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7








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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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铃木大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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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13-2-10 00:03 编辑


七月十三日

时间来到七月中旬,今年的夏天逐渐进入最炎热的时期。
在这个即将宣告脱离梅雨季的时节,天空晴朗无云,长长的积雨云一路延伸,像是要爬到到平流层的顶端。得到南方高气压倾力相助的太阳丝毫不懂得客气,宛如要烤焦地面上所有的东西,在高空中猛烈地闪耀着。
从长年沉睡中醒来的蝉儿们高声歌唱,柏油路上微微扬起了热气,每有微风吹过,就能听见典雅的风铃声——
没错。
现在是夏天。
这是任谁都充满干劲、生命火焰能在刹那间激烈燃起的——一个极为耀眼的季节。
同时也是在四季当中最为亮彩、最为开放、充满有事发生的预兆——一个满溢着梦想与希望且极为美丽的时节。
「哎呀,真是个好季节啊。」
这里是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宿舍的餐厅。
在享用完丰盛的早餐後,我心满意足地发表感想。
「说到这个季节,总觉得一切事物都很耀眼。不只是太阳、云朵,或是山脉及海洋,人类更是显得闪耀呢。该怎么形容,虽然天气热到令人受不了,但也让人打从心底涌出『我要大干一场!』的心情。钦,大家觉得对不对?」
「…………」
「…………」
「…………」
「…………」
「…………」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会长,以及亚里沙——
五个人各以五种不同的沉默,回应我这段发言。
在鬼怪骚动告一段落後的隔天,亚里沙以一丝不挂的模样待在我的被窝里。这就是发生在那个早上的事情。
「而且夏天的食物也很好吃呢。例如这个凉拌秋葵真是好极了。不仅入味,也够冰凉。是不是啊,秋子?」
「…………」
虽然我抛出话题,但妹妹只维持着冷淡的表情,专心地把食物送往自己的嘴里。不仅丝毫没有回答我的意思,甚至连看我一眼的迹象也没有。
「——呃,啊,对了。不只是秋葵,还有这个腌黄瓜也是。我觉得这道菜真的很好吃呢。不只是入味的程度恰恰好,感度也很合我的喜好。欵,那须原同学应该也同意吧?」
「…………」
我改抛话题给学生会副会长,但她的反应却和秋子差不多——不,这么说不正确。她默默地动着筷子,态度像是眼中完全没有我的存在一般,这比秋子更让我难堪。
「——呃,呃,喔,对了,我说今天这道盐烧竹荚鱼真棒啊。不但没有任何腥味、油脂丰富、肉质也很鲜美。这应该是今天早上才捕回来的竹荚鱼吧。我猜,这大概是银兵卫向熟识的店家特别买来的吧。是不是,银兵卫?」
「…………」
虽然我不气馁地继续询问,但挚友的反应同样不甚理想。而且长相可爱、宛如小动物一般的她一旦决定保持沉默,总是拥有一股莫名的魄力。该怎么说,简直会令人感到退缩害怕。
「那、那个!」
就在此时,有个善体人意的人出声打破了这个气氛。
「对不起,都是因为亚里沙,才会——害大家这么生气,真的很对不起,无论要亚里沙道歉几次都无所谓。所以,请大家原谅哥哥大人。追根究柢,这一次的事情全都是亚里沙的责任——」
「哎呀,亚里沙你没有任何过错哟?」
秋子打断了亚里沙的话。
而且她脸上还挂着与刚才对我时截然不同的慈爱表情。
「无法改变从小养成的怪习惯,是任谁都有的经验。例如无法离开奶嘴、总是会尿床等等……在睡觉时会把身上的衣服脱掉,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亚里沙你完全不必介意。」
「姬小路同学说得没有错。」
连那须原同学都罕见地赞成秋子的话。
「亚里沙,你丝毫不需要感到抱歉。无论是谁都会犯错,更何况是像你这样子的年轻女孩,要是一一加以责怪,那可就太缺乏宽容的心了。真要说起来呢,要是某人事先把你的习惯说清楚,大家就能够事先因应了。钦,你说是不是呀,小银银?」
「嗯,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最後,甚至连银兵卫也摆出严肃的声音与表情。
「亚里沙小妹无罪释放,不做任何追究。这件事情也在今早定案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度过今後的生活。不过呢,若是你还要继续替秋人说话,事情也许就会变得不一样……喔?」
「啊、啊呜呜……」
「哎,你就死心吧,鹰乃宫亚里沙。」
如此安慰她的人,是决定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
「她们三个人似乎说什么都要闹别扭。关於你一丝不挂地钻入姬小路秋人被窝的事情,她们虽然都知道那是因为你还小、而且有怪习惯的缘故,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呢。意思是说,就算解开了『姬小路秋人其实有恋童癖,打算瞒着我们缠绵一番』这样的误会,也不能善罢甘休。」
没错。
我现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大受责怪。
秋子、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三个人极不高兴,冷漠对待我的程度,仿佛把我当成背叛耶稣的犹大。无论我说什么、又是如何解释,她们也完全听不进去。
「啊呜呜、都是亚里沙害的……对不起,秋人哥哥大人。」
「哈哈……不,没关系。亚里沙你不必在意。大家不是都原谅你了吗?」
「那个……会长姊姊大人。」
亚里沙以央求的眼神看向会长。
「求求您,能不能以会长姊姊大人的力量设法说服大家呢?再这样下去,哥哥大人就太可怜了。」
「哎呀,我也很想这么做啦。」
会长抓了抓头。
「就算我现在插嘴,八成也只会造成反效果而已吧。还是静观到尘埃落定比较妥常。
「呜呜……怎么这样……」
「哎,这也没办法啊,她们又不像我一样胸襟广阔。说起来,我的想法正好相反哪,要是你真的抢先我一步和姬小路秋人偷情,我对你的评价反而会直上天际啊。明明那么年辎,几仃两下子!」
「呜呜呜……」
「……不过,我还是姑且说两句吧。」
也许是被泪眼汪汪的亚里沙打动,会长看向愤怒三人组,说道:
「我说你们几个,原本以为姬小路秋人与鹰乃宫亚里沙有一腿而大发雷霆,却又发现到头来只是个误会,导致举起来的拳头不知道该摆到哪里去,这种难以释怀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啦。但说穿了,那也只是在迁怒而已吧?忘记会乱脱衣服的习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过失,你们就别再计较了吧,好吗?」
「我一点也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秋子大概打算用吃东西泄愤,她添了第四碗饭,说道:
「哪有什么计较不计较的,我又没有在生气。就只是头痛的老毛病刚好发作,才会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也不太想说话。是不是呀,那须原同学?」
「是呀,一点也没错呢。我就只是因为胃痛这个宿疾发作,刚好看起来像是不想理会阿秋而已,并没有其他用意呀。我是说真的。」
「这点我也相同。我今天也是刚好碰上牙痛的老毛病发作。或许言词上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刺人,但那就只是一种不可抗力罢了。要是过度解释的话,我也不得不说那是很令人遗憾的事情啊。」
「比起这件事,大家听我说——」
秋子以开朗的表情拍了拍手。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既然今天是难得的假期,天气又这么好,大家要不要—起出门呢?然後看看要去哪里玩!」
「这主意不错呢。我们可以去游乐园玩,也可以去看电影,或者去逛逛街应该也不错。」
「我想,大家一起去野餐应该也不错吧。那样的话,我就要卯足全力替大家做便当了。」
「那就敲定罗!既然如此,我们赶快准备一下,中午就出发吧。亚里沙和会长当然也俞参加对吧?」
「啊,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请让亚里沙也一起去。」
「是啊。就当作是转换心情,一起出去玩吧。」
「啊,当然秋人哥哥大人也——」
「亚里沙。」
当亚里沙正打算把话题抛给我时,却被秋子硬生生地挡了下来。
「你不要弄错了哟。这可是所谓的『女子众会』。能够来参加今天这场快乐无比的活动的,就只有女孩子而已。」
「就是呀。」
那须原同学也说道:
「能参加这场活动的就只有清纯的少女。当我们在嘻嘻哈哈的时候,怎么容得下臭男人呢?」
「仔细想想,的确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啊。」
甚至连银兵卫也帮腔。
「我们搬进这间学生宿舍已经几个月了。这些日子因为太过忙碌,几乎没有时间可以一起出游,也无法好好培养感情。就把这次当作一个好机会,让我们好好了解彼此吧。不过呢,如此一来,当然有人得独自留下来看守学生宿舍吧?毕竟这阵子治安不太好,这栋建筑物的保全措施又如此疏漏,谁知道会不会有匪徒偷跑进来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由可靠的男性来担任这项工作……大家觉得如何呢?」
——於是,我就这样接下了看家的工作。
不只是如此,我还要负责收拾做完大量便当的厨房,打扫平常无人使用的学生宿舍房间,甚至还要在大家回来以前准备好晚餐。
如果只是负责看家,原本我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期限将至的小说写完……吼列州乍郴僻做牛做马去完成那些杂事,以我的立场而言就只能深深叹气而已。
会长偷偷对我说『她们几个虽然聪明,内心却还很幼稚』,这我真是非常同意,明明身处象徵精明能干的学生会,秋子、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她们却总是缺乏宽容的心。
算了。
虽然她们三个人看起来可能会生气很久,但我也的确有错。这次也只能贯彻『忍』的精神,默默等待重新和好的一天。

*

……当我决定这么想後的当天深夜。
在一行人野餐完返家後,我仍受到她们三个人的冷言伺候,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关灯睡觉。当意识开始变得朦胧的时候——
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嗯?是谁?」
「哥哥,是我。是秋子。」
「嗯嗯?」
睡眼惺忪的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在白天对我那么冷漠的妹妹,会是为了什么事来找我?难道是嫌抱怨不够,特地跑来我房间继续说?
我抱着战战兢兢的心情打开房门,发现秋子一副过意不去的模样。
「很抱歉打扰了哥哥的休息时间,现在方便说话吗?」
「喔、喔喔,嗯。没关系啊。」
「谢谢您。」
说完,秋子又像是在提防着什么,先在走廊上左右张望了一下,快速溜进房间。
「呼,看来没有被人发现呢。」
「喔。呃,所以说,这么晚跑来有什么事?」
「我当然是来夜袭——虽然想这么说,但只有今天不是。因为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当面说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站着说话也怪怪的,总之先坐下吧?我先弄杯茶来。」
「不,不用了。说完之後秋子马上就会回去。啊,也不用开灯了。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俞很罗嗦的。」
「喔。我实在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耶。」
「哥哥。真的很对不起。」
一个鞠躬——
秋子深深地低头致歉。
「虽然是身不由己,但秋子还是不该那样对待哥哥。秋子在这里向您赔罪。」
「……呃……我愈来愈搞不懂你的意思了……」
「其实,我完全没有在生气。」
妹妹说出令人惊讶的话语。
「咦,没有在生气?你在说的是——关於亚里沙的事情对吧?」
「是的。虽然我的确对那个状况感到惊讶,也觉得非常不应该,但误会马上就解开了。所以,根本就没有理由对哥哥生气。」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冷淡呢?」
「呃,那是有原因的。就如会长所说的那样,因为在明白理由之前就感到非~~常小气,结果找不到藉口泄愤。该怎么说呢,要是不做点表示,就会失去立场……」
「……意思是说,你是为了保护自己的面子,才在表面上对我生气?话虽如此,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真的很冷淡耶……」
「关於那件事,真~~的很对不起!」
秋子不停低头,简直要下跪道歉了。
「都是因为我的内心太过脆弱,才会害哥哥这么不愉快。这样一来,我就没有资格声称自己爱哥哥了。请您接受我真诚的道歉。」
「是吗……哎呀,不过还真是松了口气呢。秋子从来都没有以那样的态度对我,该怎么说呢,简直快把我吓死了。哎,真是太好了,还好你不是真的生气了。」
「暍,哥哥您的脸看起来还真的是松了一口气呢。这样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像这样的表情好像也很有吸引力……看来偶尔还是该假装真的生气,试着挖掘出哥哥不为人知的表情。」
「喂,你又得意忘形了。」
「嘿嘿,对不起。」
秋子吐舌一笑,不过很快又皱起眉头。
「可是,哥哥,关於这次的事情,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对。」
「你是说……?」
「是的。老实说,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也有责任。」
「……我好像又听不懂了。」
「我会这么说,是因为……当我们得知亚里沙没穿衣服躲在哥哥被窝里的理由以後——」
根据秋子的说法,当时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似乎在以眼神暗示她。
她们的意思仿佛是在说:『如果就这样以一切只是误会收场,将会让她们失去面子,乾脆就维持着生气的态度让事情发展下去。』
「虽然我现在已经感到後悔了,但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了吧。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背离当个好妹妹的正路了……呜,这正是所谓的悔不当初吗!」
「喔。」
「基於上述理由,我认为她们两个人也该负责。虽然不该把责任都推给别人,但希望哥哥能把这一点稍微列入考量,和秋子重新和好。」
「是吗?嗯,我都明白了,也赞成和好。那么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和好罗?」
「是,当然好——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对不起,秋子不能这么做。」
「咦,为什么?」
「因为人家也是有立场的呀。」
秋子面有难色,环起手臂说道:
「虽然我本身非常想跟哥哥立刻和好,可是也要顾及与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的交情,不能贸然这么做……」
「喔,虽然我不太懂,但有这种事啊?」
「就是有。光是和哥哥这样谈话,就已经像是政界里所谓的『私下牵线』了。即使已经达成协议,也不能随便将它公布出去。」
「……是吗?虽然我还是不太了解,总之,这问题对秋子来说很敏感就是了。」
「很感激您的理解。虽然今晚的谈话并不会留下任何纪录,但总算能把我的意思明确地传达给哥哥,并且取得共识了。今後我会找一个机会,将正式和好的事情公开让学生宿舍的大家知道,届时还请多多帮忙……那么今晚就容我先告辞了。」
秋子替这场密会作结,保持着警戒离开了房间。
唔。
虽然不太明白,总之很复杂就对了。
哎,不过说得也对。
如果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也就罢了,既然与学生宿舍里的人有关,和好就变成必须考量到他人感受的事情了。如果是我站在那个立场,应该也会东奔西走,试着减少摩擦,让事情尽可能完美作收。因此秋子如此替团体生活着想的行动,我应该多加谅解才对。
想出自己可以接受的结论後,我再度钻人被窝。
至少这样一来,我就能与秋子重新和好了,今晚应该能以平稳的心情入睡。即使要完全解决问题还有一段路要走,可是,能与妹妹交涉,藉以突破这个重大瓶颈,已是很大的收获。正当我想着这些事情,意识开始朦胧的时候——
叩叩。
我又被敲门声吵醒了。
声音与刚才秋子来的时候同样微弱,如果我已经睡着,想必不会察觉。
「……是秋子吗?」
我猜想她可能还有什么事情忘了说,於是把门打开。
「晚安,可以打扰一下吗?」
「那须原同学?你会这么晚来找我,还真是罕见。」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过来。先不提这些了,赶快让我进去吧。要是被其他人看见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喔、喔。」
我点点头,那须原同学就以灵巧如猫的动作钻进了房间。
「呼,没有被人看见吧?」
「嗯。虽然我不能百分百肯定……」
「好。那么我们就来开秘密会议吧。」
「……秘密会议?」
「考量到其他人的目光,我不能待太久。我就单刀直入、长话短说——我可以原谅你的行为。」
「……你是说……关於亚里沙的事情?」
「没有错。」
那须原同学环起手臂,用力点头说道:
「和我的天使亚里沙裸着身体睡在一起,而且还是抢先我一步,这种行为可说是人神共愤呀。不过从各种状况都可以推测出那只是一个突发的不幸意外。因此,从理性的角度来说,我不认为对阿秋那么冷漠算得上是正确的行为。」
「……这样啊。意思是那须原同学对这件事情已经不生气了?」
「或者该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气。虽然当时看见你和那副模样的亚里沙睡在一起,在一时之间的确是产生了怒火,但误会很快就解开了,如果你认为我还在生气就太失礼了。」
「呃,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更早一点告诉我吧?我被大家那样冷漠对待,不只是感到胃痛,简直快要活不下去了耶?」
「关於这点,你妹妹与小银银两个人才应该负责。都是因为她们两个人一直朝我使眼色,示意要联手一起教训罪无可赦的阿秋。即使我心软了,在那样的压力之下也不能坚持自己的主张。」
「……这个,我真的不太能理解啊。因为从旁观的角度来看,实在不觉得你们之间有进行那样的彼此牵制。」
「也许身为男人的阿秋是无法理解的。但那的确是既明显且毫无疑问的现实。如果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我也只能说阿秋还不够成熟。」
「喔。」
「顺带一提,虽然我愿意原谅你,但也不能立刻就与你和好。」
「咦,又来了?」
「又来了?」
「啊啊,没事没事。你继续说吧。」
「简言之,与你和好这个『事实』,必须极为慎重地判断时机之後,再以最合适的方式让大家知道。」
「……我不觉得需要那样特地安排耶。」
「你还是不懂吗?姑且不论我的想法,你妹和小银银可不会那么容易罢休。她们现在可是对你抱着接近杀意的感情,也许会长达几个月,不,搞不好会为这次的事情怀恨个几年,不停地把抱怨挂在嘴边呢。」
「哎呀……我觉得不会有那种事耶。而且机率很高。」
「你说这句话有什么根据吗?」
「不。并没有。」
「总之事情就这样了。」
那须原同学把手放到门把上。
「我不能待得太久,所以要先走了。既然已经确实传达了我的想法,之後我会好好处理的,你放心吧。啊,还有,你可干万不能把我今晚来过的事情说出去。知道了吗?」
留下这些话後,那须原同学像是怕被人看见似的,快步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唔~~
总觉得心里有种不能释怀的感觉。
如果她们都那么想的话,实在很想与她们赶快和好。但既然秋子和那须原同学都要我闭口,我也不能主动出击啊。
是说,秋子和那须原同学好像都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呢。就是因为太过在意彼此的反应、互相替对方着想,反而更容易使关系陷入僵局。
不过,光是能得知她们两个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生气,就已经令我放心许多。只是也觉得事情应该能处理得更漂亮一点才对。
我想着这些事情,再次钻人被窝。
无论如何,我非常感谢那须原同学所带来的好消息。尽管内心还是觉得难以释怀,但光是
能确定事情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就该感到高兴了。既然如此,我今晚应该能高枕无忧了。就
算问题还要延後解决,至少今夜可以好好休养身心——
叩叩。
叩叩叩。
「秋人,还醒着吗?是我。」
「嗯……喔,是银兵卫对吧。」
睡眼惺忪的我打开房门,发现挚友一副惶恐的模样。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因为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想和你说——」
「你该不会是想说自己对亚里沙那件事完全没有在生气?」
「咦?你怎么会知道呢?或者该说,原来你已经察觉到了?」
「嗯,差不多吧。」
「真不愧是秋人。明明我是极为认真地摆出生气的态度,还以为你一定被我骗倒呢……没想到那又是你的伪装。真是甘拜下风啊。」
「哎呀,嗯,还好啦。」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今晚过来不是为了别的——」
「当然,我也赞成跟银兵卫和好喔。如果可以,也希望能马上和好。可是也必须顾及秋子与那须原同学的感受,所以不能轻易那么做。因此站在我的立场,希望能把和好的时机交给银兵卫处理。你觉得如何?」
「嗯、嗯。我也正想说这件事呢。真不愧是秋人,完全能够猜透我的想法啊。虽然我原本就对你抱持着很高的评价,看来有必要向上修正了。」
「哎呀,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啦。」
「总之,来造访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要是这场会面被人发现,事情可就不好处理了,我还是赶快离开吧。那么,晚安罗秋人。」
说完,银兵卫就心满意足地回去自己的房间。
……该怎么说呢。
还真是料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明明是一件很单纯的事,却因大家互相影响、互相着想,於是形成既奇妙又麻烦的状态。
是说,到底该怎么做呢……虽然我很想尽早把事情解决,但男人要是随便介入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应该只会弄得更糟。尤其那三个人的状况又特别复杂,总觉得我去负责仲裁只会造成反效果而已。尽管这只是基於直觉。
好,我决定了。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虽然这么做很麻烦,但硬是去介入能藉由时间解决的问题,总让人有股不祥的预感。
这次最好还是默默关注事情的发展——下定决心後,这天我总算能顺利入睡。

*

隔天早晨。
在早餐的餐桌上,依旧充满着令人难耐的气氛。
「…………」
「…………」
「…………」
「…………」
「…………」
「…………」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会长、亚里沙,还有我。
六人六样的沉默充斥着整个餐厅,形成一股令人说不出话的沉重气氛——虽然直到昨天我还会这么想,但现在我已经明白,这个沉默只是刻意表演出来的。
秋子板着脸默默地动着筷子;那须原同学虽然与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仍发出难以靠近的气息;而银兵卫则是比往常更冷酷,到了缠绕着冰冷气息的程度。不过我已经明白,她们三人是基於各自的想法(虽然我不太能理解),才刻意摆出这样的态度。
是说,大家的演技还真好啊。
老实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来。姑且不论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没想到居然连秋子都有这种能力……看来除了在迷恋我的时候之外,她应该还是很能自立的。能够亲眼确认这件事情,真令我不知该佩服还是该感叹。
顺带一提,即使在这种状况下,会长仍泰然自若地保持着沉默,这个态度从一开始就不曾改变。虽然我原本以为她认定问题能藉由时间解决,才摆出耐心等待的态度——但那也可能是我想错了。以会长的能力,也许是早已正确判断出部下们的心理状态,还刻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我想应该就是那样。毕竟关於女孩子之间的互动奥妙,会长绝对比我更清楚吧。真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
哎,总之就是如此。
尽管是在这种气氛当中,但我的心情能比昨天更加平静。
不过就只有一个人例外。
「……啊呜呜~」
那就是亚里沙。
她在这股刻意演出的沉重气氛下,根本无心进食,只能左顾右盼地观察其他住宿生的脸色。
而亚里沙自己的脸色,则是十分焦急的模样,积蓄已久的泪水似乎就快掉下来了,一看就知道正陷入十分慌乱的状态。
唔唔……
我想,她大概是独自在内心承担着让事情演变至此的责任吧。毕竟她原本就很有责任感,个性也十分规矩,又不像会长那样工於心计,更何况事情的开端也的确是因为亚里沙。她会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我能直接告诉她『其实这只是一场闹剧啦』,想必亚里沙的心情也会轻松许多。但昨晚才答应闭口的我,实在是无法立刻道出真相,只能就这样放任地迎接今天的早晨……看来是我失算了。如果画成漫画的话,亚里沙的眼睛应该是漩涡状,头上也会冒烟吧。即使那副模样的确也算可爱,不过还是令人於心不忍。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还不如打破约定,将消息泄漏给亚里沙知道——
「那那那那那个、各、各位姊姊大人!」
当我在内心思考的时候——
亚里沙发出高了几度的声音,打破现场的沉默。
「这、这次的事情全都是亚里沙的错。虽然亚里沙一直都觉得那是个坏习惯,但直到现在都还没办法矫正,才会做出像昨天那样丢脸的行为,让大家这么生气。真的是很对不起!」
「不不,亚里沙一点错也没——」
「不,这全都是亚里沙的错!」
秋子带着笑容帮忙打圆场,但激动的亚里沙却硬是打断。
「这次的事情,如果没有亚里沙在就不会发生了!所以,一切的责任应该都在亚里沙身上!而且亚里沙还是这间学生宿舍的管理员!虽然年纪还小,但立场上本应以身作则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所以,亚里沙决定要承担一切的责任!」
亚里沙毅然地看向所有人,以带着决心的声音说道:
「从今天开始,亚里沙将辞去学生宿舍管理员的工作!」
她做出如此的宣示。
「……什么!?」
「——!?」
「等、等等啊,亚里沙小妹!?」
秋子、那须原同学与银兵卫分别做出了反应。
「你在说什么呀!亚里沙!辞掉管理员的工作?这太奇怪了!亚里沙又没有做错事情呀!」
「这次我也完全赞同姬小路同学的意见。你身为管理员的能力明明就是无庸置疑的,为什么要辞职?我可完全不能接受那种事。」
「就是啊,你要冷静点,亚里沙小妹。你无须承担任何责任。虽说你是事情的开端,但这仍是与你无关的问题。」
「才没有那种事情!」
但亚里沙十分固执。
「虽然还很生疏,但亚里沙仍是这间学生宿舍的管理员。要是各位住宿生发生了什么问题,而亚里沙又找不出解决的办法,那就很明显没有资格担任管理员。所以亚里沙认为,自己必须以辞去管理员职务的方式,藉此承担责任!」
不不,那样子未免也太极端了吧——虽然我这么想,但她的说法也有一番道理。虽然才十二岁,但对於责任感很强的亚里沙而言,这种做法也许才是最正确的。
「所以,求求各位姊姊大人!身为一切元凶的亚里沙马上就会离开这里,请大家原谅秋人哥哥大人!」
「……呃……」
尽管秋子惨白着一张脸,用眼神朝我、那须原同学还有银兵卫求助,但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似乎也无能为力。
当然我也和她们差不多。虽说不是出自我的意图,但因为我们这些大人的无聊坚持,而使
得无辜的孩子陷入苦恼……这感觉真是糟透了。如果有洞还真想躲进去。就因为亚里沙个性天
真无邪,反弹给我们的伤害也就特别巨大。

