吗?
「罗、罗唆!没办法嘛!」
「呃,为什么?」
「一直以来,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有其他人在总是比较安心……」
「……」
呃,你说的其他人是幽灵耶!话说回来,这家伙明明是只泼兔,却这么怕寂寞。
「……」
不过,思及政宗生长的家庭环境,这也难怪。
在我们搬来之前,政宗一直独自住在这栋高级大厦的套房里。
——家庭因素。
用这四个字便可说明政宗的状况。
政宗目前被迫离开家人、独居在外,难怪她会变得这么怕寂寞。毕竟她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
所以,或许我和红羽搬来这间套房是件好事。
「我吃饱了。拜拜,哥哥,我要去参加社团的自主练习。」
吃完早餐的草莓果酱吐司后,红羽规规矩矩地合掌说道。
「咦?政宗,你不跟她一起去吗?」
「自主练习不去也没关系,我请假。再说,今天是星期日,我才不想练习。」
「咦?很好玩耶!干嘛不来?」
「觉得那种练习好玩的应该只有副社长和你吧。啊,坂町,你三点前会回来吗?」
「呃,我不确定,得看练习内容而定……」
「是吗?好吧,今天三点超市有特卖,如果你赶不上,我只好带蠢鸡去。」
「了解,兔咪学姐。」
「……要我跟你说几次?别用那个绰号叫我……」
「呀哈哈,有什么关系,我们像一家人啊!再见!」
红羽留下这句话后,快步离开客厅,她遗是一样冒冒失失的。话说回来,手工艺社的自主练习是什么?
「你妹真的很吵。」
政宗一面收拾自己的碗筷一面说道。
这么一提,红羽似乎变得开朗一点。
莫非是把坂本小姐的事说出口以后,觉得舒服多了呢?她打起精神是无妨,只要摔角地狱别因此重启即可。
「不过,偶尔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也不错。」
「咦?」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政宗突然如此说道。
「其实……我是独生女,一直很希望有姐妹。」
「哦、哦……」
「怎、怎么?干嘛露出那种困扰的表情?」
「不,因为……你要她这种姐妹啊?」
坂町红羽虽然是我妹妹,但我不得不说,她实在太危险。我认为她应该列入「华盛顿公约」的保护动物清单里,豢养在上野动物园比较好。
从我这个与她在同一个家里一起生活十几年的人看来,和红羽一起生活像在养狮子或西伯利亚虎一样,随时可能被咬。
「可是,习惯了就好吧?」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挨过她的摔角招式。」
「每天给她饭吃、照顾她,她便会乖乖听话。」
「你果然把她当成宠物!」
这家伙要否定人权到什么地步?在这个家里,我大概是家犬,红羽是家猫,两个人都是以「提供住处」为条件被政宗饲养。
「我又下是真的当她是宠物。」
「那你干嘛那样说?」
「唔……因为……像刚才那样当面说『我们像一家人』,多难为情……」
政宗小声地喃喃说道,脸颊微微泛红。
……一家人。
这的确是个教人难为情的字眼,不过,我们现在的关系的确近乎一家人。
我、政宗和红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起先虽然有点困惑,但如今已过一个月,人类面对任何环境,迟早都会适应。
我想政宗应该也一样。
这一个月以来,她已经适应红羽,现在她们的感情像真正的姐妹一样好。
老实说,过去的她根本无法想像眼前的景象。
——疑心病。
政宗由于家庭环境复杂之故,有着极为严重的疑心病。不过,这样的她如今似乎对红羽敞开心房。当然,红羽的为人应该也对她有所影响,毕竟红羽是个开朗活泼、再怎么努力也说不了谎的人。
所以,现在的关系应该不坏。
在特殊家庭环境中长大、一直很渴望亲情的政宗,和无家可归、寻找居所的我以及红羽。
我们住在一起,可谓是一种共生关系。该怎么说呢?我们满足彼此的愿望。政宗会使用「宠物」这么夸张的字眼,应该只是为了掩饰害臊而已。
「……」
至于我……或许也是藉由适应政宗家的新生活环境来逃避近卫的事。
失恋。
一回想起来,当时的光景又鲜明地重现。
游乐园的游行之夜。
我向近卫告白,却被她断然拒绝。
「……」
这么一提,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几乎没和近卫说过话。虽然我们说好要「继续当死党」,但还是觉得尴尬。
老实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因为仍未重新以死党的身分和近卫说话,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摆脱失恋的阴影。
「……」
不,或许是我不想摆脱吧?
因为,虽然被近卫拒绝后已经过一个月,我还是……
「好,既然早餐已吃完,该开始了吧?」
身旁传来的声音令我回过神。
不知何时,政宗已经把我的碗筷也收拾好。
她穿着小号的粉红色T恤、白色短裙及黑色膝上袜。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政宗却相当注重打扮。红羽正好相反,总是穿得很随兴,通常都是以休闲服或睡衣居多。
「开始什么?」
我忍不住问她。
今天是星期日,对于我们这些高中生而言,也是安息日,我记得我没有安排任何行程。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政宗啼笑皆非地说道。
「当然是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
对喔!
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或许真如政宗所言,我还没睡醒。
这一个月以来,自从我搬到这里以后,和政宗一起进行不少治疗女性恐惧症的疗程,而且斯巴达程度更胜以往。
那些疗程非常极端,我就略过不说明。总觉得我流鼻血昏倒的次数,已经超越天上星星的数目。老实说,我有点累了,连我自己都快变成星星。
「喂,别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你也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吧?」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
「那就该心怀感激才对,我亲自帮你耶!」
「也是啦。可是……你会不会太过起劲?」
该怎么说呢?政宗似乎很执着于治好我的女性恐惧症,有什么理由吗?
「我、我才没有很起劲!只是……」
「只是?」
「只、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希望你能早日治好女性恐惧症,和女生谈恋爱……」
不知何故,她说最后那句话时,嘴里像含着卤蛋一样。
唉,我知道政宗是很认真在帮我治疗女性恐惧症,只是治疗方式太过激进。
不过,这样也好。
离开宅邸后,我不仅没和近卫碰面,和凉月也鲜少碰面。我们是同班同学,上学时自然见得到面,但是几乎没交谈。我总觉得那家伙在躲我。
光是躲我倒也罢了——可是,近卫和凉月的关系似乎也变得不太自然。
「好,开始吧!别担心,我已经想好今天的治疗方法。」
「呃!」
政宗的死刑宣告将我的思绪吹得烟消云散。拜托,饶了我吧!这家伙想出来的方法总是过度斯巴达又残酷,显然是震撼疗法。
「呵呵~别怕。」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政宗如此说道:
「今天的治疗方法比较温和。」
「咦?」
「我领悟了一个道理。不是有个童话故事叫《北风与太阳》吗?」
「北风与太阳?」
我记得是北风和太阳比赛谁先脱掉旅人衣服的故事。北风想用冰冷的风硬生生刮走衣服,但是失败了;后来太阳灌注温暖的阳光,成功让旅人自动脱下衣服。
「基本原理和这个故事一样。」
「你要脱我的衣服?」
「别别别别别胡说啦!」
「不然呢?」
「我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你还不明白?换句话说,过去的我是北风,只会用强硬的方法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不过今天我转换方向,改走温和路线。」
「温和路线……」
哇,我完全无法想像。
如果真是像太阳一样的温和疗法就好了……
「如果这个疗法无效,我会走回北风路线。」
「啊啊啊!」
「当然啊,我最讨厌宠坏人。虽然今天的治疗是大放送,但要是没有成效,以后只好进行更加严厉的斯巴达治疗。」
「……」
听见这残酷的宣告,我的冷汗流个不停。
哇,她居然对我施加这种近乎威胁的压力?根本是灼热的太阳。话说回来,这只泼兔真的能够进行温和路线的治疗吗?
「好,你先站起来。」
我忐忑不安地遵照政宗的吩咐站起来。我现在寄人篱下,没有拒绝的权力。
「别动喔。」
政宗说完移动到我身旁,和我并肩而立。
「嗯,准备完成。」
「什么准备?」
「咦……就、就是……」
「还有,你可以告诉我要采用什么疗法吗?」
我也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教我心惊胆跳。
「唔……知道啦……」
不知何故,政宗的脸庞羞红。
「你要和我……牵手!」
「……啥?」
听到这个令人错愕的回答,我不禁目瞪口呆。
牵手?比起过往的治疗方法——例如政宗穿着泳衣硬抱住我,这的确温和许多。
不过……为什么?
现在要我做这种简单又温和的行为,我反而难为情。
「……」
扑通!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故,我的心脏猛烈跳动。
没错,虽说共同生活一个月,已经习惯了……但我毕竟是住在女生的套房里。
换句话说,这是「同居」。
由于红羽也住在一起,我的房间又是阳台上的纸箱屋,自然不可能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这么说,但起先我还是很紧张,直到最近才渐渐适应,甚至说得出「我们都是一家人」这句话。
可是——现在红羽不在家。
换句话说,家里只有我和政宗两个人。
「快、快点啦!」
正当我暗自寻思之际,身旁的政宗紧紧抓住我的手掌。
女孩的娇小手掌。
柔软的触感,隐约传来的温度,以及微微作响的鼓动。
……
不妙,这比我想像的更难为情。
接受严酷的疗程时,还能靠着一股气势盖过羞怯之情,但手牵手这种简单的行为,却让我不得不意识到对方。
宇佐美政宗。
——和我一起生活的女孩。
「!」
「蠢鸡,你不要紧吧?」
「嗯、嗯,还好……」
好险。或许因为我强烈意识到自己正和女生牵着手,女性恐惧症因此发作,让我险些流出鼻血,意识也变得昏昏沉沉。可恶,这比我想像的更严酷。
「如果你很痛苦,可以放手。」
「不、不用担心。」
不过牵个手就哇哇叫,未免太孬种。
我得忍住。
何况,进入第二学期以后,我和女生接触的机会变多,女性恐惧症应该比从前改善许多。
——没问题。
只要保持冷静,一定能抑制症状发作。
「……」
沉默支配着客厅。
不知道经过多久?
我感受着和女生牵手的羞怯之情及扑通乱跳的心脏鼓动,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克制症状发作。
唔……不过,我已经濒临极限……
「——没问题的。」
正当我要举白旗投降时,突然听到见了平时的政宗绝无法想像的温柔声音。
「有我陪着你。」
「……嗯,谢啦。」
我用道谢回应她的鼓励。
……不能输。
让女生担心成这样,身为男人的我岂能认输?
再撑一下子,应该没问题!
「…………」
接着,又是沉默。
这次的沉默此刚才更长。
「……应该够了吧?」
政宗突然如此说道并放开手。
同时,我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喂、喂!怎么回事?」
「没、没事,别担心,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是吗?那就好……」
政宗从上方窥探我的脸,表情带着不安。
不过——刚才的治疗应该有些成效。
因为我居然能够长时间接触女生。
能够如此长时间接触女生,大概只有暑假旅行时在墓前抱住近卫……
「!」
停止,别回想。
近卫昴……我已经被她甩了耶!
既然如此,为何一想起她依然会心跳加速?
「呵呵,看来这个疗法挺有效的,你和我牵手牵了很久。」
政宗和我一样体认到治疗的成果,开心地挺起胸膛。
这次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错。
我的女性恐惧症的确有所改善。
所以,今天到此为止……
「那么,我们继续进行第二阶段。」
「呃!」
「慢着,你干嘛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难得有成果,当然应该乘胜追击,继续治疗啊!」
政宗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喂喂,这样哪是和煦的太阳?简直是某个经常激动大叫「散发你的热力吧」的网球选手(注4)也自叹弗如的炽热太阳!
「第二阶段要做什么?」
「别担心,我已经拟好计划。」
政宗挺起胸膛,呵呵一笑之后才又说:
「等一下你和我一起去买东西。」
「买东西?」
「对,我正好想贯冬季衣物,你陪我去买。当然,要手牵着手一起去。」
「啊啊啊!」
注4指日本前网球国手松冈修造。
「唔,你干嘛那么惊讶?只是去买东西而已。」
「可、可是……」
该怎么说呢?手牵着手购物实在太丢脸。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常陪政宗购物,但大多是买菜,而且红羽多半也在场。
可是,今天只有我们两人。
这个……不是俗称的约会吗?
「没、没办法!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我也觉得和你手牵手买东西很丢脸啊,但这是疗程,没办法!」
政宗的心境似乎和我一样羞怯,脸颊变得一片通红。
……
唉,也罢。
同住一个月之后,正如红羽所言,我们的关系比起朋友,更接近家人。
既然如此,手牵手买个东西应该无妨。
「那我现在去换衣服,你也去换,三十分钟后出发。」
「太久了吧?」
「别抱怨,女生得做很多准备的。」
「是、是,知道啦!」
我倒觉得用不着那么费事。既然都已认识这么久,哪还会注意她的发型或妆容?不过,注重这些小细节的她很有女人味,很可爱就是了。
「听清楚了吗?三十分钟后准时出发。」
政宗说完,正要走出客厅……
叮~~~咚!
一道悠哉的门铃声响起。
「真是的,谁啊?在这种时候上门……」
政宗略微不耐地走出客厅,用走廊上的小型萤幕确认访客是谁。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
政宗的朋友不多,访客自然很少,会上门的顶多是推销员。
莫非是红羽忘记拿东西?可是她有套房的钥韪。
唔,会是谁呢?
「蠢鸡,我有话跟你说。」
正当我歪头思索时,政宗似乎已经打发访客,只见她从走廊探头进客厅,对我如此说道。干嘛?莫非访客和我有关?
「呃……虽然很突然,但等一下有客人要来。」
「客人?」
「嗯。住在我们隔壁的佐佐木先生昨天不是搬家吗?现在有人要搬进来。」
「哦,这么一提,昨天吵吵闹闹的,原来是因为搬家。」
由于住在右邻的佐佐木先生搬家,昨天隔壁的套房闹哄哄的。我不清楚他搬家的理由,只听说是突然决定要搬走。
「刚才按门铃的是来通知消息的管理人。入住隔壁空房的人要来我们家打招呼。」
「哦?礼数真周到。」
最近的人早已不时兴这一套,而且,会搬进这种高级大厦的人应该很有钱。
「啊,好像来了。」
叩叩!
有人轻轻敲着政宗的家门,似乎是新邻居来访。
「蠢鸡,你不用见客。」
「我知道。」
我们同居的事除了凉月家的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当然,学园里的人全都不知情。
没有血缘关系的高中生男女同居一室,社会观感不佳。管理人似乎已经发现这件事,但大概是因为个性不拘小节,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今天的客人还是由政宗独自招呼比较妥当。
「那我去应门,你待在客厅里。」
然后,政宗前去开门。
嗯,这时候我应该乖乖待在这里。
「……」
不过,我决定从容厅探头窥探一下。
因为我很好奇搬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话说回来,我身边尽是些特立独行的人,就算搬来的是个怪人,我也不会太惊讶。
客厅莳的走廊和门正好连成一直线。
我偷瞄一下,只见政宗正在开门。
金属门开启。
站在门后的是——
「!」
瞬间,我只能惊愕以对。
「……早、早安。」
一道含蓄的女低音响起。
站在门后的是穿着管家服的苗条美少年,这个身影我极为熟悉。
「……近卫。」
我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个名字。
没错,近卫昴。
来访的正是凉月家的男装管家。
「昴、昴殿下?」
开门的政宗大为惊愕。
……怎么回事?
近卫怎么会跑来这里?
还有,来访的不是新邻居吗?
「你好,宇佐美。」
紧接着传来的是道凛然的声音。
当然,这道声音我也很熟悉。
近卫身后是凉月奏。
我之前的主人带着一副她人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向政宗打招呼。
「为、为什么连你都在!」
政宗立刻大叫。
毕竟凉月和政宗原本就合不来。
大小姐和一般平民。
不知是因为价值观不同,还是因为政宗能够尽数识破凉月的看家本领——胡说八道,她们素来水火不容,也就是所谓的天敌,关系比眼镜蛇和鼬鼠更为险恶。
话说回来……为什么?
凉月怎么会登门拜访天敌政宗?
