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电击文库][兎月山羊] 不屈于数的数秘术师 02 (2.2 补完epub)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3-24 22:46 编辑


不屈于数的数秘术师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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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兎月山羊
插图:笹森トモエ
翻译:chengbohan
扫图:片片
校对/润色:村人B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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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ub村人算是补上来了 但是她太害羞了 非要挤在这个帖...
所以 如果有兴趣下 epub的 请移步到 73L看看
然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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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谁的映射都不是,也不能影响任何人。就还是那样的『』啊……我会这样想,一定是因为与你相遇了吧」
那次的事件已经过了两个月。在文化祭的班级舞台剧中,雪名被选为女主角。虽然是对我稍稍打开了心扉,但是一直以来孤独地生活的她,还是很难融入班级之中。
这时,我再次见到了『扭曲的无次元数』。被浮现着红色的数值的锁链拴着的,诡异的人们——
在本应很和平的东京出现的。『集合』的灾厄之数。是想要将『无限之力』吞噬的,雪名的天敌。投向了新的战斗的雪名,我又能为她做到什么呢。
『数』的异能力战斗剧,第二弹开幕!!



「我们每个人都是组成集合的『元素』,而且,我们互相之间,一定是『映射』的关系吧」
「映射?」

羽鹭雪名
能够自在操纵『无次元数』的『数秘术师』,是『高贵的血族』的最后一人,是不老不死的存在。但是一直被幽禁在地下试验室,有点不知世事。

冴上诚一
能够看到构筑万物的存在『无次元数』的异常,除此之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和雪名一起打倒了试图毁灭东京的怪人。之后便一直过着平和的生活,但是……


说不定刚才的蟋蟀——已经进入了雪名的体操服里了。
「诚一君!」
「是,是!」
正在困扰视线往哪里放的我,突然被雪名叫到名字,直接立正站好。
「………………抓出来」
「哈?」
「它还在我的衣服里面……抓出来……求求你……!」


明津宪刚
虽然是诚一的同班同学,但是基本上没怎么来上学的学生。是不良集团的老大之类的坏传闻源源不绝,有一天,在异常邪恶的事件的现场出现了……

眨了眨眼睛,这些像幻觉一样的锁链和数字还是没有消逝。
我的眼中映出的,红色的异常的幻像。是我最近看到过的。
构成万物的本源——无次元数。
「啊?你这家伙,谁啊?」
「你……是『灾厄之数』么……!」


来栖真意
在大小姐学校,圣阿尔纳斯学园上学的少女,通过某个事件和诚一熟识,兼备美貌和优秀的成绩,家住豪宅,双亲的地位都很高。

老管家推着推车离开房间以后,来栖便优雅地端起茶杯
「不知道还合各位的胃口吗」
一边说着,来栖将嘴凑近自己的杯子。


和通常的胸牌不同,有像文字一样复杂的图形镌刻在上面。
文字的形状是历史上,君临国家的权利者们,禁止超能力者们使用的那种。
只要写上去,就会寄宿着『数』的力量的文字——禁字刻印。
「!」
雪名的双眸因为这惊人的一幕睁大了。
被锁链阻挡的子弹,每个都浮现出『数』的数值。
那些小小的数值浮在空中,然后相互纠缠混合,最后合成了一个大的数字。
雪名终于发现了。
自己的锁链挡住的子弹,全部——被刻上了禁字刻印
「火炎哟,将吾之敌化为灰烬」
对明津的话起了反应,雪名的眼前,漂浮着令人绝望的数字。
数值是800000————800千焦。
「爆!」
明津宣言。被锁链缠绕住的众多子弹,缠绕着火炎一起炸裂了。
子弹一个个化成了爆弹炸开,将锁链炸得支离破碎。



赛迪斯
出现在诚一面前的,谜样的男子。看起来像是和『教团』有关系?
「这个压倒性的『数的支配』。你要怎么反抗呢」


Phase
序章
Phase{1} Nicolas bourbaki
Phase{2} 互相欺骗的图形
Phase{3} f的牢狱
Phase{4} 忒修斯之心
Phase{5} 应当溢满的
尾声
后记










Phase ∅

进入了房间以后,迅速就把门锁上。
连房间的照明灯都不点,直接扑向床上,用床单将自己盖住。
房间之外,现在还传来着父母的争论的声音。
塞起自己的耳朵,闭上双眼,然后,眼前变成了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的世界。
这是一个,庸扰的社会,还有无聊的自己都不存在的空间。这份黑暗,对自己来说才是至高无上的乐园。
但是,就算是在这么亲切的黑暗之中也能确实感觉到……父亲扇了自己耳光的痛感。
随着自己的痛感紧接而来的,就是眼泪滚落自己脸颊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是这么的残缺呢。
这是个至今为止不知道扪心自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知道自己不是个天才。所以,才会一直相信,通过不断的努力,可以成为凌驾于天才的存在。通过不断地钻研,自己能够成为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优秀的完美的人类。
一直毫不怀疑地相信着,自己的努力会有回报。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不论怎样学习,因为一些小小的粗心而拿不到满分的考试。
不论怎么练习,就是不能在正式比赛的时候得到第一的竞赛。
就算再怎么挣扎,自己也到达不了巅峰,不能成为第一名。
99分就是不行。
二等奖就是不行。
所以,双亲才总是会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愚蠢』这样的话。
就连现在,双亲都还在房外为这个争吵着。
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拥有完美的人生的双亲,他们的孩子却无法做到完美,他们或许是对孩子失望了吧。这虽然是悲伤的事,但是同时又是很无奈的。
毕竟自己从出生以来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对弱者毫不留情。
弱者无法战胜强者。
只是这样单纯的规则而已。
自己从双亲那里学到了这点。
弱者,只有被强者鄙视,被强者榨取,毫无抵抗地被强者蹂躏的命运。当自己无法成为第一名的时候,不就正是意味着,有比自己更有价值的,更加优秀的人存在么。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有蹂躏自己的资格的某人存在。
如果不是第一名,被藐视了也没办法。
如果不是第一名,没榨取了也没办法。
如果不是第一名……被杀掉都毫无办法。
为什么自己无法成为第一名呢。
不想被藐视,不想被榨取,不想被杀害。
但是这样的自己,现在正处于绝望般的弱者的立场上。
这个事实很可怕,自己也并不想认同。不论何时想起这个都会恼羞成怒。
渐渐地开始哽咽起来。
不争气地,不甘心地,犬齿狠狠咬着嘴唇,渗出鲜血。
想成为完美的人。
不成为完美的人,就不会获得幸福的人生。
不会劣于任何人,不会妥协与任何人,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不会从属于任何人。
想成为,谁都无法伤害到的,完美的人类。
到那时,自己一定会得到救赎的吧。
耳边听着无休止的双亲的争论,眼泪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这是,只要逃避现实进入沉睡便好。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1-31 22:47 编辑


序章

天空,黑暗渐渐蔓延的时候。
仿佛像是鞠躬一样垂着脖子的路灯被点亮。
淡淡的暖色调的灯光,照亮了寂静无人的学校。
在都市内的混凝土森林之中,坐落着我现在上学的这所大学。

大学的正门到校舍这一段,形成了开阔的广场。广场上的树木的叶子开始染红。这个时间,平时也会打起照明。
在静无一人的夜晚的广场上,我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
目的地是,位于学校最里面的实验楼。
老师们的研究室还有实验设施集中的地方。
我跑了一段时间以后,总算看到了已经很熟悉了的建筑物。总共有5层的,长方形建筑物。那里的3楼,就是我目的地的实验室。
抬头望向建筑物。好像实验室的窗子并没有透出灯光。
「……果然很奇怪!……」
用颤抖的语调低声说着。
今天本该是因为毕业课题,4年纪的学生和老师一起都在实验室过夜的才对。
明明应该不会没人的实验室,不知为何没有亮起灯光。首先想到的是大家都出去买夜宵吃这种可能性。或者,实验突然中止的可能性也有。
照平常来说,这种乐观的猜测也能被接受吧。
但是……只有这次,这种猜测是不可能的了。
充满焦躁的我,开始绕过建筑物的周围,向着研究所的正面玄关跑去。刻不容缓地,想去确认实验室的情况,这种想法非常强烈。不这样做不行,就好像是使命感一样的东西在驱动着我。
「要不快点的话……」
在这么晚的时间,还来到大学的原因是……实验室的前辈打来的一个电话。因为我那时刚好在洗澡,所以并没有能接听这个电话。所以前辈在我的电话上,留下了语音信息。
播放录下来的语音信息——前辈好像『临死前的惨叫』一样的悲鸣响彻。
将听筒挨着耳朵的我,没办法不被意想不到的惨叫吓到。
恐怕前辈在话筒拼命地呼喊了吧,惨叫的声音都嘶声竭力断断续续。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前辈为了吓我才开了个玩笑……但是回想起来,打电话给我的前辈,是个连喝醉酒以后都不会做恶作剧的正经人。
并且……这种惨叫已经完全听不出是在开玩笑,感觉一股凶险的气氛扑面而来。
「前辈,今晚应该是在这里过夜的吧……!」
自我开导。
我用学生证,通过研究大楼玄关旁边的读卡器。
随着自动锁打开门扉,我朝着电梯间的方向在走廊上奔走。
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话就好了。
就算这次所有的行动都是自己瞎操心,白费功夫,我也就满足了。
抱着这个愿望,我在微暗的电灯照亮的长廊上一路冲刺。
在到达了的电梯间,坐上电梯,在3F那个按键上连击了几次。
关上门以后,马上有一种超重的感觉,然后,很快到达了3楼。
电梯门刚刚打开,自己就皱起了脸。
「……什么啊,这么臭」
我察觉到走廊上充满着异臭,就好像是浓郁的铁锈的臭味。
这种味道在被刮伤的伤口上也能闻到——是血的臭味。
走廊上的异味,让我不禁脚都打颤了。
并不光光是因为气味,周围的氛围,感觉异常的沉重。
3楼的走廊,并没有像1楼那样天花板有照明的灯光,就算是按开了在附近墙壁上的开关,也没有亮灯。是不是停电了呢。
我怀着满是不安的心情,迈开了脚步。
用手机的LED屏当做照明,阴暗的走廊便闪出了白色的光点。
然后,自己的面前,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实验室的大门。
用手握着门把手回转,从手感来看,并没有锁门。如果是外出了的话,就是忘记锁门了么……我把门拉开。
「……!」
眼前的光景实在是太过脱离现实,我目瞪口呆了。
因手机的屏幕而照亮的实验室内部,在入口附近的墙壁沾满了血迹。不光是这样,灰色的天花板和书柜还有书桌上,只要是能看到的地方,都没鲜血染红了。
这到底是谁的血。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脑中立马被无数的疑问所淹没。
但是,被眼前的凄惨状况震住了的我,完全不能好好思考。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发现了。在化为黑暗的血海的室内,有一个人影在蠢动。
「怎么会…………前辈……?」
房间的中心,在到处是血的地板上,发现了给我留语音信息的前辈。
那一沓纸应该是被打翻了吧,前辈在地板上散落的A4打印纸上,忘我地写着什么。他到底在写什么从这里看不清楚……但是被当做墨水地使用的,好像是地板上扩散开来的某人的血。
前辈用血染的指尖,一张一张地,在纸上奋笔疾书。
「前辈……不要开玩笑了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在这种地方……?」
我战战兢兢地走近前辈。
靠近了前辈以后,手机的LED屏幕照亮了前辈的侧脸。
他的脸正在咯咯地阴森地笑着,唾液从嘴角垂下,仿佛狂人一样的脸。
「咿!」
我被前辈的表情吓得背后发凉,漏出小小的悲鸣,当场吓得瘫坐在地上。
撑在底板上的手掌上,有种温暖的液体的感触。想要用衬衣擦去手上这种恶心的触感,衬衣也被染红了。
「咿咿咿!!」
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感觉很恐怖,混乱的我血开始往头上涌。
心跳开始剧烈,眼球开始充血,然后,在我摸爬滚打地退后时,发现了一样奇妙的东西。
——尸体。
下颚以上的头部,还有手脚,尸体失去了这些东西。只有变成达摩雕像(译注:可以想象一下口袋妖怪里面的小达摩,雕像形态的时候是没有手脚的)一样的胴体部分靠在书桌配套的椅子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黑土老师……?」
看到一幅凄惨至极的样子的恩师,我无力地叫着他的名字。
尸体的胴体部分,到处都被截取了U字型的肉块,仿佛就像是狼啃食过的痕迹一样。但是,伤口上一个牙齿印都没有发现,头部和手脚的断裂处都有同样的伤口,让人不禁遐想是不是这里有一头能够生吞整个人类的大小的狼存在,鲜明的U字型损伤。但是,尸体的周围,并没有发现头部和手脚散落。
这种特别的伤口。
我知道。
这一周以来,每天新闻都在报道地,引起社会恐慌的事件。
U字型连续杀人事件——现在的情况惊人地类似。
被害者的尸体,都留下了U字型的伤口,就好像是被野兽疯狂啃食过一样凄惨。在网上还有别的称呼。
「……连续食人事件……!」
自己会出现在事发的现场,之前想都没有想过。
不像样地哭出来了。
好可怕。好像逃出这里。
渐渐地,理性开始丧失,思考开始混沌。
要是不来就好了。现在开始后悔起来。
不,没有在后悔?在后悔么?没有后悔?后悔了?
已经迟了。已经迟了。已经迟了。已经迟了。已经迟了。已经迟了。已经迟了。
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迟了。
「……咿咿咿咿」
流泪和扭曲的视野,恐怖而狰狞的表情。
但是,自己的嘴角却弯出一个笑容,笑声开始从自己喉中响起。
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毫无办法地笑起来,变得不笑不行的状态了。
突如其来的,自己变得兴奋起来,有种不明正体的高扬感。
因为恐怖而陷入停机状态的我的大脑,好像是被灌进了冰水一样,虽然并没有感觉澄澈冷静。不过现在,就好像是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他人的一样。
——不记下来不行。
感到了强烈的使命感。
软瘫在地上的我,开始在染血的地面上爬动。
看着死命在A4纸上写着血书的前辈。
啊啊,为什么他会看起来这么高兴呢。我排在他旁边,拾起一张打印纸,用地上的血液,开始在纸上写起。
「嘿嘿……嘿嘿嘿……不写不行……不写不行……不写不行不写不行不写不行」
写下了。
写下了。
连续写了多少张多少张。
「嘿嘿嘿嘿……嘿嘿嘿」
就好像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电波刺入脑髓,罗列着文字,我无心地写下。
————我是
尼古拉斯·布尔巴基。人人期望着的,无形的威胁。
我和前辈,在浸透了鲜血的实验室内,反复持续着写着这串文字。
用温暖的老师的血,罗列出冰冷的文字。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1-30 15:42 编辑


Phase {1} Nicolas bourbaki

夕阳的光芒从窗口射入教室。
从音乐室的方向,传来的吹奏部的长号冗长的音色。
俯视校庭,树木都渐渐染上了红色。
和平时别无二致的,温吞的放学时光。
……明明本该是这样,我们的教室却被和平时的平稳气氛不一样的,异样的空气所支配了。
桌子和椅子都被摆放在教室的一角,学生们都集中在变得宽敞的教室讲台前的空间。讲台的前方,躺着一副『棺木』。
班上的同学们,都团团围住那口棺材,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
棺材中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少女横躺在棺木之中。
被冠以雪之名的少女,正如文字所说的,有着雪一样白的肌肤,雪白的头发,嘴上涂着比血更红的唇膏,她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闭上双眼,静静地屏息。
哀悼着她的死亡的7个人,靠在棺材边缘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会死了呢?」
「快醒来啊!」
嗟叹着少女的死亡的7人。
但是……她已经再也没有了话语。
生离死别的悲伤气氛,弥漫在整个教室。
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之后总,突然入口处一位男子学生很有气势地拉开了门。
在全员的注意力,不由分说地集中到男生身上。
快要将眼睛给盖住的针织帽,不像样的学生制服。男生张开双臂,露出洁白的牙齿。
「嗨~愚民们!王子大人参上!现在开始会迅速唤醒白雪公主,所以眼泪就不需要啦!」
偏离了剧本上的,扮演王子的幸村弘树的台词。明明是个令人无语的发言,但是给现在洋溢着严肃气氛的教室无比的破坏力。
对这种滑稽的登场,大家拼命忍住的笑声也从嘴里噗出来。
「好的,卡~」
担任编剧的我的腻味了的声音,可以算是今天练习结束的信号吧。

■■■

舞台准备小队的学生们,开始将为了练习而移动的桌椅恢复到原来的位子。如果不讲教室摆回原来的样子,是没办法放学回去的。
我将腰靠在窗台上,若有所思地向外远眺。
「哟~辛苦啦~编剧加导演的冴上诚一老师!」
不出所料的是,不久过后扮演王子的弘树来向我搭话了。
我一边想这他这种得意洋洋的声色很烦人,然后回答
「……你刚刚的得意忘形也是,最近感觉你好像充满活力很高兴的样子呢」
「这是当然的啊!诚一就不高兴么。这是进入高中的第一个文化祭哦!」
正如弘树所说,我们现在正在做文化祭的准备。
班级的项目被确定为『话剧』,题目就是『白雪公主』
在我们高中,一年级学生必须要演话剧,这是一种传统,当然这个班级也不例外。
和临时摊点还有咖啡店相同,话剧也是前期准备非常耗功夫的项目。
文化祭在这个星期的星期六就会正式开始,然后我们话剧的练习,演出道具的准备也进入了最终阶段。
「虽然能演话剧是好事……为什么我不光是剧本担当,连导演都是我啊。总觉得,这样有点害羞啊……」
对我的这种小小的抱怨,弘树用以往的乐天语气说到
「说什么为什么的,那当然是因为诚一读书读得多啊,大家都觉得你会很擅长这类事情啊。所以,班上全员一致通过推荐你当了不是么?」
伴着轻轻的头痛,我用好像是呻吟般的声音说
「再说白雪公主,不是谁都知道的童话故事么,为什么非要我当不可啊」
「哈哈哈,你就别谦虚了。之前做的剧本,不是有模有样的感觉不错吗」
「……是,是这样么?」
对意料之外的来自弘树的褒奖,我有点害羞地将视线撇开了。
「说起来……都忙着话剧的排练,上周都没怎么去打工啊」
「嘛嘛,不要这样说啊。毕竟这个班级对抗的话剧表演,奖金是30万円哦,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跃跃欲试起来呢!」
弘树所说的『对抗赛』,就是每个班级用自己的话剧来进行竞争的大赛。
这是今年才引入的实验性计划,因为准备了赏金,学生们的眼色都变了个样。典型的就是,包括弘树在内的,本班的同学们。
「文化执行委员会也是想要彻底花掉这笔预算呐!就算是全班均分的话,一人也有一万块。是笔不小的零花钱了。优胜的话又不用废太多功夫,不是很好么」
弘树在夸奖文化委员会的时候,眼睛又对还没有到来的赏金放出光芒。
确实,用赏金来激励舞台剧比拼的计划是成功了也说不定。惯例说来,要搞舞台剧的也只有一年级,但是今年的话,听说高年级的也会参与。
用现金使学生们见钱眼开,让他们充满干劲这个计划,是完美地成功了。
先不说这些,我看向了从刚才开始就戴上了小道具的王冠的弘树。
「但是怎么说呢。让弘树当王子啊……」
用有点想不通的语调叹出这句话。
弘树得意地挺胸抬头说到。
「呵呵呵。班上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的候补者了呐。明明白雪公主是羽鹭酱扮演的,但是竞争却一点不激烈,让我失望了呢」
「想竞争这么羞耻的角色的,在我们班上也只有弘树一个了呢。因为王子是台词最多的角色,所以除你之外没有别人想当了吧」
听到我的话,弘树用有点无奈的视线看着天空,糊弄过去。
干咳了一声以后,弘树重新振作继续说些轻巧的话。
「不,不不不——最后说来我不是捡到便宜了么?多亏剧本担当的诚一君的福,没想到是连我和羽鹭酱的吻戏都准备好了的,超棒剧本啊!我完全没有想到,诚一君能为了和我的友情做到这种地步啊。我真的很感动哦!」
弘树拍拍我的肩膀,好像是喜极而泣一样的表情看着我。
关于吻戏那一部分,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想出来的,是参考了图书馆里面的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以后才准备出来的。更不是弘树说的为了友情什么的……
我不知不觉地,看向了和七个小矮人的扮演同学们谈笑的,话题中的少女。
班上全场一致通过的白雪公主的饰演人——羽鹭雪名
有披及腰部的,像是绸缎一样的白发,红色的全框眼镜的背后,有着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的碧绿色眼瞳。
她是大约在两个月以前,转校过来的少女。
独特的梦幻般的气氛,还有与日本人相去甚远的异国的可爱外表,使她不光在男生之间,在女生之中也是有着很大人气。
原来如此。原来班内外的同学,都用稍稍有点羡慕的眼光看着弘树的原因,是因为他和雪名有吻戏啊,我接受了这个原因。
但是。
「虽说表面上是吻戏,但是实际是不会的哦。正确地来说,从观众的角度是看不到棺材里的雪名的,你讲脸凑近棺材里面演成好像接吻了一样。这只是演戏哦」
要是无论怎么过激的内容都可以被允许的话,演的最为过激的班级获得优胜是一定的。(译注:我真的看了很多遍,原文是这样…这个逻辑大丈夫么。某润:大丈夫(竖起大拇指))
不过这不公平,也和我们学生的身份不相符合。
我准备的剧本,也必须要在事前受过学生会的审查。
这是知道了实际上不会接吻,才被许可上演的舞台剧。这是无法回应弘树期待的内容啊,但是弘树在明知道这个的前提下,还是露出了可疑的笑容。
「嘿嘿嘿,真是天真啊——诚一君。在正式上场的时候可是会有事故这种东西存在的哦」
「喂……你,真的打算假戏真做么」
阴笑着,用舌头舔嘴唇津津有味一般的弘树。
有点说不出话来的我,向弘树挤出自己的话。
「这,这不是很糟糕么。学生会的那帮人也在看的啊。这种时候和雪名,那个……!」
「从观众席的角度是看不见的所以没问题!」
「唔……不,但是啊」
「哦呀呀呀呀~?你急点什么啊,诚一君。这明显是玩笑啊,玩笑~」
「我,我才没有着急!我一直很冷静!」
弘树一脸坏笑地愉快地看着,冒汗的我。
「难道说难道说,一直对女孩不感兴趣的诚一君,对羽鹭酱~」
「才,才没那种事!别说蠢话!」
就这样我和弘树说着和往常一样的,没营养的对话,一个女学生走了过来。
「辛苦了~冴上君」
垂肩长短的黑色直发。耳际用发卡固定住头发的少女。感觉悠闲自在的她,用正如所料的那种悠闲的声音向我搭话。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雏木叶苗。
打完招呼以后,她开始在一只手提着的塑料袋中捣鼓。然后取出了一瓶罐装果汁,递给我然后笑出了花。
「给,这是老师给的慰问品哦~我被拜托给大家送来了呢」
「啊,啊啊……谢了」
因为弘树的话被动摇的我,恢复正常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罐子。
站在旁边干瞪眼的弘树,用好像很想要的样子指着自己,问雏木。
「喂喂,雏木,那我没有么?」
「呃……弘树君还没得到么?」
雏木总袋子里有取出一罐饮料。看来这是最后一罐了。她用一脸困扰的样子,低头看着这罐饮料然后说
「唔嗯嗯嗯……剩下的只有我自己的了呢……」
「诶诶。居然没有王子的慰问品,把我当成连平民都不如的存在啊……」
「对不起呢弘树君,那我就不要了,把这个给你吧」
雏木把自己的果汁递给弘树。
不过这样总有点不好的感觉吧,就连平常很轻浮的弘树君,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看着两人的对话,我苦笑着对雏木说。
「好啦好啦,雏木。弘树什么的,如果他口渴的话,就不会这么喋喋不休了不是很安静么」
「好过分啊,诚一。啊,我的那罐真的就算了,这个就给你喝吧」
乘着我的救命船,弘树也恢复了平常的表现。
弘树静静地将递出果汁的雏木的手推回去。
「对不起呢弘树君,下次一定会补回来的!」
抬头起来的雏木,又一次微笑,然后说句『拜拜』,举起小手左右挥着。然后,就拿着空的塑料袋走了。
注视着雏木的背影,我下意识地跟弘树说
「雏木真的是好人呢」
「确实呢。果汁不够什么的,其实明明也不是她的错啊」
少有的,我们的意见统一了,我们面面相觑,然后苦笑起来。

■■■

被夕阳烧红了的回家之路。
两旁的树开始长出红叶的街道,我和班上的朋友们一起行走着。
虽然平常的话,和我一起走的只有弘树一个朋友而已,不过最近变得很热闹了。
就像今天,话剧的排练结束以后,就这样和班上的同伴一起回家。
平常因为社团活动,放学时机对不上的生面孔也出现在队伍中,话题自然是比平时的要丰富。
在谈笑着的同伴旁边,我和她并排走着。
她……羽鹭雪名一语不发,秋风吹拂着她雪白的头发。
和旁边走着的同学们稍微离开一点的雪名。我和她并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只是互相都保持这种默契静静走着。
最先开始搭话的,是我
「学校还习惯么?」
「……怎么说呢」
「我有点,搞不明白呢」
没有看着我的雪名,反倒看向了落下枯黄叶片的道路,用有点寂寞的语气回答。
观察了最近在教室里的雪名,我就知道她会给我这样的回答。
低着头,比平常要沉默寡言。
雪名为何没有精神,这是明摆着的。
转校已经过了两个月,雪名现在还是没有自己主动地融入这个班级之中。我一直很在意这一点。
沉默了一会儿,这次是雪名先开口了。
「我……如果没有来上学的话,就不能和这么多的人们交流了。但是如果是与人交往,到现在我还是不够熟练……我电视剧的话题,或是漫画的话题都说不出来,但是大家都对我微笑,对我这种人来说,已经是很高兴的事了」
我看着身旁没有精神的雪名……知道她的过去的我,静静体会着她的苦恼。
——一直以来,她都是孤独地生活下来的啊。
并没有去过学校,也没有交过朋友,基本上没有和他人有过什么交集这样生活着。这次之前都极度地不和人交往,苦恼着人际关系的事也是没办法的。
对她来说,转校过来的两个月,是出生以来第一次的学校生活。
我,鼓励着看上去很忧伤的雪名。
「如果不高兴的话,就不能微笑了么?」
听到我的话,雪名一脸惊讶地抬头。
「大家也并不是随时都觉得打从心底里开心的。肯定所有人都是这样。但是还是会微笑,这不正是自己想善待对方的表现么,你难道不是?」
至少,我是想善待雪名,这种心情绝无虚伪。
所以就像现在这样,虽然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但还是能微笑出来。
雪名默不作声,看着微笑着的我的脸。
最后终于,浮起了一个想要遮羞的小小的笑容。
「说不定是这样没错呢。我也是啊……想善待班里的大家啊」
越过我的肩膀,雪名爱怜地眯起眼,注视着嬉笑打闹的同学们。守望着在道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的他们,耳边聆听他们的谈笑风生。
「……真是羡慕呢,大家,都好像是所属与某个『集合』一样呢」
这句话,让人感觉有点寂寥。
「人不可能离群索居。所以,不论是任何人,都会所属于某个由『人』作为元素组成的集合之中。家族,朋友,学校。这个世界,有着无数个集合,而这些无数的集合组合在一起,才构成了社会这个巨大的集合啊」
雪名微微向班上的伙伴们的身影,伸出手。
就仿佛是那些背影,在自己无法触及的遥远的彼岸一样,好像是要抓住它一样。
「我们每个人都是组成集合的『元素』,而且,我们互相之间,一定是『映射』的关系吧」
「映射?」
「映射,是只集合的元素之间,形成一对的对应关系。某一个人的变化,一定会影响另外一个人。我觉得这就很像是人际关系的组合哦」
雪名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地和我说。
「我还是,谁的映射都不是,也不能影响任何人。就还是那样的『
』(译注:空集的符号。某润:好好学习的都知道,被拖走…)啊……我会这样想,一定是因为与你相遇了吧」
雪名将自己的伸出的细细的手,无声地攥紧。
她纤细的手什么都没有抓到。
看着这些,我用比较愉快的口吻对雪名说。
「你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厉害的家伙哦,雪名。不过我认为,有时候也不用纠结太多哦」
「诶?」
「我是说这些没关系的哦。不用担心了」
我又一次向雪名露出笑容。
「转校过来已经两个月,你早就是,我们班上的同伴了。至少对我来说,你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构成我的日常的一部分了」
「……」
雪名默默地听着我的话。
她好像是发烧一样双颊染红,然后用惊讶的表情一直抬头看着我。
然后红晕终于染上她的双耳,于是她低下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小声音说
「诚一君就是这样……一直……对我……柔啊」
「诶?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
雪名慌张地左右摇头。
然后雪名就这样一脸红彤彤的样子,对我露出了笑容。

■■■

太阳已经差不多下山了,周围夜色也浓重起来。不过我们到达的地方是车站前的繁华街,所以在亮丽的景色周围,不怎么感觉到有夜晚的氛围。
「我们,接下来要去咖啡厅去休息一下,诚一和雪名酱也一起来么?」
本来要加入坐电车回家的学生群中的我和雪名,被弘树叫住,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除了弘树以外,还有雏木。另外再加上国分和她的女朋友,北泽的身影。
被弘树叫住的雪名,下意识地指着自己然后问道。
「诶……我也一起去好吗?」
「这是当然的啊,鹭羽酱!没有你的咖啡什么的,就好像除去咖喱的咖喱饭一样啊!不,应该说是没有解冻的速冻食品吧!」
因为这是第一次吧,在放学回去的路上被同学邀约,雪名显得有点困惑。
苦于回复的雪名,时不时地看着我,无法搭腔。
「要去吗,雪名?」
「诶……唔,嗯!」
因为我的话所以下定决心了吧,雪名的表情明朗起来,同意了。
我们进入了,车站门口的一栋高楼里的,目的地的咖啡店的链锁店。
包括我和雪名在内的六个人,随意点了一些东西。
从店员那里拿来了杯子以后,我们开始寻找在店里面能够坐下我们六个人的位子。
上了二楼以后,正好发现窗边有和我们人数相同的座位空出。
并不是面对面坐着的座位,而是面对着窗外景色的一排座位。我们随意选择座位以后坐在上面,刚刚坐上去,我就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
「……那是什么?」
从窗边的座位来看,是离得比较远的地方。
看来那里是楼层式立体停车场的入口。
虽然这不是什么少见的设施……不过我在意的是在停车场入口附近的情况。坐在我旁边的弘树,也察觉到了我实现前方的异常情况。
「那个红色的灯,那个……难不成是警车么?」
弘树自言自语一般说着。正如他所说,现在停车场前,拉起了黄色的禁止入内的警戒线,好像还有两辆警察停靠在那里。
从这个场面推测的话,应该是停车场内部发生了什么状况吧。
坐在我另一边的带着眼镜的男生,国分,已经迅速开始用自己的智能手机上网调查了。操作着触摸屏的他的手,突然停住了
「诶……好像是有歹徒呢。网上的新闻已经播出来了」
「歹徒……」
我拿过国分的智能手机,看着画面上显示的新闻的摘要。
这则新闻大概地看过一遍以后,我反射性的低语。
「……停车场里的三人被袭击,犯人正在逃亡中……就在这么近的地方么」
在我旁边,盯着显示屏的弘树继续说
「这里说,被害者是受到了轻微的火伤的样子呢。这是怎么回事……?」
就像他说的,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没有答案的我,只能选择闭嘴。
坐在国分旁边的,他的女朋友北泽,拿着吸管指着窗子的对面。
「诶?那个,不是我们班上的明津同学么?」
北泽一说,我们的视线全部都转向了吸管指示的方位,一看,就是一个很不良的男子,正想通过咖啡店的门前。
被染成茶色的短发。锐利而凶恶的眼神,两耳还挂着耳环,佝偻着背穿着一件黄褐色的大风衣,状态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
眼前这个典型的不良少年的身影,我没有什么映像
「明津……是谁来着。我们班上有那种家伙么?」
回答了我的问题的,是坐在北泽身旁的雏木,还是一如既往的悠闲的语气。
「唔姆姆……冴上君不知道吗?明津宪刚君哦。是一个非——常偶尔来学校的人,同伴的朋友哦」
经她这么一说……好像有极其少的情况,我目击了上课的时候看上去非常不好惹的学生。
不过这是听了一丁点课以后,就马上离席走了出去,所以我基本上对他的脸没有什么印象。听说他就是那个人物,我脑子里才浮现出确实见过他的记忆。
明津通过了咖啡店门口,消失在了车站前的人群之中。
看着那样的明津,带着过分的国分讽刺道
「又不经常来上学,又碰巧出现在事件的现场什么的。或许,那家伙就是犯人也说不定呢」
听到国分的话,弘树也苦笑着同意。
「说不定呢。好像那家伙还和一群混混交往呢,还听说和一群不务正业的人有联系,还是不良集团的老大」
「真的么?这不是和外表一样,是个危险的家伙么」
弘树一说,北泽的脸都吓得有点泛青了。
弘树将自己的咖啡吸了一口,继续说
「但是……说起这个事件也是,最近总是发生点让人恐慌的事呢」
弘树面对全员,抛出了这个话题。
「你看,今天早上电视不是播送了么,『U字型连续杀人事件』好像又出现了新的被害者呢。好像是某处的大学教授,被发现在大学的实验室里被虐杀了呢」
「啊,我看了啊,是那个手脚都不见了的尸体吧?感觉好恶心啊——」
比较喜欢八卦的北泽,马上就被弘树的话题钓了上来。
弘树对北泽说
「最让人恶心的,要数尸体上面的U字型伤口了吧。在网上,他们把那个称为『吃人的怪物』干的好事哦。U字型的伤口,就好像是怪物的嘴巴咬过的痕迹一样,貌似还被称为『连续食人事件』呢」
「噢诶,那么消失不见的手脚,果然是被怪物吃掉了吧?」
「到底怎么样呢?不过这次,在事发现场附近发现了血书吧,是什么来着」
弘树想国分投出提问的视线。
他正想问的时候,国分已经结束了在网上的检索。
国分得意地向上推推自己的眼镜,然后让弘树看手机的画面
「是这个吧,『我是尼古拉斯·布尔巴基』什么的」
「这算什么?外国人的名字么?」
「……数学家的名字哦」
坐在最里面的,雏木作为旁边,一直沉默地喝着橙汁的雪名开口说。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到她身上。
因为一下子视线都集中过来,她有点脸红,然后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补充说明。
「那,那个名字,在我以前读过的『数学原理』之中见到过哦」
「诶……讨厌啦。居然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么?」
「喂喂好厉害啊,羽鹭酱,这本书的内容是什么呢?」
屏息向雪名发问弘树和北泽。雪名眯起了眼镜后的眼睛,继续说
「尼古拉斯·布尔巴基。他的著作主要是关于集合论和代数的。是一个确立了近代数学理论的,非常厉害的人哦」
「呜哇~雪名酱好厉害啊。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听到雪名的讲解,雏木用一如既往的悠闲语调说
弘树接着着雏木的感叹


「确实是呢。一直以来只读书的诚一不知道的事,羽鹭酱居然知道,这真是意外啊,不过,这还真是一本貌似很难懂的书啊」
「……刚才我被微妙地讽刺了吧,弘树」
我盯着弘树,听到弘树说完,国分静静地扶着自己的眼镜然后发问。
「这样一说,犯人就是数学原理这本书的作者了么?」
「我认为这不可能
但是雪名迅速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国分更加兴趣满满地问
「为什么?作者已经死了么?」
「要说已经死了的话,确实已经死了。但是要说他还活着的话,确实也活着呢。从根本来说,『尼古拉斯·布尔巴基』这个名字的数学家,『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诶?」
无法理解雪名的回答,全员陷入了沉默。
既是活着,又说死了,明明存在,但又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国分想要追问似的张开嘴,但是正要开口的时候,桌子上的国分的手机响起来了。
「啊啊,抱歉,是我」
国分将电话拿起,然后离开座位开始讲电话。
我们一起目送着,因为电话里的声音而困扰,然后转移通话地点的国分。
因为国分的来电而中断的对话,弘树将它接上。
「说起来,今天早上新闻说了一件奇怪的事呢」
一边吸咖啡,弘树一边说。
「被杀死的教授旁边,实验室里面的学生好像变得很异常啊。说着一些完全不能当做是日语的东西,然后从病房里失踪了。被杀死的其他的被害者的亲戚,还有职场上的同事都发疯了……就好像是诅咒一样。让人觉得犯人好像就是怪物一样啊」
弘树说出这些令人不快的话,我的嘴凑近了温暖的咖啡杯。
刚刚就在身边发生的丹徒伤人事件,还有,现在正在造成恐慌的连续杀人事件。
站在有着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的,这条街上,只有那种不祥的预感残留下来。