既然如此,也顾不得什么政治上的判断,还是女孩子之间的细微心理互动了。该想个方法解决——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此时——
会长突然开了口。
与陷入慌张及无助的我们不同,她一个人稳如泰山,不,她的眼神反而像是看见有趣玩具的猫咪。
「我有一个不需要让鹰乃宫亚里沙负责的好办法。想听吗?」
「……真的有那种办法吗?」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你赶快告诉我们吧,真的是让大家能够言归於好的方法吗?」
「当然。我想,那大概会是最圆满的解决办法。所有人都能接受,没有人会吃亏,而且现在就能做到,是一个既酷又完美的主意。」
「真的有那样的办法……?」
「哎,很简单嘛。」
会长的表情像是想出一个离谱恶作剧的小孩。
她竖起食指,向大家发表自己的想法:
「只要在场的所有人——都和鹰乃宫亚里沙处於相同的立场上就好了。如此一来大家都是平等,也不会有人有怨言。」
「喔。那办法究竟是什么?」
「大家都和姬小路秋人裸睡就好啦。」
「……啥?」
「问题不就是起因於鹰乃宫亚里沙与你裸睡吗?既然如此,大家都那么做不就好了?如此一来大家都不会有意见,我也不允许有意见。」
「请等一下!?」
急忙打岔的人是秋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会长!那种荒唐的办法,我们怎么可能会接受呢!」
「什么啊?你平常总是吵着要夜袭你老哥不是吗?既然如此,裸着和他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呃呃……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也许就没有问题!可是要其他人和哥哥裸睡,那、那怎么可——」
「鹰乃宫亚里沙不就已经那么做了吗?我是说让大家也得到相同的条件,藉此重新和好,那么除了你以外的人当然也包含在内啊。要是只让你和你老哥裸着身体睡在一起,那就要引起另一个问题了吧?」
「话、话是那么说没错,但姑且不提我,如果连那须原同学和银兵卫同学都——啊!?不对呀,学生会长,如果是全部人的话,不就连你都包含在内了吗!?不可以,就算退让个一百步让其他人那么做,也绝对不可以让学生会长得到那种权利——」
「不,要我弃权也无所谓。」
会长把话说得一派轻松。
「就算不给我那种权利,我也会凭自己的本事和姬小路秋人裸睡。反而可以说靠自己的实力征服男人,才称得上是女人的幸福吧。我才不要别人施舍的权利。」
「什——就算学生会长觉得可以——」
「鹰乃宫亚里沙,你觉得如何啊?」
会长把话题抛给亚里沙。
「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我是觉得还不算坏啦。」
「那真是一个好主意!」
亚里沙情绪激动地说道:
「如果大家平等的话,大家都能得到幸福。虽然说亚里沙自认是秋人哥哥大人的未婚妻,如果哥哥大人和其他人裸睡,会有点遗憾。但亚里沙还是认为利多於弊呀。真不愧是会长姊姊大人!」
「……她是这么说的喔,姬小路秋子。」
「呜呜,可、可是这种荒唐的主意,怎么可能会——」
「我也赞成。」
「哇!?怎么连那须原同学也——!?」
「以会长而言,这个主意还不算太糟糕啊。」
那须原同学维持一贯的平板表情,用力点头。
「但我还要加上几个条件。第一、每个人没有义务非得行使这项权利;第二、行使权利不限於现在;第三、不可以对行使权利的人有意见;第四、权利只限行使一次……如何,学生会长?」
「好。听起来没问题吧?我没有意见。」
「还有,学生会长你真的会弃权吧?」
「当然,我不需要。」
「好吧。那么我投赞成票——小银银你呢?」
「我、我!?」
银兵卫的声音也高了几度。
「那还用问吗,我怎么可能接受那种事情!拜托你们用常识想想吧。追根究柢,一切的开端,不就是在讨论要如何修复我们之间陷入僵局的关系吗?亚里沙小妹和秋人裸睡就只是一个契机而已,问题的本质应该在其他地方才对吧!这根本就是转移焦点——」
「现在已经不是在谈那种事情了,小银银。」
那须原同学显得极为冷静。
「话虽如此,我也不想坚持说服你。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不想要的话,只要和学生会长一起弃权就好了。不管你反不反对,事情都会继续进行下去。」
「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了,你打算如何呢,小银银?对我来说,光是想像你为了和阿秋裸睡而左右为难的模样,就能多吃三碗饭了,怎么看都很划算。或者该说,就算小银银反对,我也会让学生会长的主意付诸实行。你要是打算独自当个局外人也无妨。反正我刚才已经定下『没有义务非得行使这项权利』的条件了。」
「呜……唔……」
「好了,快说出你的答案吧。不过呢,我觉得这个状况下只会有一种答案而已吧。我没有要学亚里沙的意思,但这项提议的确是利多於弊。」
「唔……!」
受到那须原同学的挑衅,银兵卫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但接着她又叹了一口气,以双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道:
「……知道了。就接受那个条件吧。」
「什么——!?怎么连银兵卫同学都——!?」
「很好,那就定案啦。」
会长没有理会发出惨叫的秋子,做出决定。
「这样一来,已经有过半数的四个人赞成了。反正就算再拖延结论也只会引发纠纷,就采用我的提议吧。这是身为圣莉莉安娜学园学生会长的我所做的裁定,要是敢有意见的话,你可就要有心理准备喔?」
「太过分了!这是暴政!」
「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件坏事吧?姬小路秋子。」
会长耸耸肩,脸上一副弓不懂为何要如此反对‘的表情。
「如此一来,你也可以合法地得到与你老哥缠绵的权利不是吗?毕竟你和姬小路秋人是亲兄妹,平常会受到所有人全力阻止吧?就算只有一次,能不受任何阻扰、与老哥度过甜蜜的时间——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就不会再来第二次啦。」
「唔……呜……」
「好了,看来是这么说定了。」
会长又看向我。
「要是有什么意见,你可以说出来喔,姬小路秋人。虽说已经决定了,但这件事没有你可办不成。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我可以选择拔腿就跑吗?」
「可以。但是呢,我希望你不要做出这种决定。我既不想看到你没出息的一面,那么做也无法解决问题。这个方案也算是为了鹰乃宫亚里沙着想,这件事你能不能答应下来?」
「…………」
我抓了抓头,叹口气答道:
「……我可以补一个条件吗?」
「当然。你说说看。」
「请让我定个期限。把可以执行权利的时间限定在即将到来的暑假期间当中,这样如何?」
「原来如此。好,我是无所谓。反正有期限也会比较有趣,如此一来也不会对姬小路秋人带来太大的负担。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

……事情就是这样。
看来事情最後归结到一个奇妙的结论。
哎,虽然我是迫於情势只得答应,但这个事情发展还真是乱七八糟啊……是说权利的内容只提到『一起裸睡』,并没有规定更多的事情,既然如此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即使我如此说服自己,不过还是有点勉强。姑且不提像亚里沙那样的小孩子,这次可是……
也罢。
反正又不是一定会行使权利。总之先静观其变,应该也只能这样吧?
再说,虽然这个做法很强硬,而且只是将问题拖延到以後再处理,但我们的学生宿舍仍是恢复了平静。目前就先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吧,嗯。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13-2-10 00:03 编辑


七月十五日

「好,暑假已经快开始了。」
隔天晚上,在学生宿舍的餐厅里。
当大家饭後团聚在一起时,会长抛出话题。
「你们几个,暑假想要怎么过?毕竟对我们来说,这可是一年当中最大的活动。能做的事情很多——」
「会长姊姊大人!亚里沙想要发言!」
「喔,鹰乃宫亚里沙,很有气势嘛。举手的模样也很有朝气,非常好。」
会长满意地点着头。
「……所以,你想要做些什么?」
「是。亚里沙想要享受日本式的夏天!」
亚里沙情绪激动,双眼还闪闪发亮。
「亚里沙最近几年只要一到夏天,就常常前往国外读书,几乎到了快要忘记日本夏天是什么样子的程度。可是今年夏天亚里沙似乎可以留在日本,所以想要全力享受一番!」
「喔,说得好。毕竟日本的夏天总是有很多活动啊。要是不抱持着一定要享受到极限的心态,最後可是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没办法玩得尽兴啊。」
「是,关於这一点请放心!亚里沙已经卯足全力了!随时准备以最佳的状态在夏天玩个痛快!」
「嗯嗯,很好。的确没错,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已经充满干劲啦……所以,具体来说,你想做什么?」
「具体来说是吗?呃、这个……呃……该怎么说,因为选择太多了,亚里沙没办法决定……」
「贪心一点是很好,不过还是应该锁定最重要的活动。就算什么都想玩,也该定个优先顺序出来吧?」
「啊呜!呃、那么、呃……」
「你不要欺负人家了,学生会长.」
看到亚里沙不知所措的模样,那须原同学伸出援手。
「夏天能做的事情不胜枚举,而且每一种都很吸引人,若说硬要排出顺序,未免也太扫兴了。我们应该先把想做的事情逐一罗列出来,再去思考该如何有效率地予以达成、尽可能地不遗漏,这样子才对吧。」
「哈哈哈,也是,的确是那样没错。所以,那么你又想做什么呢,副会长?」
「我想想……」
那须原同学思考了一下。
「老实说,如果以一般人的观点来看,能在夏天享受的奢华活动,我可以说已经全部都体验过了。例如到高级度假胜地去避暑之类的,早就玩到厌烦。而到个人拥有的岛上在私人海滩消磨时间,我也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喔,真是豪迈啊。真不愧是那须原重工的大小姐,意思是说花钱的事情你大都已经试过了?」
「学生会长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你的家族也不是普通的豪门,应该也和我一样有类似的经验才对。姑且不提自家用的喷射机,至少也有一两栋别墅吧?你应该天生就拥有能自由享受假期的背景。」
「哈哈哈,嗯,你说得也是啦。那些所谓奢华的事情,要是习惯之後还真是容易腻啊,真是伤脑筋……不过呢,在场的所有人应该也都是这样吧?毕竟都是来自有点财富的家族。」
是没有错。
虽然不是想自夸,但那的确是事实。
会长的二阶堂家、那须原同学的那须原家、银兵卫的猿渡家、收养秋子的有栖川家,以及收养我的亚里沙老家鹰乃宫家……尽管彼此之间有若千差距,但都是万人之上的豪门。在夏季的度假方面,就算不至於完全失去兴趣,也早就享受到已经满足的程度。
哎呀——
仔细想想,这里的成员还真是高规格啊。
「基於上述理由……」
那须原同学说道:
「今年夏天,我想稍微做一点改变。」
「喔,你是说……?」
「结论就是以『平民式夏天』为主题。这才是首选吧。」
尽管面无表情,但那须原同学如此提议时,声音很明显充满着热情。
「我们至今丝毫没有缘分接触,其他凡夫俗子却几乎都体验过的各种夏天活动……我们要好好品尝、享受一番。我已在内心发誓,今年绝对要度过一个平凡的夏天。而且这次对我来说,也是离开自家的第一个夏天。如此绝佳的机会,我是说什么也不会错过的。
「喔,原来如此。顺带一问,你所谓的平民式夏天,具体而言指的到底是什么?」
「那还用问吗?例如去参加夏日祭典,四处参观夜市的摊位;或是到海边或河边玩,拿烤肉架进行BBQ;还有穿着浴衣去欣赏烟火等等。世上不是有着这些一看就知道是平民在参加的活动吗?唯有将那些活动逐一称霸,才是我们在今年夏天所该挑战的事情。呵呵,光是想像,就令我无法控制地热血沸腾起来呢……啊啊,真希望那些活动能赶快前来。」
「喔,是吗是吗?那的确是很吸引人的事情啊。可说是专属夏天的必备活动呢……可是啊,副会长。」
会长苦笑着。
「不管是不是平民,基本上只要是日本人,大部分都已经体验过那些活动了啊?」
「咦?」
那须原同学眨了眨眼。
「那么学生会长,难道你要说自己已经体验过了吗?包括夏日祭典、BBQ,还有观赏烟火?」
「哎,几乎每年都有吧。毕竟我家是古老的武士家族,什么夜市或烟火之类的,几乎可说是家族的传统活动了。当然我也有去别墅或是到私人海滩度假之类的。」
「我们家也是。」
银兵卫也说道:
「毕竟我们猿渡家,在京都可算是小有名气的地方望族。每逢祭典之类的活动,就是想推辞也拒绝不了啊。或者该说,凡是有活动就一定得负责类似干事的工作。」
「……这么说来小银银,像是逛夜市吃东西或穿浴衣欣赏烟火等等美好的活动,你早就已经体验过不知多少次了?」
「要说『不知多少次』可能有点夸张,但的确是每年都有体验,早已不觉得新奇了。不过,那些活动无论参加多少次都还是很有趣,如果今年还有机会的话,我很乐意继续参加。」
「我和哥哥在小时候也是每年都有去参加祭典呢。」
秋子也插话进来。
「当然也有去观赏烟火,或是去小木屋度假区等等。啊,记得也有去玩水呢。例如在河边钓鱼,或是游泳之类的——」
「在河川游泳?意思是穿着泳装吗?」
「咦?嗯,毕竟我也是普通的现代人,游泳的时候当然会穿泳装呀。」
「你说什么……!」
那须原同学的背後燃烧起充满负面情绪的火焰。
「就连姬小路同学都已经体验过那种令人羡慕的情境……就算我家真的和那些事情没有缘分,这也是太过强烈的耻辱……既然如此,在这当中就只有我一个人落单了是吗?不,说放弃还太早了,至少我的天使亚里沙在国外生活很久,应该还没有享受过日本的夏天——」
「啊,对不起,安娜史塔希亚姊姊大人。虽然最近没什么机会,但亚里沙小时候也有去参加过祭典,也有体验过BBQ和河边戏水的乐趣。」
「……咦!居然连亚里沙都——!?」
那须原同学好像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对於平常以超级扑克脸为特色的她而言,这种模样还真罕见。
「不过无论如何呢,我也已经厌倦比较花钱的夏天活动了。」
会长替因为承受打击而变成灰白色的那须原同学延续话题。
「在棒球界流行着所谓的『※Small Baseball』,既然如此我们也拿『Small Summer』当作口号吧。以小而精、重质不重量、而且符合日本传统的方式,好好品尝夏天乐趣一番。我想这应该就是尽情享受夏天的关键所在吧。你们觉得如何?」 (译注:指的是不靠强力打击,而以短打、打带跑、盗垒或强迫取分等战术赢球的比赛风格,中文俗称『打小球』。)
「那样很棒!亚里沙赞成!」
「哎,以学生会长而言,这番话还算正经呢。我也赞成。」
「嗯,我也没有意见。」
亚里沙、秋子及银兵卫三个人纷纷表示同意。
「好,那么主旨就这么敲定了。就让我们藉着这次机会,来亲自证明世界上不是只有奢华生活才是一切,人生的乐趣不该以金钱购买,而是靠自己去发掘……好了,既然如此,接下来就来决定具体上要做什么吧。」
「亚里沙想要集体住宿!不是住在别墅或度假胜地的旅馆,而是更普通一点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是集体住宿的地方!」
「说得也是呢,集体住宿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就由我们学生会成员再加上亚里沙,大家一起去玩吧。」
「嗯,既然如此,也许利用所谓的呵民宿b会比较好。虽然说比起高级度假旅馆或附佣人的度假小屋,在奢华程度上远不能及,但听说民宿业者会全家一起招待客人呢。再说大部分的民宿,给客人住的房间会与经营者自己住的空间差不多,想必能好好享受『到别人家住宿』的滋味。
「原来如此,民宿是吗?听起来不错啊。如果是普通的高中生,能够准备的预算有限,想必利用民宿做集体住宿的机会一定很多,反而可以说那么做才是不二首选。这在学习社会观念上应该也有帮助。」
「还有,如果要去集体住宿的话,亚里沙觉得到海边的民宿比较好!」
「不不,亚里沙小妹,虽然海边很好,但山上的民宿也不能小看啊。能在乾净的河川里游泳、或是到山上健行等等,我认为这都是只能在夏天体验的珍贵行动。例如寻找甲虫或锹形虫之类的活动,虽然可能有点幼稚,但我认为那也是一种乐趣。」
「如果在烦恼要去海边还是山上玩的话,乾脆用小孩子的充气式游泳池来玩水,好像也不错呢。小时候我常常看见邻居的小朋友在塑胶制的充气式游泳池里玩耍,还拿水枪互射,让我觉得好羡慕哟。由於年龄上来说已经快要出局了,我希望能尽早体验那样的活动呢。」
「话说回来,谈到日本的夏天,试胆大会应该也是少不了的吧。如果要把夏天玩得痛快,那个活动也——」
「反对,亚里沙反对。」
「就是呀,那种活动办不得。」
「嗯。虽然那的确是日本夏天的传统活动,但我非常不予苟同。藉由煽动他人的恐惧来获得娱乐效果,那种行为实在不得不称之为愚蠢啊。当然,我并不是因为害怕那种活动才说这种话,不过还是觉得应该避免做那种没有好处的蠢事。」
一群人七嘴八舌。
吵吵闹闹。
场面好像一下子就炒热起来了。
嗯,这还真不错。
大家还是该像这样和乐融融、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最好。想到前不久宿舍里的气氛非常糟糕(虽然只是假装),眼前的景象简直像是极乐净土一般啊。看来也能把『一起裸睡的权利』这种事情暂时先搁在一旁。哎呀,感觉真是好轻松——
「钦,姬小路秋人。」
此时,会长喊了我一声。
「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在傻笑,一句话也不说?有没有什么意见啊?」
「嗯?我吗?」
「当然。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吧。既然是在讨论今年夏天大家要一起做什么,你当然也
该出点主意。『
「呃,可是我——」
我苦笑着回答:
「在今年夏天里,我想要先把时间花在用功读书上。如果想太多游玩的事,可能有点不妥……」
「喂喂,你这家伙……」
会长露出不悦的表情。
「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说出那么无聊的意见?难道你就那么想装个乖宝宝吗?嗯?」
「不是那样的。我和各位不同,头脑不够聪明,如果想追上课业进度,就只能在暑假读书而已。毕竟考试的成绩也不上不下的,至少在暑假期间应该用功一点。」
况且我还以小说家为业,以兼差作家而言,排程算是相当紧凑,平时根本就没有环境可以好好读书。就连上课的时候也常常假装在抄笔记,实际上却是在拟草稿呢。因此才想至少在暑假期间,该尽一下身为学生的本分。
「哥哥除了读书之外,什么也不做吗?」
秋子垂下眉毛,将视线偷偷瞥向我的脸。
「虽然不是在学会长说话,但这可是难得的暑假哟。在读书之外多做些活动不是比较有趣吗?」
「我是很想那么做,但毕竟我是姬小路秋子的哥哥,必须注意周遭的目光啊。要是成绩太过差劲,早晚会被人指指点点。」
「怎么这样……可是可是,哥哥之前所负责的管理员工作,现在已经由亚里沙接管。人家觉得您应该比之前更有时间才对呀。」
「呃,虽然是那样没错,但该怎么说,不只是读书而已,还有很多工作都迫在眉睫啊……」
尽管看起来这样,但我可是肩扛姬小路家家计,现在与将来都必须赚取与妹妹一起生活的费用才行——因此,我把好几篇小说的截稿期限定在暑假期间。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哪一方都不能懈怠,立场上怎么说都不适合去游玩,这件事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啊,可是也只有我一个人没空游玩。各位还是可以好好去享受暑假啊。毕竟放空整栋学生宿舍也令人担心,只要由我负责看家——」
「绝对不可以!」
秋子立即否决。
「哥哥不一起去不行!我认为把哥哥丢在一旁是不好的事情!如果要去哪里玩。不,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哥哥都应该要一起参加!这个不只是我而已,大家一定也都这么认为!」
「是吗……你能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啊。」
可是高兴归高兴,现实问题到底要怎么解决呢?
虽然我也很想与大家一起享受夏天,但工作的重要性也不在那之下……
「我有个好主意。」
此时——
那须原同学突然开了口。
她似乎已经走出刚才的打击,蓝色的双眼中恢复了平时的自信。
「游玩与娱乐,读书与工作——这是一个能将看似矛盾的两件事情同时完成的绝佳方法,而且还能达成享受夏天这个最大的主题……呵呵,居然能想出如此创新的方法,连我都被自己的才华给吓到了呢。」
「喔。呃,所以说?你的方法是什么?」
「就是去工作。」
轰!
那须原同学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令人感觉像是听见了那样的音效。
「……不是,我说啊,现在就是在谈『虽然必须工作,又想做其他事情』,在烦恼该怎么办不是吗?」
「先把我的话听完。我所说的『工作』,指的是打工。而且是只限於暑假期间的短期打工。」
「唔……?」
「例如,到某个避暑胜地里的欧式民宿工作,或者是到一般所谓的海滩餐厅打工也不错。总之只要在那样的地方工作,不只是能享受夏天乐趣,又能学习社会经验,甚至还能赚到钱。这应该可说是能将独一无二的今夏变得更加特别的好方法吧。」
「原来如此,这意见很有趣。」
银兵卫点点头。
「以那须原同学而言,真是个很好的着眼点。那的确是一石二鸟……不,甚至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的确是,这个提议似乎不错。」
会长也表示同意。
「到不熟悉的土地工作、游玩、委身于新的体验当中。对于清新正直的青少年而言,应该没有比这更健全的暑假了吧。这的确是没注意到的盲点啊。」
「亚里沙也觉得很好!」
亚里沙看起来也有点兴奋。
「如果能住在某处打工的话,应该也能将亚里沙在这间学生宿舍里学到的事情学以致用,而且好像很有趣!亚里沙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大家是这么说的,哥哥您觉得呢?」
连秋子也跟着作结。
「如此一来哥哥所担心的事情就能大致消除,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创新的点子。要不要试着采用看看呢?啊,我当然也赞成那须原同学的主意。」
「唔……」
受到连番的劝说,我不禁为之语塞。
因为,整体来看那的确是不错的提议。几乎满足了所有的要素,而且真要说起来,我也完全想不到比那更好的方案。
可是呢,虽然打工可以赚钱,也许能满足劳动这个条件,但我所谓不做不行的工作,并不是指这个啊。对於已经安排许多截稿期限的我而言,并不是有赚钱就好了。
话虽如此——
「——原来如此,那似乎不错呢。」
我拍了拍手。
「能够均衡地满足各项要素,我觉得那个主意很好。虽然硬要说起来,我觉得那还比较像是大学生的活动。嗯,不过很好。我也赞成。」
「真的吗!?」
「很好,那就敲定啦。」
会长将上半身向前挺。
「把你们的意见告诉我,由我来负责准备吧。虽然还不确定时间长短,总之这应该会成为今年夏天的主要活动,所有人都要做好准备啊。」
……因此——
看来今年夏天,我们将会同时兼顾工作、游玩及读书,想必会相当忙碌。
由於要做的事情变得比想像中更多,使我产生了战战兢兢的心情,但也没办法。因为我也很希望能好好享受难得的夏天,看来只能靠毅力来挽回工作及读书的进度了,嗯。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13-2-10 00:04 编辑