「呵呵,别那么生气,宇佐美。」
凉月无视手足无措的我们,依然维持一贯的从容不迫。
「我们只是来打声招呼而已。」
「咦……」
政宗似乎从凉月的笑容中察觉到什么,因而瞬间冻结。
顺道一提,我也一起冻结了。
我的脑袋濒临当机,看来不强制关机是无法重新启动。
……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淹没我的脑海。
凉月说的「打招呼」,莫非是——
「没错,这是搬家的招呼。」
凉月微微拎起裙摆,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
接着,她对仍在当机中的我们——说出惊愕的一句话。
「我们是今天刚搬到你们隔壁的凉月奏和近卫昴,以后请多指教,宇佐美,还有——次郎。」
第二章 邻居进化
听说住在大厦或公寓这类出租住宅,最重要的是和邻居之间的关系。
能够和邻居和睦相处当然最好,但若邻居是在深夜用超大音量播放重金属音乐的疯子,或是老对垃圾分类有意见的人,那可就累了,得因此顾虑很多事,
就算如此,她们变成邻居关系也未免太匪夷所思。
「来,喝茶。」
「呵呵,谢谢,宇佐美,不过,只有茶吗?我难得上门,怎么没准备点心?」
「脸皮真厚,你才应该准备荞麦面吧!」(注5)
「啊,对不起。不过你别担心,我有准备伴手礼。」
「伴手礼?」
「是你最爱吃的红萝卜。」
「你把我当白痴啊!」
「一根不够吗?」
注5日文「荞麦面」音同「旁边」,因此刚搬家的人向邻居致意时,常以荞麦面作为伴手礼,意指「我搬到旁边来了」。
「不管是一根、两根都一样!」
「十根呢?」
「咦?那倒是可以补贴一点家用……」
「呵呵呵,你真像个精打细算的妈妈。」
「谁是妈妈啊!」
「……喂,你们两个够了吧?」
政宗家的客厅。
我们决定先让来访的近卫和凉月进屋里,边喝茶边聊。
不过,状况糟糕透顶。
互为天敌的凉月和政宗光是坐在一起,气氛就变得十分冰冷。我想雅尔达会议的气氛,应该都没有这么紧张。
唉,而且,气氛紧张的理由不仅这一点。
「近卫,你也说句话啊!」
「咦……嗯、嗯,是啊!」
我和近卫僵硬地交谈着。
这也难怪,毕竟自从失恋事件以来,我们几乎没说过话。明明说好要继续当死党,但双方一直处于尴尬状态。
一大小姐,这时候应该好好和次郎他们打招呼吧?」
「呵呵,是啊,昴,毕竟我们要在隔壁住下来。」
「……慢着,你不是开玩笑,是说真的?」
政宗正色问道。
嗯,我懂她的心情。
同校同学突然搬到隔壁,而且搬来的居然是近卫和凉月,这未免太奇怪。
她们和我不同,明明有家可归,为何突然搬家?
「好,我来说明。」
凉月回答政宗的问题。
「其实,我是在累积社会经验。」
「社会经验?」
「没错。既然将来我得继承凉月家,应该离开父母,体验一下独居在外的生活。」
「独居……昴殿下明明和你一起住啊!」
「昴只是似管家的身分替我打理生活,重点是离开父母。」
「……好吧,虽然你的说明很牵强,但我勉强接受。」
「呵呵呵,谢谢,宇佐美。」
「不过——有一点我无法接受。」
政宗用力瞪着凉月。
「为什么你的搬家地点是我家隔壁?」
「咦?当然是巧合啊!我选上的套房正巧在你家隔壁——」
「少骗人!哪可能这么凑巧!」
「正确答案,刚才我说的确实是谎话。」
「你豁出去了是吧?」
「其实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很好玩。一个月前你们住在我的宅邸里时,不就过得很开心吗?所以我想,既然要搬家,不如搬到你们隔壁。」
「你、你这个享乐主义者!唔唔唔……」
政宗懊恼地紧咬嘴唇。
唉,刚才那番说明虽然牵强,但出自这个大小姐口中,并不会太不可思议。
因为这家伙是恶魔凉月。
这个恶魔般的女人素来讨厌无聊、不断追求乐子,一个月前,她似乎也相当享受和我们同住宅邸的状况。既然如此,为了找乐子而跟着我们搬来,也算合理……
「唔?」
不,慢着。
这个大小姐该不会……
「其实我早就想搬过来,只是谈判时费了点手脚。唉~」
凉月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
……果然。
佐佐木先生一定和凉月谈判过,才会把套房让出来。
真是可怕的恶魔凉月。
我想凉月应该不至于使用强硬的手段……但依她的作风,即使砸大钱也不足为奇。好恐怖,她的行为和都更的建商没什么两样。
「如此这般,我们将在隔壁住下来,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邻居。」
「我、我才不要!为什么我得和你当邻居!」
「你这么讨厌有人打扰你和次郎的同居生活吗?」
「你、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和蠢鸡才不是那种关系!再说,坂町也住在我家!」
「是啊,三个人住在一起,就不能乱来了。」
「……乱来?」
「你听不懂吗?宇佐美。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所谓的乱来,当然是上——」
「闭嘴!别再说!我和蠢鸡才不会做那种事!」
「真的吗?」
「真的!」
「……哼。」
不知何故,凉月直盯着我,连近卫也对我投以怀疑的眼光。
哇,她们根本不相信政宗说的话。的确,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引来这种误会也不足为奇。
「宇佐美。」
此时,凉月用冰冷的语气开口。
「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这个套房?」
「啊?检查……检查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和次郎乱来。」
「我、我不是说过我和蠢鸡之间什么都没……」
「没有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唔……别的不说,你有什么权利检查我家!」
「哎呀?我是你们就读学园的理事长独生女耶,当然不能放任本校的学生同居,做出不纯洁的异性交往。」
「居然搬出这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所以,能请你让我四处看看吗?昴,这么做你没有意见吧?」
「……是,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
「连昴殿下都这样?」
「那就走吧。」
「啊!喂!不要乱搜别人的家!」
见到凉月和近卫站起来,政宗也起身牵制。
话说回来,竟然要检查家中……她们是来搜索民宅的刑警吗?
依凉月的个性,八成是觉得在初次造访的政宗家中四处闲逛很好玩,所以才这么做,但没想到连近卫都赞成。
唔,她那么不相信我啊?
呃,一般年轻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确可能犯错。
可是,我绝不可能犯下这种错。
因为……
「我们先去次郎的房间吧。次郎,你的房间在哪里?」
「哦,我的房间在那里。」
「那里?」
见我指向阳台,凉月一脸诧异。
我带她前往阳台观看纸箱屋之后,她的表情由讶异转为傻眼。
「……次郎。」
「干嘛?」
「我是要你带我去你的房间,不是想参观这种小学生打造的秘密基地。」
哦,好厉害!凉月居然吃惊了,实在太稀奇!
唉,看到这种临时住宅,难怪她会有如此反应。
「……次郎,这只是一个恶质玩笑吧?」
连近卫也傻眼地盯着纸箱屋。
呆若木鸡地看着阳台的主人与管家。
正当我要将真相告诉她们时——
「你、你在干嘛,蠢鸡!那个纸箱屋是我开玩笑做出来的东西耶!」
背后传来充满辩解意味的话语。
声音的主人是宇佐美政宗。
如假包换,正是这个纸箱屋的制作者。
「凉月奏!蠢鸡真正的房间在这边!」
「宇佐美,真的吗?」
「当然啊!你认为我在说谎?」
「可是,次郎现在的表情正在说:『喂喂喂,别闹了,泼兔,我这一个月都是睡在这个纸箱屋里耶!』」
「他、他的表情才没那么说!对吧?蠢鸡!」
「……嗯、嗯。」
在政宗不容分说的压力之下,我不得不附和她的说词。但老实说,我现在的心境正如同凉月的推涮。话说回来,政宗干嘛隐瞒我住在纸箱屋里的事?
(……喂,你是什么意思?)
我要求政宗说明。为了避免近卫她们听见,我特意压低声音。
(没、没办法啊!要是让凉月奏知道你睡在那种地方就糟了!)
(那种地方……早餐时你不是说那是节能住宅吗?)
(唔……)
(而且,你还说我睡纸箱就好,)
(唔唔~~对不起,我道歉。我也在反省了,那么做是过分一点……)
(你不用那么认真道歉啦。)
我猜政宗大概是为了掩饰同居的难为情,才将阳台划为我的居住空间。
再说,我和政宗是朋友关系。
虽然应该不会发生万一,但要是发生什么男女关系上的问题,那可就尴尬。思及这一点,那个纸箱屋可说是个妥当的判断。
(话说回来,你干嘛骗她们说我的房间在其他地方?)
(因、因为……)
政宗略微沉默一会儿。
(要是凉月奏知道你睡阳台,说不定会向你提出其他方案。)
(其他方案?)
(比如「与其睡在这种地方,不如来隔壁和我们一起住吧」之类的……)
(……哦,原来如此。)
的确,凉月很有可能这么说。
毕竟她最爱捉弄我,或许会希望把我留在身边。如果凉月租的套房和这间套房的格局一样,空间应该也很大。
(要是这样……你就会离开我家,说不定坂町也会跟着你搬去和凉月奏同住……)
政宗带着落寞的表情喃喃说道。
……怎么回事?这一点也不像泼兔。
换句话说,我和红羽若是搬走,她会感到寂寞吧?
真是的,她根本不用想得那么严重。
(别担心,红羽怎么想我不知道,但至少在坂町家重建完毕之前,我并不会搬走。)
(……真的?)
(嗯,真的。)
或者应该说,我无法在凉月的套房里生活。
因为那边有她在。
近卫昴。
老实说,都已经过一个月,我依然不知道该拿什么脸和她交谈,而且,我对她仍未死心。
所以,我还是暂时住在这里比较好。
(……是吗?那就好。)
听到我说的话,政宗似乎松一口气,露出安心的微笑。
扑通!
见到她突然露出的笑脸,我的心脏猛然跳动。
哇,这家伙笑起来果然超可爱。
「你们两个从刚才就一直窃窃私语,在密谈什么?」
凉月如此说道,看来我们的悄悄话说得太久。
「还有,宇佐美,次郎的房间在哪里?」
「啊,蠢鸡的房间在这里!空房——」
「空房?」
「唔!不、不是啦!我们现在要去的才不是空房!因为蠢鸡住在里面!」
「……哦,是吗?所以我们可以参观罗?」
「当然!」
「谢谢,宇佐美,快走吧。」
「咦?啊,等等!」
凉月拉着困惑的政宗,从阳台走向室内。
我猜政宗是打算把空房伪装成我的房间。
根据我的记忆,那个房间里放着一些私人物品,应该足以营造出有人居住的气氛,或许可以顺利蒙混过去。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
「……次、次郎。」
女低音响彻阳台。
没错,由于政宗和凉月退场,这里只剩下我和男装管家两个人。
「嗨、嗨,近卫,我们好像很久没说话。」
「嗯、嗯!是啊!」
我和近卫再度僵硬地进行交谈。
这也难怪。
自从游乐园的失恋事件以来,我们几乎不曾交谈。
——死党。
我们是死党。
既然如此,交谈时应该热络一点才对。
「对、对了!」
近卫似乎和我一样尴尬,说话的声音特别大。
「这一个月以来,你在这里是怎么生活?」
「怎么生活……嗯,就很普通地生活啊!」
「真的吗?」
「连你都在怀疑我和政宗的关系吗?」
「唔……因为你们两个人同住在一间套房里嘛!」
「别说傻话,红羽也在。再说,我和政宗又没在交往。」
我实话实说。
不知何故,近卫闻言便松一口气地说:「是、是吗?」莫非她是站在死党的立场,关心我的恋爱问题?
这种情况还挺常见的。
朋友交女朋友以后,和自己一起玩乐的时间便会减少。站在朋友的立场,当然应该替他的恋情加油;但若足感情很好的朋友,难免觉得寂寞。
「政宗只是朋友,不过她有时会帮我治疗女性恐惧症。」
「治疗?」
「嗯,多亏她的帮忙,我的女性恐惧症好像改善一点。当然,这也是你和凉月过去的治疗累积下来的成果。」
「……」
不知何故,听到我的话后,近卫陷入沉默。
……咦?
怎么回事?我说错话吗?政宗替我治疗女性恐惧症,让她不高兴吗?可是,最近我和近卫、凉月根本没说话,没机会请她们替我治疗。
「——」
此时,一个疑问闪过我的脑海。
这么一提——近卫和凉月最近怎么了?
近卫不发一语,莫非和这件事有关?
「次郎。」
正当我沉思之际,近卫直视着我的眼睛开口,
「你刚才说你的女性恐惧症有所改善吗?」
「嗯、嗯,接受过斯巴达疗程之后,症状应该有稍微改善。」
「是吗?那么……我可不可以确认一下?」
「咦?」
什么意思?
正当我要反问的瞬间——
「……近、近卫?」
站在正前方的近卫突然逼近。
她抱住我,和我紧紧相贴。
接着,她彷佛不愿被我看见她的脸,将脸埋在我的胸膛里。
「喂、喂,近卫?」
面对她突然的举动,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的确,和女生紧密相贴,或许能够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可是……
「……次郎。」
硬挤出来的女低音。
近卫把脸埋在我的胸膛,开口呼唤我。
她的声音听来犹如在哭泣。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题?」
「嗯,没错……」
近卫静静地说道。
寂静弥漫阳台片刻之后——
「——我们……是死党吧?」
近卫用不安的口吻问道。
扑通!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脏猛然一跳。
……死党。
没错,我是近卫的死党。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如今从她口中再度听见,更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曾向近卫告白,但被她拒绝。
所以,我们以后只能当死党。
「……次郎。」
近卫细若蚊声地对着不发一语的我说道。
「我希望能和你永远当死党。」
「……」
「你在游乐园对我告白……我很开心。可是……我们无法交往……」
「……」
「所以……至少让我们继续当死党。只要当死党……即使当不成情人……也能永远在一起……」
宛若默默忍受的某种事物溃堤一般。
近卫紧紧抱住我。
「——」
或许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很寂寞。
我们明明约好要当死党,却因为失恋事件而闹尴尬,这一个月以来,双方几乎没有说上半句话。
所以,她一定很寂寞吧?
「——」
我的双臂反射性地环住近卫的背,很想紧紧抱住她。
虽然女性恐惧症发作,我的脑袋昏昏沉沉,但无所谓。
——我想保护她。
我是真心这么想。
我想保护近卫昴,恨不得立刻抱紧这副纤细的身躯让她安心。
我好想填补这一个月的鸿沟,让泫然欲泣的她露出笑容。
因为……
「……唔!」
我还是深深地……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我全身僵硬。
我转过视线一看,政宗正站在阳台前。
我想她应该是看完房间后便回来。
见到我和近卫紧密相贴,她忍不住瞪大眼睛。
「蠢、蠢鸡,你们都是男生,身体居然贴得那么紧……你果然是BL……」
「不是!这、这是有理由的!」
「理、理由?」
「对、对啦!近卫有点头昏,所以我才扶她一下!」
「……昴殿下,是真的吗?」
「嗯、嗯!次郎说的没错,我有点不舒服……」
近卫慌忙离开我的身体。
见到这样的近卫,政宗似乎仍不太相信。
不妙,这下子她又会误会我和近卫在搞BL。
「你们在做什么?」
从政宗身后走来的是晚到一步的凉月。
好机会。
如此暗想的我为了扯开话题,将视线转移到凉月身上。
「凉月,你看完房间了吗?」
「是啊,看得仔仔细细。」
大小姐淘气地笑着。
……这家伙铁定看穿政宗的谎言,不然不会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哎,昴。」
凉月对自己的管家说道。
「换你去看宇佐美的房间。」
「咦?为什么?」
「那还用问?或许怪东西是放在宇佐美的房间里。」
「怪东西?」
「对,比如低温蜡烛。」
听到凉月的话,惊愕地「啊」了一声的不是近卫,而是政宗。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凉月奏!我的房间才不会有那种SM道具!」
「真的?」
「当然!」
「可是,你这么喜欢SM。」
「……你可不可以不要乱套罪名到别人头上?而且和我相比,你还比较像会玩SM的人。」
「是吗?可是从名字看来,次郎和你比较像。」
「……名字?」
「是啊!SAKAMACHI(坂町)和MASAMUNE(政宗),正好是SM。」
「不要拿人家的姓名发音开这种奇怪的玩笑!」
「哎呀,对不起。不过,如果你是清白的,应该可以让昴参观你的房间吧?」
「哼!谁怕谁!走吧,昴殿下。没问题,我的房里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
「啊,等筹,宇佐美!」
政宗似乎有些赌气,拉着困惑的近卫再度离开阳台,走向自己的房间。
「呵呵,我们终于可以独处。」
大小姐乐不可支地笑着。
……我上当了。
原来这家伙是想和我独处,才刻意支开政宗和近卫。
这下子又变成两人状态。
我和凉月。
主人和以前的佣人。
「……干嘛?找我有事?」
「别这么不耐烦。话说回来,你的生活挺有趣的,居然拿阳台当寝室。」
「你果然识破了。」
「那当然。昴虽然相信你,但宇佐美的态度显然很可疑。不过,她为何隐瞒你住阳台的事,我就不得而知。」
「她也有她的考量,你别过问。」
没错,政宗只是害怕而已。
她怕被凉月发现我住阳台以后,我和红羽会搬离她的套房,转而投奔凉月。其实,只要凉月和近卫同住,我就不可能搬去凉月的套房。
「哦?这一个月以来,你和宇佐美的感情变得很好嘛。」
「并没有。」
「现在我们搬来了,希望我们也能好好相处。」
「……你又使用强硬的手段吧?」
「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的不说,你离开宅邸没关系吗?」
「没关系,爸妈过一阵子才会回家,而且有佣人看家。不过,莓嚎啕大哭呢。」
「她当然会哭啊!」
因为她最LoVE大小姐。
她没有跟着凉月搬过来,真是不可思议,或许是凉月严令她不准跟来。
话说回来,没想到她们会突然搬来这里。
依这个享乐主义者的作风,铁定是为了兴风作浪才搬到我们隔壁。
没说错吧?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不过,我放心了。虽然你和宇佐美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但你的寝室在那种地力,看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
「本来就不会,我和政宗只是朋友。」
「……」
凉月略微沉默过后,却冷哼一声。
哇,这种怀疑的态度是什么意思?红羽也住在一起,哪有机会出乱子。
我们现在的关系可是接近家人。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想和我独处?」
「对喔,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我有点事想问你。」
她有事想问我?