■■■

闲静的住宅街。
照亮了没有月光的道路的,是家家户户的窗户中漏来的生活照明,它们充当了街灯。
我向自己家走着,心里还是存在着焦急
「今天,好像是我来做晚饭的啊……」
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我和妹妹两个人一起生活,父母双亡。吃饭,清洗,扫除,这些全部都是轮番制的,今天轮到我做晚饭的。虽然我事先有打过电话说我会『晚点回来』,不过……
在咖啡店待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久。现在,在家里饿着肚子的妹妹一定是气的脸都胀了吧。可能也已经放弃了等我回来,自己去便利店买便当了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可怜呢。
同时,我也害怕起怄气的妹妹的反应。
「……下次,就买个蛋糕给她吧,嗯,就这么办」
一边考虑着能让妹妹消气的方法,我继续向家里走。
离家的距离,该说差不多有400米了吧。
我所居住的公寓,是建在市应住宅旁边的街上的。
周围的公寓,都是5年前,『东京内战』以后修建,算是比较年轻的建筑。所以,看上去都非常有现代的风格。
看上去非常漂亮的街道——不过社会的评价并不好,这是很遗憾的。
因为这里是,在内战之中,失去了财产和经济能力的人『靠吃税金生活』的地方。
比如说,明明是利用收税建起来的建筑,其中确有打着很光鲜的照明的大楼,电视媒体经常以这个作为理由抨击说是『税金的滥用』。出了这个照明的事之外,其他还有一些琐屑的事情,经常被媒体拿来说事。
只要考虑这里诞生的背景,就会发现,其实受到这种批判是很正常的。
虽然这是一条不受好评的街道,但是就我个人来说,我是非常喜欢的。
居民家里飘出来的,饭的香味,还有家族的团聚之声。
市中心那种冷淡的气氛,并没有出现在这条街上。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条街是我和妹妹,在这个社会上,唯一能够居住的地方。
内战后没过多久的时候,我们兄妹二人还在化成废墟的东京的街道上做过流浪儿。对那样的我们来说,这条街是我们唯一能够接触社会的接点。我们兄妹,能够过上有水和电这种文明的生活,也多亏了所属与『社会』这个集合。这样想的话……我们无法脱离社会而存活。
「…………!」
突然一股头痛袭来,我不禁停下脚步。
见惯了的回家之路的风景。在这其中……感到了一些违和。
回家的路上,较远的位置。
街灯之下。
在光点之下,我发觉到有『某种蠢动的影子』。能听到的些微狂乱的吐息,那里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吸着。但是那个气息,躲在街灯照不到的阴暗之处,就算是全神贯注地看,连轮廓都不清。
我眯起眼睛凝视着阴暗的角落,终于我把握了它的大致形状。
一开始我以为是狗。
这样想的理由很单纯,只是因为那个影子有4条腿而已。
但是奇妙的是,那分明远远大过了普通狗的大小。
到底是什么东西,到现在,都还看不清楚。
正当自己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以后——决定性的理解的瞬间到访了。
「……诶?」
自己的双眼因为恐惧而睁大了,战栗的后背,并不是受秋天的晚风而着凉。弄清了那个影子的正体的我,全身的血气都丧失了。
——是人类。
——确实是人类啊。
这不是巨大的男人,像狗一样4只脚趴在地上么。
这算哪门子的玩笑!
这要说是不正常人的话,不如说是异常者了吧。不过为什么近处会有这样奇怪的人存在。
像狗一样走过来的男人,嘻嘻怪笑着,唾液从口中垂下。
并没有做任何是,只是在街灯无法照到的阴暗边缘,大喘着粗气。
我马上想到的,就是用手机通知警察,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了吧。
但是思考能力已经混乱了的大脑,连自己把手机放到哪里了都不知道。已经蜷缩起来的自己的身体,变得动弹不得,只是呜咽一样的声音在喉咙中发出,我完全被钉在了原地。
到底过了多久的时间呢。时间的感觉也很暧昧。我用愕然的表情,一直注视着眼前异样的男子。但是,我所担心的最糟糕的事突然发生了。
……视线对上了。
犬男静静地,向我所在的地方踏出一步。街灯的明亮照亮了他的全身,男子很年轻,虽说是年轻,应该是大学生这样吧,应该比我要年长。
夹克配上运动服,然后他的嘴边,被『大量的血』沾污了。
「……喂,喂喂!」
什么啊!为什么嘴边会滴着血啊!这是谁的血!
我的脑子中这些疑问迅速地增值。
只是这些红色的东西非常危险,这是谁看了都会一目了然的事。
不知是不是我理解情况比较快,我的身体就像被解放了一样,恢复了自由。我往在此之前一直动不了的手脚注入力气,然后背对着正要走来的犬男。
并没有回头,只是闷头地全力向前逃跑。
屏住呼吸去哪里奔跑。
陆续转过出现在眼前的一个个转角。背后听到了,貌似是犬男发出的粗鲁的呼吸声。毫无疑问,犬男追着我过来了。我只有一直忘我地在柏油路上奔跑,直到听不到那个声音为止。
我想向他人求助,但是已经晚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肺已经发不出大声的呼救。并且,这种时候,也看不到其他的路人!
奔跑的前方,渐渐出现了我熟悉的细长的道路。
这是在住宅街中,废弃的一片地区。
最糟糕的事情就是——终于到达的地方,是一片罕无人烟的废墟。
这个废墟,是从前『东京内战』的其中之一的战场。
我们所居住的关东,有着暴动和激烈枪战的,这种黑暗的史实。
因为内战之后的都市复兴计划,现在关东地区正在逐渐取回原来的繁荣的影子。但是就算这样,这里还是没有被列为再开发的地带。现实中,像这样的废墟还有很多处。
就算是到了废墟,也不能停下脚步。
不论是跑了多久都甩不掉。犬男大声的吐息就在我的背后。
「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夹杂着疲劳和焦虑,我埋怨着。
已经没有了奔跑的体力,但是又不能回头看向背后再大声喘气的犬男。这样的话,就只能是在这里躲起来逃过一劫了吧。
我走入没有车通行的,废墟的十字路口。
跳过已经被扭曲得面目全非的信号灯的残骸,我的身影在犬男看来正好是死角的位子。抓住这个时机,我寻找着能够藏身的掩体。
眼前出现了一栋废弃的大楼。
我便要从一楼已经碎裂的玻璃幕墙的缝隙中,进入大楼。
毫不犹豫地冲进去以后发现,这里貌似是便利店的废墟。
已经空无一物的陈列架,被悲凉地丢在了没有照明的这个废屋里。
我藏在大楼的支柱之后,背靠在冰冷的柱子上,尽力屏住自己的喘息。
从玻璃柜后面探出头来,寻找着犬男的身影。
发现对面……出现了跟丢了我的,正在四处寻找的犬男。
跑了这么远的距离,犬男的呼吸并不是很慌乱。是不是因为用的是4只脚呢。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被他那体力消耗之少给吓到了。
那个就好像是,真正的狗一样不是么。
如果连嗅觉都和狗一样的话,我的位置瞬间就会被暴露的吧。
虽然我对此抱有不安……不过万幸的是这好像是不用担心了。犬男完全跟丢了我,四处环顾周围了数次,看来他的鼻子并没有什么长进。
在犬男正要离去的时候,我发现,犬男的脖子上有一样奇妙的东西
——就好像是失去了连接的,『红色的锁链』
他的脖子上,被打入了红色的楔子,在楔子的一段,有着红色的锁链一样的东西垂下,而锁链的另一段到底是什么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就好像是散步时候逃出来的宠物狗一样,挂着锁链一样的光景。
在终于看不到犬男的身影之后,我悄悄地从便利店的废墟出来。
警戒着周围,然后再次确认了犬男的气息已经完全从这里消失。
在心灵慢慢取得平静的过程中,我的疑问越冒越多。
……到底那个看起来很恶心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啊。
像狗一样的外貌,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人,还不仅仅是这样,他的嘴巴周围都染上了红黑的血迹。
那是……谁的血?
那个男子……杀了谁?
我一边进行着恐怖的想象,一边从我的校服口袋中取出我的手机。
用还是有些颤抖的手指拨通了110的电话。
接通电话的是,受理报警的一个男性的声音,我将所有事情都仔细报告了。
然后那位男性,马上就准备了接我的警车。
我的位置已经从手机内置的GPS里面知道了,就算是我移动了位置也没关系,他指示我现在马上到人多的地方去。
通话结束以后,我迅速开始了行动。
可能犬男还潜伏在某处也说不定,所以我尽量压低脚步声,朝繁华的街区走去。
想到还会有什么突发情况,我捡起了掉在脚边的铁棒,虽然不知道我用不用得上,不过总比没有任何武器要来的好。
我爬上废墟的瓦砾山,过了一段时间。
我听到,从背后传来了,细小的女性的声音。
是不是错觉呢,我侧耳倾听。
————
————救命————
「……!」
我确实听到了,微弱的悲鸣声,和求救的声音。
我慌忙地朝原来的道路回头。
女性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正好是犬男消失的那个地方。

■■■

身体在思考之前已经采取了行动。
我全力向着传出悲鸣的那个方向,开始奔跑。
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不论怎么想,都是那个犬男又碰上谁了吧。虽然是谁我不知道……在无人的废墟里,拼命呼救,要说传到哪里,也只有我会听得到了。除我之外没人能赶去,所以我不去不可。
我用力握紧手中的铁棒。虽然刚才自己的身体因为恐怖,吓得连动都动不了,现在下定决心以后,觉得好像有股莫名的轻快之感。
可能是自己的位置有警察会用GPS来定位,所以有安心感了吧。
果然,有靠得住的人过来的话,自己心理上也会有优势。
回到了刚刚离开的那个废弃便利店附近,听到惨叫的地方,是犬男离去的那边,我调转了方向。
犬男通过的道路,是没有什么瓦砾的开阔的大路。
这原来应该是这个废墟街的主干道不会错吧。
在宽敞的柏油路的正中间,我拼命地奔跑。
刚才听到的悲鸣,现在已经听不见了。
是不是已经迟了呢,我胸中有着一些不安。
这时,我在主干道的周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它的怪异程度,让我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赶到悲鸣响起的地点这件事。
我调整着呼吸,停下脚步。
站立着,环顾我眼前的景象。
大路两旁的废墟大楼的壁面上,就好像是被用街头彩绘的恶作剧洗劫过一样,轻描淡写地写着无数的『血书』。一直延续到路的那头。
「……别开玩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这是……!」
我上气不接下气,面呈愠色。好像是喘气一样吐出这句感叹。
我看着眼前的这些血书,然后读了出来
『真实存在的怪物』
所有墙壁上都写着一样的话。
说实话,我被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虽然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去,但是想到有某个人正在等我去救,就觉得不该再犹豫了。
在这么可怕的地方,抛下求救的人不管,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我忍耐着这种阴森得要死的氛围,沿着血书的方向一路追过去,重新在没有车和人通行的道路上跑起来,心中还是很矛盾的。
全力迈进的黑暗的前方……我终于到达了。
「…………真是太残忍了」
只能这样形容的状况,烙在了我已经充血的眼球上。
在开阔的废墟道路的中间,包裹着黑红色的血的物体出现了。
道路中心,是从腹部以上就消失不见了的,人类的尸体。
上半身在周围没有发现,下半身飞出的内脏洒在大街上。这仿佛像是……巨大的怪物袭击过后的残骸一样,本开始尸体的下半部分的肉块,好像是被生吞掉了上半身一样,被除去了一个鲜明的U字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人类才会那样被杀死啊,真是无法想象。
要说这是野兽袭击过的痕迹的话,我的大脑就想起了犬男的样子。
但是,那个犬男并没有这么大的嘴巴。
再说那个犬男,也只是人类,并不是野兽。
——真实存在的怪物。
自己不知不觉地想起先前看到的那些血书,但是……怪物什么的,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靠近尸体,就有血的浓厚味道扑鼻而来。
虽说用见惯了这个词来形容有点不对劲,不过我确实看到过很多次这种惨不忍睹的尸体了。
或许会有人说我冷酷,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的经验,我才不会大乱阵脚的吧。这就是5年前的东京内战时候的经验
「有谁吗!救命!」
突然,我听到了女性的呼救。
这次是离得很近了。
从这个尸体的状况来考虑的话,也有可能是非犬男的其他什么怪物的所为吧。我低头看向自己捡来的壮胆用的铁棒。
我将自己弱势的那部分感情压抑住,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冲去。
听那个方向,应该是躺着尸体的大路旁边的一条小巷。进入那条道以后,眼前出现了,有篮球场大小的空地。
在阴暗的空间中心,有一位陷入恐慌的少女。
发梢稍稍卷起的中短头发,身穿这一带比较少见的校服。从她的打扮来看,应该是和我同龄的女子高中生吧,少女的制服被血染红,她的表情被迫近于眼前的不祥之物战栗着。
「……咕!」
我发现了——那个犬男果然在。
并且还不仅仅是1人。
有4人。
我走到少女和犬男之间,拿着铁棒做好迎战准备面对犬男们。看到突然出现的我,少女的表情改为欢喜,然后她很快地缠到我背后。
与犬男们正面对峙的我,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头痛而咬紧牙关。
然后,我又看到了犬男们的脖子处,都被钉上了『红色的楔子』一样的东西。
和刚才,追着我的那个犬男是一样的。
从楔子那里下垂的锁链在摇晃着,扣环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定睛一看我发现了。红色的U字型组成了O型的圆环,然后那些圆环又连成了锁链的形状。并且在锁链的旁边,还漂浮着谜样的数字。
321。540。101。333。
犬男们每个人的锁链周围都有数字,而且这些数字各不相同。
眨了眨眼睛,这些像幻觉一样的锁链和数字还是没有消逝。
「难道说这是……!」
我的眼中映出的,红色的异常的幻像。是我最近看到过的。
构成万物的本源——无次元数。
「啊?你这家伙,谁啊?」
在黑暗滞洪,有一个被犬男包围着的人影,他恶狠狠地发问。
是一个有被染成茶色的短发。锐利而凶恶的眼神,佝偻着背穿着一件黄褐色的大风衣的男人。这个男人,我知道是谁。
「明津宪刚……!」
「你小子……怎么会知道老子的」
被叫到名字的明津,用很不快的表情盯着我,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说他,不过看来,明明是同学,他却好像不知道我。
在被实在是太过意想不到的任务吓到的我的背后,少女拉扯着我
「救救我!这个男人,操纵着这些奇怪的人们!」
「!」
我听到少女的话,再次看向明津。用尖锐的视线望着他,我说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是『灾厄之数』么……!」
「!」
听到我的发言,明津眯起来的两眼惊讶地睁大了。
听了我口中的灾厄之数这个词,他的表情明显地起了变化,也就是说……我说中了。
「……切。走了」
明津转过背,朝道路的出口方向离去。
「你给我站住,明津!」
「我才不停啊,鬼混蛋」
明津只回了一次头,然后对我和少女说
「下次再见到的话,绝对杀了你们」
他的目光让人有一种被刺穿了的错觉。
面对很明显包含了杀意的明津的目光,我的脚被钉在原地。
明津的背影从阴暗中消失。随后,犬男们也跟着他一起消失在了阴暗之中。
缠着我的背的少女,是不是因为放松了呢,当场就失去了神智。
头正要垂向地面的少女,我慌忙地将她抱起
「……为什么会被卷到这种事情里啊,我……!」
我抱怨着,但是不能就这样将少女放着不管,我背着她开始移动。如果不趁早离开这个地方的话会很危险的吧,虽然犬男,还有明津的事情我全都搞不懂,不过至少,这里还有潜伏着巨大怪物的可能性。
我背着少女,从巷子里,往废墟的主干道走出去。
——突然,我被炫目的光照射了。
我眯起眼睛,看着发光的反向
「你!你就是报案的冴上君吗!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废墟路上的对面,出现了穿制服的警官,大概有4个人,他们手中的手电筒将这个黑暗的空间照亮了。
看来是为了寻找报案的我,他们跑到废墟里来了。
我一下子解除了紧张的神经,保持着背着少女的姿势,渐渐软下来。
「……得救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是谁的尸体!」
警官们用各自的手电筒照亮了在道路中间惨死的男人的尸体。听到了警官的询问,我并没能回答出来。只是忽略神色凝重的警官们的问话,惊讶着。我在用手电筒照亮的尸体旁,被四分五裂的柏油路上,发现了巨大的血书写下的文字。
刚刚因为太昏暗没能注意到。
然后我终于理解了那个血文字的内容
「……我是尼古拉斯·布尔巴基,
人人期望着的,无形的威胁……!
战栗地话,从我口中溢出。
连续U型杀人事件——和它的行凶现场留下来的血书是一样的内容。
世间引起恐慌的异常杀人。
我理解到我遭遇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抱头掩面起来。
人们恐惧着无形的怪物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1-31 20:23 编辑


Phase {2} 互相欺骗的图形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它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
这种极具规则性的旋律,在狭窄的室内,不知反复了多少次。
室内只有两盏日光灯。
仅仅只能够维持这件小小的审讯室的照明,看起来好像是功率不够的样子。
房间的角落变得阴暗而看不真切,室内整体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在坚硬的椅子上,我一个人坐着。
「……这也太闲了吧」
我发着呆,坐着警车来到警察局至今已经过了三个小时。我差不多屁股都要坐痛了,但是还是没有将我放回去的迹象。
听取了我的说明之后,就说着让我等在这个房间里,等待的时间毫无疑问非常无聊,我因为闷得慌,不禁打了个哈欠。
因为我也没什么事干,所以从刚才就开始思考的事,都是和那个杀人事件有关的。
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
我正好碰上了世间恐慌的杀人事件的现场,我还以为会被问这问那的,实际上,事件的听取只花了30多分钟的时间。出乎我意料的,是在还没有放出回家许可之前,我要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的时间。
时刻已经跨过了日期变更的界限了。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让我回家呢
「……爱架,现在这会儿总该睡了吧」
我姑且,算是在警车中给妹妹打了个电话,说『今晚要做文化祭的准备,所以会很晚』这样的谎话。晚饭在外面解决的妹妹,和我想的一样,非常不爽。
听到了熟悉的妹妹的声音,我感到非常安心。
即使这样也算好的了,因为妹妹并没有卷进,这种可怕的事件。
在朴素的办公桌上,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用手撑着脸颊。不知道我打了多少个哈欠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口,好像终于被人想起了一样推开了。
有点微微卷的中长的黑发,非常严厉的吊眼。
「诶……秋月刑警?」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秋月杏子刑警。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而结识的警视厅的刑警。
「好久不见了呐,冴上君。我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你再会啊」
警视厅的刑警……为什么会专程跑来下属的警察机构来啊。
不过这时候应该这么想。
反了。正是因为她是警视厅的刑警。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是大事件。警视厅的人介入搜查是明显的事。秋月刑警,或许是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之一吧。
秋月刑警伴着高跟鞋的声音走过来,在我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穿着开襟的短外套的秋月刑警,谷间若隐若现,使我的眼睛不知往哪里放。
不管我怎么想,秋月刑警过了一会儿,用淡淡的口吻开始说。
「还真是长时间的禁闭呢,怎么样,你不累么?」
「如果没我什么事的话,真想现在就让我走啊……我还要继续呆在着么」
「不,回家许可已经出了。我和这里的负责人说了,你现在可以回家了,我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点才过来的」
秋月刑警浮出微笑。
但是,我并没有释然,向她发问。
「……那个,你就是因为这点事情,才从警视厅里面跑过来的?」
「感觉很明锐呢,冴上君。当然,我并不是只为了这个而来的。在你回去之前,想请教你几个问题,这就是我的目的」
秋月刑警抱起双臂,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再次取回原来的那张严肃的脸,沉默地凝视着我的脸。
我不明白她沉默的理由,回望着秋月刑警,结果我受不了这尴尬的沉默,自己先开口了。
「问题,具体来说是什么呢?」
「单刀直入地说了吧,冴上君,你现在已经被怀疑是『嫌疑犯』了」
「…………诶?」
刚才,秋月刑警说了什么。
好像突然说了什么离谱的事情,就算我听到了她的话,我也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我一边咀嚼着这句话,然后我终于放弃了理解。
————我是嫌疑犯?
冷汗一下子流出来,关于秋月刑警那种不切实际的话,我不能听过就算了。
「嫌疑人是……我到底因为什么被怀疑的啊」
「电视上所说的『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你在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中的第4起的行凶现场出现了。因为这样才被怀疑是犯人的」
「怎么会,这不是碰巧出现在那里的么!这和事件又没有什么关系!」
我焦急地,粗鲁地喊出声。但是秋月刑警,还是很冷淡平静。
「待会儿估计就会有警察,24小时监视你了吧。搜查本部决定将你放出去看看情况,所以你在学校或是回家,都会有人跟踪吧」
「别开玩笑了!我什么都没干啊!」
热血冲头的我,忍不住爆出粗口对秋月刑警大喊。
我的鼻翼煽动着,冷冷地观察激动得身体前倾过来的我的态度,秋月刑警继续说
「你冷静一下,当然了,就我个人而言,我肯定不会怀疑冴上君是嫌疑人。但是,对警察这个组织来说可不是这样。作为公共权力机关,要怀疑你的话,是要有正当理由的」
秋月刑警稍稍往前坐,正面看着我的脸。
「我首先来确认一下,冴上君对这个杀人事件,到底清楚到什么程度呢」
她是在试探我……吧。
我察觉到秋月刑警在微妙地打量着我。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电视上新闻报道的程度而已」
「原来如此。那么,我按顺序来说明吧,我接下来要说的有一部分,是对媒体也下了封口令的情报,请切记不要向外传播」
秋月刑警打开了自己带来的手提包。
从其中取出的一个文件夹一样的东西里,抽出一张照片。
「最开始的时间发生在10天以前。被害者是有名的女校的理事长。接下来的被害者是一位律师。然后被电视报道的被害的大学教授是数学家。你刚好出现在现场的那次,被害人的身份还在调查中。在现已经明确的事件中,犯人一共犯下了这4起案件」
秋月刑警放在桌子上的照片,每张都是残缺不已的尸体的照片。
这就是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的所有被害者们的照片么?
每个尸体,都和我见到的尸体一样,身上到处都有U字型一样的咬痕。
……太残了
就好像是野兽的集团啃食完一样的U字型的伤痕,网上叫做连续食人事件,这样看来还真是合适的叫法。
倒不如说这个叫法,感觉会更加生动啊。
「每个被害人之间,在人际关系上没有任何接点,是连被害动机都无法理解的无差别杀人。所有被害者的共通点只有『被杀的方法』还有『与之有关系的人都会发疯』这两点。他们的尸体上有U型的伤口,所以在网上才会有传闻说是,有一个巨大的食人怪物犯下这一连串的罪行」
秋月刑警吐出一声小小的叹息,然后继续说
「这次的事件,有几个令人想不通的疑点,如果要仔细说的话,可能说都说不完。我就挑你被怀疑的两大原因来说吧」
秋月刑警竖起一根食指。
「第一个原因。现场的第一个发现人,一直都是用公共电话匿名举报的。按照被害者的死亡推定时间来计算,这个时间,通报者完全可能在犯人还在现场的时候进行举报。所以,举报的人是犯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通报者的声音是一位年轻的男性」
「就是说我是那个报案的人么。这也太荒谬了吧」
「是呢,我也这样想」
秋月刑警竖起另外一根手指,变成了V字型的手势。
「第二个理由,就是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的小袋子
袋子中装的,是一个像纽扣一样的徽章,我非常清楚那个徽章是什么。
「这个……这不是我们学校的校徽么」
「在大学被杀死的那个教授,在事发现场发现了这个」
「!」
我无言以对。秋月刑警告知已经无语了的我。
「……你已经知道了吧,冴上君。警察现在是在怀疑,犯人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然后你又碰巧出现在了第4起案发现场」
听了秋月刑警的说明,我总算是知道了自己被怀疑的理由。
但是我不能接受。我并不是这个案件的犯人。
但是,要怎么说明才能然他们相信呢。
虽然有被怀疑的理由,但是我能让他们信服的说辞并不多。
这样下去的话——我就会冤枉地变成连续杀人时间的犯人啊。
沉默的我,突然灵光一现。
「对了……!不是有一个我一起带来的那个女孩吗?问她的话,就能证明我不是犯人了!她现在在哪里!」
秋月刑警,意味深长地陷入沉默。她想了一想,困扰地说
「她的名字是来栖真意。是私立女子学校——圣阿尔纳斯学园的一年级学生。这个学校就是第一起案件被杀害的理事长的那所学校哦」
「那么,和事件的被害者可能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啊。那不是更该问她了么!」
「遗憾的是,她已经被释放了」
「为什么啊!」
「他是『警视总监』的女儿。草草结束事件的听取,然后就放她回去了」
「警视总监的……女儿……!」(译注:我忍不住了,你爸确实是李刚……)
秋月刑警之所以面露难色的理由,我不知不觉地察觉到了。
名叫来栖的那个女孩,恐怕是受到优待了吧。
「听取内容是属于机密的,就连我也不清楚,真是对不起了」
看着秋月刑警的脸,我的良心在作痛。就算是口口声声说『没怀疑』,但是我内心总是觉得她在怀疑我。才会做出这种试探过我以后才告诉我情报的事。
但是,我仔细想想的话,就觉得这种推测不正确。
如果真的是像动用警察来监视我的话,秋月刑警根本就不会跟我说监视的事,这怎么想都是对她没有益处的。她特地过来告诉我,也只能是出于善意吧。我为猜忌秋月刑警的自己感到羞耻。
秋月刑警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二话不说,就走到我背后的房间的门口,将门打开,好像是要将门外的某人唤进来。随后秋月刑警,终于从将一位少女带入房间
「诚一君!」
「雪名……!」
我马上站起来,下意识地喊出眼前这位少女的名字。
出现这里的,是从咖啡店分开的同班同学,羽鹭雪名。
雪名现在一副想要哭出来的样子朝我冲来——将我紧紧抱住。
「太好了!我好担心啊!真的真的很担心!」
「等、等等啊雪名!突然抱过来」
被抱住的我,红着脸,有点狼狈起来。
从前就开始觉得了,她有时会做出过于大胆的事情,我有点困扰了。
恐怕她是天然吧。突然在人家注视下被抱住,真是有点害羞啊。
抱住我的雪名的小小的身体有柔软,还有甘甜的香味。
「……呃咳」
秋月刑警故意发出一声干咳。
我将抱住我的雪名的小小的肩膀轻轻推开,然后用一副要掩饰什么的态度看着秋月刑警。
「啊……对不起。我一下子太高兴了。那个……这个……」
雪名非常难堪地将视线从我身上撤开,然后原地双颊通红低下了头。
看着都沉默不语的我们两人,秋月刑警说了
「把雪名同学叫来的是我哦,我是想让冴上君请雪名同学帮忙啊」
「帮忙……?」
「从这里开始就是警察的范畴之外的话了」
丢出这一句前提,秋月刑警说
「我觉得着不是一般的人类所能赶出来的事,尸体上面的U字型伤口,还有原因不明的关系者们的发狂。我个人来说,我怀疑这次的事件是『涉数』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吃人的大怪物,至少犯人……布尔巴基,『不单单只是一个人类』吧」
————涉数。
秋月刑警这个生造词,用世间一般的话来说,就是超自然的意思了。
两个月以前,我们和秋月刑警,一起和操纵『概率』的怪人·红帽子作战。
怪人通过操纵『数』,想要把这个国家给毁灭掉。
看来秋月刑警认为,这次的连续杀人事件,也是和怪人那时一样,是和『数』有关的『灾厄』
「先不论被卷入的我……在警察的范畴之外的调查,是要把雪名也卷进来么」
「能得到雪名同学的协助的话,你不也是很得力吗?」
……觉得稍微有一点,发现到了秋月刑警作为大人的阴暗面啊。
我并不能否定秋月刑警的话。如果犯人真是涉数的怪物的话,身为数秘术师的雪名在身边肯定会安心。但是这跟『因为我个人的好处』利用雪名没什么不同。
「好吧,我也会帮忙的哦」
默默低头地,我身旁的雪名这样说
「诚一君是我的,唯一一个的朋友了。不可能放之不管的吧」
雪名对我小小地微笑,这个微笑让我的良心隐隐作痛。
雪名静静转头面向秋月刑警。
面对着确认了这个回答的秋月刑警,也露出一个微笑。
「那么冴上君,我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给你说明情况哦」
秋月刑警再次坐回椅子上,让雪名坐在我旁边,然后在雪名坐下以后,秋月刑警将双肘压倒办公桌上,将双手在面前合拢(译注:参考EVA里司令的姿势)
「我读了你的笔录了。被异常者追逐,然后和同班同学的明津宪刚相遇,只收获了这些情报……不过,是不是还有没被记载在这上面的事呢?」
「怎么说……?」
「你已经猜到了吧,你比其他人的『眼睛好』。你在那里就没有看到什么么?」
……『眼睛好』
虽然是有点隐晦的表达,不过这确实是正确的认识。
我的『灵感』很强,是能够看到『数的异常』的奇怪体质。
无次元数——简单地来说,就是构成世间万物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所有现象还有物质,都是由『数』组成的,它的构造可以由数式来改写,我其实不是知道地很清楚,不过以前听说过,它『拥有着无形而巨大的能量』。
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照亮这里的电器能源一样吧。
『数』是充满宇宙的能量,是无处不在的,这种能量异常地聚集在一起而扭曲的话,我就能看到那样的扭曲的数字。
对于秋月刑警期待的线索,我倒也不是没有。
虽然是想在事件听取的时候就和警官说的……但是我觉得普通人应该理解不了吧,所以就没说。现在我就跟秋月刑警说吧。
「……红色的锁链」
「红色的锁链?」
「正确地来说,是U字组成的锁链吧……这样说比较恰当吧。是由『数』做出来的锁链,然后每个像狗一样的男子的脖子上都发现了一根楔子。并且在锁链的附近,还看到奇怪的数值。333什么的」
听到我的话,秋月刑警的表情变得阴暗起来。
「受伤的红色数字,扰乱数的秩序的东西,这个事件,已经和『灾厄之数』有关了啊」
——灾厄之数。
通过让『数』受伤,或是破坏,扰乱这个世界的法则,能够引发奇迹的异能力者。
灾厄之数操纵的数字,我能发现他们泛起红色并且响着噪音的样子。
我看到的红色的数字,从这点来推测的话,应该是和之前的怪人一样,这个事件的犯人应该也是灾厄之数吧。
我发现,因为秋月刑警的话,坐在身旁的雪名的脸已经变惨白。
她视线朝地,一副愕然的样子。
我理解雪名痛苦的心境,但是还是继续向秋月刑警询问。
「灾厄之数。那么犯人就是通过『变革之石』最适化过后的人类吗……?」
——变革之石。
将人类的强烈想法『最适化』以后,将人类变成灾厄之数的石头。
秋月刑警也没有答案吧,她稍稍摇头说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很多疑点都能说明清楚了么」
秋月刑警稍稍侧过头说
「……据我所知,东京内战之前,尖端科学机构制造的变革之石,我们打倒的那个怪人是最后一个了,我并没有听说还有其他的石头留下来,因为东京内战,尖端科学机构的设施也被破坏,制造工艺被掩埋在新宿巨坑的地下,谁都无法制造出新的石头……但是现在看来,貌似还有其他剩余的石头啊」
秋月刑警用一脸沉痛的表情继续说
「……回到原来的话题吧,犯人在现场留下来的信息,应该是对某个读了它的人,抱有一定期待的。这样看来,我们并没能回应犯人的期待。所以才犯下了第4起的杀人案件。这个事件……肯定还没有结束吧」
秋月刑警用严肃的表情瞪着我。
「既然要说对手是灾厄之数的话,你也懂的,警察根本不顶用」
秋月刑警不得不绝望地宣告
「为了证明冴上君的清白,我们不得不找出事件的真凶啊」

■■■

结果,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这根本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剩多少,睡了一会儿就要去学校。
我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总之想办法出来上学了。
晴朗的天空,还有舒爽的秋风,柔和的气温,是个好天气。
……第三节是体育课,是踢足球的时间。
换上运动服的我们,到运动场上集合。
做完简单的准备活动以后,班里面分成三组,进行简单的比赛。因为球场只有一个,所以只能两个队伍比赛。所以剩下的一支队伍,只能在另两支队伍比赛结束之前充当裁判。
球场上,是石灰画出的白线,是简易的足球场。我就站在底线边上,因为现在是从对面的那个球门开球门球,我附近没什么人,所以很闲。看着远处的同学们争抢着足球,我不知打了今天第多少个哈欠
「这里的风很舒服呢」
忽然出现在我的身旁的,是穿着运动服的雪名。
女生因为不用当裁判,所以她比我还要闲。
雪名并没有看我,和我一样望着专注于足球的学生们。
「睡得好么?」
「算,是……」
「噗噗,说谎。今天你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呢,都出黑眼袋了哦」
「什么嘛,都暴露啦。不过啊,这也不是我烦恼了就能解决的事呢」
「到底是说你乐观呢,还是缺乏紧张感呢,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奇怪的人呢」
我被冤枉的当成了连续杀人事件的嫌疑人。
如果这样下去我没有被证明清白,变成冤罪的那一天,我的人生也结束了。
再这样想下去的话,越想越失落,我便叹了口气,来将这种情绪减轻。
「虽然说了要找到犯人……到底怎么做才好呢。一个门外汉的我,连怎么做才好都不知道啊。这种时候,如果能召唤在书里面才出现的名侦探就好了」
「和书上说的一样的话,首先就应该确定该调查的对象吧」
「调查的对象,吗……嗯,现在看来,明津是最可疑的对象啊」
明津宪刚,我们学校的一年级学生,而且,还是和我同一个班的学生。
今天明津也是缺席,并没有来学校。
看来好像是从暑假结束以后就一直没来的样子。
「秋月刑警不是说警方正在怀疑犯人是不是我们学校的男学生么。那么我认为明津就是一个符合判断的人物啊」
虽然这样说,当然只凭这个条件的话,我们其他所有的男学生都应该一样遭到怀疑,但是,我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个理由才怀疑明津的。
「因为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所以秋月刑警也不好说什么……不过那时,我确实觉得操纵了犬男们的灾厄之数就是明津」
犬男们将明津包围住。
并且当明津离开了之后,犬男们也迅速撤退了。
这种时机上的匹配,我认为不是偶然。
如果明津就是灾厄之数的话,那个时候,是对犬男们发出了撤退指令了吧……那么明津所操纵的『数』,到底是什么呢?
让他人变得像狂犬一样的力量,我无法预计。
「想想看的话……如果犯人真的是灾厄之数的话,也会有专门的对抗灾厄之数的组织『教团』来对付的吧,他们貌似还没什么动静呢」
————教团。
不允许破坏这个世界的数的秩序的存在,对灾厄之数那些怪物进行暗杀的秘密组织。前段时间,在关东出现灾厄之数的时候,从暗中帮过我们的忙。
说不定这次的事件,教团也会暗中解决呢。
我抱着这样淡淡的期待,但是雪名反驳了我的话。
「教团所自豪的绝对的行动力,说白了就是那13位执行官。拥有神之子的弟子的名字的,只有那13个。在全世界的战场上和『数的异端』较量的话,就必须要有一个要对付的敌人的优先级。像我这样的『最重要杀害指定』,也因为现在的威胁很小,所以顺位就降低了」
「原来是因为人手不足而捉襟见肘了么。嘛,现在在日本引起的这种程度的杀人事件,就教团看来,不是什么大的威胁吧……嗯」
那么,重要的果然是,查明明津的正体了吧。
「明津么。再说那个家伙,完全不来学校啊。要说调查的话,也只能在学校里面打听小道消息,平常都不来学校的家伙的情报有这么好找么……」
「诚一君在现场相遇的,不只有明津君吧,记得好像还有一个叫来栖真意的人。因为我们也知道她的学校是哪里,倒不如直接去问她昨天的事情不好么」
「对啊,明津袭击的她的话,她或许会知道一些关于明津的事啊」
确实,去见来栖真意这个办法不错。
再说,我还不知道,在我赶回现场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和什么啊。如果直接问她本人的话,应该会知道什么线索吧。
……本来,收集情报这种工作应该是秋月刑警来完成的。
但是,就昨天秋月刑警的话来看,身为警视总监的女儿的来栖并不是一介刑警就可以简简单单能够打探的对象,这里面貌似有大人们的原因。
好像她的父亲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应该会觉得自己的女儿被卷入这种事情很难堪吧。所以来栖的事件听取都是由口风非常严实的老练刑警负责。简单地听取完之后,就放她走了。秋月刑警其实并没有被完全透露听取的结果。
并不是刑警的我们,能不能直接去找本人问话呢。
「……嗯。也是呢,首先去问秋月刑警要来栖同学的联系方式吧。然后再和她见一面。然后再仔细问她那时候,在那里到底发什么了什么!」
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决定好要干什么了以后,感觉心情畅快多了。
然后我突然想起,昨天在咖啡店里面的事。
「说起来昨天……你说这些血文字说的是一个叫做布尔巴基的数学家的名字吧。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的,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在血书里面出现的,尼古拉斯·布尔巴基这个名字。
这或许是解读犯人的动机的提示也说不定。
「意思是说,尼古拉斯·布尔巴基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啊」
对我的疑问,雪名马上做出了回答。她的眼睛被反光的眼镜片挡住了。
「1934年起,一些法国的年轻数学家们,写了一本关于微积分的书。在出版的书上,身为作者的年轻人们,并没有写上自己的名字,而是用了一个假名,创造了尼古拉斯·布尔巴基这个虚幻的人物。这就是这个名字的诞生由来」
「这算什么啊,原来是架空的人物啊,这个叫布尔巴基什么的」
不顾惊讶的我,雪名淡淡地继续说
「这之后,他们好像是在恶作剧一样,将他们所写的所有的书都用这个名字来著名。集合论,代数构造,排列组合。这些奠定了现代数学的基础的,遗留下来的他们的书,被整编成一本叫做『数学原理』的书(译注:这本书原名『éléments de mathématique』,有其他同名的书)。以后,布尔巴基就被称为是『无形的天才』,受到了许多人的尊敬。其实布尔巴基并不是一位天才,而是几个数学家的集合,这才是它的正体」
「无形的天才……」
「犯人留下的『无形的威胁』这句话,这是理解了这一点才写的吧」
「……犯人的目的,还有他所操纵的数也不明确。确实,就像是『无形的威胁』一样啊」
————我是
尼古拉斯·布尔巴基。人人期望着的,无形的威胁————
我想起了血书的全文。
如果雪名的预测准确的话,『无形的威胁』我算是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
人人期望着的』又是怎么回事呢?
期望着无形的威胁的人们,到底又是指谁呢。
期望自己的威胁到来的人,我不认为会存在。
我看着在足球场上的同班同学们。
「……布尔巴基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也说不定是吧?那么在这个班里,存在布尔巴基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啊。在这样普通地欢笑着的同伴们中,有一人是被刻上U字型的异常者也有可能……我真是不想去相信啊」
「普通地欢笑着……吗」
雪名的双眸显现出寂寞的神色。
「我们所看见的风景,全都是由点、线、面这些单纯的图形组成的。说起欧式几何,就是将这个世界上的图形给解析的学问哦」
我闭上嘴,倾听雪名的话。
每当雪名说这种奇妙的话的时候,我知道那一定是很重要的话。
雪名用手缕一缕被风吹拂的自己的留海。
「几何学里,在用图形描绘出世界的时候,用了无数没有大小的点,还有可以无限延伸的线。但是现实的自然界中,并不存在那种东西。我们只能用架空的点线面来描绘这个世界。不论是谁,都是看着现实,而描绘着虚幻的哦」
「……」
「组成大家的表情的『图形』,可能就和这没什么不同吧」
雪名仰望天空,她绿色的眼瞳中,映满了蓝天的颜色。
「我们在快乐的时候会笑,在悲伤的时候会哭,明明并没有谁来教我们这些,但是我们却能自然而然地显现出喜怒哀乐。但是,表情,如果极端一点地想的话,只不过是图形而已。这样的话,或许只是我们想摆出什么脸就摆出什么脸给别人看也说不定呢」
雪名用面对天空的,娇小而美丽的嘴唇说着
「你也说过吧,在不快乐的时候也可以微笑」
「……」
「就是因为大家都在笑,就能认为大家都不痛苦么。因为啊……东京内战使各种人遭遇了不幸,让许多的人悲伤。虽然现在大家都在笑,但是我不认为那是打从心底里的笑脸。就算脸上不表露出来,大家一定都被深深地伤害了吧……」
雪名变得弱气而陷入沉默。
这种时候,雪名应该是比我更加痛苦的吧。我不禁这样想。
雪名无法融入班级的理由,并不只是不习惯于别人交往,最大的理由就是……东京内战发生的原因在于雪名的双亲,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聚集了众多的『数』的变革之石。
制造出引发东京内战的石头的,正是雪名的双亲。
光凭一块石头,就能顶地球上数年的能量消耗,它会使现在世界的经济还有军事力量失衡,是一项能够使人类的文明等级飞跃性进化的重大发明。
但是仅仅是试做品的石头,走后成为了东京内战的原因,这项研究成果也从世界上消失了。
东京内战的真相——是各国为了夺取变革之石而展开的『战争』。
这些和教科书上写的不一样,但我和秋月刑警了解到,这才是真正的史实。
雪名现在还是,对自己的双亲引发了东京内战感到负罪感吧。
在因为内战失去家人的同学众多的我们班上,雪名就好像是进入了被害者圈中的加害者一样。无法打消一直负担着的加害者的罪恶感,雪名就无法融入这个班级吧。
「我还以为灾厄之数已经不会再次出现了呢。但是还是出现了。我的家人现在还在让未知的某人的人生疯狂吗……」
看着天空的雪名嗫嚅着。
或许现在,她的眼前正在像走马灯一样投影着,已经失去了的重要的人的面孔吧。
这种时候……我到底向她说什么话才好呢。
就算能寻找到适合说出口的话,我的嘴巴也不会说得出口吧。
「……对不起呢。现在明明是诚一君站在更加痛苦的立场上的。我却先说出这种话,不行啊」
雪名也没有强颜欢笑,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