七月二十七日

基於上述缘由,暑假开始後,我们来到位於某县某地的一座海水浴场。
这是一个山脉受海洋环绕的地方,也就是所谓的沉降海岸。业主将上头的一小块沙滩加以整理,开设了一座不太知名的海水浴场。再加上附近的交通实在不怎么方便,这里并不是一个有许多泳客前来的地方。
但也拜此之赐,沙滩的美丽程度、以及由绿山碧海所交织而成的对比景色都很有水准,据说是一个经常用於拍摄电影或宣传照的外景。
「这里的安排刚刚好。」
如此竭力主张的人,是冴木静香女士。
「不会有太多游客,却也不至於太少。如果交通更方便一点,想必会有更多客人;而景观如果更平凡一点,想必也会乏人问津。就是刚好处於正中间的位置,才能诞生这座奇迹般的海水浴场——我是这么认为的。」
她是圣莉莉安娜学园二年A班的副班导——不,在这里应该说是我们未来工作场所的海滩餐厅『白滨』的业主家人。总而言之,冴木老师潇洒的美貌上洋溢着笑容,朝我们大力主张着当地的优点。
「哎呀,一点也没错。我也很有同感。」
然後,我们的学生会长二阶堂岚也用力点头。
「既不会太过庸俗,也不会太过寂寥。海水浴场所需要的正是这样恰到好处的特色。哎呀~我们的运气真好。没想到冴木老师的老家会在这么好的地方经营海滩餐厅啊。」
「没什么,要道谢的人是我才对。」
老师嫣然一笑。
「毕竟今年我们找不到人来打工。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你们的提议刚好帮了大忙。」
「没什么、没什么。这对我们来说也像是搭顺风车。能在这么好的地点找到好工作,可是一种难以想像的好运啊。而且雇主还是老师的家人,上哪找得到更妥当的工作呢?真的很感谢老师答应我们的请求。」
「那是我要说的。原本我们学校就与其他学校不同,反而是鼓励学生打工。而且若是在教师的监督下进行,就不会有行为脱序的余地,若是你们愿意以如此微薄的条件帮助我们家的生意,哪里会有拒绝的理由呢?再说,你们的外型都很出众,想必今年的营收至少会翻高一倍呢。」
「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回应老师的期待。」
会长与冴木老师说着,并且一起哈哈大笑。
这的确是一种侥幸。
如果能在老师的保证下工作,想必不会有比这更安全及更放心的环境。就算遇见什么意外,应该也能期待有所通融。只要不介意时薪微薄,想必是找不到更清新的职场了。
真要说出令人在意的事情,就是会长跟冴木老师的角色定位好像有点重叠……不过算了,应该只有我会在意这种小事吧.
啊啊,对了。
如果问我还有什么特别令人在意的事情——
「我说静香,让学生会的学生工作是无所谓,拜托你千万不要让秋人同学太劳累哟?他必须把我的稿——更正,把我的工作放在第一顺位才行。」
「很抱歉,薰子,这件事你不应该找我,而是该和姬小路秋人直接讨论吧。就算薪水微薄,既然是要在『白滨』住宿工作,就必须请他把该做的工作做好。」
「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啦!只要让他比其他孩子稍微轻松一点,秋人同学就能把时间放在我的工作上了!」
「这个可与我无关啊。我身为雇用他的业主,只能思考如何有效率地安排工作给他。」
「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们不是朋友吗!?」
「很遗憾,金钱有时候会胜过友情。毕竟我们家的生意称不上乐观,虽然和你已经是老交情了,但也不能随便通融。」
「呣~~~~!」
……没错。
身为我责任编辑的神野薰子小姐,连她也来参加本次的活动了。据说她用上了累积已久的有薪假,打算在这位朋友家里逗留,并且努力催促我的原稿。
从刚才的谈话就能明白,冴木老师与神野小姐认识已久,听说两人都是圣莉莉安娜学园的毕业生。正所谓相逢即是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该说这个世界看似宽广实则狭小吗?总之人与人之间的相连真是不可思议。
或者该说……既然会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催促工作,神野小姐的业务内容又如此受限,老实说我很担心自己的工作内容会被其他人发现。不过这也没办法。既然我定了期限,还跑来住宿打工,她身为编辑人员当然会感到忧心。我真是打从心底亏欠她。
「工作从明天开始。」
冴木老师压下仍不肯死心的神野小姐,说道:
「我们已经替你们准备了房间,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如果不先消除旅途上的疲劳,可就无法好好工作了。」

*

冴木老师的家,就坐落於离海水浴场有段距离、一座视野良好的小山丘上。
这栋兼作民宿的住家,是一栋令人惊讶的雄伟古宅,据说冴木家过去曾是这一带的地方官员,同时也是大地主。原来如此,难怪会有如此气派的住家。
顺带一提,我们不只是在海滩餐厅工作,也会在这间民宿帮忙。由於这个时期正值旺季,住宿客人也是整年当中最多的,想必我们将会面临十分辛苦的工作。
受到冴木老师的双亲(那是一对看起来十分和蔼的夫妻,真教人意外)欢迎、结束简单的问候之後,我们一行人总算能稍微喘口气——虽然我这么想……
但却出现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我们只剩下一个大房间。」
冴木老师一脸歉意地耸耸肩。
「基本上,只能请你们在大房间内一起睡了。虽然说你们全都是一些富家子女,这么做不免有点过意不去……但那应该也只是心情上的小问题。真正的问题是——」
她看向我。
「你们当中有一个男学生。再怎么说,也不能安排正值青春期的男女睡在同一个房间里,更何况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虽然也能另外准备阁楼房间或置物间,但那么做也太过分——」
「不不,老师,您在说什么呀。」
秋子笑咪咪地说道:
「哪里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哥哥当然该和大家一起睡在大房间里呀。如果让其中一个人脱队,那是很不好的事情。更何况若是有像样的房间也就罢了,若是只能睡阁楼房间或置物问之类的地方,身为妹妹的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承认我们雇用方是有疏失,但我姑且也是在圣莉莉安娜学园负责生活指导的教师,必须事先排除任何祸因才行。」
「不不,您在说什么啊,冴木老师。」
连会长都向前一步,说道:
「来到这里的,可都是名校圣莉莉安娜学园的领导阶级,也就是学生会的成员啊?就连鹰乃宫亚里沙也不例外,她虽然年幼,但仍是学生宿舍的管理员。大家都拥有必须以身作则、成为众人榜样的立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万一、甚至亿一的事情发生呢?」
「就是呀,学生会长说得一点也没有错。我姬小路秋子愿意对天发誓,绝对会倾尽全力避免任何错误的发生。所以老师可以放心让我们睡在同一个房间!」
「……问题是,最不能信任的人就是你们两个啊?」
冴木老师半眯着眼。
「姬小路妹的恋兄情结无药可救,而二阶堂又是个超级色情狂。如果让你们两个和姬小路兄睡在同一个房间,我不认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嘿嘿,再怎么赞美我也不会给您好处哟,老师。」
「就是啊,像这样捧人到底有何居心呢?」
「我既没有赞美也不是在捧人,你们这些蠢材。总之只要有你们在,就不能保证姬小路兄会没事。」
「话虽如此,老师,我们所有人都住在学生宿舍同个屋檐下,而且还有个非常令人遗憾的成就,那就是我和哥哥到现在都还没有度过初夜。您不觉得事到如今还拿出来特别检视,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不是我要说,老师,你对我的印象根本充满误解。虽然我的确不放过任何一个好男人或好女人,但还是懂得观察气氛啊?况且,我才不喜欢在大房间偷偷摸摸地做。如果要做,当然就要选在能更正大光明、大大方方地做的时间与场合啊。」
「话是那么说没错啦……话说回来,你们两个……」
老师突然矛头一转,朝向那须原同学及银兵卫。
「虽然你们两个从刚才就一副事不关己、没什么兴趣的态度。那你们又怎么想?虽然只是怀疑,但你们该不会想趁这个机会朝姬小路兄出手吧?」
「老师您在说什么,我完全都听不懂呢。」
那须原同学撩起头发,『哼』地一声说道:
「姑且不论姬小路同学或学生会长如何,为什么我非得被视为她们的同类不可?以我而言,反而要积极地反对阿秋与我们睡在同一个房间呢。不过呢,虽然只是个小弟,但他好歹也是我们的同伴,还是希望能尽量安排,不要让他去睡阁楼或置物问。」
「我也同意那须原同学的意见。」
银兵卫举起双手说道:
「我既然身为秋人的挚友,当然会朝对他有利的结果努力争取。但要是被怀疑还有更多的企图,那就不得不说是非常遗憾的事情了。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怀疑的话,就请拿出值得采信的证据吧。」
「如果要说证据,的确是没有……」
冴木老师皱着眉头。
「虽然站在教师的立场不该说这种话,但我总觉得你们在这件事情上不可信任。当然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们超群的能力,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我也非常信任……」
我不禁心想,老师您说得一点也没错。
真不愧是隶属於学生指导部门的老师,直觉非常敏锐。
当然,我再怎么样也不能说出来……关於有着与我裸睡的权利存在,甚至还有限定时问这件事。
「既然如此,我也帮忙好了?」
如此提议的人是薰子小姐。
「虽然我原本是睡在静香的房间,但只要我和秋人同学他们一起睡,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薰子你吗?」
「是呀。虽然看起来这样,但我可是比他们年长许多的大姊姊喔。只要我负责监督,绝对不会出差错的。反正大家对我来说都是可爱的学弟妹,这点小事一点也称不上辛苦。就让我把有薪假摆到一旁,来帮这个忙吧。」
「喔,嗯,也是。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再麻烦你。」
「什么嘛,静香,你为什么面有难色!」
「还问我为什么……」
冴木老师的脸愈来愈无奈了。
「虽然你是很好的朋友,也很有能力,但该怎么说,总是少一根筋……老实说,我一点也不认为你适合这种工作啊。」
「什么嘛,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
「就算相信也无法采用,你要明白这种想法啊,薰子。如果以适才适所的概念来看,这件事根本没有你出场的余地。」
「呣……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只要静香也一起和大家睡在大房间就好了呀。如此一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恕不奉陪。」
「为什么嘛!」
「没有为什么,我为什么连在家里都得看照学生?我们学校原本就以尊重学生的自主能力为传统,我不赞成教师介入太多。」
「既然如此,结论不就已经出来了吗?」
「……嗯,是那样没错……」
老师深深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包含姬小路兄在内,你们全部睡在大房间吧。」
「嘿嘿,了解啦。」
「这是当然的结果呢!」
在如愿以偿的会长与秋子两人点头时,冴木老师又补上一段:
「但是,如果客房状况允许,之後应该能再腾出一个房间。到时候姬小路兄就要移过去,知道了吗?」
「……既然如此,机会就不多啦。」
等到冴木老师与神野小姐离去之後,会长舔着舌头说道:
「既然不知道房间什么时候会腾出来,能算是机会的大概只有一、两天的时间……既然早晚要行动,看来是愈早愈好。」
「你想得美呢,学生会长。哥哥的贞操当然是属於我姬小路秋子的。」
「呼呼呼……居然敢挑战被称为捕食者的我,你胆子还真不小啊。不然就来比一比吧?看谁先把你老哥弄到手。」
「正如所愿。这是一个好机会,我要让你知道真正爱着哥哥的我才是绝对正义的一方。」
「……呃,既然这样的话,我还是今天就去睡其他地方吧?」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
「就是说呀,哥哥。请您不要当真。」
会长与秋子两人如此解释着,但笑得非常虚伪。
「好了,那么今天大家就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明天开始的工作吧!」
「先来决定棉被的排列顺序吧!当然我和哥哥会排在一起,至於其他人——」
「什么叫做当然,真是令人难以理解。难道说,你以为我们会特地认同那种促使近亲相奸的排法吗?」
「那须原同学说得对极了。该睡在秋人旁边的。除了身为挚友的我之外,怎么可能会有别人呢?毕竟我和秋人过去就曾像这样同睡过。以经验及实际成果而言,这也是合理的安排。」
「那、那个,如果可以的话,亚里沙也想睡在秋人哥哥大人旁边!这次亚里沙绝对会小心,不会再把衣服脱掉了!」
望着像是在校外教学第一天晚上大闹的其他人,我不禁在内心叹息。
我们的工作期间,暂定是到盂兰盆节为止的这两、三个星期。在这段期间内,是否能平安无事地度过呢……即使我的内心满是不安,但身为成员中唯一的男性,我还是暗自下了决心,希望自己能更振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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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日(前篇)

隔日为晴天。
是一个非常适合玩水的天气。
「看来今天客人很多。」
现在是早上七点,於海滩餐厅『白滨』的店内。
负责监督与指导我们的冴木老师,正在主持开店前的会议。
「也许第一天就会很忙碌,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们罗?希望所有人能早一点学会工作内容,做好份内的工作……嗯,话说回来,还挺合身的嘛。」
冴木老师看了看新进工读生们的模样,咧嘴一笑。
我们所有人都穿着轻便的T恤和短裤,并且围着一条印有『白滨』商标的围裙。据说这是『白滨』工作人员的传统制服。
由於秋子她们尽是一些平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小姐,现在这副模样总令人觉得有点奇怪——但同时也让人产生『啊啊,我们真的是来打工的』这样的体认,而且也会涌出一些干劲,真是奇妙。
「这种感觉很新鲜呢。」
「是啊,虽然我平常习惯指挥别人,但还不习惯被人指挥。话虽如此,感觉还不赖啊。」
「亚里沙平常总是围着围裙,所以完全没有问题。应该立刻就能帮上大家的忙!」
「话说回来,让我问个既单纯又太迟的问题。小银银你家不是禁止打工吗?」
「禁止的是有领取酬劳的工作。如果是没有薪水的劳动并没有限制,而且我这次签约时也已经说好不领任何一毛钱了。要是错过这种珍贵的体验,以猿渡家的规矩而言反而是一种损失呢,我会努力工作的。」
诸如此类。
看来大家所想的似乎和我差不多,所有人的兴致都比平常高昂,以良好的状态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好了,关於你们的工作分配……」
由冴木老师所做的分配如下:
进厨房帮忙的是秋子、银兵卫与亚里沙三个人。
负责大厅的则是我、会长遗有那须原同学三个人。
嗯,这样的判断应该很妥当吧?真不愧是教师,她似乎很了解我们的长处。当然,这个分配应该还会看状况而临机应变地进行调整吧。
「以你们几个的能力,我想应该学得很快,想必马上就能成为战力吧。要好好干喔?」
所有人充满活力地回应了老师的鼓励後,各自前往负责的区域。
「姬小路兄,你过来一下。」
不过只有我被老师喊住。
「有什么事吗,老师?」
「嗯,虽然刚才在你们面前是那么说的——」
老师小声地向我耳语。
「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不过老实说我非常不安。因为住学生宿舍的那些人虽然极为优秀,但我也不认为她们全都适合这样的职场。话虽如此,若是能好好加以控制,她们肯定能表现得极其完美。我现在的心境,如果用三国志来形容的话,简直像是收了吕布为部下的刘备啊。」
「原来如此,我非常明白老师的意思。」
「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能不能帮忙照顾她们,让大家都能顺利完成工作?」
「由我协调吗?」
「毕竟我也有工作要忙,不能一直盯着所有人。再说我家的父母亲也许是年纪大了,总是对年轻人太好。老实说,一点都不能期待他们能好好教。」
「喔,是这样子吗?」
「所以,就轮到你出场了。再怎么说,你都算是个拥有合乎常识的感觉与判断力的学生,又肯做事。既然你原本是担任宿舍长,应该拥有协调大家的能力吧。」
「这个嘛,虽然很荣幸老师这么看得起我……但老师您也知道吧?关於我的工作,还有神野小姐追过来的理由。光是在这里做事就已经让行程非常吃紧了,要是再增加工作的话……」
「当然这件事不会让薰子知道,毕竟她生气起来其实是很恐怖的。而且我也会在你的薪水上加一点心意,作为努力工作所应得的酬劳。」
「呃,可是……」
「只能靠你了。总之交给你罗?」
最後,我就这样被硬塞了任务。
唔,该怎么办呢。就算要接受这工作,我也不是什么专家,能做的事情很有限。顶多只能多加注意,不要让大家做出太离谱的事情而已。
也罢。
我的确在不知不觉当中处於那样的位置,这个工作是很适合我没错。反过来说,若是能让大家工作得更顺利,我也一定会变得比较轻松,如此一来也能分配更多时间在写作上——嗯,原来如此。换个角度想,这也不算坏事。再说要是做得好,薪水似乎也会提高。
好。
那么在下姬小路秋人,就慎重地接下这份职务,为了替许多人赢得光明的未来,在此全力以赴!

*

接受了短暂的新人教育、大致了解工作流程後,海滩餐厅『白滨』就要正式开店了。
话虽如此,要是没有客人进来,当然也没有工作可做。
而因为有我们一行人来此担任临时员工,店里的人力变得还算充裕。
为了不输给其他同行,就需要能替店铺宣传的人员——也就是需要有人延揽客人上门。
「喔,既然如此就交给我吧。」
充满自信地提出自荐的人是会长。
「毕竟时间还早,要是放着不管应该不会有太多客人上门。这件事就交给我大展身手。替店里的业绩贡献一番吧。」
「由会长去吗……?」
「喂喂,姬小路秋人,你不要露出那么不安的表情好不好?我可是立於你们之上的学生会长啊?就算没有经验,大部分的事情也能做得比一般人更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不必担心,这间海滩餐厅已经聚集了不输给一般明星偶像的美女。只要能好好加以宣传,一定会有多到需要排队的客人上门。」
说完,她就充满着自信,一个人走到店外去了。
「……她还是很会说嘴呢。」
「反过来说,我倒是从没看过那会长不说大话的时候。该怎么说,她就好比『口若悬河』这句话的典型,简直像是全身上下都有嘴巴。」
「话虽如此,会长的确是个既强悍又没有破绽的人物。既然她敢那么说,一定能拿出实际的成效吧。」
「如果有许多客人前来,对店里一定很有帮助的。亚里沙也要好好加油!」
剩下来的人如此说着,目送会长的亲自出征。
好了,究竟会有什么结果呢?
虽然没有像平常一样挂着日本刀,但她仍戴着眼罩,全身上下也还是充满着肉食野兽的气息,总觉得吓跑客人的机率还比较高。不过就算客人没来也无所谓,我们还是可以在店内预先模拟有客人上门时的情况,藉此加强熟练。反而是会长找不到客人还比较好——当我这么想时……
仅仅二十分钟之後,店内就形成人挤人的盛况了。
所有工作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不用说冴木老师的双亲,就连原本应该在厨房的成员都必须出来帮忙,否则根本无法顺利接待客人。
「这、这样子是不是太忙碌了一点呀,哥哥!?」
「唔,说得也是……」
「虽然客人多是一件好事,但这样一来可就无法好好服务客人了。更何况我们对工作也还不太熟悉,要是以这种步调营业下去,就不得不说是有勇无谋的行径啊。」
「说得也是呢,再这样下去很明显会失控的。」
「虽然亚里沙觉得生意兴隆是很好的事情,可是步调好像有点太快了!」
因此,我们决定开始管制入店的人数。
我将店内的工作交给大家,找到机会走出店外。
我在大排长龙的客人後方,看见正在奋力宣传的会长——马上就明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人满为患的原因了。
啊,也对,我都忘记了。
会长还有这么一招啊。
「会长。」
「哎呀,秋人先生。有什么事吗?」
又安排了新的客人人列排队後,会长朝着我微笑。
光从这个语气,各位应该就能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吧——现在的她,正变身为所谓的隐藏型态。
取下眼罩、将可说是个人特色的肉食野兽般笑容收起,并替换成高雅的微笑,甚至还细心地戴上茶色的假发——会长完美地变成另一个人。而且她还戴了一顶草帽当作小道具,饰演着良家千金的姿态,真令人不得不说是工於心计。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要是看了会长的这副模样,当然会有大量的客人涌入店内啊。」
「呵呵,谢谢您的赞美。」
会长做出一个丝毫不逊色於夏天太阳的闪耀笑容。
「毕竟是要吸引客人上门,当然还是以这个模样比较受欢迎。虽然平常的模样也不差,但对於头一次见面的人来说,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习惯……以这样的短期决战而言不太适合呢。」
说着说着,有一对情侣刚好路过,被会长吸引了目光的男方停下脚步,还被女方拉着耳朵拖走。尽管觉得老套,但如果换成是我,大概也会变成那样吧。
「话说回来,请问店内的情况如何呢?生意是不是很兴隆呀?」
「啊,是啊。关於这件事,会长似乎吸引太多客人上门,老实说,店内已经濒临极限了。希望会长能稍微限制一下客人的数量。」
「这样子呀。我是为了帮忙店里的生意,才如此地努力……没想到却帮了倒忙呢。真令人难过……」
「啊,这个,呃……」

看到会长垂下目光,发出悲伤的叹息,我不禁哑然无语。她这副模样真是让我难以招架。
「呵呵,我是开玩笑的,秋人先生。」
「咦?」
「其实我也略有自觉,似乎是招揽太多客人上门了呢。就只是因为我得意忘形,才会做得太超过了。我明明知道找来太多客人只会造成反效果……真是对不起。」
「啊啊,不会,既然你也明白的话,因为做得太好而要你反省也怪怪的。总之请你先停止招揽,专心接待客人吧。这样子可以吗?」
「嗯,说得也是呢。就这么做吧。」
「等到告一段落,应该又会需要会长发挥招揽客人的能力。到时候再请你全力帮忙吧。如果是这样的排队人数,过一阵子应该就能消化掉——」
「啊,真对不起。其实这样子已经是限制排队人数的结果了。有不少的客人已经进行预约,等到人数减少之後才会过来。」
「唔。意思是说,就算消化了这些客人,也还会陆续有客人上门吗……?」
「就是这个意思。」
喔喔,怎么会这样呢。
会长吸引客人的能力也太可怕了……我想光是现在,冴木老师就已经在偷笑了吧。只不过现场的基层员工部一一落入了人间炼狱就是了。
「因此,我还会在这里待一阵子。毕竟已经预约的客人,还有打算前来排队的客人,都需要有人详细地说明。」
「说得也是。那就不好意思,继续麻烦你了。」
「不不,请别在意。」
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又有像是准备搭讪的两名男子经过,看了会长而停下脚步,并且开始交头接耳。这个人真的很适合担任诱饵啊……甚至让我开始觉得,平常那副难以亲近的模样,搞不好也是为了不要吸引太多男人上门的掩饰。
「是说,会长……」
「什么事?」
「我现在才想到,你在老家时的那副模样才是你的标准型态吗?就只有外出的时候才戴上眼罩并携带日本刀?」
「呵呵,谁知道呢。您何不亲眼确认看看?只要与我共枕一晚,就能明白哪一个才是我平常的面貌。」
「不了,敬谢不敏。」
「那可真遗憾。」
说着,会长又甜蜜地笑着。
唔唔……这个人还是如此难以应付,或者可说是充满了神秘。
明明看起来十分开放,但实际上她会不会才是最深不见底的人物……可是我又觉得,会长就是刻意要让人这么想。是说,光是花时间思考她的事情,似乎就已经是着了她的道……
总之,重新体认到她是个难缠的人物後,我就穿越人群回到店内。

