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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文書名:落ちてきた龍王〈ナーガ〉と滅びゆく魔女の国 02
作者:舞阪洸
插圖:よう太
翻譯/錄入:kkmanleg
掃圖: 無夜不眠
校對:徵求中.........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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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1
那伽和哈里恩兩人,一起走向第一城砦居住建築物,裡面的一間樸素房間。
哈里恩還是穿著一如往常輕薄,露出大量肌膚的衣服,坐在摺疊椅上。
當初對魔女穿著,感到相當驚訝的那伽,現在也差不多習慣了。
多虧如此,剛來時候視線總是會被女性肉體奪走,不過目前出現邪惡念頭(?)的機會已經減少──但不可能完全沒有怪怪想法,畢竟是男人啊。
那伽今天也是,穿著掉到這個世界當時的和服與袴褲,坐在摺疊椅上頭。
應該說,除了這件就沒其他衣服可穿,只能每天都是一成不變的打扮。
此刻兩人正在針對卡森多拉王國的兵力,討論應變方法。
還不知道對方的策略,這邊同樣無法決定作戰的細部事項。
尤莉從安森城砦回來後。
「我當時看見有千人左右,應該還會增加。」
這麼說的。
所以,最後王國兵力究竟會增長到什麼程度,問題就在這裡。
「這妳如何判斷,哈里恩?」
那伽想要加以確認,哈里恩作出回答。
「卡森多拉王國最大動員兵力,應該就是兩千人多一點。雖然可以對市民徵兵,投入一切資源達到兩千五百人,甚至三千人也並非不可能,但不會做到這種程度吧。」
「為何會這麼想?」
「因為人類內戰才剛結束不久而已。所以,無法過度勉強人民,算是其中一個原因。而且,不能忽略他國動向,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那伽,嗯?皺起眉頭。
「他國?怎麼回事?」
「周圍諸國雖然平靜下來,但那是因為教會勢力的影響,只要發現空隙,就會立刻展開戰爭。這就是世界的本質。」
「原來如此。發現空隙就要加以利用……啊,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句話。」
那一瞬間,那伽浮現殘酷笑容,但很快就消失。
「也就是說,敵人根據地並非完全沒有防禦就是了。」
對於那伽瞬間浮現、又立刻矇混過去的表情,哈里恩雖然有注意到,但眼下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
「正是如此。如果對人民徵兵,王都守護變得薄弱,這個情報周圍諸國也會得知的。派遣新兵過來的話,等於宣傳王都變成空城了。一旦知道王都沒有守備士兵,周國諸國襲擊空虛王都的可能性相當高。所以想要徵兵是相當難的,因為不可能讓王都成為空城。」
「所以、兩千……應該就是這個人數。」
「我也是這麼想。從現狀來看就是極限數字了。」
「仔細想想,襲擊……對啊,這個卡森多拉王國的準備,究竟到什麼程度了?」
那伽拿著尤莉親手繪制的地圖。
「從安森城砦到這裡,路上沒有都市和村落。也沒有能夠儲藏兵糧的城砦。所以,用在侵略軍隊的兵糧,只能他們自己運送了。」
那伽視線落在地圖上,嘴邊細聲嘟噥。
「也就是說,得分出三百到四百的兵力,當作輜重部隊了。實戰部隊大概一千六百到一千七百人左右吧?嘛,跟對方戰鬥時再進行判斷就好。而且裝備、兵糧、戰術這些要素都得徹底考慮……」
那伽離開地圖抬起頭上,對哈里恩說道。
「能否在十日後開戰?」
哈里恩掛著為難表情回答。
「十日後嗎?時間可能不太足夠。」
那伽用呵呵笑臉點頭。
「時間不太足夠嗎?這也沒辦法。」
他的這份笑容,像是對於難題、難關,感到樂在其中似的,卻能夠從中找出一條解決之路的笑容。
「但是,那些人逃走之後,留下來的武器可是堆積如山。而且感謝他們連弓箭都拋下,連馬都得以入手了。」
沒錯,卡森多拉雖然暫時佔領第一城砦,卻又立刻被打跑,敵人放下手中刀槍弓箭逃走了。
只是撿起來而已,那伽沒費多少工夫,就收集到大量武器了。
但是這群魔女,並不會使用刀槍和弓箭。
就算把武器收集起來,也派不上用場。
那伽應該有什麼目的吧。
「話說回來,沒想到竟然有騎馬的一天。」
哈里恩嘆口小氣。
「就算那樣說,艾莉絲雖然能跑得比馬還快,妳們就沒辦法吧?」
「如果比速度的話,不是馬和艾莉絲的對手啊。」
「表情看來挺憂鬱的。」
「老實講,想到要騎馬,心情就開朗不起來。」
「為什麼?」
「不,所以,該怎麼說。」
哈里恩視線有些徬徨不定,最後才認命搖搖頭。
「不覺得害怕嗎?」
「妳?會害怕?害怕馬?」
「別笑了!」
「不不,我沒取笑的意思。只是,發現妳也有害怕的東西,有些嚇到而已。」
「這不就是在笑我嗎!」
停止!那伽手指方向,看到哈里恩頭髮開始舉得高高,那伽手掌連忙左右揮舞。
「等等等等。正因為妳說得很認真,我才有些嚇到啊。」
「什、什麼?」
看到哈里恩頭髮放鬆垂落,那伽才安心嘆口氣說。
「而且跟我所知的馬,似乎也有所不同。」
哈里恩浮現訝異表情詢問。
「怎麼說?」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我以前騎過的馬匹,比這更小吧。怎麼說呢,整體感覺和大小都跟這裡的馬匹不太一樣。」
「這樣啊。失去的記憶……嗎?恢復的記憶量還未增加啊。」
哈里恩用沉痛表情詢問,那伽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多……應該說,幾乎沒增加。不過這樣就好。不用焦急,一步一步,循序漸進啊。」
感覺不像是失去記憶之人該說的話。
「而且,回到馬的話題吧。」
「喔……喔?」
「不管是大是小,馬匹就是馬匹。如果要騎上去的話,反而大一點比較適當。奔跑速度、耐久程度都能增加。妳們魔女跟人類比起來,速度和耐久程度確實更為出色,但也比不過馬的。只要更加方便、還能出現效果的話,就要多加利用。最好做出這種覺悟喔?」
「說得……對啊。」
「一旦有狀況的話,我會幫忙的。」
那伽笑著說道,哈里恩則是掛著懷疑視線看過來。
「幫忙的話,具體內容又是如何?」
「我想想,把摔下馬匹的妳拉起來。」
「在摔下馬匹之前就能先拉我了吧!」
「不必生氣嘛。我想想,那麼……跟我同騎一匹馬呢?這樣妳就不用操縱馬匹了,也不用擔心摔下馬喔?」
「喔,對、對啊,原來如此,這個提議或許很不錯。」
「相對的,為了不摔下馬,不緊緊抱住我的話,可會有問題喔?像這樣,攬住我的腰,讓妳的胸部貼在背上,還要利用腕力抱住我不放喔。」
「你是抱持這個目的啊!」
哈里恩頭髮再次自動綑成一束,往上舉高。
「哇,等等,開玩笑的!所以別用頭髮揍我啊!」
那伽在眼前用力揮手,看到哈里恩頭髮放下後,才安心喘了口氣。
(這女人的頭髮,不只漂亮而已,還硬得很過分啊。如果揮下來的話,當真會死人耶!)
「話題,回到原本話題吧。」
「我不反對。」
「嘛,關於騎馬這一點,多加練習就能熟練了。」
「我也說過,以前有漂泊之民,帶著馬匹來到黑闇森林。所以,有跟其他氏族一起購買馬匹,並且嘗試飼養。」
「其他氏族,是指魔女嗎?」
「沒錯。應該說過了,黑闇森林有幾個魔女氏族。不過多數都沒什麼來往,現在有交流的氏族也為數不多。」
哈里恩的這段話,讓那伽出現思索表情。
「其他氏族……拜託她們出現協助的話,會很困難嗎?」
那伽這段詢問,哈里恩回答時候沒什麼表情。
「我也說過了,沒有什麼來往。而且,魔女一族都只會替自己所屬集團考量,能夠替其他氏族設想之人,可以說幾乎沒有。除非自己氏族遇上危險了,否則不會請求其他氏族協助。」
「是嗎?那妳們的狀況呢?」
「舉例來說,其他氏族被人類軍隊攻擊時,曾經前來求援。但就如你所見,我們人手根本不夠。絕對不夠。如果從這裡派出五、六人的話,就無法擊退卡森多拉王國的偵察部隊了。」
那伽交叉交手,用為難表情點頭。
「這樣……啊。」
「其他一族狀況也相去不遠。光是守護自己支配領域,就竭盡全力了。如果幫助其他氏族,卻導致自己一族滅亡,不就本末倒置了?」
「如果其他氏族滅亡,自己一族不就跟著危險嗎?不是有個詞叫做『唇亡齒寒』?」
「……有嗎?」
「不……我只是這麼記得。」
那伽抓著頭。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沒有嘴唇,寒風接著襲來的話,就只剩牙齒孤單面對了。不過,那是屬於能夠看見未來之人的想法,可惜目前魔女當中沒有這種人。不……或許能夠拜託那人幫忙也說不定……這之後再說。這次作戰,只能利用在場全員,設想作戰和行動了。如果此刻突然讓其他氏族加入,肯定會出現一些問題,導致混亂。這也很困擾吧?」
「啊啊,就是如此。這次作戰,如果不能所有人同心協力的話,會很麻煩的。」
「而且,一旦打贏這場戰爭,或許就能改變其他袖手旁觀的魔女氏族,或許就能傾聽我的呼聲。為了達到這點,首先就是由我,由哈里恩一族取勝才行。」
哈里恩堅定說道。
「所以預定當中,就是只有我們這些人。」
「姆。」
那伽用力點頭,『我知道了』,繼續說下去。
「既然這已經決定好了,回到原本話題。我們的作戰方法,就如同前幾天說明過的。在敵人進攻之前,我們準備能夠進行到何種程度,就是作戰成功與否的關鍵。」
「十天後。必須在此之前,完成所有準備才行啊。」
「不,也必須把運往現場的時間考慮進去。而且也不能排除,卡森多拉軍隊提早往此處進軍的可能性。所以,我想想,六天後,最晚也得在七天後,把準備大致完成。」
哈里恩抬起頭,看向天花板回答。
「六天或七天後啊,得不眠不休趕工了。」
「還是妳想放棄?」
「我知道了。假如這樣就能守護這座城砦、以及黑闇森林的話,無論如何都要達成。但是。」
哈里恩第一次出現不安眼神。
「真的能用那東西,擊退卡森多拉軍隊嗎?」
「這已經說明過了吧。戰爭比起質量,更是以數量取勝的。就算妳們魔女能夠以一敵千,也無法勝過兩千人的。即使有複雜地形的條件,夜襲攻擊、伏兵奇襲,無論設想多少手段,都是無濟於事的。畢竟,無法對抗敵人數量。」
那伽用強烈語氣闡述,哈里恩漸漸出現接受表情。
「為了對抗敵人數量,用那個的話……」
「只要看了就能明白。對於指派下來的任務,如果沒有任何不平或不滿,也不能算是好士兵啊。」
那伽這麼說後,哈哈大笑。
「意志真堅強啊。」
(或許,只是腦袋一根螺絲鬆了也說不定……)
「怎麼?對作戰還有任何疑問嗎?」
「不,對作戰沒有問題了。」
(因為你是特別的啊。到底是怎樣的人物呢?)
哈里恩在內心諷刺想著。
「話說回來,差不多該進行對抗實際軍隊的訓練吧?沒有時間,得快一點才行。」
「是啊,沒有時間了。從今天開始就要熬夜了。」
那伽和哈里恩從折疊椅上起身,走出樸素房間。
那伽規劃出什麼作戰呢?
兩人是要『製造』士兵嗎?
在卡森多拉正式進攻之前的這十天,準備能夠進行到何種程度呢?