体育课上完以后,我和雪名回到了教学楼的大门。
我把运动鞋脱下,然后换成室内鞋。
我正要走向教室的时候,突然发现,旁边的雪名僵在原地不动了。
她保持着提着运动鞋的姿势,面对开着的鞋箱,一动不动的。表情变得惨白,眼角飘出些许泪花。
「怎……怎么了么,雪名?」
看上去状态很不对,所以我担心地询问。
但是完全僵直了的雪名,对我的问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便朝她凝视着鞋箱看去。
「……诶?」
雪名的室内鞋上……有一只蟋蟀。
面对着蟋蟀的雪名,表情就好像是被蛇盯上了的青蛙一样,被怔住了。
该不会是……被蟋蟀吓得动都动不了吧。
说起来以前也是,在雪名的家里的时候,她也因为在浴室出现的蟑螂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了。虽然也不能说蟑螂和蟋蟀长的一点都不像……说不定,雪名是对所有的昆虫都很害怕啊。
「什么嘛,不过是一只蟋蟀而已嘛」
我伸手进雪名的鞋箱,想要将蟋蟀抓出来。然后蟋蟀在我正要把它抓出来的时候,跳进了雪名的胸口。
一瞬间,我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雪名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己的胸口,低头注视着贴在自己胸口的蟋蟀。
雪名颤抖的嘴里,正要发出了不能称之为语言的悲鸣。爬在雪名胸口的蟋蟀,侵入了雪名的运动服之中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雪名的惨叫,响彻了教学楼的入口。
完全失去了理性的雪名,在这块空间里上蹿下跳着,开始脱运动服的上衣,露出了体操服。然后脱掉了运动服以后还没见它跳出来,说不定刚才的蟋蟀——已经进入了雪名的体操服里了。
这次,雪名开始慌慌张张地开始脱体操服。
「笨,笨蛋!你到底在干什么啊雪名!你想在这种地方露出内衣么!」
我的制止的话,雪名勉强是听到了。
将体操服向上卷的她停止了动作。
虽然停止了动作,但是美丽的腹部已经呈现在我眼前了。
「诚一君!」
「是,是!」
正在困扰视线往哪里放的我,突然被雪名叫到名字,直接立正站好(译注:乖乖站好!BY比利)
「………………抓出来」
「哈?」
「它还在我的衣服里面……抓出来……求求你……!」
雪名露出腹部对着我,一副想哭的样子对我求救。
「抓……抓出来……就是说」
将手伸进雪名的体操服里面然后,将蟋蟀抓出来么……!
我知道,自己的脸瞬间就热起来了。
雪名用颤抖的手将体操服捞起,好像等着我用手伸进她的胸口一样。她到底有多害怕蟋蟀啊。她用力闭上眼睛,等待我采取行动。再怎么害怕虫子,对异性也太没防备了吧
我陷入了苦恼之中。
怎么说呢……把手伸到女孩子的体操服中……这样好么?
我发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我在自己心里说服着自己。
根本没有下流的想法!我绝对没有下流的想法!
雪名很害怕,所以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从觉得不这样给自己打起的话,自己干不下去了。
我做好觉悟,然后走向眼前的雪名。
我胆战心惊地朝雪名撑上去的体操服的下侧伸出手。雪名的胸部的双丘有些颤抖,我不得不将手伸进体操服的下面。想要冷静接受这个事实的大脑,变得晕乎乎的。
我的手指,触碰到雪名的腹部的瞬间
「……啊」
我露出了一声傻气的声音。
蟋蟀从体操服中自己爬出来,然后好像是在嘲笑呆住了的我一样,跳走了。
「……」
还没有察觉到蟋蟀已经逃跑的雪名,还保持着将体操服卷起来。
然后旁边还有正要将手伸入她胸口的,僵直在原地的我。
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这时,从门口对着的楼梯上,下来了一个女生。
齐肩程度的黑色直发,耳际戴着发卡的少女,感觉体操服胸部的部分被张得很紧。
「啊,有啦有啦,喂~冴上君……喂,诶诶诶诶!」
从楼梯上出现的少女,雏木叶苗发现了我们现在的状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惊讶的喊叫。
「在在在在,在干什么啊,你们两个……!」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我们这边过来,走下了楼梯。
被她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的我。还有慌慌忙忙整理体操服的雪名,将自己的肚子盖住。在雏木跑过来之前,我就和雪名耳语说『蟋蟀已经逃跑了』,听到了安全宣言的雪名,终于是打开了眼睛。
和正在急着寻找借口的我不同,雪名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安心下来。
雏木面红耳赤的,并且不知为何有点悲伤地问我。
「唔姆姆~难,难道说……我刚刚来的时机打扰到你们了吗……」
「这,这是误解,雏木!我和雪名,绝不是想要做那种事!」
「那种事是什么事啊?不要用这种很古典的借口哦,冴上君」
「我会和你好好解释的,所以这件事你不要往外说」
「唔嗯嗯~约好了哦,绝对要告诉我哦!」
先不说要不要和雏木解释,至少挽回了局面啊,我放心下来了。如果有奇怪的传闻在校内流传,然后传到老师的耳里就糟糕了。为了不变成这样,我必须要马上向雏木解释我和雪名直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恢复常态,然后干咳了一声。
「……然,然后呢?为什么你要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呢,唔……」
雏木用少有的微妙表情说着
「今天放学,希望冴上君陪我一起来一下」

■■■

「真是的,突然给人家看到那个场面,是谁都会误解的啊!」
用着慢吞吞的语气说着,走在我旁边的雏木大笑起来。
因为误会已经解除,所以原先用可疑的视线看着我们的雏木,现在也恢复了正常。
放学后……
我和雪名,还有雏木三人走在去车站前的路上。
今天文化祭的话剧表演,主演和导演都不在,这也得向其他同学们道歉了……今天又无论如何都要做的重要的事。
走在我身旁的雏木,对我和雪名说
「那个呢,真意酱的家,在邻市哦,坐电车的话大概要花40分钟的时间」
雏木悠闲地说。
她口中所说的真意酱,就是来栖真意。
……连不用问秋月刑警她的联系方式,就这样能和来栖真意再次碰面我真是没有想到。
看来来栖真意和雏木是小学时代的青梅竹马,两人上了不同的学校以后,还是会偶尔用手机发邮件联系。
昨晚,来栖真意发来一个邮件,将所有事都说明了。
雏木收到的邮件里面,就出现了救了来栖的『冴上诚一』的名字。雏木马上就知道是在说我了。
来栖说了『下次再见面的话一定要答谢』什么的,觉得正好的雏木,就跑过来主动向我们介绍来栖的事了。
然后,我们现在在她的带领下,正在前往来栖的学校。
体育课上完以后,听到她的这个邀约,我们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虽然好像是要去问人家要回礼一样这种尴尬的感觉,一心想要问她问题的我只能忍下去。
而且,我从刚刚一直在意的……是走在我的另一侧的雪名。
正当我和雏木说些杂乱无章的闲话的时候,她一直沉默不语。
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样拉着我的衣角。藏在我的背后,时不时盯着雏木看,看来,她是对雏木怕生了吧。
想成为朋友,但是又不敢搭话,看上去就像是这种感觉。
察觉到扭扭捏捏的雪名的态度,雏木用悠闲的口气跟雪名说
「唔嗯嗯~冴上君和雪名酱,总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呢」
「!」
雪名突然脸红,越过我的肩膀,看着雏木。
「经常看到两个人在一起啊,在足球课的时候,两人还在一起说话呢」
我和雪名是班上的朋友,并没有什么交往的事。
但是……心跳开始加快,脸颊开始发热,我到底是怎么了呢。听到雏木的一句话,我完全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回答,困扰的我,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另一边——雪名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小小的朱唇颤抖着。
被雏木搭话,是这么令人害羞的事情么?
雏木继续说。
「还有啊,雪名酱绑在腰间的那本书和锁链是什么啊」
雏木指向雪名的腰际。
雪名,又陷入了完全的沉默。
虽然我是看惯了所以没什么违和感……不过第一次见到雪名这个打扮的雏木会问这个问题也是必然的吧。
穿着的学校的制服还好说,但是她的腰上却缠着几圈锁链。
锁链的另一头是非常厚的像是词典一样的书,就好像是封印住了一样被锁链交叉捆绑住(译注:原文是『雁字搦め』,是一种有点像SM的捆法,而雪名就这样夹着这本书,确实她的打扮,在旁人看来很奇妙。
「这,这个……那个……」
因为雏木刁钻的问题,雪名难以回答。
完全不像和我讲话时候那样可以口若悬河,现在她说话拖拖拉拉的。
我代替雪名为了打掩护,说出一句像玩笑一样的话。
「这本书是雪名很重要的东西,不过不见了的话不是很糟糕吗?所以就用锁链绑在腰上,也是为了防止丢失啊。是吧,雪名」
「诶……?啊啊,嗯!」
雪名同意了我的说法。
雏木也是个聪明人,我心想她绝对会把这个当成一个玩笑然后听之任之的。
「哦哦哦,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诶?啊咧」
不过雏木好像是坦率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双手合十,两眼放光。她是在开玩笑呢,还是真的接受了呢。总之雏木是那种不会想太多的类型,这一点倒是帮了大忙。算了吧。
这时候,我身旁突然发出了听惯了的吆喝的声音。
『烤白薯~烤白薯~』
「啊~是买烤白薯的啊!」
雏木欢呼雀跃地对我和雪名说。
「喂喂,我们去吃烤白薯吧,烤白薯。我最喜欢吃了」
提出要去买东西吃的雏木,开始像即兴创作的一样,哼着『烤白薯~烤白薯~』的吆喝。看来她非常高兴
「烤白薯…………是什么?」
「……!」
听到雪名的发言,当场就震惊了。
我无言以对,说起雏木的话,已经因为巨大的打击而脸色惨白,呆在原地不动了。
雏木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情拼命地,开始向雪名解说自己最喜欢吃的烤白薯。
「烤白薯哦~你不知道烤白薯吗。雪名酱就没有吃过吗……?」
「那个……嗯。我没有吃过,是食物吗?」
听到雪名的回答雏木完全被击垮了,瘫在了路中间。
……明明专业知识非常渊博的,对这种社会性的城市,她却是一点都不知道呢。恐怕她连在这种小摊买东西吃的经验都没有吧。
然后我突然两眼大睁,迅速作出决断
「雏木,烤白薯啊!我现在超级想吃烤白薯啊!想吃到要把那家店掀个底朝天啊!」
「YES SIR!我们要让雪名酱吃到不能再吃的地步!」
失落的雏木原地满状态复活,挺胸敬礼。
望着马路对面的烤白薯的店家,她二话不说发起了特攻。
在雏木犹如鬼神般的魄力面前,店主好像有点担惊受怕了,途中还听到她发出『全部!全部!』这样谜样的呐喊,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雏木终于抱着一个装满了烤白薯的茶色袋子冲回来,其实话说回来,零花钱的数量是有限的吧,所以实际上买到的刚刚够三个人吃。
用铝箔纸抱着手,雏木从袋子中取出一个烤白薯交给雪名。
「给,雪名酱!因为很烫所以要小心哦~!」
「啊,嗯」
雪名结果烤白薯,很仔细地观察起来。
雪名看到雏木剥下了红紫色的皮,模仿将剥出来的金黄色的内容物一口咬下的雏木,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剥开皮,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吃。
「!」
然后睁大了两眼,眼瞳之中闪闪发光
「好甜……好好吃……!」
「是吧是吧。呜呼呼~」
就好像是得到饵食的小动物一样,雪名使劲张大小小的嘴巴吃着白薯。
看着这个可爱的样子不禁心动的雏木喊着『雪名酱好可爱~』然后摸着她的头。
吃了一段时间以后,雪名忽然将自己的已经吃过的烤白薯递过来
「这个,很美味哦!诚一君也来吃吃看!」


「诶……!」
天真无暇的眼睛闪闪发光,雪名静候着我的回答。
她将吃到一半的烤白薯递给我,不知怎么的我头上冒汗了。
眼前的烤白薯的断面上,还有雪名留下的小小的牙印。也就是说,雪名咬过这个。
「呜哇~间接接吻!」
说的很露骨的雏木,冷冰冰地看着我。但是雪名却有点困惑
「间接接吻,是什么?」
「什什什么!雪名酱,这个都不知道么!就是说,就是说啊」
然后雏木走近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于是雪名的两眼睁大了,她的脸也越来越红。
雪名垂下要给我吃的烤白薯,低下头
「那那,那,那个那个……诚一君,抱歉,我不知道,间接接吻……」
她紧闭眼睛,说着说着,她的脸更红了。
但是我抓住了雪名垂下去的手,然后将她拿着的烤白薯凑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雏木说了间接接吻呢,我突然觉得间接接吻这种事不需要在意,心血来潮了。雪名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巴,眼睛也开始湿润。
「诚一君……要和我间接接吻了……」
「间,间接接吻什么的,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啊,像个小学生一样!」
「唔姆姆~冴上君是大人所以才不会在意这种事啊~呼呼呼~」
脸上已经变成红灯笼一样的雪名,还有在她旁边一脸瞧不起我的样子的雏木。
但是,过了一会儿,雏木回避我的视线,说
「……这样啊这样啊」
「?」
「你也吃吃我的行么?我也不会在意的,冴上君不是也不在意吗……?」
她的脸颊是绯红的,将自己的烤白薯递出来,问到
还时不时地窥探我的表现。
我并没有搞懂她这么做的用意在哪里,总之我先后退一步,然后说
「够,够了啊。你能不能不要捉弄我了啊,总是吃别人给的东西感觉也不好吧,你不是也买了我的么,我吃我自己那份就好了」
「是,是么是么!是这样呢!唔姆姆……」
微笑着的雏木的脸上,好像有点遗憾的感觉,这是不是我的错觉呢。

■■■

我们一直坐着电车,赶到了临市。
出了车站以后,发现这里的房子都是平房,好像穷乡僻壤以后。和东京都内的周边的高层建筑构成的水泥丛林比起来,可能感觉会比较寂寥。但是其实便利店啊超市啊什么的,都在附近有连锁店,所以也不能说是穷乡僻壤。
我们3人出站以后坐上公交车,往稍微靠近山的方向前进
「……总感觉,这个城市给人的整体印象比较黑暗呢」
我四处望着公交车里面的其他乘客说道。
在我刚刚出站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总感觉这里过往的行人,表情都很阴郁。大家都垂着头,根本不见有笑脸,这辆公交车里面也是。
不过在这辆被阴云笼罩的车中,有两个大声说话的主妇,她们并不在意我们会听到对话,一味地喋喋不休着。
「哎哟你听说了吗?今天的市政府,感觉好像不对劲哦。职员都一起离开座位,一群群地不知道去哪里了。放着市政府不管,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讨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感觉也不像是在逃生演习啊,也不知道去了那里,总觉得怪恶心的你~」
听到主妇们的对话,我突然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
市政府的职员们,一起都消失了?
好像这情况,就和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中的,被害者的周围的人都会发疯这个情况很相似啊。
最后公交车一路颠簸到达的地方,是被红叶的树木包围住的,很有自然风光的地方。
公交车停靠的地方在一个坡道面前,前方卡伊看到一所巨大的西式建筑,我和雪名都目瞪口呆
「好厉害。那个就是,圣阿尔纳斯学园吗」
「好大!」
冲上坡道的尽头。
然后看到的是,根本无法想象是日本的壮阔的风景展现在眼前。
粉色,白色,红色,巨大的庭园,装点着不同颜色的仙客兰(译注:一种花)
庭园的中心,有一幢像是西方的城堡一样的建筑物,恐怕,那个就是学校的教学楼吧。使用了大理石建造的,壮观的巴洛克式建筑。
————圣阿尔纳斯学园。
这就是来栖真意上的女子学校。我让同学国分事先用网络调查过了,这是一所,政治及或是富家的大小姐才能上的贵族学校。它的豪华,让一般市民的我们到这种地方显得好像是走错了片场。
不过……校园里见不到一个学生的影子。
这种安静而庄严的气氛,正是这所学校的特征也说不定。
像是城门一样巨大的铁闸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就是校门吧,在这扇有压倒性地魄力的门面前,我和雪名呆呆地仰望着。雏木过了一会儿,对已经被这里的气氛所吞没的我和雪名说。
「想让你们在门外等一下~真意酱是这样说的哦,还没到约好的时间,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雏木好像很高兴地看看自己的手表对我和雪名这样说。
所以我们三人索性就在到约定时间之前的这段时间,在校门口等着了。
在等来栖的这段时间里,我和雪名非常好奇这所学校,到处指着,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闹的不亦乐乎。
然后我突然想到了一点,然后将自己想到的疑问,抛给雏木。
「话说回来,雏木和来栖是青梅竹马吧,那么来栖同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唔呼呼~要说是什么人啊……」
我一问,雏木将自己的食指顶在自己的下巴上,视线在头上盘旋着
「这个啊~真意酱是一个很厉害的孩子哦,头脑很好,从以前开始就在班上名列前茅。运动也是万能,又漂亮,身材又好,家里面又有钱!」
就好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雏木非常高兴。
学习好运动强还有钱。并且还在这么豪华的大小姐学校上学,和我们这种平民简直是住在不同世界里的人啊。
话说……那样的完美超人的来栖居然会和雏木这种慢吞吞的家伙是好朋友,真是意外啊。小学毕业以后,现在还在用邮件来往,这两个仿佛是不同物种的存在,到底平常是怎么沟通的呢,我实在是想象不到。
从打开的大门对面,出现了一位少女。
发梢有些卷的终端发,细长而又清秀的眼睛,紧致的双唇。穿着整洁的校服的她,从发丝间还可以瞥见一边耳朵上挂着凯尔特十字架的耳环。
很有贵族气息的美丽少女——来栖真意。
在来栖背后出现的,是一个打扮成管家造型的老人,老人将大门关上这段时间,来栖就发现了我。
视线相对以后,她对我露出一个微笑,我有点害羞,开始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昨天还少有冒犯,我是冴上诚一——」
「真意酱!」
「——喂,雏木!」
我的自我介绍,就被雏木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
她蹦蹦跳跳的接近真意,然后抱住了她。
一边接着雏木的身子,来栖说着『等等啊,叶苗。这样很没规矩的哦』,陷入了窘态。看着他们互相都叫着对方的名,看来这两个人关系真的很好。
来栖将雏木从身上剥下来以后,就对我打了个招呼。
「昨晚能有您帮助,真是万分的感谢。我名叫来栖真意。如果您没有赶过来的话,我现在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了。嗯……冴上诚一同学是吧,旁边这位漂亮的人又是哪位呢」
来栖将视线移向雪名,雪名一脸平淡地回答
「我叫羽鹭雪名」
听到了雪名的名字的来栖,好像很吃惊的样子,细长的双眼睁大了。
虽然不知道她惊讶的理由……一段微妙的沉默之后,来栖开口了
「羽鹭雪名同学吗,真是可爱的名字呢」
来栖清秀的脸上绽开了高雅的微笑。
面对正统大小姐风范的来栖,我过分地挺直腰杆。
「今天劳烦您亲自过来真是非常抱歉,本想携赠礼亲自登门拜访的,但是叶苗硬是说要把冴上君带过来」
「谢礼就不必了,不过今天,我过来是有点事想请教」
「想请教?」
「虽然我知道这件事你也不愿想起,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昨天发生的事」
「……」
来栖沉默了,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回答
「……我明白了,毕竟是救命恩人的请求嘛,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事,我会全部说出来的。接下来可以耽误你们一段时间么?」
来栖对站在旁边的老人厉声说
「椚木」
叫做椚木的老管家,单手压在胸前回答
「将这几位领到大宅,务必要殷切招待他们」
「听您的吩咐,大小姐」
老人恭敬地低下头。我看着老人和来栖的一言一行,重新认识到我面前的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对着惊讶的我,来栖优雅地说
「比起在这里说话,还是请赏光到寒舍吧」
来栖在落叶的天空下,拂动着自己的长发,微笑着说。

■■■

坐着漆黑的高级轿车,我们前往来栖住的豪宅。
耳边流过雏木和来栖的聊天之声,我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一开到街上的时候,就感觉吸引了很多视线。
这种感觉或许是我自己太过神经质也说不定。
但是我想要辨明这种感觉的真伪,持续注意着车窗外。
感觉经过的风景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们坐的高级轿车上。或许是因为坐的车太高级才会很惹眼的吧。但是,就算是这么说,窗外的视线大多都很冰冷,总觉得有点怪异。
……结果,我就在自己纠结着这种违和感的正体,直到来到了来栖的家。
刚刚下车,雪名的眼睛就开始闪闪发光了。
「哇——好漂亮」
雪名由衷地,伴随这句话发出了感叹。
其实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已经被来栖上的学校的壮大给吓了一跳,没想到来到了来栖的家,我们还会有同样的感觉。
宽广的占地面积,我都不知道能建多少栋我住的那种公寓了。
而且巨大庭园的中心,有一栋差不多是教学楼大小的气派的西式别墅。
正如来栖所说的,这里确实可以称为大宅。
进入大门的地方,是铺上了红色的绒毯开阔大厅。二楼宽广的空间之中,天花板的中心处吊着气派的吊灯。
而吊灯的下方,是闪着黑光的三角钢琴,看来一定价值不菲吧。
我们被房子的好话吓到,为了不迷路,还要跟在来栖的身后。
到达的房间里,有一张铺着纯白的桌布的长桌,放置着烛台的长桌估计可以给十个人用餐。
来栖邀我们坐在了靠窗边的一排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刚刚的那个老管家也进入了房间。
老人推着载有茶杯和茶壶的手推车进来,开始用老练的技巧将茶杯摆在我们面前。然后恭敬地将我们每人的茶杯中倒上红茶。
老人将推车推走以后,来栖便优雅地端起茶杯
「不知道还合各位的胃口吗」
一边说着,来栖将嘴凑近自己的杯子。
我和雪名都诚惶诚恐地端起好像非常昂贵的杯子。
「感觉已经,好久不来真意家玩了啊」
和紧张的我不同,雏木看起来非常轻松自在。
但是来栖干咳了一下,然后说
「叶苗,冴上君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玩的哦」
「哇!唔姆姆~是这样呢,抱歉」
多亏了打开话题的雏木,我感觉多少不那么紧张了。
「话说回来,真是好厉害的房子,我都吓了一跳啊。因为没有想象到会有这么大的房子,所以我稍微有些紧张了」
「请放轻松,这只不过是大得有点不方便的房子而已」
「那个,令尊是警视总监吧,这栋房子,是令尊的吗」
「真要说的话,这是母亲的所有物呢。母亲在国内企业有所收入。我听说她是利用了这些资金来建起了这栋房子」
说的好像对母亲是外人一般,非常客气。
我刚觉得这一点很奇妙的时候,雏木又插嘴进来了。
「真意酱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很厉害的,伟大的人哦。父亲很严肃,很帅气。母亲又是那种女强人的类型,也很帅气。总之就是很厉害啦。而且,两人的孩子的真意酱又是一个大美人!」
「等等~你拍什么马屁呢,叶苗」
看着正在激动地雄辩地雏木,来栖有点困扰地,双颊通红,害羞地笑了。
两个人关系真的很好。
「那么,您不是想听昨天的事来着」
来栖将自己的茶杯放回桌上,将话题导入了正题。
我经过稍稍思索,便开始发问了。
「首先,为什么来栖同学昨天,会出现在废墟那里呢。来这里的一路上我想过了,从学校和住的地方来看,那边都是临的城市吧。我觉得你这一趟去的还真是远呢」
「昨天,是因为父亲的朋友开了一个聚会,而聚会的会场就在临市的蓝色花园大酒店而已」
我听说过来栖空中的那个酒店的名字。
其实这也很正常。那是我住的那条街的中心,建的高级酒店的名字。
听到了聚会这个词,来栖来到我所居住的城市的理由也可以明白了。但是……就这些还无法说明她为什么会来到废墟。
来栖继续说
「聚会完了以后,想从会场那边回家。就往酒店的地下车库走了。然后就看到了我的叔父大人。啊,说到叔父,他是我住的现在这座城市的议会参议员之一的一位亲戚。然后看到了叔父大人……和那个男人吵架的场面」
「那个男人……」
「从警方那里听说,好像是叫明津宪刚吧,是一个眼神非常可怕的家伙」
我沉默了。
明津,和市议会的议员争吵?
确实明津,是一个有很多不良传闻的人……但是他只是一介高中生。
为什么高中生要和议员,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发生争吵呢。
「叔父大人和那个男人,两个人走到了阴暗的小路里,虽然我很害怕……但是有点担心叔父大人,所以就跟在了后面。然后途中,就被那些恶心的像狗一样的男人们追逐了……然后跑着跑着,就发现了被杀死的叔父大人的遗体」
「那,在那里被杀死的,是担任了市议会议员的,来栖同学的亲戚吗」
「……就是这样」
第一个牺牲者是圣阿尔纳斯学园的理事长。
第二个牺牲者是律师。
第三个人是数学家。
然后……第四人个的牺牲者,是市议会的议员么。
被害人都是很有文化的人,倒不如说是有较高社会地位的人比较恰当吧。
来栖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
「然后我被那个男人追到绝境……最后,就如冴上同学所知道的那样了。今天我的双亲预定要为死去的叔父大人守夜的。我也是,过了一会儿我就不得不出门了」
听来栖这样说,我惊讶了。
「对不起,明明是要给叔父守夜的,我不知道这个,还硬让你挤出时间」
「没关系的。能帮上我的恩人的一些忙我已经非常荣幸了」
看来,我们在来栖家最重要的时机过来叨扰了啊。虽然说我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我还是觉得这种时候来打扰人家很不好意思。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宽容地原谅了这边的不解风情,来栖优雅地喝了一口红茶。
我恭敬不如从命,就再向来栖问了一件事。
「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的第一位牺牲者,是来栖同学学校的理事长吧」
拿着茶杯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
「记得好像是一位女性吧。是一位怎么样的人呢。你知道她有什么被杀的动机吗」
来栖停止了微笑,静静地将茶杯放回桌上。
「…………她啊。是呢,说得重一点的话,是一位『愚蠢的人』吧」
「……?」
实在是太过意想不到来栖的贬低的话,我不禁无言以对。
来栖看着桌上的茶杯,然后又一次微笑。
「冴上同学认为,没有生存价值的人类,真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想过这个」
听到我的回答,来栖抱起双肘。
「现代社会,就是靠人们的上下关系才衍生出来的。比如说老师和学生,上司和部下,富的人和穷的人,人们相生相克,为了自己攀上高位,而把对方踢下去。和有没有这样的自觉无关,这是这个世界充满的残酷的竞争的本性」
来栖好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理事长是在高位的。也就是说是优秀的人类。但是,听说对她的能力抱有质疑的PTA不少。(译注:PTA是教师和家长联合会的简称)她的品行也很粗鲁,学校的学生们也认为,她和理事长这个身份不相称。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也不是没有。对于犯人来说——她就是那种或者也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吧」
这样说着,淡淡地露出冷笑的来栖……我的背都发凉了。
和充满温柔的气场相反,她冷冰冰地说着理事长的事情,这让我觉得很异样。到底,她在想什么呢。从她的表情完全不能猜到。
「总之,没事就好吧~」
就好像是要让着话题结束一样,雏木突然插嘴。
还是一成不变的那种悠闲的口调,雏木发话让我打从心底安心下来。
多亏了雏木的这种温吞,我觉得我才从这种不平和的空气中解放出来。
「真意酱,也还是以前的那个真意酱呢。真是太好了,一想到真意酱遭到什么不测,我就……所以谢谢了,冴上君,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雏木……」
雏木对我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来的她,脸上挂满了笑容。
看着我和雏木的对话,来栖小小地苦笑了。
「你真是太过操心了,叶苗。我是不会死的哦」
薄薄的嘴唇做出一个笑容,来栖断言
我总觉得,这样说的来栖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不明正体的阴影在蠢动。

■■■

我们礼貌地推辞了管家想要送我们回到车站的提议。考虑到接下来他们就要去为亲戚守夜了,我们觉得再去麻烦人家的私家车有点不合适。
在管家和来栖的目送之下,我们离开了来栖家的大宅。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不论是时间还是景色都完全进入了夜晚。
环望周围的景色,发现这里其实是排着很多别墅的,高级住宅街。虽然没有来栖家这么夸张,不过每家都是至少有三层楼的大房子。这里是富人的聚集地也说不定。
我们步行了一段时间,来到了等公交车的小屋檐下。
看着每家的生活照明,我向在我旁边站着的雪名问到。
「……你后来一直没说话呢,怎么了么?」
「……」
雪名好像是陷入了沉思一样,什么都没回答。
我一直很在意雪名的这种有点不对劲的状态,在来栖真意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好像就开始对来栖有着莫名的冷淡,虽然我一直在意她这样的原因,但是来栖一直就在身旁,也不好说什么悄悄话。
和往常一样的很自我的雏木,还在哼着奇怪的小曲子,我和雪名只是静静地听着。
然后,雪名终于开口轻声说。
「为什么来栖同学的学校,没有看到人的踪影呢」
「为什么……因为大家都在教学楼里面吧?」
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吧。
我们只是,在校门口远眺了一下而已吧。
因为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所以没有看到学生的身影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明明接下来就要和父母一起去守夜了,为什么来栖同学,感觉这么轻松呢」
「没有那种事吧。并且,有些人说是叫亲戚,但是也有可能不是那么亲近的人哦」
「……」
雪名没有再说话,就好像是『无法接受』我的说法一样。
过了一会儿,公交车从远处开过来了。
公交在我们面前停下,它的车门敞开,我们走进车厢,在售票口的机器上买票。
车上基本上是空的,倒不如说,只有我们三个乘客。
我们坐在靠后的座位上,等待公交车开车。
它开始移动了,我看着车窗外流过的景色,然后陷入了沉思。
雪名所说的事——我也开始觉得奇怪了。
明明接下来就要去为自己的亲戚守夜了,来栖总觉得冷静地出奇。
现在再回过头来想想……她对自己叔父的死『没有任何看法』这一点也非常奇怪。
如果对来栖来说,叔父是重要的人的话,那就很可疑了。
毕竟她会因为担心自己的叔父被明津带走而跟踪他们,不惜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也要追着叔父。所以对于来栖来说,叔父是值得为他献身的人吧。明明是这样的人死了……来栖这种平常的态度实在是很违和。
突然,制服的口袋里的,会议模式的手机,因为来电而震动了。
取出手机看着显示屏
「……秋月刑警?」
因为车里面已经没有其他的人了,不过从公共礼仪上来说,这样接通电话也有点没礼貌。决定待会儿再打回去的我,将秋月刑警的电话保留了,让她留语音信息。然后她确实好像是留了信息。
等到她录完信息以后,我再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打开这段语音。(译注:少年,你这是闹哪出,你直接接了不行么,反正都是要开手机的……)
『喂,我是秋月』
录下来的信息,以这种惯例的招呼作为开场白
『刚才我从所辖的安全生活部门那里得知,已经抓住了那四个很怪异的犬男了。调查之后发现,他们都是被杀害了的数学家的研究所的学生。他们也招供了,昨天在事发现场用死者的血在墙上写血书的事实。但是他们并不承认自己杀了被害者。好像……自己的意识被操纵了一样,记忆也很暧昧。袭击了冴上君的那些犬男就是他们不会错了吧。听到了这个留言就马上给我电话,等你』
秋月刑警的信息播送完毕了。
……看来是逮扑了昨天的那些犬男。如果他们所说的,自己的意识被操纵是真的话……果然,这个灾厄之数的能力,是操纵他人的能力么。
各种各样的问题涌上心头,这时,我的思考中断了。
是我的错觉么……窗外的风景有些奇怪。
远离了住宅街,两边的灯光也渐渐减少了,反而是红叶的树木在窗边增加。这是到车站的公交车,所以方向应该是进入繁华街区的才对啊……为什么,这些景色好像是到了深山老林里面一样
「……诚一君」
雪名用果决的语气叫着我的名字。
看来不光是我,雪名也察觉到情况不对头了。
将摇摇晃晃差不多要睡觉的雏木给叫醒,我看向驾驶席。
因为我们坐在靠后的座位,所以没能看到司机的样子。在无法确认司机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了。
明明应该是没有来过的地方,而我却觉得有印象。
这也是正常的。
因为这是几个小时前我们来访的——向着圣阿尔纳斯学园的路。
我全身发毛地站起来。
就算是去呼喊司机,正在开车的他,应该也不会搭理我。这样的话,就只有直接走过去,确认他到底怎么回事了。
一路抓紧座位的靠背,我在摇晃的车厢之中一路往前。
越是接近驾驶席,我的心跳就越快,好像是成正比例一样。全身渗出令人不快的冷汗。
在我走到车的中心的时候。
突然车里想起了司机的广播音
『下一站是终点站』
冰冷的男人的声音。
播报完以后,我的身体就以很强的势头被抛向前方。(译注:应该是刚刚上坡的时候车子有所停顿才会往前倾的,接下来才是加速,所以同学们不要觉得奇怪)
我下意识地撑住眼前的柱子,向前踏出一步来防止自己摔倒。同时,车里一瞬间被青白的光照亮了。
车子开始飞快地提速,好像是要一口气冲上前往圣阿尔纳斯学园的坡道一样。
这前方是什么我非常清楚。
是像城门一样牢固的大铁门。也就是说——这是死路。
玻璃被打碎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驾驶席上的一个男人滚落了出去。我能够很清楚地看出,在道路上翻滚的男人,看来是利用视线准备好的缓冲垫包裹了身体,从车上逃脱了吧。
因为司机已经离开了汽车,我一下子就慌了。
看着驾驶席,我目瞪口呆。
写满了青白的『数』的数式的细长纸带,在那里飘摇着。
油门和刹车,离合器和方向盘,所有驾驶所必要的设备,都被密密的纸带所缠绕。数式的纸带中间,好像是有一个十字架一样浮雕钉在上面。
————『数』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像幻影一样的东西
就算车子的操纵系统再怎么被数干扰,也不可能能挡住我在物理上施加的干涉。明明应该是这样的,我用力踩上刹车,但是它一动也不动,根本无法操纵。
「为什么动不了啊!这样下去会撞上去的啊!」
我朝还在后方座位上的雪名和雏木呼喊。
刚刚睡醒的雏木,一脸不明情况的狼狈的一样子。
「诚一君,过来!」
雪名用非常有气势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被叫到的我,在摇晃的车上奔走,冲向雪名。
雪名缠在腰上的锁链自然地解开了,雪名握紧解开的锁链前端,然后整条锁链都开始迸发出闪着青白色光芒的数式。
锁链变成了一根固定的棒状物,前端开始冒出苍兰的火炎。
看着燃烧着苍兰火炎的前端,仿佛就是一把巨大的剑。
————这就是身为『数秘术师』的雪名,操纵数所创造的奇迹————
『数』构成了森罗万象,由数式作为骨架,而数秘术师通过感谢这些数式的数值,引发超常的奇迹。换句话说,就是能够改写万物的『数』的能力。
手上拿着的锁链的振动频率开始急速提高,化作了尖锐无比的刃。改写了金属热传导率以后,也不用担心高温的部分会影响手握住。
雪名,将我和雏木压在座位上,用锁链构成的剑指着顶棚。
「这个公交车的关于驾驶的数值,不知道被谁用『咒具』改写了!」
「『咒具』……是说那个像是十字架一样的东西么……!?」
「他人改写过的数字,要再次改写就有点麻烦了!所以我们不能夺回公交车的制动机能!所以没办法,只能将车辆后部直接斩断脱离了!准备好应对冲击!」
「什,什么!」
我刚刚把话说完,雪名就将车顶棚用力刺穿了。
就好像是在画一个圆一样,剑尖一闪而过,被环切的断面就好像是熔断一样,发出橘黄色的光。
坐在座位上的我和雏木,和被切断的暴走公交的后半部分一起,仰面砸到路上。车体装着我们和柏油路剧烈地摩擦,擦出了火花。就好像是在柏油路上冲浪一样。
我的震感就好像是全身的脏器都要飞出来一样,但是还是为了不要被甩出来,拼死抓住座位的靠背。
最后,车厢终于停下来了。
下一个瞬间,稍微远一点的前方,传来了公交车撞上铁门的爆炸音。
我一边咳嗽着,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
抬头一看,看到了撞上圣阿尔纳斯学园的公交车的残骸。冒着黑烟倒在一旁的车辆,将铁门撞得支离破碎,学园的入口发生了火灾。
……如果就这样没有逃出来的话,毫无疑问已经死了吧。
我走到倒在一旁的雏木身边。
看着她紧闭眼睛,一动不动的,我有点担心,不过看来她只不过是失去意识了而已。
「雏木也没事吗?」
「啊啊,看来只是失去意识了而已」
雪名从我背后走来,对我这样说。
我一回头——发现雪名毫发无伤。
虽然制服多少有些破破烂烂,身体却一处伤痕都没有。
雪名发现我看着毫发无伤的她,便失落地低下了头。
我察觉到了她的心情,选择避开提及那件事。
「多亏你的福得救了啊,雪名,谢谢你」
和慌慌张张的我不同,雪名在紧急事态的刻不容缓的时间中,能够做出那么多的应对。我再次感叹于她的思考之敏锐。
「————原来如此,确实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死掉呢」
我们连庆幸自己无事的闲暇都没有。一个男人的讽刺般的话,在夜晚的道路中响起。
这和在公交车上听到的那个司机的口音不同,是另外一个男人。
我和雪名,抬头望着起火的校门的反方向,被黑暗所掩盖的柏油路。
在星光照亮的道路上,一个人影正在接近(译注:不是有火光么,要星光做什么)
那个人影将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佝偻着背登场了。
「……明津……宪刚……!」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一脸凶恶,保持两手插荷包,耸耸肩。
「哟,你能知道我的名字,还真是尽了同班同学的本分了呢」
出现的是——被怀疑是杀人犯的,同班同学。
和昨天晚上见到的时候不同,明津所穿的裤子的大腿部分,挂着两个枪套,而枪套里面载着两把手枪。
虽然我很吃惊他会携带手枪,但是比起这个,我愤怒地问着
「刚刚的公交车事故,也是你搞的鬼么,明津……!」
「你说对了一半,另一半猜错了。咒具这种昂贵的东西,我才不会用啊」
明津给我一个暧昧的回答,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让我越来越急躁。
是为了瞄准目击了杀人现场的我,才准备了这么可怕的攻势么。
至少知道的一点就是,明津不光是我,他也将雪名和雏木卷入其中了。
「你就是连续食人事件的凶手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哈!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我的台词啊」
明津将手枪从枪套里面取出,一边手拿着一把手枪。
面对着拿出手枪走过来的明津,我和雪名都稳稳站住摆好架势迎接他。


明津歪着头开口了。
「那么,我就只问你一件事,冴上诚一
明津,嘴里说出了我的名字。
「以前,这个关东地区出现过怪物。那个家伙,是操纵了『概率』的,连警察和自卫队都一点办法没有的怪物。是世界末日级的,前所未有的灾厄」
听到他的话,我无言以对。
我完全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但是知道这些的明津们到底又是什么人呢。明津的眼光,放出了露骨的杀意。他嘲笑着我。
「你就是那个,打倒了操纵『概率』的怪人的英雄——这是真的么?」
明津用两把手枪,对准了我的头部,然后扣下了扳机
听到瘆人的发枪的声音,貌似他的手枪是有连射机能的,从枪口射出的子弹左右各三发,合集一共飞来了六颗子弹。我毫无办法地愣在原地。
但是在我的正面——坚硬的锁链在虚空中漂浮着。
飘在空中的锁链收缩着,将六发子弹的轨道堵住了。
锁链闪着火花将我眼前的全部子弹都挡下。
在锁链的连环之中,我看着还冒着白烟静止住的子弹,不禁往后推。
「……诚一君,快逃。他好像不是普通人」
站在背后的雪名这样告知,雪名拿住和锁链一样漂浮在空中的书本。然后经过我旁边,要挡住我一样迈出一步。
她盯着明津,头也不回地对我补充道。
「……在没有掩体的坡道上,对方拿着手枪。先不说我,无处可逃的诚一君和雏木同学是很危险的。趁我争取时间的时候,诚一君带着雏木同学逃走吧,你们成功逃掉了以后,我会想办法追上你们的」
我咬紧牙关。
雪名说的再正确不过,至少我现在还有理解这些的冷静。
对方拿着手枪,这边可是毫无防备。旁边也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先不说拥有数秘术的力量的雪名,只是『灵感较强』的我,在这种情况下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我是知道这一点的。我是知道的——但是还是不甘心。
我的内心在拼命地反对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弃雪名于不顾。但是考虑到实际情况,没有任何手段的我留在这里,只能成为雪名的累赘。
并且,最重要的是,这样下去也许会把和事件毫无关系的雏木卷进来。
「……可恶,抱歉……!」
「没事的,不用在意」
我一看头也不回的雪名的背后,就觉得非常痛苦。
背起失去意识的雏木,我向雪名说
「……我是连续食人事件的嫌疑人,是被监视着的。如果秋月刑警的话正确的话,大概监视我的警察已经察觉到这里的骚动了。人群赶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朝学校的方向逃,去找个保安或是什么人过来。如果事态扩大的话……明津也会撤退的吧」
我直起身,背对着雪名跑起来。