*

等到调整过排队队伍後,店内总算稍微恢复平静。
虽然点菜与调理的速度开始接近正常也是原因之一……但最根本的主因,其实是我们的成员资质过人。一旦在危机状况下切换开关,马上就会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环境,并且在一转眼间展现出如同熟练店员般的成果。
「拉面两份、咖哩饭一份、大阪烧与炒面各一份!还有啤酒及乌龙茶!」
「第三桌已经收拾好了!第六桌及第七桌大约再一分钟就好!」
「三份刨冰已经做好了!姜烧猪肉定食和炸物定食马上就好!」
既然如此,已经没有区分大厅与厨房人员的意义了。所有工作人员四处跑动,看到工作就立刻着手。
既可靠、又勇敢、而且充满士气的声音,在店内四处回荡着。也许是受到店员的情绪所感化,就连客人们点菜也特别大方,用餐的速度也非常惊人。
过了一个小时之後。
店内总算消化了排队人潮,大家也得到能喘口气的机会。
即使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不过我们还是轮班进行休息。虽然已经忙得非常离谱,但现在其实还没到最忙碌的午餐时间。如果不趁现在稍微休息一下,恐怕在完成一整天的工作之前就要被击倒了。
不过,这个休息时间对我而言,似乎仍算是一种工作时间。
按照惯例,我趁着工作的空档,前往位於後院的休息室。
在那里,我发现了一名精疲力竭而无法动弹的成员。
「那须原同学,你还好吧?」
「……阿秋?」
累到像是全身化为灰白色,彷佛『小拳王』主角矢吹丈的学生会副会长,无力地抬起脸来看我。
「呵呵,我已经燃烧殆尽了,大叔。烧成一片灰白色……」
「嗯,谢谢你表演这么老套的玩笑。」
「呵……也对,的确是很老套。居然会搬出如此没创意的梗,在我十六年的人生当中简直是史无前例的事……」
「呃,我倒觉得你和平常没两样啊。」
「……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将被上方相声协会安排成明日之星的我,居然只能拿出这种程度的搞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这一定是阴谋。很有可能是※CIA或※KGB的设计……呵呵,看来他们终於找到我,并且先发制人了。不过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既然如此,我就要拿出最後绝招、那个一子相传的技巧——」 (编注:CIA,美国中央情报局;KGB,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
「啊,你不必那么勉强。虽然我知道你想边说话边思考对策,但好像会没完没了。」
看到那须原同学痛苦的模样,我连忙制止她。
虽然反应还是老样子,但她看起来状态的确很差。如果是平常的她,应该能回得更伶牙俐齿才对。明明都自称是上方相声协会的未来希望,玩笑的水准却有点糟。
「总之,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啊,我有拿茶过来,一起喝吧。」
「……也是,那就给我一瓶吧。」
那须原同学接过宝特瓶装的茶,我则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
两个人喝着茶,过了一段沉默的时间。
「……看来还是很勉强。」
「……是呀,的确很勉强。」
听到我试探性的话语,那须原同学率直地承认了。
不用说,指的不是别的。
就是指在海滩餐厅『白滨』的打工一事。
「当那须原同学提议要在暑假打工的时候,我还以为『啊啊,虽然那须原同学不会做家事,但似乎可以胜任打工呢』,看来并没有那种事情啊。」
「呵呵,虽然不是在自夸,不过我笨手笨脚的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原本我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说尝试看看也许会有机会,而到了今天这一刻……很遗憾地,神似乎是抛弃了我。」
「……你不觉得赌得太大了点吗?」
「也不能怪我吧。那天,大家在谈论暑假要做什么的时候,我被强迫烙上了『什么都不会』的烙印。为了脱离那个窘境,我无论如何都要积极说话才行。」
「可是,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吧。还有,我也不觉得你有被烙上什么烙印啊。」
「简单地说,我只是死要面子而已。」
「做事情要先考虑清楚啊。」
「就是呀……」
她叹了口气。
她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难受——不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当身边的成员们纷纷拿出惊人魄力努力工作时,就只有她一个人显得左右为难,唯一拿出来的成果就只有打破杯子及盘子,以及弄错客人点的菜而已,也难怪她这位冰山美少女的表情会黯淡下来。
虽然大家只觉得她是今天状况不佳,没有太过在意,但要是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那须原同学毫无家事能力的事情早晚会被拆穿。对於立场上想隐藏弱点的她而言,绝对是非常想避免的结果。
「话说回来,那须原同学还真的是彻彻底底没有做家事的天分啊。」
「……是呀,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我过去因为得知了那须原同学的弱点,而答应要帮助她克服——也就是私底下教导她做所有类型的家事——但是却因为平常太过忙碌,完全没能遵守那个约定。
虽然说那须原同学这次是自作自受……
但若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帮助她。
「如果大厅和厨房的工作都没办法……那么专门负责打收银机之类的,也不行吗?」
「应该不行吧。如果是经理或记帐之类的工作也许还有办法,但打收银机大概不行。那已经算是家事的范畴了。」
「把打收银机当作家事好像有点怪……不然,从现在开始努力学工作怎么样?只要重复尝试,任何人应该都能学会的。你要有『失败为成功之母』的精神。」
「是吗?我总觉得在学会工作之前,就会先被烙上没用员工的烙印了。」
「既然如此,还是代替会长去招揽客人?如果是那须原同学,光是在门口站着就能吸引客人了吧。」
「说得也是,似乎也只能那样了……」
话虽如此,但那须原同学的表情仍然很黯淡。
我想,她大概是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毫无用处,而感到十分不甘心吧。而且,她不希望换成『自己也做得到的工作』,而是想藉由『只有自己做得到的工作』来大展身手一番。
嗯。
也许是因为感到丧气,今天的那须原同学好像比较愿意展现出感情。那样子看起来很新鲜,好像很不错呢。如果是面对这样的女孩子,也让我更有干劲想帮助她了。
好了,我该以何种手段来向伤心的她伸出援手呢?
稍作思考後,我想到一个似乎不错的主意。
「那么,那须原同学,要不要试着表演相声?」
「……相声?」
那须原同学很罕见地表情一愣。
「你说的相声是指什么?」
「还会有什么?说到相声(manzai),应该就只有一种意思而已吧。」
「……和善哉(zenzai)是同类吗?」
「我不是在说红豆汤加年糕的那种甜食。或者该说我们现在的一来一往就已经是了。」
「……?」

「你之前不是说想表演相声吗?还说要和我组成搭档,一起进军搞笑业界之类的。」
「是呀,我是说过。那又怎么样?」
「只是打个比方,我和你一起表演相声,看是要当作余兴表演,还是拿来吸引客人上门之类的。如此一来,搞不好能帮助这间海滩餐厅的生意也不一定。而且这种事情其他人应该办不到。」
「……所以,意思是说……」
她还是一脸呆愣。
「阿秋你愿意和我组成相声搭档?」
「嗯。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啊。」
「……!」
那须原同学的惊讶表情,仿佛像个平常专演配角、却在某一天突然被提拔成女主角的女演员一般。
「这个提议真是惊人。没想到阿秋居然会主动提议要组搭档。我是不是在作梦呀?」
「我不觉得这件事有夸张得像是发生奇迹一样啊……」
「你错了。我之前那么积极地劝说,你却一直无动於衷,最近我甚至已经想放弃了呀。组成一个足以在搞笑业界留下历史的名搭档——虽然断绝掉这种可能性很令人惋惜,但既然搭档没有干劲,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就算阿秋要步上儿他的人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最近已经绝望至此,想不到居然能绝处逢生呢。」
「喔、喔……」
我有点吃惊。
原来关於相声搭档的事情,那须原同学是认真的。
还是说,这也是她一贯的搞笑之一呢?好像有点难判断啊……
「我现在变得干劲十足了。那么我们赶快来写脚本,练习说笑话吧。」
「不不,稍微等一下。这应该没办法突然开始吧。再说休息时间也快结束了。」
「这个时间已经不是用来休息的了,我们算是在完成工作。就告诉其他人说,我们已经想出能够替店内生意提供贡献的方法,应该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是吗……我总觉得很难被理解。」
「如果是要拿来作为余兴表演,想必需要一定程度的品质,而且那再怎么说也算是职业水准的工作。更何况,如果那是我们搭档的出道作,怎么能拿不够水准的点子出来呢?我们的表演必须让全世界都感到惊艳,如此才能作为传说的序章。」
「……以防万一我先说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喔?我并不是说要一直和你搭档演相声,不要搞错了喔?」
「没有问题。只要明白我的水准有多高,到时候反而是你会提出继续搭档下去的要求。只要给我机会,要做出一个令阿秋彻底改变想法的表演,可说是轻易而举呀。」
「真的吗……你的搞笑我已经看多了,但我一直觉得不怎么样喔?」
「呵呵。真是太期待了。」
那须原同学没有理会我给的评价。
「到底要表演什么题材才好呢?虽然正统派的相声也不错,不过以短剧的方式表演也是一种方法……啊啊对了,还要先想好登上舞台时要穿的衣服呢。话虽如此,因为没有设想过会有这种发展,我只带了很普通的衣服来……现在去订做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那须原同学变得生龙活虎,开始思索着今後的预定。
唔……虽然很高兴她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但效果会不会太显着了一点?提出搭档要求是不是太轻率了?
是说,我明明说自己很忙,好像还不停增加自己的工作。我做人似乎有点好过头了,感觉总有一天真的会害死自己吧——尽管如此反省着,但我还是因为能帮上那须原同学的忙而感到非常满足。

*

等到所有人都轮休过一次後,午餐的巅峰时间来临了。
根据职场老板(也就是冴木老师的父母亲)的说法,以今天的状况来看,忙碌时段可能会持续到下午三点左右。
既然如此,如果不努力打起精神来,恐怕无法熬过啊……必须绷紧神经才行。
之後,客人的人数很明显开始增加了。
这不是因为会长的缘故。二阶堂岚目前正在大厅里。所以这是百分之百自然形成的人潮。
「乌龙茶一份、弹珠汽水一份、柳橙汁两份!还有热狗和奶油烤马铃薯各一份!」
「加点的煎饺与炸鸡块马上来了!」
「对不起,这里的盘子不够了!有人可以帮忙一下吗!」
「咖哩和拉面再等两分钟就好!还有米快用完了,谁能帮忙拿一下!」
刚才就已经处於那种连累倒的时间都没有的状况了,想不到现在居然还变得更加忙碌。虽然入店人数没有变化,但点菜及消费的速度都快得惊人。哎呀……虽然已经事先想像过,不过餐饮业的战场还真是惨烈啊。
话虽如此,我们对工作的熟练度也愈来愈高了。只要以气力掩盖疲劳,应该还有办法应付——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喂,小银银,刚才的热狗及奶油烤马钤薯还没好吗!?」
「还有之前的咖哩与拉面喔!?客人已经在催了!」
原本勉强维持运转的现场突然出现了停滞。
那是银兵卫所负责的厨房。
好,看来轮到我出场了。如果是多年挚友的她碰到麻烦,我赶去帮忙一定也会让她更有干劲的。毕竟我亏欠她许多,当然要趁这种时候归还人情。
「银兵卫!」
按照惯例,我找了空档跑进厨房。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帮忙!?」
「不,没有那个必要。」
原本我还以为她正被堆积如山的点餐压着,摆出一副像是快溺死的表情忙着工作——但挚友的反应却比我所想的更冷静许多。
「虽然很忙碌,但这里是由我负责的部分。我会把工作全部完成的。」
「可是,调理的速度好像有点慢。虽然状况还算稳定,但客人可能快要开始抱怨了。」
「嗯,的确没错。」
即使正在忙碌着,但银兵卫仍很冷静。
「话虽如此,我可不能敷衍了事啊。我打算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都倾注在这个工作上。即使调理速度因此而耽误,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
「呃,话是那么说没错——」
说到一半,我才察觉到。
虽然因为这里是厨房,本来就该备齐调理器具及各种调味料,这件事情在事前的新人训练时也已经确认过了,但总觉得厨房里还多了许多没看过的菜刀、平底锅以及香辛料与调味料等物品……
「这是业主夫妇所准备的。」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银兵卫向我说明:
「我请他们临时准备了我认为有必要的物品。对於一口答应我的业主夫妇,我想向他们的度量深表感谢与敬意。」
「……嗯?意思是……?」
「虽然这么说对业主夫妇很不好意思……」
银兵卫先做了这样个开场白。
「老实说,这间店所提供的餐点,与一般的水准相比,称不上特别高。不,如果说得更明白些,那些餐点实在是不好吃。」
「那也是……没办法的吧?」
「我当然也明白。海滩餐厅本来就是这样。如果从商业的观点来看,将低成本的商品加上附加价值而贩卖,可说是极为合理的事情。但是,这间海滩餐厅的经营状况,真的可算是顺利吗?」
「看起来……是很顺利啊。如你所见,客人可说是人山人海了吧。」
「嗯,的确是生意兴隆。店里可以说是多到人挤人的程度了。但是,明年或後年又如何呢?谁可以保证能重现今天这样的人潮?」
应该无法重现吧。
说穿了,现在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客人前来,是因为大厅里的成员们个个都是美女,或者是会长的宣传持续发挥效用的结果。海滩餐厅『白滨』与其他同业相比,其实并不是特别高档的店,因此结论呼之欲出。
「虽然现在我只是一介工读生……」
银兵卫一边忙碌,一边说道: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尽可能地帮雇主追求最大的利益。而且既然是以不收钱的立场工作,我也希望除了工作之外,能得到一些对自己的履历有所帮助的经验。」
「具体来说是什么?」
「就是改革这间店。我要替原本只是平凡海滩餐厅的呵白滨‘担任顾问,令店里的营收倍增。然後建立起能够再顺利经营个十年、二十年的稳固基础。」
「事、事情的规模好像有点大啊……」
「还好吧。身为继承猿渡家的人物,怎能不发挥这点程度的商业才能呢?更何况做料理是我擅长的领域,我认为成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她持续动着手。
「好了,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既然这里是餐饮店,最重要的当然就是餐点——话虽如此,但与其他大部分的海滩餐厅相同,『白滨』也未能提供美味的餐点给客人。因此,如果不先改善这一点,就算在其他地方下工夫,最後都是徒劳无功的。」
「可是啊,银兵卫,老实说,海滩餐厅应该无法提供太耗成本或太费工夫的餐点吧?」
「当然是有限度的。不过,要在有限的预算及时间当中将餐点做得美味,那绝非不可能的事情。」
「唔……?」
仔细一看,银兵卫现在在做的是咖哩饭。
不,以『做』来形容似乎有语病。咖哩这种食物,在熬煮完成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结束调理了。接下来只要加热并淋在饭上应该就算完成。
但银兵卫却又当场调配不知从哪里买来的香辛料,藉此替咖哩调味。然後,也许是展现了成果,原本应该只是便宜货的咖哩调理包,如今正在释放出非常浓郁的香味。
「毕竟香料的成本其实相当低廉。只要找对地方进货,就能便宜弄到手。而所谓的咖哩,正是只要稍微加上一点香料就能剧烈改变味道的料理代表……好,让你久等了,咖哩饭一份完成了。接下来呢——」
银兵卫接下来面对的,是一个正在熬煮的大锅。
锅里正煮着拉面用的面条,旁边还有装了面汤的大碗公……嗯嗯?那好像也和『白滨』一般贩卖的拉面不太一样?明明是随处可见的袋装生面,味道却意外地香。
「鲤鱼、竹荚鱼还有鲭鱼的磨粉,还加上了猪油——虽然只是救急措施,但效果非常好。毕竟香味及口味都提升了一个层次呢。当然,那些也都不是什么高成本的东西。」
说着,银兵卫捞起面条。
她以熟练的动作将水沥掉,然後装进碗公里。
喔喔……这是怎么回事啊?虽然她用救急措施来形容,但至少在香味上已经变成不输给专门拉面店的程度了。当然,因为碗公的样式及配料都和原来的一样,给人的印象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只费了一点工夫就让拉面大幅升级,仍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话虽如此,这也只是扮家家酒般的工夫罢了。」
银兵卫开始准备下一道餐点,笑着说道:
「毕竟已取得业主的许可,顺利的话,应该能在打工期间完成不少绩效。虽然说穿了,就只是影响一间海滩餐厅的收入而已。对於这种没有报酬的工作,实在没有如此费力的理由。但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想当作儿戏。毕竟我这个人就是讲究,什么事情都不想只做一半。」
「……银兵卫。」
「嗯?怎么啦?」
「你以後要不要去当个食物调理搭配师?我总觉得那份工作会比继承家业更适合你耶。」
「呵呵,那似乎也不错。我会考虑的——好了,你也该回工作岗位了吧,秋人。由於我目前还在尝试错误的阶段,调理速度会稍微变慢一些,但我保证最终结果会有利於这间店。虽然营业效率可能会暂时降低,也会令大家担心,但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知道了。我会告诉大家的。」
「那就拜托你了。谢谢你特地来关心我,秋人。」
看了银兵卫的笑容後,我离开了厨房。
该说真不愧是银兵卫吗……这位挚友总是能想得比我更多,而且更远。只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想必『白滨』一定会变化成一间不能单以海滩餐厅看待、令饕客赞不绝口的名店。到时候真想看看冴木老师会有什么反应呢。我就这样带着窃笑,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

就这样,我们忙碌好一阵子後,巅峰时段终於接近尾声。
话虽如此,也许是因为会长的宣传效果还在,客人依然络绎不绝。目前还不是能让所有工作人员喘口气的时候,顶多只能轮班进行休息。看来一直到关店的那一刻为止,无法松懈的气氛仍会持续下去。
而以轮班表来看,应该就快轮到我休息了。既然已经连续工作了这么久,不免开始怀念起柔软的椅子及一杯热茶。唔,休息时间怎么还不快来呢。
由於愈等愈急,我一边工作一边注意时间。但无论再怎么等待,都没有轮到我休息——意思是说,目前正在休息的成员一直没有从後院回来。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因为太过疲劳而打瞌睡了吗?
原本应该是轮到我休息的时间,如今在超过了十分、二十分钟後,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来了。
如果只是打瞌睡的话还没有关系,若是因为其他理由而无法出来呢?例如因为太过疲惫而昏倒之类的。毕竟从打工第一天就拚尽全力忙碌,似乎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我变得开始焦躁不安了。
向其他人报备之後,我前往位於後院的休息室,悄悄一看——
「哎呀,亚里沙真是太能干了。」
「是啊是啊,亚里沙真是了不起。」
「不,没有那种事。亚里沙还远比不上其他人。光是努力不拖累大家就已经是极限了。」
……呼,太好了。看来她似乎很平安。
可是奇怪了,亚里沙似乎不是独自一人……虽然只看到背影,但和她说话的人应该是冴木老师的父母亲吧?原来他们进入休息时间了吗?
「居然说自己只是努力不拖累大家,这孩子真是谦虚呢。现在的年轻人都只会想到自己,一点谦虚的美德也没有。是不是啊,老婆?」
「是呀是呀,就是说嘛。老公说得一点也没错。亚里沙真是太了不起了,明明年纪还这么小,却这么努力。」
「您过奖了。亚里沙还有好多事情没学会,每天都觉得自己不够成熟呢……那个,休息时间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亚里沙得回去工作才行……」
「喔喔,对了对了。亚里沙喜欢吃豆沙包吗?钦,老婆,那个好吃的豆沙包应该还有剩吧?」
「是呀是呀,老公,的确还有剩哟。来来,亚里沙,这个豆沙包是认识的和叶子店做的,很好吃喔。你拿去吃吃看吧。」
「谢、谢谢您……那么亚里沙就收下了,亚里沙得先回去工作——」
「对了,亚里沙,听说妳是从外国回来的?记得那样是叫做归国子女对吧?」
「好厉害喔,从外国回来的呀。那么你是去外国赚钱,然後叫来的吗?真了不起啊,明明年纪这么小。而且暑假期间没有去玩,还来我们这里工作,真是辛苦呀。」
「呃,不是的,亚里沙不是去外国赚钱,而是去读书的。来这里工作也是一种学习,亚里沙不觉得辛苦。再说,能和学生宿舍的大家一起工作,也是很快乐的事情。所以亚里沙一点也不辛苦。」
「喔,喔,真是精神可嘉。既然亚里沙这么努力工作,我们也要好好奖励她才行啊。乾脆从今天开始,就把亚里沙的薪水加倍吧,老婆你觉得如何啊?」
「是呀是呀,我当然很赞成呀,老公。要是不给这样的乖孩子多一点薪水,可是会被天打雷劈的呀。两倍都不够,应该给三倍才对吧。」
「不、那个,没关系的。亚里沙和大家一样就好……」
嗯。
她现在碰到的情况,就是被老爷爷老奶奶拉去闲聊的标准情景吧。虽然亚里沙一向受到大家疼爱,但老年人特别喜欢她。
「那个……对不起。亚里沙差不多该回去工作了——」
「不不,不可以喔,亚里沙。如果不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对得起把你托给我们的父母亲呢?对不对啊,老婆?」
「是呀是呀,老公说得对。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哟。」
「啊呜呜,可是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而且亚里沙之後是轮到秋人哥哥大人休息,不能让哥哥大人一直等……」
「话说回来,老婆啊,要是能让亚里沙这样的乖孩子当我们的孙子,那该有多好啊。」
「是呀是呀,我也这么想呢,老公。我好希望亚里沙能成为我们家的人呀。」
「咦!?是、是说亚里沙吗!?」
「就是啊,就是在说亚里沙。毕竟我们家的静香,到现在都还没有对象。明明她的条件不差,每次介绍她相亲,都只是冷哼一声,一点兴趣也没有……」
「就是呀。因为那孩子是独生女,她如果不赶快找个好老公替我们家延续香火,就伤脑筋了呀。」
「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吗,老婆……」
「真希望死之前能看到孙子呀,老公……」
「那、那个,请振作一点!虽然亚里沙不能成为两位的孙子,可是愿意为两位做任何事!所以请打起精神来呀!」
「哎呀,这孩子还真是体贴。你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就是说呀。像亚里沙这么乖巧的孩子,世界上根本找不到第二个了呀。」
「话说回来,老婆,冰箱里还有西瓜吧?赶快拿出来给亚里沙吃吧。」
「是呀,老公,我早就准备好了哟·亚里沙你稍等一下喔,我马上就拿好吃的西瓜过来。」
「谢、谢谢您。可、可是亚里沙差不多要回去工作——」
「不不,不可以喔,亚里沙。如果不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对得起把你托给我们的父母亲呢?对不对啊,老婆?」
「是呀是呀,老公说得对。休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哟。」
「呃,可是,休息时间已经过了……」
……我好像明白状况了。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上了年纪而有点痴呆的老夫妻,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题,年纪相当於孙子的女孩子则被迫陪他们闲聊』,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故意的。
「话说回来,亚里沙喜欢吃泡芙吗?我知道一间手艺很好的西点店喔——」
「我们家的静香明明不是讨厌小孩,但又不自己生个小孩,所以我们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
孙子——」
仔细想想,亚里沙今天真是忙坏了。
而且她还积极地想处理和大人相同的工作量,虽然努力的个性令人佩服,但以年纪而言怎么看都太勉强了。疲劳对她造成的影响十分明显。在轮到休息时间之前的她,脸色非常差。何况就算劝她早点休息、多休息一点,她也不肯听,只是埋头工作着。
所以,我猜——
这对夫妻应该是察觉了这件事,因此才想尽办法留住亚里沙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很好的判断。虽然亚里沙出乎意料地顽固,在这种状况下说什么都不肯听我的话,但要是碰见老夫妻就另当别论了。身为超级好孩子的亚里沙,比平常人更拥有敬老尊贤的精神。
「那个,对不起。虽然很想再继续聊天,可是亚里沙必须回去工作——」
「咳咳。不好了,我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咳咳、咳咳!」
「您、您还好吧!?」
「哎呀,真伤脑筋呀。老公这个毛病一旦发作,就要有女孩子替他揉揉背才会好呢。听说是现代医学所无法解释的一种怪病……」
「是、是的!就让亚里沙来揉吧!像这样子可以吗!?」
「喔喔,真舒服啊。我现在觉得好多啦。」
「真感谢你啊,有亚里沙在真是帮了大忙。」
看过亚里沙和老夫妻的情况後,我悄悄离开了休息室。
虽然照这情形来看,我应该没有时间可以休息,但减轻小孩子的负担也是年长者的义务。想必老夫妻也是基於这种想法才苦心积虑那么做吧,我身为亚里沙的代理家长,当然也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好了,那么我就再拚一回,努力投入工作吧!