二十人對抗兩千人的戰爭,很快就要展開。
這是魔女和人類之間戰爭的開始,也是那伽戰爭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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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2
「哈里恩她們的狀況如何了,艾里希爾涅?」
問出這句話後,穿著一身豪華裝飾、身材矮小一路平坦到底的魔女,頭上帶著特殊設計的帽子轉過頭來。
臉龐年幼可愛,看上去像是未滿十歲的幼女。
衣服是大量露出肌膚的短衣,跟沒有凹凸起伏的身體很搭配。
不過臉龐卻露出跟可愛外表不太相襯的驕傲神情。
整體氛圍和說話態度,感覺就是自信滿滿,但這種明顯反差,卻令看的人陷入不安。
另一方面,叫做艾里希爾涅的魔女,外表大概十多歲吧。
單膝跪地的姿勢,看不出具體身高,但至少比面前的對象還高,表情也是凜然平靜。
身體裹著當作外衣的長條狀布條,遮掩了身體曲線。
但是,至少比提問的魔女更加成熟。
此時,艾里希爾涅開口。
「母親殿下。」
如此回答。
對幼女稱呼『母親殿下』。
幼女這邊,浮現此種稱呼理所當然的表情。
這是因為,外表像是幼女的魔女,名為溫塔‧絲魯莎魯‧絲蕾瑪雅,身為黑闇森林中,支配哈里恩一族地盤的鄰接地區,絲蕾瑪雅一族之長。
「卡森多拉軍隊傾巢而出攻擊黑闇森林的傳聞,看來確實無誤。現在安森城砦聚集將近兩千名的士兵。」
溫塔眉毛微微皺起。
「兩千!?總動員的數字啊。然後,哈里恩她們如何對付?準備逃走?」
「不,關於這點。」
持續報告的艾里希爾涅,臉上浮現困惑表情。
「正在進行戰鬥準備。」
「什麼!」
溫塔雙眼瞪大,身體微微後弓。
等到恢復過來後,才盯著艾里希爾涅的臉龐。
「打算戰鬥嗎!?而且還不對吾乞求協助。該不會打算玉石俱焚嗎?不不,哈里恩應該不至於如此愚蠢,到底在想些什麼?那個女人。」
溫塔說出跟幼女外表完全不搭的辛辣言詞,感覺嗤之以鼻。
「若她們被人類驅逐的話,下次就換吾等與人類正面交鋒了。她們若肯乞求的話,吾才想略施綿薄之力也無所謂的。」
「哈里恩一族,幾乎把一族都有,都投入面對卡森多拉王國的戰爭了。」
溫塔腦中浮現,自己所知哈里恩一族的所有魔女臉龐。
「一族所有的話,最多也不過二十人吧?這不就等於飛蛾撲火?」
「既然那些人根據地唱空城了,是個好機會,要不要奪取她們一兩個城砦呢?」
艾里希爾涅發現溫塔瞇起雙眼。
「妳是笨蛋嗎?艾里。」
「嗚……」
溫塔出現輕蔑眼神,艾里希爾涅回不出話了。
「現在襲擊哈里恩她們背後奪取城砦,吾等又有何利益呢?」
「沒有……嗎?」
「這只會令哈里恩一族提早滅亡啊。剛剛已經說過,如果她們遭到消滅,就換吾等正面對決人類喔?哈里恩她們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抵擋人類啊。」
「啊啊,原來如此。」
(這女人,魔力和戰鬥力都很出色,卻只是個笨蛋啊。無法理解太複雜的話。)
溫塔小聲嘆了口氣。
(對吾來說,也希望有幾名跟蕾娜一樣聰明的魔女。)
「母親殿下,您怎麼了?」
「不,沒事。但妳別忽略哈里恩她們的一舉一動喔,艾里。如果她們被人類趕跑的話,人類軍隊就會入侵黑闇森林了。最壞情況,接著把手伸向吾等領域也說不定。讓吾之子集合起來,做好備戰準備。」
「我知道了,母親殿下。」
「偵查就交給妳,別失敗了,艾里?」
「沒想到母親殿下會說這種話。本人艾里希爾涅,至今曾經失敗過嗎?」
「嗄?」
溫塔瞪大雙眼。
「吾不喜歡此等玩笑,艾里。」
「……」
「如果把妳至今為止的失誤一次次指出來,應該要花上一天喔。」
「……」
「這次是特別重要的偵查,知道嗎?」
「……當然曉得,母親殿下。」
溫塔用力點頭,嚴肅交代。
「失敗的話,就把妳全身脫光光倒吊樹上。」
艾里希爾涅表情扭曲,小聲慘叫。
「這太過分了!」
「討厭的話,就做好偵察任務,鉅細靡遺向吾報告。」
「遵、遵命。」
「去吧。」
「是!」
(母親殿下是說到就絕對做到的。一旦任務失敗的話,我就會被全身脫光倒吊樹上……被其他魔女拿來當沙包玩了。)
艾爾希爾涅額頭浮現冷汗,站起身來。
站起身後,身高果然比溫塔還高,溫塔只到艾爾希爾涅的腹部上方,胸部下方。
此時。
站著的艾爾希爾涅,頭部位置稍微往下。
不知那件布條狀外衣裡面,是否弓起背脊,至少從旁邊來看,可以明顯看出她弓起背脊了。
艾爾希爾涅的頭,立刻跟眼前的溫塔同樣高度。
但艾爾希爾涅繼續低下頭。
比溫塔腰部位置更低。
比膝蓋位置更低。
直到頭顱碰觸地面後,才停了下來。
只有頭接觸地面的模樣,感覺像是準備遭到砍頭的樣子。
這種狀態下,艾爾希爾涅開口了。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這肯定是讓人腿軟的異樣情景。
「如果發現什麼的話,我一定、會做出報告。」
「別一直說些重複的話,艾里。別大意了。目標是人類軍隊,還有哈里恩她們。」
「遵命。」
地面上艾爾希爾涅的頭突然沉下去,消失於黑闇中。
地面只剩下她剛剛那件布條狀外衣。
也就是說,艾爾希爾涅不止弓起背脊,而是利用魔法讓自己當場消失,肯定移動到別的地方了。
看見沒有穿著對象的布條狀外衣,溫塔喃喃自語。
「哈里恩這個女人,在想些什麼?膽敢戲弄吾的話,就會讓妳好看。如果沒這個意思的話,就把妳全身剝光打一百下屁股。反正妳屁股長那麼大,就是要拿來打的。」
然後,溫塔用銳利眼神,抬頭看著木造建築物樑柱露出的陰影處。
「不過,哈里恩這個女人,跟平常不太一樣啊。她們一族出現什麼變化?該不會、是離開森林的前任首領回來了……不不,不會有這種事情。如果回來的話……應該……」
溫塔交叉雙手陷入思索,然後才搖搖頭解開雙手。
「嘛,算了。不管她有什麼想法,既然卡森多拉王國已經舉國進攻黑闇森林了……之後情況肯定有所改變。不,或許這個時代也會跟著改變。」
外表像是幼女的魔女‧溫塔,發出連串笑聲。
「如此的話,吾正處於這個大改變的時代啊。哈哈,有趣。這不是很有趣嗎?哈哈哈。」
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房間,只有溫塔的高亢笑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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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絲的魔法
利用魔法,大幅強化身體能力。
這種狀態下,光憑拳腳,就能簡單折斷巨木。
這是那伽稱呼她『人類破城槌』的由來。
第一章 開戰前夜
根據那伽預測,卡森多拉軍隊從安森城砦出發的日子,大約是十天後。
如果料敵從寬的話,最快就是七、八天後,最晚則是十二、十三天後,就會出兵了。
那伽和哈里恩她們,幾乎全員投入戰鬥的準備工作……即使如此,也沒什麼多餘時間。
為了實行那伽的作戰策略,就必須準備足夠數量的『那個』。
魔女們總動員進行戰鬥準備,沒日沒夜專心工作。
為了準備戰鬥,哈里恩把自己一族的所有魔女,都幾乎拉來了。
對魔女們來說,因為彼此沒有血緣關係,與其說是一族,不如說是一團更來得恰當,這裡就按照慣例,稱呼為一族吧。
聚集於此的魔女們,從族長‧哈里恩以下,共有這些人。
艾莉絲‧艾里榭魯‧海恩朵拉。
尤莉‧尤蜜‧海恩朵拉。
蕾娜‧拉拉‧海恩朵拉。
娜娜艾露‧娜里絲‧海恩朵拉。
莉涅‧莉莉卡‧海恩朵拉,以及莉娜‧莉露卡‧海恩朵拉。(雙胞胎)
庫巫‧庫涅莉亞斯‧海恩朵拉。
凱蒂‧凱涅席‧海恩朵拉。
瑟拉娜‧瑟拉蒂蒂‧海恩朵拉。
艾蕾歐娜瑟‧艾莉努‧海恩朵拉。
米歐涅‧梅歐莉努‧海恩朵拉。
伊庫席努‧艾蕾諾‧海恩朵拉。
吉努絲‧瑟庫瑟斯‧海恩朵拉。
薩娃‧瑟庫瑟斯‧海恩朵拉。
娜娜露‧梅梅娜‧海恩朵拉。
艾露露卡恩‧努‧海恩朵拉。
娜席瑟絲‧絲塔‧海恩朵拉。
哈里恩包含在內的話,總計十八名魔女的陣容。
「面對兩千名敵人,這邊只有十八人啊。把我算在內就十九人。哈哈哈,這真的只能苦笑了。」
哈里恩瞇起雙眼,看著自嘲大笑的那伽。
「森林城砦還留有幾名魔女,畢竟不能讓城砦放空。只是,這次戰爭最多就這些戰力了。」
那伽停止笑聲,用認真表情點頭。
「嘛,沒有也只能接受啊。既然沒有的話,就只能用現成人數想辦法。應該說,只要根據現有人數思考如何取勝就好。不過,大家各自擁有什麼樣的能力,我還沒完全掌握住。」
「我知道了,現在說明我女兒們的魔法。」
聽到那伽的話,哈里恩開始介紹跟他初次見面的魔女們,每個人能夠使用的魔法,也一併加以說明。
為了預防萬一,由蕾娜負責記錄交談內容。
不過,那伽就算能藉由蕾娜符咒,聽得懂彼此對話,文字卻還是看不懂的。
符咒最多只能把對方所說的話,翻譯過後直接在腦內響起。
那伽已經拼命學習文字了,但此次戰爭沒有這種閒工夫。
所以,蕾娜紀錄哈里恩所說的話,就是預防萬一而已。
哈里恩的說明告一段落,那伽聽完每個人的魔法、特殊能力,記在腦中之後,作戰也必須做出一些修正。
但是,不必做出大幅度改變。
這次作戰,哈里恩、娜娜艾露、艾莉絲、尤莉,這幾位那伽已經完全掌握能力的魔女,以她們當作策略中心。
既然再次確認,那伽決定改變各人負擔的工作內容。
那伽一屁股坐在所有魔女面前。
「總之沒時間了。可能完成的工作,希望盡快完成。同時,戰爭之中自己負責的工作,也要盡力去理解把握。」
那伽環視過所有魔女,尤莉還是跟平常相同,把頭扭到另一邊,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懂,乾脆叫出她的名字。
「吶,尤莉?」
尤莉身體震了一下,柳眉倒豎把頭轉過來。
「啥?幹麻叫我的名字?很噁心的,能否住嘴?」
(看來是有聽到。所以,才需要提醒啊。)
那伽這麼想後,嘗試看看拍個馬屁,會不會更好抓住她呢?
「唉呀唉呀,妳所負責的任務相當重要啊。換句話說,這場戰爭能不能做好準備,責任就扛在妳的肩上也不為過啊。」
「這……這個我知道啦。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好好完成的,不必特地叫出我的名字。總覺得,好像把我當成做壞事的小孩。」
「啊啊,抱歉。」
那伽隨便道了個歉,內心卻在偷笑。
哈里恩則是把那伽的話,接著說下去。
「尤莉妳要記住,妳接下來負責的任務,我們一族的未來都賭在上面了。這場戰爭的勝敗結果,也關係到魔女們的未來。戰勝就能讓未來綻放光明。但是,敗北的話,我們就沒有退路了。這並不只是我們一族而已。棲息於黑闇森林的所有魔女,未來全部都寄託於此,即使這麼說也不為過。大家,要拼死一戰。」
哈里恩的這段話,所有年輕魔女都用認真表情點頭。
那伽和哈里恩一族的魔女們,面對將要展開攻擊的卡森多拉王國,開始進行迎戰準備了。
魔女當中,最忙的人就屬艾莉絲和尤莉。
兩人工作是砍伐樹木。
就是砍伐第一城砦周圍的樹木。
樹幹直徑大約四分之一亞魯特(大約七十公分)的粗壯樹幹前方,艾莉絲舉起了手。
「準備囉。」
在遠方看著的那伽和魔女們,也舉手回應。
「喝啊!」
大吼一聲,艾莉絲展現漂亮的下踢,撕裂空氣的聲音傳到那伽耳邊。
艾莉絲身上的輕飄飄衣服跟著舞動,被她腳踝踢中的樹幹,同時出現巨大的破壞聲響。
沙咻!
(喂喂,竟然真沒問題啊。)
艾莉絲身體能用魔法堅固化,即使知道她有一身怪力,但這仍是讓人下意識睜大雙眼的畫面。
平常的話,應該不是樹幹折斷,而是腳骨斷了吧。
但艾莉絲一臉平靜,把腳拉回來。
之後,被艾莉絲踹倒的大樹,慢慢往旁邊倒下。
咻。
樹木倒下,周圍地面震動。
親眼目睹艾莉絲的攻擊威力,那伽下意識嘟噥。
「艾莉絲,根本就是人類破城槌吧。」
那伽是來監督艾莉絲她們的工作進度。
今天,他依舊穿著掉到這個世界當時的衣服。
就算躺在草地上時,希望能有衣服替換,但這個世界沒有和服屋,只能繼續穿這件衣服而已。
(嗯?和服……屋……和服……我那個世界的衣服……)
那伽陷入思索時,被尤莉的聲音打斷。
「好,退後退後。」
那伽抬起頭,等在附近穿著一身性感衣服的尤莉,往樹木倒下的方向跑去。
(哈里恩她們,說過我的衣服相當奇特,但對我來說,妳們衣服比我誇張不知多少倍吧。不,與其說是誇張,應該說是太過性感了。)
雙手、大腿、小腹都裸露出來的魔女,佔了多數。
(雖然已經習慣,對我來說還是太刺激了。該說是刺激?還是說魅力?是在誘惑我嗎?)