■■■

「我可是等了好久了啊,作战会议开完了么」
明津乏味地问着。
但是并没有回答这句话的诚一,开始往学园那个方向在坡道上奔跑。
看着背着雏木的诚一的背影渐渐变小。明津小小地捧腹。
「哈哈哈哈哈哈!丢下女人自己逃跑了,真是没用的孬种!」
但是明津突然停止了笑声,额头上暴出青筋,脸型扭曲了。
「我对那种没用的软蛋,可是再讨厌不过了……!」
明津对背对着他的诚一,用枪口瞄准。然后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弹射出去的灼热的子弹,朝着可以穿透他身体的轨迹飞去。
但是子弹——又被飞舞到空中的锁链给绑住散出了火花。
他咋舌着,冷眼盯着操纵锁链的少女。
「……抛弃你自己逃掉的家伙,还有保护的价值吗?」
「才没有抛弃我哦。他一直都是,为了和我一起战斗而拼尽全力的」
「你可是女的哦。而且就我看,能够打退灾厄之数的,是你的力量才对吧」
明津用吊儿郎当的态度,吹散枪口的硝烟。
看着漂浮的白烟,完全不理会明津挑衅的态度,雪名淡淡地说。
「……伯莱塔M93R的双枪版,还真是古怪的战术风格呢。考虑到93R的长处之一就是连发的精准度,这应该不是单手拿的武器吧,毕竟后座力大的不得了哦」
「不用你瞎操心。要说古怪的话,你用的锁链不也很奇怪么,羽鹭雪名
听到明津的活,雪名的秀眉皱了起来。
——为什么,他知道我的名字。
按雪名的理解。明津过来是有动机的。也就是说目标是正好碰上了连续杀人案件现场的诚一。那么目标也只是诚一而已。但是,为什么他会知道不是目标的雪名的名字呢,这给人一种说不情的违和感。
面对困惑的雪名,明津张狂地笑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就觉得冴上诚一怎么样都好,反倒是对你比较感兴趣啊」
明津面对着她,将右手的枪瞄准雪名。
不容分说地,明津的手枪开火了。
雪名的锁链再次展开挡在来势汹汹的子弹。
在火花四散的锁链的环中,子弹一颗接一颗地被吞没了
「作为东京内战的诱因的变革之石,将之创造出来的羽鹭宗司的女儿——羽鹭雪名,是吧?」
「……!」
听到明津的话,雪名的表情很明显地变得失去了温度。
明津咬紧自己的嘴唇,用尖锐而憎恨的视线看着她。
「……我的家人,在5年前的东京内战中被杀死了。都是那些见鬼了的枪战的错。然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和你们这帮人玩些什么学校的扮家家游戏的时候也是呢」
「那,你……!」
「你也察觉到了吧?你们上的学校,大多是内战孤儿救济法适用的学生,那么看到我活的好好的,你不是应该感到很高兴么,『大战犯』的女儿哟」
雪名无力地,将手中的松开,任由它掉落在地面上。
因为,她知道明津在说什么。
对加害者的无法撼动的愤怒,换句话说——绝不原谅你。
「感觉是不是很好呢。让整个关东变成地狱,自己却生活在和平的世界中。被卷入悲剧的人啊……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的啊」
明津彻骨的憎恶,将雪名的心撕成了碎块。
失去战意的雪名,当场跪地,垂头丧气的。
但是雪名不知抱着怎样的信念,有颤抖着站起来。
向脚用尽所有力气,挣扎着站起来。
在诚一把人带来之前,她知道自己不能不阻止明津。
本该是这样的……本该是这样的……!
……战斗不了。不可能战斗得了。
面对自己的家族都已经遍体鳞伤的牺牲者之一,自己无法再去伤害他。
明津举起枪上,滚烫的枪口冒出白色的硝烟。。
因为风的吹拂而在虚空中摇曳的烟雾中,明津好像悲悯一样,低头望着丧失战意的雪名。
「……『符术』,你知道么」
他忽然开始讲起驴头不对马嘴的话。
「我也是刚刚听说呢。好像原本是道教传过来的斩贵退魔之术。将纸片称作符,然后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上密咒,然后经过言灵的寄宿就能发挥出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最近,在我们的业界,将符和咒文统一起来,称为『禁字刻印』。用了这样的手段,古代的符术士才能将,教团所说的数的怪物『恶灵』或是『妖怪』消灭的」
明津苦笑着。
「是呢,说得你也容易明白的话,就是东洋版的数秘术吧。写下与算是有同样效果的禁字刻印。然后将言灵——也就是『数』,的力量发挥出来。记叙的方式不同,就会有不同的作用。嘛,毕竟我和教团的执行官们一样,无法向你那样『随意地操纵数』呢。必须利用将周围的『数』都聚集起来的道具,自古以来,它就被成为『集数媒介』,对我们来说它是不可获缺的」
然后明津终于将手枪插回枪套。
他,再也没有将枪口对准雪名。
但是,他的混杂着杀意和憎恶的视线,还是毫不动摇地追着雪名。
明津将自己的大衣拉链拉开,敞开胸口。然后他看向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是银制的胸牌。
和通常的胸牌不同,有像文字一样复杂的图形镌刻在上面。
文字的形状是历史上,君临国家的权利者们,禁止超能力者们使用的那种。
只要写上去,就会寄宿着『数』的力量的文字——禁字刻印。
明津的胸牌放出青白的光芒。然后就好像是回应着光芒一样。被雪名的锁链阻挡的子弹都放出了光芒。
「!」
雪名的双眸因为这惊人的一幕睁大了。
被锁链阻挡的子弹,每个都浮现出『数』的数值。
那些小小的数值浮在空中,然后相互纠缠混合,最后合成了一个大的数字。
雪名终于发现了。
自己的锁链挡住的子弹,全部——被刻上了禁字刻印
「火炎哟,将吾之敌化为灰烬」
对明津的话起了反应,雪名的眼前,漂浮着令人绝望的数字。
数值是800000————800千焦。
「爆!」
明津宣言。被锁链缠绕住的众多子弹,缠绕着火炎一起炸裂了。
子弹一个个化成了爆弹炸开,将锁链炸得支离破碎。
雪名近距离发生的,是包含了800千焦的能量爆发。用TNT当量换算的话,破坏力大约能匹敌一个手榴弹,雪名被破坏的暴风吹飞。(译注:小子,人家核弹都没炸死,怕你一个菠萝?)
被爆炸的炎火包裹着的雪名,飞向了道路旁的杂树林中。
雪名原来所在的地方,只留下了碎裂的锁链的残骸,还有被烧黑的柏油路。
伫立在灼热的道路上,明津向雪名消失的那片黑暗的地方看去。
向着燃起的火的树木,他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明津宪刚——是一个没有才能的『炎之符术士』」

■■■

我急急忙忙的跑到阿尔纳斯学园的门前。
赶到了门前,又看到刚才我们的乘坐的公交车的残骸。
撞击了铁门的车的前半部分被挤压成扁扁的,车体的周围,还有扭曲成各种形状的门的残骸,碎裂的玻璃洒满一地。
从破裂的油箱中,柴油流了出来,看来没有引火发生爆炸。从远处看过去,还以为是车的燃料引起了火灾呢,不过事实上,烧的正旺的是铁门旁边的保安室。
因为公交车的撞击,附近的电线被破坏,引起了电气火灾。
「有谁……有谁在吗……!」
我横穿起火的保安室,踏入阿尔纳斯学园的领地。
仿佛像是英国庭园一样的,被仙客来的花装点着的巨大花坛。
花坛的对面,就是向城堡一样的教学楼。
我靠近了花坛,发现了学校内的指示地图。然后跑过去确认以后,看来,教学楼的侧后方建了学生宿舍。
「如果不快点将人带过来,引起点骚动的话……」
如果去往学生宿舍的话——毫无疑问就会有学生和教职工在了吧。
虽然有一定的距离,但是我还是开始穿过校舍边,以那边的宿舍为目标奔跑。
一直通向教学楼的庭园的路。它的两侧,有像马灯一样的星星点点的照明。我背着雏木,无视着自己的疲劳继续奔走。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啊……」
我抱怨着。眼前渐渐靠近的教学楼,比在远处看时更具压倒性的魄力。
在星空下耸立的城堡。这样说,一点都不过分,它宏伟地矗立着。
我确认了行进的方向,发现了建筑物旁边细细的小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前进。
因为这条小道在贴在建筑物的旁边,所以我奔跑的时候,身旁就会出现一连串的窗户。
看起来像是,一楼教室的窗户。
发现了排放整齐的桌椅,还有黑板。
「…………诶?」
侧目看着那些东西的我,突然非常困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反射性地将视线望向教室……在没有一点照明的教室里,好像看见了几个『人影』。
并不是一个或者两个人,而是一群人。每个教室里都有。
一开始看到,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这是当然的啦,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穿着校服的女生无言地站在原地,怎么想都太诡异了。
到底在干嘛呢……我无法理解这种异常的情况,只能呆若木鸡。
映入我眼帘的是——红色的『数』的锁链。
在垂头的学生脖子上,都挂有呼啦呼啦地垂着的锁链。并且在学生的脖子附近,也看到了数字。515,898,401……每个数字都是三位数。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吞了一口唾沫,却感觉很难咽下。
明明应该是让很多学生注意到学园门前的骚动,然后迫使明津撤退的作战。
但是现在的状况是,学校里面有很多状态不对劲的人。
我不认为她们会帮到我和雪名的忙。
终于,我醒悟到作战是不可能完成的,便僵在了原地。
杀人事件的被害者。在新闻中听说,他们的关系着都会发疯,如果这样的话,这个学校的学生们很奇怪——是因为理事长死去的影响么。
突然发觉。
在学生们站立的教室,对面的走廊上,有一个攒动的人影。
「怎么,那家伙……!」
和呆呆站着的其他女学生不同,那个影子看起来明显要机敏很多。
在之前的事件中看到的红色的锁链,正在蔓延着这座学园。而这种状况下,居然有人影在动。
那么他是杀人事件的犯人——布尔巴基的可能性很高不是么?
我原来以为犯人是明津,但是现在明津应该是和雪名正在酣战。那么到底是不是明津引起了现在这所学校的异常呢。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明津不是犯人布尔巴基吗……?
「……唔,事到如今只能去确认一下了……!」
既然我背着雏木,就不能冒正面挑战这种风险……但是要想知道犯人的真实身份的话,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极力避免和犯人的遭遇,并试着至少要确认到他的样子。
为了不让教室里面那些可疑的女生察觉到,我轻轻地朝教学楼走去。
然后我发现了教学楼的入口大门。幸运的是门口还没锁。
「……!」
一进到大楼,我就被走廊的光景震撼了。
教室里站立着的学生们,他们脖子上的锁链长长的,一直延伸到走廊。
还有无数的锁链,延长到走廊对面看不见的尽头。走廊的数不胜数的搜连,仿佛是铺成了一块绒毯,将地面覆盖。
我追着无法触碰到的锁链延伸的方向,我压低脚步声,进入走廊。
穿过了充满了奇怪的女生们的教室,我终于到达了教员室的门口。
红色的锁链——全部延伸到了教员室的门内侧。
之前的人影,是不是就在这里面呢,我将房门打开一个间隙,屏住呼吸窥探里面的情况。
然后迅速了解到,室内沾满了血。
就和秋月刑警给我看到的,事件的遗体的照片,那种惨状相同。被U字型疯狂啃食过的教师们的尸体堆成了山,杂乱无章地摆在室内。
在染血的房间的中心。
一个人影蹲在一个尸体面前。
是男的。
梳着很商务式的金色头发,考究的眼镜对面,是冷静的蓝色眼眸,是一个看上去很正派的外国青年。全身穿着黑色的丧服,右手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拿着箱子的手和箱子的提耳之间用手铐扣在一起,好像是为了不放开箱子一样。
恐怕……这不是明津的同伴吧。
男子,对眼前的尸体举起了手掌。然后尸体的上空,就开始罗列出青白色的数字,0和1。只有这两种数字构成的庞大的数列。
男子饶有趣味地看着,不规则排列的0和1。然后好像是深有感悟一样点了几次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反正是无法理解他在做什么。
「——不要缩在那种地方偷看了,进来如何」
「!」
我被吓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被发现了。为什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这可是最糟糕的事态啊!
穿着丧服的男子站起身,越过门对我微笑,用流畅的日语打招呼。
「哟,晚上好冴上诚一君。我们总算是见面了。我一直等着你呢」
教员室的窗子对面,满天星辰开始混入了几片乌云。
渐渐地,乌云开始遮蔽天空,最后昏暗起来。
放弃了的我,只好推开教职员室的门,露面了。
「……你到底是谁。对这些尸体到底做了什么……!」
「这还真是失礼了,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叫赛迪斯」
名叫赛迪斯的谜样的男人。
我对着露出极为城府的微笑的男人,再次发问。
「女学生们都变成那样子,都是你搞的鬼么……!」
赛迪斯不自然地沉默了。我对这个沉默,不禁战栗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男人就是布尔巴基么!
赛迪斯认真地说。
「……冴上君,好像是能看到『数』的异常吧。明明不是执行官的高贵血统,居然能有这样的才华,真是了不起了。那么你和我一样都能看到吧。受伤的红色的数。就是这个『人际关系的锁链』」
赛迪斯混杂着叹息,指着缠绕在地板上的锁链。他指着的这些锁链聚成捆,一直延伸到他的背后——建筑物的外面,不知延伸到了哪里。
「让这所学校的学生变得很奇怪的灾厄之数,用这个锁链来联系自己与他人。被连住的他人就是『映射』,就会任凭摆布。这个锁链,并没有连到我身上不是么?」
赛迪斯单手挂着手提箱,抱起双臂。
「你是在寻找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的犯人是吧。那么,你就跟我过来吧。在这里太大声说话,恐怕会刺激到在教室里的她们呢」
在血染的教室里,赛迪斯令人不快地笑着说道。

■■■

我们从窗子里翻出了一楼的教员室。
我犹犹豫豫地跟在赛迪斯的身后,离开了教学楼。
在窗外的草坪上,我为了随时都能背着雏木逃跑,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察觉到这一点,便在已经被乌云覆盖的天空下,无奈地摇摇头。
「你这么警戒我我会心痛的啦」
我并没有相信圆滑的赛迪斯,所以我还不能大意。
再说这个男人,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啊。
赛迪斯的真实身份不明,但是他确实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情报。我想着在这种状况下,要想办法从他口中套出情报。
「你就是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的犯人,而且还是操纵了红色锁链的灾厄之数,不对么?」
「不对啊」
意外地,赛迪斯明确地否认。
「我不是杀人事件的犯人,也不是灾厄之数。你所推测的正确的地方,只有这个事件是灾厄之数引起的这一点而已」
先不管他说的是否属实,我再向他抛出问题。
「果然犯人是灾厄之数么,那么你能告诉我么。为什么,犯人要杀别人,然后在他们身上留下U字型的伤痕,并且还要把这个学校的学生搞得乱起八糟啊……目的是什么?」
「啊,你问这个啊。嗯,这可是简单明了的哦。目的就是『征服世界』」
他突然平淡地说些什么滑稽的话,我有些火大了。
「……难道说,你在耍我么」
「真是的,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回答呢。犯人是以那个为目的来使用灾厄之数的力量的。使用自己能够操纵的数字,并且发现了这个目的能够达到,真是非常聪明呢。所以,不能放之不管」
这些话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该相信几成。
「犯人的目的是征服世界?那么你是想这么说么。犯人为了征服世界,就要把几个人杀掉,然后在他们的身上留下U字型的伤口。然后操纵着数,让犬男还有这个学校的学生变得奇怪……做这样的事和征服世界有什么关系么,真是荒唐至极……!」
「你一副满不相信的表情呢。不过这也说明,你还没有真正把我现状。敌人的征服世界计划正在顺利进行中。在人们不知不觉时,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了,在社会上引起骚动的那些杀人事件,只不过是这整个计划的冰山一角而已。因为几个人死去就一惊一乍的,这样可是触及不到真相的哦」
赛迪斯一脸轻松地断言,然后继续说。
「我说的是真的。毕竟,我可是从『尸体那里得来的情报』啊」
「!」
「你刚刚不也看到了吗?在教员室里面那些堆积成山的尸体。他们都是被犯人用灾厄之数的力量杀死的哦。我从被杀死的她们那里,问出了死前被灾厄之数折磨的动机哦。死人留下来的情报不可能是虚伪的。警察那帮人,正在做着从活着的人那里问情报这种繁琐的调查呢。比起活着的人,死去的人不是更加有信用么」
他轻飘飘地说着一些不得了的话。
我因为这实在是太过脱离常识而感到头晕了……他是说他能和尸体说话么。
既然他说是事实,我也变得想知道了。
「犯人所操纵的灾厄之数……到底是什么样的数字呢……!」
「————『集合』」
赛迪斯眯起眼睛,露出微微的笑容。我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你,到底是谁……!」
「使『教团』之意志践行于世之人的执行官之一吧」
「教团的执行官!」
据我所知……确实以前见到过的那个执行官,也是和赛迪斯一样,全身穿着黑色的丧服。说是服装的一致特征吧……
「你,已经和迪格执行官碰面了吧。你放心吧,我和他不同,不是战斗人员,所以不会加害于你」
赛迪斯说出了,以前和我相遇过的执行官的名字。
如果是知道了这件事的话……那他真的是执行官么。
但是就算他真的是执行官,也不能单纯地说他就是同伴了。
说到教团的执行官——是将雪名认定为重要杀害对象的的,时刻瞄准着雪名性命的一伙人。虽然之前和执行官共同合作了,但是和赛迪斯也能合作什么的,是不是太天真了呢。
教团是说不清是敌是友的存在。不知道何时就会对雪名露出獠牙。如果他们想要加害于雪名的话,对我来说,他们也不过是敌人。
也就是说,执行官绝不是那种说能好好相处就能好好相处的人……!
被乌云遮住的赛迪斯的表情,感觉有些阴森。
「数的异端。如果将这个世界想象成是一个巨大的电脑系统,将现在发生的这些情况想成是BUG的话,放置不管,最终一定会危害整个系统的吧。正是如此。正如冴上君所知道的那样,教团和灾厄之数这种数的异端,是敌对关系的。并且这次的灾厄之数对你们来说也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们利害是一致的,然后我就为了和你交涉,让公交车将你们带过来了」
我突然察觉到了他话里面的某处不和谐的地方。
「你刚刚说……什么?将我们带过来……!」
「哦呀,还没有察觉到么?驾驶那个公交车的就是我哦」
用着轻浮的态度说话的赛迪斯。
我突然热血冲头,忍不住问到
「……用了那个像十字架一样的东西,让我们的公交车暴走的是你么!」
「并且,我还差遣了明津君找你们茬呢。我拜托他将你们诱导来这里了,方法不限。不过看来他做得比我想象得要极端呢」
「!」
我拉开和赛迪斯的距离,退后了一步。
冷冰冰地看着放出敌意的我,赛迪斯问道。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加害于你的么?」
实在无法忍耐的我,怒火冲天地喊
「你别扯淡了!这算什么不会加害于我啊!你早就和明津勾结想要杀掉我了吧!你这个大骗子,无法信用!」
「难道我让你感到不快了么?」
「这不是当然的么!我这边可是差点被干掉了啊!并且,你还把毫无关系的雪名和雏木也卷进来。不论你找什么借口都没用!果然你和明津就是事件的黑幕!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怎么想到要会去加害于我们!」
「真是的,请不要那么生气嘛,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实力如何啊」
我打从心底里感到愤怒,但是赛迪斯好像无法理解我的心情,他继续说。
「我一开始就设想过了啊,你们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攻击丧命。确实现在的你们和我预想的一样活下来了不是么。你,能够葬送那个连迪格执行官都无法匹敌的操纵概率的怪人。在我们之中,你可算是小有名气的哦」
……这个名叫赛迪斯的男人到底算什么啊。
明明从谈吐举止看是个稳重的绅士,但是干的事确实疯狂至极。
明明是一副常人扮相,但是内在却脱离常识太多。
现在我这边还是怒火中烧,而他却一副平心静气的样子。
「你冷静地想想吧。我说过我是教团的执行官了吧?那么,就不可能和敌对的灾厄之数勾结啊。也就是说,明津不是灾厄之数。并且我和明津,都不是这座岛国上发生的丑恶案件的凶手」
赛迪斯有点厌倦地回答着。想要试探我就用公交车来攻击,还说指使了明津什么的。要说是开一个玩笑的话,这也玩过火了吧。
「既然是听命于你的话……明津也是教团的成员么……!」
「嗯,这样说也有点不正确。他是『佣兵』呢」
赛迪斯过了一会儿,这样回答。
「我们教团,在世界各地都布置了能在现场能够处理状况的棋子。通俗地来说就是雇佣吧。根据状况,我们的雇佣了明津这样的战斗人员。让他付出抵得上报酬的劳动呢。虽然说是教团的执行官,也不是万能的,特别像我这样的非战斗人员呢。因为这次的工作和灾厄之数也有关系,我需要像是明津君那样的物理性的战斗力啊。于是我就请明津君做了这种见不得光的工作了。他是我用钱雇来的呢」
明津是佣兵,并且还是教团用钱雇佣来的。赛迪斯这样说。
反过来说,如果正如赛迪斯所说,明津不是犯人的灾厄之数的话……到底是谁让现在的学院陷入了这种情况的,到底谁是敌人,谁又是同伴。
「那个,前言好像说的有点长了呢。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进入正题吧」
面对陷入混乱的我,赛迪斯再次爽朗地微笑。
「我们有着相同的敌人不是么。那我们应该就能携手合作呢。于是,现在我就有想雇佣你们的打算了哦,冴上君」
「……雇佣?」
「你可以想成是和明津君那样的关系就好。能够帮助我收拾掉这个灾厄之数啊。当然啦,报酬我会准备好的。这个提议不坏吧」
赛迪斯对我提出这个交易,但是我明确地回绝。
「你给我差不多够了!你是让我对你和明津做过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视若平常地和你们合作么……!就算这样能赚钱,我也不会认同你们的提议的」
「那真是困扰了呢。如果没有你的协助,这次的灾厄之数恐怕很难战胜啊」
抱着双臂,做作地做出困扰的样子,歪着头的赛迪斯,我感到了疑惑。
「为什么啊,我只不过是灵感好一点而已吧……为什么非要雇我不可」
「我才不是期待你的力量有多强呢,毕竟那种东西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吧?我啊,是对你的『资质』非常期待哦」
「资质?」
「你只要乖乖答应我,和我合作就好了」
一边这样说,他一边等待着我的回复。
我看不穿赛迪斯的注意,咬紧牙关沉默着。
……背后听到了两个脚步声。
回头一看,都是我熟悉的人。
「——你说完话了吗,赛迪斯」
「明津!」
我不禁叫道出现的男人的名字。明津看到我非常麻烦一样,叹了一口气。
明津的背后,是雪名。和明津战斗过后制服变得无法再穿了吧,现在她身上穿着被烧黑的白衬衫
「雪名……!」
「……」
雪名一脸憔悴的样子低着头。她一语不发,也没有听到我的话的迹象。
面对明津的发问,赛迪斯无表情地回答。
「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呢」
「给我快点。跟踪这个家伙的刑警,已经开始呼叫增援了」
「啊啊,那个的话不用担心。警察已经陷入敌人之手了,所以机能算是完全停摆了吧」
听到赛迪斯的话,明津的双眸稍稍睁大了。
他小声地咂嘴。
我将自己一直背着的雏木的身体放到地上,静静地问明津。
「你到底对雪名做了什么,明津……!」
我非常在意,雪名的样子明显不对头。
脸色变得惨白的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低着头。
被问到的明津,也察觉到我压抑着的怒火了吧。
「啊?这个女的?我只是让她受了点煎熬而已哦。有什么问题么?」
我走到明津面前,抓起他的衣襟。
在能碰到互相的呼吸的极近的距离,我用尖锐的眼神望着他,而他也以冷冰冰的眼神回望。
明津说着『给我住手』,然后握紧我抓住他胸口的手。
「住手,诚一君」
并没有看着我,而是一味地流泪的雪名这样请求我。我并不理会,更加逼近明津。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我只是说了些事实啊。明明是东京内战的元凶的女儿,居然在这里平然地过着祥和的学校生活,真是愉快啊!」
「!」
雪名的脸,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我不由分说,直接朝明津的脸上打去。用尽了全身力气,感觉自己的手都发痛。毫不留情的,彻底的一拳。明津蹒跚着,然后额露青筋地盯着我。
「——混蛋!」
「雪名……!」
我开始了痛苦的话,明津将自己正要说出口的粗话收了回去。
「雪名……至今为止到底是怎么样活过来的你想过么……!」
「……啊?」
「从出生开始,就被关在地下试验室。和谁都无法亲近,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生活,她只是向往着陆地上的光芒而已。好不容易到了自己憧憬的地面上,等待着她的却是……因为自己的双亲而受到严重破坏的东京街道,还有一个人无法承受的众多人的悲伤啊……!」
「……」
「不可能会没事的吧!不可能不痛苦的吧!……肯定很痛苦啊!」
我再次叫喊着对明津出拳,但是明津反过来打了我一拳。
并没有打过架的我,因为明津的拳头受到重创。
但是我并不可能就这样退缩,如果不打他的话也无法消气。
————这家伙伤害了雪名。
「住手啊,诚一君!我的事怎样都好啊!不要再伤害……明津君了……!」
面对开始互相殴打的我和明津,雪名悲痛地喊叫着制止我们。
正要痛殴明津的我,一不小心摔了个踉跄。
面对趴倒在地面上的我,背后开始被反击。
被的手被往上捻,换句话说就是反剪着手。
「你不要倒转了立场啊,可恶的混蛋」
明津冷冷地放话。
「我是不知道赛迪斯对你有什么期望,但是我可不是这样。你这家伙,明明是这么弱」
一边说着,明津更加用力将我的手臂往上扭。我露出一声小小的惨叫。
「仅仅是弱小就是罪孽了。谁都守护不了。自己也救不了。现实不是对谁都温柔的。所以我呕心沥血钻研,才得到了今天这样的力量。但是你又怎么样呢,冴上。弱到让女人来保护你。你不只是逃跑了而已么。明明是自己逃跑,发牢骚的功夫却很高啊。全都是因为『你很弱小』不是么」
我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耳边响彻了,明津辛辣的话。
将毫无关系的雪名和雏木卷进来。让雪名因为明津的话而受伤。说起来的话全都是……没有守护他们的力量的我的错。
我的心被碾碎了。
「已……已经够了……求求你……不要……!」
泪流满面的雪名。
看着她的哭相,比起我手腕被扭曲的痛苦,来的更加难以承受。
「到此为止」
赛迪斯发出声音制止了我和明津的乱斗。明津解开我的手,站起来。
从明津的拘束中解放的我,摇摇晃晃地,在明津之后站起来。
「……真是的。你们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搞得她们都发现我们了啊」
赛迪斯低声说着,我才终于察觉到。
我们5人现在被包围着——在女学生们的中间。
本该在教室的学生们,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将我们包围了。她们手里都拿着水果刀,明显不是什么友善的氛围。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环顾着周围的女子学生。
被红色锁链拴住的她们,垂着头,好像在说着什么。
听到的话非常单纯。
「被吞噬吧……被吞噬吧……被吞噬吧……」
就好像是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她们重复地念叨着。
对狼狈的我,站在旁边的赛迪斯说
「她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了。『抓住发现了学园异常的家伙』,她们应该是服从这样的命令吧」
——从昨天开始?
周围的阴暗,开始变浓了。
原本应该是漫天的星星,现在也被黑云完全笼罩。毫无缝隙的云中,开始降下雨水。淅沥声开始在阴暗的学园中回荡。
正当降下的雨水打在我肩膀上的时候,赛迪斯对我说。
「你还没察觉到灾厄之数的正体是谁吗,冴上君」
赛迪斯的口气就好像很意外我的反应一样。
因为灾厄之数而被操纵的阿尔纳斯学园的女生们。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那么这样的话,就有一个决定性的疑点,毕竟数小时前,我们还和这个学校的女学生说过话。
这怎么可能!仅仅只有一个人逃离了灾厄之数的洗脑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于眼前的学校的奇怪状况,为什么她会熟视无睹。
不对不是这样。全都错了。
「…………来栖真意,是灾厄之数……!」
在被雨点濡湿的阴暗校园中,我终于确定了连续食人事件的犯人的真实身份。就好像是对我的理解正确的回应一样,女学生们,一起将她们手中拿着的水果刀刺了过来。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1-31 20:33 编辑


Phase {3} f的牢狱

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的放学后的教室。
在夕阳烧红的天空下,我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桌子上摊开了课本和笔记本。
我一直都是这样,在正准备去补习班的短短的这段时间里学习。
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左眼。但是今天却……我握住自动铅笔的手,在空白的笔记本上,没有留下一句话。
静止的我的手。
——我是无可救药的残次品。
心灵很脆弱,身体也很脆弱。
明明就快到志愿的中学的入学考试了,但是因为每晚学习地太晚身体不适了。在模拟考试的时候结果是B判定。既然没有取得A判定,那么就还有不合格的可能出现。
为什么,明明这么努力了,还是没办法学得很好。
母亲不停地严厉斥责我,父亲对无能的我已经失望,不愿和我说话。
我只是为了双亲能够高兴才学习的,但是双亲就是不能认同我。
我只是为了双亲能够笑出来才努力学习的,但是双亲连一点微笑都没有。
全都是因为我,是无法回应期待的残次品小孩吧。
这件事我既不甘心,又悲伤。紧闭了双唇。
拿着自动铅笔的手颤抖着,用力戳向指间,铅笔芯轻松地折断了,而它的前端则刺进了我的手中。血从皮肤下溢出来,我咬紧牙关。到了现在,我也早就知道了。
只是认真学习的话是不行的。
只是温柔的话是不行的。
只要没有结果的话。只要没有能够轻视自己以外所有人的胜利的力量的话。我所要的东西一个都得不吧。那么我不得不去战斗。不得不去胜利。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今后也不会改变。
————是不是如果不伤害某人的话,我就不能获得幸福呢。
「啊~真意酱。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突然,有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叫道我的名字。
教室里出现的是,穿着体操服的同班同学,我知道那个少女的名字。
「雏木同学……?」
她是同班同学雏木叶苗,成绩也不是很好,运动也不是很强的,劣等生。
这种慢悠悠的性格,好像在班级那帮人眼中很受好评,是个经常和一些女性的朋友们嘻嘻哈哈笑着而已的人。是应该轻视的,是个一无是处的弱者。
「唔姆姆~一个人在学习吗?真意酱真是了不起呢~」
雏木,朝我的桌子走过来。虽然我觉得这很烦人,但是还是做出一个较得体的回答。
我有一种不得不快点说完无聊的话,回到学习上来的使命感。
毕竟我和这种只知道玩的劣等生不同。
「是的哦,现在我很忙,有什么话要说的话还是下次好不好」
「啊啊~!真意酱,你手上了啊!没事吗……?」
完全不听我的话,雏木看到了我渗出血来了的指尖。
她将我的手拿起来,很可怜地看着我的伤口。
「呜哇~……看上去很痛啊……」
「没,没事的,小伤而已。别管了」
我将雏木的手挥开,收回自己受伤的手指。
我这样粗鲁地将手挥开,雏木肯定,对我抱有什么不快的想法了吧。
但是,就算是被她讨厌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不需要,劣等生的朋友。
和我所想的一样,面对拒绝了好意的我的态度,雏木看上去好像很悲伤。她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从体操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块创可贴。
她抓紧了我缩起来的手,然后用力拉出来。
「喂,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不,不~不要动~这样就不好贴了啊~」
雏木,用创可贴,贴在了我沾满血的指尖上。贴上了创可贴以后,她放开了我的手。我再次从她那里缩回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创可贴。创可贴的上面,画着一个小狗的图案。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早点好起来就好了呐!」
我不知道微笑着的雏木这样做的目的,只能沉默不语。
……什么嘛,这个女的。
我并没有和劣等生搞好关系的打算。所以才故意有点冷冰冰的。但是她好像完全无视了我的态度,接近了我。
这很烦人,并且很麻烦。但是……胸中有些微的温暖。
在这种时候,到底该说什么好呢。单纯的一句话就好了的。但它实在是太用不惯的话,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我只有一语不发了。
「叶苗酱~球还没好吗?」
「啊~嗯~我现在就拿过来,等一下~」
在教室外,走廊的对面,有别的班级的同学在叫雏木的名字,雏木应该是来教室拿球的吧。对着沉默的我,雏木说
「真意酱不一起来玩吗?现在要开始打排球了哦~很好玩的哦~」
雏木,开始邀请我。面对这个邀约,我有些许动摇了。
但是,等下我还要开展入学考试的复习工作。
根本没有玩的空闲。即便是这样,即便是这样我……
犹豫不决的我,稍稍要紧嘴唇。
「对不起,今天不行了。说的也是呢……下次再说吧」
「是吗~嗯,我等着你哦,真意酱!」
她将所在柜子里的排球拿出来,然后说完这句话,从教室里离开了。教室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默默地看着,雏木给我的创可贴。
变形的,画得很走样的小狗的标识。但是我却觉得……它很可爱。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放学后的教室。
我应该早就习惯了的,但是这时,却感到胸口闷得慌。

■■■

雨水滴在窗口的声音很吵,我微微地张开双眼。
我睁开双眼,眼前映出的是自己的房间。在招待了
上诚一一行人以后。看来我是稍稍有点困,所以睡着了。
仰面躺在床上的我,看着昏暗的天花板自嘲地苦笑。
——真是做了一个,无聊的梦啊。
觉得自己还残留有人类的感伤,很奇怪,也很可耻,所以,只有这样自嘲起来。
无聊的过去,无聊的家族,无聊的自己。
至今为止构筑起我的所有事物,都是无聊透顶。
但是现在,我终于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所以已经不用惧怕任何事,我已经,不再是无可救药的残次品了。
——完美的存在。
再不久,我就要成为历史上没有一个人能成为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越是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我就越难以遏制我高扬的情绪,我不禁歪起了嘴唇。
「——你到底想干什么,真意!给我出来!」
……烦人的母亲的声音。
歇斯底里地母亲,用一如既往的粗鲁的声音叫我。
看来终于是从市议会议员的叔父的守夜中回来了吧。大概,是对没有参加守夜的我感到气愤了。并不是想说这是对亲戚的死的不敬,双亲考虑的是,自己的面子问题。
在守夜的时候没有带女儿来的自己,在亲戚们的面前,肯定会很尴尬吧。
都已经是16年的交情了。
双亲在想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张罗起来的自己的排场都被我付之一炬,感觉肯定很火大吧。我慢慢从床上做起来。然后转念一想,自己醒来的时候,父母刚刚回来,这个时机正好。
多亏他们的福,连无聊的等待时间都省去了。
「你在哪里,真意!我和你爸爸都在客厅等着哦!快点出来!」
真是吵闹的女人。
我无视了生气的母亲的声音,打开衣柜开始寻找连衣裙。
寻找着和今晚这种畅快的气氛相配的衣服。
今天正是,从以往以来的一切各种各样的束缚中解脱的日子,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到底怎么样形容才合适呢。
和这种感觉相称的,一定是像血一样赤红的连衣裙吧。
我从为了聚餐的时候才特地准备的连衣裙中,抽出了这件中意的红色连衣裙。
巨大的落地镜中,映出我一丝不挂的身体。
在没有照明的房间里,镜子面前的只是,一个人类的少女。
渺小而又无聊的肉体的容器。
但是我已经变成了,这种渺小的容器收容不下的,强大的存在了。
就好像是要将自己的强大藏起来一样,我换上从衣柜里面拿出的连衣裙。戴上一直带着的耳环,然后将头发往后梳。
当我正在化妆的时候,我的房门打开,出现了到访者。
「你果然在这,真意!没有出席叔父的守夜是为什么!要说出一个令我满意的回答……喂,你在干什么,这身打扮!」
母亲歇斯底里地骂进我的房间,随后而来的还有和往常一样沉默的父亲。
看腻了的,烦人的脸终于登场了,我吐出了一声叹息。
然后重新振作,回头看向双亲的我,提起连衣裙的衣角,完美地,优雅地,就像学校里面学习到的那样,极为敬重地,施以社交界中的惯用礼仪。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养育我长大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听到我的感谢的话,他们都惊讶了。
看到两张呆脸的我非常愉悦,继续嘲讽着
「我真的非常感谢。我从你们那里学到了很多,也从你们那里得到了很多关怀。不过,我已经没事了。今后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生活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真意」
「……到底怎么回事,我没有明白,给我说明清楚」
很少见的,连父亲都开口和我说话了。
就好像是被狸猫耍过一样的表情的双亲,非常滑稽。我不由得高声笑起来。突然回荡在室内的我的爆笑,让双亲脸都变青了。对还没有理解状况的,惊呆了的双亲,我停止了大笑,冷冰冰地说。
「你们理解还真是迟钝呢。我是说你们已经没用了啊,垃圾们」
尖锐的告白。
看来他们没有想到,会从一直都很乖巧的我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吧。
双亲无言以对,呆在原地。
我用悠然自得地态度,向沉默不语的双亲说。
「社会——就是靠众多的人聚集起来形成的。但是每个人的心中的想法各有不同。需要有一个将其拉紧,将其统帅起来的锁链。那即是法律,也是引导者。人是如果不被比自己高位的意志支配的话,就不能自律的弱小的存在。支配了这个世界的,其实是被选中的人们的意志」
「……你到底在说什么,真意。我完全听不懂」
「我在说,像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那样的,统帅着人们的,被选中的人哦」
对发问的父亲,我嘲笑到
「你们两位的意志决定,对人与人之间的集合有着莫大的影响力。和你们成为主从关系的人或事,我称之为『映射』。警视总监的父亲的映射就是,警察这个组织。身为投资家的母亲的映射,就是被投资了的社会。这两边都是极为强大的权利」
我一边说,一边走近双亲。反倒是双亲,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是害怕了吧。
双亲感受到了我的负面的感情,而我觉得这样的感觉好得不得了。
「权利和能力,都是拥有无形的大小的『数』,将他们夺权,放入名为『我』的这个容器中,我就能将别人的东西变为自己的东西使用——毕竟我是『
的容器』啊」
然后我宣告着。
「呼呼呼。理事长,律师,数学家,市议会议员。现在的我,掌握了所有从他们那里夺来的影响力,能够将他们的『映射』随意支配。你们不觉得这是很神奇的力量么。支配人类,站在人的顶端。就和你们所教我的一样」

「难道说……你就是连续杀人事件的……!」
「话说回来,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知道『人肉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吗?」
我的手指轻轻拂过嘴唇,露出一个高压的微笑。
「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件好事吧。叔父大人,味道不怎么样哦」
叩响了窗子的雨滴,雷鸣的白色闪光照亮了我的脸,一定是满脸笑容的吧。