*

经过这些事後,时间来到傍晚。
海滩餐厅『白滨』的营业时间顺利结束了。
「哥哥,您今天辛苦了!」
当我躺在椅背上休息时,妹妹找我攀谈。
「需要我替您拿饮料过来吗?」
「啊……嗯,拜托你了。给我冰茶水。」
「是!请稍等一下喔!」
然後,我暍了秋子拿来的麦茶,总算感到比较轻松了。
「……是说,秋子。」
「是,有什么事吗?」
「你还真耐操啊。」
「是,我在体力方面很有自信!」
她的笑容不带任何疲态,脸色看起来也很好,简直到了就算现在指派给她晚上的工作,也会高兴地接下的程度。
目前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包含那个会长都累瘫了。
「说起来,秋子从小就很健康啊。不只是很少生病,就连我们俩一起玩耍的时候,也不记得你有玩累过。」
「呵呵,其实就是那样呢。而且秋子也要趁现在大力主张,这项优点在身为哥哥的妻子候补上也是很重要的哟。负责守护家庭的女人,唯有身体强壮才能胜任这个任务。啊,还有如果身体强壮的话,就能生好几个小孩!」
「喂,你又趁机乱扯。」
骂归骂,她的主张其实还挺有道理的。
在今天一整天观察过所有人的工作情形後,我能客观地如此断言。
就算以在这间海滩餐厅的工作上而言,秋子也是学习最快、做事情最有精神的人。既没有犯下什么失误,也能保持笑容、开朗地接待客人,甚至能帮助同伴。
「唔,不过说得也对。今天秋子在工作上非常完美。几乎可以说是无从挑剔了吧。」
「是吧?就是吧?」
「就算在一旁观察,也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积极、大方的程度,甚至让人怀疑不是第一次工作。」
「嘿嘿,就是说吧?我也这么认为。」
「就算是忙碌到极点、令人想放弃的时候,光是看到秋子毫无疲态地努力工作着,就让人也跟着提起精神来了。不禁在心里产生一股『啊啊,我也要再多多努力才行』的想法,感觉像是能够超越自己的极限呢。」
「呵呵,哥哥愿意认可我的能力了吗?」
「当然,我甚至是大为惊叹呢。其他人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一定也对秋子努力的模样感到惊讶,甚至抱着感谢。要是没有秋子在,今天的营业过程也许就会出现些许破绽吧。」
「呼呼,请再多多夸奖人家,再多一点。」
「哎呀,秋子真是太可靠了。未来也请你以『白滨』的王牌店员身分指引我们吧。要是没有你在,我们一定会做不下去了。」
「不不,没有那么夸张啦。」
「嘿,伟大的总统!日本第一!秋子是人类史上最棒的妹妹!」
「嘿嘿嘿嘿^」
秋子脸上带着松垮垮的笑容,身体还扭来扭去。
然後,我也朝她笑道:
「哎呀,我的妹妹真是太能干了。既然如此,在本次的打工当中,我应该可以不用照顾秋子了吧?」
「咦?」
秋子维持着笑容,僵在原地。

「就算没有我在,就算我不出手帮忙,秋子也能独自把工作做好。由於其他成员没办法做得这么好,我总是得多费心照顾她们,但秋子应该不需要吧?」
「咦、咦?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毕竟会长做事总是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那须原同学一看就令人担心,银兵卫往往太注重细节而显得危险,而亚里沙仍是个孩子。其他人都不像秋子这么稳定。以这一点而言,秋子完全不会让我操心。能够有一个这么牢靠的同伴在,真是让我——到放心啊。」
「……呃,如果把哥哥的话统整之後——」
秋子冒着冷汗。
「意思是说,哥哥在这段打工的期间,都不会放心思在我身上了,是这个意思吗……?」
「嗯。大概就是那样吧。」
「…………」
秋子的表情变得十分僵硬。
然後,她突然弯下身体。
「唔唔唔!?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咦?怎、怎么了?」
「原本依附在我身上的勤奋灵魂,现在突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样一来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努力工作了!啊啊,怎么会这样呢……遗慑、真是太遗慑丁。如此一来将会让哥哥操心……」
「你的演技假到令人钦佩的程度啊。」
不顾我的白眼,秋子仍在继续演戏。
「真对不起,哥哥。基於这个缘故,如果您没有好好照顾秋子的话,将会发生十分伤脑筋的事情哟?例如打破碗盘、打翻饮料,或是送错餐点给客人哟?」
「喂,就算开玩笑也不可以说这种话。」
「请放心。我会努力不让店里产生损失的。我会挑老旧的碗盘打破,也只会打翻白开水而已。」
「总而言之,我已经说了,因为这次我也很忙碌,如果秋子能让我放心的话,老实说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希望你不要闹别扭,要像今天这样好好工作。」
「呣。」
虽然秋子一脸不满,但也只有一瞬间。
她思考了一会儿以後,以严肃的表情开口:
「不然就这么做吧,哥哥。我会依照哥哥的要求,在明天以後也像今天这样好好工作。」
「嗯,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而且就算受到预期之外的打击,我仍然能够做出如此积极向前的发言,真是一个好孩子。」
「嗯嗯,的确,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所以,以我的立场而言,就算向哥哥领取应有的奖赏,也是一种极为理所当然的权利,甚至可说是义务呢。关於这一点,哥哥认为如何呢?」
嗯。
果然来这一招吗?
其实我早就猜想到大概会变成这样了。
「那么我就姑且问问看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以这妹妹的个性,八成会提出什么亲吻她、抱抱她或睡在同一条棉被里之类的要求。当然我也不可能接受那种要求,只能立刻拒绝而已。
「是。哥哥必须不生病、不受伤,平安无事地结束暑假的打工。那就是我的愿望。」
……嗯嗯?
咦?她说什么?
「哥哥必须不生病、不受伤,平安无事地结束暑假的打工。那就是我的愿望。我刚才是这么说的……难道不行吗?您不愿意听秋子的愿望吗?」
「啊,不是的。这不是听不听的问题,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或者该说,不只是我,任谁都想保持健康吧。」
「太好了,那么我们约好罗?不只是生病或受伤,也不可以勉强自己喔?」
「嗯,当然。这个约定没有问题。」
我感到很疑惑,又问道:
「呃,那么你不会要求我吻你之类的吗?」
「是。不会那么要求。」
「也不会说要我抱你,或是睡在一起之类的?」
「是,不会那么说。」
「……啊?该不会是要跳过这些基本的要求,一口气说要和我结婚是吗?我不会上当喔?」
「不,也没有那个意思……」
唔?
事情可奇怪了?
恋兄情结严重的程度可谓举世无双的这位妹妹,居然在这种状况下没有提出无理的要求。难道说明天要下冰雹或红雨了吗……
「请您不必那么认真地烦恼,哥哥。」
秋子苦笑着。
「我真的只是在担心哥哥而已。因为,最近的哥哥有点努力过度了。」
「努力过度?我吗?」
「难道不是吗?自从把我接过去住以後,哥哥就一直在工作吧?不仅做好与我一起生活的准备,也包含了赚取生活必需的金钱等等。不过,如果只有那样也就罢了,您还加入学生会做各种工作,不知不觉站上学生宿舍的宿舍长位置。原本以为有亚里沙来担任管理员,哥哥会变得轻松很多,但今天的哥哥看起来仍然很忙。您是不是一直在注意大家的状况,而且一直在旁守护呢?我想,大概是受到冴木老师的拜托吧?」
「啊,嗯,如你所料。」
「因为哥哥总是很可靠,而且对别人又好,老是会理所当然地接下那种工作。虽然我也喜欢那样的哥哥,但同时也一直感到焦躁,很像尽可能帮上哥哥的忙。当然,我本身也是造成哥哥许多负担的原因,感觉没有立场这么说……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唯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稍微帮上哥哥的忙,或者至少做好份内工作,不扯哥哥的後腿,藉此作为最起码的贡献——呃,真对不起,说到最後我自己好像也搞不太清楚了。呃,总之我想说的是——」
真诚地述说想法的秋子,说到这里又用力点头。
「只要哥哥能保持身心健康,平安无事就好。那就是我最想看到的事情。所以,对我来说那就是一种奖励,嗯。」
「……是吗,原来如此。」
嗯。
这下子我总算放心了。
不,这么说好像很失礼啊。因为秋子完全是为了我着想,才说了这些话。我想,她其实很想多向我撒娇,或是像平常那样做出各种要求……反过来说,看在她眼里,我就是有这么慌乱是吗?毕竟这是来自最注意我的人的说法,我必须认真看待才行。
「我知道了,秋子。我会尽可能听从你的忠告。谢谢你特地关心我。」
「请别这么说。我才是,总是感谢着哥哥呢。」
哎呀,该怎么说呢。
『普通』的秋子突然像这样跑出来,还真教我感到不知所措呢。没有恋兄情结色彩的秋子,就和我记忆中六年前的她一样,最近几乎变得很罕见了呢。
是说,如果把关於恋兄情结的变态发言摒除掉,秋子不就是个最棒的妹妹了吗?明明这就是我的愿望,但要是那种可能性突然出现在眼前……反而又觉得怪怪的……
高兴归高兴,却又不能完全放心,使得我的内心感到五味杂陈。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下定决心,不能再让秋子太担心。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13-2-10 00:06 编辑


七月二十八日(後篇)

结束海滩餐厅令人疲惫的工作後,时间来到夜晚。我们学生宿舍一行人,总算面临能放松心情的时刻。
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餐,忍着睡意洗过澡後,所有人都到达了极限。
每个人都默默地铺了棉被,然後一个个躲进被窝里。
就连身体强壮的秋子也不例外。
现在的我们如果再不睡觉,别说是动一根手指头,就连呼吸都有困难。等到周围的大家一下子就发出睡眠的呼吸声时,我的意识也在一瞬之间被拉进黑暗当中——
……如果这一天能就这样结束的话,那还算是幸福吧。梢作睡眠後,我又醒了过来,并且爬出被窝。
我并不是睡不着觉。
相反地,老实说我今天还真的想睡得像死人一样,但身体和状况却不允许我那么做。原则上我已经习惯每天写稿,而且也和神野小姐说好要每天向她回报进度。
在只有一颗灯泡照耀的昏暗房间里,我缓缓拿出笔电,并且前往书桌。
我一边打呵欠一边打开电脑,然後执行文书处理程式。好了,一场孤独的战争即将开始。我重新读过昨天写的部分,试着将头脑切换到工作模式。
「…………」
话虽如此,并没有办法马上做到。毕竟我又困又累,而且还身处不熟悉的环境。想要在这个状况下立刻切换过来,凭我目前的职业能力是做不到的。
没错,提到不熟悉的环境——
虽然这个极为宽广的大房间也是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围绕在我身边就寝的成员们。
秋子、那须原同学、银兵卫、会长,还有亚里沙,所有人都横躺在地上,并且静静地睡着。
仔细想想,这个画面还真是壮观啊。
在仅仅半年之前,我恐怕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处在如此的状况下吧。
即使当时已经以作家身分出道,也已一一完成了接回妹妹的准备,而准备工作也已经接近势在必行的程度——不过那时候的我,依旧可算是一介平凡的高中生。但是如今怎么说都很勉强吧。要是这样我还敢自称普通,恐怕会被人盖布袋打一顿。
总而言之,我很在意周遭的状况。
不,我当然没有那种意思喔?对我而言,在场的女生们都是很重视的对象,无论如何都不
会产生奇怪的念头。我姑且也是个有立场的人物,而且还受到以冴木老师为首的许多人托付,
怎么可能会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呢?
……
…………
………………
「——噗。」
呼呼呼。
哇哈哈哈。
骗人的。
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是那种圣人君子吗?
好,应该差不多了吧。
这些女人已经都累坏了,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真是一群笨蛋,被平常的我——不,应该说是被老子给骗得团团转。
虽然我平常总是带着一看就觉得是草食系男人的无害气息,但那就只是我基於处世方便的理由所装出来的。
仔细想想吧。
在我身边的全是一群姿色过人的女人,而且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再加上她们全都没有警觉心。不,甚至还有主动追求我的家伙。
正因为饰演人畜无害的形象比较有利,况且也的确起了功效,我才一直表现出毫不在乎的态度……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那种状况下仍然毫无反应,那种事情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我可以加以断言。
不可能会有那种蠢事
不,应该说不该有。
身为男子汉,端到眼前的菜就必须吃掉。
但是仍必须挑选状况。要是一有机会就乱吃,那就只是个禽兽罢了。
身为男子汉,不,至少以我个人来说,绝不可以和那些见饵就吃的笋壳鱼一般见识。
我不会立刻去咬挂在眼前的饵,而是冷静地等待最合适、最恰当的时机,默默采取行动。那才叫冷酷不是吗?
然後,现在有个大好机会来了。
那些女人因为白天的激烈工作而耗尽体力,被平常的我所蒙骗,犯下在男人面前露出毫无防备姿态的巨大错误。
应该是时候了吧。
就算女人们突然歇斯底里地提出抗议,我也已经做好能妥善处理的准备与计画,没有问题。
好了,我要从哪一个人开始享用呢?
安娜史塔希亚吗?银兵卫吗?岚?亚里沙吗——不,乾脆全部一起来好像也不坏——
……
…………
………………
才怪。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从幻想的世界归来後,我呼了口气。
嗯。
实在不太好。
老实说,虽然不是什么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不过这就是我的习惯。
这是一种在撰写小说之前的小小仪式。
虽然身为新进作家的我好像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但所谓的作家,为了踏入作品的世界中,几乎都需要先完成某些步骤才行。
这也是很合理的吧?
那种能不经过切换,在与日常生活相同的情绪下,写稿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作家,只是一部分的天才而已。而很遗憾地,我并不属於那一部分。
意思是说,刚才的幻想就是那个行为。
我是为了进入作品的世界,才付出这般辛酸的努力,尽可能提高自己的情绪。
毕竟我所撰写的作品类型,几乎可称为官能小说。在进行执笔的前後,总是会像那样失控呢。真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也许在今晚的写稿作业结束前,都会维持这种感觉,还请多多包涵。
好了。
既然已经进入工作模式,就来开始写吧。
我正在撰写的,是『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续集。被迫与心爱的妹妹秋菜分离,主角秋男开始过着极端堕落的生活,整天沉醉在菸酒和女色当中,完全变成了一个小混混。最爱的人不在身边,如此无处宣泄的悲伤与愤怒,他只能藉由伤害自己才能平复心情——这就是我正在撰写的情境。
在闹区担任保镳维生的秋男,有着一个情妇。
她的名字叫做轻井泽叶卡琳娜。
『我说,秋男。』
在两坪左右、充满霉味的房间里,叶卡琳娜身上仅围着一条浴巾,以煽情的模样坐在窗
边。她以冰冷而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你到底要被过去的女人绊住多久?』
『……你什么意思?』
『不要装蒜。每天睡在一起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叶卡琳娜撩起扎成双马尾的金发,以她那对蓝色的眼睛注视着秋男,继续说道:
『不论是在吻我的时候、爱抚我的时候、在我身体里达到高潮的时候,你的眼睛总是在看着另一个人吧?我不会要你只爱我一个人,但至少抱我的时候也节制一点吧?否则我也没兴致了。』
『……哼。你不要乱说话。』
『我才不是乱说话。不是我要说,秋男,你这个人真是——』
『笑死人了。我才不听你这个披着人皮的女妖怪说教。』
『嗯?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查清楚,你是濒临解体危机的轻井泽财阀的独生女,包括你想和我老家殿大路家攀关系的事情。我猜,你八成是听取父亲的命令才来做公关小姐,藉此接近我……真可惜啊。』
『…………』
『没想到会被我知道,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吗?真可惜啊,你没能达成目的。这就是小看我的下场。』
『……你是早就知道——仍然故意抱我的吗?』
『当然,你的身体很不错喔?要不是知道你是我的敌人,我还想多享受一点呢。就只有这点令我感到遗憾啊。』
『——你不是人!』
情绪激昂的叶卡琳娜,带着愤怒的表情扑向秋男。
然而,她当然不可能是秋男的对手。秋男面不改色地控制住叶卡琳娜的手腕,并将她制伏在床上。
『呀啊!?』
『哼,真是可怜啊。这就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最後的下场吗……』
『唔——要杀就快杀吧!』
『杀?怎么可能,谁要做那种浪费的事情。你还有利用价值。』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再被任何人利用了。如果要再继续这种受人指使的人生,我、我乾脆——』
『当我的女人吧,叶卡琳娜。』
『咦?』
听到秋男的话语,原本挣扎着想要逃跑的叶卡琳娜停下了动作。
哨你是一个好女人,够资格当我的搭档。』
『你、你在胡说什么……谁要和你——!』
『我对已经没落的财阀没有兴趣。在你背後操纵的家伙我也不放在眼里。不过,我看上你了。即使只是很短的时间,不过你的确让我忘了唯一迷恋的那个女人。』
『哼,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我明明就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
『是啊,的确。如果考量到你和我的关系,谁也不会相信吧。不过,叶卡琳娜,不管你再嘴硬,其实你的内心已经默认这种想法了呢。』
『你说我?要胡说八道也有个限度——』
『我已经抱过你无数次了,而你也比任何人都要激狂地渴求我——这就是事实,也是没有人能够掩饰的真相。』
『…………唔!』
『你就诚实面对自己吧,叶卡琳娜。欺骗自己就到今天为止吧·』
叶卡琳娜把脸转向一旁,用力咬着嘴唇。
但是,并没有持续太久。
细小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溜出。
『……答应、我。』
『答应什么?』
『只看我一个人。只爱我一个人。如果你愿意答应的话——』
『啊啊,我只看你一个人,只爱你一个人。我发誓。』
『……秋男!』
流着泪的叶卡琳娜激动地扑向秋男,而秋男也紧抱着她。
当然,在秋男内心当中,既没有对眼前的女人抱持着爱情,甚至连她的身体都没有兴趣。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最值得爱的,就只有妹妹秋菜一个人。秋男在内心窃笑,并且再次下定决心——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要夺回妹妹。为此,他将要利用任何东西。第一步,就是先让这叶卡琳娜成为手里的棋子。为了留住这优秀的棋子,现在必须尽量讨她欢心。
……
…………
………………
「嗯。」
写到这里,我稍作喘息。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虽然觉得内容有点低俗,但应该还算过得去吧?我反而觉得以刚开始动笔而言已经算不错了。
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於我对这种亡命之徒的风格不太拿手、以及因为常将身边的人用作登场人物的原型,每次写完都会觉得有点别扭……不过这也可以说是一种职业病,或者说是身为作家不可避免的因果循环,想要在这一行混下去就得乖乖认命。
「呵呵,你真坏,阿秋。」
——我的背脊窜起一股恶寒。
有人从背後朝我耳语。
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是谁。
「我还在想你三更半夜偷爬起来在做什么,没想到是在写小说呢。而且还是官能小说。」
靠在背上的触感,绕过脖子的双臂,以及吹在後颈上的呼吸。
「不,你误会了,那须原同学。这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呀,当然是有原因的。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当然都会有原因。不过眼下的重点是——」
她的手指攀上了我的脸颊。
宛如栖息在热带雨林中的艳丽水蛭。
「你居然在写这样的小说,而且还隐瞒至今——我又说错吗?」
「不,等等。这是误会。听我说,这是——」
「我既不想听你解释,你也无须解释。我现在想说的,就只有一件简单的事情。」
然後,她在我的耳边,吐出恶魔般的耳语:
「成为我的奴隶吧。如此一来,我就愿意忘记今晚所看到的一切。而且,你就能继续至今为止的普通人生。」
「奴、奴隶?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答应的话,那也无所谓哟·到时候我就会揭穿你的秘密,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到时候可就精采了呢。得知你至今为止所隐瞒、在背地里所做的事情後,大家会有什么反应呢?」
「唔!?」
「到了那个时候,我将会向大家如此提议。由大家一起来保管阿秋的秘密,并且一起让阿秋成为奴隶。」
「哼、哼!真是可笑。大家不可能会接受那种提议的。」
「真是如此吗?虽然不是在自夸,但我的口才过人,我倒觉得这点事一点也不难呢?不过呢,如果你觉得可笑的话,那就随你高兴吧,因为只会有你一个人那么想。」
「…………唔。」
「我是不在乎呀,反正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能让你成为奴隶呢。我说阿秋,你喜欢哪一种呢?只让我一个人知道,只让我一个人拥有;或是让其他人也知道,让大家一起玩弄?」
「等、等等,拜托——」
「我不等。」
那须原同学的右手、还有左手,开始往我的身上抚摸。
「唔!?你、你在做什么!?」
「不要动。」
很令人惊讶地,她的技巧非常娴熟。
朝着我身上那些她所不该知道的弱点,温柔而反覆地触碰着。
「——呜呜!?」
「不要发出声音。会吵醒大家的。」
刺激着耳垂的耳语,逐渐融化我的理性。
皮肤上感受到的柔软触感。
又酸、又甜,虽然奇妙但很舒畅的味道。
那须原安娜史塔希亚这位少女浑然一体的菁华,像是某种酸性物质般,开始急速侵蚀着我。
我很快就抵达极限了。
「呀!」
我猛一转身,将那须原同学压倒。
两人四目相对。
那须原同学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她以非常平静、冷静到残酷的双眼,直直注视着我。
在她的眼里,我究竟是什么模样呢——我想,大概是汗流满面、表情像个即将被砍手指的小混混一般。
在灯泡照耀下,我看着那须原同学的身体。
她的浴衣敞开着,白而细柔的胸口,已经露出到了极限,使我的喉咙不停动着,像是在吞不存在的口水。
「呵呵,可以哟。」
那须原同学笑了。
「无论你想对我的身体做什么都可以,我会全部接受的。」
「…………」
「不然,还是由我来主动好了?只是那么一来,你就无法回头了哟。我会让你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後一滴都倾泻在我的身体里。」
「…………」
「到时候你全身上下,都会成为我的东西。事到如今,我可不许你说不——」
我没有听她说完。
被我不顾一切地压上去後,那须原同学发出了一个微弱却依然能细闻的嗲声。
那甜美的声音使我更加激昂,开始集中所有的精力,打算享用眼前的女人——
……
…………
………………
「啊!?」
我醒了。