正当我要如此反问之际——
「!」
突然,凉月活像要接吻似地逼近我。
「告诉我。」
她清秀的脸庞近在数公分之前。
凉月缓缓动着桃红色嘴唇开口:
「——你和昴发生什么事?」
「哪、哪有什么事……」
「别想打马虎眼,自从去过游乐园之后,你们的态度明显变得很奇怪,这一个月里根本不曾说上几句话。」
「那、那是因为……」
因为我失恋了。
在游乐园发生的事。
我向近卫告白,结果被她拒绝。
当时我们说好要「继续当死党」,却因为尴尬而无法好好说话。
「干嘛问我?近卫没跟你说吗?」
「……唔!」
真是意外,听到我的问题后,凉月竟然苦着一张脸紧咬嘴唇。
接着——她用见了平时的凉月绝无法置信的虚弱声音说:
「……她什么都不说。」
「咦?」
「听我说,次郎。这一个月以来,我追问昴好几次:『你和次郎发生什么事?』但是……她什么都不说。」
「……」
「老实说……这种情形是第一次发生,她居然违抗我的命令。这下子特地制作的守则也无用武之地……」
「守则?」
「……不,那是另一件事。总之,我希望你告诉我,你和昴究竟发生什么事?」
凉月的口吻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之色。
或许这个大小姐头一次被自己的管家拒绝,脑袋里一片混乱,只是用平时的一号表情拚命隐藏而已。
不过——
「……抱歉,我不能说。」
我闭上嘴巴。
我不想亲口说出这件事。
要是说了,不就得明白承认吗?
承认我——被近卫拒绝。
「……是吗?连你也要隐瞒我。」
凉月略带悲伤地喃喃说道。
换成平时的她,应该会继续逼问才对,但她轻易地离开我的身体。
接着,略微沉重的沉默弥漫房里。
「……唉,算了。」
凉月叹一口气之后说道:
「反正我搬来你们隔壁,便是为了查明这件事。」
呃!
「你可要做好觉悟喔!事到如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呃呃!
「不过,今天先放过你,只下战帖就好。我们刚搬来,还得整理屋子,该回去了。明天开始,你要多加油。次郎,我——不会放弃的。」
凉月一如平时淘气地说道,露出完美的微笑。
「……」
搞什么啊!
老实说,我刚才还担心一下,我以为这家伙因为这件事而情绪低落。
不过,不愧是恶魔凉月。
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沮丧。
当然,我可不希望她继续逼问我失恋的事。
「……是啊。为了昴,我绝不会放弃。」
「咦?」
为了近卫……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但凉月已经转身走向房门。
不过,在那一瞬间。
我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但她脸上似乎浮现某种悲壮的觉悟。
第三章 凉月革命
政宗的套房其实离学园挺远,所以她平时是骑机车上下学。
想当然耳,我和红羽没有这种交通工具,所以现在是大家一起搭巴士上下学。
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一。
虽然昨天发生近卫她们突然搬来的大事件,但我们是循规蹈矩的高中生,今天当然也得上学。
「呀,话说回来,我吓一跳呢,没想到姐姐会变成我们的邻居。」
噗咻一声,巴士车门打开,红羽一面下车一面说道。
「而且……连近卫学长也住在隔壁……啊!好像少女漫画的剧情!」
「对我来说是恐怖漫画的剧情。」
这家伙还是一样您哉。
昨天,参加社团自主练习的红羽回来以后,我告诉她近卫和凉月成为我们的邻居,结果她居然以一句「太好啦!这下子可就热闹」便带过。如果世上的人都像她这样正面思考,或许就不会发生战争。
「对了,兔咪学姐,为什么把哥哥的寝室从阳台搬到一般房间?」
「咦!因、因为……你也知道,最近变冷了嘛!要是蠢鸡冻死也很麻烦。」
「哦,最近的确很冷,快到披围巾的季节。」
红羽和政宗一面从校门口附近的巴士站牌走向校舍,一面交谈。
没错,昨天我便和阳台生活说再见。
这是因为凉月和近卫住隔壁,从她们的套房隐约可以看见我们的阳台,所以我一睡阳台立刻会穿帮。
「唉,让蠢鸡进来家里,我是有点不满啦……不过这次就饶了他,毕竟昨天特卖时买到不少蛋。」
「我的价值和蛋一样啊?」
「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普通的蛋,是特价的蛋耶!」
「对我来说,意思差不多。」
「啥?别说蠢话,你知道为了买那些蛋,我吃多少苦头吗?」
「吃苦的是我吧!」
昨天我和政宗前往大厦附近的超市,为的就是这家伙口中的特卖。
果不其然,红羽因为参加社团练习,来不及赶回家,所以由我帮忙。
我本来以为只要排队便买得到,但老实说,是我太过天真。
那是战争。
超市里上演的是连电影「抢救雷恩大兵」也自叹弗如的局地战。说得浅显易懂一点,那是和训练有素的主妇们进行争夺战。
在政宗的命令下,我也参战。虽然我之前曾经陪她参加过几次特卖会,但昨天的场面特别夸张。
「唔……」
正当心理创伤重现脑海之际,一阵北风吹过。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严寒。现在只是十一月上旬,却已令人冷得受不了。
「好冷喔。」
政宗似乎也有同样的念头,一面吐着白色气息一面喃喃说道。
「……对喔,已经十一月……」
「嗯?怎么?十一月有什么行程吗?」
听她的口气如此意味深长,我忍不住问道。
十一月有什么节日吗?
由于学园也没有办活动,所以十一月给我的印象格外薄弱。不像十二月有圣诞节,而且新年过后,我们二年级生要举办修学旅行。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
「只是?」
「……不,没什么。」
政宗硬生生地结束话题。
唔,怎么回事?她硬是结束话题,反而令我好奇。
要说其他十一月的活动……
「先别说这些——你要小心一点。」
政宗叮咛陷入沉思的我。
「小心……小心什么?」
「啊?那还用问?当然是要你小心一点,别把我们住在一起的事说出去。你们已经搬来一个月,心理上比较松懈,容易说溜嘴。」
「啊,说的也是。」
虽说我和红羽有无家可归的苦衷,但年轻男女住在一起,给人的观感毕竟不佳。
「再说,要是消息走漏,麻烦就大了。」
「麻烦?」
「不是有个团体深信你和昴殿下在搞BL吗?」
「哦……『同心会』啊?」
所谓的「同心会」,便是「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并且是个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狂信者团体。
的确,要是消息走漏,被她们得知我和政宗住在一起,铁定会引起一阵大骚动,搞不好还会引发暴动。
「红羽,你也明白吗?」
「是是~遵命!没问题,别看我这样,我口风很紧的。呀哈哈:」
红羽天真无邪地笑着说道。
真的吗?她最像会说溜嘴的人,我很担心啊。话说回来,我同样得小心才行。
「唉,不安要素很多。」
我用她们俩听不见的音量喃喃抱怨。
固然得小心「同心会」,住在隔壁的凉月也必须多加留意。那个大小姐说不定又会搞一些乱七八糟的把戏。
再说,我得厘清自己和近卫之间的关系。
——死党。
现在的我们相处时如此不自然,实在不配用这两个字称呼彼此。
但是,她希望和我继续当朋友,所以我得尽快拉回彼此的距离。
「唔!」
此时。
正当我一面暗想,一面夹杂在上学的学生间通过校门时,突然有人扑到我背上。
有个体型格外娇小——活像小学生的女生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早安,哥!怎么啦怎么啦?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
「薛、薛学姐……」
听到在耳边大叫的卡通声,我转过头一看,背上正是鸣海薛丁格。她是鸣海奈久留(眼镜中毒者)的姐姐,素有学园最强之誉,人人敬畏。
「慢、慢着!副社长!你干嘛突然抱住蠢鸡!」
比起被抱住的我,身旁的政宗更为惊讶。
听到政宗的问题,薛学姐狐疑地歪了歪头。
「怎么?兔咪,你吃醋啊?」
「干、干嘛扯到那种事!」
「吃醋~吃醋~♪」
「不要唱那种怪歌!我才没吃醋!」
「既然没吃醋,何必那么生气?」
「我、我才没生气!蠢鸡要和任何人做任何事,我都不在乎……」
「咦?真的假的?那我抱紧一点。」
薛学姐说完,更加用力地抱住我的脖子。
唔呃呃呃呃呃!她勒住我了!压迫到我的颈动脉,害我开始两眼昏花!我看在女性恐惧症发作之前,我会先到天国旅行!唔呃呃呃呃呃呃!
「呀哈哈,哥哥,要认输了吗?」
妹妹似乎察觉到哥哥的生命危机,效法摔角裁判,问我要不要认输。可是,在干这种事之前应该先救我啊!
「副社长,你还是放手吧,哥哥的脸色已经由白色转为土色。」
「啊,糟糕,我一不小心太过用力。」
薛学姐立刻从我的背上跳下来。
我马上趴在地上调整呼昅。
……好险。
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快失去意识。
她还是老样子,个头虽小却浑身蛮力。
「哈哈哈,抱歉抱歉,刚才的沟通方式有点太暴力。」
薛学姐天真无邪地笑着说道。
不愧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副社长兼社内排行榜第一名,能够君临那个疯狂社团的顶点,果然非比寻常。刚才那只不过是打招呼吗?唉,话说回来,我是坂町家长男,其实对此早已经司空见惯。
「副社长,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唔?干嘛?你找我有事?」
红羽和薛学姐无视好不容易复原起身的我,自顾自地说起话。
……咦?
这么一提,这是我头一次看见这两人交谈。
坂町红羽和鸣海薛丁格。
嗯,这两人感觉上波长挺合的,属性也很相似,感情应该不错吧?
「副社长还是一样矮。」
「啊?你在找碴吗?」
「不不不,才没有呢!话说回来,我早已说过很多次,副社长老爱用『哥哥』称呼我哥,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
「喂喂喂,你才莫名其妙吧?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行动?」
「我只是以我哥的妹妹的身分忠告你而已。」
「……真是的,你还是一样嚣张。也罢,我并不讨厌你这种态度。你想怎么样?在这里替我们长年以来的恩怨画下休止符吗?」
「呀哈哈,我无所谓!」
「…………」
我收回前言,这两人的感情似乎十分不睦。
话说回来,长年以来的恩怨是什么?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格斗漫画般的情节?
「……小心,蠢鸡。」
正当我困惑之时,政宗对我说道:
「其实那两个人感情很不好。」
「看到这个状况,我也知道她们感情不好……话说回来,长年以来的恩怨是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坂町加入手工艺社时,曾经和副社长打过一次架。当时是副社长获胜,但坂町不服气。」
「哦,毕竟红羽的好胜心很强。」
「所以坂町一找到机会,便向副社长挑战。而且……」
「而且?」
「该怎么说呢?那两个人……类型很相近,对吧?所以都不希望输给对方……」
「……」
嗯,的确,连我都有这种感觉。
红羽和薛学姐。
这两人的共通点很多,例如身材一样娇小却一样孔武有力,而且个性都有点像猫。
最重要的是,两人都宣称是我妹妹。
不,说宣称也不太对,因为红羽的的确确是跟我血脉相连的妹妹,至于薛学姐只是叫我「哥哥」而已。
「唉,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她们的关系其实也没有那么恶劣。事实上,她们颇为志趣相投。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得小心。」
「唔?小心什么?」
「那还用问?坂町和副社长,这两个人要打架耶!你能阻止她们吗?」
「这个嘛……」
我办不到。
或者该说我一定会脚底抹油、立刻开溜,以免遭受池鱼之炔。
红羽VS薛学姐。
我根本不敢想像,这根本是超越哥吉拉VS卡美拉的壮烈决战,如同两道龙卷风撞击时会产生一道更大的龙卷风一般,这个学园很快会变成避难区。
「副社长,正好今天哥哥在场,请他当裁判吧?」
呃!
「好啊!不过,光是请他当裁判没意思,不如我们两个来抢他,这样比较刺激。」
呃呃!
「嗯,原来如此,妹妹VS妹妹吗?」
「没错。好,快开始吧!我会在第一节课的钟声响完之前做个了结。」
「呀哈哈,正合我意。」
两人说完便在校门前举起拳头。
唔喔喔喔喔!她们真的要现在开打吗?
「你、你们两个快住手!薛学姐,你刚才叫住我,应该是有事找我吧?」
再这样下去,她们真的会像打美式足球赛一样开始争夺我。想当然耳,我的身体便是球。我想她们一定可以成就最完美的达阵。
基于这股恐惧,我搏命插嘴。薛学姐闻言,说声「啊,对喔」并放下拳头。
我只是随口乱说,原来她真的有事找我。
「红羽,我现在不能和你对打。」
「咦?真遗憾。」
「别那么丧气,我待会儿再陪你。现在——」
「——我有事和你哥谈。」
薛学姐用少有的认真口吻说道。
「喂,哥哥,还有兔咪。」
接着,她笔直凝视我和政宗。
「我听说你们同居,是真的吗?」
「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和政宗只能惊愕以对。
薛学姐一面观察我们,一面继续说道:
「不,其实也没关系啦,我并没有立场去管哥哥和兔咪是什么关系。不过,身为你们的学姐,我有句话要说。才高中生就同居,未免太超过吧?」
「啥……不、不是啦,副社长!我们才没有同居……」
「狡辩也没用,我已经掌握证据。」
「啊……可、可是……」
「哎,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你们老实说吧。莫非你们有什么苦衷?或许我可以帮忙啊!」
「唔……」
政宗懊恼地紧紧咬着嘴唇。
……不妙。
看薛学姐的样子,她似乎已确信我们住在一起。
话说回来,她说她「已经掌握证据」,这是什么意思?
情报到底是从哪里外泄?
「学长!」
此时,有个相当急迫的呼唤声传来。
我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戴着猫耳和眼镜、打扮极为前卫的女生在那里。
鸣海奈久留。
她气喘吁吁地穿过校门、跑向我们。
「呃,糟糕,她来了。」
见到妹妹登场,薛学姐仰天轻叹。
莫非薛学姐所说的证据是……
「学长,奈久留有话跟你说。」
奈久留从怀中取出手机。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照、照片……」
闻言,我窥视奈久留的手机画面。
只见画面中——
——映着昨天买完东西正要回家的我和政宗,而且,是拍到两个人一起走进大厦的场景。
「……」
……不妙。
这家伙以后想当狗仔队吗?居然搞偷拍!
「昨天奈久留走在街上时,偶然看见提着超市购物袋的学长和宇佐美学姐,很亲昵地走在一起。」
「哦、哦……」
「奈久留一时好奇便跟在后头,却看见你们两个走进大厦……」
「……」
「而且,直到早上之前都没有出来。」
「你一直看到早上吗?」
我收回前言,这家伙将来一定是想当刑警,不然才不会干出这种近似跟监的事。
「奈久留本来想和学长搭同一班车上学……但又怕被发现,所以搭下一班车,刚刚才到学校。」
「哦、哦,原来如此……」
「先别说这些——学长,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而且,今天早上红羽也和你们一起上学耶!」
「不、不,不是的,找昨天是碰巧在政宗家过夜……」
「别说谎,奈久留已经找到证据。」
「……证据?」
「昨天奈久留向同一栋大厦的住户打听过,查出你们住在同一间套房里。」
「你未免太有行动力啦!」
这家伙莫非真的想当刑警,居然还去打听消息。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怎么样?学长和宇佐美学姐果然已经在进行家族式交往吗?」
「……」
奈久留泪眼汪汪地询问我。
面对这样的她,我只能沉默以对。
……怎么办?