■■■

女学生们手拿着水果刀,向我们袭来。
明津从枪套里抽出手枪,摆好姿势——迅速瞄准屋外的灯。
上,羽鹭!闭一下眼睛!
我便先闭上眼睛,下一个瞬间,明津的枪口发出了爆裂的声音。同时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混杂在其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照亮周围的光已经没有了。
明津将外灯打碎,将周围变成了一片黑暗。
突然周围昏暗下来,女生们没有习惯黑暗的眼睛,有一瞬间将我们跟丢了。因为和我雪名事先闭上了眼睛,所以在黑暗之中事先更加清楚。有一个很像明津的人影在黑暗中大喊。
「要突破了,跟上来!」
看到了跑出去的明津和赛迪斯的影子,我重新背起失去意识的雏木。然后和雪名一起,穿过呆立着的女学生的旁边。
一边跑着,明津依次打破街灯。
连续的枪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回荡在校内。
在昏暗渐渐的周围,我们拼命地逃离追来的女学生们。
我,终于来到了当初的目的地,学生宿舍。
发现了楼前停靠的一辆中古轿车,明津向我和赛迪斯说。
「这烂车归我们了,坐上去!」
明津用枪把子砸向驾驶席的窗子。
将手伸进破碎的窗子,然后将里面的车门锁打开。
然后明津迅速坐上驾驶席,而赛迪斯一脸冷静地坐在副驾的位置。
我在雨中哑然地望着,毫不犹豫坐进车里的两人。
「你在干什么啊笨蛋!给我快点!」
将方向盘底部的机箱盖打开,明津拉出了汽车的点火电源线,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终于回过神来,我做好觉悟拉开了后座的门。
雪名先坐进去,随后我将雏木的身体也放进去。
随后,我再进入后座关上门。
于是,发现了接近了的学生们的身影。
明津将两个电线接触了以后,电线擦出火花。随后电动机响起了声音,过了不久,整个车的引擎开始运作了。
明津大胆地笑笑,握紧方向盘,操纵着变速杆。我们乘坐的车辆开始突然加速。穿过眼前迫近的女学生们,然后他们的身影就从后视镜上消失了。
通过了在雨中还没有被浇灭的,起火的保安室,我们终于离开了圣阿尔纳斯学园。
我们一口气冲下了学园的坡道。
我看着背后渐行渐远的学园,我终于吐出一口叹息。
「……」
不知不觉看着雪名……她还在失落着,闭着嘴巴。
这也难怪啊。
东京内战的被害者的憎恨——这对雪名来说,一定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东西吧。终于直面了这种感情的雪名,将纤细的手攥紧自己的裙子,微微地颤抖着。
看着背负宿命,孤身奋战的雪名,我的胸口生痛。
不难想象,明津对雪名说的事,对雪名来说是非常痛苦的。
我心中祈愿着希望能抚平她的悲伤。
但是我,却一句能够安慰她的话都说不出。
对她来说。我这个存在是多么的软弱无力。
这样无力的我,到底能不能达成和她定下的『约定』呢。
——全都是因为你太弱了不是么。
明津的话,不论多少次在脑内反刍。
不明正体的悲痛感情溢出,将我的身体撕裂。
仿佛像是眼泪一样的雨滴从车窗滚落,我和雪名,都沉默不语。
「嗯……嗯~……?啊咧,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坐在公交车上的?」
貌似失去意识的雏木,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侧目看着她的赛迪斯,用混着苦笑的表情说
「……那么,我们也脱离了追兵了,那么就重新确认一遍现在的状况吧,
上君
有节奏的雨刷的声音回荡在车内,察觉到现状的雏木狼狈地一个接一个地问着『这是哪儿?』『为什么明津君也在?』这些问题。
我和雪名,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的心情,只是默默听着赛迪斯的话。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说在前头,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什么的,比起这座城市所发生的事态的本质来说,只不过是一些琐屑的问题罢了。那种东西,在社会上怎样引起骚动都没什么关系。但是我们。必须直面这个事件的真相」
「要直面真相,具体要做什么事才好呢」
「震撼了世间的连续杀人事件。不,『连续食人事件』这个称呼比较恰当吧。将通过这个事件,想要君临全世界的人之上的灾厄之数『来栖真意』,收拾掉」
「诶……!」
和意志消沉沉默着的我们不同,雏木对赛迪斯的话感到非常诧异。什么都不知道的雏木,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吧。
「……请问你是谁。真意酱是杀人事件的犯人……突然之间说些什么啊?」
「真是的,记得你是雏木同学吧。和事件无关的你,最好还是少说两句吧?虽然听我们说话是没关系,但是如果不乱问问题的话就帮大忙了」
听到赛迪斯这样说,雏木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闭嘴了。
确认到她的态度,赛迪斯用平稳的语气继续说。
「到底从哪里说起嗯~对了。我们就先说说人类成长为灾厄之数的过程说起吧」
赛迪斯调整一下后视镜的位置,好像是要将之调到能看到背后的我们的位置。
「成为灾厄之数的人类,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力量的正体的。来栖真意当然也不例外。觉醒期,成长期,成熟期,假如有这三个时期吧。两周之前,还在觉醒期的她,就开始自己摸索操纵自己的『数』的方法了」
赛迪斯终于把后视镜调整完。我从我这边窥探赛迪斯的表情,不过只看到了赛迪斯的嘴唇在动。
「再进一步说吧。你想想你第一次见到的,来栖操纵的人类的夜晚。你看到的人类,就好像是完全做不出人类行动,狗的动作吧?捆绑那些犬男们的红色锁链,应该还是破破烂烂的未完成的锁链」
确实,我遭遇的犬男,做不出人的动作,就只能说是像狗一样行动了。
「但是刚刚袭击我们的那些女学生,明明使用的是和犬男一样的锁链,却比犬男们远远像个人类。也就是说来栖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摸索出了这等程度的操纵的力量」
赛迪斯还是冰冷地微笑着,然后继续
「我想确认一下来栖的成长程度啊,然后就从教员室里的那些尸体的脑细胞中提取了情报。确认老师们最后的记忆影像以后,发现出现了来栖的身影哦。由此我就了解到,她终于迎来了成长期的末期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来栖以我们无法轻视的速度,在急剧地熟练灾厄之数的力量。恐怕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已经能完全把握自己的能力了吧」
雨点从车前窗降下。
在被雨点的声音支配的沉默过后,赛迪斯说
「来栖是操纵『集合』的数。通过吞噬,能够将他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如果滥用这个能力,将他人的权利夺取的话,就能操纵那个权利所影响的人们。说起来,可以讲被操纵的人偶们说是『映射』吧。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不,连续食人事件,这个事件的正面目,就是来栖用来练习自己的映射控制能力的练习而已」
「你是说来栖为了学习这种操纵人类的方法,就进行了无差别的杀人么……!」
「就是这样。嘛,看起来她似乎是做过选择的呢,不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是拥有较高社会地位的人。然后来栖,现在就能自由自在地操纵映射了。已经到达成熟期的她,何时采取行动都不奇怪」
「那个行动……就是征服世界么」
「这样说有点单纯了呢。不过就结果来说,正是这样。如果就这样放任来栖不管的话,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会作为她的映射被她支配。在不知不觉中呢。这就好像是传染病,在不知不觉之中,世界上就会蔓延起『名为来栖的传染病』了」
————名为来栖真意的传染病。
听到这话,我想起了被来栖操纵的阿尔纳斯学园的学生。
……就是说,大家都会变成那个样子么。
如果来栖一直这样一个接一个地吞噬人类的话,也就是说,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成为来栖映射的人就会不断地增加。
并且如果不阻止她的话,这个世界都会被来栖所支配。
原来如此,就好像是『人际关系是传染渠道』一样的病毒啊。
「你想象一下她按这个势头,去吞噬内阁总理达大臣或是美国的总统的时候吧。我想让
上君知道的就是,这个食人事件,最终会带来全世界的灾难啊
赛迪斯所说的这种可能性,仿佛是我能想象到最差的未来了。
如果来栖将各国首脑的影响力收入囊中的话……成为映射的人就会数不胜数。确实,用这种手段的话,来栖征服世界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做到这种事又能怎样呢,她的目的非常模糊。
「那个那个……大家都在说什么嗯……?真意酱,征服世界……?」
雏木非常混乱。
但是赛迪斯还是,无视了身为局外人的雏木的话,小小地叹息,然后继续说。
「教团确定来栖为杀害指定。因为她太过危险了。这次,担任处理她的事执行官就是我。我雇佣了明津,试着要暗杀来栖」
「……虽然我不是很想说,不过结果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了」
一直默不作声开着车的明津,用不爽的语气说。
「一开始杀前两个人的时候,没有赶上。杀第三个人的时候,又被她逃掉了。然后她要杀第四个,那个可恶的议员之前,我和在学校附近的立体停车场和来栖战斗了。那个疯婆娘,那作为映射操控的人做挡箭牌。拜此所赐被预定之外的人伤到了啊」
昨天,在咖啡厅的旁边的立体停车场,发生的歹徒行凶事件。
也就是说,那个是明津和来栖的映射战斗引发的啊。
「那个疯婆娘,然后将可恶的议员拉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虽然我追着疯婆娘到了昨天的废墟那里,但是还是没有救上议员。正想要将那娘们儿崩掉的时候……你这家伙就过来碍事了啊,

「……?我过来碍事?」
「……真是的啊,明津真是不善于说明啊。我来补充明津所说的话吧。明津君因为来栖而被怀疑了啊。就是说被怀疑为连续U字型杀人案件的犯人呢」
赛迪斯回过头来,朝背后的我问道
「在你进行事件听取的时候,听你熟识的刑警这样说的吧。有犯人可能是你们在学校上学的,男子学生的可能性什么的」
为什么呢。赛迪斯不光是知道我和秋月刑警熟识,并且连对话的内容都一清二楚。我怀着不安的情绪洗耳恭听。
「明津君成为嫌疑犯是当然的。毕竟所有的现场的第一发现人都是明津君。匿名报案的也是明津君。杀死第三个人的时候掉落在杀人现场的你们学校的校徽也是,明津君为了追来栖真意的时候掉出来的。来栖将这一切都考虑在内,在将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实现的这段时间,将嫌疑都转到了明津君身上」
说到这一步,我终于知道明津说的话的意思了。
「来栖,就是在等着明津君来袭击她。让过往的一般人,发现到明津君的暴行的这个计划。这都是为了将明津君变成嫌疑人啊。明津君对一般人无法出手,并且时候也不会将目击者灭口,这是她知道明津君会这样,才会采取的行动哦」
为了让明津成为犯人而设计的陷阱。被选为目击者的,就是我。
这样一说,我终于知道昨晚的实情了。
昨天晚上,追逐着我的犬男,是为了将我赶到那个地方的『猎犬』。
并且,误会成明津在袭击来栖的我,正好充当了来栖的挡箭牌挡在明津面前。然后配合着明津一走,也让犬男们撤退。『故意让我看到』明津在操纵犬男们一样,这都是来栖的计策。
「她所选择的充当目击者的就是
上君,偶然是你而已。正好的是,你和明津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所以警察的怀疑不光指向了明津,也开始怀疑你了。这样一来,完全打乱了警察的搜查计划。对来栖来说,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么」(译注:脑补卡密萨马,計画通り
听了我的话,雏木脸色铁青,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个,对不起,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杀了……真意酱……?」
雏木已经快要哭出来,但是我什么都回答不了她。
然后雨点的声音,和雨刷的声音再次将车内吞没。
汽车进入了住宅街,应该是一路顺着公交车来的路走了。车子从刚才开始就在减速,还在左右摇晃着。说起来……我们当初只是想逃出学园,不过现在的目的地又是哪里呢?
「……你发现了么,赛迪斯」
「嗯,确实,察觉到了一点迹象呢」
坐在前面的两个人,连对方都没有看一眼,交换了意见。
我注意到了两人看着的前方,马上从后座上站起来。
我朝车前窗的,车辆行进的道路投出视线。
前方是黑暗地可怕的高级住宅街。每家都没有生活照明。只看到汽车的大灯照出的那点距离。而在车灯的白光前方——突然出现了人影。
「什……什么什么。什么啊,那群人……!」
「…………我是在做梦吗」
「遗憾的是,我们还醒着呢」
车的前方出现的人们,手牵着手,站在道路中间,从小孩到老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有。
所有人都被夜晚的雨淋湿,一语不发地看着我们。
——他们的脖子上,都系着红色的锁链。
我们的前进之路,被变成了来栖映射的街坊邻居们,用身体挡住了。
车在人墙之前减速,然后转向没有人阻挡的方向,但是我们的前进的前方,又出现了阻挡我们前进的人们。
我们几次拐弯寻找通路,这就是减速和左右摇摆的原委。
「……你们现在能够亲身体会到她的可怕了吧。我们被诱导来这里了呢,她的大宅」
被锁链拴住的的人们的脖子附近,有出现了意义不明的三位数字。
「那个脖子上出现的三位数是什么啊……!」
对我的疑问,一直以来都沉默不语的雪名,静静地开口了。
「……这恐怕是,来栖同学对每个映射的影响力的数值体现吧。数值的大小,就是来栖同学对这个人的影响的大小吧。本来就是将他人持有的影响力据为己有的,这些关系才变为受伤的『数』不是吗」
「嚯嚯,真是厉害的洞察力啊,雪名君。就我个人来说,我一直在祈祷你的高度智能不要成为我们的威胁啊。因为要将你干掉的话,真是非常的困难啊」
赛迪斯说着这种风凉话,雪名再次陷入沉默。
我有点受不了眼前的光景,用有点粗鲁的声音狠狠地说。
「为什么不光是学校的学生,就连住在街上的人都被操纵了啊」
「她从『这条街的市议会议员』开始,暗地里吞噬了各种各样的人。恐怕这个街区的大半的人,都被她的病毒感染成为了映射了吧。而我们正是到了被来栖的奴隶们包围的街上啊。这条街——是孤立无援的啊」
整条街都被黑暗掩盖,驶向看不见的前方的我们,就好像是被诱导去来栖准备的处刑台一样。

■■■

下的滴滴答答的雨,不知何时,开始改变了雨势。
重重的雨滴打在车上,在被雨声埋没的车内。
我看着车窗边的风景,吞了一口唾沫僵住了。
车道的两边,聚集了连伞都不撑的人群们。只空出一条路,就好像是围观游行的观光客一样。男女老少守望着我们乘坐的汽车。
牵着他们的无数的锁链,一直延伸向来栖的大宅那个方向。
整条街都已经——完全疯狂了。
居民所有人,都化为了来栖操纵的人偶。
现在虽然只是无言地看着我们,但是如果来栖一声令下,他们说不定就会全员一起扑上来。反正,这不是能够与之抗衡的数量啊。
现在正是,我们在敌阵之中孤立无援的状态啊。
最后,我们终于在道路的对面——看到了来栖的大宅。
被黑色的雨滴沾湿的西式别墅。在没有一点灯火的住宅街中,只有来栖的家中闪耀着富丽堂皇的光芒。就连宽广的庭园,也毫不例外地被点亮。
在庭园中铺设的,一直通向大宅的道路。在道路两旁,站着佣人打扮的女仆们,就好像是迎接我们的到来一样。
包括佣人,还有街上的人们都系着红色的锁链,一直排到来栖的家门前。
「……看来,疯婆娘已经在等着了呢」
然后明津,在宅子前慢慢地停好车。
保持着不熄火,明津打开驾驶席的车门,外面的雨滴淋到了车内。
雏木慌忙地叫住正要从车里出去的明津。
「等,等一下啊,明津君!」
「啊?」
「刚刚说的事,是真的吗……?要把真意酱杀掉……」
雏木泪眼汪汪地看着,默不回答的明津。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真意酱?不要啊……不要这样啊!」
雏木紧咬嘴唇,肩膀开始颤抖。然后赛迪斯,叹了口气说
「那么,我和雏木君就守在这里吧。看来我还要对她做各种各样的说明呢」
赛迪斯告知连伞都不撑就出去了的明津。然后明津不高兴地问道
「啊?你也不来啊」
「这不是当然的吗。我可是非战斗成员,很弱的啊。要战斗或是要去死都应该是你的工作吧」
「切。你说你很弱?还真敢说啊。你到底想装乖到什么时候啊」
赛迪斯扶着雏木正在抽泣的肩膀。
跟着明津后面,我也打开了后座的门,走出了正在下着雨的车外。
「啊?你也要跟来啊,

好像很不服一样,明津问我。但是我冷冷地回答。
「不行么」
「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一不小心死了的话,我可不管啊」
「这样就好。我也想和来栖见个面,确认这件事的真相」
我看向车里里,然后对雪名说。
「你还是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比较好哦」
「诶……?」
雪名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我的脸,我对雪名说
「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心情和明津一起战斗吧?」
「那,那种事——」
「肯定是的」
「……」
雪名无言以对,现在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对她微笑道
「我没事的。明津和我在一起啊。而且,附近还有你和执行官,我们不可能会输的」
「……」
犹豫了一段时间的雪名,终于小小地点头了
我确认了雪名无言地认同,慢慢地将车门关上。
然后,和明津两个人朝大宅的方法走去。
明津将枪套的扣子打开,掏出两把手枪,一脸嫌麻烦地说
「……真是的,这家伙也是那家伙也是,都是些自作主张的家伙啊。你们爱怎样怎样吧」
明津咒骂完以后,我和明津潜入了来栖家的大门。
走在通往房子的道路上,我和明津,都警戒着道路周围站着的人的动向。
走到这里,被操纵的人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并不表示来栖家里的佣人也一样。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们身上,我穿着的校服都被淋湿,我忍受着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还有留海黏在额头上的难受的感觉。全神贯注地注意周围的情况。
走到房子附近,我和明津都注意到了一件事。
「你没听见么,明津」
「……听到了啊。这是有印象的曲子呢」
在嘈杂的雨声中,可以听到房间里传来些许钢琴的声音。好像是谁在房子里弹钢琴。这首曲子,实在是太有名了。
沉静的,又有点悲伤的旋律——贝多芬的月光(译注:我受不了了,刚刚才写了一篇关于月光的论文。你们他喵的就不能去听听第三乐章么)
我和明津,到达了房屋,将正面玄关打开。
因为一直徘徊在阴暗的市街中——室内灯火辉煌的光亮非常刺眼。
我眯着眼,观察着大宅中的情况。
和几个小时之前来的时候不同,高高挂在天花板的吊灯在闪闪发光。
铺着红地毯的客厅中,在中间放着的三角钢琴面前,一个少女坐在那里。
整齐的中短发,然后后脑部,聚集着街上蔓延的锁链的束。细长而秀气的双眸。发丝间的耳朵上,吊着凯尔特十字架的耳环,穿着赤红的礼服的连衣裙的她,用染血的细细的之间,在钢琴的键盘上弹奏。
美妙的,来栖真意的钢琴演奏。
但是看到她全身浸浴的鲜血,我的表情扭曲了。
我和明津无言地朝客厅跨出一步。
明津架起了手上的手枪。然后,演奏突然地中断了。
「……钢琴奏鸣曲第14号,作品序号27-2,第一乐章,幻想曲风小奏鸣曲。通称,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还能使您尽兴么」(译注:不错,蛮专业的讲法,全称补上:
c小调第十四号钢琴奏鸣曲,俗称月光
她张开紧闭的双唇,介绍道
然后,她慢慢地站起来。
「晚上好,欢迎光临」
我面前的,是几个小时不见的,优雅而华丽的来栖的身姿。
看着染血的手指,好像是『刚刚杀了某人』一样。
来栖看着脸色铁青的我们,露出一个微笑。
「明津同学暂且不说,连
上同学都来到真是意外啊。难不成,两位认识吗?啊,说起来好像是同班同学吧
「那种事怎样都好啊。我们是来做个了断的啊,疯婆娘」
「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呢,明津同学。看来你的家教很差啊」
面对明津的粗话,来栖一脸沉着,我用认真的态度说。
「……来栖同学会做出这种事,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你真的是,连续杀人事件的犯人吗」
对我的问题,来栖深深地闭上眼。
「真是温柔呢,
上同学。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是呢,可不可以换成这种说法呢……
来栖微微侧过头,慢慢睁开双眼。
眼睛深处潜藏着黑暗而邪恶的光芒,她绽开了癫狂的笑容。
「————我正是『尼古拉斯·布尔巴基』」
这样断言道的来栖的表情,不禁让我寒毛倒竖。瞬间,我就被那份压迫感压得呼吸困难。
凶恶到这种程度的来栖的眼神,让我当场震惊了。
上同学,我就是,能够创造出人人都期望的『社会』的,无形的威胁啊
一边说着,来栖慢慢朝我和明津这边走来。
我一边注视着来栖的举手投足,然后降低身势。
呈现出非常做作的微笑的来栖的表情,蕴含着差不多要溢出来的,冷酷。
「弱者就会被掠夺,弱者就会被践踏,只要这个社会持续衍生出胜者和败者,这种事就不会停止发生。我们从出生的时候开始,这个社会就充斥了残酷的竞争关系不是吗。弱者只有从属于强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来栖在客厅的中心附近停下脚步。
「无能的家伙,只能依存于有能力的人而生存。就像……小孩不能离开自己的父母一样呢。只有比其他人要差劲的不完全的人,才会被互相憎恨,互相嫉妒,互相掠夺的锁链所束缚。这就是名为社会的,丑陋的『映射关系的牢狱』啊」
然后来栖抬头看向头顶的吊灯,眯起双眼。
「我只是,堂堂正正地从比我自己弱小的人们那里榨取了而已。这种事情,不是谁都会互相做的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为什么,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被容许呢」
「别说些无聊的高见啊,可恶的怪物」
明津吐出污蔑的话,来栖平静地注视着明津。
明津直勾勾地回望着她,放话出来
「我可没有成为你的映射的打算。要成为你的牵线人偶还是算了吧」
「啊啦,教团的牵线人偶,还真能说啊」
「什么!」
对着来栖头部的枪口,明津好像恨不得马上将扳机扣下去一样,灌注了力气。
来栖无奈地谈了口气,垂下肩膀数落道
「真是无聊啊。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对明津同学来说,不论如何你都会成为连续食人事件的杀人犯,遭到警方的逮捕。接受社会上的制裁,然后度过惨淡的一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还没开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哟,你啊」
「全部都是你的错不是么。而且现在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以后再考虑也来得及」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像是破罐破摔了一样呢。这是将问题回避,毫无未来可言的愚蠢的人的想法。不只是现状,连思考回路都无可救药,真是可怜啊」
「真是麻烦的女人。不要再自吹自擂了,快点来战个痛快啊」
「我很讨厌头脑不灵光的人呢。劣等的存在,光是活着就已经腐败了啊」
来栖冰冷地说。
然后————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痛起来。
就好像是有无数把刀插入脑中一样,撕裂般的疼痛。
我咬紧了牙关,为了忍住悲鸣当场跪地。
明津确认到我的异变,看着来栖咂嘴。看来明津看不到这个,但是我看到了。
来栖的背后——生出了红色的翅膀。
红色的翅膀是由无数个字母f交缠在一起组成的。
由红色的『数』构成的,异形的翅膀。
但是她的变化不仅仅是这样,来栖的全身,因为环绕着全身的红色的『数』闪耀了光芒。就好像是来栖体内的血管,变成了一条条的光带一样。
明津盯着来栖,向发出了闷声的哀嚎的我发问。
「说起来你好像是有看到数的异常的能力啊,我什么都看不到……周围的气氛很奇怪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来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我看到她长出了巨大的红色翅膀,字母f重叠在一起变成的翅膀……!」
「疯婆娘。她是想当天使么,真是恶心,还好我看不到」
「啊啦,
上同学,看得到我真正的姿态吧。很美丽吧?操纵映射的人得到的能力,函数f的翅膀」(译注:这里的f应该是代表映射关系,不是函数,所以后文均用『映射f』代替)
好像很意外的,但是又很愉悦的,来栖微笑地问我。

来栖张开了巨大的翅膀。
然后来栖的头上——出现了U字型的巨大的圆环。
要说的话,就是残缺的天使的环。背负着赤色的翅膀的来栖,就好像是堕天使一样。
来栖将连衣裙的袖子稍稍卷起,向我和明津宣告。
「让我来教你们一件事情吧。强者和弱者,是无法颠覆的上下关系哦」
就好像在薄冰上做出来的一样,脆弱而冰冷的笑容。
来栖真意,嘲笑着眼前身为弱者的我们。

■■■

来栖的后脑部生出来的红色的锁链的束,在此之中,有几根浮在空中。
浮在空中的数根锁链,透过大宅的房顶连接在一起。
锁链在虚空中拉长,突然,我们背后的玄关大门打开了。
我一回头,看到门后面的是,刚刚在庭园里看到的佣人们的身影。他们脖子上的锁链和来栖的后脑部紧紧连接着。
成为了映射的佣人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园艺用的斧头或是小铲子。
明津将自己的大衣拉链拉开,从中掏出了一个小型的黑色金属棒。
然后将之扔给我,补充了一句话以后,冲了出去。
「自己的生命自己保护,

「诶!」
明津丢下这句话就走了,我慌张地看向自己手中的金属棒。
是折叠式的黑色筒状物。
就好像是折叠式的伞一样,前端部分可以拉出,能够增加它的长度。是警棍一样的东西。
但是从没什么重量这一点来看,好像不是用来直接打击对手的武器。
我眼前逼近的一位女仆,手里拿着金属制的铲子从上往下挥下。
从头上挥下的铲子,我用金属棒格挡住。
铲子发出火花。
我并不是有意这样做,但是我因为棍子的弹性,我碰到了金属棒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下一个瞬间,手里的金属棒的前端,产生了哔哩哔哩的青白的放电现象。
看来,这个棍子是有电击枪的机能啊。
因为手上的铲子的导电,女仆当场就因为麻痹而昏厥了。
「……原,原来如此!是电击棒么!」
理解了武器的使用方法以后,我对它的性能表示感叹。
但是丝毫没有放松的机会,佣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袭来,我一边用电击棒牵制住他们,一边寻找着明津的身影。
明津朝来栖站的方向的横向跑动。
一楼到二楼的这段距离,两边都建了楼梯,明津很快地往上跑,然后站在能够俯视一楼的二楼的楼梯上。
从高处对着楼下举起枪口,明津扣下了扳机。
连续的射击,枪口中迅速射出子弹。
但是子弹朝四面八方胡乱地飞去,只是打穿了来栖周围的地板而已。
「真是糟糕的枪法呢,你真的是瞄准我打的吗?」
「哈,最初就没有瞄准你打啊!」
明津挑战地笑了。
他站在二楼楼梯的栏杆上,抓住自己胸口上垂下来的胸牌
「火炎哟,燃烧起我冥府的炼狱吧!」
青白的数的光辉从胸牌发出,然后响应着光辉,埋在来栖脚边的子弹都发出光芒。
贯穿了大厅的底板上的所有的子弹,都对明津的胸牌起了反应。
明津所射出的子弹,成为了一个个白色的光点,每个邻接的子弹,凑延伸出一条白色的光线,光线连接起来,最后在来栖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网。
由子弹制造出来的结界。
霎那之间,来栖就被困在其中
「这是刻有禁字刻印的子弹,连人带魂都被烧成灰吧——阵!」
明津的言灵成为了扳机,青白色的线索描绘的空间内侧,突然被熊熊烈火包围。
窜的比人还高的巨大的火柱,将来栖的身影毫不留情的卷入了。
让佣人们全部麻痹了的我,也侧目看着这副光景。
感觉自己是用了绝杀的一手了吧,明津也自然地,面对着火光叹了口气。
但是
「……居然还能使出这种招数,好不容易准备的连衣裙不都浪费了吗」
在连人的骨头都能瞬间燃尽的火炎的漩涡之中,想起了来栖冰冷的声音。
明津重新取回攻击态势。
火柱平息以后,烧黑的地板上,伫立着一个女子。
在还有火苗的熏黑的地毯上出现的,是一丝不挂的来栖真意。
「居然这么强硬地扒下女性的衣服什么的,野蛮也要有个限度哦,明津同学」
「……混蛋!」
刚以为杀死了,但是来栖却视若平常的,而且是毫发无伤地出现了。明津气得咬牙切齿。是不是觉得他的愤怒的样子很开心呢,来栖微笑着说
「这次轮到我了」
然后来栖的右手,毫无征兆地膨胀。
就好像右手是粘土加工成的一样,化为不定形状的肉块开始膨胀起来。
随后肉块,突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手』的形状
「!」
来栖伸出的巨人的右手,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明津站着的二楼。
来栖用手抓起明津,向上高举着。我喊道
「明津!」
「怎么回事啊,这只手!」
「我的力量,无论有实体或是无形,都能『从他人那里夺取』。人体就是肉块,我通过啃食了很多人,有了大量的原料,将肉块像粘土加工材料那样使用的话,自身的形状也能自由自在地改变,很方便吧?」
来栖轻松地一笑,告知了我们一件可怕的事。
虽然我还是半信半疑的,不过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吞噬了不少当地的居民。
说完,她用很大的势头,将明津的身体往大厅的钢琴上砸去。
明津与钢琴的键盘激烈地相撞,碎裂的木材,钢琴线断裂得乱七八糟,被损坏了的键盘的最后之音,回荡在大厅中。
明津从口中吐出鲜血,在钢琴的残骸上翻滚着。
「……还没完呢!」
从二楼砸下来的明津,保持着倒地的姿势,挣扎着将枪口指向来栖。
扣下扳机以后,伴随着强烈后座力的连射开始,弹壳在空中飞散。
然后——来栖头顶上漂浮的巨大的U字型的『数』像被新切成了薄片一样裂开。变成一个从侧面翻折过来的O字,仿佛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它将朝来栖飞来的子弹都吞噬掉了。
明津用惊愕的眼神看着那个红色的大嘴,现在明津也看得到了吧。
那么,来栖头顶上漂浮的嘴唇,已经是实体化了的吧。
「我是有着『集合』之名的容器。我能够夺取的东西,不论有形或是无形都没关系。就连子弹,也能让我饱餐一顿哦?」
「!」
我终于理解了——明津的火炎,还有子弹,都被来栖『吞没』掉了。
明津蹒跚着,一只手压着手上的侧腹部,从钢琴的残骸上站起来。
另一只手还是拿着枪,再次用子弹连续攻击来栖。
是为了和来栖拉开距离吗,明津意图不明地开始往回跑。
我将最后一个佣人打倒以后。明津回头。
对明津来说,来栖一直是一个静止的射击目标
这也难怪——来栖根本没有从原来的位置上走出一步。
明津所射出的子弹,一个个地都在打中来栖之前,被吞噬了。
面对明津无法打中的乱射的子弹,来栖的表情比起是在悲悯,更像是在嘲笑。
但是,我已经注意到了明津的目的是什么。
来栖这样一直吞下去的,是刻着禁字刻印这种东西的子弹,那么就像是刚才的火柱那样,明津的子弹就能将来栖——从内部破坏。
和来栖取得一定距离以后,明津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呐喊
「所有子弹从里面爆发,你就等着炸飞吧!爆!」
明津的胸牌再次闪出青白的光芒。
果然,明津是瞄准了来栖的体内进行攻击了。
来栖吞下去的子弹,在来栖的内部,一齐爆发了。
但是——来栖的身体并没有因爆炸和开裂,更不用说四散了。
「……确实好好爆炸了哦。但是,我把所有的能量吃掉了」
「可恶啊……!」
明津一脸惨白地呆立在,嘲笑着的来栖面前。
「明津,快逃!」
明津看不到现在这个吧。
但是看得到发生了什么的我,不得不用最大的声音向明津发出警告。
我警告他的原因非常单纯。
明津攻击来栖以后,来栖的眼前浮现了巨大的数值。
红色的,发出噪音的数字,它的值是——2000000000。
这是来栖说吞噬了『爆炸的能量』的时候,出现的数值。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数值,也是很好推测的了。
——除了是能量的数值以外,没有其他可能了吧!
「20亿焦耳。相当于TNT炸药0.5吨的大破坏哦。既然是从你那里得来的,那我就给你一个回礼吧,明津同学」
「住手!不要这样!」
我插入来栖和明津之间,想要制止来栖。
「啊啦,没关系啦,如果两位要商量一下的话,请继续吧」
然后很意外的是,来栖很干脆地回应了我的请求。
来栖露出完美的微笑沉默了。
……既然没有想要马上杀掉我们的话,是不是有会放过我们的可能呢。
先不论她在想什么。我警戒着停止了攻击的来栖,朝背后的明津说。
「这样下去可不行……!来栖可以把任何的攻击都吸收变成自己的力量。这样的话我们没有能够打倒她的方法,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现在应该先撤退考虑一下作战计划——」
「别开玩笑了,
上!
没等我把话说完,额上流出血的明津,就粗暴地喊着。
「我怎么能放弃!就算是死我也不会逃的!我已经绝对,不会逃避任何东西了,这是在内战的时候给自己立下的誓言!为了这个誓言,我一直不断变强……!」
明津好像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变成了低语。
明津走到我背后,然后将手搭在我肩膀上。然后好像是将我往回拉一样,向前踏出一步。
「想要逃避的一直都是弱者!我才不弱!我不弱!要想逃的话,你自己一个人逃!谁都保护不了的软蛋,
上诚一一个人逃!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蠢驴!」
我因为愤怒好像忘记了自己,失去了冷静地狂吼道。
并且我心知肚明。用痛苦的心情挤出话来。
「……我正如你所说,确实很弱。但是啊。我也不是那种,将自己的弱小作为借口,丢下你自己逃跑的那种人啊,别看扁我了……!」
听到我的话,明津好像是被驳倒一样,将自己想说的话吞下。
「硬是要去逞强,你是想白白牺牲么!你所说的强,并不是这种东西吧!在这种地方毫无意义地死去,又能怎么样啊!」
面对我的话,明津无言以对。
但是,他慢慢地放下了对准来栖的枪口。
「……切。明明没什么力量,态度却挺吓人,你不是只有嘴上功夫么,混蛋

听到了明津不是很坦率的妥协,我走近他的身边。
我们重新面对来栖。
「……?」
是我看错了?
刚刚一瞬间,从来栖眼前漂浮的那个20亿焦耳的数字下方,看到了一个像是分数的分母一样的数字,它在响着噪音。不过一眨眼,分母的那个数字看不到了,果然是错觉么。
「你们已经理解了是我获胜这个事实了吗?是不是已经决定要撤退了呢」
向抛来询问的来栖,我点头肯定。
但是,我眼前的来栖,突然发出了低声的笑。
「让你们有所期待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没有让你们从这里逃出去的打算」
「!」
面对来栖唐突的死刑宣告,我和明津都目瞪口呆。
来栖优雅地抱起双臂。
「从互相讨论以后得出结论了吧。自己是弱者,而我是压倒性的强者,你们不过是只能被我榨取的存在。我一开始,就说过要教你们一件事了吧」
「……可恶,对方还不打算让我们这么简单逃掉么……」
来栖并没有给我们,逃掉这个选择肢。她理解到我们误会了这个,便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有着我们的生杀大权的来栖——只不过是在玩弄我们而已。
来栖对着明津举起白皙的手掌。用温柔的声音说
「——消灭吧」
来栖小小的手触碰到红色的数值,那个数值便爆发出巨大的火炎。
遍及整个大厅的,是就连吸进去都会使肺部烧伤的热风。巨大的火炎的屏障,向我和明津袭来。恐怕这不光能把我们烧成灰,就连整个来栖的大宅都会被夷为平地吧。
——我会就这样死去吗。
只有在这里一事无成地,卑微地死去了吗。
那么结果,我还是没有达成和雪名的约定啊。
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背负着不老不死的宿命的雪名。
那个弱小而孤独的少女,我无法忍受她一个人受苦。
所以和她做了约定,一定会——让我来将她杀掉。
但是实际上,我只是将和明津的战斗交给了雪名,也没有抵抗来栖的强大力量。这样弱小的我,说不定一开始就不可能完成和雪名的约定。
如果我没有达成这个约定,雪名从今往后,会一直囚禁在永远孤独的牢笼中,不得不一直背负着,人们对她的双亲的恶意。
——————我不要!我不会放弃!
将要绝望的我,眼神开始锐利起来。
因为决不放弃的意志而沸腾,我的心里就想是点燃了一把火。
这时,我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面对着火炎的我的正前方,从旁边闪来一道光线。像细绳一样的光芒,就好像是在说『过来』一样,在我眼前漂浮,但是……马上就不见了踪影。
我连思考这一瞬间的光线到底是什么,总之就试着沿着它走。
旁边还站着,面对袭来的火炎哑然的明津,我抓紧他的手腕,硬是将她拉过来,到底赶不赶得上,只能赌一把了。来栖对着我们放出的横冲直撞的火炎,已经到我们的面前。现在挣扎的话,或许得救的可能性也不大。
但是,这总比什么都不做就死掉要好。总比不去挑战就被消灭要好。
我一边冲刺,一边发出呐喊
「我才不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从眼前迫近的火炎的轨道上逃开,用力将发呆的明津拉过来。
然后——————避开。
「!」
来栖的双眼因为惊愕而睁大了。
她应该是确信我们会被杀死的吧。
但是火炎并没有将我们烧成灰,而是撞击到了我们背后的墙壁,将墙壁炸飞了。火炎的奔流将墙壁大肆烧尽,大宅的墙壁开了个洞。
毫无减弱势头的火炎,一路扩散到庭园,甚至将外面的街道都烧出了一条火线。
最后终于被降雨浇灭,蒸发出雾气。
来栖面前的地面化作一条黑线,被开了一个大洞的房子的墙壁上,火还在燃烧,引发了火灾。但是就算是这样,我和明津还是活了下来。
「…………真是吃惊呢,
上君同学,怎么会那么烦人啊
来栖无表情地看着单膝跪,气喘吁吁的我。
「我也没有想到,你能发挥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从火炎的轨道上逃脱的行动力啊。为什么呢。我使出真本事还没能杀掉的人类,你算是第一个了」
这样说着的来栖,她的语气好像包含着一些愤怒。
——来栖的体表,开始萌发出细小的像是水疱一样的隆起。
然后渐渐的,从来栖体内生出,萌芽。
「从明津同学那里得到的,不光是能量。还有子弹的硬度。『性质』也是一样。让我用坚硬的『肉体的子弹』来回馈你们吧……这次一定要,毫无疑问地杀掉你们」
来栖向我们一挥手,然后所有她体表上浮起的肉体的子弹向我们射出。
还没有调整好呼吸的我,并没有像刚刚那样能够奇迹地逃出来的自信。这次真的是回天无力了,我呆在原地。
同时——我的背后,有东西划破空气飞来。
它将我们眼前接近的所有子弹,都火花四溅地弹开了。
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我和来栖,低头看着落在地面上的子弹。
将肉体的子弹挡住的是——萦绕着的锁链的环。
我的背后飞来的,无数的锁链。锁链组成的环,将所有的子弹阻挡。红色的子弹在锁链之中冒着白烟。
我看着这些,奇怪地笑起来。
根本连回头的必要都没有。到底是谁救了我,连确认的必要都没有。
大宅被开的大洞后方,夹杂在雨声之中的,是踩上泥巴的脚步声,在发出热量的泥土上,一位少女慢慢走来。
被雨淋湿的白发,与碧绿的双眸。
披着破破烂烂的制服,制服之下的白衬衫,因为被沾湿贴着肌肤。
胸前戴着一条红色领带的她,一边手上拿着厚重的书本。
少女走进屋里,来到我的身旁,停下脚步。
站在我的背后的少女——羽鹭雪名向我发问。
「……现在行了吗?」
我没有回答,转头看向雪名。
看来在外面被雨淋了很长时间吧。被水淋湿垂下来的留海,将她的表情挡住。但是雪名无言地,走到了坐在地方的明津面前。
受伤的明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痛苦地抬头看向雪名。
雪名将淋湿的长发向后一甩,放到背后。
然后朝明津——深深低下头。
「…………对不起明津君」
雪名面对面地,向明津谢罪。
「……因为你的一句话,我想起来了。自己是犯罪者的女儿,这个事实。并且想要逃避这个现实的心情,确实存在过我的心中。为了在这个美妙的世界,一直生活下去」
雪名泫然欲泣的双眸眯起来,嗫嚅着
「在内战中失去了重要的事物的人,现在也和你一样痛苦着,但是我却假装没有注意到。过着普通而充实的生活。这种资格,我是不应该有的吧……但是我是很过分的哦,明明知道是这样,我还是不愿再忘记,也不愿再失去了,同班的同学们……还有诚一君……!」
明津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听着雪名的独白。
「没有办法啊,我。明明只要是书上写的东西,我都能做出来的。但是书上没有的事,我什么都做不出来。就算再怎么想,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雪名注视着明津的眼睛继续说
「你一定还,憎恨着我的家族吧。还在讨厌我吧。没办法的啊,所以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但是只有这点,我是不会让出的,也不会放弃的,我——」
雪名眼瞳中闪现出坚强的意志,断言。
「我是不会,绝对不会让『包括你在内』的,所有班上的重要的朋友们死去的!」
「……!」
明津还是沉默不语,只是把目光从雪名那里逃开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地咋舌道
「…………啊啊,我懂了,随你喜欢好了」
「嗯!」
雪名对明津微笑着,然后终于撤开视线,回头看向的对面,是长着红色翅膀的来栖。
她是实在忍不住了吧,她头朝上仰着,哄堂大笑起来。笑声在大厅回荡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栖捧腹大笑,然后向雪名发问。
「什么啊,你。重要的班上的朋友?别说笑了。学校什么的,本来就是我们出生以来最初接触的竞争社会不是么」
来栖无奈地摇摇头,忍不住笑着说
「成绩,偏差值(译注:日本评定学生成绩的标准之一,成绩越好值越高),考试。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平常好像都混在一起,最后都只是敌人。为了守护迟早都会被我打败的下劣的敌人,而站在我的面前……你,愚蠢也要有个限度啊」
「——这是我的台词啊,『集合』的灾厄之数」
「……?」
没有征兆的,雪名的口吻变得冰冷。来栖面对她的异变,沉默了。
雪名绿色的双眸开始发出微光,就好像是霓虹灯一样的淡淡的光辉。
躺在雪名脚下的,挡住子弹的锁链,开始无声地浮上天空。无数的锁链的环,开始绕着雪名公转。
「明明自己没有,却要从他人那里夺取元素,还误认为是自己的力量。那么我问你,除了夺取来的他人的力量以外,你自己的长处在哪里?」
「……!」
消除了一切感情的,无表情的雪名。这时,并没有体现出愤怒或是悲伤。
她单手拿住的书,像是自动弹开一样,翻开了某页。
像词典一样厚重的书上,毫无间隙地写着复杂的算式。
「我就先警告你一下吧——你所操纵的数字,无法将我杀死」
雪名捧着翻开的书,静静地宣告。