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很丢脸的是键盘上还有着口水的痕迹。
唔,真糟糕,看来我的身体无法承受白天的劳累。虽然自认还很有干劲,但脖子以下的部分却跟不上来。
我抓抓头,朝身後望去。
除了我之外的五名学生宿舍成员们像是连呼吸都忘了似的,正在静静地沉睡着。
当然,当中也包含那须原同学。她似乎睡得比任何人都熟,当然不可能爬起来压在我的背上,那一切都只是梦境或幻想罢了。
唔哇。
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满脸发烫。
不妙不妙,都是因为想就近寻找范本,才参考那须原同学创作了那个角色。看来就连梦里的她都受了那个形象的影响。真是伤脑筋啊。
为了维护我的名誉,必须在此声明,我并不是平常就在内心抱着那样的幻想。如果把那须原同学、把既是学生会同事又同是住宿生的她拿来用作那种幻想的题材,那将是非常可耻的事情。之所以拿来当作官能小说的角色,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基於无可奈何,希望各位能将这点考量进去。
啊,可恶。
就算在内心如此解释着,我的心脏还是跳得很快。姑且不论内在,那须原同学仍是无可挑剔的美女,或许以後我也会开始在意她……可恶,连这也只能当作小说家的宿命吗?
沉浸在悲叹的我,稍作了一个深呼吸。
虽然承受了许多打击,但截稿期限是不等人的。无论如何都要把今天的目标完成才可以睡。
话虽如此,我也无法就这样继续写刚才的桥段。看来还是改从其他章节继续写才是上策。写作的时候,我并不是把故事从头写到尾,而是不按时间顺序、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最後再像拼图那样组合起来,因此在这种时候还不至於会写不下去。
我开始卷动文字档,找到合适的桥段。
那一段是这样的:
失去妹妹以後,秋男默默过着等待时机的生活。某天,他与旧识重逢。
对於自己与那位朋友疏远一事,秋男一直很介意。而那位朋友也没有忘记与秋男的友谊,因此两人的友情很快就恢复,又像过去一样亲密。
然而,当那位名为蟹泽金之助的朋友,得知秋男正过着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堕落生活时,决定两肋插刀,帮助他洗心革面,然而……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秋男!』
在阴雨绵绵的巷弄里,金之助由灵魂深处发出呐喊。
然而,没有撐伞而站在街灯下的秋男,却露出一脸惨笑。
『金之助,你口中的清醒是指什么?』
『你不要再装蒜了。你为了夺回妹妹而在台面下拟着计策,我全都知道了。快打消这种愚蠢的念头吧。』
『呵——』
但是,秋男表情上的神色却更显凄厉。
『你错了,我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那些事情如果我想藏会藏得更好,怎么可能会被金之助知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当然只有一个意思——我一开始就把金之助也算进我的计画里了。』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实在太荒谬了!』
金之助以悲痛的表情摇着头。
『秋男,你的所作所为就算不受法律制裁,也是十足违背信义的行为。我不能帮助你。』
『是吗?』
『当然。不如说,我身为你的挚友,就有义务要阻止你。』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
然而,秋男的态度却十分从容,甚至像是胜券在握。他直斥着挚友的主张。
『金之助一定会帮我的——只要把我们过去的交情重新检视一遍,马上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
『说实在,我们会重逢并不是巧合。虽然像是巧合,但那不是真相。金之助是为了与我见面,才干里迢迢抛弃故乡前来的对吧?我已经查清楚了。』
『…………』
『还有,第一个看出你是女人的,也是我。我的眼睛绝对不会看错。因为我比谁都要了解你。』
『……的确正如你所说的。但是,即使如此——』
『金之助,不要抛弃我。成为我的支柱吧。』
听到这句话,面容带着少年般稚气的美女产生了激烈的反应。因为这位令她爱慕已久的老
友,过去从来都没有以这种方式向自己请求协助过。
金之助紧咬下唇,内心陷入纠结。
但是,秋男却揽过了她的肩膀,将她娇小的身躯一把拥入怀中。
『——唔!?你、你做什么……!』
『你讨厌吗?』
『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怎么可以在大街上这么做……这样不好……!』
『有什么关系。我愿意为你这么做。』
『……唔?』
原本就很微弱的抵抗,至此完全停止了。
两道人影依偎在一起,周围只剩下雨声。
『……我有一个条件。』
然後,金之助的口中,总算发出微弱的声音。
吗如果你能接受那个条件,我就听你的,秋男。否则,我从今天起就要和你分道扬镳。』
『条件是什么?』
『让我成为你的女人。不靠别人,由你亲自下手——对我来说,那就是唯一的愿望。就算,你的内心早已有了另一个女人——』
一阵沉默。
从夜空降下的雨水更加猖狂了。
然後——
『……我知道了。既然那是你的愿望,我就答应了。』
秋男将挚友紧紧抱住。
而金之助也像是依靠着秋男,紧紧回抱着他。
在阴雨绵绵的巷弄里,一盏街灯之下。两人就这样一起踏出了一步,超越友情的关系,迈向男女之间的关系。
「嗯。」
写到这里,我稍作喘息。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虽然是按照原先的构想而写的,但又觉得不太对劲。
是不是因为太老套了?
还是背景设计不够详尽呢?
话虽如此,既然故事发展已经定案,要是临时更改就冒险了,考量到截稿期限,不该在这一段花太多时间——话虽如此,但是这个桥段又很重要。还是明知有风险,依然放手去做个根本上的改造——
就在此时。
我感觉背後有人。
当我反射性地回过头时——
「不、不要看!」
那是一道小而有力的声音,令我的动作又反射性地停了下来。
「这个声音……是银兵卫吗?」
「呜!」
听到惊讶的声音,让我更加笃定。在我背後的果然是长年互相扶持的挚友。
「可恶,为什么你会发现……!」
在无法看见的背後,传来银兵卫的埋怨。
「原本看你好像很专注在工作,我还以为不会发现的。」
「就算你这么说也……话说回来,怎么了?银兵卫?还以为你睡得很熟,难道说是失眠了?既然如此就来聊天吧?我和你相反,明明在工作却一直打瞌睡。说说话应该会清醒一点。」
「不。我还是希望你继续工作。既然会带到这里赶工,就表示一定很急迫。我并不想妨碍你。那是我最不希望的事情。不过,我倒是想——」
说到一半,银兵卫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不,应该说是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当我疑惑地想回过头去的时候,察觉此事的银兵卫急忙用双手按住我的头。
然後,又过了一会儿。
经过比刚才更久的时间後,我感觉到背後传来一股暖意。
那个触感绝对不是有暖风吹人室内,或是我的背上流汗之类的。过了几秒钟,当我发现温暖来自人体,同时也想到那只可能来自一个源头时,几乎要惊呼出声。
「不要出声,拜托。」
听到如此恳切的请求,我又急忙封口。
话虽如此,在这个情况下我也不能什么都不问。虽然我穿着T恤代替睡衣,但却能非常清楚感觉到银兵卫的存在。意思是说,银兵卫她现在……很有可能是一丝不挂的状态。我并没有洒脱到能在这种状况下维持理智。
「……我说,银兵卫。」
我尽可能将音量压到最低。
「你、该不会、没穿衣——」
「别一一作确认。」
而银兵卫的声音宛如蚊鸣般细小。
「否则我将因为太过丢脸,在这里以羞愧至死的方式结束短暂的一生了。要当作我一生一次的请求也无所谓,要我发誓以後绝不再为难你也可以。所以现在、至少现在,再让我保持这样子一会儿。」
「就算你这么说……」
「拜托,秋人。我求求你。」

被恳求成这样,再怎么样我也无法拒绝。
不,就算没有藉由言语表达意思,我也还是无法拒绝她。因为从背上传来的颤抖,让我感觉到她正处於极度的紧张当中。光是稍微给予刺激,或者光是如此继续对话下去,都像是会打破她勉强维持的内心平衡。
在只有灯泡照亮的房间里。我面对着笔电,继续开始写作。
我想,应该不需要任何言语。
银兵卫一定也不期待。
虽然我觉得这个状况非常离谱——但我们终究是心意相通的一对挚友。就算处在这个被浑身赤裸的女孩子从背後抱住的状况下,很令人吃惊的,我还是逐渐习惯了。
当然,一部分的原因大概是白天的疲劳所带来的睡意,但我想,更重要的应该是银兵卫的期望……总之我顺利地再度开始写稿。
这一定就是我和她能保持挚友关系的原因。
或许别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是,这就是我们最真实、而且应当有的模样。
我感受着背後的温暖,不停地敲着键盘。
键盘声盖过了风声,也盖过了众人的呼吸声。我以飞快的步调,以及更高的兴致,将秋男与金之助的故事继续撰写下去——
……
…………
………………
「啊!?」
我醒了。
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这次虽然没有留下口水的痕迹,但摸摸脸颊,可以明显感觉到键盘印出来的痕迹。
我急忙确认萤幕……哇,糟糕,怎么会这样。整个画面上都罗列着无法解读的记号。想要恢复原状恐怕要浪费不少时间啊。
我努力按着倒退键,开始回想起刚才的体验。
哎呀。
话说回来,真是个奇怪的梦啊。
真没想到会梦见与银兵卫做那种事情。虽然已经切身感受过许多次,但我还真的是很疲惫啊。
尽管在梦中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但仔细想想,那可是非常出乎意料的内容啊?居然梦见银兵卫裸着身体抱住我,我是什么重度妄想症患者吗?而且先前还梦到那须原同学的梦,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如各位所料,金之助的原型的确就是银兵卫,而且我还是属於非常能融入作品的作家类型。大概就是因此才会作了那样的梦。虽然知道原因,但该怎么说,这还是颇让人抱头苦恼,甚至想拔腿逃出去,或者是随便大叫几声。
言归正传。
我要平静下来。
工作还有很多。要是再慌乱下去是不会有进展的。虽然很担心明天早上自己可能没办法看着银兵卫说话,但那也是明天的事情。现在,还是该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才行。
我梢作深呼吸。
硬是切换了思绪,开始思考接下来的目标。
关於金之助的桥段,我判断应该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当作转换心情,改写其他桥段好了。
我卷动着文字档案……喔,这一段应该很适合吧?
为了夺回妹妹,主角秋男正一步步完成准备。
虽然过程看起来还算顺利,却在某处碰到了障碍。
在秋男担任保镳的区域,有一名女豪杰——名为三之宫枫——得知了秋男的企图,而前来试探他。
『已经东窗事发啦,老兄。』
这里是枫的大本营——宽敞宅邸的一个房间里。
秋男正面临最大的危机。』
『……什么意思?』
『喂喂,你还打算装傻吗?』
『什么装傻?就是因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才会这么问。』
『喔,来这招啊。啧啧啧。』
枫靠在※脇息上,立起单膝,不停地窃笑着。(编注:席地而坐时用来倚靠的小家具。)
但她的眼神与表情相反,显得十分锐利,放在一旁的宽刀仿佛也沉默地伺机而动。虽然枫的姿势看起来很随便,但一点破绽也没有。就算这一刻有刺客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想必也会全遭击杀。
毕竟,三之宫枫可说是一名颇有名气的女剑客。一般的匪徒光是和她对上眼就会软脚,要是被她一瞪,可就会立刻失禁并下跪求饶,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
但,秋男丝毫不为所动。
即使正面与枫对峙,他依然没有动摇,静静地坐在原地。
话虽如此,如果真的与这位女豪杰交手,他究竟能挣扎多久?虽然没有输的打算,但如果要问有没有胜算,就算是秋男也只能摇头。像这样没有任何人千扰、一对一的情况下,更让人深切体会到……这个三之宫枫,绝非泛泛之辈。
『欺,秋男,你的姓氏是什么?』
『我姓大久保。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只是掩饰用的假名吧?你真正的名字是殿大路秋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豪门长男。然後听说你还有个妹妹是吧?那个妹妹如今被鸟栖川家收养着。那也是个不逊於殿大路家的豪门啊——钦,你可不要乱来喔?』
面对秋男忍不住释放出来的杀气,枫从容以对。
『我可不打算在这里和你厮杀喔。只要让你明白你的来历和目的都已经被拆穿,这样就够了。知道了吧?』
『……啧。』
秋男不禁小声咂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掌握把柄的人却出乎意料地难缠。就算能打赢枫,要和她多达三位数的小弟们交手也是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既然枫敢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说出这个把柄,想必也一定早有准备。在这个状况下,还是不该轻举妄动。
『对,这样就好。我很欣赏聪明的男人喔?』
枫咧嘴一笑,然後站起身子。
她直直走到秋阴面前,弯下身子,以手指抬起秋男的下颚。
『好了。我已经掌握了你的把柄,限制了你的行动。想要怎么处置你,看来是随我决定……』
『难道你要我当你的情夫吗?』
『你很清楚嘛。』
枫没有多说什么。
她立刻将娇嫩得令人意外的唇贴在秋男的嘴唇上。
十分激烈,却又十分细心。
但秋男动也不动地承受了吻,长达数十秒後,接吻总算告一段落。
『呵呵……你的眼神很好。』
枫的表情不再是个剑客,而像个妖艳的女人。
『居然露出那种死也不屈的表情……但是,像你这样固执的男人,才更教人想弄到手。』
『我的身体,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打从踏入这个世界以来,我就已有心理准备。』
『呵呵呵,真是坚强的男人。既然如此,我就试试你的决心吧。看看是你先认输,还是我屈服——』
无须多说。
这次轮到下定决心的秋男,夺走了枫的嘴唇。
他把枫压在坚硬的榻榻米上,用舌头滑过她的颈项,很快就令她发出甜蜜的娇喘声——
……
…………
………………
「嗯。」
写到这里,我稍作喘息。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连续写了这么多床戏,总会担心陷入同一套模式,但目前为止应该还不算太差吧?嗯,不知道。恐怕必须等到之後重新再阅读一次,才能看得出来。
话说回来,如各位所料,刚才写的角色就是以那个人为范本。虽然说如此不经修饰地放入作品当中,好像也有点不妥当。也许这么说很没说服力,不过这批稿件未来将会刊在杂志上,或以书籍出版面世,要是让角色太过相像,总觉得早晚会作茧自缚。
话虽如此,不只是三之宫枫,书中的其他角色也早就十分相像,就算现在再多一两个会被发现的角色好像也没什么影响……不不,那是不对的,愈多灰色的角色登场,作品就会愈接近黑色……
「原来如此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威觉头顶凉了半截。
「这下子你可解释不清啦,姬小路秋人。别说是灰色,这根本就是百分之百的黑色啊,是不是啊?」
由於太过惊讶,身体僵硬的我就连回头都办不到。无法以肉眼确认,但也没有确认的必要。背後那个人把手绕过我的肩膀,注视着萤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像只捕到猎物的狐狸般贼笑——恐怕是那个最不该被掌握把柄的人物。
「你平常一副对那方面毫无兴趣的态度,没想到脑袋里面居然充满着这种幻想,真是太令人吃惊啦。不过呢,我反倒觉得放心不少啊?毕竟你之前看起来真的清心寡欲到像个修行僧之类的.」
「……呃,那个,该怎么说,这是误会。」
「还有什么好误会的?就算你可以想出什么能翻转天地的壮大藉口,还是改变不了你的所作所为。与其说是铁证如山,这根本就是当场被逮捕的现行犯啊。」
「请等一下,不是的。请听我说,这当中是有很复杂的原因——」
「不,你才不要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责怪你。相反地,这是很高兴的事情,甚至值得庆祝一番啊?就算煮红豆饭庆祝也不为过啊。」
说着,会长开始以指尖滑过我的背。
我拚命忍住尖叫的冲动。看到如此乖顺的我,会长露出了极为满意的表情。
「不过呢,你怎么这么见外啊,姬小路秋人?居然一个人在半夜烦恼着,默默地动笔写稿,这样子不是太寂寞了吗?你既是我的部下,同时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同伴,需要帮忙的话只要说一声就好了啊。」
「嗯?帮忙?帮什么忙?我并不需要——」
「不要说蠢话。你在写的那种小说,如果只靠想像的话就不够真实了。应该实际体验一遍,才能催生出能令读者赞叹的作品才是啊?」
「——唔!?」
「诶,要是太吵的话,会把其他人吵醒喔?」
会长的手伸入我的胸口,令我几乎要叫出声来。
「话虽如此,我也不打算威胁你。我这个人本来就讨厌霸王硬上弓。如果不是彼此同意的话,我也不能把每种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更重要的是,这种事情首重男女之间的合作,唯有两个人的呼吸一致,才能创造出最棒的PLAY啊。」
然而,我光是听着会长的诱惑就已经濒临极限。不只是胸口,会长的抚摸甚至延伸到我的全身,在她的绝妙技巧下,我光是要忍住声音就已经使尽全力了。
「呼呼,你不必那么紧张。只要交给我来办,对你不会有坏处的……不,不只没有坏处,过不了多久你甚至会主动渴求我喔。你不相信吗?放心,到时候你不想相信也不行。」
那的确是事实。
如她所自夸的,会长的技巧的确只能用厉害来形容。她那足以撩拨出所有欢愉的指尖,令我丧失挣扎的意志与力气,只能任由摆布。
会长看了我的模样,满意地笑了,手指的动作也愈来愈激烈、愈来愈巧妙。她开始大肆侵略,准备将我整个人占为已有。
……
…………
………………
「唔哇。」
我眨着惺忪的睡眼,从键盘上抬起脸来。
又是这个模式……就算再怎么累,这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我强忍着呵欠,看了看只有灯泡亮着的漆黑房间。包含会长在内,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哎,说得也是啦。再怎么样,那种如同小说内容的梦境都太离谱了……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就只有会长的桥段像是会成真,很令人伤脑筋。或者该说,产生那种梦境的不是别的,正是我自己的脑袋,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让我非常难堪,想在地上打滚。
好了。
既然连续作那种恶梦,就让人不得不承认状况不佳。尽管要在这种从一开始就不停昏睡的状况下继续工作,是很勉强的事情,但总觉得不完成目标进度就会全身不舒服。哎,习惯这种东西还真伟大。伟大归伟大,但也挺恐怖的。即使是在这么狼狈不堪的情况下,身体还是会忍不住想写稿。看来使命感更胜过睡意呢。以这一点而言,我应该可以自认已成为职业作家的一分子了吧。
总而言之,按照惯例,我先作了个深呼吸。
然後喝水润润喉咙,再沾湿毛巾擦擦脸。
好。
这样应该稍微恢复精神了。继续工作吧。
再继续写三之宫枫的後续似乎有点别扭,我又依循惯例,卷动文字档案,寻找下一个着手的段落。
既然如此,应该还是该写这一段吧?
与几名女性产生关系之际,秋男终於在黑社会建立起一定的地位。
夺回妹妹的时机已趋成熟,而他为了妹妹,也有化为厉鬼或修罗的心理准备。但就只有一个後顾之忧。那就是秋男在某个时期的寄住家庭里的千金,那位在某个时期甚至与秋男谈及婚约的少女——鸶寺麻里沙。
『为什么!?请问这是为什么,哥哥大人!』
尽管麻里沙嘶声叫唤着,秋男却只是冷漠地摇头。
『你应该很清楚,麻里沙。就算能像这样避开他人目光而重逢,我和你的立场已经相差太多了。你是豪门千金,而我是不能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恶徒。不只是你,还会对於我有恩的鸶寺家造成麻烦。』
『怎么会!才没有那种事!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一直引领期盼着,希望秋男哥哥大人能早日回来!』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我。如果得知我是如何苟活到今日,他们绝对不会原谅我。毕竟——麻里沙,你还是只个孩子。』
『麻里沙的确是个小孩!可是很快就会长大!绝对不会拖累哥哥大人的!』
『死心吧。我不会带你走的。你要留在这里。』
『不要!我不要!』
麻里沙声泪俱下地摇着头,并且扑向秋男。
秋男虽然不至於推开她,却也没有拥她入怀的意思。就只是以透露着些许悲伤的双眼,低头看着过去的未婚妻,并且淡淡地朝她说道:
『我希望你得到幸福,麻里沙。要是跟着我,你一定会受苦。你要好好听父母的话,找个好伴侣,组成一个温暖的家庭。我希望你能有那样的未来。』
『麻里沙的幸福是和哥哥大人在一起!没有哥哥大人的人生,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要听话。我这个男人,已经没有资格待在你身边了。光是像这样现身於你的面前,对我而言就已经是触犯了无数的禁忌……好了,麻里沙,你要当个好孩子。』
『不要!麻里沙绝对不依!』
尽管过去的未婚妻如此哭闹着,秋男仍然以温柔的眼神,苦笑地看着她。
然而,他的眼神又突然恢复了一个活在黑社会的人所应有的冷酷。
『时间到了。该离开了。』
麻里沙拚命抓着秋男,用力地摇着头。
『好了,快点放开我。我必须离开了。』
麻里沙依旧摇着头。一次,又一次。
『说什么你都不肯听话吗?既然如此……我就算杀了你也要离开这里。』
『……唔!?』
『你应该也很清楚,我是一个言出必行的男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痛下杀手。』
『…………』
『这是最後一次警告了。放开我。』
麻里沙终於明白秋男是认真的。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杀了麻里沙。
对於麻里沙而言,她一点也不怕死。比起被秋男抛弃,那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她不能让深爱的男人犯下那种罪行。
如此善良的念头,令麻里沙的手失去了力气。
虽然原本就是脆弱的拘束,但如今完全失去了效果,秋男不费吹灰之力地恢复了自由。
麻里沙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秋男只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地转过身子——但又停下脚步。
因为有一只手,正虚弱地拉着他的衣摆。
如果那只手是想将秋男强拉回去,想必他就会依照刚才的宣示而以蛮力加以排除。然而,就因为那只手太过脆弱、太过无力,才使得他产生了停步的想法。
『请您……爱麻里沙一次。』
『……麻里沙?』
『麻里沙不敢要求永远。只有今晚、只要一个晚上就好。哥哥大人能不能与麻里沙一起度过?』
她仍低着头。
就只有身体的颤抖比刚才更严重。
『这是最後一个心愿……请让麻里沙……成为大人。』
『…………』
那是个不该回应的心愿。
她既是对自己有大恩的家庭的千金,而且仍是个孩童。再说她也有义务找个好夫婿,以贤淑妻子的身分保护自己的家族。
但是——
『知道了。我就完成你的心愿吧。』
也许,那就是堕为修罗的秋男,所仅存的最後一丝人类情感吧。他很清楚冷血拒绝才是正道。但是,他却说什么也无法抛弃拚命恳求的麻里沙。
『哥哥大人……麻里沙好高兴……』
面对再次紧抓着自己的少女,秋男将她抱在怀里。
他抱住麻里沙的肩膀、抱住她的身体,然後夺走她的双唇。虽然生硬,但麻里沙仍努力回应。彷佛像个渴望母乳的婴儿一般。
在不知不觉间开始飘下的雨,一转眼就变得愈来愈大。
当雨雾弥漫在整座城市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身影,也消融在这阴白的景色之中——
……
…………
………………
「嗯。」
写到这里,我稍作喘息。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由於刚才一连串的桥段都很类似,这次我改从气氛比较不同的段落开始写。不知道写得如何。
不对,仔细想想,金之助和麻里沙的剧情好像有点相像……不过有什么办法呢,毕竟金之助和麻里沙的立场有很多共通之处。她们都和主角认识已久,而且在目前的时间轴上,住的地方仍离主角很远。哎,毕竟是以某人及某人为范本,会有很多重复的地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话虽如此。
尽管剧中有太多地方是参考自作者周遭的情况,但剧情上还是很难不让主角变成超受女性欢迎的情况。没办法,因为读者就是爱看这种故事。娱乐类型的作品不用说,就算是那些被誉为巨匠的作家,或是得到大奖的作品,即使会招来老套或太不真实的批评,但他们仍是以这种类型的故事获得青睐。
而且以我的情况而言,我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再加上肩负着全家的经济收入,怎么还能抱怨?我就只能把能写的、最有趣的东西,拚命写出来而已——
「呵呵。哥哥大人真是不应该。」
「!?」
我太大意了。
因为太过专注於作品的缘故,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後。
「还以为哥哥大人半夜起来在做什么,居然是在写这种小说。亚里沙认为这是非常非常不应该的事情。」
鹰乃宫亚里沙。
她是我的未婚妻——至少在某些人的认定里是这样,是一位年仅十二岁的女孩子。
「哥哥大人,这个名为麻里沙的角色,是以亚里沙为范本吗?」
「不,等等。你误会了,这是——」
「不是什么误会。您不必再解释了。这怎么看都是亚里沙,所以哥哥大人真是不应该。」
我无法反驳。
老实说,我自己也觉得无法找藉口解释。而且明明其他登场人物都与我年龄相近,但亚里沙却在年龄上完全符合。
「钦,哥哥大人。」
亚里沙靠在我的背上,并对我耳语。
「难道说,哥哥大人是欲求不满吗?」
「什么!?你在胡说什么啊亚里沙!」
「不是这样的吗?哥哥大人会写这种色色的小说,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不,没有那种事。我并不是写给自己看的。这是有原——」
「那么,请把原因告诉亚里沙。」
「呃,这个嘛……」
我怎么能说。
我在写这种小说的事情是秘密,就因为是秘密才能写得这么露骨,也才能拿身边的人当作范本。
「哥哥大人说不出来是吗?」
亚里沙像是十分得意,整个人抱住了我,还高兴地哼着歌,双脚像狗尾巴般摇动着。
「啊呣。」
「唔!?亚里沙!?」
「不可以那么大声。其他人会被吵醒的。」
「不不不,我说等一下啊!」
我怎么能不喊出声音。
因为亚里沙正用她的嘴轻咬我的耳垂。要是有人遇到这种情形还能不发出声音,请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要打赌也没问题,我保证那家伙绝对也会大叫。
因为亚里沙的轻咬,就是蕴藏着能令人浑身发抖的快感。
「呵呵。很舒服对不对?」
亚里沙又以手指拨弄我的耳垂。
「只要放心交给亚里沙,哥哥大人就会觉得非常非常舒服。因为亚里沙学过很多知识,所以也很清楚这种事情。」
「什么!?这我可不能当作没听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点说明给哥哥听!」
「明白了。那么就以哥哥大人的身体来说明吧。」
「用我的身体?你在说什——」
我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亚里沙朝我的耳垂吹气,带来不可置信的愉悦感受,又令我差点叫出声音。
亚里沙看着我拚命忍住叫声的模样,呵呵地笑着。
「在哥哥大人的小说里,麻里沙是这么请求的对吧——气请让麻里沙成为大人b。可是亚里沙觉得那样子很奇怪。虽然哥哥大人每次都把亚里沙当作小孩子看待,可是在这个方面,亚里沙认为哥哥大人才是小孩子。」
「那、那是什么意——」
「所以,亚里沙今晚将要让哥哥大人变成大人。」
「咦!?不,那样子绝对很不妙——」
我还是没能把话说完。