那伽一邊想著,視線同時盯住尤莉,她站在傾倒樹木的旁邊,開始利用魔法操縱風刃。
她周圍飄出流風,可以聽到咻咻風聲。
樹枝一根一根被切斷,倒木很快變成木材。
「好,完成。」
尤莉退開之後,等在旁邊的庫巫立刻補上。
捲在她身上的幾條皮帶,前端離開身體,在空中蠢動著。
看上去,像是幾條捆著身體的蛇,不安分隨便亂動。
說性感確實很性感,但皮帶在空中舞動,無論如何都會跟蛇聯想在一起。
(裸露程度增加這點我很歡迎,但這樣看感覺有點噁心,實在很微妙啊。如果不舒服的話,乾脆直接脫掉算了。)
那伽就是有這麼奢侈──應該說下流──的煩惱。
庫巫站在樹枝砍得一乾二淨的樹幹前面,在空中亂動的幾條皮帶,用手一把抓住。
感覺像是抓住蛇頭似的。
然後,將皮帶拉長。
說是拉長,用正確說法的話,倒也不是伸長。
而是捲住庫巫身體部分的皮帶解開,讓飄浮空中的長度增長。
庫巫身體十條左右的皮帶,在空中延伸大概一亞魯特的長度,蠢蠢欲動。
(這……很像是帶來災禍的場面。)
那伽下意識身體顫抖。
在空中飄舞的皮帶,庫巫直接操縱捲起樹幹,舉了起來。
樹幹飄在空中。
長度約七、八亞魯特,寬度約一亞魯特的樹幹,被幾條皮帶捲住飄在空中。
庫巫把樹幹運送到不遠處的堆放場地,放下之後,捲住樹幹的皮帶跟著鬆開。
完成這些動作,從艾莉絲站在大樹前面開始,還沒經過四個半刻(半小時)。
那伽下意識這麼覺得。
「喂喂,妳們太強了吧。三人就足以當成二十名樵夫了?」
佩服不已,感嘆出聲。
尤莉依照慣例吐槽。
「別說些傻話!」
「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在稱讚耶?」
「我和艾莉絲、庫巫來做的話,才不只二十名樵夫的程度,而是五十名樵夫的程度!要正確評價!」
「啊啊……這確實很不好意思。」
「哼,知道就好。來,艾莉絲,繼續下一個動作,下一個。」
尤莉揮舞手腕,示意艾莉絲繼續下去。
艾莉絲浮現些許苦笑,打算對那伽說聲道歉,那伽也輕輕舉手,『我不會在意,艾莉絲別放在心上了』,傳達這個意思。
「那伽,您很辛苦呢。」
庫巫來到那伽旁邊,發出細碎笑聲。
皮帶已經重新捲住庫巫身體,不用近距離看見蛇頭蠢動的情景,讓那伽直呼感謝。
「啊~~~~嘛,要說辛苦是辛苦啦,因為至今妳們一族都沒有男人啊。此時突然讓我加進去,會被尤莉那種女生討厭也是沒辦法的。畢竟她重度討厭男性嘛。不過,妳們沒關係嗎?徒然讓我這種來歷不明的男性加入。」
「姐姐知道人類,但我不太曉得。所以,並不會討厭。」
庫巫言詞依舊很簡潔,那伽只能自己腦補。
(也就是說,因為她不太曉得人類,也就說不上喜歡討厭了……應該是這麼說的吧。)
那伽挪動身體,似乎想要看清楚庫巫表情。
「人類不是打算消滅妳們嗎?」
「打算消滅我們的人類,當然討厭。但不打算消滅我們的人類,沒有喜歡討厭。願意幫助我們的人類,喜歡。所以,我現在喜歡那伽。」
那伽雙眼瞪大。
「喔、是嗎?」
「如果能夠、擊退卡森多拉王國軍隊,會更喜歡的。」
「哈哈,是嗎?是嗎?為了妳,我得更加努力啊。」
庫巫用探詢眼神看向那伽。
「能贏、嗎?」
果然內心還是有著不安吧。
(嘛,當然吧。畢竟這邊只有二十人不到,對方則是有兩千人啊。)
那伽再次抓頭思索。
「戰爭確實量重於質。但是,這並非代表人少一方就一定輸。重點是為了戰爭的準備程度。而且,為何非得跟兩千人的對手,正面硬碰硬呢?」
「??」
庫巫歪著頭。
「我們該做的,就是擊潰敵人一支隊伍,阻止敵人繼續前進。如果能夠殺死敵方大將,光這樣就有可能讓敵人部隊逃走了。」
庫巫似乎聽不懂那伽說些什麼,抬高視線盯著他。
「嘛,雖然無法保證一定取勝,但不能一開始就放棄,認為自己沒有取勝可能。而且,妳們至今為止,不是都跟好幾倍的人類軍隊戰鬥嗎?」
聽到那伽這句評價,嗯,庫巫點點頭。
庫巫張開嘴巴,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
「等等,庫巫!妳在那裡玩什麼啊!?」
聽到尤莉對這些大吼,庫巫脖子抖了一下。
「我和艾莉絲都這麼努力工作,可不允許妳和那傢伙,在旁邊偷懶喔!」
「抱歉。」
「來,又有木料了,趕緊運走!」
庫巫縮著脖子,離開那伽往木材的方向走去。
那伽目送她的背影,然後把臉轉回來,跟用恐怖表情瞪著這邊的尤莉對上眼。
「你也是!別用那種下流至極的表情,跟其他女生說話!」
(那個女人,聊天跟她又沒有關係,是在生什麼氣啊。)
那伽聳聳肩,乖乖舉手投降。
「啊啊,我知道了。」
哼!尤莉把頭轉走,踏著響亮腳步聲重回工作現場。
那伽掛著無奈表情,視線飄過庫巫利用皮帶力量,把樹幹舉起來的情景。
(這裡每個女人,都很不得了啊。那根樹幹,重量肯定遠遠超過體重吧。到底怎麼保持平衡的?跟魔法什麼的有關係嗎?)
那伽還沒擺脫對於魔法的驚訝,但已經開始思考,如何應用魔女們的魔法加以戰鬥。
讓魔女們使用跟不會魔法之人相同的戰法,只是浪費寶物而已,如果不能善加利用魔法的話,也是同樣意思。
「就是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嗎……呃,又是孫子啊。孫子、孫子……孫子,這到底是誰啊?」
雖然好像回憶起一些什麼,但接著就想不出來了。
每次總是這樣,那伽小聲責罵自己。
「嗯,就這些囉。」
聽到尤莉的聲音,那伽看過去。
森林空地的堆放場地,已經排著十幾根樹幹,庫巫正把最後兩根樹幹搬過去。
時間沒過多久,艾莉絲和尤莉已經砍下這些數量的大樹,樹枝也通通清除了。
(哈哈,她們真作了五十名樵夫的工作啊。)
那伽忍住笑聲,朝兩人走過去。
「好,接著就是砍斷囉。」
尤莉大聲宣告。
艾莉絲和庫巫都往後退,尤莉則是看向那伽。
「你也是。很危險的,快點退後。受傷我可不管喔?」
「喔?會替我擔心啊?謝謝啊。」
「你你你你是白痴嗎?我怎麼可能替你擔心!只是你站在那裡會妨礙到我,要你快點滾開而已!」
艾莉絲面對那伽,雙手合十苦笑著。
「啊啊,我知道啦。我會閃開避免打擾到妳的。」
「既然知道,一開始就別說些蠢話!」
尤莉刻意對那伽揮手,要他滾遠一點,然後立刻恢復認真表情,閉上雙眼,集中精神。
「斬斷邪魔、斬斷空間、斬斷所見、斬斷真實。尋找弱點一刀兩斷,尋找硬處完全避開!面對堅硬之盾,將其破壞分割!解開風神封印,揮舞風神風刃!」
尤莉周圍出現風勢旋轉的聲音。
一陣風銳利劃過,割斷樹幹。
直徑將近三分之一亞魯特的粗壯樹幹,從中央部份斷成兩截。
接著尤莉操縱的風刃增加為兩個,朝剛剛切斷的兩截樹幹中央飛過去。
樹幹再次被切斷。
一根樹幹切成四塊。
然後尤莉再度操縱風刃,切斷樹幹。
最後,形成長度四分之一亞魯特、寬度三分之一亞魯特的木塊,總共二十四個。
這些木塊,由擅長使用皮帶的庫巫,負責一個個回收。
庫巫一次就拿起二十四個木塊。
一條皮帶,可以同時拿起兩個或三個木塊。
延伸出來的皮帶,光是空中部份長度就超過一亞魯特。
此時捲住身體的皮帶就跟著變短,當然裸露部分也一起增加。
庫巫一次性搬運所有木塊的英姿──膚色領域倍增──奪走那伽的視線,當然少女本人還是一成不變,把木塊搬到堆放場地的對面空地,放到地面。
庫巫彎下身子,皮帶變成縱向──也就是斷面朝下──放下木塊。
長度最多到普通人腰際的木塊整齊排好,等在後面的五名魔女,立刻來到木塊堆旁邊。
她們手裡拿著短刀和柴刀。
尤莉之前已經把樹幹的樹枝清除,但那是以速度為優先的大刀闊斧,樹幹各處還殘留著許多樹枝。
她們利用短刀和柴刀,把木塊表面整理乾淨。
為了讓魔力順利流動,表面越光滑越好。
所以這是必要作業,而且只能親手工作,基本規則就是人海戰術。
這種時候,魔女們不必使用魔法。
所以,手腳都用厚布包起來保護肌膚。
五名魔女整理木塊外表,然後結束砍樹工作的艾莉絲和尤莉,以及結束搬運木塊工作的庫巫,都一起加入了。
那伽也拿著柴刀幫忙。
經過一小時,完成一百個以上的『木塊』。
「誰能幫忙,要哈里恩過來一下。」
那伽這麼說後,好,艾莉絲回答,跑向第一城砦。
幾名魔女,拿著數個自己親手製作的『木塊』,整齊排在森林空地上。
木塊堆的旁邊,則是放著利用砍下來的樹枝,製作而成的木棒。
從這裡開始就是哈里恩的個人表演了。
用自己頭髮捲住木塊,同時用頭髮讓木棒和木塊互相連接。
接著哈里恩魔力灌注進去,木棒和木塊黏在一起,變成小型木偶了。
木塊是身體部份,木棒則是手腳。
高約三分之一亞魯特、寬約四分之一亞魯特的木塊下方,粗短木棒兩根(腳)用來支撐身體。
位於身體上方的細木棒,還延伸出兩根木棒,可以看出手腕部分和手肘部份。
手肘關節部份用頭髮連繫,手肘前方的手腕,看來可以分別動作似的。
手部最前方,仔細看能夠發現有三根細小木棒。也就是手指吧。
真要說的話,外觀實在不怎麼樣。
就算是那些出力的魔女們,對於這種東西能否派上用場,也是抱持疑問。
只有那伽一個人興奮而已。
「外觀怎樣都行。只要能夠符合我們期待順利動作,外觀就不用多管了。不過,哈里恩,試著讓木偶動看看吧。必須確認能否依照設想那樣動作,否則就不能投入實戰了。」
「姆,我知道了。蕾娜,那個!」
由於哈里恩和蕾娜沒有參與木頭人偶的砍伐製作,身上依舊穿著大幅裸露的輕飄飄衣服,但視線卻沒看往那伽,而是一直盯著木頭人偶。
如果木頭人偶無法依照設想順利動作,那伽策略就等於全盤崩潰了。
如果能夠依照設想順利動作,就能發揮預料之中的攻擊力,此時他注意力也完全放在木頭人偶上面。
「是,姐姐。」
蕾娜拿出預備好的武器‧矛,哈里恩接過之後,讓一架木頭人偶握住。
「那麼,就嘗試看看。空出前方。」
哈里恩下達命令,周圍魔女都一起退開。
哈里恩腦裡浮現木偶動作,體內魔力跟著提升。
充分提高魔力後,哈里恩用嘟噥音量,向木偶傳達行動命令,一架小型木頭人偶,短短雙腳往前移動,木頭身體搖搖晃晃開始前進。
「噗。」
這種滑稽動作,令凱蒂下意識笑出來,但哈里恩立刻瞪了一眼,她連忙轉頭躲開。
不只有凱蒂的露骨表現,其他魔女們,『真的沒問題嗎?』,用滿是不安的視線,看著搖搖晃晃步行的小型木頭人偶。
走到一個程度,哈里恩下達新命令。
木頭人偶當場停止,兩根手腕(木棒)順暢動作,舉起手中武器。
「開始!」
哈里恩下達嚴厲命令,之後立刻傳出空氣遭到割開的聲響。
「喔喔。」
「厲害。」
「真棒。」
那些親眼目睹的魔女們,發出歡欣和驚訝的聲音。
那伽看著前方,大聲舉手詢問。
「如何,艾莉絲?」
站在三十亞魯特距離的艾莉絲,舉手回應。
「威力沒問題了。這種程度肯定具有殺傷力的。」
聽到艾利斯回答的魔女們,都跟著拍手歡呼。
今天那伽左腰依舊掛著,插在朱紅色刀鞘、有著紅色柄卷的刀,他左手抓著刀鍔附近,小跑步到哈里恩旁邊。
由於刀只是隨便掛在腰帶上面,走路就會搖來晃去很礙事。
不過那伽原本就不會像魔女們走路那樣,蹦蹦跳跳的。
腳不舉高,不發生多餘聲音的走路方法。
那伽在哈里恩面前停下來。
「看來可以用啊?」
這麼詢問。
哈里恩感到很滿意,姆,點頭回應。
「如此應該能夠做到。只是,要正確擊中目標,還是很勉強喔?」
「這樣就好。反正敵人一定很密集的。重點不是一次就正確擊中目標,而是盡量攻擊多數敵人。就像笨重的鐵砲那樣……聚集數量射擊……嗯嗯?」
「鐵砲?」
「不……鐵……鐵……呃、什麼東西啊……」
那伽緊皺眉頭思索。
「該怎麼說,還想不出什麼……手邊似乎有種感覺復甦了。應該很沉重……確實,我有學過才對……」
那伽雙手靠在胸前,比出捧著某樣東西的動作,最後還是放棄抓著脖子。
「可惡,還是不行。」
嘆了口氣,那伽放下無力雙手。
「只差一點就想起來。算了。再努力點就好。便祕不也是這樣嗎?」
「……好骯髒的比喻。」
哈里恩皺起眉頭,那伽則是若無其事的表情。
「是嗎?剛剛手中感覺,就跟只差一步就能拉出來、焦急不已的感覺很像啊,所以我才這麼說的。」
「所以好骯髒。」
那伽則是,哈哈,輕鬆自在笑著。
「總之呢,重點就是攻擊數量,並不需要刻意瞄準。就因為不需要瞄準,才準備數量的。」
另一方面,哈里恩依舊維持為難表情。
「是啊。之前進攻城砦的人類軍隊,都捨棄武器逃跑了,所以才能隨心所欲收集起來。數量不會不夠。只是,同時能夠操縱幾架,還有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現在測試不就得了?如果還不放心,就進行實戰操縱的訓練啊?」
「別說得多簡單。訓練的人也是我吧。」
那伽用認真表情點頭。
「沒問題的,哈里恩。如果是妳就一定能做到。我很信任妳啊。」
(他是說實話?還是隨便說說的?)