九月体育祭时,她曾向我告白。
呃,由于她的告白内容是「为了BL创作,希望能多多观察学长」,和一般恋爱大相迳庭,实在太过异常,所以我断然拒绝。不过,她喜欢我似乎是事实。
所以,如果她知道我和政宗住在一起,一定大受打击。
「呜呜呜……好过分!」
奈久留将我的沉默视为肯定,含泪对我说道。
「学长和宇佐美学姐果然住在一起……」
「……奈久留。」
「为什么不告诉奈久留?如果知道学长和学姐是这种关系,奈久留……奈久留……」
鸣海奈久留深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犹如下定莫大的决心一般,带着认真的表情说:
「奈久留就会去采访学长啦!」
「…………」
……
对不起,老天爷。
求求您,能不能把时间倒转?如果可以,我想重听一次刚才的对白。
「奈久留,你刚才说什么?」
身旁的政宗如此询问奈久留,看来她的心境和我相同。
听到这个问题,奈久留反问一声「咦」,歪头诡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采访啊!如果奈久留知道你们的关系,便会去宇佐美学姐家突击采访。」
「采、采访……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创作。」
「什么意思?」
「咦?什么意思……奈久留不是正在写一部叫做《玻璃回忆》的小说吗?如果昴殿下和学长之间有情敌介入,故事一定会更加精采。」
「情敌?」
「当然,那个情敌就是宇佐美学姐。」
「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完眼镜中毒者的话,政宗更加困惑。
面对困惑的她,奈久留说:
「——宇佐美学姐不是学长的情妇吗?」
「啥?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只有这个可能嘛!既然学长已经有昴殿下这个男朋友,你们同居,宇佐美学姐的地位自然成为情妇。」
「蠢鸡和昴殿下又没在交往!」
「啊,可是奈久留也希望当学长的情妇,所以宇佐美学姐可以当三号吗?顺道一提,一号是昴殿下,二号是奈久留。」
「求求你听我说话!而且,我为什么是三号!」
政宗勃然大怒。
不,政宗,该生气的点不在那里吧。
话说回来,不愧是眼镜中毒者。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告白的对象和其他女人同居,仍毫不动摇。
虽然她略受打击,但理由是「没能为创作进行采访」,和恋爱因素无关。
唔,这家伙果然不是把我当成男人喜欢,而是为了BL创作,想多加观察我。
「啊,怎么办?没想到宇佐美学姐是学长的情妇。奈久留现在好想动笔喔!争夺同一个男人的男与女,换句话说,是男×男×女的扭曲三角恋情……呵呵呵,奈久留要大展身手!」
「我说过了,我不是蠢鸡的情妇!」
「可是,你们同居耶!你看,证据在这里。」
「那、那是……」
见到奈久留的手机画面,政宗发出「唔」的一声之后陷入沉默。
这、这是什么情形?
状况正朝着非常诡异的方向滚动。
而且,由于奈久留和政宗的嗓门太大,到校的学生全都围过来看热闹,其中似乎也有昴殿下粉丝俱乐部「S4」和「同心会」的成员。
我听见「咦?那个四眼田鸡和女生同居吗」、「太好了!这下子昴殿下就是我们的」等昴殿下粉丝的感言,以及「男×男×女的三角恋情,这种剧情好像也很有趣」、「爱恨纠葛的剧情来啦~~~~~~」等奈久留小说读者的感言。
无论如何,状况很不妙。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我猜薛学姐担心的正是这种情况。再这样下去,我和政宗同居的事便会闹得全校皆知。
「冷静下来,奈留奈留!兔咪学姐并不是哥哥的情妇!」
此时……
说来意外,开口的竟是红羽。
喔喔!对了,还有你在嘛,老妹!
这家伙也和我们住在一起,是唯一能够解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证人,只要她说出真相……
「红羽,是真的吗?」
「嗯,对,奈留奈留,我没说谎,因为……」
「……因为?」
「因为哥哥是……」
面对薛学姐的问题,妹妹深吸一口气后,开口说道:
「哥哥——是兔咪学姐的宠物!」
「……」
——完了。
这一瞬间,我清楚地预感到自己的学园生活即将结束。
「喂、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薛学姐似乎很担心,连忙询问红羽。
「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副社长。哥哥是兔咪学姐的宠物,不是情夫。」
「宠、宠物?我都不知道……原来哥哥有这种嗜好……」
薛学姐对我投以轻蔑的视线。
住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被她这种外貌幼小的女生轻视,我心中最纤细的部分开始隐隐作痛。
「红羽!快收回刚才那句话!」
「咦?为什么?哥哥。」
「你的发言会引起很大的误会!」
「可是……看到哥哥这一个月以来的生活,只能用宠物形容啊……兔咪学姐也说过,哥哥是宠物……」
「你可不可以别投下更多炸弹啊!」
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
听见红羽的发言,围观学生也一阵混乱,至于奈久留则是再度燃起创作欲:「宠物……这个点子奈久留从没想过,果然该去宇佐美学姐家突击采访……」这家伙什么都好吗?
(喂、喂,政宗,该怎么办?)
我小声和政宗说话。
围观学生的人数变得相当多,再这样下去,即使发生暴动也不奇怪。
(……)
政宗怀着壮士断腕的觉悟,沉默片刻之后——
(别担心,蠢鸡,我有办法。)
(办法?)
(……嗯。)
政宗点了点头。
接着,她稍微提高音量,好让周围都听得见她说话。
「奈久留、副社长,还有坂町,我现在就把真相说出来。」
「「「咦?」」」
听到政宗的话,奈久留等人大吃一惊。
政宗对着她们,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其实——我和蠢鸡正在交往!」
「——」
听见今天第N次的炸弹发言,我的脑内已经变得一团混乱。
呃……政宗小姐,我不懂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耶……
「兔、兔咪学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哥哥不是你的宠物吗?」
「对不起,坂町,那是骗你的。毕竟我们住在一起,要是被你知道我们在交往,不是很尴尬吗?我为了掩饰才那么说。」
「怎、怎么会……」
听到政宗的谎言,红羽宛如遭逢晴天霹雳,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不不不,别因为我不是宠物而大受打击好吗?老妹。
「……原来如此,这样也可以说明兔咪和哥哥同居的理由。」
「没错,副社长。因为我们正在交往,同居是很自然的事。」
「可、可是!学长和昴殿下在交往耶!为什么又和宇佐美学姐……」
「我不是说了吗?蠢鸡和昴殿下并未交往,我才是他的正牌女友。」
政宗似乎已完全豁出去,面对鸣海姐妹的质疑依然抬头挺胸。
……原来如此。
的确,只要宣称我和政宗在交往,事情便能平息。既然我和她同居的事已经闹得众人皆知,或许只能这么做。
这么一来,状况也能稍微——
「……不对劲。」
然而,有一个人依然无法接受。
就是鸣海奈久留。
不愧是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会长,只有她不为政宗的话语所动。
唔唔……虽然她是个眼镜中毒者,但硬要说谎欺骗她,遗是有点不忍心。
可是——该怎么办?
如果奈久留不相信,她领导的「同心会」会员或许也会跟着不相信政宗的谎言。
这么一来,我的定位会变成「和近卫交往又被情妇政宗当宠物」的异常人物,设定未免太多啦!
我得设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才行。
「真是的,一大早就吵吵闹闹。」
此时,一道凛然的声音响起。
我忍不住转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凉月奏。
她是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同时是另一个昴殿下粉丝俱乐部的实际创办人。
管家近卫一如平时随侍在她身旁。
「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啊,奈久留。」
大小姐从容不迫地笑着。
这家伙一直躲在旁边看戏吗?
早上她没和我们搭同一班巴士,应该是搭下一班巴士,或是坐宅邸的轿车上学。
「凉月学姐,你来得正好!请你以昴殿下主人的身分向大家说明!」
「说明……说明什么?」
「当然是昴殿下和学长的关系啊!」
奈久留激动地大叫。
哇!慢着慢着慢着。
情况似乎不妙。虽然我平时从未放在心上,但凉月可是「S4」的创办人。
没错,这家伙为了将崇拜近卫的一般学生们操控于股掌之间,因此创立「S4」。
然后,今年「同心会」从「S4」中分裂出来。
过去这两个团体由于理念不同而产生多次冲突,最近大概是因为势均力敌、难分高下之故,名为冷战状态的和平总算造访。
不过,「S4」的领导人凉月若是肯定我和近卫的关系,那可就糟糕,到时候绝不是一场暴动便能了事,因为学园中六成的女生都加入「S4」。
话说回来,如果凉月说我和近卫在搞BL,我的定位将再度陷入危机。
唔……该怎么做才是上策?
「抱歉,奈久留。」
凉月无视陷入沉思的我,开口说道:
「昴和次郎——并不是BL关系。我身为昴的主人,必须这么说。」
「怎、怎么会……」
听到大小姐的话,奈久留大为沮丧。
同时,部分围观学生也发出遗憾的叹息声,那应该是「同心会」的会员。
唉,虽然奈久留有点可怜,但也没办法,因为我和近卫真的不是BL关系。
话说回来——我还挺意外的,没想到凉月会一口否定我和近卫在搞BL。换成平时的她,应该会见猎心喜,趁机兴风作浪才对。
何况这么一来,「S4」和「同心会」的力量均衡又会崩溃,再度掀起纷争。
「抱歉,这是事实。没错,昴交往的对象——不是次郎。」
然而,下一瞬间,凉月居然说出这句话。
「……什、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询问。
……不是次郎?
什么跟什么?
这种说法活像近卫正在和我以外的人交往。
「嗯,没错。因为……」
说时迟,那时快。
今天最后却也是最大的一颗炸弹投下私立浪岚学园。
凉月奏。
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人人认同的大小姐。
她用那张可爱的桃红色嘴唇如此说道:
「和昴交往的人是我。」
♀×♂
「……啊?」
众人目瞪口呆。
我只能张大嘴巴,其他人也一样。
政宗、奈久留、红羽、薛学姐以及围观学生……遗有随侍凉月身旁的近卫昴,听到刚才的冲击性发言,全都陷入当机状态。
不,的确,近卫在宅邸外是男生身分,就男女交往的观点而言,或许是正常的。
不过,她们的关系是主人和管家。
主仆关系。
大家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谎话?
「骗、骗人!」
首先从当机状态恢复的是奈久留。
不知是不是基于「同心会」会长的职责,她出言反驳凉月:
「奈久留不相信昴殿下和凉月学姐在交往!」
「哦?为什么?」
「为、为什么……」
「顺道一提,我的初恋对象是昴。」
「初恋?就是First Love!」
眼镜中毒者大受打击,她的脑中或许正在大声播放某日裔歌姬的成名曲。
「……」
不,慢着。
冷静一下。
凉月的确对我说过,她的初恋对象是近卫,但她也说过初恋不见得仍持续。
「我和昴是主仆,平时总是形影不离,发展成恋爱关系也很正常吧?毕竟我们是十七岁的高中生啊。」
「唔……的、的确,少女漫画中常有这种情节……」
听到凉月的话,奈久留紧咬嘴唇。
面对这样的她——凉月使出杀手鐧。
「再说,奈久留,你应该不排斥这种发展吧?」
「……咦?」
「我和昴是主人和管家,换句话说,这是禁忌之恋,和罗密欧与茱丽叶差不多。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是一段难以开花结果的悲恋,但是当事人深深相爱。奈久留,你觉得这种发展如何?」
「很萌!奈久留最喜欢这种戏剧化的发展……啊!奈久留居然不知不觉地接受凉月学姐和昴殿下的关系!」
「没办法,你也是女生嘛。我们同为女生,希望你能支持我们。」
「好!啊,不过这么一想,《玻璃回忆》的剧情如果走向学长×宇佐美学姐×凉月学姐×昴殿下的情爱纠葛,应该也很有趣……嘿嘿嘿~」
奈久留开始就着新题材展开无限妄想。
……不妙。
陷落了。
奈久留完全被凉月驳倒。
这家伙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我本来以为她一定会反对。可是,大概是创作者的天性所致,她居然选择有趣的故事情节。
我环顾四周,围观学生听到凉月刚才那番话,似乎也接受了。
或许他们觉得凉月和近卫很匹配,因此无话可说。
毕竟凉月是近卫的主人。
对于认为近卫是男生的学园学生而言,无论身分相不相当,和身边的女孩坠入爱河是很自然的发展。
再谗——不知为何,当事人近卫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把她的态度解释为肯定凉月的话语也很正常。
「……唔!」
停止。
别随波逐流。
想想这个女人是谁。
恶魔凉月。
为了找乐子而不择手段的享乐主义者。
还有,这家伙的专长是胡说八道。
她靠着恶魔般的一号表情骗过我们好几次。别的不说,她在学园里总是戴着模范生面具,这便是一种欺骗。
所以——她这次一定也是在说谎。
数度身受其害的我最清楚。
凉月和近卫在交往?怎么可能!
「——」
可是……为什么?
无论理由为何,我总觉得这回的谎言太过火。
凉月鲜少撒这种牵扯到整个学园的谎言,但这次的谎言对周围造成的影响太大,已经超出好玩的范围。
过去的她一向能守住最基本的底线。
我不懂。
——事态脱轨。
不,凉月现在的行动岂止是脱轨,根本是暴冲。
莫非……她有什么必须宣称自己和近卫正在交往的理由吗?
「哎,次郎。」
此时,大小姐对着毫无头绪的我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接着,她用响亮的声音开口,好让一阵哗然的围观学生也能听见。
「这个周末一起去约会吧!」
「……啊?」
「我说约会。不,这种情况应该称为『双对约会』吧?我和昴、你和宇佐美,既然两对情侣都已公开恋情,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
不不不,她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再说,视凉月为天敌的政宗,怎么可能接受双对约会的提议……
「好啊,谁怕谁?凉月奏,我们和你们一起约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意料之外的发言,我忍不住大叫。
什么鬼!政宗的回应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她为何轻易接受这种唐突的要求?她们不是天敌吗?
(喂、喂,你在搞什么鬼?)
我忍不住对身旁的政宗小聋问道。
(干嘛答应凉月的提议?)
(有、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对外宣称我们在交往,这么做看起来比较自然!)
(可是,你和凉月根本处不来啊!你不觉得奇怪吗?她一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唔……有可能……可是……凉月也说她和昴殿下在交往……)
(……咦?)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呆愣一下。
凉月也说她和昴殿下在交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可是宇佐美政宗。
泼兔。
这家伙的专长便是靠着与生俱来的疑心病,尽数识破凉月的谎言。
她为何相信凉月说的话?
凉月说的总不可能是真话吧?
「呵呵~那么,双对约会的日期订在周末,可以吗?」
糟糕,在我烦恼的时候,她们已经开始商谈细节,但我根本不想和她们约会。
因为我们要进行的是「双对约会」。
当然……她也会一起行动。
——近卫昴。
让我失恋的女孩。
老实说,我的伤口还没痊愈。
要是一起约会的话……
「等、等一下,凉月!」
为了阻止这场约会,我大声叫道。
「哎呀,怎么回事?次郎。」
「你还问!不要再捉弄我们!你怎么可能和近卫交往!根本没证据!」
我故意拉开嗓门,让围观学生也能听见。
事到如今,只好把群众拉到我这边。
没错,没证据能够证明凉月和近卫正在交往。
只要冷静思考,大家应该也会发现凉月在胡说八道。
「——是啊,的确,我还没有证据。」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凉月居然如此说道。
接着,她淘气地扬唇微笑之后——
「那么,我现在来制造证据。」
「啊?」
什么意思?