因为亚里沙的手指正一一滑过我的背脊、手臂和大腿,并且令我产生了像是被电击般的感觉。亚里沙的技巧太高明了。既细腻、又谨慎地在我的身体上挖掘出快感,看起来简直像个熟练的妖女。我就只能像是被波浪卷走的枯叶一般,任她摆布而已。
『小恶魔』
我的脑中在一瞬之间浮现这三个字,但很快就又被快感所淹没。
在昏暗的房间里,我承受着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他同伴发现的罪恶感,被这位原本一直当作可爱小妹的女孩子,以熟练的技巧彻底征服了——
……
…………
………………
「……又来了。」
从恶梦中醒来後,连自己都觉得很受不了。
到底要重复几次才够啊?而且这一次居然连天真无邪的亚里沙都惨遭我的毒手侵袭……要是被那须原同学知道,保证会把我的头扭下来。或者相反地,她搞不好会强迫我把梦境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但那种梦对我而言当然是黑历史。是一个必须马上进行永久封印、极其危险的东西。
话说回来,今天对我而言到底是有多么辛苦啊。居然会接二连三地把重要的夥伴们当作那种梦的题材。虽然不是在学梦里的亚里沙说话,但我是不是真的欲求不满了?
呃,不过也是啦。
毕竟我不只是身心俱疲,为了写小说而呼唤另一个自己降临,而且还和那么多美女睡在同
一个房间里。要是有这么多状况重叠在一起,会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话虽如此,明明有条线是就算有何种理由也绝对不能跨越的,但这次我却像是已经大幅地越过线了,老实说真令我不安。要是我的梦被任何一个同伴发现,根本就是会让人生立即落幕的等级。哎呀,这次还真像是在踩钢索呢。
好。
我决定了。
拿出毅力来吧。这次我绝对不可以再打瞌睡了。必须以要是再睡着就绝对不会醒来的警觉心写稿。就是因为单纯把这里视作夏天的民宿,才是最大的错误。必须想成自己是在严寒的圣母峰山顶附近,并且正在大风雪当中扎营。如此一来就绝对不敢随便闭上眼睛。
好,我应该已经能专注了吧?
稍等一下。再等个十秒。
不能等那么久。最多五秒。五、四、三、二、一。
……OK。
集气完毕。我现在已经置身於一睡即死的状况了。就来开始动笔吧。
我卷动文字档案,寻找下一个着手的段落。既然刚才一直都在写床戏,而且最後的下场都很惨,这次还是换个不同类型的桥段着手吧。
没错,例如从这里来写如何?
这次我挑选的,是一个描写梦境的桥段。
啊,真对不起。这样叙述好像有点难懂。呃,我是在说『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续集,关於故事中的事情。
主角秋男,在某一天作了个梦。
那是一个关於他朝思暮想的妹妹秋菜的梦。
没想到能在梦里重逢——呃,我是说他在梦里与妹妹重逢,这么难懂真是不好意思——秋男的心总算获得了安宁。
尽管只是在梦里,但对他而言,那仍是一个太过甜蜜的世界,同时也是未来。因此,他毫不怀疑,彻彻底底地沉醉於其中。
在梦里,秋男终於能和妹妹两个人一起过着和平安稳的日子。
『哥哥,我好幸福。』
在受到春天和煦阳光照耀的客厅里,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
这对世界上最相爱的兄妹,正在闲话家常。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如此温暖,而且安宁的生活。既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也不需要打扰任何人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哥哥终於能永远陪在我身旁了。啊啊,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我也很幸福。』
摸着妹妹的头,哥哥也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不要金钱,也不要名誉。如果要牺牲些什么,我都乐意支付。只要是能得到你——只要你能陪在我身旁,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他并非毫发无伤。
被咒骂没有人性的他,践踏了许多人,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任何事物,总算才走到这一步。
想必会有人怨恨他。想必会有人轻蔑他。
但是,那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就算眼前有许多路可走,他所该选的路就只有一条。
他并非毫发无伤——但是一点也没有後悔。
现在拥有的,正是他所期望的一个应有的世界。
『哥哥、哥哥。』
『嗯,什么事?』
『今天的晚饭要吃什么呢?』
『这个嘛,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只要是哥哥想吃的东西,我都愿意做,愿意和您一起吃。』
『什么都可以才是最伤脑筋的呢。要是你这么说,我也只能回答「只要是你想吃的东西,我都想吃」而已了。』
『原来如此。那么我想想看,吃煎饺如何呢?』
『煎饺啊。嗯,那当然很好吃,而且我也很喜欢。可是那无论如何都会留下味道,有点可怕呢。』
『的确是那样没错。不然,吃烤牛排如何呢?』
『喔喔,原来如此,真是个好主意。我最喜欢那种一下刀就会流出肉汁的现烤牛排了。』
『那么就决定罗!』
『不对,等等,既然要做烤牛排这种大餐,应该要挑好一点的肉。不过如果要买好一点的肉,还是会花上一点钱。如果是在圣诞节之类的特别日子也就算了,像今天这种平凡的日子,好像会让人觉得不太合适呢。』
『原来如此,听起来很有道理呢。要不然,乾脆吃义大利面好了?既不花钱也不费工,而且又很好吃。不知道要吃什么的时候就吃义大利面,我认为这是最稳定的选择。』
『义大利面啊,都忘了还有这一招呢。那既是很亲民的食物,也是我爱吃的。这个主意真
不错啊。』
『对吧对吧。』
『可是呢……虽然是个四平八稳的选择,不过好像还欠缺那么一点点诱因呢。既然我们都讨论成这样了,如果不得到一个比较漂亮的结果,好像会让人觉得不太划算呢。』
『嗯嗯,您说得一点也没错呢。』
『对吧?』
『话说回来,哥哥,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该不会哥哥是故意在挑剔我的提议,只是以捉弄我为乐而已——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这种疑问,感觉很伤脑筋呢。虽然我深信最爱的哥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但以防万一还是让我确认一下。我猜错了对不对?』
『呃,抱歉。你完全答对了。』
『呣呣呣——!?明明人家早就知道是这样,还故意兜圈子说得比较婉转一点了!为什么您要故意做出这种直闯地雷区的行为呢!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哥哥是笨蛋!坏心眼!』
『哇哈哈,别生气、别生气。』
他随便安抚妹妹,并且在内心想着——
当然她并不是真正在生气。秋男知道妹妹也非常了解,她的哥哥就只是打算持续这段毫无意义的闲聊而已。
毕竟,他们有非常充足的时间可以想晚餐的事。
而且如秋男早就说过的前提,只要是能和妹妹一起吃,无论要吃什么都无所谓。不管是多么穷酸的东西、多么不入流的东西,只要能和妹妹两个人一起享受,都会胜过任何天上的美食。
将『要吃什么东西』这种能在一秒内随便决定的事情,与自己珍爱的人一起慢慢思考的幸福。
身为哥哥,秋男就这样打从心底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幸福,持续着毫无内涵的对话。
而妹妹也了解哥哥的意思,即使面对看起来很愚蠢的对话,她仍尽可能给予回应。
那正是一场令他朝思暮想的美梦。
在受到春天和煦阳光照耀的客厅里,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这对兄妹恩爱的景象将持续到永远——
……
…………
………………
「嗯。」
我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指,重新读着刚写好的原稿。
这段内容行不行呢?
虽然是在梦里的故事,但应该改变了作品的气氛——即使是这样,可是主角秋男之後将投身於腥风血雨的斗争当中。前一段场景的温馨,反而会衬托出之後的残酷。不过这也是我想刻意营造的效果,会有那种结果也是当然的。
唔。
虽然事到如今才说这个好像太迟了,但整部作品的气氛好像太冰冷了一点?这让我很迷惘,到底该不该以这种走向作为自己的作家特色。
真要说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登场人物太没变化了。几乎全是身边人士的复制,总觉得形式好像快变成※私小说了。如果真的想靠作家这一行维生,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题材用完好像不太好。但同时也觉得身为新人的我想靠留了一手的小说成名,更是在痴人说梦。(译注:以作者亲身经验为题材的小说。)
我想,如果有时间的话,我甚至想自己提出重写的要求。可是如各位所知,目前已经是火烧屁股了——
「请问您在做什么,哥哥?」
我整个人冻僵了。
……但只有一瞬间。我也不是笨蛋,拥有平常人该有的学习能力。
「不,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是吗?难道是因为太热而睡不着觉?」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
「嗯嗯,毕竟今天真的很热呢。」
说着,这位坐到我身边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妹妹。姬小路秋子。
「我也是被热醒的呢。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坐在哥哥身旁吗?我不会吵您的。」
「嗯……是无所谓。」
「哇少那我就坐在这边罗。」
我侧眼看着秋子高兴地举起双手的模样,尽可能装作毫不在乎,并且继续工作。
好。
这次我总算是冷静应对罗?
毕竟我今天一直被断断续续的梦境玩弄,实在是消耗了很多精神。要是不像这样冷静面对,恐怕会消耗到无法写稿的程度。虽然说与先前的梦不同,梦里的秋子似乎没有做出什么诱惑的举动……是说,无论如何这一切都只是梦,我有没有好好应对似乎都没有意义。也罢,反正这也是梦的一部分。
好了,该怎么继续写呢?
虽然我很想以自己的判断重新写稿,但截稿日期已经逼近,不能采用这个做法。既然如此,就只能沿着目前的路线一路闯到底,但接下来又该怎么写比较好呢?
故事已进入尾声,许多登场人物都被卷入,迈向一场巨大的斗争。这时候第一个该考虑的,应该是让谁退场及让谁活下来吧。既然故事里死愈多人就愈有看头,乾脆让所有人在最後一同出场也是很热血的安排。
「哥哥,原来您在写小说呀。真没想到哥哥会有这种兴趣呢。而且还是在三更半夜特地爬起来写,您对这个兴趣还真是投入呢。」
身旁的秋子开了口:
「而且还是在写有兄妹登场的剧情呀,真是太令我惊讶了。可是以秋子而言,这个安排真是太好了呢。」
「嗯?嗯,是啊。」
我随便敷衍,并且继续思索着。
既然已经决定要让许多人死亡,并且所有人都要出场,那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安排,能让故事更具戏剧性呢?嗯,我想想……最极端的手法大概是这样吧。例如让妹妹秋菜死亡,或者是发生秋菜背叛秋男的剧情,这样如何?我觉得这应该是能想得到的最大翻盘。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让身为作者的我在剧中登场这种突兀的创意了。但要是真的那么做,恐怕读者们不会喜欢吧。
话虽如此,这种剧情发展也许太过娱乐化了。毕竟比起檠直本赏,我的小说类型还比较接近※茶川赏的方向。如果只考量到有不有趣,总觉得反而会害死自己。毕竟担任责编的神野小姐总是对我作品中的年轻热情多有赞赏,是不是该放下合理性,任凭感情来动笔会比较好呢?(译注:影射直木赏与芥川赏,前者的得奖对象比较偏大众化,後者则为纯文学的代表。)
「话说回来,哥哥在描写的这对兄妹,看起来好像我和哥哥呢?」
妹妹又朝我说话。
「不只是说话方式很像,彼此之间的一来一往也非常相似呢。而且他们看起来感情好好……呼呼,秋子觉得这样子很好哟。这应该可以当作是一种证明——证明哥哥已经开始产生禁忌的兄妹爱情了对吧?」
「嗯,大概吧。」
我没有理会,继续寻找创意。
不过呢,我也认为,只有不需考量生活的艺术家,才能真正任由感情发挥。对於有所顾虑,特别是像我这种直接当作维生工具的小说家来说,直接朝着能畅销的方向——也就是高娱乐性的作品去写,得胜及生存的机率应该都会比较高。
然而事与愿违,现实中的我,是在艺术性(听说是这样)上受到评价才踏入文坛,只是在自我检讨是否真的能靠文学价值赚得温饱下,我又像现在写的这本书这样想稍微向娱乐化靠拢,然後又无法做得彻底,才会导致写得太慢而来不及交稿。这种喜好与合适性互相背离的状态,到底何时才能解除呢?
不可能?
很困难?
可是如果无法克服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没有将来……
「可是哥哥好像还放不太开呢。既然是虚构故事,秋子认为应该可以再把内容写得更大胆一点。增加兄妹之间的和谐生活虽然很好,但还是应该加入更浓的爱情戏,才能令我们兄妹更显得耀眼吧。例如说,让哥哥『啾!』地强吻下去,然後『啪!』地推倒在地,两人就这样度过激烈的一晚——」
「……我说,秋子。」
「啊,请别在意。这只是自言自语而已。请哥哥继续写吧。」
「呃,就算你这么说……」
我觉得那真是强人所难。有个像她这样大肆播放内心幻想的嘲叭在,我不觉得有多少人可以维持专注。
「…………」
说到一半,我闭起了嘴。
怎么回事?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如果是按照先前的模式,这一切就只是场梦;而我又因为先前被梦里登场的大家玩弄得很惨,才想说这次必定要以毅然决然的态度面对,却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虽然这么形容很怪,但总觉得事情因为太自然而显得不太自然。
说得更具体一点,这个秋子的质感——说话方式、行动、甚至於态度,好像都太过真实了一点。
「嗯?怎么了吗?」
秋子感到讶异。
直到现在,我的头脑总算变得比较清楚了。
「我说,秋子。」
「是。」
「你可以捏捏我的脸颊吗?用力一点,不必客气。」
「咦?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不必多间,你捏捏看。」
「喔,既然是哥哥的请求……」
即使感到疑惑,但秋子还是朝我的脸颊伸手。
捏。
捏捏。
捏捏捏捏——!
「那个,哥哥。」
「什么事?」
「请问您不痛吗?我是依照您的吩咐,用力捏了。」
「不,很痛啊。不管是脸颊上还是心里头——谢谢,已经可以了。」
「啊,是。」
秋子缓缓放开手指。
嗯。
这个状况好像不太妙。
「那个,哥哥。」
「什么事?」
「请问为什么要叫我捏您的脸颊呢?简直像是在怀疑现在的状况是不是梦境一样。」
「不不,你在胡说什么啊?我只是有点想睡,才拜托你让我清醒一点而已。」
「而且,您的额头上好像一直在冒冷汗耶。」
「什么冷汗,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只是普通的汗水而已。今天不是很热又难以入睡吗?所以我才会突然间就冒了一堆汗出来。」
「还有,您的脸色好像很差。」
「没有啊,我的脸色怎么会差呢?毕竟这里只有一颗小灯泡,所以你才会看错了吧。」
尽管我答得一派轻松,但心脏却跳得很快。
唔哇。
惨啦。
如果是梦,拜托赶快醒来吧。不对,就因为这不是梦才会这么伤脑筋。
现在在我身旁的秋子,毫无疑问是正牌货。
在神智不清的状况下硬是工作,造成了最糟的结果。我居然没能分辨梦境与现实,犯下天真的错误,还招致最不该发生的失误——我所写的小说,居然被最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
当然,秋子并不知道我是藉由写小说来赚取生活费。
更不用说,她完全不知道我的笔名是新藤光一郎。
但很不幸地,秋子是新藤光一郎的忠实书迷,而且其代表作『禁忌下的爱情故事』还是她
最爱读的书。
然後最致命的是,『禁忌下的爱情故事』是一部以禁忌的近亲恋爱为题材的小说,角色的范本是我和秋子,而目前我正在写的原稿正是『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续作。
不妙。
事情非同小可。
「哥哥、哥哥。」
与全身冷得彻骨的我相比,秋子的声音充满喜悦。
「我觉得,哥哥在写的那篇小说,和『禁忌下的爱情故事』是不是有点像呢?」
而这一次,我真的冻僵了。
为什么这妹妹总是在这种时候特别敏锐!明明被看到的段落刚好没有角色名字,我还抱着淡淡的期盼,以为能够蒙混过去的!
「然後呢,哥哥,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喔、喔?你发现了什么?」
「仔细想想呢,『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主角与女主角,名字叫做秋男与秋菜对吧?」
「喔、喔,是吗?」
「就是呀。和我还有哥哥的名字很像呢。」
「是吗?很像吗?就只是『秋』这个字重复而已,世界上应该有很多这样的名字吧!」
「不不,并没有那种事情哟,真的很像。然後呢,对我来说,真的觉得这是很美妙的巧合呢。让我觉得这部小说的内容,一定是在暗示我和哥哥的未来,所以才会大受感动,还成为新藤光一郎的书迷。」
「喔,真的啊。好厉害,真是个惊人的真相啊……话说回来,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棉被里睡觉了吧?明天的工作一定也会很忙碌的。」
「请放心,我对自己的体力很有信心。」
「不,就算秋子没问题,我也不行啊?呼啊……你看,我都开始打呵欠了。还是赶快睡吧。」
「现在在谈很重要的事情。请哥哥再陪我一会儿。」
虽然我打算逃亡,但妹妹认真的表情却不让我那么做。
唔唔唔,大事不妙啊。如果是在平常,要怎么哄骗她来蒙混过去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我现在却惊慌到无法那么做的地步。这种时候我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不行,我完全想不起来。
「哥哥,我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偶然。」
我的心脏震了一下。
「……你、你是说……?」
「难道不是吗?秋男与秋菜,他们不只是名字而已,就连说话方式都和我们一模一样哟?就因为太像了,实在无法用偶然去解释它。既然相像到这种地步,我认为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不不,应该不是那样的。大家不是常说『事实比小说更离奇』吗?世界上到处都有以常识难以想像的偶然。我想,就算在这一瞬间,世上也有无数的奇迹正在发生。」
「的确是那样没有错。但是有时候,如果以『只是偶然』这句话来随便解释,也可能会发生严重的事情,我反而觉得世界上到处都是这种事情呢。如果稍微觉得奇怪,就不该随便忽略,好好找出答案才是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个嘛……」
非常有道理。
我完全无法反驳。
「我觉得呢。『禁爱』这本书的作者新藤光一郎,也许是一个很了解我们兄妹的人物?」
我还以为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了。
惨叫声爬上我的喉咙,我光是要咽下它就费了全身的精力,而在这个时候,秋子仍在发表自己的推理。
「而且,还不只是认识而已,他甚至对我们的任何事情都了若指掌。会不会是学生宿舍里的哪个人呢?不,无论是学生会长、那须原同学、银兵卫同学还是亚里沙,应该都没有那么了解我们兄妹的事情。既然如此,会是有栖川家或鹰乃宫家的人吗?不,虽然他们的确算是很了解我们的人,但仍有个限度。这么一来——」
「……这么一来?」
「就没有其他可能性了。比起学生宿舍的大家,比起有栖川家或鹰乃宫家的人,还有一个更了解我们的人物。我说,『禁忌下的爱情故事』作者新藤光一郎的真面目就是——」
咕噜。我咽下一口口水。
已经无路可逃了。这一切都是被无聊的职业道德所困、没有搞清楚工作地点的危险性、硬是写稿的我所自找的。明明已经疲惫到打瞌睡那么多次,我仍没有自觉,还是坚持要做无谓的挣扎,才招致这个下场。既然如此,我就该认命,默默等待被妹妹发现秘密的那一刻——
「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一定就是他们两个人写的!」
……
…………
………………
「啥?」
「您还说什么『啥』呀,哥哥!就是我们的爸爸妈妈呀!虽然不知道是他们两个人当中的谁,或者是两位共同执笔,但总之『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作者新藤光一郎,一定就是我们的爸爸及妈妈!如果是他们的话,当然比谁都了解我们的事情!」
「……不。不对不对,等一下啊秋子。」
我感觉到自己正在急速地恢复冷静,便开始反驳妹妹的说法。
「爸爸妈妈他们不是都在六年前过世了吗?所以我们才会被迫分开,被不同的家庭收养。」
「他们并没有过世!爸爸和妈妈都还——」
「钦,你太大声了。其他人还在睡觉。」
我急忙安抚,妹妹则不太高兴地闭上了嘴。
怎么回事?老实说,我真的很惊讶。
难道说,秋子她到现在还不能接受爸妈的事情……?
的确,我们兄妹……不,应该说包含我们在内,没有任何人能确认爸妈的死亡。六年前的某天,爸爸与妈妈所搭乘的飞机在太平洋上坠机,葬礼是以空的棺材举行的。所以说,世上确实没有任何人能够证明他们已经死亡了。
「不,可是秋子——」
说到一半,我的声音就停住了。
因为我看见妹妹的双眼正闪烁着无邪的光芒,还充满着期待与兴奋,使我无法再说下去。
是这样吗?
原来秋子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我居然没能察觉到。也许秋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奇怪的个性,其中一个原因可能就是对父母亲的了解不足?不,更重要的是,这应该也是身为家长的我该负的责任。
不。
还是别这样。
这种发展太不适合我们兄妹了。
我是为了过安宁而快乐的生活,才费尽千辛万苦接回妹妹。我不喜欢悲剧。那并不适合我们。
恢复冷静之後,我开始思考,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轻松而天真的气氛找回来。在这个状况下,最好的方式到底是什么?
然後,我思考了一阵子。
在各种选择当中,我挑了一个秋子应该最容易上钩的题材——我将在此时此刻,提供她一个能够在瞬间忘掉爸妈事情的惊人情报。
如果要问为什么这么做,那就是因为对我而言,让比谁都重要的妹妹放心,正是优先於一切的事情。
「……钦,秋子。」
「是。」
「很遗憾地,秋子你猜错了。撰写『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人既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是我。」
「……什么?」
「我就是新藤光一郎。靠『禁忌下的爱情故事』出道成为作家,之後又写了一些小说赚取稿费,那就是我们的生活费。顺带一提,责任编辑就是神野小姐喔?她之所以会跟来海滩餐厅,是为了监督我的原稿。顺便说一下,我刚才在你面前写的原稿,就是『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续作。」
「…………」
如果要替秋子现在的模样取个标题,大概就是『晴天霹雳』吧。如果看到眼前有幽浮从天而降,里头还跑出许多外星人以绝佳的默契表演阿波舞,想必就会露出这种表情吧。
「……呃……」
秋子揉了揉眉间。
「刚才哥哥所说的,全都是事实吗?并不是在开玩笑捉弄我?」
「嗯。全是事实。我对天发誓既没有错误,当中也没有混着任何虚假。」
「…………」
「有什么感想吗?」
「……对不起,请给我一点时间。」
「嗯。要多久都没问题。」
於是,妹妹环起手臂开始思考着。
她闭上双眼,扭着脖子。
抬头看向天花板,还发出低鸣。
接着又用手抓头发、摇摇头,并且苦恼地皱着眉头。
「等等,停。」
发现妹妹瞪大双眼准备尖叫时,我急忙捣住她的嘴。
「大家都在睡觉。你要节制一点。」
「呣——!呣呣呣呣——!?」
「好了,你要冷静一点。来,做个深呼吸。配合我的呼吸节奏。吸气、吐气、吸气——来!」
「……嘶——呼——嘶——呼——」
即使被我捣住嘴巴,秋子仍然听话照做。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秋子勉强恢复了冷静,她压低声音,不过情绪还是很激昂。
「那个,哥哥……」
「等等。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说,不过先等一等。」
我朝她露出笑容。
「虽然主动说出来的我说这话也很奇怪,但是这件事并不适合在这里讨论。这里不是只有你和我在,而且我们的身体都很疲倦,明天还有工作要做。详细的事情还是另外找个机会再谈如何?」
「怎么这样!那太过分了!虽然至今为止已经有许多事情被哥哥要求等待,可是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么过分的等待!」
「也是啦,老实说我也这么想。可是我还是希望今天你能听话。因为,我今天真的累了。实在不想再面对太累的事情,好吗?」
「暍。既然哥哥的状况不好,我也只能忍住泪水等待而已……」
「虽然当作交换条件也怪怪的,不过今天你可以睡在我旁边。」
「咦!?请问是真的吗!?」
「喂,你太大声了。」
「平常就不用说了,明明在这次集体住宿中,哥哥是如此抗拒与我一起睡的呀!?」
「嗯,就只有今天。」
也许,是我一时冲动。
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这是错误的选择,也对她太好了。
但是,今天总之就是发生太多事情——才让我觉得偶尔这样也不错。我想,大人们大概就是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想喝酒吧。
不过,反正其他同伴也在一起,再怎么样都不会出差错,所以我能原谅自己做出这个判断。
「好了。既然如此就赶快睡觉吧。对了,我话先说在前头,你要乖乖睡在我旁边喔?而且要遵守绅士淑女应有的礼仪。」
「我明白了。秋子是一个好孩子,不会让哥哥伤脑筋的……话说回来,哥哥还记得约定吗?」
「你是说在这个夏天当中,你们可以和我裸睡一次?当然还记得啊。如果秋子想要在这里行使那个权利,是可以以那约定为优先。」
「不。秋子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好孩子,不会做出那种要求。光是能在哥哥身旁睡觉这个事实,就已经让我满怀期待了。只要那样就已经很让我满足,不会再贪心要求其他事情。」
「你能这么说真是太好了。」
总之,就像这样。
我和秋子两个人,睽违已久地把棉被铺在一起睡。
「呵呵。如果明天以後也都能像这样睡觉,就太幸福了。」
「只限今天喔。不然你又要得意忘形了。」
「呣,哥哥真讨厌。不过我今天心情很好,就算哥哥再怎么冷淡,都可以一笑置之。」
「不要再胡扯了,赶快睡觉吧。明天也要很早起床。」
「请不要这么说,我们来聊聊天嘛。只要一下下、真的一下下就好了。」
「真拿你没办法……那么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没关系哟。我是说真的。能在睡前像这样和哥哥说话,对我来说就已经是非常兴奋的情境了。」
「真是的,明明是因为疲惫才像这样窝进被窝里……不然,我想想,来聊聊明天的早餐吧?总之,先来猜猜味噌汤的料会是什么。」
「这个嘛……我要投豆腐与豆皮一票。」
「太天真了。这里离海很近,应该会从海产开始供应才对。我想,海带味噌汤应该最有可能。」
「原来如此,很有道理呢。可是我也觉得住在海边的人反而已经吃腻海里的东西了。所以,我还是觉得豆腐与豆皮的可能性应该是最高的。」
「不不,我觉得冴木家的人很重视招待客人的心意。毕竟他们看起来很亲切,而且是做服务客人的生意。所以,一定会为了在海滩餐厅努力打工的我们,准备最能让我们感到高兴的材料。因此我觉得一定会是海产。没错,也有可能是放了新鲜海贝的味噌汤喔。」
「不不,一定是豆腐及豆皮的。这是绝不会错的。」
「那就只是秋子自己爱吃的材料而已吧?」
「嘿嘿,被您发现了。」
「哎,说起来根本就不确定会是和食,我们讨论这么多也没什么意义。」
「不不,才不会有那种事情。按照常理来看,一定会是和食。毕竟晚饭也都是和风的料理,以这种民宿而言,那样才是最自然的猜测——」