哈里恩浮現些許苦笑。
「願意信任我,這點我致上感謝。」
「做不到的話,就訓練至做得到吧。」
哈里恩柳眉倒豎,手指向那伽。
「既然信任我了,就不必有任何不安!」
「因為這是作戰的重點部份啊,我也不知能夠達到何種程度。」
「啊啊,我知道。」
哈里恩回答後,看往排列在地上的木偶群。
「那麼,一開始先操縱十架吧。」
魔女們製作出來的木頭人偶,最後數量增加到將近三百架。
這種大小的木偶,哈里恩一次可以操作六、七十架,最多則是操縱到八十架。
但是,無法進行複雜動作,想讓木偶各自進行不同動作,也是不可能的,光是重複單純動作就得竭盡全力。不過能夠同時操作六、七十架木偶的話,就有很大幫助了。
只要一次次對六、七十架木偶下達命令的話,就能實現將近三百架木偶的波狀攻擊。
小型木偶外表不怎麼起眼,但足以對敵人構成威脅了。
魔女們之中,還是有人對木偶這種寒酸兵器,是否真能發揮期待中的效果,仍然抱持著疑問,但那伽不在意這些。
(外觀怎樣都行。不如說,敵人也被外觀欺騙的話,我更是歡迎。『這種東西,不值得畏懼』只要對方出現此類想法,踩入我們陷阱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那伽已經看到這一步。
然後,用有話要說的表情看向背後。
「木偶製作、哈里恩的魔法,已經都親眼驗證了。接著,就是在那邊設下陷阱了。先過去看看看狀況吧。」
哈里恩之後要忙碌於訓練操縱木偶。
此時那伽和她先回去第一城砦,查看娜娜艾露她們的工作進度。
在這裡派上用場的,就是敵人逃跑扔在這裡的馬。
奔跑快速的魔女──比如說艾莉絲──則是自己跑步。
能夠使用風的尤莉,以風來操縱飛空艇──有這個名字的細長滑板──飛翔,站在上面來回工作現場和城砦。
不過,那伽不認為自己能用雙腳趕赴兩地。
用走路的話,光是來回就要花上半天了。
未免太沒效率了。
不過,既然有敵人留下來的馬匹,而且只要半小時就能騎馬趕赴預定地點的話,自然不會放著浪費吧。
戰爭開始之時,迅速移動相當重要,那伽認為現在就開始騎馬,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他在聚集起來的馬匹中,選出幾頭速度較快的,有空時候就訓練騎馬。
比起訓練,應該說是回憶騎馬感覺、取回騎馬技術才對。
城砦周圍、森林裡面、以及斜坡、下方平原,都騎馬四處奔馳。
看到那伽姿態,哈里恩感到佩服。
「呼,以為你只是說說,沒想到真的很會騎馬啊。有這種程度的話,在森林小路也能平穩前進。我們也像以前一樣,再次嘗試養馬吧?」
買馬需要大筆金錢。
雖說能以物易物,但必須付出大量貴重品。
既然敵人拋下了馬匹,至少不必準備金錢了。
之後只要分配負責養馬的人手就好。
「現在立刻養馬有些勉強,等到打贏這場戰爭再重新開始吧。米歐涅、伊庫席努,她們似乎很在意馬。」
如同哈里恩所說的,魔女當中也有人對馬匹表示興趣。
米歐涅和伊庫席努,這兩名魔女最為熱衷,請那伽教導她們騎術後,就開始努力嘗試騎馬了。
但要兩人立刻完全消化騎術,實在不太可能。
除了無法達到那伽那樣的奔馳速度,就連在平原馳馬前進,感覺也是慢吞吞的。
看見米歐涅和伊庫席努的學習,哈里恩也──
「我要不要也練習騎馬看看呢?」
湧現這種想法。
不過,如果要騎馬的話,身上這種衣服並不適合。
如果穿著平常的輕便打扮跨上馬匹,不久大腿和臀部就會磨到出血吧。
米歐涅和伊庫席努穿著粗袖粗褲,此類不太像是魔女的打扮,才能快樂騎馬,哈里恩認為這也是一件必須注意的事情。
帶著米歐涅和伊庫席努,在平原上騎馬的那伽,來到席哈茲川的上游。
席哈茲川的源流,在黑闇森林深處。
由降落在森林的雨水、以及地下水,流過黑闇森林的席哈茲川,來到台地邊緣後,藉由高度在一百二十亞魯特至一百三十亞魯特的瀑布,一口氣流到平原。
因為大幅的高低差,當枯水期受到強風吹拂,瀑布水流甚至還沒達到底下深淵,就被風勢吹得一乾二淨了。
這些日子,席哈茲川水流應該是涓涓細流,但因為最近上流降雨豐沛,水量相當充足,執行那伽作戰沒有任何問題。
席哈茲川從台地降至平原後,就慢慢蛇行往東北方流動。
在這條席哈茲川設下陷阱,就是那伽二段作戰的第二段。
將在此地大顯身手的魔女,就是艾莉絲和尤莉。
她們兩人就跟製作木頭人偶,提供給哈里恩使用當時一樣,在席哈茲川從台地瀑布一躍而下的周圍森林裡面,砍伐樹木。
只是,這次跟之前不同,沒有分割那些砍下來的樹幹。
尤莉用風刃切除樹枝。
枝葉清除乾淨的樹幹,就浮在席哈茲川上,順著河流從瀑布掉落下來。
由於深淵又深又廣,即使樹幹從老高地方掉下來,也不會四分五裂。
只要沒有強風吹過,樹幹就不會超出深淵範圍,雖然暫時會沉到深淵底部,但只要沒有碎裂的話,還是會確實浮起來。
浮起來的樹幹,跟著河水繼續運往下游。
一根根流下來的樹幹,由等在離深淵數里加距離下遊的娜娜艾露,負責收集起來。
擅長水魔法的娜娜艾露,操縱河水拉住樹幹。
這一帶的河床並不寬,相對的,就是有保持一定流速的水深。
快速水流削去兩岸岩盤,在這附近製造出溪谷。
娜娜艾露就讓這些流下來的許多樹幹,組合起來互相堆高,製造出阻止河水的攔河堰。
因為只用樹幹構成,當然會有一些空隙,攔河堰不可能完全阻止水流。
在那伽公開作戰策略時,娜娜艾露對這點提出質疑,那伽則是──
「這樣就好。不如說這樣才好。」
如此回答。
「完全阻止水流,上游因此變得乾涸的話,卡森多拉士兵也會發現異狀吧。不過,如果水流只是比平時減少的話,就能讓他們認為不值得大驚小怪了。而且他們對這條河川,對席哈茲川,並不是每天都有觀察,這段日子水量到底該多該少,光看是判斷不出來的。對吧?」
那伽看向哈里恩,姆,是啊,她點點頭。
「但如果上游乾涸的話,怎麼回事?他們就會抱持疑問,如果水流只是比平時減少,只要他們不知道前幾天有降下豪雨的話,他們不會發現異狀的。」
所以此時以娜娜艾露為中心,在這裡進行用樹幹堆積成攔河堰的工作。
只是,就算娜娜艾露擅長操控水,也無法精確固定樹幹的位置。
如果要調整細部位置的話,就只能靠雙手動作,要堆積樹幹增加攔河堰強度的話,也只能依靠雙手。
在此種層面有所發揮的,就是艾莉絲的怪力。
用魔法強化自我肉體的艾莉絲,潛入河中,依照娜娜艾露擺放的位置抓住樹幹,抬高移動,堆積成攔河堰。
如果只用樹幹組成攔河堰,強度可能不太足夠,艾莉絲在附近河岸拿起大石,放在樹幹前後加以補強。
艾莉絲單手拿起比自己身體更加巨大的樹幹,已經很厲害了,還把遠遠超出自己體重的大石,輕鬆舉在頭上運來河邊,讓人不得不佩服。
只是,艾莉絲有更加出色的一面。
為了將魔法發揮到最大程度,艾莉絲穿著布料比平時更少的衣服,潛入水底。
潮濕布料緊貼肌膚,感覺幾乎變成透明了,看上去實在相當性感。
那伽每天大老遠跑來這裡,一半是為了親眼目睹攔河偃的進度,實際上有另外一半,是為了欣賞艾莉絲的性感姿態。
對那伽的下流視線不作拒絕,潛入水底堆積樹幹的艾莉絲,這種精神等於無言激勵了其他魔女,沒人能夠斥責。
無法完全相信那伽,無法全面信賴那伽作戰策略的其他魔女們,看到艾莉絲率先努力的英姿後,心裡也會──
「艾莉絲都這麼努力了,我們也得努力幫忙。」
出現這種意識。
艾莉絲是如此計算的,那伽也能理解,為何艾莉絲要如此計算。
(那女人,雖然看上去很溫柔,頭腦恐怕也很不錯啊。雖然給她的工作很麻煩,卻一絲不苟完成啊。)
視線盯著在河裡努力趕工的性感艾莉絲,那伽感到相當佩服。
今天預定完成攔河堰,開始阻擋上流河水。
目前工程進行到最後階段,艾莉絲和其他魔女潛入水裡,用繩子綁起堆積好的樹幹,加以補強。
被攔河堰擋住的上流河水漸漸增加,下流河水則是明顯減少了。
原本攔河堰就有些小縫隙,只要水位到達設置於攔河堰上半部的水口,水就能透過洞口流出,不至於令河床乾涸。
阻擋住的河水,水深漸漸增加,從接近透明的淺藍色,轉變為藍綠色了。
那伽在較高的河岸岩盤上,看著這副情景,滿意點頭。
不過,他是對攔河堰比預定時間更早完成的這點,感到滿意點頭呢?,還是因為所有魔女,都穿著布料面積很小的衣服──而且幾乎變成透明了──這片性感畫面感到滿足,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兩邊都、有。)
站在那伽旁邊的蕾娜,一邊注意他的表情,一邊這麼認為。
總之,蕾娜也跟著低頭看往接近完成的攔河堰。
為了戰鬥,設置攔河堰阻止河水,究竟是如何思考出來的?
這是那伽獨自想出來的?還是他那個世界有過前例?
(大概有過前例吧。不、過。)
使用那些小型木偶的策略,就是那伽獨自想出來吧。
這也當然,在這個世界當中,此種作戰方法前所未聞。
只是,原來如此,真要說的話,用這種方法的話,就算以少數面對多數……也是有可能的。
(嗯嗯,怎麼說呢。不知實際能做到何種地步,但不管作戰成功與否,能想到這種方法就很厲害,也很有趣、呢。)
利用魔法驅使小型木偶,而且與其說是預測敵人,不如說是欺騙敵人的那伽作戰方法,對於他原本的世界來說,或許是再當然不過的吧。
這個世界,戰鬥都是正面硬碰硬的。
兵力少數一方,選擇利用奇策作戰,幾乎沒有聽過相關例子。
至少如此沒錯。
那伽說過『戰爭量重於質』,代表兵力多寡決定戰爭勝負。
所以,兵力少數一方,避免野戰選擇守城,自然形成常態。
為了彌補兵力不足,魔女們選擇「魔法」,以「質」來面對戰鬥,面對正面攻擊的敵人,使用魔法正面迎戰,戰爭從頭到尾都是如此。
(數量不足就如此補足、啊。)
魔女當中能夠算是學者的蕾娜,這麼下了判斷,對其他魔女來說,肯定受到相當衝擊吧。
不,蕾娜同樣受到衝擊。
不如說,正因為對象是蕾娜,衝擊或許顯得特別大。
(越來越想知道了、呢。那個人所在的世界、呢。以及那個人所在的世界,是如何戰鬥、呢。)
蕾娜再次瞥向那伽側臉,他已經沒有盯著河川了。
那伽抬起臉,看往斜上方的方向。
蕾娜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空無一物。
只有白雲飄飄的藍天而已。
他在看什麼呢?
眼中同樣只有藍天吧?
蕾娜很在意,下意識對他詢問。
「在看什麼呢,那、伽?」
「嗯嗯?」
那伽慢慢把臉轉往蕾娜方向。
他正面看向蕾娜臉龐,認真表情退去,浮現淺笑。
與其說是笑容,表情似乎有著些許寂寞神色,蕾娜如此判斷。
(是因為那伽眼中所見並非這個世界,而是原來的世界嗎?對自己的世界感到懷念、嗎?)