我正想询问,却晚了一步。
突然。
真是唐突得教人难以置信。
凉月转向身旁的近卫——
——吻上管家的唇。
「唔!」
面对突如其来的吻,近卫似乎吓一跳,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然而,凉月并未因此放开她。
沉默。
数秒的沉默支配现场。
「呵呵,这样如何?」
放开管家的嘴唇之后,大小姐淘气地笑着。
同时,见到学园王子和理事长独生女接吻的绯闻光景,围观学生发出近似哀号的叫声。
在这种状况下,我只能茫然以对。
「…………」
——凉月革命。
不知是谁命名的,总之,今天十一月十二日发生的这起大事件,便以这个名字在学园学生之间长久流传下去。
——革命。
正如同字面所示,这是一个女学生——凉月奏,引发的革命性大事件。
第四章 请别找我
「……该怎么办?」
傍晚。
我在大厦的电梯里对政宗说道。
「……有什么关系?就和他们一起约会啊,偶尔放松心情出去玩也不错。」
「你说得倒轻松……」
「我才不轻松呢,今天发生好多事。」
政宗说完便陷入沉默。
的确,今天发生太多事。
凉月革命。
政宗声称我和她正在交往之后引爆的大绯闻。
这个消息转眼间传遍整座学园。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近卫和凉月都是学园中的名人。更重要的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实在太富冲击性。
当时还有课得上,所以大家就地解散,可是,那起事件正如字面所示,是颠覆我们认知的革命性暴行。
有风声说,昴殿下粉丝俱乐部「S4」和「同心会」都暂停活动,或者该说是陷入崩坏状态。毕竟,昴殿下突然多出凉月这个女朋友。
不过——老实说,我仍是一头雾水。
凉月今早引发的事件,显然有违她平时的行动模式。
事情闹得太大,已经超出好玩的范围,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做出那种事。
脱轨与暴冲。
现在的凉月实在太反常。
虽然她依然是一号表情,看来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内心似乎极不安定。或许是因为近卫和我对她隐瞒我失恋的事,她心里焦急之故。
再说,近卫一声不吭的举动也很奇怪。
她是凉月的管家,向来听从凉月的命令,可是,突然被当成男朋友,她居然毫无反应,这未免太奇怪。
而且——最让我一头雾水的是政宗的态度。
政宗居然相信凉月的谎言,还答应她提出的双对约会,行径显得有点古怪。凉月和她应该是天敌啊!还有,她异常执着十一月……
「唉……」
左思右想之后,我深深叹一口气。
不行。
不是我放弃推理,而是我本来就不是深思熟虑之后再行动的人。打从出娘胎以来,我过的便是走一步、算一步的生活。
所以老实说,现在的状况相当棘手。
如果能够直接询问近卫或凉月,或许会有所改善。
「哎呀,偶尔这样也不坏啊。」
电梯抵达目的楼层的瞬间,政宗开心地说道。
「你也知道我很穷,没什么机会玩乐,但我早就想体验一下去闹区约会的感觉。所以,现在只要期待周末到来就好。」
「我是无所谓,可是……约会对象是我,你不介意吗?」
这家伙谎称和我交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学园祭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当时有许多复杂的理由。
「……」
走出电梯、走向套房的路上,政宗一直保持沉默。
不过,我们来到套房前,正要开门时……
「很好啊。」
「咦?」
听到这句话,我凝视着开门的政宗,发现她羞红了脸。
接着——
「我、我是说……和你约会很好啊……」
「……」
……暂停。
和我约会很好?她的意思该不会是……
「啊,你、你别误会喔!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和你同住一个月之后,彼此已经很熟,约会时不用客套,所以很好!绝对不是那种意思喔!绝对不是!」
「哦、哦!」
被她的气势压倒,我忍不住点头。
……嗯,也对。
我一面暗想,一面穿过走廊、打开容厅的电灯。
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政宗把我当成恋爱对象看待,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没错,我们是朋友——不,是家人。
想排解孤单寂寞的政宗和无家可归的我们之所以住在一起,是因为彼此的愿望正好互补之故。
我想,我们已经建立起不用客套的关系。
在这个套房同住一个月。
没错,我、政宗和红羽一起生活……
「……咦?」
此时,我脑中有个新的疑问诞生。
刚才我打开走廊上的电灯。
这代表家里原本没有人。
那么……红羽跑去哪里?
这么一提,今早分开之后,我不曾见过她。
根据政宗所言,今天手工艺社不用练习,既然如此,她应该会先回家才对,莫非是和朋友出去玩?或者是放学前的班会拖太久,因此延误回家的时间?
「蠢、蠢鸡!」
然而,我天真的想法瞬间被政宗慌乱的声音打碎。
「你、你看这个!刚才我瞄客厅的桌子一眼,发现桌上放着这个!」
政宗看来十分焦急的样子。
她手上拿着一张纸,大小约是A4左右。
那张白纸上用我熟悉的可爱字迹写着:
我出去旅行一阵子,请别找我。 by坂町红羽
「……」
喂喂喂,慢着!
这该不会是连续剧里常见……离家出走时的留言。
「怎、怎么办?这是离家出走吧?」
政宗看着白纸,相当惊慌失措。
……糟糕。
今早发生太多事,害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妹妹——坂町红羽喜欢近卫,而且,她和凉月的感情很好。
或许因为这个缘故,今早的凉月革命让她备受打击。更何况我和政宗又迫于情势,宣称我们在交往。
莫非……红羽觉得和我们住在一起很尴尬吗?
换成是我,我也不愿意处于这种状态。试想,家中有情侣同居耶!所以……我想她一定是反覆思考过后,才决定离家出走。
「……可恶!」
「啊,蠢鸡!你要去哪里?」
「那还用问!当然是去找红羽!」
我一面冲出客厅,一面回答。
那个蠢妹妹!说什么「出去旅行一阵子」,我看她八成是连续剧看太多才写下这种句子,未免太老套!
「冷静下来!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我哪知道!反正先把市区翻过来找一遍!」
「这样效率太差!拜托你冷静下来!又不是着急便找得到她……」
「我妹离家出走,你教我怎么冷静!」
……没错。
虽然她是个摔角痴,但她毕竟是跟我血脉相连的妹妹——是我的家人。
所以,我得快点去找她。
「……蠢鸡。」
我跑过走廊、在玄关穿鞋时,政宗用力叫住我。
或者该说,她从背后紧紧抱住我。
「政、政宗?」
或许是因为突然被抱住,我沸腾的思绪似乎冷却下来。
背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同时,被女生抱住,也让我的女性恐惧症开始发作。
这两个因素使得发热的脑袋急速冷却。
不过,最让我脑袋冷却的因素是——
「……别走。」
细若蚊声的哭声传来。
不知何故,政宗似乎正抱着我哭泣。
接着,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求求你……不要连你都离开……」
「可、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必须去找你妹妹!可是……你别自己去!求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政宗含泪拚命诉说。
「……」
啊,或许她是在害怕——急速冷却的思绪如此告诉我。
「!」
……可恶,我真是愚蠢到极点。
红羽离家出走。
为此受到打击的不只有我一个。
一起生活一个月的政宗,一定也受到同样的打击。
再说,对于孤单的她而言,我们是好不容易出现的家人。
所以,她才会害怕。
要是连我都离家不归该怎么办,这种异常的不安淹没她的脑海。
「蠢鸡……蠢鸡……」
政宗宛如坏掉的收音机一般,一边呼唤我的名字,一边抱紧我的身体。
女性恐惧症发作,令我非常痛苦,但我还是拚命忍住。
我能做的事就是先安抚政宗,再依照她所说的,冷静下来寻找红羽。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瞬间,一阵无机质的电子旋律响起。
铃声来自我口袋中的手机。
来电铃声作响,划裂沉默。
有人打电话给我。
「……抱歉,政宗。」
或许是红羽打来的。
我尽可能温柔地拉开政宗的手臂,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确认来电画面……上头是个陌生的号码。
虽然如此,我还是按下通话键、接听电话。
『啊,喂?这是哥哥的手机对吧?』
这是足以打消沉重气氛的开朗卡通声。
「薛、薛学姐?」
没错,来电者是鸣海薛丁格。
可是,薛学姐干嘛打电话给我?
何况,我不记得自己曾把手机号码告诉她。
『嗨,哥哥,你好吗?』
「不……我不太好,发生很多事……」
『嗯,我知道。你妹离家出走,对吧?』
「……啊?」
被她一语道破,我只能茫然反问。
『——别担心。』
薛学姐用强而有力的声音对学弟说道:
『你妹妹坂町红羽在我家,你不用找她,放心吧。』
「……」
瞬间,正如薛学姐所言,放下心的我跌坐在玄关的地板上。
♀×♂
『唉,今天发生很多事。你和兔咪宣告交往,接着又爆出昴殿下和凉月奏大小姐在交往的大绯闻。「凉月革命」这个名字取得真贴切。』
薛学姐在电波彼端用卡通声对跌坐在地的我说道。
『你妹妹被台风尾扫到,所以离家出走,跑到我家里。』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看好她……」
『你不用那么自责。你处于事件的正中心,自顾不暇嘛!』
「……是啊。话说回来,红羽怎么会跑去薛学姐家?」
『哦,我猜她应该是想找个落脚处,然后想到自己的同班同学,而且同属手工艺社的奈久留家——换句话说,正是鸣海家。』
薛学姐说得理所当然。
哦,对喔!
这么一提,红羽和奈久留是同班同学,又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交情很好。既然如此,她离家出走时会去投靠奈久留也很合理。
『你或许不知道,其实红羽从以前就常来我家玩,所以我们也很欢迎她。』
「……谢谢,我现在立刻去接她回来。」
总不能老把离家出走的妹妹搁在别人家里,于是我提出这个提议。
『不,不用。』
然而,薛学姐一口回绝。
『这阵子让她住我家吧。幸好我家挺大的,房间也很多,多一个人不成问题。』
「可、可是……」
『再说,你应该顾虑一下妹妹的心情。她的心上人昴殿下有女朋友,对象还是和她感情很好的学姐,而且哥哥又和兔咪在交往,根本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的确……」
我也知道薛学姐说的没错。
我和政宗宣称在交往,红羽当然不想回家。
即使她学了再多种格斗技、变得再强,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十六岁女孩,正处于多愁善感的年纪。
『所以,这阵子让红羽住我家吧。别担心,这对我们来说像是多一个家人,热闹多了,我爸也很开心。』
「你爸?他是玩具公司的老板吧?」
我记得薛学姐家是制作沉默羔羊的大规模玩具公司。
『嗯,我爸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嚷着:「可以在家里进行玩具的耐久测试啦!」』
「耐久测试?」
『嗯,简单地说,就是红羽对着玩偶商品连续使出摔角招式。』
「那只是红羽在发泄压力吧?」
『哈哈哈,也可以这么说。好厉害,连后乐园都相形逊色的摔角秀嘉年华耶!反正,这样总比让她累积压力来得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
『再说,我家还有奈久留在。有个知心朋友陪在身旁,红羽心里一定比较踏实。』
「这么说来,奈久留没有因为今天的事件受到打击吗?」
她可是「同心会」的会长。
我和政宗宣告交往,近卫和凉月也在交往,她应该很震惊。
『她确实也受到打击……可是,她怀有一种必须创作的强烈责任感,因为她的书迷很多。而且……』
「而且?」
『或许是三次元没有希望后,让她更加热衷于二次元创作。虽然和现实不同,但在小说里可以尽情描绘自己喜欢的情节。』
「原来如此……」
换句话说,在现实中我和近卫的BL关系遭到否定,她便用二次元小说来弥补吗?这么说来,现在她的小说中,我和近卫的BL关系会变得更激烈……
『唉,你就别和奈久留计较,写故事是她的生存意义。再说,奈久留的书迷期待的漫画和小说续集,只有奈久留写得出来,她也很努力啊。』
「我知道啦……何况,你们收留红羽,对我有恩。」
『好,谈判成立。如此这般,你妹妹暂时住在鸣海家,等过一阵子她冷静下来以后,我再送她回你身边。』
「……谢谢。可是……我有点意外。」
『唔?意外什么?』
「你和红羽不是感情不好吗?」
今早她们针锋相对,简直快要打起来,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收留红羽。
『喂,哥哥。』
薛学姐的口气变得有点生气。
『少瞧不起人!』
「……」
『你听好,我是鸣海薛丁格,既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副社长,也是社内排名第一!社团内的学妹有难,我怎么可能不帮忙?』
「薛学姐……」
『再说,虽然我和你妹的确成天吵架,但这不代表我们的感情不好。要是我们感情不好,连架都吵不起来。所以,你放心让你妹住我家吧。对我来说,多一个吵架的对手还能让我发泄压力,刚刚好。』
「……」
『还有……这是我个人的不安,是有关另一件事……』
「……怎么回事?」
见她改变话题,我不禁反问。
薛学姐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说:
『兔咪拜托你多多照顾。』
「……」
『我偷偷跟你说,最近她变得很开朗,我想应该是因为和你还有红羽一起生活的缘故。她现在对我们这些手工艺社的社员也会敞开心房,从以前的她根本无法想像。』
「……」
『不过——兔咪心理上还有点不安定,所以你要小心。你和她住在一起,要多关心她。』
「……我明白。」
『另外,你们亲热一下也无妨,只要别玩变态游戏就好。』
「不用你说,我才不会玩那种游戏!」
还有,我们也不会亲热。但我没告诉薛学姐,交往宣言只是情急之下撒的谎。
『哈哈哈!嗯,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我要挂电话了,没想到会讲这么久。』
「不会啦,我很感谢你收留红羽。还有——挂电话之前,我可以再说一句话吗?」
『唔?说什么?』
薛学姐诧异地问。
于是,我对她说道:
「薛学姊人真的很好耶。」
『!』
「老实说,我从来没看过这么亲切的好人,又很照顾学弟妹。」
『啥、啥、啥……』
「不愧是学姐,不愧是副社长,不愧是鸣海薛丁格。谢谢,我真的很感谢薛学姐的亲切——」
『罗、罗唆!别称赞我!别说我是亲切的好人!我以前也说过,我最讨厌被人称赞!』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唔~~~~~~笨、笨蛋!哥哥是笨蛋笨蛋笨蛋!我以后不打电话给你了!』
薛学姐如此大叫之后,便挂断电话。
唉,刚才我说的是真心话啊。
这次的事,我真应该好好感谢薛学姐。
「话说回来……」
娇丁格大姐还是老样子,无懈可击的傲娇样。
或者该说……她实在太可爱。
「……蠢鸡?电话是副社长打来的吗?」
政宗似乎从对话中猜出来电者是谁,如此问我。
或许是因为已经过一段时间,她的眼泪完全止住了。
「嗯,红羽现在薛学姐家。」
「是吗?那就好……」
政宗似乎也安心了,因而松一口气。
没错,我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现在知道红羽的去向,也知道她找到落脚处,如今让我感到不安的,只剩下周末的约会。不过,这件事以后再想,我也得和近卫、凉月好好谈一谈,总之,今天先休息。
「哎、哎,蠢鸡。」
正当我暗自寻思之际,政宗对我说道。
「所以,红羽什么时候要回来?」
「咦?不……她暂时住薛学姐家。我们现在宜称在交往,薛学姐认为这么做对红羽比较好。」
等同家人的红羽离开,政宗或许会感到寂寞,但她们在社团活动时间可以见面,应该没问题。虽然薛学姐交代我要好好照顾政宗,但我想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发生什么需要我照顾的情况。
「……咦?」
然而,政宗显然大为惊讶。
只见她的脸转眼间变得像红灯一样通红。
「哎、哎,蠢鸡。」
「唔?什么事?」
「呃……不,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代表——从今天起,我们得孤男寡女住在这间套房里吗?」
政宗的脸颊染成桃红色,只见她拚命忍耐羞怯之情,如此说道。
「…………」
……救救我,薛丁格大姐。
我悔不当初,忍不住暗想:如果离家出走、跑去鸣海家的不是红羽而是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第五章 双对约会危机
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日。
一如约定,今天是周末双对约会的日子。
现在的时刻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在集合地点——自然公园的喷水池前,我等待其他成员到来。
「午安,次郎,其他人都还没到吗?」
「嗯,是啊。」
首先来到集合地点的是凉月奏。
毕竟是约会,凉月似乎精心打扮过,服装满是清纯大小姐的气质。她这身装扮十分好看,简直像从大银幕中走出来的一样。
「怎么?你好像睡眠不足。」
「呃……最近睡不太好。」
「你在学园时看起来也很困。我知道了,你每天晚上都和宇佐美乱来——」
「才不是,正好相反。」
红羽离家出走后,我和政宗便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就老实说吧!
……很尴尬。
超级尴尬。
这一个月以来,我们都是维持家人般的关系共同生活,不用彼此客套。但红羽离开、变成两人独处以后,感觉全变了。
首先,我晚上根本睡不着。
不,这句话可不带奇怪的含意喔!
或许我是个很神经质的人,一想到和女生单独同居一室,我就紧张得睡不着,所以这阵子上课时都一直呼呼大睡。
换成一般男人,或许会一时色欲薰心,犯下一夜之过,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
要是我做这种事,铁定会流鼻血昏倒,如同在台风侵袭的海岸冲浪一样危险。
所以这一个礼拜以来,我和政宗过着十分尴尬的生活。
该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从「家人」变回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断意识到彼此的存在,忐忑不安。
「哦?那就好。红羽离家出走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很担心呢。」
「真敢说,你还不是三不五时就跑来我们的套房?」
「人多比较好玩嘛。」
大小姐淘气地微微一笑。
没错,这家伙最近只要一有空便和近卫一起上门找我们玩。
不过人数变多,我便能忘记和政宗之间的尴尬,这样也好。虽然我和近卫相处起来依旧不自然……
「对了,宇佐美呢?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嗯,她说:『这是约会,约在外面见吧!』」
「呵呵,宇佐美真可爱,她一定是想体验约会的气氟。」
「应该是吧。对了……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一个月前,你曾在凉月家的宅邸说过——政宗之所以是你的天敌,是有理由的。」
没错。
一个月之前,凉月的确这么说过。
从那之后我们没有多少机会独处,所以我一直没问,但现在是个好机会。只要知道理由,或许能化解她们之间的天敌关系。
「……好吧,我告诉你。」
听到我的问题,凉月意外地回答得相当干脆。
「宇佐美是我天敌的理由……」
她喃喃说道:
「——我不知道。」
「……啊?」
我只能如此反问。
凉月用沉重的语调说道:
「我说,我不知道。我在宅邸感觉到的是,我拿宇佐美没辙的理由——不光是因为她能看穿我的谎言。」
不光是因为她能看穿谎言?