我就只记得到这里。
在同伴们就睡在旁边的情形下,我们小声地聊着,不知不觉当中我就睡着了。在人类三大欲求中,睡眠欲望是最无法抗拒的一种,我果然还是无法抗拒——虽然说,我本来就不打算抗拒。
哎呀。
话说回来,这种事情发展还真是出乎意料啊。虽然我早就有事情会在某天穿帮的心理准备,但真没想到会是自己主动把小说的事情告诉秋子。就算是在无可奈何之下,这仍是足以让我的人生规划产生重大变更的一个意外。我万万没想到,为了赶上截稿期限而忍着睡意强行动笔,居然会引起这样的後果。
如今也没办法了。才打工第一天就发生这种大事情,我也只能大伤脑筋,被迫思考该怎么度过这个才刚开始的暑假……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13-2-10 00:07 编辑


七月二十九日

隔天,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大晴天。
这是绝佳的玩水天气,绝佳的打工天气。
「嗯,看来你们昨天睡得很好?」
我拖着睡眠不足的身体快速解决掉早饭,强忍着呵欠来到海滩餐厅『白滨』。身为监督的冴木静香女士,看看我们并以爽朗的声音如此问道。
「虽然昨天的工作量很重,但你们居然能在一夜之间恢复过来,真有一套。这就是所谓的年轻真好啊。」
说着,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也觉得很了不起。明明除了秋子之外的人应该都相当疲倦,但不管是会长也好、那须原同学也好、银兵卫也好、亚里沙也好,大家看起来都很有精神。老实说,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强忍着呵欠而已。
「总之和昨天一样,今天也要请你们努力工作。你们的工作态度真的很勤奋,我父母都很高兴。所以我也会替你们安排一下,让你们来这里不只是打工,也能享受暑假的乐趣。当然,如果『白滨』的业绩有所提升,要加薪也不是问题。希望你们今天能更加把劲……话说回来,姬小路兄。」
冴木老师突然看向我。
「你今天不必太拚。只要维持自己的步调,做到恰当就好。」
「咦!可是老师——」
「没有什么可是。你的状况不佳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毕竟昨天你真的很拚,会有这种反弹也是无可奈何的。而且不顾後果地差使你这点,我们也该负责。」
「不、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要是你状况不好,就可能会发生失误,到时候反而会拖累大家。不说别的,光是你那副死人表情就不该出现在客人面前。其他人应该也不反对吧?」
因此,今天的我将会以较慢的步调进行工作。
我主要会待在休息室里待命,只有在人手不足的时候才会前往大厅。而且冴木老师还偷偷告诉我,我可以带笔电进休息室写稿。虽然如此无微不至的安排真是令我承受不起,但老师却告诉我『不用在意』。
「其实呢,我昨天推了一堆工作给你的事情被薰子知道了,也被她提出强烈的抗议。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处置。」
「啊,原来如此。毕竟神野小姐一旦生气就会变得非常可怕呢。」
「就是啊。她一生气谁也拿她没办法……不过就算不提这个,你昨天也表现得很好。既然其他人已经习惯工作了,就算你不在也能应付,所以你就好好休息吧。」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说不了。
我就抱着感谢的心接受休息的安排,开始写稿吧。
「哎,你看起来的确状况不好啊。」
会长拍拍我的肩膀。
「平常你已经够勤劳了,这种时候我们才该发挥互助精神。你就放心调养身体,等到明天以後再工作吧。」
「是。感谢会长的关心。」
「不用客气……话说回来,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不敢看我?」
「咦,真的吗?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啊。」
「就算你说没有那个意思,但光是现在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神也在四处乱飘,整个人像是沉不住气。一看就让人觉得很可疑啊。嗯?」
「我也是这么认为。」
那须原同学也接在会长後面发言。
「说起来,从早上一起床开始,阿秋看起来就两眼无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吃早饭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就算找他说话也没什么回应。我原本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但是看起来好像又不只是那样。」
结果,连银兵卫和亚里沙也说『……我也这么觉得』、『亚里沙也是』,大家都以担心的目光看着我。
嗯。
大家真的观察得很仔细呢,这一点让我很高兴。
可是,我就是不能说啊。都是因为昨天连续作了那些煽情的梦,才使得我无法直视大家的脸——这种事情到底有谁讲得出口?不如说像昨天那些足以称为黑历史的记忆,应该赶快封印在内心深处,并且加上重重的锁才对。
「所以,姬小路秋人,快从实招来。」
「招?你是指什么?」
「不要再装蒜啦。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但大家都知道你出了事。还是乖乖说出来比较好喔?」
「不不,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也没有啦,我说真的。」
「可不能这么简单就让你蒙混过去啊,姬小路秋人。你这个人虽然态度和善,但就是很会伪装。难得你会这么容易就露出马脚,像这种时候当然必须要你老实说出来。」
「哈哈……请饶了我吧。」
「然後呢,虽然姬小路秋人很奇怪……」
说着,会长又转头看向秋子。
「喂,姬小路秋子·」
「是。有什么事吗?」
「你从刚才好像也很奇怪啊?看起来心情很好,遗笑咪咪的。」
「呼呼。是吗?」
「明知故问吗?你看起来就像第一次收到父母买的球棒及手套而高兴得要命的棒球少年。
而且还从早上到现在都这样。到底是碰到什么好事?」
「这个嘛,谁知道呢。一定是学生会长所无法想像的好事吧。呼呼呼。」
「……你的心情好像真的很好啊,喂。」
会长一副厌恶的表情。
「你高兴的模样,简直可以和当初你听说能与姬小路秋人重逢时匹敌啦。虽然你也不是头一天发花痴了。」
「呼呼,不论被人怎么说,现在的我已经是无敌状态,一点也没有效哟?不过呢,如果一定要给个提示的话,那就只能说我和哥哥之间的紧密羁绊已经得到证明了。」
「喂,秋子。不要多嘴。」
「啊,真对不起,哥哥。差点忘记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秘密了。秋子真是太不小心了。嘿嘿♪」
面对秋子的奇怪态度,会长虽然毫不掩饰地露出厌烦的表情,但她又很快地做了转换。
「也罢。总之今天大概会很忙。我们要努力填补姬小路秋人的空缺,让店里的营业不至於受到影响。」
「真对不起,我欠大家一次。」
「没什么。这种时候本来就要互相关照。不必在意。对了,说到状况不佳……」
会长的眼神飘来飘去。
「好像还有一个家伙看起来也怪怪的……算了。还是不要管太多比较好。」
「……?」
「不,没事。你就忘了吧。总之今天就交给我们来处理,看你要去午睡还是干嘛都可以。我们也会努力,就算太忙也尽量不会麻烦到你。」
因此——
在大家的好意下,我得到了半休。
老实说这个发展还真是幸运。我既可以小睡片刻恢复精神与体力,也可以立刻动手写稿。无论如何,托大家的好意,我应该可以赶回进度了。哎呀,人果然还是该靠同伴啊。
好了,我该如何运用这个宝贵时间呢?
「嗯……」
稍作思考後,我决定马上动手写稿。
虽然大家替我工作并且劝我多休息,我理应保持安分。可是很对不起,还是请让我拿来做自己的工作吧。就算只是新人,但我仍是个职业人士,无论如何都无法在这种期限快到的状况下休息。
只是呢,我也不想再像昨天那样陷入一直昏迷的模式……不过应该没问题吧。就算有点不足,但我还是有睡过。至少不会像昨天那样被秋子看见原稿内容了。我决定这么相信。
好了,既然如此就要打铁趁热。
我立刻打开笔电,开始写稿工作。
也许是因为期限迫在眉梢。我今天敲打键盘的手格外地轻快,原稿写得十分顺利。脑袋里接二连三地冒出好句子,在剧情架构上也不断地想到各式各样的发展,选择反而多到难以决定的程度。
我就这样忘了时间,埋首於工作中。
然而,根据我还不太丰富的作家经验,这种热情总是无法长久。说起来就像是射击游戏的无敌状态,唯有妥善运用这个短暂的时间打倒敌人,尽可能地赚取分数,才是这个情况下的正确选择。
事实上,极限很快就来临了。
工作了一、两个小时後,我便用完了原本就所剩不多的体力,遭到睡魔猛烈的袭击。
要是再勉强下去,难保不会发生昨天的悲剧。我只好静静关闭萤幕,横躺在榻榻米上小睡片刻。
在隔着一道门的对面,不断传来大批客人的喧哗声,以及同伴们不输给他们的吆喝声。即使很愧疚自己无法贡献力量给大家,但同时我也对这些可靠的同伴心生感谢。
大家,真抱歉。
可是从听得见的声音来判断,似乎不太需要担心。大厅和厨房都传来顺利运转的气氛。真不傀是学生宿舍的菁英们,就算是碰到不熟悉的工作,也能在一天後就变得得心应手。那五个人的潜力真是令人钦佩。
……
…………
………………
是说,真伤脑筋啊。
关於我所写的小说,到底该怎么向秋子解释呢?
原本那是我想带进坟墓的秘密,更没有想过会在那种状况下突然揭晓。唉唉,到底该用何种方法来处理会比较理想呢?不过,秋子虽然看起来那样,其实颇会观察气氛,应该不会做出无理的要求吧。顶多只会像刚才那样,以暗示着与我有特别关系而自得自满吧。不过,毕竟那家伙可是新藤光一郎及『禁忌下的爱情故事』的忠实书迷,想必至少也会出意见干涉书的内
容吧。例如增加秋菜的镜头,或是删除秋菜以外的女角镜头等等。如果只是想要签名之类的要求,要多少我都可以答应,但要是连剧情都要千涉,那就……啊,对了,刚才会长好像说了奇怪的事情。她好像是说除了我和秋子之外,还有一个人的情况很怪。那到底是在指谁呢?由於自己的事情太过混乱,我实在没有余力能关心那么多……
「……嗯?」
我厌觉到有人,所以睁开眼睛。
而睁开眼睛之後我才发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当中熟睡了。
银兵卫就在身旁。
她以正座姿势坐在榻杨米上,并且注视着我的脸。
「唔!抱、抱歉!」
和我对上眼後,银兵卫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子。
「我拿食物过来了。因为已经接近中午,我想你应该饿了。」
「啊,嗯。谢谢。」
我伸着懒腰,并且看向银兵卫手指的方向。原来如此,托盘上的确正放着热腾腾的食物。
有白饭、放了满满海鲜的鱼汤、猪排煎蛋,还有凉拌海草。看起来很好吃,只是,我的意识还
没有完全清醒。
「……那个,秋人。」
「嗯~」我忍着呵欠。「什么事?」
「如果你的睡眠不足原因是在我的话,真的很对不起。我并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我向天发誓,真的。」
「……?」
「总、总而言之,你快吃吧。趁热吃。吃饭皇帝大,你先吃,待会儿再说。」
「啊,嗯。那我开动了。」
我眨眨眼,并且面向托盘。虽然刚起床比较没有食欲,但食物该趁热吃这个主张很合理。就算是为了回报挚友的好意,即使再勉强我也该吃下去,嗯。
我拿起筷子,先从鱼汤开始暍。
嗯,好喝。咸度恰到好处的汤在胃里扩散开来。对於刚起床的我来说也暍得很舒服。
接着吃凉拌海草。
嗯,这个也好吃。芝麻的香味与海草的海水味形成绝佳的平衡。
「……?」
我感受到视线,抬起脸来。
发现银兵卫正注视着我,一和我对上眼却又急忙看向其他地方。
她的脖子看起来好红,简直是一路红到耳边。
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在等待我吃料理的感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很在意,我还是继续吃饭。
接下来是主菜,猪排煎蛋。
嗯,真棒。刚炸好的酥脆猪排与半熟的煎蛋,真是绝配。
我又扒了几口刚煮好的白饭。唔哇,真是不得了。我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全身正在恢复精力。
然後,应该不需要特地解释,既然全身的精力都在恢复,就表示模模糊糊的脑袋也开始清醒了。
像是受到晨曦照耀而散去的云雾般,慢慢地,原本呆滞的意识开始变得清醒。
——怎么回事?
总觉得银兵卫看起来怪怪的。虽然她并不是第一次像这样偶尔变得古怪,但今天好像特别奇怪。明明现在应该是中午的尖峰时段,身为厨房主战力的银兵卫应该没时间在这里发呆,反而是连我也该出去帮忙才对。
我偷偷捏了捏脸颊。嗯,我确定了,这次并不是在作梦。这毫无疑问是现实。
「…………」
「…………」
我默默动着筷子。
银兵卫虽然不停地偷瞄着我,但只要快对上眼就会立刻看向别处。
沉默愈来愈长。
当沉默累积到一定程度,发酵起了化学变化,就会像摇晃了一百次的可乐瓶那样提升内部压力,令我开始想着呵咦,这个气氛是怎么回事,这怎么看都太奇怪了b。银兵卫令人费解的态度似乎传染了给我,使我产生坐立难安的心情,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秋人。」
「什、什么事?」
「你、还是比较喜欢胸部大一点的女性吗?」
噗!
我忍不住喷饭了。
「对、对不起,秋人。」
银兵卫急忙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原本我也想用更婉转一点的方式来问,也认真考虑过乾脆不要询问的选择,但犹豫了半天一不小心就用最直接的方式问了。请你原谅我。」
「咳咳、咳……啊啊,不会,嗯。没关系的。你不必在意。不过,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情?」
不只是一点脉络也没有,这段发言也不合银兵卫的作风。她基本上个性拘谨,反而常常站在替容易失控的学生宿舍成员们踩刹车的立场,这种话会从她的口中说出,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你问我为什么——」
银兵卫又瞄了我一眼,但快对上眼时又急忙栘开目光。
「……那是因为你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啊……当然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欠缺女性的魅力,但即使如此,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还是无法不感到羞耻啊。这一点请你无论如何都要考量进去,原谅我无礼的询问。」
「喔喔,不会,你不用在意。我说真的。」
虽然是谎言,不过我姑且还是先这么说。
是说……
这看起来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该怎么说,我好像根本听不懂银兵卫在说的事情,或者像是各说各话。我总觉得彼此是在不同的前提下交谈。就好像明明走在同一条路上,却是一个走人行道、一个走车道的感觉。
昨天白天的时候,银兵卫并没有什么变化。
晚上,睡觉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状。
早上,醒来之後——对,就是在这个时间点附近。仔细想想,她的态度似乎就是在这时候开始变得不自然。
既然如此,一定是在就寝时的深夜里,发生了某些事情。
「所以说,秋人,实际上到底是如何?」
「你说的如何是指……?」
「那还用问吗?就是、那个……」
银兵卫忸忸怩怩。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胸部上,并且露出非常沮丧的表情。
在我心里,逐渐产生了一个假设。
於是,我就以那个假设为前提,说出回答银兵卫的话语。
脸上还带着微笑。
「放心。银兵卫的胸部其实你比想得还要更大一点喔。」
「是、是吗?呃,那样就好,既然是你这么说的话。虽然我的尺寸明显比平均值更小,但毕竟重点还是在秋人怎么看待吧。嗯,那样就好,嗯。」
面对又羞又喜的银兵卫,我依旧挂着笑容。
当然,笑容只是伪装,我的心脏其实正在猛跳。就算想要加以控制,也只会让我一直冒出奇怪的汗水。
怎么会这样?
原来不是只有秋子。
「我一直在想呢……」
银兵卫忸忸怩怩,一副害羞的模样。她的脸颊很红,还勾起双手的手指,说道:
「与你认识已经六年。我想,应该可以把和你之间的关系,稍微做一点改变了。呵,既然我都做了那种事情,想不变也难吧。难道不是吗?」
她脸上带着既羞涩,但又像是想通了什么的爽朗笑容。
这位长年的挚友,说了让我的脉搏跳得比刚才更快的话语——




「像是一起裸睡这种事,如果是普通的男女关系可是绝对做不到的。你说是吧,秋人?」








本帖最后由 阳子ようこ 于 2013-2-10 00:07 编辑


後记
各位奸,我是钤木大辅。为各位献上『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第七集。
总之,动画版终於要开始播放了!
从一年前就开始的企划,如今终於要开花结果。虽然在我撰写本篇後记的时候,动画第一集的完成版还没有送过来,但从观摩录音时得到的厌受来看,应该会是很棒的动画……!请各位务必好好期待一番!
※顺带一提,本书第七集将会准备普通版及附赠广播剧CD的双重版本,关於CD的剧本也由在下钤木负责。(编注:此为日本出书状况。)
虽然有点自卖自夸,但我认为广播剧的节奏也很好,完成度应该算是非常高。尤其是饰演秋人的逢坂先生所配的某句台词,可说是令包含音响监督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笑翻了,请务必一听。希望各位在一生当中务必聆听一次,保证绝对不会令各位後悔!
好了,接下来请让我在此道歉。
这本第七集的彩页,制作主旨是展现於『哥哥有爱』登场的诸位女性角色的泳装。但就只有一个角色没有出场。对,那就是鹰乃宫亚里沙。
只有她没有穿泳装的图片,这个谜题究竟暗藏著什么暗示未来发展的伏笔呢——也许大家可能会这么想,但很抱歉,并没有任何像那样的意图,就只是单纯的制作失误而已。我完全忘记要让亚里沙亮相了。
以我为首的所有工作人员,居然都在完成本书的前一刻,才察觉到没有刊载亚里沙穿泳装的模样……如此基本的失误,真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惊讶还是该觉得离谱。真的很对不起。抱歉,亚里沙。
未来我希望能在特典上增加亚里沙的出场机会,顺利的话,希望也能搬出她穿泳装的模样。还请各位多多指教。或者该说,我好像在第六集的後记也这样提过亚里沙的事情……也许她天生就是这种命运。
以上,虽然写得很赶,但这就是第七集的後记。
那么,希望能在第八集再度与您见面。

2012年吉日钤木大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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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Acekiller 王爵
暑期的時候就是補坑的時候!!
這作品有兩卷要補呢...

11 年前 0 回復

ocoma 騎士
翻譯大大辛苦了
感覺好像開始接近完結的說...
話說為什麼一推女角色看到主角都會喜歡上阿..
百撕不得其姐的說..

11 年前 0 回復

纪井白谷 平民

~\(≧▽≦)/~阳子桑录入辛苦了 目测下卷喜闻乐见

11 年前 0 回復

MIng锋 平民
已经出7?才看到第四卷。。。。看来又要补了。

11 年前 0 回復

gn02763087 騎士
感謝大大的辛苦錄入~
辛苦了

11 年前 0 回復

天空之眸 侯爵
录入辛苦了~这一集几乎都是秋人的春梦呢~~~~~

11 年前 0 回復

帘外疏蕉 子爵
主角你终于借着睡迷糊写小说的借口露出你平日隐藏的丑陋淫邪欲念了!而且连未发育成熟的女童都不放过!!
秋子看到小说了,这莫非是本作快要完结的信号?

11 年前 0 回復

darkzero5859 伯爵
这一难你终于逃不过了。

11 年前 0 回復

幻月战神 侯爵
到底那些是现实,那些是做梦啊..看的人表示非常的迷茫啊!!!

11 年前 0 回復

soso121 侯爵
挂着妹系的非妹文啊,索性让大家都知道两个不是兄妹得了

11 年前 0 回復

illusionyang 平民
顶楼主~~~~~~~~~~~~~

11 年前 0 回復

3627906 騎士
銀兵衛出手了,真是夠大膽的
期待下卷的修羅場

11 年前 0 回復

Princever 騎士
看小说有点花时间。动画不知道能出到哪个地方

11 年前 0 回復

aannvvc 騎士
这一卷超高能..epub的话掌上书苑已经有了
中间醉生梦死那几段超喜感

11 年前 0 回復

wealbo 王爵
有愛就沒問題?我覺得這妹妹的問題很大啊。

11 年前 0 回復

风狼之牙 子爵
等了好久的更新啊,如果有個epub就更棒了....
貌似LK不做這個的epub......QAQ

11 年前 0 回復

ing781017 子爵
動畫 我已經看完了 
現在努力追小說!!

11 年前 0 回復

神的把妹之手 平民
就算是lz,有下载就没问题了,对吧!

11 年前 0 回復

andyahoo 公爵
不行了,節操下探-255米,各種意義上吐槽不能= =

11 年前 0 回復

张勇0112 騎士
一卷比一卷快啊?
虽然我才刚看完呵呵呵呵呵~~~~
很感谢楼主。
继续加油!

11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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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子ようこ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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