■■■

是不是因为雪名的登场让我生还,所以觉得不高兴了呢,来栖咂咂嘴。
然后来栖的皮肤再次凸起,体表又萌生了红色的肉芽。
「我杀了你……!」
非常愤怒的来栖,向雪名吐出这句话。
从来栖的身体之中生出的众多的肉体的子弹,朝雪名射来。
但是雪名一动不动,朝飞来的子弹举起自己纤细的手。
「化学结构分解」
然后雪名的脚下,出现了青白的墙壁。
雪名的手前方展开的,是聚集着复杂算式的墙壁。
碰到墙壁的子弹,都被分解成了原子水平。
雪名的咒文是自己的简略说法。她将和那些一长串咒文之中的关键字提取出来,用作了引发术式的契机。从旁边来看,就好像是魔法师在念咒一样。
在空中分解的子弹,化作了红色的烟雾飘散。
在红色的烟雾遮挡住的那一瞬间,雪名以凌厉的速度冲向来栖。
雪名的手脚上都缠着环状的数字,是算式构成的环。
将经典物理学的各种算式改变,她能用突破了自然法则的速度移动自己的身体。
雪名的手掌前端聚集起已经遍体鳞伤的锁链。然后锁链的碎片又重新合而为一,变回了原来的一根锁链。变成了尖端缠绕着苍兰火炎的,巨大的『锁链之剑』。
「!」
一眨眼,雪名已经逼近了来栖。
跟不上雪名速度的来栖,眼睛惊讶地瞪圆了。但是她的反应没有来得及。
雪名挥下的锁链之剑,朝来栖的身体砍去。
来栖的身体被一刀两断。
被砍离的上半身,飞在天空正中,喷出鲜血。
但是——来栖被分成两半的肉体,从断面之中伸出了像是触手一样的东西,互相连接。肉质的触手,将斩离的身体上下连接起来,重新接成原来那个毫发无伤的来栖。来栖变化多端的肉体,好像就算是受到致命伤也不会有事。
「啊哈哈哈哈,没用没用」
来栖扭曲地笑了。
就算是被雪名大卸八块,来栖也不会死。这样砍成碎块的话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吧。雪名跳向来栖的背后,和她保持距离。
雪名从原来的位置离开,来栖一下子跟丢了雪名的影子,开始四处张望。
「——上面」
短暂而尖锐地警告。
雪名,高高跳起到来栖的头上。
差不多跳到了二楼的吊灯的雪名,使用锁链的刃斩断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的挂环。
巨大的吊灯开始下落。
在吊灯的正下方,站着死死盯住雪名的来栖。
吊灯华丽地砸在红地毯上。坚硬的装饰玻璃向四周飞溅。和震耳欲聋的声音一起,来栖的身体被砸在了吊灯之下。
然后在吊灯的残骸之上,雪名轻巧地着地。
看着雪名和来栖的异常战斗的明津呆住了,吞着口水在我旁边低声说。
「可恶……我怎么奉陪得了啊,这种怪物之间的对决……!」
雪名站着的吊灯的残骸,开始摇晃起来。
眼看已经被吊灯砸死了的来栖,理所当然地活着。
背后长出的f的翅膀,开始实体化,将雪名和吊灯的残骸一起撑起来。
「虽然我觉得不会这样,不过你的力量应该不止这点吧?」
来栖将雪名连吊灯残骸一起,朝大宅的正面玄关扔去。
以不得了的势头砸向墙壁的沉重物品,将正面玄关的墙壁也破坏。吊灯被扔出了还在下雨的庭园。雪名的身影消失在了破损的墙壁之后。
然后来栖终于开始,扇动自己的翅膀,轻轻地一踢地面,身体就轻飘飘地飞上天空。于是她也穿过墙壁的大洞,来到院子中。
我搀扶着明津,随后也来到庭园。
庭园的中心,雪名好像是等候多时一样,伫立在原地。
以没有一点光明的住宅街为背景,淋湿的两位少女正在对峙。
「……羽鹭同学,知道弱者的定义吗?」
掩埋了耳朵深处的沉重雨声,在那之中,来栖突然向她发问。
「这个世上有很多种有趣的想法,这其中的一个,就是『容错』,你知道吗?(译注:
Faulttoleran,容错指的是一个电脑系统或一个元件在设计时考虑了当这个元件发生故障时备用元件或程序能够立即代替它,这样就不会耽误它的服务
「当构成元件的一部分残缺的时候,为了不让它的功能受到影响,才设计出来的吧。形象点地来说就是,缺了一条腿还能行走的意思啊。指的就是这种构造不是么」(译注:我的解释还更清楚这是闹哪样……嘛,其实这是百度的)
「啊啦……还知道得真详细啊」
对来栖来说,她没有想到雪名是这么博识吧。一副很感叹的样子。
「我们所生存的这个名为社会的集合。正是一个容错系统哦。毕竟是说不胜数的人类构成的巨大的系统,所以就算是属于一部分的某人损坏了,也不会产生任何障碍。弱者这种存在,就是就算缺损了,也对这个世界毫无影响,随时都可以替代的存在哦。弱者,指的就是这种没有价值的人类」
来栖的目光变得尖锐,像是唾弃一般咒骂着。
「——自己是能够被代替的存在,你不觉得这个很荒唐么?」
来栖将手压在自己的胸际,开始了热情的演讲。
「我才不是可以取代的存在,可有可无的存在,又有谁想充当呢。我至今为止一直都想,成为对这个世界特别的存在。我以那样的目标生活着。但是无能的我……到现在都没能成为那样的存在」
在黑暗的雨天中,她张开背后的双翅,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
「但是我现在这样,终于成为了一个特殊的存在。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能够颠覆整个世界的,异常强大的存在。你不认为现在已经不会有任何人能取代我的吗。谁都不能无视我,我成为了『完美的存在』!」
听来栖说完了的雪名,没有说任何话。
美丽的白发被雨淋湿,在雪名面前垂下。
将头发理来,雪名用悲鸣的口吻询问来栖。
「……为什么,你这么想成为特殊的存在呢」
「……?」
雪名仰望天空。
就好像是毫无表情的人偶一样,但是雨水仿佛是泪滴从她脸颊下流淌下来。
「……你和我,稍稍有点相似也说不定。像被人认为是特别的存在。不想被人无视。你的愿望,是以他人关注的目光为前提的。就好像是希望谁想着自己一样,好像是希望谁温柔地对自己一样,你有着这种强烈的感情是吧」
雪名重新面对来栖,问道
「——你想被『谁』关怀呢」
来栖并没有说话,只是用强烈的敌意的视线,代替了回答。
雪名手上的锁链的火炎消散,变回原来的样子垂下去。
然后来栖的身体再次吐出无数的子弹。
雪名的锁链——捆住了附近的高高的树木。
锁链将生长在庭园中的树木缠绕着,她握着锁链,在雨淋得湿润的土地上奔跑,她在泥土上灵巧地移动,华丽地躲避着飞来的子弹。
躲避了子弹以后,雪名握住的锁链上面迸开了复杂的算式。
然后锁链突然变成了碎块。
雪名将被分成很多段的锁链,向来栖抛去。
来栖的脖子被缠绕了几周,锁链搅在了一起。
「结合」
随着雪名的一声令下。锁链的碎片像是磁铁一样吸在了一起。
来栖的身体因为脖子上的锁链而被拉扯着,最后,大树上缠绕着的锁链和来栖身上的锁链互相结合,变为了原来的一根锁链(译注:可以想象FZ里面的经典操大树桥段)
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碧绿的眼睛,望着来栖,毫不留情地说
「云层中积蓄的电子的量因为超过限度以后溢出,最终形成了接近20万安倍的高温等离子区。像是雪崩一样落到地面。那么我改写云层中的总电子量,让急剧增大也可以。我在这个地点诱导了打雷」
雪名将手中的书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一行算式说。
被指着的算式发出了青白之光,变成了处刑的代名词。
「电子雪崩」
呼应着雪名的咒文,覆盖着天空的乌云上,浮现出由算式构成的,几何学图案的魔法圆。从魔法阵的中心——有数不清的雷光不断打击着大树。
一次又一次。直到有点纠缠不休的地步,让来栖的身体通过巨大的电流。周围染上白色的闪光,还有过了一段时间才听到的轰鸣的雷声。就好像是天公发怒一样的光景。
打雷现象结束一样,受到了无数次打雷攻击的树木烧焦了,从被钉在树上的低着头来栖的身体中,也散发出皮肉烤焦的,令人不快的味道,伴随着白烟。
「…………呵呵呵,再怎么来都是没用的。我什么都能吸收,什么都能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越是受到你的攻击,我就能得到越强大的力量」
低着头的来栖发话了。
来栖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烟气也消失不见。
「你能使用像是魔法一样的能力呢。不过就算这确实是很强大的力量,在我面前也毫无意义。我是吞噬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的人,是最后能成为这个世界的支配着的存在。不论你使用多么强力的魔法,我都会将它吃得一干二净」
抬起头来的来栖,盯着雨中的雪名。
捆着来栖的锁链,被等离子体的能量高温熔断,落在地上。
「刚才的火力还真强呐,如果是一般的人类的话,早就可以死个1000回以上了。是你的对手太糟糕了啊。我从你那里得到的东西,就原物奉还吧!」
来栖朝雪名伸出手。
伸出的来栖的手掌——出现了无数青白的等离子光球。
发光弹击中了雪名瘦弱的胸口,她像是纸片一样,飞了出去。她的胸口开始烧黑冒烟。
「雪名!」
我高喊着,但是来栖并没有停止,一次又一次将光球打入雪名体内。

伴随着嗡嗡地响声,光球将雪名的身体贯穿,给予致命伤。
「啊哈哈哈哈!死吧,死吧,死吧,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栖发狂般地,喊着诅咒的话,不间断地攻击雪名的身体。
不久,烧黑了的雪名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伏在水中的雪名的身体,散发出高温的蒸汽,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雪名,来栖确信,雪名已经被杀害了。
但是————趴倒在地上的雪名的背后,浮现了红色的『数』的标记。
「!」
来栖悚然了。雪名的背后显示出表示『无限』的,倒八字形。
然后这个记号构成了雪名背后的翅膀。
背负着无限的翅膀的雪名,她受伤烧焦的肉体,像是视频回放一样迅速再生。
有着红色数字的雪名,红色的『数』是,受伤的,狂乱的数字。
聚集着那样的数字的,是将构成万物的数的秩序破坏的,灾厄之数。
「——什么嘛,原来,你和我是『同类』啊」
修复了原来的身体的雪名,缓缓站起来。
听到来栖的话,她苦苦地回答
「……没错。我是『无限』的灾厄之数。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死。和你一样是怪物」
「这就是认识上的错误了。我从没有想把自己称为怪物这种低劣的存在。就我看来,你和我的是同等,不,或许是在我之上的完美的存在也说不定呢」
来栖好像是在打量一样,重新观察雪名的身体。
「……呵呵呵,无限的生命吗。真是美丽啊,你」
来栖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感想说出。
「看你肉体受伤以后的修复过程,应该是,只要你这个存在受到任何损伤的话,就会有无限的资源来补足缺少的部分吧。就好像是有无限的沙子的沙漏一样。就算是拿掉下面的沙子,上面的容器也会落下沙子来补足,并且永远沙子永远都不会少」
来栖抱起双肘。
「概括起来说的话,你只是和无限有所联系,而不是无限本身。所以只要我将你吞噬的话,我也就有可能获得无限的生命吧」
来栖小小的舌头舔舐着嘴唇。
「真是无可救药呢,我一看到自己没有的才能,就会无意地想要吃掉。看来,我是将对他人的嫉妒,置换成食欲了啊——我真是非常想吞噬你啊」
来栖头上的U字型的天使的环开始发光,出现了集合论中代表了『和集合』的CUP记号。(译注: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并集)然后,U字型的弯曲部分对着雪名。
U字型越变越大,最后膨胀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嘴唇形状。
来栖头上的天使之环,最终变成了一个能将雪名的身体活活吞下去的巨大嘴巴。
「……原来如此,为了接触人类而实体化的数的嘴唇,用这个巨大的嘴唇吞噬人类的时候,就会留下U字型的牙印,一切原来都是它搞的啊」
「真是明察」
「不是按照特定的配比来组成的话,数是不能够实体化的。而你却能强制地让它物质化。果然灾厄之数是能够无视世界的法则的存在啊。有让数字疯狂的力量的怪物哟」
「就无视法则这一点来说,你不也一样么」
来栖朝雪名袭来,雪名后退了一步。
这也理所当然。对来栖来说,雪名就是吃下去以后就能获得无限生命的猎物(译注:很想翻译为唐僧肉)。对雪名来说来栖就是捕食者,就像是天敌一样的存在。不能因为太过靠近而被她吃掉。
沉默地对峙着的两人,无声支配着的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降下的雨来填充。
「——不要啊,真意酱!」
在充斥着雨声的世界里,一位少女的悲鸣响起。
来栖和雪名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在房子的入口,一位少女和男子站在那里。
雏木叶苗,另外一个人是赛迪斯。
「……叶苗」
冲进庭园里来的,是混乱的雏木。
「哎呀哎呀,我可是劝阻过她的啊,还没等我说完就冲出来了啊」
赛迪斯站在雏木的身旁,一边说着,一边耸耸肩。
我想要阻止雏木突然冲进战场,大喊着
「雏木,过来就很危险了!快点回车里!」
完全不顾我的劝阻,雏木在雨中,用更高的声音请求道
「求你了,不要吃掉雪名酱!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真是吵啊」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真意酱,不是会做这种残酷的事的人啊!」
「……烦死了」
「我所知道的真意酱是很温柔的!明明是这样的……为什么!」
「你又知道我什么啊,雏木叶苗!」
「!」
来栖向雏木举起手,等离子的光弹,朝雏木发射。
对意想不到的向雏木的攻击,我和雪名都没有来得及行动。
光弹是直直朝着雏木的心脏的,但是在那个轨道上——
「真是的,这下麻烦了啊」
站着低声抱怨着的赛迪斯。
「赛迪斯!」
我用最大的声音叫到,但是,这个喊叫含义不明。
赛迪斯为了保护雏木,代替她接下了等离子弹。
这一击轻易地将赛迪斯的心脏烧黑,他气绝身亡。
赛迪斯的身体无力地当场倒下,一动不动。
「呀……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雏木的惨叫响起,我来不及管她的喊叫,和明津一起冲向赛迪斯。但是我们已经迟了。抱起赛迪斯的我,除了无言地低着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真是扫兴呢」
看着一直惨叫着的青梅竹马,来栖无表情地说。
背对着雪名,来栖耸耸肩。
「本来这样下去,应该将内阁总理大臣吞噬,然后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类都变成我的映射的。不过,我改变主意了。在此之前……稍微绕绕远路也是蛮好玩的啊」
「你到底想逃到哪里去」
「你说我要逃?」
来栖只有头转过来对雪名说,嘲讽地笑笑。
「不从这个城市上逃跑不行的,不是你们才对么?」
「……?」
下一个瞬间,来栖后脑部的数量庞大的锁链开始朝整个城市蔓延。
在延伸的锁链的另一头,是至今为止都只是站在雨中的,变成了映射的市民们。
「雪名!」
注意到异常的我,开始呼喊雪名的名字。雪名环顾周围,发现被操纵的这条街上的人们都朝来栖的大宅压来。每个人,都拿着菜刀或是撬棍之类的武器。
来栖操纵了周围居住的人们。
「请睁大眼睛看看吧。你所珍视的重要的朋友们,看上去好像要全灭了哦?现在是顾我这边的时候吗,呵呵呵」
「……咕!」
「羽鹭雪名同学,你的力量,我一定会据为己有的。相信我们不久会再见面吧」
这样说着,来栖扇动翅膀,不知道飞往了何方。受伤的明津,还有拿着电击棒的我,开始奋力抵抗压过来的人群。
但是人数差距实在是太悬殊,没有雪名的帮助,根本不能支撑多久。
我侧目望着的雪名,仰望着下雨的天空。
一颗星星都看不见的,残酷的黑暗。就好像是背负了全世界的悲痛一样,哭泣的天空。
然后,雪名制造出锁链的剑,摆好姿势。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1-31 20:32 编辑


Phase {4} 忒修斯之心

放学后的教室。
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我像往常一样认真学习着。
「……」
看着握着自动铅笔的手的指尖……昨天,从她那里得到的创可贴还贴在那儿。是不是因为我看着创可贴出了神呢,一直在笔记本上写着数式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我反省着自己无法集中的注意力,想要转换一下心情便从座位上站起来。
总感觉想要接触一下新鲜空气,我往教室的窗边靠近。然后,下意识地俯视夕阳下的操场。
操场上,发现了正在活蹦乱跳地玩着躲避球的,同班同学们的身影。
面对这么高兴的他们……我感到难以忍受。
明明不怎么努力学习,一天到晚都玩些游戏的愚蠢的人们。明明和我这种这么努力钻研的学生迥然不同,他们还自称是『朋友』
这种不符合身份的态度,让我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恶心。
我都周围存在着,名为同班同学的,无聊的人们组成的,集合。
这不就只是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的旁人而已嘛。只因为这种事情,就和不是很熟悉的人摆出一副朋友的样子。多么滑稽。
我们有着长大以后,迟早要被投入竞争社会之中的命运。考试和就职,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数也数不清的挤破头的竞争中,去争夺极为少数的成功。多么不讲理的战争啊。
同班同学什么的——只不过是不得不踢下去的,敌人而已。
「……雏木叶苗」
为什么,自己的口中会出现那个名字呢。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在操场上,和其他的同班同学们忘我地玩着躲避球的雏木,我的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她看上去一直很快乐。
她看上去一直很幸福。
不光是和像笨蛋一样的班上那帮人,和其他班级的学生关系都很好的她。对谁都能好好相处,对谁都多管闲事,对谁都微笑。
不管对方是谁都会非常温柔地面对的她,不知为何,我感到了憎恨。
「……不会输的,唯独她……!」
咬紧牙齿。
论成绩和家世,我应该都赢过了她。
但是为什么,我对她总有一种不明正体的败北感扑面而来。
不甘心,也不容许。
看着雏木和其他的同学亲近,我就会有忍也忍不住的憎恨。
「……太愚蠢了」
我这样说着,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次开始学习。
我到底在不甘心什么呢。
没有一点,我是劣于她的。她所没有的东西,我都拥有。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会对在我之下的她产生嫉妒呢。
这件事一想就觉得烦了。
但是……在雏木不在的这个教室,我却越发地有一种孤独一样的感觉。说不定,我是在憎恨拥有了这种感情的自己吧。
我将心情压抑着,无视它。然后单纯地,继续我的日常。
今天也是与往常相同,全都是为了未来的自己的幸福而努力。我这样说服自己。

■■■

说出什么发牢骚的话,其实我还是很排斥的。
因为就算是说了,现实也不会有任何好转。就算是说了,也只是更加认清了事实的残酷而已。
但是,发发牢骚过后,心情多少会有好转,这倒是没错的。
「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搜查杀人事件的犯人的那个时候,比现在要好多了啊……」
我坐在教室里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说着。

我们那样大肆地破坏,但是新闻却一点都没有报道。可能是那条街的居民想办法隐瞒了吧。电视上拼命报道的,反倒是身为来栖的父亲的警视总监,还有身为来栖的母亲的大企业的股东,失踪的消息。
据我推测恐怕……虽然不是很想这样想,来栖应该是把自己的双亲也吃掉了吧。吃掉自己的双亲什么的……实在是太过残酷的事了。
我叹了口气,状况并不乐观。
圣阿尔纳斯学园的学生们。邻市的居民们。还有警察组织。
在我知道的这个范围内,就已经有这么大批的人,变成了来栖的提线人偶。
那天晚上,多亏了雪名的力量,我们才勉强从居民的袭击之中脱逃出来。
这之后,我们一直试着寻找来栖的蛛丝马迹,但是结果就像现在这样,一无所获。
寻找过去战斗过的那个怪人的方法,是在东京天空树的展望台上,观察数的异常点。但是现在这个方法找到的,只是充满了整个都内的,变成了映射的人们的异常而已。
我也试着从他们的锁链牵引的方向,来寻找来栖的所在。但结果并不乐观。城市里的锁链实在是多过头,根本不是能找的了的。
在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之后,我所知道的只是来栖的映射,已经控制了大量的人。
如果不快点找到来栖的话,或许我们将会和这个国家所有的人类为敌也说不定。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冷汗就不禁往下冒。
现在警察已经一点都靠不住了吧。从那个晚上以来,我就无法和秋月刑警取得联络。
秋月刑警已经被操纵,变成了来栖的仆人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变成了对来栖言听计从的映射了呢。
怀着这种忧郁的气氛,我暂且和往常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学校生活。
「明明准备到文化祭的正式表演了,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啊,诚一君」
坐在我面前的弘树,用轻松的口气和我搭话。
我轻轻地扶着头说
「啊……就是这样啊」
「怎么了怎么了啊——这种一点都没有干劲的回答——」
弘树说得对,文化祭的正式表演就是『今天』。
我们班上的同学的表演,将会在下午开始。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正好都回到了教室吃午饭。
虽然这是因为忙着搜索连续食人事件,差不多忘记了的事情……但是在来栖那里大战过后,我和雪名,还有雏木,都突然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班级话剧的准备工作中。
这是非常难以完成的,心境上的切换啊。
先不说兼任了编剧和导演的我,身为主角的雪名,就连演技也受到了明显的影响。
突然忘记台词。突然发呆。总之就是看起来非常不安的样子。
因为有准备舞台剧的事,所以这四天以来,上学时间寻找来栖的只有明津一个人。当然,我们虽然也说了要帮忙,但是明津并没有搭理我们,说着『没用的家伙就忙着去演戏吧』这样尖酸的话。
我和雪名商量过后,决定将明津的情报网作为主力来依赖。
虽然我们排练完以后,都会和明津会合然后帮他一起找,但是果然还是没有什么成果。
「那么,我的午饭也吃完了,那我就先回到体育馆的舞台上,先换好表演服装吧」
弘树说着,站起身子。他一边说完,一边朝我挥挥手离开了教室。
其他的同班同学们,也都为了下午的上场表演,赶去体育馆。
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人没吃午饭了。
我将便当盒从书包里拿出来,决定快点把午饭给吃了。这时,在教室里面的我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嘈杂的声音。
看来是教室的入口处,有几个班上的女生在和谁说话,好像非常难堪的样子,脸色也很坏。在她们旁边的男同学,非常慌忙地朝我跑过来。
「喂喂,
上!
「怎……怎么了!」
「你,干了什么糟糕的事么」
「哈?」
向我搭话的男生,不知道为何面色铁青。
「明津啊,明津宪刚。那个不良,过来找你了啊。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事啊,你最好现在马上藏起来啊」
「明津来了?」
我终于了解了教室里起骚动的原因。
「喂,
上在么?
明津从走廊上,伸出头来往教室里望。看到我了以后,说了一句『你给我过来一下』这样凶凶的话。我在班上同学的注目下,自然地走过去。
原来如此,说起来明津在学校,被认为是超级不良,而受到恐惧的存在啊。我不知不觉认为这个很奇怪,然后就噗了出来。面对笑着的我,班上所有人都投来担心的视线。刚刚向我搭话的男生小声询问道
「……没问题么。叫老师来不是会比较好吗?」
我默默地盖起自己的便当盒。
「没事的,这只不过是粗鲁的不上学儿童,久违地来上学了而已」
说完我离席。
我朝走廊上等着我的明津走去。
担心着的同班同学们,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
我来到走廊上,穿着制服的明津对一脸困惑的我说。
「……什么啊,那帮家伙。为什么我一来,他们都是一副苦脸啊」
「你自己和气一点不是会更好么。还有,要经常来学校啊」
对着无法释怀的明津,我混杂着苦笑说。

■■■

因为是文化祭的当天,所以不只是校内的学生,一般的大人们也来看了。我们走过涂鸦好的塑料看板,和穿着短围裙的女生们擦肩而过。
我和明津一起通过了拥挤的走廊,然后走上了通往楼顶的楼梯。
我们快步走到了楼梯的尽头。门上挂着『无关人员禁止进入』的牌子。
「门是开着的」
明津平静地说。
然后将门推开……我就与蓝天和秋风面对面了。
平常禁止进入的楼顶,没有其他学生的身影。原来如此,这里就可以大方地说些秘密的事了。我踏入了吹拂着舒爽秋风的楼顶。
楼顶上,出现了已经先行到场的雪名。
雪名已经换上了白雪公主的衣服,礼服的胸口可以看到白色的肌肤。随风飘摇的白色长发,嘴唇上涂着的口红显得妖艳。
在防止坠楼的栏杆旁边站着的雪名,俯视着校庭的景象。我和雪名,还有明津,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明津咂咂嘴,然后开口。
「虽然有点突然,但是有个棘手的事」
明津微微从鼻子中吐出叹息。
「虽然,这几天我们找来找去。但是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疯婆娘的去向。这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生连续食人事件的传闻,变成了映射的人们也在正常地生活着。表面上开一切正常。但是通过我的一些关系的调查……这4天以来,一共有10人被来栖吞噬了」
「……10个人……!」
和惊讶的我不同,雪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表情地继续俯视着校园。看雪名毫无动摇的样子,她可能是已经听明津说过了吧。
明津一脸厌烦地,像是在咒骂一样,讲话题继续。
「被吞噬的家伙之中很棘手的,一个是电视台的大股东,还有一个是国内三大黑帮头目的其中一人。那个疯婆娘,将媒体还有这个国家的暗部组织当成了自己的映射,隐藏了自己的罪行啊。现在疯婆娘不管是杀谁,电视上都不会有什么报道了,谁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这个国家的主要机能,基本上都被她给利用了」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变青,嘴巴紧闭。
我一直以为,4天以来,没有发生任何事。
但是,听他的说明,就发现事态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确实,对于来栖大宅的事件,我确实纳闷过为什么没有引发媒体的骚动。还得出了是附近的街坊邻居一起串通隐瞒这种幼稚的解释……但是,原来如此啊。
最糟糕的是,现在来栖将媒体系统都变成自己的映射了。
名为来栖的病毒,现在不正是在全国范围内,以破竹之势传染开来么。
「可恨的是,那个疯婆到底藏哪里去了,不快点找出来的话……!」
明津愤怒地揍向楼顶的栏杆。看他的状态,应该是对来栖所做的是感到焦虑和气愤了。
我对这样的明津搭话。
「……我有点意外啊。明津」
「啊?」
到底怎么样说才好呢,我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开口。
「你,不是教团雇佣的佣兵么?但是……赛迪斯已经死了」
赛迪斯……为了保护雏木而死了。
虽然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但是我对他的死不得不抱有敬意。先不说这个,赛迪斯是遵循教团的旨意,过来了结来栖的。但是明津又怎么样呢。明津只是被用钱雇佣来,才介入这次的事件的。
「雇佣你的雇主已经不在了。即便是这样,还要追击来栖就是你自己的意志了吧。我还以为,只要没了钱,你就不会帮忙了呢」
「哈?哪里的谁已经死了?到底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啊,你」
明津一副完全不能理解我在说什么的态度,歪着头。
……不能理解的是我这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津的口气,听着就好像是赛迪斯还活着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回事啊,赛迪斯还活着么?」
「啊,要说明真的是很麻烦啊。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活着啊,但是也没死。按你的说法的话,赛迪斯确实是活着哦,我才不是在干什么义务劳动啊」
「……?」
我因为无法理解的事情而焦头烂额了。明津挠挠头。
看着说话对不上号的我和明津,一直俯视着学校的雪名开口了
「诚一君……我想让你从这次事件中退出」
没看我的脸,她将自己小小的手抓紧了栏杆。
我没有明白她的意图,便静静地询问。
「……为什么呢」
秋风吹过,雪名美丽的白发飘扬起来。
她没有回头,用她娇小的嘴唇说
「诚一君,知道这个故事吗……在希腊神话中登场的雅典的国王忒修斯。打倒了弥诺陶洛斯的他,最后他逃出克里特岛的船,被称为『忒修斯的船』,这其中引申出一个哲学问题」
雪名终于回头看向我。
「忒修斯的船,被作为永久的纪念保存了下来,但是船体的木头已经开裂的船连年腐烂。如果不修补它的话,连原型都无法保留住。最后,在经过了无数次的修补,忒修斯的船的木料都换成了当时的新木料」
雪名碧绿的眼睛直视着我的眼。然后她发问。
「诚一君,你觉得,一开始忒修斯所用的船,和全部都用新木头代替了的船,还是同一个东西吗?」
我沉默了,雪名眯起的眼中透露出些许的寂寥。
「忒修斯的船衍生出来的问题,就是将构成这个存在的要素全部用不同的东西取代,是否还和原来的东西保持统一性的问题。这和现在的来栖同学很像,她将各式各样的人类的东西夺取成为自己的。身体能力,知识,经验,权利。构成现在的来栖的要素,基本上都『不是她的』。那么原来的来栖同学和现在的来栖同学,是否还保持着同一性呢」
雪名再次将视线转向栏杆对面。
面对着絮状云的秋天的天空,雪名背对着我。
「她在自己这个容器中,装了太多从他人那里夺取的东西。但是因为这样做,在这个容器之中,她自己的部分占的比利变得越来越小。每每将他人的存在放入自己的容器中时,来栖的存在就会无限接近于0。所以来栖同学马上就会变得不明白了。什么是自己,什么是真实的自己。到了那时……恐怕来栖同学就已经无法保持住自我。最终就会暴走了」
「真是饶舌的话啊,也就是说除了杀她没有其他办法了啊」
明津不耐烦地,接着雪名的话继续说。
「要杀的话就趁现在了。现在那个疯婆娘,至少还有一点像猴子一样的自制力,所以要趁她还没有给周围的人添麻烦的时候快点杀掉不是么,嘛,虽然现在这里那里都已经是大麻烦了啊」
「明津君说得对」
雪名不看我的脸就这样宣告道。
「……诚一君,我会杀了来栖同学。我想问你的是,你是否有觉悟。之前我和你战斗的怪人和现在不同。这次的对手,不论怎么扭曲,都还是人类。如果你继续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话……你可能就要承担将人杀死的罪恶感了吧」
「……」
「如果不能马上回答出来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比较好哦,我……不想看到你背负杀人的罪名」
事到如今还听到雪名这样说,我将牙关咬紧。
用了『了结』这个词,也就是说他们,赛迪斯还有明津,都是为了杀死来栖而行动的。我本应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也本该是做好了觉悟的。
但是实际上雪名一问我……我便迷茫于如何回答。
吞噬人类的灾厄之数。不管她如何凶暴,不论她如何脱离常理。
但实际上——她也还只是个人类。
并不是怪物。也不是怪人。我认识到来栖真意是个人类。只要我还存在着这种认识,我就会无意识地抵抗将来栖杀害的这种行为。我察觉到自己心中的这种心情,就有一种来栖还是人类的实感。对已经不知虐杀了多少人类的对手抱有人性的感情,我到底多么喜欢做和平梦啊。
而且……来栖的死肯定会给身为她朋友的雏木带来莫大的伤害吧。
「不行啊!」
突然让我的思考中断的,是熟悉的女生的叫喊。
我们3人同时回头,看向屋顶入口方向传来的声音的主人。
站在那里的是——应该已经听到了我的对话的雏木。
雏木面色铁青,自己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胸口前,拼命向我们劝说。
「真意酱,真的不是坏孩子哦……!」
「雏木……」
「为什么啊……帮帮真意酱吧……!」
「……」
「真意酱被杀死什么的……我才不要啊!」
楼顶上响彻了雏木的叫嚷。雏木一边带着哭腔,一边背对着我们三人。
她打开楼顶的门,朝教学楼里面奔去。
……我们的对话,伤害了雏木。虽然,我绝不是有意这样做的。但是演变成这样,也是迟早的事。
对雏木来说,来栖是多么重要的存在,这点不言而喻。
她们是小学时代青梅竹马。毕业以后,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称之为亲友都不为过。
谋划着要杀掉她的亲友的我们……雏木不会感到好过的。
重要的人会被夺走。只是想想雏木的心情,我就觉得心里绞痛。
「…………我去去就回」
雪名只说了这些话,就默默地穿过我们身旁。然后追着雏木去了。雪名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楼顶的门后。厚重的金属大门,发出着吱呀的声音,我除了和它一样,发出沉重的叹息以外,别无他法。

■■■

和诚一分别的雪名,走出了摆设着饮食小摊的校庭。
然后穿过了吵杂的人群以后,她走向了少有人烟的教学楼背后。
被染成金黄色的树木,生长在校舍背后的银杏树,每棵都枯萎了叶子做好过冬的准备。在没有一个人的体育仓库门前,雪名发现了一个人哭泣着的雏木。
雪名站在稍稍远离雏木的位子。
抽泣着的雏木,用制服的边角擦干自己沾湿的脸颊,并没有回头看向追着自己而来的雪名,平缓自己的哭腔,然后静静地说。
「……在去真意酱家的那天夜里」
雏木开始了自说自话。
「在雪名酱和冴上君战斗的那一段时间
……我在车里面听赛迪斯先生那里知道了各种各样的事情。雪名的父亲和母亲,是东京内战的关系者吗?
「!」
雪名什么话都说不出。理解了这个长长的,长长的沉默的含义,雏木低声说。
「是么……这是真的啊……」
「雏木同学……对不起。我……」
雪名说不下去。但是雏木回头看向脸色惨白的雪名。
哭泣的脸庞,强挤出一个笑脸,雏木温柔地向雪名说。
「请不要误解,我并不是想怪罪雪名酱。因为雪名酱是雪名酱自己啊。而且啊……和班上的同学不同,我的家人们都活得好好的哦」
雏木稍稍浮起苦笑,看起来有点尴尬地说
「真意酱呐,是我,和我的家人的恩人哦」
雏木,望着被枯叶笼罩的秋空告白道。
「虽然这是至今为止没有对他人说过的秘密。5年前的内战的前一天,真意酱给我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她这样说了哦。明天,东京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真意酱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所以我们全家,在事件发生之前,就从关东地区离开去避难了」
「……你是说,来栖同学预测到了东京内战的事?」
「嗯,为什么真意酱会知道东京内战的事,我也不懂……真意酱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又有钱有了不起的人,一定是有不能告诉我们这种普通家庭的,秘密的情报网吧。真意酱如果没有打那通电话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就已经不能和雪名酱在一起说话了吧」
雏木悲伤地眯起眼睛,只有嘴巴做出一个微笑。
就好像是在痛苦中挣扎出来一样,雏木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其实我也想过了。雪名酱你们想做的事,应该是正确的」
「……」
「真意酱一直都帮助我。我也想啊。帮助真意酱。虽然雪名酱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真意酱,真的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哦」
雏木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但是眼角流下一行泪对雪名说
「用完全不擅长学习的我也非常好懂的方法,教导我。保护我不受调皮的男孩子们的欺负。我所没有的东西,她有很多很多。又漂亮,又帅气。真意酱……一直对我露出温柔的微笑。明明是这样的……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雏木的声音渐渐扭曲了。
无法忍耐的泪水,像是决堤了一样溢出。支持着雏木身体的双脚也失去了力气,跪在了地上。她脸都哭皱,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着。
哭成泪人的雏木。雪名悲伤地守望着她。
不过最后,雪名慢慢地向她走去。雪名用纤细的手,抚摸着眼下的雏木的头。
「……雏木同学,真是非常喜欢来栖同学呢」
「嗯……嗯……!我喜欢哦……非常非常喜欢的朋友啊……!」
将头埋进雪名胸口,雏木不知肯定了多少次。
并且,不知道少次,向雪名问了同样的话。
「已经无法挽回了……除了消灭真意酱意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雪名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
雪名心想——东京内战,说不定到现在还在持续着。
就算不破坏建筑物,就算不会有人死。但是不论是谁,都还在被深深地伤害着。
这种事情太过伤感,心口就像是被撕裂一样痛苦。
但是她却无法呐喊出来。雪名,白皙的脸颊上,一滴泪滚落下来。