什么意思?
那么,凉月为何拿政宗没辙?
「这、这么一提,近卫呢?」
气氛变得有点沉重,我忍不住扯开话题。连凉月都想不通的事,我怎么可能三两下便想出个所以然。
「哎呀,我也是可爱的女生啊。当然和宇佐美一样,和她说好约在外头碰面。」
「是吗……」
今天是约在中午十二点见面,我提早到场,才能凑巧和这个大小姐独处。
不过,这样正好。
「哎,凉月,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什么问题?」
大小姐一如平时,优雅地回答。
于是,我说出这一个礼拜以来一直说不出口的疑问。
「你为何……谎称你和近卫正在交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还用问?这次的谎言规模太大。虽然现在已经平静一点,但当时整个学园闹得满城风雨耶!还有,你应该已经发现我和政宗在交往的事是骗人的吧?」
没错,起先我以为她是为了互别苗头才说自己也在和近卫交往,但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次的谎言不符合凉月的作风,已经超越平时的好玩限度。
脱轨与暴冲。
现在的她根本是横冲直撞。
「呵呵呵~」
凉月淘气地微微一笑。
「你在说什么?我没说谎啊。」
「咦?」
「换句话说,我和昴现在真的是情侣。」
「……可是,近卫是女生……」
「之前我没说过吗?我的初恋对象是她。我重燃爱苗,要求她和我交往。」
「……」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沉默以对。
——胡说八道。
她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虽然比不上政宗,但我被凉月骗过很多次,多少能够辨认她有没有说谎。
「话说回来……」
凉月挑衅似地对我说道。
「你无所谓吗?」
「……什么意思?」
「我说,我和昴成为情侣,你无所谓吗?到了这个关头,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再不采取行动,我就要把昴抢走。」
「抢走……近卫又不是我的。」
没错。
我被近卫甩了。
所以,无论近卫和凉月做什么——
「……次郎。」
她用悲伤的口吻继续说道。
「你真的无所谓吗?你不是……对昴……」
凉月话说到一半。
「大小姐!」
清澈的女低音传来。
我转过视线,只见近卫跑向我们。
想当然耳,近卫是男装打扮。她穿着黑色裤子和直条纹衬衫,还打着细领带。虽然是便服,却有管家服的味道。
「早安,大小姐。」
「哎呀,早啊,昴。」
打完招呼后,凉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近卫的服装。
「咦!大、大小姐?」
近卫发出惊讶的女低音。
这也难怪。
因为凉月居然——突然抱住近卫。
我见状也吓一大跳。
只见凉月环住管家的肩膀,轻声呢喃:
「今天的你好帅喔!」
「……咦?」
「你是不是为了今天的约会特地精心打扮,所以才晚到?」
「唔……对、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我最爱你这种一板一眼的个性,很可爱。」
「……大大大大大小姐!您突然之间做什么啊!」
「做什么?我只是想好好看看我可爱的管家——不,情人的模样。」
「可、可是,在这种地方……」
「有什么关系?有人想看,就让他们看嘛。当然,在那边的次郎也一样。」
凉月对我投以视线,一边对近卫说道。
主人和管家。
两人的脸靠得非常近,活像要接吻似的。
看来犹如真正的情侣。
「……唔!」
什么跟什么?
面对这个诡异至极的状况,连我的脑袋都快变得怪怪的。
近卫和凉月在交往的事,十之八九是骗人的。
可是,她们现在就像真正的情侣——不,是像要对我展示情侣的甜蜜似地抱在一起。
至于我……
看着近卫被凉月抱住的光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们在干嘛?」
身后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原来是宇佐美政宗。
这家伙似乎也为了约会精心打扮,穿着鞋跟极高的可爱鞋子和稍嫌过短的裙子……不过我是健全的高中男生,觉得这种打扮也不错。
「哎呀,午安。宇佐美,你怎么这么晚来?」
「现在正好是我们约定的时间耶!先别说这个,凉月奏,你干嘛和昴殿下抱在一起?」
「不为什么,我和昴是情侣,抱在一起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那也不用在这种地方搂搂抱抱……」
「你羡慕吗?」
「为……为什么!」
「因为你和次郎办不到啊!他有女性恐惧症。」
「……唔!」
政宗中了凉月的激将法,气得紧咬嘴唇……咦?政宗小姐?你靠近我干嘛……唔哇啊啊啊啊!这只泼兔居然紧紧抱住我!
「喂,这样如何?」
「哼,感情很好嘛,不过次郎不要紧吗?」
「没问题。我们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在治疗他的女性恐惧症。」
「可是,次郎的脸色发青。」
「才、才没有呢!对吧?蠢鸡。」
「嗯、嗯……」
我勉强回笞,拚命忍耐女性恐惧症发作。
正如同政宗刚才所言,多亏这一个月以来的疗程,我现在比以前更能忍耐……但是,政宗紧紧抱住我的手臂,手肘一带有两个格外柔软的触感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要发作啦!鼻血!
「呵呵,既然大家都已到齐,我们开始约会吧。」
凉月微微一笑,放开近卫。
政宗见状,也放开我的手。啊,好险,差点在光天化日的闹区中引发流血事件。
「我们要先去哪里?」
「……凉月奏,是你提议要双对约会,该不会完全没有计划吧?」
「我认为这种时候应该由男性当向导。所以,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吗?」
见主人突然将话锋转到自己身上,管家大为动摇,接着陷入沉思:「呃……」
这也难怪。平时下达指令的都是凉月,身为管家的近卫则是扮演服从的角色,现在突然传球给她就要她射门得分,未免太强人所难。何况,她根本不是男生,而是女生。
「……次郎。」
近卫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向我求助。
呃!这家伙不会射门,竟然把球传给我。的确,这个队伍里的男人只有我一个。
话说回来,和近卫讨论约会的去处,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失恋」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我身上。
老实说,光是和她说话,我就开始感到颓丧。但接下来还要一起玩,我得设法避免这种情形发生。
「……知道啦。总之,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次郎,你知道什么好店吗?这是约会,我可不去普通的店喔。」
「对、对啊!你是男生,要好好带路。」
大小姐和一般平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团结一致。
唔,能让她们满意的店可不好找……
「没问题,我查过了。」
老实说,我早已料到会有这种发展。
我猜到凉月会说由男生带路,而近卫可能会应付不来。
我从四月开始接受疗程,并非毫无成果,危机管理能力已有所提升。
「是吗?那就出发。」
凉月一派镇定地说道,极为自然地牵起近卫的手。
近卫虽然有点吃惊地叫着「大、大小姐」,但她总不能甩开主人的手。
唔,不愧是近卫和凉月,真是俊男美女,看起来便是一对登对的情侣。不过,实际上是虚假的男女关系。
「……蠢鸡,呃……我们也……」
「哦、哦,好啊。」
身旁传来扭扭捏捏的要求,所以我和政宗也牵起手。
嗯,如果只是这样轻轻握着,即使是我这个患有女性恐惧症的胆小鬼,应该也能平安走到店门口。
没错,今天我是扮演政宗的男朋友。
即使明知是谎言,我还是想成全政宗希望体验约会滋味的愿望。毕竟她收留我一个月,对我有恩。
所以,我就好好扮演男友的角色吧。
再说,我也想知道凉月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次郎,你要好好带路喔。」
凉月笑得相当开怀,不晓得她知不知道我的不安。
……知道啦!
对我而言,这不是普通的双对约会。
我现在面临许多问题:凉月真正的意图、异常执着十一月的政宗,以及——我和近卫之间的关系。
难得现在全员到齐。
希望今天能够尽量把问题解决掉。
不然——我总觉得以后一定会出状况。
「那就走吧。」
我一面忍耐着女性恐惧症发作,一面当向导。
近卫和凉月,我和政宗。
两对假情侣。
为了让这个虚假的双对约会成功,我跨出脚步踏上柏油路。
♀×♂
不过,话说回来,我并没有和女生约会时当向导的经验。
因此,这一个礼拜以来,我到处向男性朋友请益约会的去处,但得到的尽是冰冷的回应:「现实充爆炸吧!」黑濑甚至痛扁我一顿:「为什么好事只会找上你!」
如此这般,借助男性朋友之力的计划可说是全军覆没。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自己构思约会计划。
其实,与其说是「构思」,不如说是「查询」比较正确。现代日本社会有种叫手机的优良上网工具,换句话说,我便是活用这个玩意儿。
在我反覆推敲之役,决定先在这家店吃午餐。
「蠢、蠢鸡……这、这这这里是……」
我们前往公园附近的巴士站,搭十五分钟的巴士,下车后沿着闹区大道走到目的地的店门前时,政宗已经克制不住兴奋之情。
「兔咖啡 Rabbit Plus」。
这就是眼前这家店的名字。
它的外观非常可爱,男人绝对不敢独自进入,不过今天是约会,所以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
「蠢鸡!我们快点进去!」
「知道啦,不用那么急。」
「我才没有着急!可是,可是……」
「你还是一样热爱兔子。之前在凉月家见到兔子时,也是什么都不顾了。」
「什么……」
听到我直接的指摘,政宗似乎很难为情地「唔~~」了一声,娇俏的脸蛋泛红。
没错,之所以选择这间店,便是为了迎合政宗的喜好。
兔咖啡。
就我上网查询的结果,店内分为两区,一区可和兔子进行近距离接触,另一区则是咖啡厅。装潢和料理也多和兔子相关,可说是最近流行的「猫咖啡」兔子版。
唉,毕竟我扮演的是这家伙的男友,当然得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唔,没想到次郎会选择这么可爱的店。」
凉月意有所指地说道。
「不愧是男朋友,懂得迎合宇佐美的喜好。」
「别担心,我迎合的不只有政宗的喜好。」
「嗯?」
凉月正想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到自己身旁管家的表情,便明白了。
「大、大小姐!请看!有好多兔子喔!」
「……嗯,是啊,昴。」
凉月有些啼笑皆非地轻轻叹一口气,回应兴高采烈的管家。
没错,近卫虽然扮男装,但毕竟是女生。
而且,她的喜好相当少女化。
虽然她的品味和普通女孩育点不同,但她在宅邸时也被兔子迷得神魂颠倒,因此我想她一定会喜欢这间店。
「欢迎光临。」
我们一走进店里,穿着咖啡店制服的女性店员便过来招呼我们。
店里的装潢果然清一色都是兔子图案。桌巾、时钟、壁纸、布偶……诸如此类,店里还有兔子饲育区,大致上都和我在网路上查到的一样。
「我们先吃饭吧。」
其实先和兔子玩耍也可以,不过这样得洗手,很麻烦,我想还是先把饭吃完。
「嗯、嗯,好吧……」
政宗迟疑地点头。
她的视线直盯着兔子饲育区。
唔,她明明讨厌别人叫她兔子或兔咪,却这么喜欢兔子。
我们挑一个四人座坐下。
菜单果然是兔子大放送。不,当然不是拿来吃,而是做成兔子形状的餐点很多。除此之外,还有用兔子最爱的红萝卜制成的餐点。
「昴,难得出门约会,今天你会请客吧?」
「遵命,大小姐。」
主人和管家如此交谈着。
唔,马上就营造出约会的气氛啊。
唉,虽然有些人主张约会时当然应该由男人请客,但我一向坚决反对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不过……
「政宗,今天我请客。」
「咦?真、真的吗?」
「嗯,别担心。」
其实我昨天卖掉几片游戏和漫画,藉此筹措一点作战资金。毕竟这家伙很穷,偶尔请她吃饭也无妨。
「是、是吗?呃,蠢鸡……」
「唔?」
「呃、呃……谢谢你。」
「……」
……不妙。
腼腆道谢的政宗超级可爱!
冷静下来,约会才刚开始,我怎么能一下子便乱了阵脚?
「呃,那我们点餐吧。」
这家店是采时间制,事先付款。我付钱以后,才开始点餐。
近卫和凉月点的是奶油培根义大利面。
政宗和我点的则是用番茄酱绘上兔子脸的蛋包饭。
老实说,身为男人的我点这种餐点实在很丢脸,可是,既然近卫和凉月点同一种餐点,我只好比照办理。呜呜,店员的满面笑容让我格外难为情。
不欠后,大家的餐点都送上桌。
唔,我总觉得这点分量应该不值那么多钱。不,或许是因为我平时吃的是便宜又大碗的学生餐厅,所以价值观有点偏差。
眼前是放在小盘子上的蛋包饭。
我用汤匙舀一口吃下。
……唔。
味道也是惊人地普通。
我想,大概是因为最近晚餐都是吃政宗做的料理,由于政宗的厨艺非常好,我的嘴巴因此被养刁了。
不过,这种餐点倒是挺适合边吃边聊天。
没错,今天是约会。
还是把餐点摆第二,专心聊天——
「我吃饱了。」
「好快!」
我往身旁一看,说来惊人,政宗已经吃完蛋包饭。
不不不,她未免吃得太快啦!这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好,蠢鸡,我们快去看兔子!」
「等、等等!虽然这道蛋包饭的分量的确很少,但我还有一大半没吃完……」
「唔,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喂你吃。」
「咦?不、不用,让你喂太丢脸……唔喔!」
刹时,政宗用自己的汤匙硬生生地将蛋包饭塞入我口中。
唔哇啊啊啊!搞什么!一般约会时,女朋友不是会一边说着「啊♪」一边喂男友吗?她这样根本是新型拷问法!
「唔嗯!咕噜!」
「来,快吃。」
「我、我会吃!我吃就是了!拜托你让我自己来!」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她害死。
满怀恐惧的我端起盘子,以吃牛肉盖饭的要诀,狼吞虎咽地解决蛋包饭,根本已食不知味。话说回来,用这么激动的方式吃蛋包饭好吗?这里不是寿×家,也不是吉×家耶(注6)!
话虽如此,我还是奋力吃完蛋包饭,说声:「我、我吃饱了……」
「走吧,蠢鸡。」
「喂、喂,等一下啦!」
政宗硬拉着我的手,朝兔子饲育区GO。
顺道一提,凉月和近卫仍在用餐。
近卫似乎对先一步去摸兔子的我们颇为不满的样子,不过,她不知是否为了配合主人凉月的用餐步调,吃义大利面的速度依旧缓慢。至于凉月是大家闺秀,当然不会狼吞虎咽。
「哇……」
注6 「寿喜家」和「吉野家」皆是日本知名的盖饭连锁店。
饲育区和咖啡厅只有一墙之隔,政宗一打开饲育区的门便高声欢呼。
十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地上铺着可爱的粉红色地毯,墙边则是围栏,里头有好几只兔子。原来如此,是从围栏里挑选喜欢的兔子,在这个房间和兔子玩耍。
「午安。」
我们一进房,便有个年轻女店员对我们打招呼,她大概是负责管理饲育区的人。
她看起来像大学生,或许是工读生。只见坐在地毯上的她,膝上已经坐了一只褐色兔子。
政宗似乎也发现兔子,惊呼一声「啊……」,活像坠入爱河的少女一般凝视着它。
店员见状,亲热地说:
「要不要摸摸看?」
「可以吗?」
「政宗,这里就是这种店。」
「我、我知道啦!可是……没问题吧?之前兔子看见我便逃走……」
「哦,你是说捡到蹦吉那时候啊。」
当凉月家的佣人时,我们曾经出动捕捉误闯宅邸的兔子,当时蹦吉(由近卫命名)很害怕政宗。
「别担心,它很亲近人的。」
「是、是吗?」
政宗战战兢兢地从店员手上抱过兔子。
她手中的兔子正如店员所说,不会乱动,相当温驯。
「蠢、蠢鸡!你看你看!它好乖喔!」
「嗯,光看就知道啦。」
「而且……毛茸茸又蓬松……哇!」
政宗万分感动,一面欢呼一面用脸颊磨蹭兔子。
至于兔子则是毫无反应。
我看这家伙不是亲近人,只是想睡而已。看它眼睛眯成那样子,都快睡着了。
「那我去外面,有事的话请按那个呼叫铃。还有,看客人想摸哪只兔子,都可以自己动手从围栏里抱出来。」
店员说明完毕,便走出房门离开。
她走得挺干脆,我猜她大概是不想当电灯泡,毕竟现在的我和政宗看来就像一对情侣。
「嘿嘿嘿~」
政宗笑颜逐开,和刚才的店员一样坐在地毯上,把兔子放在膝盖上抚摸。
果不其然,兔子在政宗的膝上睡着。它果然不是亲近人,只是意识朦胧。不过,这样对于紧张的政宗而言刚刚好。
「啊,好厉害喔,蠢鸡,它睡着了!」
「嗯,最近经济不景气,它一定累了。」
「咦?是吗?那我是不是该买保力×达D给它喝……」
「千万不要!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我想它一定如店员所说的一样,很亲近人。」
「唔……嗯,是啊。话说回来,我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慢慢摸兔子……」
「哦?真意外。你那么喜欢兔子,我还以为你会跑去宠物店看兔子。」
反正光看又不用钱,或许还可以摸摸看。
「唔……我当然去过宠物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怕我,不敢靠近……」
「……」
我想起来了。
这么一提,蹦吉好像也害怕政宗背后的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坂本小姐。
根据红羽所言,那个幽灵已经成佛,不再跟着政宗,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次政宗才能摸到兔子。当然,这个推论是建立在坂本小姐确实存在之上。
「真是的,难得我摸你,你居然在睡觉,真是个贪睡鬼。」
政宗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是一脸幸福地摸着兔子的背。
……唉,也罢。
无论理由为何,政宗摸得到兔子就好。
「……蠢鸡。」
此时,让兔子趴在膝盖上的政宗忽然凝视着我。
「呃……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干、干嘛?为何突然道谢?」
「这个约会行程是为我规划的吧?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道谢……谢谢你……」
政宗的脸庞羞红。
……
不妙。
超可爱的!