雖然那伽喪失跟自己原本世界相關的具體記憶,但也不可能完全漠然以對吧。
不過,那伽臉上掛著淺笑,沒什麼,說了這句話後搖頭。
「只是覺得天空很漂亮而已。」
(矇混過去、嗎?這樣也好。你眼中所見世界,總有一天我會親眼驗證、的。)
「比起這個,蕾娜。」
「是?」
「妳不必幫忙攔河堰的工作嗎?」
「我不擅長勞力工作、呢。而且我該做什麼、呢?如果要燃燒破壞的話我很擅長、喔。」
「哈哈哈。」
那伽浮現跟剛剛明顯不同,感到快樂的笑容。
「如果妳能像她們那樣就好。」
這麼說後,那伽轉頭看向那些潛在水底,趕工製作攔河堰的魔女們。
「如果妳也穿上那麼少的布料潛入水底,我可是很高興啊。」
「啊……這樣子、啊。」
(這麼說來,這個人的視線確實必須多加留意、呢。)
就算沒有潛入水底,魔女通常都是穿著輕飄飄的裸露衣服。
不只蕾娜而已,大家打扮都相去不遠,聽到那伽提起,蕾娜才再次注意到這點。
蕾娜有些臉紅,卻又把臉轉走,像是表示這點程度沒什麼好在意的。
「話說回來、呢。」
「怎麼?」
「想起什麼了、嗎?」
「是啊。」
那伽雙手托在腦後,再次抬頭看向天空。
「朦朧不清……的感覺,雖然有各式各樣,但具體內容和外觀的話,卻又遍尋不著。」
「這樣、啊。」
「當我清楚想起來的時候,就算告訴妳。畢竟約定好了嘛。」
「我很期待、的。」
那伽把臉轉回來,慢慢轉頭看向蕾娜。
表情浮現似乎帶有揶揄成分的淺笑。
「期待嗎?我所在的世界,並不值得如此期待……應該吧。」
面對那伽說的話,蕾娜以認真表情回應。
「那伽原本世界,究竟長得什麼樣子,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相當期待、的。」
那伽表情變得感到不可思議。
「妳真奇怪啊。」
「因為你所說過的話是真是假,讓我很在意、的。」
「哈哈哈,這個說法真有趣啊。」
蕾娜不服氣鼓起臉頰。
「嘛,我所在的世界,究竟長得什麼樣,反正我如今人都在這裡了,就只能把心思放在這裡而已。或許這裏有上天賦予給我的任務。」
「上天賦予的任務、嗎?」
「雖然神佛我都不信啦……嗯?神佛……神佛是什麼?」
「不,這是我要問、的。」
「嗯~~~~~~~~」
那伽交叉雙手歪著頭,陷入思索。
又稍微抬起頭。
表情不知為何變得清爽。
「想起來、了?」
蕾娜立刻追問。
「不,完全沒有。」
蕾娜肩膀有些失落垂下。
「這些說出來的話,是我腦袋留有當初世界記憶的證據。記憶喪失想不起來,但這並非代表記憶遭到消滅了。所以,總有想起來的一天。」
(果然只往前看……呢。)
「嘛,先把我的記憶放到一邊。這場戰爭非得取勝不可,否則妳們就沒有未來可言了。如果妳們不在這個世上了,我獨活也沒什麼意義啊。」
那伽說得自己跟魔女生死與共了。
這句話讓蕾娜有些感動。
「沒錯,一定會打勝、的。」
表情閃閃發亮。
不過那伽卻出乎意料,表情浮現為難。
「一旦取勝的話,往後就是連綿不斷的戰爭喔。光是贏個一兩次,戰爭是不會落幕的。肯定落到戰爭不停的地步吧。這樣的話,敗北反而可能算是得救。即使如此還是想贏嗎?」
蕾娜吞了口水,然後。
「想、贏。想看見打贏之後的未來、呢。」
「啊啊,我也這麼想。所以一定要取勝。用自己的手抓住未來。」
「是。」
蕾娜和那伽心生共鳴了。
「唉呀唉呀唉呀,你們聊得很愉快呢?」
聽到背後艾莉絲的聲音,兩人僵硬當場。
那伽和蕾娜戰戰兢兢回頭,發現全身還在滴水的艾莉絲,用一如往常的開朗笑容看著他們。
艾莉絲全身溼答答,沒多少布料的衣服貼著肌膚,透出美妙曲線,姿態性感到沒話說……不過,太陽穴周圍爆出青筋,這反而讓人害怕到全身打顫。
那伽此時也沒有膽量,繼續欣賞艾莉絲的性感姿色了。
蕾娜深知艾莉絲的可怕程度,連膝蓋都出現顫抖。
「我們都泡在水里拼命工作了,拼命工作──拼命工作喔!!正因為很重要我才說了三次,那伽和蕾娜卻在快快樂樂聊天呢。真好,你們看起來好開心呢。」
「不不不不。」
「這是誤會這是誤、會。」
那伽和蕾娜拼死命搖頭,連手掌都放在眼前左右揮舞。
「當然很想幫忙吧,對嗎,蕾娜?」
「當……當然、的。」
「是嗎?那就幫忙最後收尾吧。」
艾莉絲伸出雙手,突然,輕輕抓住那伽肩膀。
「什麼────?」
幾乎同一時間,蕾娜肩膀也被抓住。
「咦────?」
兩人被扔到數亞魯特遠的堰塞湖──湖面範圍沒有多大──頭下腳上摔入水裡,立刻響起響亮水聲和壯觀水花。
那伽頭露出水面拼命踩水立泳,對準站在岸上看向自己這邊的艾莉絲,大聲吼叫。
「喂,艾莉絲,妳幹麻啊!」
那伽穿著平時的和服加上袴褲,潮濕之後就很難游水了,但那伽卻輕鬆浮出水面,這是他鍛練過水性的證據吧。
低頭看著那伽的艾莉絲,突然跳到半空中。
「喔喔?」
那伽驚訝抬頭,發現艾莉絲落點在自己身邊,弄出好大一叢水花。
「噗哈!」
被水花直接打到臉,那伽頭顱下意識反弓了。
由於艾莉絲跳到湖裡的衝擊波,令那伽載浮載沉。
(這衝擊太誇張了。不過,艾莉絲這個女人,體重比我輕很多……)
「你想說什麼呢,那伽?」
艾莉絲立刻浮現水面,她果然也會立泳游法,然後帶著親切笑容回問。
(所以,這個笑容超恐怖的。)
「不,什麼都沒有。呃,我該幫忙什麼?」
「沒有需要你幫忙的工作,只要離開水面就好。」
「什麼!?」
那伽再次用動作表達驚訝。
「是妳說要我們幫忙,才把我們扔進水裡的吧!」
「剛剛是這麼想,但仔細想想後,發現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
「這……這個女人!」
那伽下意識在水面下方握緊拳頭。
「說實在,我們泡在冷水裡面拼命趕工,你卻和蕾娜一起聊天聊得很快樂,總覺得有些不甘心。」
「實話實說不就好了!」
「蕾娜已經上岸了,那伽也是,請離開水面吧。」
那伽回過頭去,原來如此,不知何時蕾娜已經抵達岸邊了。
「真的不用幫忙嗎?」
「是。不如說你會礙手礙腳,可以趕快離開嗎?」
「這個女人……」
(不過,如果是像她這樣的大姐姐角色,出現這種惡作劇也很正常。)
看到艾莉絲展現智慧(?)一面,那伽有些樂在其中。
但一直留在水裡的話,艾莉絲又會生氣說自己礙事了。
他只能乖乖朝岸邊游過去。
溼答答的衣服黏在身上,動作會非常困難。
人之所以會溺水,潮濕變得沉重的衣服,纏住身體導致無法自由活動,是相當重要的原因。
不過,那伽動作卻跟沒穿著衣服一樣,輕鬆自在打水游到岸邊。
「真是夠慘了。這件衣服該怎麼辦?這樣沒辦法騎馬吧。」
那伽低頭浮現為難表情,看著自己的潮濕衣服。
「立刻點火等我一、下。」
聽到蕾娜的聲音。
轉頭過去,發現同樣全身弄濕的蕾娜,正在撿拾木材碎片。
將樹幹組合成攔河堰時,為了把樹幹弄得長寬一致,艾莉絲空手砍劈樹幹,造成地上這些碎片。
「哈啾!」
蕾娜打出小聲噴嚏,潮濕身體不斷出現小幅顫抖。
這種姿態令人聯想到小狗,讓那伽下意識浮現微笑。
(真可愛啊。不,被水打溼的衣服更性感了……咦,等等?)
「喂、蕾娜?」
「什、麼?」
「妳那些紙,濕掉沒關係嗎?那樣無法點火吧?」
「用魔法點燃的話,符咒濕掉也沒有問題、的。符咒潮濕,會變得很難寫字上去,問題只在這、裡。」
蕾娜從腰際拿起一枚潮濕符咒,拿起當作髮飾的筆,在上面寫了些什麼。
之後,嘴裡細聲吟唱咒文,手裡符咒跟著燃燒起來。
「火力有點、小。」
(嗯嗯,原來如此。看來符咒就算弄濕也不會有事,反而重點是文字能不能清楚寫上去啊,真有趣。)
那伽心中感到佩服時,堆積好放在岸邊的木材碎片,噴出火苗。
「喔,點燃了。」
「當然、的。」
「那麼,烘乾衣服吧。」
那伽脫掉身上的和服與袴褲,在河邊的岩盤上,對準火堆攤開。
「突突突然做什、麼?」
蕾娜把臉轉開大叫。
「做什麼?不快點把衣服弄乾會很不舒服吧。太陽再過不久就下山,穿著潮溼衣服會感冒的。妳也可以脫掉衣服烘乾喔?」
(要我脫掉衣、服?)
「我……我沒事的。如果要快點烘乾衣服,這樣烤火很快就會乾、的。」
「是嗎?那樣就好。」
那伽立刻接受。
(我弄錯、了?)
「唉呀唉呀唉呀,真是真是真是。兩人還是一樣聊得很開心呢。」
聽到水面艾莉絲傳來的聲音,兩人僵硬當場。
那伽和蕾娜回過頭去,發現只有頭顱露出水面的艾莉絲,用一如往常的開朗笑容盯著他們。
「不不不,等等等等等等。我們只是要在這裡弄乾衣服,而且原因就是妳把我們扔進水裡啊!」
那伽似乎打算用這點加以回擊,立刻起身走到岸邊,雙手插腰回瞪眼前的艾莉絲。
不過艾莉絲卻把雙手攤開,遮住臉龐飄開視線回答。
「那……那個,你說得沒錯。所以,請不要用那種模樣站著好嗎?」
「嗯?」
那伽低頭觀察,原來如此,自己只圍著一條兜襠布啊。
艾莉絲浮現為難表情也很正常。
「啊啊,是這個東西不好。」
那伽打算把手伸往胯下。
「啊、對了對了。」
出現另一個聲音。
仔細一看,身體浮在艾莉絲身邊的庫巫,對著那伽揮手。
「那伽,既然身體都已經濕了,要不要來這邊游水呢?在衣服烤乾之前,也只能呆呆等著吧?」
「等等、庫巫,妳在說什麼?」
艾莉絲掛著責備表情轉過頭去,庫巫則是平靜回答。
「沒關係啊,反正工作已經結束,稍微休息一下嘛。應該說,只能休息才對嘛。大家,我說得對嗎?」
「是──!想休息想休息!」
米歐涅手舉高高,周圍也接連傳出贊成意見。
「今天從早工作到現在,應該稍微休息一下喔,艾莉絲。」
「……也是。但休息是可以,為何要那伽一起呢?這不是打擾到他嗎?」
「那伽、被打擾了?