■■■

「白发配绿眼,高贵的血族吗……没想到真能看到实物,我真是做梦都想看到啊」
两个男人在屋顶上望着校庭。
为了将之前谈话的那种紧张气氛缓解一下,明津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听到明津的话,不知不觉地问出来。
「高贵的血族,应该说的是雪名的血统的事吧?有这么厉害么?」
明津淡淡地苦笑
「不光是厉害这么简单啊。她的存在本生就是像童话或是神话一样的。不知道人类使用的所有异术的鼻祖这个种族的家伙,在我们的业界就是个小丑啊」
明津讽刺般地耸耸肩。
「这个世界所存在的所有术式。它的始祖就是操纵数的秘术——数秘术。包括我的符术在内,各种各样的异能的术,听说,都只不过是模仿了高贵的血族的力量而已」
明津自顾自地,用懒散的口吻说。
「听说是神话故事里的。作为始祖的高贵的学长,有一本记载了这个世间所有的真理的术式的书本,称为『拉结尔之书』(译注:掌管神秘的天使,是座天使的支配者,传说中《天使拉结尔之书》记载了所有神秘的知识),有了这本书,说是拥有了全知全能的力量也不为过。但是,在那本书已经遗失了的现在,现代科学的极限,就相当于数秘术的极限了。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奇怪么,在远古以前本应是万能的数秘术,在书本已经遗失了的现代,是多么不完全的存在。毕竟现代的科学,要达到原来那些真理的程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真是可笑吧。如果正如神话所说的话,现在的科学家们正在拼命地寻找,太古时期遗失的技术啊」
明津口中说出的拉结尔,我不禁有一瞬间皱了眉头。
拉结尔——是我的错觉吗,雪名的母亲好像也是类似的名字。(译注:抱歉,当时没有联想到,雪名的母亲确实就叫『拉结尔』,以后如果再出现,均替换为『拉结尔』)
「高贵的血族使用的术式,基本上都随着书本的消失而失传了。书上的数式,都是用无法写下的众神们的文字记载的。和书一起失传的数式,就叫做『忘却数式』,我所使用的符数的源头,也是率先出现的数秘术的派生哦。我好像是使用了已经失传的数式」
明津说着,拿出自己的胸牌,低头说。
「比如说我拿着的这个集数媒介上刻着的,好像也是忘却数式的一种。只是看起来像文字一样的数式而已。并不只是符术,不论是黑魔术还是咒术,这个世界上所用的所有咒文,都是表示真理的标记——也就是说,不过是数式而已,像是外国语一样的东西。这其间,只是『写法』的不同而已。表示的意思是相同的。使用了派生术的,结果都只不过是数秘术中的一部分而已」
明津手握着栏杆,继续说着。
「但是不要小瞧了派生术哦。使用了忘却数式的派生数,还是有能赢过现代的数秘术的方法的。不过随着科学的日益进步,可能忘却数式会被全部发现,拉结尔之书被修复的那天也会来到也说不定。如果那天真的来到的话,数秘术将会变回完美的存在,所有的派生术式都要俯首称臣了」
明津弱弱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将屋顶上放着的自己的书包拿起。
「光说些无聊的科普知识,都差点忘了正事了」
他从书包中取出一个筒状的盒子,随便地交给我。
「给你,这是你拜托了我才入手的。这种东西真的好么?」
「嗯,多谢,帮了大忙了」
我将从明津那里拿来的盒子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
盒中装着的是——一把匕首。
我低头看向白银的刀刃,然后拿起它的刀柄。
很厚的刀柄看起来很有重量,实际上拿起来也不轻。
我就像是在考古一样,仔细打量着锐利的刀身。
「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
看着好像一脸珍奇的样子的我,明津嗤笑起来。
「对手是能够吸收任何攻击的,有着犯规力量的怪物哦,不过是买了一把刀,我不认为能够使形势大逆转啊」
「说不定是这样呢。不过我啊,认为这是战胜来栖的最后王牌了哦」
「哈。只不过是手里拿着武器,突然就变得认为自己很强了么?」
「我……一点都不强」
听到嘲讽我的明津的话,我老实地回答。
「……从你说我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了。我没有能够保护雪名的力量,就连能奉献给来栖的力量都没有。说实话,我对这样的自己很不甘心」
我的心灵很脆弱,我的身体也很弱。
要说找我弱小的地方的话,根本数不清,我是一个渺小的,不完全的人类。
「成为雪名的助力,我一直都这样想……但是,现实并没有这么简单。在从学园逃出来的路上,雪名一直在颤抖,面对一直担惊受怕的她,我什么事都做不到。什么话都说不出。那么不甘的心情……我可不想再碰第二次了」
我将刀柄我在手中,紧紧握住。
「我和雪名约定好了」
充满了决意的眼睛,眯了起来。
「不想让雪名悲伤,不想让雪名害怕。我的愿望只有这些。所以我决定了现在要干的事。要从盯上了雪名的来栖那里,保护雪名」
我说着,将刀递给明津。
接下匕首以后,明津一脸惊讶地问
「你想干什么啊,这样做」
「这把匕首,还是你拿着吧」
「哈?你不用它么」
「比起我来用,你来用不是很熟悉么。只用在必要的时候,将它给我就好了」
「……到底在做什么,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啊,

听着明津的话,我只能苦笑。
「正如你所说,我很弱小,但是我有微小的力量,而并不是无力。就算是无法并肩战斗,我也要和你一起面对。虽然这可能是非常微小的帮助,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所以拜托了,明津。只有我和雪名的话,肯定不是来栖的对手,你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吧」
「……你还真是个惹人火大的家伙啊,

「诶,诶诶?」
「为什么会惹人火大,我终于知道了。你和我死去的老爸很像啊」
明津说些不讲理的话,我哑然无言了。但是明津不顾我继续说。
「为他人的事情来卖力,然后自己受伤。你也将拼命将我,从来栖的火炎下救下来了吧。明明是个弱者,只要拿这个当借口,在一旁吮手指就好了……你就是不肯这样做。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做的呢,不仔细想想得与失,就很自然地冲进危险地带。不喜欢放弃也要有个限度啊,蠢蛋」
对明津的话,我很奇妙地感觉能够接受,我对自己的这一点感到好笑,看着笑出来的我,明津惊讶了。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没什么两样么,明津」
「啊?」
还是一样粗鲁的回答。
「电击棒,不是你借给我的么。根本没有考虑什么利害得失吧」
「…………切,可恶」
「说到我,只是在逞强而已啊。雪名和妹妹,还有班上的那些同学。只要是我能够帮上忙的,我都想去给他们尽一份力。不想让他们难过,我只是这样想的」
明津远眺着蓝天,对话中断了。
絮状云漂浮着的安详的天空,今天也是秋高气爽。从远处可以听到摩托车的引擎声,还有头上高高飞过的直升飞机的声音。这些和平的日常中听到的杂音,现在感觉是多么的可爱,听起来多么愉悦。
我们听着这些杂音度过了一会儿。
————直升飞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
和我一样,明津也注意到了。
从楼顶上环顾的城市的风景,其中,发现了一架黑漆漆的直升机。
比平时要飞得低很多的飞机的影子,在我的眼中,和它的螺旋桨的声音一起,渐渐变大了。
「……怎么?难不成说那架飞机,是朝我们这边飞来的吗?」
我下意识地问出来。旁边的明津无法回答,我们只是呆呆地看着飞机渐渐接近。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突然响彻校园的,女同学的呼喊声。
「……怎么回事啊,那帮人!」
我一往下看,『异常的风景』正在扩散。
校门前集结的,是堵在门口并散开了的,巡逻车集团。
警察们像是雪崩一样冲入,将小摊边的学生们都擒拿住。
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种事,学校的学生们都摸不着头脑地开始往教学楼里面撤。
光天化日之下上演的,警官们和学生们的逮捕剧。
——我能看到。
冲进校门的大人们的脖子上,都拴着红色的数的锁链。
「映射的警官……!」
「真是可恶……!」
在愕然的我们头顶上,强风吹过。突然接近的飞机,来到了我们的头顶。飞机开始慢慢地在学校上空盘旋,然后它的机体上,写着所属的标识。
————SAT
警视厅所自豪的,特殊突击部队。这就是全副武装的特种兵的名称。
最后校内的学生,都被乱入的警官反剪住,停止了动作。然后警察们将我们的教学楼包围,在四周散开。
悲鸣开始在教学楼内响起。
我看着对面教学楼的走廊,看来扮成一般人混进来的便衣警察们,也开始将在自己周围的学生们抓捕住。
被警车封锁的校门。还有被便衣和警官们抓住的全校学生。
剧烈的头痛同时,我看到了这里的随处可见的红色锁链。看到了灾厄之数在开始使用她的力量。
察觉到的时候,整个学校已经被红色的锁链纠缠不清了。
校门的前方,走来一个少女。
发梢有些卷起的中短发。细长而秀气的双眸。发际可以看到的一边耳朵上戴着的,凯尔特十字架型的耳环。身穿圣阿尔纳斯学园的制服的少女,抱起双肘优雅地走进学校。事到如今,那个少女是谁根本不用问。
——来栖真意。
我们在楼顶上俯视着来栖,我完全失去了语言。
「喂喂喂,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没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连续食人事件的元凶大人竟然冲到学校来了啊」
脸色惨白的明津,面对着已经失守的学园,吐出着一句话。

■■■

完美的微笑,优雅的步伐走入校庭中央的来栖
附近的警官将带有扩音功能的麦克风交给来栖,经过一段时间的刺耳的音波声以后,扩音器里终于响起了来栖的声音。
「在低俗的学校上学的,低俗的大家。初次见面,我名叫来栖真意」
她环顾校庭,向在各自的教室窗子里窥探的学生们搭话。
嘲笑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学生,来栖继续说道。
「首先要告诉你们的就是,你们已经被完全包围了。正如你们所见吧?学校的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路线了」
来栖说的没错,我和明津在楼顶上观望,校门和后门,还有网球部使用的操场旁边的出口,都被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围个水泄不通。
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所以的警官,都是持枪的。
腰上挂着的枪套里套着的枪。每个警官都是无言地将手放在上面做出随时可以掏枪的姿势。
「警官的各位,已经被下达了,如果没有满足我的『要求』,就会将全校学生射杀的指示。也就是说,现在在这个学校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人质。你们是生是死的权利,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
来栖好像很愉快的样子微微笑着。
然后对着话筒,高声地宣言。
「我的要求很简单——交出羽鹭雪名,就是这一点」
来栖说完。
搞不清来栖的目的的学生们,只是动摇并疑惑着。但是完全理解她在说什么的我和明津,对着个要求无言了。
来栖的目的应该是——身为『无限』的灾厄之数的雪名捕食。
盯上了雪名的力量的来栖,为了将雪名的力量变成自己的东西,想要将雪名吞噬。但是在来栖的大宅的那儿,进行了激战最后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来栖也想过了吧,雪名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吞掉的对手。
所以就这样了——人质的骚动。
利用映射,将全校学生变成人质,剥夺雪名和明津反抗的余地。
不过居然是堂堂正正的从正面攻过来啊。
来栖将全校学生变成人质,然后再慢慢将无抵抗的雪名吞噬掉。
虽然胆大包天,但是效果有效地得可怕。
「别开玩笑了!谁会听你的啊!」
学生们听到了来栖的要求,在校庭的被警察按住的学生挣扎着对来栖说。
「不要出来啊,羽鹭!反正警察是不可能射杀一般民众的!」
「对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才会被包围的啊!这不是没理由么!」
在教学楼里面被便服警官逮捕的学生们,也你一句我一句地叫起来。
「我们也是有正当权利的!不可能射杀我们的!这样就是犯罪了!」
「喂,有谁来叫电视台的来啊!警察居然抓人质!这一定要曝光他们啊!」
——周围响起了枪声。
突然响起的枪声,让还是吵闹起来的学生们重新安静下来。
子弹,打在最初开始喊起来的学生眼前。
看着水泥路的地面上被打穿的小孔,叫唤起来的学生们脸色铁青。
「……因为太吵了,可不可以请你们闭嘴呢?」
来栖冷冰冰地眯起双眼,低头看着附近的学生。
「友情游戏,人权游戏,是吧。明明都是些没有任何才能的,没有任何权利可言的低俗的弱者而已。还盲目相信自己的生存是有什么高尚的价值一样。还在无聊又虚伪地互相尊重。这种愚蠢的主张,看了我就想吐。并且……大家对『罪人的女儿』还真好呢」
来栖再次环视从教学楼的窗子窥探校园的学生们,宣言道
「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件事吧。5年前的东京内战。真正的历史被掩盖起来了。开战的契机——就是羽鹭雪名的双亲,创造出来的变革之石哦」
「——不要!」
接近哭腔的,悲痛的叫喊声。
面对拿着话筒的来栖的,是从赶来校庭的两位少女。
然后其中的一人,白发的美丽少女,面色惨白地向来栖伸出手。
非常焦急的,而又狼狈的穿着礼服的羽鹭雪名。
是不是看到她因为绝望而扭曲的表情感到高兴呢,来栖将终结她的一句话说出来。
「那我就换成你们这些低能儿也能理解的方法说吧。也就是东京内战的元凶,就是羽鹭同学的双亲哦」
雪名的秘密,在全校传播开来。雪名停下奔跑的脚步,用苍白的脸转头,战战兢兢地望着全校的学生。
听到来栖的话,全校学生的动摇一下子就加重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斟酌要说的话。
「…………诶?那个女的,说什么呢?」
被警官反剪双手的一个学生开始自言自语。然后这个自言自语就像是水面的波纹一样,朝周围的其他学生急速蔓延。
「羽鹭的双亲,是内战的元凶……?」
「……真的么?那么,羽鹭同学,就是犯罪者的女儿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明明是个犯罪者的女儿还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来我们学校上学啊」
「……这算什么啊。我的弟弟,都因为内战死掉了啊……!」
「我家也是啊。祖母和祖父。大家都死了啊……!」
「那么,警察来这里的理由,就是要逮捕羽鹭吗?」
「……是啊,肯定是这样啊。不是这样的话,警察包围我们的不是很奇怪么……肯定因为雪名也是个重罪犯啊……!」
察觉到的时候——全校学生都已经开始,对雪名恶语相向。
在学校内响起的对雪名的憎恨的话,雪名暴露在她最害怕的东西之中……她害怕地低头堵住耳朵。
「不要……不要……!对不起…………!」
雪名的两眼,开始流下豆大的泪珠。
抽泣的脸开始扭曲,雪名开始颤抖而蜷缩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多少次,雪名向空气道歉。
不管过了多久,谁都不会听见的,谁都传达不到的,悲痛的道歉。
雪名至今为止,她的心中都是这样的。在心中,不知道持续对道歉了成百上千次。
因为痛苦的想法而扭曲的脸。雪名除了哭泣以外,已经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已经将雪名的心智击破了,来栖这样确信着。
来栖慢慢走到了,无防备地跪在地上,已经不能做出任何抵抗的数秘术师。
这下,已经没有任何能阻止来栖的东西了。
陶醉于这个绝对的优势,来栖恶心地奸笑起来。
但是——来栖的面前的出现了另外一位女生。
「……不行啊,真意酱」
跑过来的另外一位少女。雏木叶苗,随着雪名之后到来。
就算是上气不接下气,她还是在雪名前方张开双手。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吃掉雪名酱的」
这样告诉来栖的雏木,她的眼神,已经有毫不动摇的坚强。

■■■

躲过映射的警官们,我和明津奔向了并没有被警官们包围的体育馆。
在被关掉照明的阴暗的体育馆里,拥挤着对外面的异变动摇的学生们。
每个班的学生们,都刚刚换好舞台上的衣服。
充斥着馆内的……是不明正体的黑色的沉默。
「你们在等什么啊,大家!我们想办法,尽快把雪名还有其他的同学救出来啊!」
我的声音在馆内响起。
但是每个人都低着头,一语不发。
在这个阴暗的沉默中,终于有人回应了我的话。
「帮忙什么的……我们又能做到什么啊……」
跟着弘树的话,戴眼镜的同班同学国分也说。
「我们只是高中生。对手可是持枪的大批警察。和训练有素的大人对着干,结果是显而易见啊」
「是啊……我们什么都干不了啊,还是找老师来解决啊」
「并且警察的目的是羽鹭吧,我可听到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叫来栖的女人是什么来历,但是将羽鹭逮扑的话,这个骚动就会停止了吧」
接着国分,班上的同学一个一个地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除了不甘心地咬紧嘴唇,没有其他的办法。
——比起我所想的,状况要对来栖有利太多了。
因为来栖的发言,别说班上的同学了,我想全校应该都是这种论调了吧。不论我再怎么说要救雪名还有其他的同学,每个人都是给出一个消极的回答,然后含混不清。
就算不直接说出来,我也知道馆内的学生们的想法。
——把雪名交出来。
他们在期待,做出这种事是不是能够将这种僵局打破。
班上的同伴们都意志消沉。我看谁的脸,谁都从我这里别过脸,不敢和我说话的样子。就连我……最后也无法说话,陷入了沉默。
「不要给我婆婆妈妈地说这么多啊,垃圾们!」
在变回寂静的馆里,突然响起了明津的怒斥声。
就像是咆哮一样,实在是太过强烈了。明津的声音让全员都吓得瞪大了眼睛。
不光是我,所有的学生都注视着明津,明津是不是怒火冲头了呢,将自己的旁边的凳子一脚踢飞,环视着体育馆里面众人的脸孔。
「所以我才烦啊。学校什么的,同学什么的啊!明明没有从心底里为对方着想,在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好不容易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是这种鸟样!所有人都扭扭捏捏的,让别人在外面哭!」
明津踏上被踢飞倒在地上的椅子。
然后弹出身子,咂咂嘴宣言道。
「啊啊对啊!来栖那个疯婆娘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啊,根本不是说谎或是什么假象!」
明津高高喊着,为什么明津会清楚这样的事情,馆里的同学都好像很疑惑。但是听到明津的发言的班上的女生,朝明津怒吼回去。
「所以啊!我们现在就没有再去冒着危险救她的理由了不是吗!」
「蠢什么!制造内战的诱因的是她的双亲,又不是她自己吧!」
「……!」
面对说得实在是太正确的明津的话。反驳明津的女生只有闭上嘴巴。
明津看向沉默的馆内的众人,然后闪烁着不甘心的光辉的双眸狰狞起来。
「你们这帮人应该也早明白了吧。不用我来说,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并不是那个家伙的错』啊。那家伙是个好家伙啊……!」
明津的表情就像是吞下了苦水,对这样的明津,有一个男生怯怯懦懦地说
「……我们也没有一定要帮助羽鹭的理由吧」
「别开玩笑啊!找不出一个理由的话,就保护不了一个『朋友』么!」
对着事不关己的男生的发言,明津额头上青筋暴起盯着他。
「你们到底要寻找自己无法战斗的理由找到什么时候!不要给我装弱啊!装作死了一样,想着『拿自己很弱小当借口就能搪塞过去』啊」
「!」
我被明津的话怔住了。
那是——某个夜晚,我对明津说过的话。
「你们还是一点教训都不吸收啊!还是那个在内战的时候,一个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的,没用而软弱的自己啊!你们到底想弱小到什么时候!啊!?」
「……」
「根本不需要理由啊,为了同伴两肋插刀而已啊。我……要为了那个家伙战斗!」
明津再一次将自己脚下的椅子踢飞。
然后背对馆里的所有人。
将两手插入口袋里,佝偻着背,然后一个人走向门口。
正要走出去的明津的肩膀——我用力攥紧了。
「……等一下啊,你准备一个人去哪里啊」
「……哈?这不明白着么。去把来栖那疯婆给杀了」
「我知道。但是在此之前,可不可以听我的话呢」
「哈?」
对留住他的我,明津回过头来,还是将耳朵侧到我面前。
我眼神变得锐利,然后,露出大胆的笑容。
「这个被学校来栖的映射化的警官占领了。对手能够完全支配学生的生与死。也就是说来栖的优势,就是有『很多的人质』啊。」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看了不就知道了吗,空前的灾难啊」
「不,就算看到了但谁都没理解啊,这是『我们压倒性地有利的状况』哦」
「哈啊啊啊啊?」
对我的话,明津变得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来栖,都操纵了这么多的映射,还不得不将我们全校的学生作为人质呢?其实将自己操纵的警官们作为人质不也可以吗」
「啊?那样当然是,抓这个学校的人质,对我们来说更有效果不是么」
「不对,并不是来栖没有将自己的映射作为人质,大概是『不能做』吧。如果我的想法正确的话,同伴比较多的,并不是来栖而是我们这边哦」
明津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我。
然后对着明津,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听到这话的明津,表情越来越愕然。然后明津对我说
「……啊?你疯了么,啊?」
「我是很认真的。你做得到么。如果做不到的话就给我明说」
明津完全目瞪口呆。
他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迟钝地看着我。
但是最后——他还是发出了哄堂大笑,肩膀都颤抖了。
「…………噗。哈哈哈哈哈!真是杰作啊!你的脑子肯定出问题了啊,
上!需要去看医生的,看来不是那个吃人的女人,而是你才对啊!要蠢也要有个限度啊!
馆内响彻了明津捧腹大笑的声音。随后,他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
「……那就干一票吧,虽然这是接近赌博的可恶作战,不过要比被疯婆娘收拾强多了」
成功说服明津帮忙的我,看向馆内。
我对着应该听到了刚刚我和明津对话的学生们,再一次高声说
「占领我们的学校的警官们都被洗脑了!操纵他们的那个女人,就是连续U字型杀人事件的犯人!」
「……!」
馆内的学生,迅速就开始紧张地议论起来,但是我不顾他们继续说。
「不能详细跟你们说很抱歉,并且,那个女人是为了杀雪名而来的。而不是为了洗清内战的仇恨。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已」
馆内的人都回归安静,听我继续说。
「那个女人的行动,全部都是为了杀雪名而策划好的。你们想为什么会有必要带警察过来,将这个学校的学生们当成人质?人质这种东西,如果不拿来威胁对手软化对手,就毫无意义。你们就知道了吧。我们对雪名来说,是软肋啊」
不得不向他们传达。
我想让他们知道。
所以,我说了出来。
「雪名……最喜欢我们了」
我好像是挖出悲伤的感情一样,从嘴中挤出这句话。
「她想和我们好好相处啊。她觉得我们很重要啊。雪名根本不想伤害我们,知道这一点的那个女人,就将我们作为人质。确实正如那个女人所说,雪名的双亲,是东京内战的原因之一。但是雪名她自己有伤害过我们一次么?有侮辱过我们一次么?没有吧」
我,慢慢低下头。
「拜托了……为了雪名,为了这所学校,我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拼命地拜托。
虽然我觉得,就算是这样,也不会轻易取得支持。
意料之中,我的头低下了以后,馆内还是一成不变的,被闷得慌的沉重气氛包围。
「——明津和诚一的计划,我也要参与!」
在沉默之中,至今为止一直站在角落的弘树开口了。
对没有预料到的赞同,我和明津都吃惊地看着弘树。
弘树挠挠头,有点害羞地说。
「明明诚一在卖命,身为亲友的我不做点什么也太说不过去了。并且啊,帮助白雪公主的,可是身为王子的哦!」
「——那么,我也去」
戴眼镜的国分,用指尖帅气地扶着自己的眼镜。
「毕竟你们都比较原始,需要有个IT负责人呢」
「好的,那我也去!警察都被杀人事件的犯人操纵了!这可不能听之任之的!」
「我也要!这种事,就算是交给老师也肯定解决不了吧!」
「那种家伙,就让我们来赶出去!」
馆内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报名。
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迷茫,只有想要帮助学校的伙伴的心情在闪闪发光。
我看着不光是这所学校的其他学生,连雪名都要帮助的的同伴们,我的眼眶湿润了。然后我马上重新振作,眼神严肃起来。
我从体育馆的窗口,望着在校庭中唯我独尊地来栖真意。
「确实我们,是来栖所说的弱者的集合也说不定。也没有让别人言听计从的权利,每个人都很弱,人数也不多」
然后我,露出了大胆的笑容。
「那我们就让他们明白吧。我们,不光是弱小而已!」

■■■

秋风吹拂的学校的房顶上,看向上空回旋着的直升机,一位穿着漆黑连衣裙的,娇小少女站立在那里。
少女像是坐山观虎斗一样,俯视已经命悬一线的校园。
「……那么,
上君。看来,是到了我见识你资质的时候了
俯视着伫立在校庭的来栖真意。少女,用非常愉快的口气说。
「这个压倒性的『数的支配』,你要如何反抗呢」
将一边手上用手铐拴住的,黑色手提箱扛在肩膀,少女微微笑着。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1-31 20:36 编辑


Phase{5} 应当溢满的

我的心很疼。就好像碎成了无数块一样。
因为太疼太疼,我拼命按着自己的快要裂开的胸口。
在夕阳染红的,平时那个放学后的教室。
但是我笔记和教科书都没有翻开,只是一个人趴在桌上,哭泣着。
考试的成绩不是100分,而是99分。
因为这件事而暴怒的父亲,昨天打了我一巴掌。被打的脸颊,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被双亲斥责的胸口,很痛,很痛苦。就好像要裂开一样。
我从我的座位上坐起来,低头看着一张传单。
这是昨晚——激怒的父亲,揉成团状然后扔到垃圾箱的传单。
一周以后,班上的远足的通知。
我不得不去学习。根本没有玩的时间。我明明是很清楚的。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这张纸捡起来了。到底是为什么呢。就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低头看着眼前这张纸,热泪流淌的脸颊更加发热了。我就一直这样看着传单,然后在独自一人的教室里继续哭泣。就算是到了该去补习班的时间,我也没有行动,继续哭着。
——哭泣着的我的头上,有一只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顶的手。
然后,我发现,不知何时,我的旁边站着一位少女。
「……雏木……同学……」
抚摸着我的头的少女,是同班同学的雏木叶苗。
被她看到我哭泣的样子很羞耻,也很后悔自己因为一张传单而失落,但是眼泪就是无法止住。
我抬头看雏木,我一边被摸着头,一边发出不像样的哭喊。
雏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这样下去。
什么都没说,教室就已经开始渐渐被夜晚的黑暗所取代。
然后在我眼泪都快要哭干的时候,雏木终于开口了。
「……远足,不让你去吗?」
面对发问的雏木,我,话也不说地点点头。
雏木侧目看着我的桌子,望着桌子上的那个传单。过了一会儿,她对我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悠闲的笑容。
「那,下次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一次远足吧~!」
雏木微笑着,对这句话,我哑然失色。
「在学校放假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爬山吧~」
「……」
「对了,如果到山顶了的话,我们两个人一起吃便当吧~」
「………」
「还有,对啊。我们在山顶一直聊到太阳落山吧~」
「…………嗯」
「看完夕阳以后,我们就一起回去哦~」
「……嗯……嗯……!」
「我和真意酱,是朋友啊!」
「……嗯……!」
对雏木的话,我只能反复地哭着点头。不论多少我都会听她说。不论多少我都想让她说。我靠着雏木,不知哭到了什么时候。
如果不伤害谁的话,我就不会得到幸福。
本应是这样的,明明是这样的……
我是不是也会不得不去伤害她呢。
明明应该很恨她的。
但是我却不想做那种事,那种事,我做不出来。



■■■

「让开,叶苗」
「不让,我绝对不让」
「……」
站在我眼前的她,看起来很顽固地不想离开。
为了保护哭瘫在地上的羽鹭雪名,她张开两手堵住我的去路。
以往的那种温吞的表情,也变成了完全没有她风格的锐利。
这样的话,就变成了吞噬羽鹭雪名的阻碍。我最后厌倦了,混杂着叹息说
「……和小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呢,叶苗。不想任何办法,就堵在我的面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还是一成不变的,头脑又不好,笨笨的,掌握不了要领呢。做什么都不行,还是那个身无长处的女孩」
「哎嘿嘿……是这样呢。回想起来,一直都让真意酱帮我呢」
她有点害羞地,吐出小舌头。
然后,用她那标志性的温柔的笑容对我说。
「真意酱是学习和体育,什么都能做好的厉害的孩子啊。我啊……一直憧憬着那样的真意酱,一直都尊敬那样的真意酱。真意酱,有我所没有的任何东西,什么都会分给我。真意酱是厉害的孩子,却愿意和我这种迟钝的人交朋友……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啊」
「……」
表情一点没有变化,冷冰冰地看着雏木。
根本不理会我的眼神,她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尽力说出来了。
「……但是真意酱,看上去一直都很悲伤」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哀伤,慢慢地眯成了一条缝。
「我们有瞒着真意酱的父亲,两个人一起去远足的事吧。那天,真意酱对我说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想让父亲他们高兴,非常用功地学习。但是却得不到认同。想有一天和家里面的人和好」
「……不要再说了」
「真意酱,真的很温柔。你说,你想和任何人一直好好相处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温柔的真意酱,会干出那么残酷的事啊!」
「不要,再说下去了!」
察觉到的时候,我已经喊出来了,然后朝眼前的她的脸颊上打了一巴掌。
脸颊通红肿起来的她,还是直勾勾地望着粗暴地喊出来的我的脸。
她像是,恳求一样,对我说。
「…………可以哦,吃掉我也可以哦」
「……」
「如果你说你要吃掉雪名酱的话,那么再那之前,就先把我吃掉吧!」
「……!」
「我……我觉得,就算是被真意酱吃掉也可以哦……!」
她,伸手摸着在她面前,气的肩膀发抖,鼻翼扑扇的我。
就好像是要确认冰冷的我的脸的触感一样,她温柔地抚摸着,静静地流下眼泪。
「对不起,真意酱。这些年以来都很痛苦吧」
不理会眼神变得更加凶险的我,她带着哭腔道歉。
「明明真意酱在孤身一人地勉强自己。我,却一直没有帮上真意酱的忙。因为我很笨,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对不起,对不起真意酱。我,作为朋友,真是配不上啊」
「……………闭嘴」
我从她的身旁,蹒跚着向后退。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我的眼角上吊,目光中放出杀气盯着她。
「这么想去死的话……那就如你所愿先把你杀了!」
「——到此为止了,来栖!」
我自暴自弃地,对她举起手掌。这时,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

听到我的喊声,来栖回头看我。
但是应该还是没有迅速理解眼前的状况吧,她发问了
「……到底想干什么呢。大家一股脑地出来」
来栖发问的对象,是她面前的打扮成,七个小矮人还有王子的数十人以上的学生。不论男女,他们都用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来栖。
「……冴上同学的把戏,是这么一回事吗?」
来栖同学叫到名字的,是站在学生群体之中的我。
确认到我身旁站着的明津的身影,来栖轻蔑地笑笑。
「这是扮装大会吗?没想到会回来救羽鹭同学啊,看来你们还是没有理解啊。羽鹭同学是引起了东京内战的战犯的女儿哦」
「那又怎么样啊!」
「!」
将来栖的话打断的,不是我也不是明津。
幸村弘树。我的班上的,同伴之一。
被意料之外的人反驳,来栖,还有雏木都哑然了。
并且比任何人都吃惊的,是仰望着站成一排的同班同学们的
————持续哭泣的雪名。
「羽鹭同学是我们的班上的同伴!双亲干的事和羽鹭同学没有关系!这种事情,我们一直都不在意啊!」
「对啊!突然说出让羽鹭同学哭出来的事情,绝对不原谅你!」
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来栖的同学们。
被这个气势压倒,来栖自己向后退,可能是感受到了切身的愤怒吧。
「……不要给我得意忘形啊。你们被包围着的这个事实也没有变化。你们已经是笼中之鸟。只要我一声令下,瞬间就会被打成蜂窝的哦。就算是抱成团了,身为弱者的你们又能做出什么呢」
来栖朝前,跨出一步。
然后优雅地抱起双臂,紧盯着我
「人啊。就是互相束缚对方的锁链,不论是谁都会被看不见的人际关系的锁链纠缠不清。你不认为这是很恐怖的事么。这个社会,是由千丝万缕的人的关系构成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已经被束缚地喘不过气来了。你们这帮人也毫无例外。都无法逃脱人际关系的牵连,最后在这里死去」
「觉得恐怖的,是你自己吧?」
「你说什么」
失去表情的来栖,这次轮到我来嘲笑她了。
「我是尼古拉斯•布尔巴基。人人期望着的,无形的威胁。是吧?你为什么,要在犯罪现场留下那些信息呢」
来栖无法回答。但是我,毫不犹豫地揭露她的真实。
「和我熟识的刑警,秋月刑警说了啊。留下信息这个行为,就是为了让读到它的某人知道某些事而存在的。只要我们没有弄清楚这个,事件就会持续下去。那么,你到底是想向谁传达什么信息,才留下了这个血书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我一直抱有疑问的,只有一件事」
我,从班上同学围城的环中慢慢踏出来。然后盯着来栖问道。
「为什么,你会跟雏木说杀人事件的事情呢」
「……」
「你想将杀人犯的嫌疑加到我和明津的头上,想让警察把眼线都派到我们头上不是吗。那么正在警察监视我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尽量避免和我的接触吗。明明是这样,你还是和雏木通了邮件,里面甚至提到了我的名字。那么这只能看出你是想通过和我一个学校的雏木将我引来和你见面。这不是很奇怪吗。以你这样的头脑,怎么可能会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
无法回答,陷入沉默的来栖。
看着她的态度,我终于确信地说
「你难不成是,想让别人注意到『你是犯人』这件事吗?」
「……!」
「如果这样想的话,你留下来的那些信息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确实尼古拉斯·布尔巴基这个名字也可能是你暗示着什么的自称。但是其实,这条信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留下信息的这个行为本身。其实你,不知多少遍都在说吧——有谁,能够帮忙阻止我」
「胡说!」
想要否认我的话,来栖叫起来。同时,来栖身体的周围,开始闪烁青白的等离子体的光芒。应该是在大宅战斗的时候,吸收的打雷的能量,现在还残留有一部分吧。
来栖一边引起放电现象,一边满怀杀意地面对我们。
「都这么想死的话,我就将你们全员一起送上西天吧!」
以来栖的话为信号,在校门附近把守的警官们,都从枪套把手枪拔出来,冲进校门。在我们的周围,来不及逃跑而被抓住的学生们,也因为擒拿他们的警官拔出手枪,而得到暂时的解放。所有的警官都取出手枪,举了起来。
「下达射杀命令,谁都活不了了!」
「真是笨蛋啊,来栖——我正是等着警官们放开人质的那个瞬间哦」
「!」
听到我的话,来栖的双眼惊讶地睁大了。
趁她惊讶的表情都还没有消失的时候,我朝背后的明津高声喊道。
「趁现在,明津!」
明津将制服里胸口上的胸牌抓出来。
「火炎哟,燃烧起我冥府的炼狱吧——阵!」
呼应着咒文,明津手中的胸牌开始发出青白的,数的光辉。
下一个瞬间,校庭中出现了包围我们和来栖的巨大的火炎墙壁。
这就好像是防止外敌入侵的防护罩一样。
防护罩,将持枪的众多警官和我们之间隔离开来。在防护罩内侧,只留下了我们和来栖,还有变成人质的学生们,和数名的警官。
在我们吸引来栖和警官的注意力的时候——其他的学生们,悄悄将明津在便条纸上写好的禁字刻印,撒在了四处。
被布置在指定位置的禁字刻印,因为明津的咒文,都起了作用。
「就是现在,大家!趁妨碍的人还没有接近,先把旁边的警官制服!」
起初,大家对突然出现的火炎感到困惑,但是听了我的号令,都散开了。
明津也混在其中,趁乱对身旁的一个警察全力一击,将其打倒。然后高声笑道。
「哈哈!一直都很烦人的巡警们,现在居然能打个痛快,真是太愉悦了!」
明津说着,一个接一个地打倒警官们。
模仿着明津,其他的学生们都将开始面露怯色的警官制服了。
想要抓住我们的其他警官,都因为火炎的高墙无法接近。而被孤立在里面的警官们又被我们给制服。
来栖没想到本来应该是陷入困境的我们,现在正要大举反攻吧
她咬牙切齿。
「……开枪!开枪!」
穿过火炎的墙壁,警官们同时开始准备对我们射击。
正当手指要扣下扳机的前一秒。
「噢噢,到此为止哦,笨蛋警察们!」
明津抓住被打倒的警察一人,然后将刀子压在他的脖子上。
其他的学生们,都将警官们反剪着,然后用小刀靠近警察的脖子。
明津打从心底里愉快地高声宣告。
「和你们一样,我们现在也『取得人质』了哦。如果要对我们开枪的话,很遗憾,我不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呢」
「……!」
明津和其他学生,将警察作为人质,然后其他持枪的警察都停止了动作。
对于突然的静止,来栖惊愕了。
「为什么啊!开枪!快点开枪啊!这是警视总监的命令啊!现在马上就将这些碍眼的低能儿击毙!」
「……果然,不论是谁,都有『无法听从』的命令啊。那么向警官命令就没有用了吧?『自己将自己作为人质』啊」
「!」
我将手插入口袋,对来栖说。
「你能够从他人那里,夺走地位和权利,还有影响力。但是啊,来栖。你所持有的,只不过是影响力,而不是绝对的命令权。这些警官们,不仅仅是警官,他们更是『有感情的人类』。应该也会对朝我们这小孩射击这种事有所抵触的吧。并且——同事被当成人质,就算是命令,也会犹豫哦」
察觉到我的想法的来栖,脸色一下子铁青了。
这个瞬间。
被当成来栖的映射操纵的警官们。
他们脖子上漂浮的红色数值,开始渐渐下降。
数值变成了0——来栖拴住他们的红色锁链,开始出现裂纹。
最后,锁链的一端开始化成粉末随风飘散了。
这就是,『并没有服从来栖』的警官们,被映射关系解放的瞬间。
眼前的红色锁链,一个一个开始崩溃。
来栖,只能干瞪眼地垂下肩膀,呆呆看着这一切。
「……怎么会……怎么会……!」
被逆转打破局势的来栖的眼前,出现了更加大的变化。
被警官们包围的,正要被袭击的雪名。她周围出现了要保护她而迎战的同学们。就好像是要连起他们一样,一条条青白的光线开始衍生出来。
开始连接起来的,新的映射关系。最后那个光之钱——也连到了雪名身上。
「你应该看得到吧,来栖。这就是弱小的我们创造出来的,无敌的集合!」
我大方地笑着,然后对来栖说。
「你说的对,来栖。这个社会存在着上下的关系,有命令的人,也有服从的人。但是啊,构成社会的人际关系,并不全都是『主从关系的映射』啊。你完全地看漏了——还有人与人之间心心相惜的『温柔的映射关系』哦」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忘我地大喊的来栖。
「这帮人一点都不管用,那么就直接由我来,将你们全员消灭掉!」
她这样一说,背后——红色的f的翅膀开始变大了。
伸展开来的红色的数的翅膀,远比我在来栖大宅看到的那时要大得多。顶部发出光芒的,是U字型的巨大的天使之环。然后那个环裂成两半,变成一个能够一次吞下好几个人的巨大的嘴,浮在半空中。
来栖头上漂浮着巨大的嘴。它的上颚深处——开始闪耀青白色的等离子光。
「全员连着整个教学楼一起变成炭灰吧!」
来栖发出了像是咆哮一样的怒吼。
我和明津面色惨白,抬头看着巨大的嘴唇中喷出的高热的青白之光。
正要向教学楼延伸的,巨大的射线。
就连站在附近的我们,都快要被吹拂过来的热风烧伤了。
「——扩散度急速增大」
在热风之中,有一个清晰的少女的声音。
然后,教学楼和射线之间,就突然展开了常人无法看到的,巨大的魔法阵。
由青白的数记述而成的,极为复杂的数式构成几何形状,将魔法阵填补地天衣无缝。然后撞上魔法阵的射线,急速地丧失热量,在大气中雾散了。
这就是——将碰到的能力迅速扩散的,数秘术的奇迹。
我和明津,还有来栖,都看着在地面上写下极其复杂的数式的,白发少女。
背后靠着火炎的墙壁,穿着礼服的雪名,最终,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沾染着火炎,一边燃尽一边在虚空中飞舞的,枯叶。
在乱舞的枯叶的旋风中,碧绿的双眸发出淡淡的光芒。
我将带来的笔记本和圆珠笔,朝沉默不语的雪名那边扔去。
雪名在空中接住了我的圆珠笔和笔记本。
「……我也没想过,我能够得到原谅」
低着头的雪名,默默地踏着起火的道路,走向来栖
「这样的我,居然还能得到大家的帮助,真是想都没有想过」