或者该说,我头一次见到如此坦率的政宗。
或许真如薛学姐所言,这一个月以来,和我、红羽一起生活让她变得开朗。
政宗有疑心病。
刚和我相识时的政宗总是浑身带刺,散发着不让他人靠近的气息,而且总是独来独往。
不过——现在不同。
『我想改变。』
如果我没记错,政宗在学园祭那一天,曾在顶楼对我如此说过。我想在那之后,她一定很努力和其他人交流。
仔细一想,她这么怕生,居然邀我们到她家住,可说是相当勇敢的行动。
这半年,她也很积极参与手工艺社的活动。
她变了。
从前的她总是独来独往,才会对孤独的昴殿下形象产生共鸣,然而,现在的她已成功做出改变。
这一定是因为她付出许多努力。
「——啊!」
「怎么回事?蠢鸡。」
政宗诧异地问道。
对了。
说到努力——这家伙为何答应和凉月进行双对约会?
就算她再怎么想来闹区玩,但凉月可是她的天敌耶。
不,现在回想起来,之前她也轻易地答应去凉月家当佣人。
「哎……」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开口询问。
「你为什么答应今天的双对约会?」
「咦?因为……之前我也说过,我一直很想来闹区玩……」
「不,可是你和凉月……老实说,感情不太好吧?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
「……」
听到我的话,政宗陷入沉默。
沉默弥漫现场片刻之后……
「——蠢鸡。」
政宗缓缓说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你听了或许会吓一跳,但你愿意听吗?」
「……」
扑通!
我的心脏猛然跳动。
——有股预感。
不知何故,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彷佛目前的欢乐气氛即将被破坏殆尽。
可是……
「……好,如果你愿意跟我谗,我当然愿意听。」
我尽可能稳住声音回答。
……没错。
如果这家伙为了她和凉月之间的关系烦恼,我必须为她出力才行。薛学姐不也交代,要我「好好照顾她」吗?
我们一起生活一个月,关系和家人差不多,
「嗯,谢谢。其实……」
政宗宛若在谈论许久以前怀抱的梦想一般。
「——我很想和她做朋友。」
就这么一句话。
「……咦?」
这句话太令人意外,我的脑袋差点当机。
暂停暂停暂停。
想和她做朋友?
该不会……
「对,我一直……很想和凉月奏做朋友,所以才答应今天的双对约会。我觉得……这或许是亲近她的好机会……」
「……」
听到政宗说出的真相,我只能倒抽一口气。
怎么回事?
想和凉月做朋友?
这个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们明明是天敌啊。
「……」
——不,慢着。
最先使用「天敌」这个字眼的是谁?
是凉月奏。
那个大小姐有事没事就说政宗是她的天敌。
但是——政宗呢?
如果可以,请老天爷帮我追溯全部的记忆。
政宗……好像从未说过凉月奏是她的天敌吧?
这么说来,我的误会可大了。
凉月奏和宇佐美政宗。
她们是水火不容的天敌。
——起码凉月向来都是这么说。
可是,政宗不同。
政宗从未这么说过。
但是,我因为听信凉月的片面之词,误以为她们互相厌恶。
实情并非如此。
政宗其实……
「——为什么?」
我忍不住询问。
「你为什么想亲近凉月?你们不是一见面就吵架吗?」
「唔……那是因为我不擅长和人交往……再说,我因为考试的排名,一直把她当成敌手,所以……」
「……也是啦,我懂。」
政宗不擅长和人交往。她对我和红羽说话时,的确常故作冷淡。
不过……
「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凉月奏那么讨厌我,我怎么还想亲近她,对吧?」
「……」
没错,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透。
换成一般人,应该不想和如此讨厌自己的人交朋友,更何况政宗如此怕生。
「——好吧,我告诉你。我也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我?」
我反问之后,政宗静静地点头。
然后,她缓缓动着桃红色嘴唇——
「暂停,宇佐美。」
瞬间,一道略显僵硬的声音响彻房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道声音吓到,政宗膝盖上的兔子醒来,逃向房间的角落。
「你们的话题挺有意思,能不能让我加入?」
「凉、凉月!」
没错,凉月奏。
打开饲育区房门的大小姐,正冷冷看着我们。
她的脸上——没有平时的笑容。
♀×♂
「凉月……你是从什么时候……」
「从宇佐美说她想和我做朋友的时候。我稍微打开门,听见你们的对话。」
接着,凉月又说:
「昴,你回刚才的座位等我,这是命令。」
凉月说完便走进房里,并关上房门。
近卫似乎在凉月身后,但凉月发动主人的特权,逼她退场。
这是为了和政宗谈话。
「好,告诉我,宇佐美。」
凉月用平静的口吻问道。
「为什么你想和我做朋友?老实说,我并不喜欢你,你也知道这点吧?」
「!」
「可是,你还是想和我做朋友,为什么?一般人才不会这样,更何况是向来怕生的你。,
「因、因为……」
「告诉我,宇佐美。」
凉月的话语宛如在指责政宗。
听到这番话,政宗不禁倒抽一口气。
「……」
沉默。
再度沉默之后……
「因为……」
政宗开了口。
不,应该说她开了不该开的口。
接着,她不小心说出理由。
她想和凉月做朋友的理由——
「——因为你和我一样。」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凉月直截了当地反问。
看她的表情,似乎真的不懂政宗在说什么。
「你认为我和你一样?」
「……嗯,没错,凉月奏。我和你本质上很相似,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本质上?」
「对。换句话说——」
「——你也有疑心病。」
从政宗的口气听来,宛若她说出这句话时必须承受莫大的痛苦。
「暑假去海边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本性时便这么想。你在学园里一直戴着模范生的面具,对吧?」
「嗯,是啊。」
「为什么?」
「……应该是因为这样比较方便吧。说句现实一点的话,处事八面玲珑,风评会比较好。」
「哦,原来你是这样自我催眠啊。不过——我的看法不同。」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简单。你并不是想当个八面玲珑的人,你只是——」
「——不敢让人看见真正的自己。」
「!」
听到这句话,凉月明显地倒抽一口气。
「我不是说过吗?你和我一样,都有疑心病、无法相信别人,所以你平时总是戴着模范生的面具和周围人来往。因为你怀疑,如果让周围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他们是否会离开你。」
「才、才不是,我……」
「既然不是,你何必戴着模范生面具?其实你是害怕真正的自己被否定吧?因为你没有『展露真正面貌也不要紧』的朋友,亦即足以信赖的朋友。」
「我……」
「所以,我才想和你做朋友,因为我在你身上发现和我相同的气息。我不让周围的人靠近,你则是制造出一个虚假的自己,以便融入人群之中。我们的做法完全相反……」
「……唔!」
「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帮你!因为你和从前那个在学园里总是孤孤单单的我一样!」
政宗的眼眶含泪,硬挤出声音说道。
「…………」
的确。
听她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
——疑心病。
凉月在学园里一直扮演着模范生。
不过,这么做是在欺骗周围的人。
她为何那么做?
莫非真如政宗所言,因为她无法相信别人吗?
『——我不知道。』
今天约会之前,凉月曾这么说过。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视政宗为天敌。
不过,听完刚才那番话之后,我明白了。
同性相斥。
正如同政宗在凉月身上发现和自己相同的气息一般,凉月的心中某处也察觉到政宗身上有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因此无意识中产生抗拒。
「——」
换句话说,她们根本不是天敌,而是拥有相同性质的同类。
凉月奏和宇佐美政宗。
虽然言行举止完全相反,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所以政宗知道凉月的本性之后,便想和她做朋友。
回想起来,政宗在学园祭时也说过,她「一直想和昴殿下做朋友」。
理由是,过去的近卫和当时的政宗一样,既没有朋友又孤独。
现在,政宗又基于同样的理由……想和与自己一样罹患疑心病的凉月做朋友。
「——才不是!」
叫声突然响起。
说来惊人,凉月居然高声大叫。
老实说,连当了她半年朋友的我,都是头一次看见她这副模样。
「宇佐美,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一直戴着模范生面具是因为我无法信任周围的人。不过……我和你不一样!就算我不相信周围的人,我……我仍不孤单!因为我有……」
——可以说真心话的朋友!
或许她本来是想如此大叫。
但话说到一半,凉月便陷入沉默。
接着,她眼眶泛泪,活像求助似地望向我。
「……」
没错。
我和近卫。
我们——是凉月的朋友。
知道凉月真面目的我们,是她唯一可以说出真心话的朋友。
虽然她身边还有红羽和其他佣人,但是,她必须对她们隐瞒我知道近卫是女生的秘密。
当然,这么做是为了让近卫继续当管家。可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必须像对待周遭人一样——欺骗她们。
所以对凉月奏而言,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真心话——展现真正自我的朋友,只有我和近卫。
然而……
「……唔!」
现在不同。
我失恋了。
我被近卫拒绝,而且,我们这两个当事人对凉月隐瞒这件事。
因此——凉月或许认为她被我们排挤。
凉月认为她信任我们,我们却有事隐瞒她。
她认为能够说出真心话的朋友,已不复存在。
若是如此,现在的我们……
「——我先回去。」
突然。
凉月说完这句话后,便飞也似地转过身,打开通往咖啡厅的房门。
「……大小姐,您怎么了?」
一瞬间,我看见近卫见到主人的脸色以后,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从座位上起身,但凉月随即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我们又回到密室状态。
「……可恶!」
情急之下,我踏出一步想追上去。
……不妙。
最近凉月的情绪不太稳定,才会造成「凉月革命」时的脱轨和暴冲。刚才和政宗的那番对话,又使她的不稳情绪加剧。
不能让现在的她独处。
我反射性地如此心想,正想离开房间——
「等等!」
瞬间,有人从背后抱住我。
是政宗。
红羽离家出走时的情景闪过脑海,当时政宗也是这样抱住我。
可是——
「抱歉,政宗,等我找到凉月,立刻会回来。」
「等、等一下!你要追凉月奏,我也……」
「你不用担心。再说,你穿那双鞋子,根本跑不动吧?」
「唔……」
政宗望着自己脚下的高跟鞋,紧咬嘴唇。
不过,老实说,鞋子只是我随口找的理由。
因为,我认为让现在的凉月和政宗见面很危险。
我了解政宗的心情。
她只是想帮助与自己相似的凉月而已。
可是,封于现在的凉月——刚发现自己也有疑心病的凉月而言,这份好意似乎太过沉重。
「你在咖啡店等我。」
「不、不要!蠢——」
我半是强硬地甩开政宗的手,拔足疾奔,跑出饲育区。此时,我和刚才的店员撞个正着。
「怎、怎么回事?」
见到我慌张的模样,她似乎吓一跳,战战兢兢地询问。
我怕吓到她,便用平静的口气问道:
「对不起,请问和我们一起来的黑发女孩去哪里?」
「咦……那位客人刚才回去了……」
「谢谢!」
我立刻结束话题,迈开脚步。
凉月那家伙居然真的回去了!
我跑出咖啡店,拿出手机拨打凉月的号码,却打不通。可恶!她竟然关机。
我忍不住环顾周围。
咖啡店位于闹区大道旁,而且今天是假日,人潮特别多。
……不行。
这样无从找起,还是先回我们居住的大厦。
刚才凉月说要「回去」,或许是回去那里。
若是如此,我得立刻赶到巴士站——
「次郎!」
一道女低音传来。
是近卫昴。
从大道对面——和我正要前往的巴士站正好位于反方向——跑过来的,正是身为凉月奏管家的近卫。
「近卫!凉月呢?」
「抱、抱歉,大小姐不知道跑去哪里……」
近卫气喘吁吁地来到我身旁,沮丧地回答。
「不知道跑去哪里……你是她的管家,怎么没跟她在一起?」
「唔……抱歉,大小姐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跟过来,这是命令。』」
「……」
没办法。
依照近卫的个性,若是凉月坚决地下达这种命令,她当然无法拒绝。可是,凉月问起我失恋的事时,近卫一直保持沉默……
「而且……而且……」
「怎么?发生什么事吗?」
听到泫然欲泣的女低音,我的脑袋倏地冷却下来。
近卫泪眼汪汪地说:
「大小姐还说:『如果你违背命令,我就开除你。』」
「她真的这么说吗?」
「真……真的!所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奏是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话……」
「!」
不妙。
看来凉月的精神状态比我想像的更加不安定。
——竟然说出要开除管家。
不管她再怎么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该对近卫说出这种话啊!
近卫非常执着于担任凉月家的管家一事,所以主人对她说这种话,难怪她会六神无主,连称呼凉月的方式,也恢复成儿时的叫法「小奏」。
「冷静下来,近卫。」
为了让她冷静下来,我拚命克制自己的情绪。
「刚才你是从巴士站的反方向过来的,那么,凉月跑去哪里?」
「……抱歉,我也问过小奏要去哪里,但她只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所以,她并不是回家吗?」
可恶!
莫非凉月猜到我会追上来,故意隐藏行踪?若是如此,现在回大厦八成见不到她。
「近卫,我们立刻去找凉月!」
「咦?可、可是……要是我和小奏见面,她会开除我……」
「别担心,如果你发现凉月就联络我。和她见面的是我,只要你没有和她直接见面,这样就没问题吧?」
「唔……嗯……我知道了。」
近卫一面用双手拭泪,一面点头。
虽然这是个拐弯抹角的方法.但为了说服近卫,我只想得出这个方法。
「近卫,你留在闹区,去凉月可能去的地方找找看,我则去你刚才来的路上找她。」
留下这句话后,我朝着近卫刚才跑来的方向前进。
——拜托,千万还在附近啊。
我在心中如此祈祷。
第六章 告白与亲吻
然而,我的祈祷落空,状况恶劣至极。
和近卫分开后,我沿着凉月离去的路段奔跑,却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
近卫也一样。
我们分头找人,时而打电话互通消息,但是全都徒劳无功。
找不到人。
凉月奏消失无踪,活像打从一开始便不存在。
「……次郎,你不要紧吧?」
近卫担心地轻声问道,或许我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嗯……不要紧。」
为了让她安心,我努力挤出笑脸。
现在的时刻是下午三点。
我们是一点离开咖啡厅,这代表我们在闹区里找了将近两个小时。我和近卫东奔西走,已经筋疲力尽。
现在我们的所在位置是巴士中。
——再找下去也没用。
四处找人的我们,最后得到的是这个窝囊的结论。
再说,或许经过一段时间后,凉月已经冷静下来,便回到大厦。
我们怀抱这个渺茫的希望,决定返回大厦。
或许她和红羽一样离家出走了——这种不安一度闪过我的脑海,但我想凉月应该不会这么做。
她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又不像红羽那样,拥有愿意留她住下来的亲密朋友。
除了大厦以外,她唯一的可去之处是宅邸。
如果她回去宅邸反倒好,起码宅邸的佣人会联络近卫。
而且——我想回大厦的理由还有一个。
我们在闹区东奔西走之际,政宗已先回去。
当时我正在找凉月,政宗传一封简讯给我,说:「对不起,找先回家。」
我无从辩解,毕竟错的人怎么看都是我。
沉重的罪恶感淹没我的心。
我光顾着寻找凉月,把政宗一个人搁下。
虽然我曾打过几通电话给她,但不知何故,电话打不通。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应该先回咖啡店一次。
『不过——兔咪心理上还有点不安定。』
薛学姐在电话中说的话,如今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打转。
……可恶。
无论我如何在心中谴责自己的行为,都于事无补。
总之,先回大厦确认凉月在不在,并向政宗道歉。
这就是我该做的事。
反过来说,除了这么做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办法。
「……」
——可恶。
为什么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真没用。
在状况恶化到这种地步之前,难道完全没有我使得上力的地方吗?