「不,不會打擾到。不如說我也想喘口氣。」
「那就、可以囉,艾莉絲?」
「也是呢。」
艾莉絲猶豫不決時,庫巫又繼續追擊。
「只有艾莉絲和蕾娜能和那伽一起玩,不是很狡猾嗎?我也想和那伽一起玩。」
「我、我什麼時候在玩了!?」
「咦──?剛剛不是在上面,把那伽和蕾娜丟進水裡玩嗎?」
「就是說就是說。」
「只有艾莉絲,好狡猾。」
「反對獨占。」
被周圍的魔女們群起攻擊,艾莉絲終於屈服了。
「真沒辦法呢。只能玩一下下喔。因為攔河堰必須在今天完成呢。」
「我知道我知道。」
「來,那伽,請來這邊。」
「游水、游水。」
「一起潛水吧~~~~」
浮在堰塞湖水面的魔女們,紛紛招手歡迎。
「可以嗎,艾莉絲?」
那伽向艾莉絲作個確認,她則是嘆氣回答。
「嗯,可以喔。不過,不准玩得太過份呢?具體來說,在水裡偷偷脫掉女生衣服,這些舉動禁止喔?」
「誰會做這種事啊!艾莉絲到底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
艾莉絲踏水歪著頭,用認真表情回答。
「色鬼?」
「妳未免太誠實了!」
那伽手指著艾莉絲怒吼,庫巫則是浮出水面,對他揮舞右手歡迎。
「來──那伽,快點快點。」
「喔喔,我過去囉!」
那伽舉手回應,然後看向身邊的蕾娜。
「妳不游水嗎?」
「我就不必、了。我不擅長游、水。」
「是嗎?那幫我看好衣服。」
那伽話才剛說完,就立刻從岩盤上跳水,躍向湖面。
蕾娜目送那伽,游到艾莉絲跟庫巫她們那裏後,才小聲嘆了口氣。
說老實話,她很想一起游水。
但自己並不擅長,游水技術不是很好。
而且,穿著這件衣服入水,被那伽看到自己全身溼透的模樣,感覺會有些害羞。
像艾莉絲那樣穿著束帶,以及只有遮掩住胸部的衣服,可以說是專門為了浸水的打扮。
(……很害羞……的……)
那是蕾娜至今都未曾出現過的感情、感覺。
城砦裡面都是年齡相近的少女,回到村子也只有小孩和擔任奶媽的魔女而已,從未在這麼近距離,接受過男性視線吧。
(總覺得挺新鮮、呢。)
蕾娜如此冷靜分析自己感情,也只有她才會這樣做。
只是,雖然多少感到有些害羞,卻不覺得討厭,這又是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不可思議、有趣、難以計算之人、啊。)
對於那伽這個人,蕾娜感覺越來越有興趣了。
而且對他原本所在的世界,憧憬也越發強烈。
那伽既然能來到這個世界,自己過去他原本的世界,也並非不可能吧,蕾娜這麼想著。
只是,蕾娜自己的思考,總是無法往前更進一步。
(只能想到現在、啊。)
跟卡森多拉王國軍隊戰鬥的日子漸漸逼近了。
蕾娜想著幾天後的戰鬥。
如果無法得到勝利,一切都無法開始的。
自己。
那伽。
還有魔女們都一樣。
沒有未來。
她身體突然顫抖,這應該不是因為泡水感冒吧。
第一次面對到的經驗,只有生死兩途的戰鬥,蕾娜感到畏懼,卻又感覺自己內心熊熊燃燒了。
那天晚上──
魔女們聚集在第一城砦居住建築物,最大的一個房間。
負責偵查人類軍隊動靜的尤莉,剛剛回來說有重大事情報告,哈里恩急忙召集城砦裡的所有人。
大家坐在摺疊椅上,圍成一個圓圈。
不只魔女而已,從席哈茲川回來的那伽,也在這裡露臉。
畢竟,如果是作戰會議的話,那伽不在場就不能開始了。
「尤莉,麻煩妳再重複報告一次。」
聽到哈里恩開口,尤莉從折疊椅起身。
「是,哈里姐姐。」
站起身來的尤莉,魔女們發現她的表情有些蒼白,終於到來了啊,大家吞著口水。
尤莉從那之後,為了確認敵軍的準備狀況,每天都會飛到卡森多拉王國‧安森城砦的上空。
今天也是一大早就騎著飛空艇,前往安森城砦偵查了。
「似乎有一支部隊將要出發的樣子。大概、明天就有可能從安森城砦出發了……吧?」
「將要出發的樣子,具體來說是怎樣情況?」
那伽毫不客氣追問,尤莉鼓起臉頰。
「什麼?不相信我嗎?」
「相信妳啊。只是,也有誤認的可能性。讓大家加以檢討確認吧。」
「我也如此認為。妳是根據什麼證據,下達這種判斷的,尤莉?」
哈里恩都這麼說的話,尤莉就無法回嘴了。
尤莉闡述『將要出發的樣子』,自己判斷的相關證據。
「一部分的帳棚回收。一部分的軍隊出現移動。少許部隊走向前往此地的道路。大概是偵察兵吧。還有,已經沒有後續部隊進入城砦,從三天前士兵數量就沒有增加了。平常總是在下午進行訓練,今天也沒有進行。」
尤莉說到這裡後雙手插腰,如何,還有意見嗎?用這種眼神瞪向那伽,挺起胸部。
「該怎麼說,做得真好啊。觀察相當出色啊,尤莉。」
「當、當然!應該說,這些都是常識吧。別掛著一副自己才有知識的了不起表情,以此稱讚他人喔。」
「說得是,我或許太小看妳了,抱歉。」
那伽低頭致歉,尤莉原本舉起拳頭,此時反而陷入困窘了。
「嘛,知、知道就好。」
說完後就坐下了。
那伽差點下意識就笑出來,但低著頭的尤莉似乎沒察覺到,也沒再多說些什麼。
那伽抹去臉上微笑,換成認真表情抬起頭來。
「看來,明天第一陣就會從安森城砦出發了。」
那伽看向哈理恩,她以嚴肅態度點頭。
「姆,應該沒錯。」
「從尤莉確認敵軍出現在安森城砦開始,已經過了十一天。作為準備時間相當足夠。既然有這麼一段準備時間,他們應該有帶上足以支撐作戰的兵糧,得把這點也考慮進去。」
那伽他們當然不可能知道,明天就是率領卡森多拉軍隊的將軍,在宴會上跟國王報告的『十天後』。
這也代表,卡森多拉軍隊會依照預定出發。
兵糧、武器、防具、水、馬匹飼料,都準備齊全了。
那伽露出笑容。
「跟預定一樣,就是速戰速決。」
那伽從折疊椅起身,拿起尤莉畫的地圖,走到圓陣中央。
其他魔女們跟著起身,聚集在那伽旁邊。
只有尤莉自己,像是參與組織的新人那樣,躲在圓陣外面,伸長背脊探頭探腦,偷看自己親手畫的地圖。
「怎麼了,尤莉?別待在那裡,過來啊。」
「啊,那個,我在這裡就好,哈里姐姐。」
「站在那裡會被擋到,我要妳過來坐在這裡。」
「啊,庫巫,麻煩借過一下。」
「好的。」
庫巫稍微移動身體,空出一個讓尤莉坐下的位置,艾莉絲掛著開朗笑容對尤莉招手。
「來,尤莉,坐來這裡。」
「不,可是……」
「真令人困擾呢,我是想讓作戰會議快點進行下去。快點!進行下去!」
艾莉絲刻意皺起眉頭,還把指關節凹得鏗鏗作響。
尤莉立刻衝到空位,立刻坐下。
「來,請開始。」
哈里恩笑得很開心。
「繼續說下去吧,那伽。」
那伽點頭,指著攤開在地板上的地圖。
「已經決定在哪裡迎擊了。問題在於,敵人會何時抵達。」
那伽說到這裡,視線看向哈里恩。
「妳知道嗎?」
「我想想。如果明天早上從安森城砦出發,第一陣抵達席哈茲川的話……」
哈里恩思考卡森多拉部隊的行進速度,以及安森城砦至席哈茲川的距離,計算到達時間。
「雖說山並不高,但還是要穿越山路,或許是在黃昏之前吧。而且,完全作好武裝的人類士兵,行進速度具體如何,我是一無所知,至少想像不出來。」
從早上六點出發走到下午三點抵達,加上中途休息時間(包含午餐),就是走上七個小時。
如果行軍速度一里加(約4.8公里),安森城砦距離席哈茲川就是七里加(小於三十公里)。
只是,途中必須穿越山路,以及士兵身上的重裝備,步行速度應該會稍微拉低。
從異世界穿越過來的那伽,不知道全身武裝士兵的腳力,以及卡森多拉軍隊的訓練度,此時也只能相信哈里恩說的話。
那伽再次轉頭看向尤莉。
「騎兵比例多少?」
「啊,這個,應該不會很多。佔全部的一成,最多兩成……不到。」
「兩千士兵的話,騎兵數量在兩百至四百之間。嘛,大概如此。但我本來就不太曉得這個世界的戰爭,也沒什麼好評論的。」
那伽說完之後,又看回正面的哈里恩。
「如果是這個比例,應該不會有過分落差。」
她肯定尤莉的推測。
「這樣啊,如果最多數量接近四百就有些麻煩了……話雖如此,應該也不會對作戰構成障礙。不過騎兵,只運用為純騎兵嗎?就是說像騎馬隊那樣,專屬於那支部隊的作戰行動,這又如何呢?」
「這些倒是沒怎麼聽過。如果是北方高原地帶,騎馬民族之間的戰鬥,雙方全部都是騎兵,但這一帶國家的部隊,基本都是步兵騎兵一同行動的。」
「是嗎?那就沒有問題了。這邊就照預定行動吧。真要說問題的話,就是第二作戰的實行時機,該如何順利拿捏好。第二作戰執行成果,決定這一戰的勝負,必須拜託尤莉了。」
那伽說完後看向尤莉,尤莉就把頭轉到一邊。
此時蕾娜開口。
「主要工作就是在尤莉身上,所以拜託尤莉、了。」
面無表情說出這段話。
說得對啊,那伽點頭後跪在地上,用刻意態度對尤莉下跪。
「拜託妳了,尤莉大人。」
「姆努努?」
尤莉身體反弓。
「很、很噁心,別這樣啦!」
哈哈哈,那伽笑著抬起頭來,立刻恢復認真表情。
「這次作戰的成功與否,很大部分都扛在妳的肩上,所以拜託妳,尤莉。」
「我……我知道了啦。我們未來都賭在上面了,我會拼命,不,死都要達成的。」
「就是這股氣勢。不過,可不能真的死喔?」
尤莉沒有轉頭看向那伽,而是面對天花板碎碎念。
「那只是比喻啦!當然會以賭命態度去做,你就不必擔心什麼了。不過,既然我是作戰最重要的部份,你替我擔心也是當然的。」
「到底是怎樣?」
「所、所以說啦!雖然是不用替我擔心,但必須好好替我擔心喔……」
「困難度未免太高了吧。」
「哪、哪有啊!」
庫巫和米歐涅,都開心笑出來了。
另一方面,哈里恩和艾莉絲,則是用溫馨眼神欣賞兩人對話。
注意到周圍視線後,尤莉表情相當狼狽。
「看……看什麼啦!快點,作戰會議不能停下來吧。下一個、下一個議題呢!?」
「啊啊,就像尤莉所說的。明天必須早起。會議結束用餐過後,就得快點睡覺了。不過,那伽,敵人動靜還沒經過最後確認,還有人員配置,再次做個確認吧。」
那伽點頭,好,探出身子。
「既然敵人第一陣從早晨出發、傍晚前抵達川邊的話,那些人在明天晚上,全軍應該會在河川附近紮營吧。這樣一來,最初作戰就是後天早上。第一戰場就在這一帶。」
那伽手指拍打地圖席哈茲川的旁邊。
「對方一定會確認『那裡』有些什麼。確認之前主力部隊不會渡河的。畢竟他們相當畏懼魔女使用的魔法。」
那伽這麼說後露出諷刺笑容,哈里恩也自嘲笑著。
「呵呵,是啊。」
「看見前所未聞的事物,行動就會變得慎重。距離來說,就是讓偵查部隊渡河,確認『那個』的真面目。」
蕾娜舉手。
「怎麼?」
「萬一,全軍渡河的狀況下,依舊照預定作戰、嗎?」
「是啊。那種狀況就提前發動第二策略。開始的時機很難抓,所以何時發動就決定了勝負。兩千部隊不可能排成一個橫隊同時渡河,有些時間差的話,還在容許範圍之內。大概就這樣吧。就算對方損害不多,『那種攻擊』就絕對能讓他們陣腳不穩了。為了分割敵軍,才特地為先行渡河的部隊準備第一策略,用『那個』攻擊。」
到此為止聽懂了嗎?那伽看著所有魔女。
誰都沒有提出異議後,那伽繼續說下去。
「人員配置也依照預訂。潛伏在戰場的第一陣,是我和拉里恩、蕾娜、凱蒂、庫巫、瑟拉娜六人。河川上游從艾莉絲開始,還有娜娜艾露、艾蕾歐娜瑟、米歐涅、吉努絲五人。尤莉在戰場上空……不,一直飛翔會消耗魔力,找個地方躲起來應該不難。戰場後方的第三陣,就由剩下的七人負責。第一陣指揮我來擔任。我無法指揮時就由哈里恩,我們兩人無法指揮時就換蕾娜出面。」
蕾娜沉默點頭。
那伽言中『我們兩人無法指揮時』,就是指那伽和哈里恩戰死,或是身受重傷,這種狀況等於魔女們打輸了。
即使決定下個指揮者很沒有意義,但仍然必須根據各種狀況做好準備,以及面臨戰爭的心理建設,那伽這些話魔女們都同意了。
「第二陣的指揮官是艾莉絲。艾利斯無法指揮時換成米歐涅,米歐涅不行時換成娜娜艾露。」
被叫到名字的三人,都各自表示了解。
「後方第三陣指揮是伊庫席努,伊庫席努無法指揮時換成莉娜和莉涅,兩人無法指揮時換成娜娜露。」
這次四人都表示知道。
四人當中,莉娜和莉涅這對雙胞胎,如果不能一起行動,威力就會減半,哈里恩對此相當理解。
「一人無法上陣的話就換另一人……但不能這樣呢。」
就是如此。
所以那伽才指名雙子姐妹為兩人一組的指揮官。