在雪名的身旁,普通的笔记本飘然浮起。然后,笔记本很自然地像是弹射开一样,翻开一页空白。雪名垂下的另一边手抓着圆珠笔,咔嚓将按钮按下,笔芯显露出来。
「我,一个人的话就这么的弱小。就连心灵也这么脆弱。但是,如果有支持着我的人存在,如果有能容忍我的弱小的人存在。那么我也会支持那些人。我将拼上性命,不论何时都与他们的敌人对抗」
雪名抬起头,盯着来栖息。她的双眸,噙满泪花。
「不会让你碰我的『朋友』一根寒毛的,你的对手,是我」
雪名将按出笔芯的圆珠笔,指向来栖,做出宣战布告。

■■■

来栖发出高声的笑。
随着高昂的声音抬头看向天空的来栖,随后,直面雪名说。
「真是可喜可贺啊,各位」
再次用处这种口气的来栖,依次看着与她对峙的我和明津,还有雪名,然后耸耸肩。
「确实,各位能够抵抗到这种地步真是出乎了意料了。既然映射化的警察们被无力化,将这个学校的学生作为人质的计划也就失败了。但是,这又如何呢?」
来栖美丽的脸丑恶地歪曲了,露出邪恶的笑容。
「就结果来讲,回到了4天前的那个晚上了不是么。在大宅对战,没能成功将我葬送的,你们战败的夜晚。和那时候状况没有什么不同的现在,你们还是没有什么决定性的战胜法不是么?」
再次优雅地抱起双臂,来栖挺胸抬头,显示出余裕。
不能算入战斗力的我和雏木。明津。雪名。
和来栖对峙的势力集团,和那天晚上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反驳来栖的,是表情已经变得冰冷的雪名。
「在寻找你的这四天里——你认为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吗?」
「……你说什么」
因为雪名的话而有点动摇的来栖,这次我继续对她说。
「在大宅和你战斗的那个夜晚。我,看到了你吸收明津的子弹的能量时候的,数值表示。在那个数值之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不过我看到了好像是分母一样的东西。所以我推测了一下,说不定你的容器,是有『容量』存在的」
「!」
「果然啊」
看到来栖惊讶的表情,我确信了。
「你作为灾厄之数,还在成长之中。所以你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容器是有容量的吧。赛迪斯并没有说,你的成长已经到达了成熟期。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你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吸收是有界限的。虽然这只是推测,不过看样子是猜对了啊」
「……那、那种事……怎么可能……!」
明显已经支支吾吾的动摇了的来栖。
雪名用淡淡的语气开始对来栖说。
「——在法国和瑞士的交界处,日内瓦的郊外。有着一个名叫欧洲原子核研究机构(CERN)的,世界上最大的粒子物理研究中心。研究所地下建造了全场27公里的圆环形的巨大加速器,可以让粒子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运动(译注:CERN建有世界上最大的正负电子对撞机和超级质子同步加速器,该加速器周长达到27公里,粒子能够加速到每秒运动11000周,接近光速)。根据反复的实验得出来的是反粒子。引申来说,叫做『反物质』」
没有理解雪名说这些话的目的,来栖毫不敢懈怠地盯着雪名。
雪名在来栖的注视下,将手伸进裙子的口袋里,继续说
「被加速到接近光速的粒子,和钨板剧烈撞击,然后粒子蒸发,运动的能量就转化为了物质。这时候诞生的,就是反物质了。反物质和物体接触的话,会产生一种叫做『湮灭』的现象。仅仅只要1g的反物质,能够
湮灭的能量,理论上可以达到90兆焦耳。是比长崎原子弹爆炸的总能量还要高的破坏力
雪名,将裙子口袋里的某样东西取出来。
然后她摊开紧握着的手,好像是要给来栖看一样,举起来。
——黑色的弹珠。
微不足道的,小小的黑色球体,躺在雪名的手掌心。
但是那个黑色的球体,仔细看的话,内部好像是包含了细小的青白的数一样,内部闪耀着青白的火花。
看着这个球体,雪名说
「——这4天以来,我一直『在让粒子加速』哦」
「!」
听到雪名的话,来栖战栗了。
也就是说这4天以来。
她一直在裙子口袋里进行着粒子加速试验。
「当知道了你是什么都会吸收的,『集合』的灾厄之数以后,我就一直和诚一君在考虑同一件事情。既然你是一个容器,那么就一定存在容量。然后我听到了他说他看到了分母,我就坚定了这个想法。如果往这个容器里投入你无法吸收的量的话——这个容器就会破坏」
雪名冰冷地,说出了来栖的致命之处。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非常自豪地抬起的她的额头,第一次渗出了汗水。
雪名将手中的黑色球体投向空中,于是黑色的球体,在雪名的眼前漂浮着。哔哩哔哩地产生青白的等离子放电现象。
「那个晚上,我尝试着连续用打雷来攻击你。遭受了打雷的攻击以后,你能够将那个能量为自己所用,对吧。但是只要是超过了容量的话,那些剩余能量就会将你自身破坏。就结果来说,我知道了那些打雷程度的能量,并没有使你的容量超标。所以我想到了,要让你的容器完全被破坏,就需要『超乎常规的能量』。这其中的一个答案,就是湮灭了」
雪名宣告着,来栖吞下口水。
但是她还是恢复冷静,坚定地对雪名说。
「不过听了刚才的说明,要生成反物质的话,钨板是必要的吧?有了被加速的粒子,没有关键的钨板,又能怎么样呢」
回答来栖的话的,并不是雪名。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啊,可恶的
上!你所说的最后王牌,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么!真是个大笑话啊,混蛋!
用匕首抵着警察们的脖子的明津,对来栖露出笑容。
「真是的,我还在想这4天以来,
上和羽鹭到底在计划什么呢,原来是这种把戏啊。你们,还真是想了一个了不得的作战呢
已经不是来栖映射了的警察们,只是放轻松站在了一旁,并没有恶意的样子。所以明津,也将自己压制了的警官解放了。
然后将自己手上的刀的刀刃对准来栖,说到。
「就在这里哦——『钨制』的定制匕首」
「!」
明津将手上的匕首扔给雪名。
在空中转了几圈飞来的匕首,雪名轻巧地接住。
同时,用手指指着笔记本上已经写完了的数式。
雪名指着的数式发出青白的光芒,开始产生作用。
写下的数式,让雪名眼前漂浮着的黑色球体一闪光消失了。
然后雪名——黑色的球体撞上了她手中的匕首。
「湮灭刀」
与雪名像是咒语一样的话同时,匕首的刀身将黑色的球体吸收。
然后青白的数的数式,开始呈放射状向周围扩散。复杂的数式从刀身开始,展开出几条光带。举着数式的刀,雪名向来栖宣告。
「因为反物质而产生的湮灭。打雷是无法与其相比的。这次一定是——能让你的容器分崩离析的能量了」
说完,雪名架起匕首冲向来栖。
就算是来栖应该也理解了吧。
雪名所说的活,恐怕是对的。

■■■

——超出了容量的话就会死。
「……不要……!」
我的挣扎,不知在头脑中响彻了几次。
不想死,还不想死。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在这种对手面前。
好不容易变成了完美的存在。
至今为止一直期盼成为的至高无上的存在,好不容易实现了。
但是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被击溃,要在这种地方结束呢。接下来还要去支配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然后征服世界,让自己成为谁都无法忽视地存在的。
本该是这样——本该是这样!
雪名跳起来的姿态,感觉就像是在放慢动作一样。
朝着头上漂浮着的,巨大的红色的数之嘴唇飞来的羽鹭雪名。是想将匕首刺进嘴巴里吧。她的攻击,已经来不及避开了。
怎么样才好。看到了旁边的
上诚一。
迅速灵光一现。
——拿上诚一座肉盾就好了。
上诚一和雪名,依我来看关系很亲近。
将这个上诚一当做人质的话,雪名的攻击也会迟缓吧。
退一步说就算她的攻击没有迟缓,那上诚一当做盾牌也可能可以减弱攻击的威力。
虽然不知道赶不赶得上,但是我说时迟那时快地,赌上自己仅存的生存机会,面对上诚一,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翅膀实体化以后,准备将上诚一裹入其中。只要这样就可以结束了。
「不行!」
一个悲痛的喊叫声,将我的生存的机会打碎了。
扑向实体化的我的翅膀的,是雏木。
抓住了雏木的我,已经无法再对
上诚一张开翅膀了。我的转机,就被雏木突然破坏了。
「快离开,叶苗!」
「我不离开……我已经绝对不想离开了!」
我重新考虑,将
上诚一当做盾牌已经失败了,但是将自己跑过来的雏木当做盾牌也可以吧。只用将雏木扔到羽鹭雪名的轨道上就好了。拿着匕首接近数的嘴唇的雪名,已经不可能再收回她的攻击了。所以,除了拿雏木当成盾牌以外,没有其他我能活下来的方法了。
「对不起,真意酱。至少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要干的话,只有趁现在了。

■■■

羽鹭雪名手上的湮灭刀,深深地插入了我头上的嘴巴中。
突然,嘴唇的深处——我的集合的深处,强烈的闪光炸裂开来。
我头上漂浮着的,红色的嘴唇,其中本流出了光芒。
背后生长出来的f的翅膀也枯萎消散,全身像是被割了无数刀一样,喷出鲜血。
仰面倒在地上的我的背后,鲜明的血水流淌出来。
残酷的颜色。但是,没有想到残酷的自己流出来的血会是这么温暖。
浸泡在红色的海洋中,我露出了小小的微笑。
四肢无力——意识也开始朦胧。
抬头望向的对面,是漂浮着絮状云的,秋天的蓝天。眼前展开的青一色的世界。我感觉,曾几何时,和谁一起看过这片蓝天。
但是那是相当久远的事了,什么时候,为什么要看,都想不起来了。
「真意酱!」
哭泣着奔到我身边的她。
已经无法动弹的我,除了没用地望着她以外,别无选择。
跑过来的她,握住我受伤的手,仔细端详着我的脸。
她温暖的手,还有落到我脸上的,她温暖的泪。
我一边感受着她的温暖,一边用软弱的表情,混杂着微笑看向她。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保护我啊!」
经她这么一说,我第一次开始思考。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啊」
在湮灭刀刺向我的时候,我将她的身体甩到了远处。
这是突然之间的事,我并没有意识到。
我觉得,这并不是友情,或是什么青梅竹马的心意。
只是我那时候强烈地这样想
——不想让她死。
只是这样的心情。
我龟裂的嘴唇,看来还可以将我所想的话说出,就算是要说话也疼得要死的嘴巴。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有不得不要向她传达的事。
「真奇妙呢……至今为止都认为谁都不能输的……现在却觉得这样就好啊」
谁都不想输,我认为谁都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是孤身一人的。
能称为朋友的,只有头脑不好,运动不好的,做事不得要领,劣等生的她而已。
但是对我来说,她一直是个,无可或缺的存在这是毫无疑问的。
「不甘心啊……这不和
上同学说的一样吗。大概我……是想『让你』来阻止我啊
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一定无法继续活下去了。
如果没有她的话,我一定,像这样死的时候是孤身一人的。
如果没有她的话,如果没有她的话。
如果没有她就无法办到的事情,在我的心中有太多太多。
这么些年,我一直想成为完美的存在。只是不想被任何人抛弃不管而已。
想和双亲搞好关系,想和朋友好好相处。到了现在终于察觉到了。
自己真正想成为的存在是什么。
并不是完美的存在。也不是被众人所爱的曾在。更不是谁都无法无视、无法怠慢的高贵的存在。
我,将握紧着我的手的她的手,反握回去。
在因为泪水而模糊的视野中,她的身影渐渐看不真切了。
「啊啊……什么嘛……原来是这样啊……」
用颤抖着的嘴唇,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我想成为的存在。和谁关系都很好,和谁都玩得起来,对谁都很温柔的。
「我一直………………………都想成为你啊……」
和没有一个朋友的我搭话的,是有很多朋友的她。
在我因为双亲的怒骂而哭泣的时候安慰我的,是温柔善良的她。
为走上邪道,连续杀人的我哭泣的——只有她。
我所没有的东西,都拥有着的她。
我对此很羡慕,也很记恨。
所以我一心想得到她的认同,我就这么地坏掉了。
想要向她传达的话,我挤尽最后的力量,在正在远离的意识之中,那句话说了还是没说,自己都已经搞不清楚了。但是好想告诉她,我的嘴唇一直颤动着
「谢谢……一直喜欢着……一无所有的我……」
在我的视野的光芒消失的前一瞬间。
微微看到了,连接着她和我的青白的光之线。正是连接了羽鹭雪名和其他同学的光之线。但是,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了。
我的眼睛,应该不会再度睁开了吧。
要说让我惦记的事——一定是『亲友』会哭得很厉害吧。

■■■

用尽了力气的来栖,她的胸口上趴着哭泣着的雏木。
雪名在一旁,悲伤地伫立着。
痛苦的2人的身影。
但是在她们身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因为胜利而欢庆的同学们。
说的也是啊。对一无所知的学生们来说,突然出现在学校的来栖真意这个怪物,被她们合力打倒了。
所以他们只是单纯的,在庆祝胜利而已。
看着这幅光景的我,稍微感觉松了口气。
靠在长在旁边的银杏树上,我当场脱力,坐了下来。
「果然还是累了吧?」
和我搭话的,是一个听过的声音。
我以为是学校的学生,转过头一看……那里站着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女。
很讲究的短发。蓝色的眼睛。年龄大概是中学生这样的少女。穿着有皱褶的黑色哥特萝莉风格的她,看上去应该是个外国人。
并不是学生,而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的少女登场,我感到惊讶。
但是少女一边手上,提着一个我见过的手提箱。
手提箱的细细的提耳上,用手铐锁住。
「哟,是我啊」

一边说着,她露出了冷静的笑容。
我吓了一跳,不是提心吊胆地,确认这个事实。
「难道说……是赛迪斯吗……!」
「哦呀,你怎么会这么吃惊。什么嘛,没有从明津君那里听说吗。嘛,他不擅长说明也没办法呢。是哦,我就是赛迪斯,活得好好的」
眼前的这个少女叫做赛迪斯。
这怎么可能!
我所认识的赛迪斯,是穿着丧服的男人。并不是这么可爱的少女。
自称赛迪斯的少女『嘿咻』一声坐在我的身旁。
「看来,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会比较好呢。我乃使『教团』之意志践行于世之人。第10位的执行官,赛迪斯。我所司掌的,是『隐蔽』」
赛迪斯一边看着在校内闹腾的同学们,一边说。
我听到名为赛迪斯的这个少女的话,决定暂且先听下去。
「这次的事件,实在是搞出了很多问题。毕竟来栖真意下手也太狠了。邻市的居民,警察组织,还有国内企业。并且还有新闻媒体和黑帮。最后还有这个学校的学生呢。这么多的表社会的人们知道灾厄之数这种,数的异端的存在,不是什么好事哦」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吧,我不得不将他们所有人『记忆消除』」
「……什么!」
我对她的话感到吃惊,不由得坐出身子,向她询问。
「全部……都要消除吗」
「嗯,全部。来栖真意所引发的事情全部,包括在这个学校引发的事情」
「怎么做得到啊……!」
「执行官每个人都有一个名叫『主容许的数』的,特殊的集数媒介。迪格也有一把奇怪的刀吧。那个就是了。我的话,就是箱子,这个箱子通称『禁忌之箱』」
赛迪斯将自己手上的箱子举起来给我看,然后继续说。
「我没有肉体,也就是说,是近似于思念体的存在,其实这个身体,也不是我的本体呢。是呢,这样来考虑吧。如果将我比喻成一个电脑的话,这个箱子就是OS(Operating System操作系统)。肉体就是可以替换的硬件,虽然平常是使用这个身体的,但是考虑到和你初次见面的时候,还是用大人的样子会比较值得信赖一点。不过那个身体因为保护雏木君而坏掉了呢,已经用不了了,真是遗憾」
「……开玩笑的吧」
「不是开玩笑哦,呃,这时候应该说什么来着,啊,对了。
真的(译注:原文是マジ哟,真的」
赛迪斯将不是玩笑的事情,说得像玩笑一样。
「啊哈哈。话题有点跑远了拉回来吧。我没有肉体,可以侵入他人脑中的,所谓的电信号中哦,就和晶体管逻辑(译注:简称TTL,一种比较普遍的逻辑门数字集成电路的形式,和CMOS相对)一样。0和1的信号随意组合,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二进制数据,我通过改写这个数据,就能随意改写记忆哦」
赛迪斯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不得的话。
虽然她说的话像是常识的,但是实现起来相当非常识。
我终于有了,眼前这个少女是赛迪斯的实感。
「我的能力很方便呢。比如说让他人的记忆力变成浆糊一样,让他失去记忆。也可以让灾厄之数忘记自己的数的操纵方法,折磨自己哦。嘛,如果要做到这一步的话,需要各种各样麻烦的前期准备就是了。但是这次的来栖真意就是一个例外」
「她拥有能够将构成他人的元素装入自己的容器的能力。和我有相似的力量,所以如果我要是冒然去侵入她的大脑的话,就会有被她吞噬的危险性。如果我的力量被她吞噬的话就太糟糕了。所以我才会拜托明津君和你来处理的」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什么啊」
「我很感谢你们的努力。说起来,你知道了吗?」
赛迪斯面对面地跟我说
「你的资质,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哦。
就和从迪格那里听来的一样,看来你真的是『不屈服于数字支配之人(アンチリテラル)』啊」
「不屈服……什么……?」
「是呢。打比方的话——就是历史上出现的英雄哦。如果你是真正的话,不论是多么强大的数的异端,或是高贵的血族,都会败在你神秘的力量之下哦」
赛迪斯用预言一般的口吻说。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忘记了呢」
赛迪斯站起来。
「我想雇佣你,我们这个话题才说到一半吧。我还没有听到你的回复,但是我还是认为我应该就你的付出给你相应的回报。你想得到什么呢,如果是钱的话,我还是能拿出足够的金额哦」
赛迪斯说要给我报酬,说起来这是多么有诱惑的提案啊。
就算是想想他那个足够的金额……或许就能拿到能够付清我妹妹的学费的钱也说不定。我对要许什么愿有点困扰了。然后,突然向了远处的同班同学们。
对班上的同学们,低头道歉的雪名。
一定是在为自己双亲的事,给内战的被害者家属们道歉吧。
面对着鞠躬的雪名,众人微笑着,拍拍雪名的肩膀。然后还有,吵闹着的弘树,和一如既往地用指尖顶顶自己眼镜的国分。
就算班上的同学知道了雪名的真相,也还是原谅了她。
「……记忆可不可以部分留下来呢」
「这很简单。但是为了和这个记忆吻合,多少要篡改一下其它的部分哦」
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的赛迪斯。
那么,我想到了一个报酬。
「那么就拜托了。不要把现在大伙的心情——消除掉」
听到我的话以后,赛迪斯少许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
「真是没欲望啊,
上君。嘛,这也好啊,我知道了
留下这一句话,我身旁赛迪斯的身影消失了。
我透过长出红叶的银杏树,望着舒爽的天空。
……孤独的来栖用精疲力竭倒下了,这份和蔼的天色也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但是,这份天空是否在为来栖的死感到悲伤,这点并不重要。
我只是,一直这样沉思着。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1-31 20:36 编辑


尾声

体育馆的入口。
在排着队正要去看班级话剧的客人旁边,我和秋月刑警正在谈话。前来观看我们班级的话剧的秋月刑警,因为在开演之前就到了,所以得到了一些说话的时间。
我对秋月刑警一一道来,让她知道了这一切的始末。
来栖真意的事,赛迪斯的事,还有学校发生的事。
看来赛迪斯所说的事是真的,这件事引发的一系列骚动,都被世间忘却了。就连秋月刑警,也是听我说完,才知道来栖真意失踪的事。
——将已经发生的事情都改写的赛迪斯的能力,我稍微有些胆寒了。
听到我的话一惊一乍的秋月刑警,不过我也有从她那里才得知的事。看来警察们,因为赛迪斯的记忆操作,这次的杀人事件的调查已经陷入了迷宫之中。虽然我和明津的嫌疑已经消除……但是感觉无法释然啊。
秋月刑警也是深深低下了头,好像很对不起我的样子道歉
「这次我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真是对不起」
「不用在意了。这也不是秋月刑警的错啊」
「……嗯,下次我请你吃烧烤吧!」
秋月刑警将双手合十,我听到这句话,便竖起了大拇指回答。
「我了解了,我会带上妹妹一起的,我不会忘记的哦」
「唔……我知道了。但是要在发工资以后哦」
在审讯室的时候那种逼得人喘不过起来的气氛,就好像是幻觉一样。我和秋月刑警在轻松地聊天。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在我和秋月刑警说完这件事的经历以后,我才有一种事件已经结束了的实感。总觉得,前段时间秋月刑警一直都是一种紧张的气氛。
秋月刑警缓和下来的时候,这个社会也一定缓和下来了吧。
「……嘛,我们先不说闲话了」
秋月刑警突然又回到了紧绷的状态。
我直起腰板,听着秋月刑警的话。
上君的话我已经明白了。就算只是我们已经忘记了,这条街上,这个学校,实际上发生了什么,来栖真意是操纵『集合』灾厄之数这个事实也不会……是吧
秋月刑警抱起双臂,视线变得锐利。
「那么,我还有一个疑问」
「疑问,什么啊」
「来栖真意变成灾厄之数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
听秋月刑警一说,我才想起来。
实际上这是一个单纯的盲点。作为灾厄之数的来栖的力量是压倒性地强,但是为什么来栖会变成灾厄之数。关于这个原因我一直没有去想。
「东京内战的时候,诞生灾厄之数的材料——变革之石,应该已经全部消失了。明明是这样,为什么来栖真意会变成灾厄之数呢。来栖到底,是怎么变成灾厄之数的呢」
「……」
「对不起。在马上就要上台表演的时候,说这种多余的话啊。调查这件事就是我的工作了,
上君不必太在意哦
「……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事,我也会尽力的。请不要顾虑只管说吧」
「虽然有这份心意我是很高兴啦,收尾的工作就交给大人吧,来吧,我们不要说个不停了,快点回去见你的公主殿下吧」
说着,秋月刑警硬是推着我的背。
我离开秋月刑警,犹豫着回到了参加者所在的准备室。
回头的时候,秋月刑警已经排在了观光客的队伍之中。
她微笑着,稍稍向我挥手。

■■■

「啊啊啊啊啊啊终身遗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体育馆的准备室里。弘树的绝叫回荡着。
很快就到我们班上台表演了,本来是负责演王子的弘树现在是无法出演的状态。毕竟因为骨折的手腕现在打着石膏,绷带缠在了肩膀上。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然后骨折的王子什么的算怎么回事啊我!已经不是跨不跨得上白马的问题了啊,这个!」(译注:你不是走路上学的么,哪里来的单车)
弘树因为不满而怨声载道。不过不知为何同班同学们都以一副,不是同情而忍俊不禁地表情。弘树指着头顶王冠小道具的我说
「真好啊,诚一啊。能代替出演王子的,也只有你这个剧本和台词都知道的家伙了!真好啊真好啊!可以和白雪公主酱亲亲热热真好啊!」
像个婴儿一样,坐在椅子上,双脚吧嗒吧嗒地在地上打着的弘树。
我只能厌倦地看着他那太过幼稚地态度。
看来全班同学,都已经忘记了上周发生的事情。
其实,文化祭应该是上周的星期六开始的。
但是经过赛迪斯的记忆更改,全校的学生都认为是这个星期六举办。所以,我才有时间,为今天的第二次文化祭重新做好的准备。
弘树的骨折,其实也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由于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是用手臂挡住正要袭击雪名的刑警,才骨折的,这才是真相。
其他也有一些受了轻伤的同学们,不过大家都没有上一周的正确记忆,认为自己受伤的理由只不过是小小的偶然。
因为正式表演之前,我们班的大半同学受伤,所以我所写的剧本,也被称为了『诅咒的白雪公主』。
这算哪门子栽赃啊。
「……喂,
上,这个剧本是你写的吧……
对着刚刚准备换王子的衣服的我,背后的明津喊道。
我一回头——看到明津太过幽默的装扮,我捧腹大笑。
等身大的树的演戏道具。
在树干的中央,设计了一个可以露出脸的洞。这个洞里面出现的,就是一脸凶恶的明津。面对着笑得打滚的我和同学们,他的脸开始翻起红潮。
「别开玩笑啊!为什么我非要演什么树木A不可啊!(译注:附送你一只会校对的村人B。某润:把你关进小黑屋)」
「没办法啊。雏木因为上一周的骚动受伤了,班里面不得不选出代替的人。其他人都有工作了,所以代演的就是你了呗」
「所以我为什么要扮演这种蠢货一样的角色啊!只是站在舞台一角的那种角色啊!光是一块烂石头也可以代替吧!你是在玩我么,啊啊!?」
「……不……愿意吗?」
明津的背后出现的,是一脸担心地看着明津的雪名。
她一登场,全班就稍稍起了骚动。
嘴唇上擦着赤色的口红,身穿白雪公主的礼服的雪名的美貌——让全班同学都不禁赞叹起来。
经由班上女生们的手,完全化妆完毕的雪名。
看着闪耀着光芒的瞳孔,明津狰狞的脸上渗出汗滴,往后退。
「呜哇……!」
「对不起呢,明津君。我觉得没有台词,明津君应该演的了,所以才推荐你的……总觉得你很不愿意……」
「绝,绝对没有那种事,大师!扮树这种大活儿,就让小的完美地担当吧」
明津挺直腰杆回答。
然后他用树的打扮,很有气势地敬一个礼。
站在旁边的弘树,对正在换衣服的我悄悄说。
「呐……明津会叫羽鹭酱叫大师,这是什么play啊?」
「啊啊,好像是雪名收明津为徒了,嘛,这只是单方面的嗯」
「收入弟子什么的,要向羽鹭酱学什么啊」
「那个,怎么说呢……占卜啊,咒术啊,那一类的东西吧」
「……噗,什么嘛什么嘛——明津同学长着一副恐怖的脸,居然会去喜欢占卜那样神秘的东西,真是少女心的男孩啊。哎呀——恶心——」
「你那个像蠢蛋一样的大声音,我可是听到了,混蛋幸村……!」
「诶诶诶,明津!那么诚一君,我因为是伤员,所以就马上入座观众席去欣赏你的英姿吧!」
说完,弘树飞快地退散了。
「啊,喂,你给我站住,幸村!绝对要暴打你!」
弘树的后面,扮着树的明津追出去了。不久,两人的声音消失的观众席方向,传来了笑声。恐怕是明津的树的打扮,受到了观众们的大欢迎吧。现在他一定在气头上。永别了弘树,我不会忘记你的。
「明津也是,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呢」
「啊啊,真是意外呐」
班级的同学们都有点意外地交头接耳,我苦笑着。
最终换完衣服的我,和班上的同学们一起离开了准备室。在大幕还没拉开的舞台上,我看着正在布置背景和大道具的学生们。
在其中,我发现了她的身影。
「雏木」
「啊~
上君啊~
雏木也发现了我吧,她很精神地,吧嗒吧嗒挥着手走过来。
「伤已经没事了么」
「唔姆姆……没问题的啦!」
雏木,用手撑着应该很痛的腰,然后做出一个V字型手势。和往常一样,悠闲的她的微笑,我看着也不禁微笑起来。我忽然,察觉到了她一边耳朵戴着的挂饰,凯尔特十字架形状的,漂亮的耳环。
「这个耳环是」
「嗯……」
雏木,有一点忧伤的眯起眼。
「大家都忘记了上周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哦」
「什……雏木,你还记得么……!」
「嗯,大概,我和冴上君还有雪名酱,和明津君是记得的呢」
听到雏木的话,我惊讶了。
我拜托赛迪斯的事,是将大家的记忆中关于原谅雪名双亲的事保留下来。我和雪名,还有明津记得那天的事也不奇怪……居然连雏木都有印象真是意料之外啊。这也是教团的特别服务吧。
雏木摸着耳环,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大家都忘记了的话,就太可惜了,至少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所以我才拿来了」
「……是吗,雏木真是坚强呢」
上君,才是哦
有些绯红的雏木的脸颊。一边说着,她一边拍我的肩膀
「扮演王子大人,要加油哦,
上君!
「嗯」
被雏木鼓励的我,突然有了干劲,当然也有想要赏金的想法,不过,雪名的过去被班上同学们共享的现在——感觉,我们凝聚在了一起。
这个对抗赛,我们绝对不会输的吧。

■■■

舞台上的表演,迎来了最高潮。
装着雪名的棺木周围,扮演7个小矮人的学生们正自嚎啕大哭。这时就是身为王子的我登场,说出台词的时候了。我走向雪名的棺材,等着7个小矮人的台词说完。
眼下就是——打扮成白雪公主的雪名沉眠着,雪名是不是在紧张呢,耳根都发红了,从下面看着我的脸,我不可能在这时候注视着雪名的脸,将脸面向观众,然后暗示她『冷静点』。雪名把握了我的意思了吧。在棺木中小小地点了几下头。
终于小矮人们的话说完,轮到我的台词了。
与白雪公主亲吻,让她死而复生。
我说完台词,就单膝跪在棺木边上,然后——我的脸凑进棺木里,让观众席的人看着像是接吻了一样。
壮大的音乐开始响起。等到这个曲子完为止,我都要把头放到棺木里,我和雪名的脸靠得很近,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明明不是在真正的接吻,但是真的很难忍。我们在棺木之中,撇开对方的视线,双颊通红。
「——你在那个时候」
在棺木中,雪名小声地说
「说过,微笑是想要善待对方是吧」
耳边响起的雪名的话,还有轻轻的叹息。是不是也有表演时候的紧张呢,我开始变得慌乱起来,拼命遏制自己保持冷静。不过雪名,爱怜地看着我的眼睛。
「你总是,教给我一些我不懂的事,你总是,为我指出新的未来。就算是不能得到班上同学的理解……你还是,一直为了理解我而努力呢」
湿润的眼睛,像是渴求着什么一样看着我。
她的脸蛋红彤彤的,眼睛渗着泪花说
「那时候好像没有说清楚,现在我觉得我可以再说一遍」
「……」
「你不论什么时候,都对我微笑。我非常……非常高兴哦」
雪名的头稍稍抬起来,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轻触着我的额头。
她闭上眼睛说
「……谢谢」
「……」
乐曲放完了。
我将雪名的身体,从棺木中抱起来。她轻盈又小巧,要举起来很简单吧。雪名用手缠过我的脖子后,抱紧了我。
白雪公主复苏的时候,观众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在阴暗的观众席上,有鼓掌的秋月刑警,还有在一旁,好像是故意地咬着手帕后悔不堪的弘树,然后周围,是班上的同学们。我在雪名耳边,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地说。
「看吧,我已经不会让你说,你是谁都影响不了的
了哦
在欢呼声中,雪名的脸颊流过一丝眼泪。
「……嗯……!」
剧本中没有的眼泪,像晶莹的宝石一样,在白雪公主的脸上一直闪耀着。





本帖最后由 chengbohan 于 2013-1-31 20:38 编辑


后记

这是某年3月的事了。
还是职员的我,受部长之托,负责担任部内欢迎会的负责人。
为了5年的海外派遣归国以后,从4月就开始一起工作的前辈们开的接风会。
为了欢迎前辈们,整个部门的所有人员都聚集起来开了一个大宴会,二次会是去卡拉OK唱个热闹。在快乐的聚会最后还说『明天就一起工作了,拜托了哦』这样互相鼓励的话。
但是一夜过后,第二天。
——前辈去世了。
早上的工作时间,没有出现的前辈,谁都觉得『很奇怪』。
部长马上开始了整个部门的紧急会议,在集中的场所,我们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前辈在上班路上,在车站月台突然倒下了,然后就去世了。
死因是心肌梗塞。心脏当场停止了。
……真是不明所以。
昨天还很普通地活着的,几个小时以前还在和我们一起畅饮,一起谈天的人。
要说这个人,突然『死掉了』,感觉一点实感都没有。
然后他的守夜,当然,气氛非常凝重。
在海外5年中好不容易回来的丈夫的去世,留下了妻子和两个女儿。
参加守夜的部长也是,含恨说着『死得太年轻了』。
我在那时,再次想着。
在一如既往的日常之中,我们确实和死亡离的很近。

2011年3月。
我再次知道了潜藏在日常之中的死亡的意味。
经历了东日本大地震的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吧。
到昨天都还是。
理所应当地在一起的人们,就毫无实感地消逝了。
……在心中的感情实在太难以言喻。
真的,打心底里感到痛苦。

因为这对活着的我们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我们没有想到会死。
所以,才会背负上这么悲伤的绝望。这恐怕是沉重的担子。
但是,我们已经受够了巨大的伤害。
我们没有必要像死人一样活着。
虽然我这种人没有资格说这话也说不定,但是现在应该是为了未来而站起来的时候。
我们应该全力过好日子,为了各自理想的未来而奋斗。
我理所应当地觉得,这是为了我们的下一代,所必须要做到的事。

那么。
在国难之中,还和往常一样尽全力支持我的编辑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你。还有,本作能像这样在社会上发售,都多亏了出版社的各位在非常时期还能努力地工作,谢谢你们。
我只是一个工薪一族,也只是一个写书的。
也会使用援助金,也会像平常那样工作,为了读者能够满意而努力着。
我只能做到这些。
但是,在全国有这么多微小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集合』的时候。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不会输给任何困难,强有力的群体。
能够选择这本书的读者们。
能够耐心地看完著者的后记,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你们因为这本书感到愉悦的话,我会非常高兴。
我们应该近期还会再见面的,我会尽我的全力奋斗的。


兔月







事到如今你还抱怨个毛线
不都是你校对的么......

话说 昨天我偶然发现了一处错字.....




噗..... 233

还有两天就可以完坑了 你让我情何以堪..........
话说 这聚会好多 估计要过了2.1才能翻完了


人气不行 居然完坑了还要人工置顶

目测要像上次那样 高亮都忘记加 23333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你们的回帖我都受不了了

“我要回老家结婚” 这不是一个著名桥段么!!! 你们怎么就是不理解...汗
后悔说这个话了...现在感觉要补救都晚了....

断章的话 应该有其他人接了吧...我也没看过这本书...





黑猫那本书 现在还没有能在LK恢复
不过 贴吧和天轻论坛有 如果你想看LK的那个贴 估计要等个若干天就好




现在开始转向三次元 今天你怎么没来聚会
狂灌啤酒的节奏啊.....嘛 今天不过是小聚
2.3有大的..... 最近应该不会忙翻译...




少年 你可以去试试传看
我这里可能网络有问题了

传到下载区吧.....看你蛋疼得 我也不想啊 汗




因为你不善用搜索功能233....
第一卷也翻完了...欢迎赏光..




本书一共5卷 已经完结
觉得好看就好 233




呵呵 毕竟人家是写书的....专业知识不会太.....
我也不是学数学系的 并且以前集合论就不拿手(如果是图论就好了....
可能我翻的有问题 见笑了




我变成黑幕了.....不放你又说你白作了
放了的话 比txt还便宜又不好 5qb多和谐啊 其他的人大多都是10qb
这个很良心啊...




谢谢夸奖
不过男主和女主的约定确实没有变,只不过没有明说而已(或许是原文说的不够清楚 摊手
放心吧 “杀害的约定”这个可是这个作者的惯用桥段
看他的新系列就知道了~




你说的是红帽子的死亡概率?
因为红帽子没想到雪名想和他同归
所以他没有去限制这个概率 但是雪名偏偏又正好是想要和他同归的
所以他就一定会被核弹炸死了(本来雪名也会 但是雪名死不了




抱歉 我这里网络有点问题 总是传不上来
搜索这本书的日文名字就可以看到日文的1-4卷扫图....
其实这些图只是稍微处理了一下...
根本不算修过呢..




噗噗......人气不错可能只是因为我一下子放了3卷出来吧
其实呢这本书因为被埋没了太久 逐渐退化为“fans”向了

第4本的标题可能会起变化 请留意一下
你能喜欢我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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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landcruiser 伯爵
作者什么时候说完结了的,感觉好坑啊= =

11 年前 0 回復

dark69 王爵
3卷继续..!!
还没有接吻啊~

11 年前 0 回復

捂脸 王爵
话说把这个系列差点忘了。。话说第1卷讲了什么。咳.最近。
老年痴呆症又犯了

11 年前 0 回復

wbk_qzgd 子爵
汉化辛苦了

貌似这部人气还不错的样子(我不会说是题目吸引了我的),就先心怀感激的收下了哈

11 年前 0 回復

楊蔥 侯爵
前一卷看完感覺還不錯阿
這第2本就收下了
感謝大大

11 年前 0 回復

a905457223 子爵
对反文字的设定超有爱的说,最喜欢这种略科普小说了=w=

汉化大大万岁~

11 年前 0 回復

日常の美绪酱 騎士
总感觉第三章的插图……真糟糕那,还是说我不纯洁了……

11 年前 0 回復

henrietta10 子爵
' chengbohan 发表于 2013-2-22 18:53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抱歉 我这里网络有点问题 总是传不上来 搜索这本书的日文名字就可以看到日文的1-4卷扫图.... 其实这些 ... '

哦哦,那样啊,了解。。有图就行,日文也大丈夫。。

ps:要是能像《绝对领域》那样的在p站站到原图就好了-.-

11 年前 0 回復

henrietta10 子爵
能顺便求插图包么-。-。。。。。。

11 年前 0 回復

sufangzhou 騎士
继概率论之后,这次是集合论吗。。。
第一卷到了也没说到底那概率为0是怎么被改变了。。。。。

11 年前 0 回復

carlos9 勳爵
很好奇被侵占了身体的人是不是等于人格消失了。

11 年前 0 回復

chenyi0215 平民
女主角好可爱啊
平时天然可爱战斗时理智聪明
不过本人数学很烂……

11 年前 0 回復

李后主 公爵
一直想吐槽的……看到这本中明确说明雪名“受损就会被完美修复”的体质之后我忍不住了!!

初夜之后难道是无尽的……初夜么……难道说只有我想到嘛!?

11 年前 0 回復

tp6u04u04 伯爵
請繼續加油
雖然看到他倆的"殺害約定"覺得悲傷
但是期待看到第三卷

11 年前 0 回復

john0402 伯爵
感謝翻譯大大的快速翻譯 個人表示看的也沒你翻的快
校園生活真的很閃眼 可恨的現充
新角色的不良少年真是 一個反差夠大的人 內心也太熱血了吧(太不不良了吧)
食人者真是一個不錯的能力,可以說是最強吧(除了有限制這點)
這卷的教團的人真是很逆天,跟第一卷的不同(層次也太高了吧)
男主跟女主的約定好像又改變了 變成令你幸福(是我看錯了?)
都是第一卷的那個比較好 給我改回殺死妳

11 年前 0 回復

。サクラ。 伯爵
话说在我看到对方啥都能吃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给她塞个反物质弹头啥的……

11 年前 0 回復

tjcjdxzh 公爵
大叔最后竟然变萝莉了,不过看这本书的走向,两卷还是单一女主,萝莉看起来不会变成后宫储备啊

11 年前 0 回復

chenyi0215 平民
谢谢楼主翻译
还没看过内容,但感觉上有点类似于魔禁
还是看完以后再写感想吧

11 年前 0 回復

cxyamcw 子爵
最后的来栖到底死了没有啊,不说出来很让人纠结的,毕竟又一个美少女牺牲了

11 年前 0 回復

hkazuki0818 子爵
来栖就这样掰了,还以为会被收入后宫呢。

看来作者没打算做后宫型?

11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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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bohan 王爵
山区小朋友,没见过大世面,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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