「次郎,到站了,下车吧。」
「啊,嗯……抱歉。」
近卫摇晃我的肩膀,我才发现巴士已经抵达目的地。
车门发出「啪」一声打开,我踩上柏油路面。
这是公园附近的巴士站。
从这里步行至大厦,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总之,我得尽快回去。
「次郎。」
然而,近卫在此时对我说:
「我们要不要边走边聊?呃……在回到大厦之前,我有事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
我一面微微加快脚步,一面反问。
近卫对我问道:
「我不在场的时候,咖啡店里发生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
此时我才猛然省悟。
……糟糕。
风波接踵而至,我居然忘记对近卫说明事情的经过。刚才我们一直东奔西跑,也无暇说明。
「……」
不,不对。
我想,一定是我不想说吧。
凉月和政宗在咖啡店里的对话。
我能够轻易将这些话告诉别人吗?
「……抱歉。」
左思右想过后,我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当时的详细经过……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次郎……」
「所以……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要是我多留意一点……」
「不、不用道歉啦!别担心,我回大厦以后再问大小姐。没问题的,我可是管家。再说,我也希望站在她朋友的立场……听大小姐亲口说明这件事。」
「……近卫……抱歉。」
现在的我只能说出这句话。
再说——凉月之所以变成那样,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们隐瞒她我被近卫拒绝的事。
所以,我更不能把咖啡店里发生的事告诉近卫。
依照近卫的个性,她一定会责备自己。
我想,她没对凉月说出甩了我的事,应该只是因为难以启齿。
「次郎。」
正当我如此暗想时,近卫又对我说: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唔?什么事?」
我直截了当地反问。
管家对着我缓缓张开嘴——
「你和宇佐美真的在交往吗?」
近卫说出这句话。
「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宇佐美是不是真的在交往而已。」
「不,我们哪有在交往啊……凉月没跟你说吗?」
凉月应该已经发现我和政宗的关系,难道她没告诉近卫?
「……不,大小姐说过『次郎和宇佐美的关系八成是假的,他们还没开始交往』……呃,但我觉得应该听听当事人的说法……毕竟你们住在一起……」
「嗯,是啊。」
「而且,我听大小姐说,红羽跑去奈久留家,你们两个现在是单独住在一起,对吧?所以我有点担心……」
近卫咕咕哝哝地说道,似乎难以启齿。
听见她这番话——我觉得很奇怪。
……担心?
近卫为何担心我和政宗的关系?
「——」
不,那还用说吗?
我们是死党。
坂町近次郎和近卫昴。
虽然当不成情人,我们依然是死党。她身为死党,关心我的恋情是理所当然的事。
「别担心。」
我平静地说道。
「我和政宗在交往……只是政宗情急之下撒的谎。虽然我们住在一起,但不是那种关系。」
没错,政宗说我和她在交往,只是为了敷衍学园里的人而撒的谎。
除此之外,就是政宗想制造一个去闹区玩的理由。
所以,现在的我和政宗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
「是、是吗?」
然而,下一瞬间,近卫不经意吐出的话语——刺入我的心。
「…………太好了。」
「咦?」
……太好了?
什么跟什么?
什么意思?
她很庆幸我和政宗并未交往吗?
「……近卫。」
我静静地开口。
「刚才你说『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咦?」
「我和政宗交往,对你有什么坏处吗?」
「唔!不、不是啦,次郎!我身为管家,并不是在庆幸你没和宇佐美交往……」
近卫的态度显然不对劲。
「——」
莫非她有事瞒着我?
而且是我不知道的——重要事情。
这个疑惑在我心中慢慢萌芽。
「近卫,老实回答我。」
于是,我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疑惑。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面对这个过于直接的问题,近卫明显地倒抽一口气。
「唔!」
看来似乎被我说中了,近卫有事瞒着我。
——死党。
我们明明是这种关系。
「……为什么?」
这句话脱口而出。
近卫似乎没听清楚,诧异地反问一声:「咦?」
我对她说道:
「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距离大厦还剩一百公尺左右,我停下脚步问道。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近卫大吃一惊。
「啥……不、不是!我并没有隐瞒你任何事!」
「……真的吗?」
「……」
听到我的话,近卫难过地撇开视线。
……
莫非……她有什么烦恼?
烦恼,思春期高中生常见的问题。
如果近卫怀抱着无法告诉别人的烦恼,独自苦恼……
「——近卫,如果你有烦恼,别迟疑,立刻和我商量。」
我以死党的身分询问她。
「我们是死党吧?你不用跟我客气,有事尽管跟我说。拜托你,我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唔……」
听到我的话,近卫陷入沉默。
没错,我们是死党。即使我被近卫甩了,这层关系也不会改变。所以,如果她有烦恼,我得帮忙她,互相帮助——没错,我们是死党,一方有难,另一方当然得拔刀相助。
「…………对不起。」
然而……死党近卫说出的却是这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次郎。」
「……」
「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不能说。没错,这也是为了大小姐,所以我不能跟你说……」
「……」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不能跟我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何背着我顾虑那么多?还有,她说这也是为了凉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近卫要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而且,她为什么要隐瞒我?
「!」
不,慢着,要论有事隐瞒——我不也一样吗?
我同样没把凉月和宇佐美在咖啡店里的对话告诉近卫。
我和现在的近卫一样,只是一味说着「对不起」,其余什么都没办法说。
换句话说,我也有事隐瞒近卫。
「——」
不,慢着,那么,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
我们都拚命隐瞒不能告诉对方的事。
不,我知道。
近卫隐瞒我,并不是出于恶意。
只要看她的表情便能明白。
她的问题很严重,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才必须瞒着我。
可是……
「唔!」
这样一来,我还能待在近卫身边吗?
身为死党,应该要替她解决烦恼。
但是,我连这件事都做不到。
说来可悲,近卫显然在顾虑我。
她的烦恼明显和我有关。
所以,她才不能将烦恼告诉我。
——死党。
我们明明是死党。
「……近卫。」
经过短暂的沉默。
在深思熟虑之后,我下定决心开口:
「我们——暂时别当死党好不好?」
「!」
近卫显然倒抽一口气。
管家的脸色发青,拚命说道:
「怎、怎么回事?次郎,你为何……突然这么说?」
「……」
我忍不住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么说。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说。
我之所以会那么说,大概是需要时间吧。
需要思考的时间。
虽然我没时间慢慢思考,但是,我现在或许和近卫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死党。
我总觉得我和近卫的关系,因为这个字眼变得更不自然。
既然如此,现在还是稍微保持距离比较好。
等时间解决我们彼此的烦恼……
「——」
再说,如果将我现在的心境告诉近卫,我们之间的鸿沟恐怕会变得更深。我总觉得近卫越和我说话,就越是受伤。
我不愿见到这样的近卫,所以,我要和近卫稍微保持距离。
这是为了双方好,等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后,或许我们还能再次当死党。
到时一定能和以前一样,彼此无话不谈。
「……别这样!」
然而,我听到的是细若蚊声的女低音。
近卫的眼眶里积满随时可能溢出的泪水。
「次、次郎……求求你,算我求你……别说这种话!」
「……」
「如果……如果不当死党……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吧?」
「……」
「要是不能在一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算不当情人,互少让我以死党的身分……永远待在你身边……」
近卫走向我,宛若要向我求助似的。
可是——
「……抱歉。」
现在的我无法接纳她。
于是,我迈开脚步,依然保持沉默。
「等、等我!次郎!次郎!」
我不想理会在后方拚命追赶的女低音,加快脚步前往大厦。
但是近卫并未死心,依然追赶着我。
「!」
可恶!
为什么?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无可救药的状态?
『永远待在你身边……』
近卫如此诉说——并且哭了。
她潸然泪下,悲伤地哭泣。
……慢着。
拜托,请把时间停住!
请给我时间思考。
因为——这样太奇怪了吧?
我明明不想让她哭泣、不想看她流泪。
在游乐园那个游行之夜,我不是发现了吗?
自从四月相识以来,我一直喜欢她。
现在——我依然深爱她。
Stand by me。
这是老爸留下的话语。
——留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正如这句话所示,我只是想待在近卫身边保护她而已。
谁知道……
「……」
我居然……伤害她!
「——蠢鸡?」
来到大厦前,一道投向我的声音令我突然回过神。
时间是傍晚。
染上夕阳余晖的大厦前,站着这一个月以来和我同居一室的女孩。
宇佐美政宗。
她在夕阳之下静静地伫立。
彷佛——在等待我们。
♀×♂
「政宗……」
染成橘色的大厦前。
我对着伫立于路上的她开口。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难得的约会,我却把你丢下……」
我说完便深深低下头。
没错。
虽然我和近卫之间的问题仍然存在,但现在我最该做的事,是向政宗道歉。
她那么期待约会。
本来玩得那么开心。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
可是,从政宗口中听见的却是这句话。
「我在凉月奏离开之后,多出时间可以独自思考,才能发现许多事。」
「发现许多事?」
「……嗯,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想告诉你。」
同一瞬间,一阵脚步声在我身旁停住。
那一定是近卫。
追着我而来的近卫看见我和政宗面对面,便停下脚步。我微微转过视线,只见她一面拭泪,一面带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窥探我们。
「哎,蠢鸡。」
政宗无视近卫昴,彷佛只看得见我一个人似的,继续说道:
「在那之前,我可不可以先说一句话?其实我是为了说这句话,才在这里等你。」
「……如果你愿意跟我说,尽管说吧。」
「嗯,其实……」
政宗微微流露腼腆的神色。
「今天——是我的生日。」
「!」
听到她的话,我顿时哑然无语。
……原来如此。
所以政宗才那么在乎十一月。
现在回想起来,政宗答应凉月的双对约会提议、突然说要去闹区玩,全都是有迹可循。
十一月二十一日,今天是她的生日。
「——抱歉,政宗。」
我再度道歉。
「……你干嘛道歉?」
「因为……你很期待今天——期待生日这一天的约会吧?」
「……」
「可是我……宪全没察觉到你的心情……」
我把政宗一个人丢下。
竟然把玩得那么开心的政宗一个人丢下——把她的生日搞砸。
「……你不用道歉。」
政宗如此说道。
「的确……我很期待自己的生日,但是我又没有告诉你这件事。该怎么说呢……呃,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政宗……」
——不对。
我知道她在说谎。
我和政宗共同生活的这一个月,可不是虚度光阴。
我想她应该是——害怕。
害怕被人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换成一般家庭,生日当天家人会送她礼物,亲密的朋友也会开派对替她庆祝。
不过——政宗大概从没有过这种经验。
由于生长的家庭环境之故,她没有这类幸福的回忆。
所以——她感到害怕。
她害怕如果我们知道她的生日,却没替她庆祝……
「…………生日快乐。」
我静静地用细若蚊声的微小音量说道。
「……虽然延迟一点,还是祝你生日快乐,政宗。」
「啥……都、都什么时候了,不用说这句话啦!真的!我真的是觉得接受祝贺很难为情才没有告诉你!真的真的!」
政宗说着,面露腼腆之色。
今天是她的生日,至少该说句祝贺的话。
我知道现在不是道贺的时候。
今天发生许多事,例如仍然下落不明的凉月,还有我身旁的近卫。
可是——对于政宗而言,今天是她第一个有机会受人祝贺的生日。
十七岁的生日只有一次。
所以即便是在这种时候,身为朋发的我也应该为她做些什么。
「好,先别提这件事。」
政宗正色说道。
哦,这么一提,她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是什么话?和咖啡店里发生的凉月那件事有关吗?
「——蠢鸡。」
她静静地动着嘴唇,语调熟练得宛如反覆练习过好几次。
「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家人!」
政宗如此说道。
「咦?」
真正的家人?
什么意思?
「刚才被你扔在咖啡店里,我才发现这件事。」
政宗无视脑袋一片混乱的我,似乎绞尽所有勇气,用强势的口吻说道:
「突然变成孤伶伶一个人……我好寂寞。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一个月以来,我们都是一起生活。」
「……」
「没错,在这栋大厦里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我们宛如家人一般。可是——这样的生活不会长久持续下去。」
「……」
「坂町走了……而且你家重建好以后,你也会回去,对吧?」
「……嗯,当然。」
这就是理由。
不是情侣的我们却像一家人一样住在一起的理由。
那是因为我家被火烧掉,正在重建的缘故。
「可是……我不希望你离开。今天被你扔下之后,我才明白。我……希望当你的家人,永远待在你身边!」
她似乎相当紧张,努力挤出的声音几近颤抖。
下一瞬间,她再度开口——
「我喜欢你!」
「!」
扑通!
我的心脏震动。
这是告白。
就算我再怎么呆愣,也听得出这句话是告白。
「……呃,正确地说……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种感觉应该代表我喜欢你。」
「政宗……」
「所以……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家人。只要成为真正的家人,便能永远在一起。」
「……」
「哎,蠢鸡,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可以跟你讨一个礼物吗?」
「……呃,好啊……」
我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
虽然因为突如其来的告白而六神无主,但我一心想替她做些什么,便一口答应。
「……嗯,谢谢。」
政宗说着,微微一笑。
下一瞬间——
「!」
突然。
唐突。
毫无预警地。
政宗的嘴唇——和我的嘴唇重叠。
——亲吻。
那是不折不扣的亲吻。
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礼物吧?
在自己的生日,和喜欢的男生接吻。
对于没有朋友的她而言,这应该是第一次接吻。
初吻。
政宗向来充满少女情怀,的确会向往这种可爱又罗曼蒂克的礼物。
「——」
时值傍晚。
在一片暮色中,我们接吻了。
没错,我和政宗接吻。
目击者只有一个人。
——近卫昴。
我转过视线一看,管家默默无语地看着我们接吻。
——没错。
我……和政宗接吻了。
在如火燃烧的一片橘红色之中。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
前几天,我碰上一起小事件。
呃,说得简单明了一点,就是……我在我家附近散步时,碰上一个一丝不挂的中年人……嗯,就是这样。
当时正值深夜,我写作写到一半,为了转换心情,便去超商一趟。
当我走进小巷时,有个一丝不挂的中年人从转角处以可怕的速度冲出来……那个中年人的跑步方式十分厉害,以赛马比喻,他的气势就像:「现在所有马匹都已经转过最后一个弯道……哦!有匹马冲出来了~~~~」
人类吃惊的时候,真的连叫也叫不出来。
那个中年人以让人忍不住暗想「这个人高中时代是不是田径社的一军选手啊」的完美姿势,跑过哑然无语的我身旁。
而且,这件事正好发生在《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动画播出的一小时前,实在巧得有如恶梦一般……我也只能苦笑。
电视中的主角和众多女角正在上演爱情喜剧,作者却在深夜的路上和一丝不挂的中年人进行未知的接触……这才是现实吗?我当时的心境恨不得如此大叫。不,这是真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朋友,朋友做出莫名其妙的评论:「我想那个中年人一定是因为《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动画即将播出,心情太亢奋。」倘若真是如此,那他未免太过亢奋。事到如今,真相已在五里雾中,那个中年人究竟在搞什么鬼?至今我仿然感到好奇。
嗯,在这种惊人的写作环境写成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九集!
这回是政宗同居篇。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除了可以看见政宗过去无缘得见的另一面以外,故事也有大幅进展。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记华丽的断崖式月面坠击吧!
好,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现在回想起来,前述的中年人事件发生之后,我头一个联络的人便是责编。
大半夜突然传简讯说「我刚才在路上遇到一个全裸的中年人」,责编看了一定暗想:「这个作者是不是累啦?」抱歉,让您担心了,我还撑得住……应该是吧?如此这般,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还有,这次也用非常可爱的插画替角色们灌注灵魂的菊池政治先生。封面政宗的那双长靴!还有大腿!实在太棒了!拿到图的那一瞬间,我立刻设为电脑桌布,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九集!
虽然步伐缓慢,不过,剧情总算接近重头戏,这全得归功于支持本作的各方人士。不管是原作、漫画、外传漫画、动画,今后也请多多支持《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接下来的第十集在故事上将有很大的进展。季节是冬季,主角们的关系出现确实的变化,剧情也将朝着高潮加速前进。
除此之外,《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第三集将和原着小说第九集同时发售!にぃと老师笔下活灵活现的角色们大大活跃!请各位读者在支持小说的同时,也别忘记支持漫画版喔!
另外,在这里有个重大消息要宣布。春野友矢老师在月刊《Comic Alive》好评连载中的亢奋喜剧《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即将发售广播剧CD第二集,由不才我负责撰写剧本!能够在第一集之后再度担任编剧,实在是我莫大的荣幸。广播剧CD预定于今年冬季发售,敬请期待!
最后打一下个人广告,我的作品《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也在MF文库J好评发售中(注7)。这部作品同样是一出热闹的爱情喜剧,有兴趣的朋友请磅必看看!
注7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朝着故事的高潮油门全开、全力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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