「無論制定何等詳細的作戰計畫,再怎麼深入檢討,當戰爭一開始,就無法完全按照計算走下去了。這種時候必須根據現場狀況,臨機應變進行處置。大家,拜託了。」
所有人都用力點頭。
「還有,第一陣和第二陣能否完美合作,就是看尤莉的表現了。拜託囉。」
「啊、啊啊,說得是呢,我會賭上這口氣努力的。」
尤莉右手握起拳頭。
「喔喔!」
「尤莉變坦率了?」
「吹了什麼風呢?」
此時,庫巫、米歐涅、 艾蕾歐娜瑟大眼瞪小眼,開始竊竊私語。
「不如說,這陣風反而對我們更有利呢。所以,尤莉,今晚要保持坦率喔?」
「妳、妳說什麼啊,艾莉絲!」
尤莉手指著艾莉絲大叫。
「我無論何時都是這麼坦率的!」
「唉呀~~~又變回原來的尤莉了。」
周圍響起笑聲,尤莉滿臉通紅瞪著所有人。
艾莉絲以外的魔女,連忙把臉轉開。
呵呵呵,哈里恩笑著接過話題。
「坦率的尤莉,老實說感覺怪怪的,乾脆維持跟平常一樣就好。」
「哈里姐姐……」
尤莉表情很不能接受,但哈里恩先把她放在一邊,把話題就此打住。
「繼續說吧。」
催促那伽。
「啊啊,那麼,我繼續說。依照計算進行的話,大概有一百至兩百的士兵,會被孤立在這邊。應該說,這個數量只會多不會少。雖然數量多出來會有些麻煩,不管怎樣,我們的基本應對都不會改變。」
那伽把三根細長木棒,平行放在地圖上。
「首先就是攻擊渡河的偵察部隊,加以殲滅。發現偵查部隊遭到攻擊,部隊開始渡河時,就是陷阱發動時機。然後,孤立於這邊的部隊,把這些全部投入進行攻擊,給予他們沉重打擊,先行潛入的我們,就阻止他們腳步同時攻擊。如果我們人數不夠的話,第三陣就過來幫忙。」
那伽用指揮棒指著戰場各處,進行說明。
「說明到此。重點就是,即使無法消滅所有敵人,至少必須把一支部隊打得體無完膚,將魔法的恐怖烙印在他們眼中。實際上沒有用到多少魔法。但只要讓他們恐懼到產生碰見魔法的錯覺,敵人就會開始自亂陣腳了。接著考慮下去的話,這次的作戰計畫就只能停止了吧。」
魔女們還在思考那伽的言中之意,誰都沒有回應。
(至今都只有十幾人戰鬥,立刻讓他們理解幾百、幾千名士兵的心理,以及指揮士兵的指揮官,通常會想些什麼,看來還是太勉強了。)
那伽這麼想後,省略更加詳細的說明。
「已經根據地圖演練過好幾次,這些計畫應該都記在妳們腦裡了,還有什麼疑問就現在提出來。因為作戰在明天黎明之前就必須展開了。還有,第二陣必須趁夜移動到現場才行。」
那伽說完後看向所有人,沒有一人提出疑問。
「大家,手上都有一份抄寫的地圖嗎?」
「「是。」」
「好,作戰開始吧。」
那伽站起身來,魔女們一個接一個起身。
「啊,等一下,那伽。」
哈里恩叫住了那伽。
「怎麼?」
「艾莉絲,拿那個來。」
「啊,那個嗎?我立刻過去。」
艾莉絲起身離開房間,那伽用訝異表情目送她消失後,轉頭看向哈里恩。
「拿什麼啊?」
「好東西就是了。」
哈里恩用笑容回答。
(看到實際物品才好說吧。)
「稍等一下,艾莉絲很快就回來了。」
如哈里恩所言,艾莉絲雙手拿著什麼東西回來。
「來,姐姐大人。」
艾莉絲把手裡東西交給哈里恩。
「姆,辛苦了。」
哈里恩接過用布包的薄薄物品放在地面,然後給了那伽。
「這是?」
那伽用訝異表情看著哈里恩。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看看裡面。」
「喔、喔喔?」
那伽伸手接過禮物,打開布包確認。
「喂,這是!」
「你打從來到這裡之後,都穿著同一件衣服吧。該不多想換新衣服,我幫你做了一件。不過,我沒有縫製男性衣物的經驗,只是參考你的衣服縫製,之後再請適合的裁縫師製作吧。」
那伽接過布包裡面的衣服,在地面攤開。
魔女們替他準備的,是具有鮮豔顏色的和服與袴褲。
「這是,妳們在進行戰鬥準備時製作的?」
「沒錯。大家分工的話,並不是很辛苦的工作。不用想太多,直接收下來就好。」
「那我就感激收下了。」
那伽一臉滿意撫摸新衣服。
「那麼,明天就穿這件衣服戰鬥吧。」
「我也認為,這是很符合總指揮官身分的衣服喔。」
哈里恩這麼說後,那伽開心笑著。
「好,進行最後的乾杯吧。」
哈里恩讓艾莉絲拿來,事先準備好放在房間角落的酒桶。
艾莉絲輕鬆拿來酒桶,放在地面──地板發出震動聲音,肯定具有相當重量──用拳頭打開蓋子。
「好,為了祈禱勝利,大家乾杯吧。」
哈里恩拿著木製酒杯往前踏出一步,那伽和魔女們同樣聚集在酒桶周圍。
等待大家把葡萄酒斟入自己酒杯時,哈里恩看向那伽。
「那伽,由你發號施令。」
「我可以嗎?」
「無所謂。應該說,這場戰爭的指揮官是你。沒你負責開頭就不行了。」
「是嗎?那就好。」
那伽舉起手中酒杯,高聲說道。
「這場戰爭並不算是人數龐大的戰爭。但是,這是左右我們未來的重要一戰。」
那伽沒有說『妳們』,而是說出『我們』,不知是否有什麼絃外之音。
只是,魔女們多數都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
剛剛那句話,代表他把自己命運,跟魔女們緊緊綁在一起了。
那伽在真正意義上,成為魔女們的實際同伴,或許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吧。
「一定要取勝。勝利之後,大家就能再次舉辦慶功宴了。」
「「喔喔!」
「黑闇森林漆黑魔女,哈里恩‧哈里溫莉‧海恩朵拉及所有一族,為了祈禱勝利,乾杯!」
「「「「乾杯!」」」」
夜晚時分,艾莉絲率領的第二陣,從第一城砦離開,來到席哈茲川的攔河堰一帶。
雙方還沒有正式衝突,但戰爭實際上已經開始了。
那伽策略到底是吉是凶?
魔女們能否看到全新未來?
結果後天就能看見了吧。
第二章 戰號 打響
卡森多拉王國進攻黑闇森林的軍隊,第一陣從安森城砦出發。
構成第一陣的部隊,是第二大隊的五百人。
第二陣則是第一大隊的五百人,第三陣是第三大隊的五百人,在安森城砦周圍整齊列隊,原地等候(其他還有本陣和輸送部隊)。
部隊是步騎混編,步兵和騎兵的比例,大概是五比一。
一個大隊有五百人,就是步兵四百二十人和騎兵八十人。
就這個世界的部隊編制來說,算是平均數字。
而且步兵隊伍,分成一百二十名弓兵,和三百名突擊步兵。
如果是平原戰爭,首先就是弓箭互射。之後,由騎兵和步兵往敵陣突擊的戰法佔了多數,但這次不必用到騎兵。
理由是登上大斷崖的斜坡,坡度太過陡峭,騎馬突擊不太可能。
無法全速奔馳的騎兵,等於是體積龐大的絕佳目標。
既然如此,騎兵只能等步兵佔領上層部分後,再下馬攀登上去。
首先得由弓兵和步兵爬上大斷崖,佔領城砦。
和魔女之間的戰鬥,就是弓兵和突擊步兵來負責,這次作戰,騎兵是處在以防萬一的備用立場。
早晨出發的第一陣(第二大隊),越過途中不太陡峭的山地,太陽高高掛著時,就已經來到席哈茲川前方,負責在此地立下陣勢。
攻擊軍司令官‧克歐巴魯庫將軍,為了往後作戰,打算利用這裏作為兵糧的存放基地。
奪取魔女城砦,應該不需花上多少天,將軍如此判斷。
所以那些負責奪取城砦的士兵,只帶上兩、三天的兵糧。
但是,城砦搶過來之後,必須加以改建強化。
從平地攀登上大斷崖的斜坡,得要重新整頓,就跟安森城砦前方的入口是一樣道理。
帶了兩千士兵的部隊,期間不可能全部人都參加戰鬥。
這就像是進攻要塞都市,即使佔領了都市兵糧庫,也得強行四處徵收糧食,魔女城砦規模過小,奪取過來也不會有足以養活兩千士兵的糧食。
將軍必須確保充分供給兩千士兵的糧食,所以才讓三百士兵充作輸送部隊。
順帶一提。
輸送部隊的隊長,正是前些日子負責進攻魔女城砦,卻失去眾多士兵、遭到怪罪不力的萊帕哈所負責。
從率領百名士兵的中隊長,成為率領三百人輸送部隊的隊長,光是看士兵數量的話,像是職位提升了。
不過,實戰部隊中隊長的職務遭到解除,變成後方支援部隊的隊長,這並不是升職,而是實質意義的降職。
「畢竟對手是魔女啊。」
萊帕哈這句感嘆,就是他的真心話吧。
對於魔女能力、堅強戰力,他是用雙眼親自驗證過的。
應該說,不用到最前線賣命,反而讓他鬆口氣了吧。
回到正題。
身經百戰的老將軍‧克歐巴魯庫,以下就是他的作戰策略。
由靠近席哈茲川的第一陣(第二大隊)立下陣勢後,第二陣(第一大隊)和第三陣(第三大隊及本陣部隊)跟隨前進,在那裡紮營。
隔天早上,留下負責保護營地的留守部隊,主地朝大斷崖前進。
根據至今為止的戰鬥──測試魔女戰鬥能力的偵查──經驗,將軍完全沒去思考,進軍途中受到魔女攻擊的可能性。
雙方人數差距實在太遠,這就是將軍如此判斷的最大理由。
就算魔女是擁有超出人類的特殊能力──魔法──之人,面對人數將近兩千人的軍隊,也是無能為力的。
據說巨大木頭人偶擁有難以想像的力量,但只要在平地戰鬥,那種東西一下子就能解決。
利用百名、或者兩百名騎兵包圍攻擊的話,輕輕鬆鬆就收拾了。
在範圍不大的戰場,以數量有限的士兵作為對手,木頭人偶可以完全發揮威力,但在平地面對大批部隊,應該發揮不出什麼力量,將軍這麼評價。
他評價是正確的。
實際上前一場戰鬥,被引誘走下斜坡的木頭人偶,就受到騎兵拖拉的破城槌攻擊,這相當具有效果。
然後,木頭人偶爆發燃燒,造成自軍士兵的損害,但原本克歐巴魯庫就在懷疑,損壞嚴重的木頭人偶,很有可能自爆。
這一點,同樣被老將軍猜中了。
克歐巴魯庫也確認過,從以前開始,巨大人偶就沒有兩架一起出現的例子。
所以他猜測,木頭人偶一次只能出動一架。
這點同樣料中。
克歐巴魯庫將軍的分析預測,沒有任何錯誤。
不如說,幾乎都是正確的。
若說將軍有哪裡誤算的話,就是這次魔女方面,捨棄長期以來的戰法,改成採用從異世界穿越過來的那伽,所提供的作戰策略。
預知那伽穿越到這個世界,對將軍和其他人來說都是不可能的,就算作戰失誤,因此責備老將軍也太殘酷了。
第一陣出發後不久,第二陣從安森城砦出發。
士兵腳步整齊,隊伍沒有紊亂。
代表部隊處在相當的控制之下。
這時,安森城砦裡面的將軍和幕僚們、警備兵們,也開始進行離開城砦的準備。
將軍跨上一頭大型的褐色軍馬,身邊副官開口說道。
「第三陣也出發吧。告訴第三大隊。」
「是。」
目送傳令騎兵離去的背影後,克歐巴魯庫將軍對周圍的幕僚們大喊。
「一口氣擊潰大斷崖上的魔女城砦!魔女之後順勢討伐!」
「喔喔!」
「我們這一戰,國王陛下和天父正在看著,大家要記在心上!」
「喔喔!」
「好,出擊!」
呼應克歐巴魯庫將軍的命令,周圍響起幕僚們的聲音。
「出擊了!」
「克歐巴魯庫將軍,親自出擊!」
「別落隊了!」
將軍親自率領的本陣兩百人,開始行軍時間大概是五刻(現在的早上十點)時。
這兩百人,超過一半是騎兵。
本陣兩百人,後面跟著第三大隊的五百人。
自此,攻擊黑闇森林的兩千人部隊,扣掉輸送部隊共一千七百人,離開了安森城砦,根據他們的曆法,這天是卡森多拉三世十二年五二十四日。
當天天候晴朗。
天空飄浮幾個雲朵,但不足以遮掩日光,是個稍嫌炎熱的天氣。
本陣和第三陣抵達紮營地點時,已經是將近黃昏的時候了。
選擇的紮營地點,是在席哈茲川不遠處的開闊土地。
地形平坦,席哈茲川的支流就在附近,能輕鬆確保水源。
這是就算駐紮兩千人,也不顯得勉強的地點。
今天在此紮營,明天早上出發,一口氣直直前進到大斷崖下方,預定偵查敵人狀況。
在將軍抵達之前,先行到達的第一陣和第二陣,已經建構好簡易陣地,搭起帳棚了。
這個陣地,是由途中經過的山脈,砍伐樹幹後打進地面,形成防護木柵,但沒有足夠時間作好鹿砦。
原本他們就認定不會受到魔女攻擊,陣地就不需要弄得多堅固了。
基本陣地有讓將軍、幕僚、幹部們休息的地方,還有替之後將要運來的兵糧,弄了堆放基地。
第二陣、第三陣都抵達後,士兵們為了休息,開始搭建帳篷。
營地前方的冗長斜坡,下方有席哈茲川流過。
河川大約二十至二十五亞魯特之間,流速並不快,水深最多及腰而已。
大雨並沒有讓河水大幅增加,步兵可以徒步過河,騎兵也能輕鬆到對岸。
第二大隊的大隊長,在日落之前讓偵查兵渡河,查看對岸狀況,但沒發現什麼異狀。
當然,也沒有魔女的人影。
對他們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魔女埋伏在那裡,也無法抵抗十人至二十人為單位的偵察部隊,這是至今為止的戰鬥經驗,大隊長認為幾乎沒有可能。
但為了以防萬一,渡河的偵察部隊,沒有繼續深入下去。
如果硬塞危險任務的話,可能會出現士兵逃亡的。
人類害怕不知什麼躲藏其中的黑闇。
人類害怕能夠一臉平靜撕裂人類的猙獰野獸。
人類害怕具有非人能力的魔女。
這種時代對普通士兵,要求鋼鐵般的紀律,實在太勉強了。
紮營地點各處都燃起火苗,冒起炊煙。
明天就要和魔女決戰,士兵們卻沒有多少緊張,事情聽說過兵力差別,讓他們心情也跟著放鬆下來。
魔女們就算擁有強大魔法,但那並非等於無敵,士兵們根據經驗法則知道這點。
實際上,至今為止的戰鬥中,人類軍隊就打倒了許多魔女,俘虜魔女加以處刑。
魔女是值得畏懼的存在,但不是無敵的。
絕對不是無法戰勝的對手。
只要有遠遠超過魔女數量的兵力。
這是目前時代的士兵共通認知。
士兵們相當輕鬆,部隊指揮官和幕僚們就更不用說了。
老將軍‧克歐巴魯庫,以及部下幕僚,認為這一戰就是抵達黑闇森林入口,不用付出多少力氣,就能佔領城砦了。
所以當晚,除了值班守夜的士兵之外,士兵和將領都高枕無憂睡著了。
當然,這晚什麼事都沒發生。
東方天色發白。
天空開始明亮。
西方天空還留有深藍色,但東方天空已經染上一片橘紅。
很快就接近黎明。
抬頭看向天空,近半覆蓋著灰色雲層,各處都有空隙,雲層本身沒有多厚。
今天應該不用擔心下雨了。
鏗、鏗、鏗。
鏗、鏗、鏗。
營地傳出告知起床時間的鉦聲。
聽到鉦聲代表接近餵食時間,負責拉動馬車的馬匹也開始嘶鳴。
士兵們紛紛簡易帳篷裡面出來。
大部份士兵都沒有穿上鎧甲。
他們沒想過遭到魔女襲擊的可能性,大半士兵都脫下鎧甲就寢。
而且帳篷空間狹窄,無法在裡面穿好鎧甲。
士兵起床走出帳篷,拿起鎧甲穿上。
比起士兵帳篷,有幾個較為寬敞豪華的帳棚,從裡面出現擔任部隊指揮官的將軍、以及幕僚們的身影。
他們很快裝備好鎧甲。
「快點,把鎧甲穿好。」
「值班士兵準備餵給馬匹的水和飼料。」
「別忘了準備早餐。」
小隊長和中隊長的聲音,在營地四處響起。
此時,走到席哈茲川岸邊的偵察班回來了。
偵查班是第二大隊第二中隊所屬的第六小隊。
先行抵達營地的第二大隊,因為在最靠近河川的地點紮營,就由他們負責偵查了。
「報告中隊長!報告中隊長!」
感覺到小隊長的慌張,第二中隊副隊長立刻飛奔過來。
「怎麼了?」
「對、對岸發現奇怪東西!」
「奇怪東西是什麼?」
「目前還不清楚,但就是有東西在那裡!」
「所以是什麼?」
「目、目前還不清楚!」
副中隊長皺起眉頭。
報告內容不清不楚,本來應該加以斥責,讓他做出更詳細的報告,但擔任偵查班長的第六小隊長,可以看到慌張神色。
對方是小隊長。
不是新兵。
具有戰鬥經驗。
所以,光是看他陷入慌張的模樣,就能肯定出現什麼異狀吧。
副中隊長叫來第三、第四、第五小隊長,命令他們和偵查班一同前往河岸,並派人向中隊長報告。
聽到報告的中隊長,說要用雙眼親自確認看看。
副中隊長,讓中隊長直屬的的二十名中隊長集合,一起前往河岸,同時向第二大隊的大隊長送出傳令兵。
第一、第二、第七、第八各小隊,則是要他們『維持備戰狀態等候命令』,擔任第二中隊副隊長的中隊長,和其他幕僚們一起跨上馬匹,前往席哈茲川的左岸。
「那……那是、什麼……?」
騎馬來到席哈茲川河階的中隊長,擠出像是喘氣的聲音,嘴巴張得老大,雙眼開開盯著對岸。
那些騎著馬的部下,表情也是一樣,沒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
他左右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小隊的士兵,也一字排開看著對岸,映入眼簾的情景相當奇特,無法理解,誰都沒有開口發出聲音。
右岸前方只有一片荒地。
全體的東南方,也就是通往黑闇森林方向,雖然是一段平坦斜坡,但沒什麼起伏,能一眼看清楚狀況。
遠處可以看見斷崖上方,像是黑帽子的茂密塊狀物體。
那就是黑闇森林。
抵達那裏必須穿越平坦斜坡的荒地中央,只有人踏出來的小徑,一條延伸下去,很難說是道路的小路。
那裏有著像是打算阻止渡河部隊似的,路上有東西整齊排成橫隊。
跟岸邊的距離,大約是半里加吧。
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但是,確實有些什麼。
小小的怪異東西排成一排。
仔細去看,那裡不只一排,而是有好幾排。
但因為距離問題,是兩排?三排?還是有更多數量呢?沒辦法明白判斷。
先回過神來的人,是實質負責中隊實務的副中隊長。
「那、那是……中隊長,看來要立刻向大隊長報告……」
聽到他用顫抖聲音說出的建議,中隊長也清醒過來。
中隊長讓傳令兵向第二大隊長報告,很快就來第三至第六小隊的小隊長。
中隊長的周圍,聚集副中隊長以下的幕僚,以及四名小隊長。
「克吉。」
喊出副隊長的名字。
「把等在營地的第一、第二、第七小隊叫過來。第八小隊繼續保持現狀。」
「是!」
副隊長‧克吉為了傳達命令,跑往等候的傳令兵方向。
中隊長繼續下達命令。
「第三、第四、第六小隊渡河確認,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但只要確認就好。別隨便靠近。三個小隊指揮由哈羅斯負責。」
聽到中隊長指名的第四小隊長,立刻敬禮。
「哈羅斯,率領第三、第四、第六小隊渡河後,確認排列在對岸的東西。」
第四小隊長‧哈羅斯覆頌一遍命令後,中隊長點頭回應。
「我們和第五小隊一起在左岸等候,以防萬一。第一、第二、第七小隊抵達之後,跟在後面渡河。好,去吧!」
「是!」
第三、第四、第六小隊長,對派給自己的麻煩任務,在內心問候過長官一遍後,趕往自己部下的方向。
在第三、第四、第六小隊渡河時,第二中隊長在直屬騎兵中,選出五人送到對岸。
騎兵沒有持續前進,而是留在右岸河階。
騎兵不是負責偵查,而是監視那三支派去偵查的小隊。
有沒有逃兵出現?反過來說,也能確認是哪個士兵立下功勞的。
同時,在其他地方發現異狀時,就立刻騎馬過去查看。
三個小隊合計三十名士兵,慎重前進。
這個沒有雙筒望遠鏡之類光學機器的時代,無法使用魔法的話,只能靠自己肉眼了。
戰戰兢兢前進的三個小隊,終於來到能夠目視前方東西的距離了。
「木……木塊?」
某人說了這句話。
前方排列整齊,高三分之一亞魯特、寬四分之一亞魯特的圓柱狀物體,用簡單一個詞表達的話,或許就是木塊吧。
只是,木塊有著奇怪特徵。
下端黏著兩根像是細短木棒的物體。
而且這個木塊,上面近四分之一高度的地方,左右也黏著兩根細木棒之類的東西。
這比下面的木棒更細更長。
「怎麼說……很像是木頭人偶。」
聽到某人說木塊後,又有某人回應。
這麼說來,把下面兩根木棒看成雙腳的話,兩根打橫木棒就像是雙手了。
「一動也不動啊。」
「果然是人偶嗎?」
「但是,誰把這些東西放在這裡?」
士兵們大眼瞪小眼。
「該不會是……」
「……魔女嗎?」
「打算使我們害怕?」
「這種東西?」
「應該吧。這只要踢一腳就滾得遠遠的。」
「有什麼詛咒嗎?」
士兵們大家歪著頭說出疑問,結果,想不出什麼適當理由。
「該怎麼辦,哈羅斯隊長?」
第三小隊的小隊長,詢問負責指揮偵查部隊的第四小隊長。
哈羅斯看了所有人一眼,把頭轉回來,用嚴肅語氣回答第三小隊長。
「周圍沒有埋伏士兵的地方。不必畏懼魔女偷襲……吧。這樣的話,再前進一點。就算那真是魔女放置的人偶,那種大小也沒什麼威脅吧。」
「……說得是。」
「好,稍作前進。」
哈羅斯命令後,三十名士兵繼續前進。
在地面挖個洞穴躲進去,露出臉眺望敵兵的那伽,很快爬到隔壁洞穴,對用天眼魔法凝視附近一帶的瑟拉娜說道。
「狀況如何?」
天眼是瑟拉娜的拿手魔法,能讓自己視點在空中高速移動的魔法。
瑟拉娜就這樣躺在地上,卻能像尤莉騎著飛空艇那樣,從高高上空清楚看到周圍一帶。
瑟拉娜用嘟噥般的聲音回話。
「渡河到這邊的部隊,大約是三十人。他們慎重靠近木偶。其他部隊則是在對面河岸等候。」
「這樣啊。現在只能期待,是否會依照我們預料那樣行動了。」
那伽視線看著周圍。
其他魔女們也跟自己一樣,在洞穴裡探頭探腦,專心看著前方。
從魔女們的側臉,確認她們沒有出現動搖後,那伽安心同時又感到佩服。
(這樣就沒問題了。接著,差不多該展開,魔女和人類的戰鬥了。)
孤注一擲的戰爭將要開始,那伽笑得無所畏懼。
那是因為,全部該做的都做了,剩下就交給運氣和上天,有種不必怨天尤人的感覺。
(勝敗就看雙方作好多少準備。不過,這次只能贏不能輸啊。如果還吃了敗仗,就只能認命了。不過,既然要贏的話,希望能夠不讓魔女出現任何一名犧牲者,以此贏得勝利。)
那伽如此希望。
跟排在荒野上的物體距離,很快來到一百亞魯特(約兩百七十公尺)。
靠近到這種距離的話,就能漸漸看清楚物體了。
偵查部隊最前排是第三小隊,第二排是第六小隊,第三排是第四小隊,依照順序前進到一個程度,停了下來。
雙方距離小於四十亞魯特(約一百至一百一十公尺)。
排在最前頭的第三小隊,以及聚集在第三小隊後面的三名小隊長,伸長脖子凝視前方。
「果然是木塊人偶……嗎?」
「大概吧。」
許多貼有手腳的木塊,排成橫隊。
到底該說是排成橫隊?還是擺成橫隊放在那裡?感覺挺微妙的。總之發現像是木製人偶群物體的偵察部隊,在道路左右散開,排成橫隊面對前方。
偵查部隊三個小隊排成三個橫隊,至於木偶(之類的物體)則可以看到排成四排。
一排大概有六、七十個木偶吧,以十到二十亞魯特的距離,排成四排。
「這……到底用來幹麻?」
「一動也不動啊。」
「人偶本來就不會動吧。」
「但是,她們可以操縱巨大木偶攻擊啊,那群魔女。」
「是、是啊,別大意了。」
三名小隊長互相看著對方,最後哈羅斯以外的兩人,用詢問的表情看向他。
「怎麼決定,哈羅斯隊長?」
第三小隊長詢問,哈羅斯嘟噥歪著頭。
「長官說過別隨便靠近……就這樣回去吧。」
這是第六小隊長的提議。
「如此很難向中隊長做出適當報告,拿一、兩個回去看看吧?讓中隊長看到實物,就是最好的方法吧?」
「確實。我們自己,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就算靠近看了,也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那麼,中隊長又如何呢?那並不是拿不回去的大小,而且是木頭的話,應該不會重到那裡去吧。拿幾個回去,繳交給上面的長官。那些木偶的真面目,留給中隊長和大隊長煩惱就好。」
「那麼,動作吧。」
第六小隊長舉手。
這句話代表由自己所屬小隊行動吧,畢竟實際拿著木偶回來,這樣功勞應該就比小隊更多……雖然這是有著算計的舉動,但也不能不讓他去。
敏感察覺到這點,第三小隊長也往前一步。
「那麼,我的小隊也一起去。」
哈羅斯在內心苦笑點頭。
「那就由你們兩位負責吧。」
兩人回到自己小隊,向部下大聲命令。
「喂,把那個木偶拿回去吧。」
「運送人偶。一半的人跟我來。」
兩名小隊長各自率領五名部下,往前方看上去像是擺放木偶群的地點開始前進,帶有相當警戒程度的行動……看上去是如此。
「喂、喂,剛剛木偶動了?」
第六小隊長指著前方大喊。
全員視線一起集中到木偶群。
「拿著……什麼?」
木偶像是手部的細長木棒,確實拿著什麼東西。
剛剛都沒發現這些東西,肯定是把木偶放在地面時,順便用土蓋上去了。
「那是、什麼?」
第三小隊長用手擋住陽光,眺望前方。
「弓……?」
從形狀來看,可以推測木偶拿著的東西應該是弓。
不只是一架木偶拿著弓而已。
最前排的近六十架木偶,全部都拿著弓。
不,不對。
排在後面的第二排木偶、第三排木偶、第四排木偶,充當左手的細長木頭,似乎全部都拿著弓啊。
而且。
木頭人偶背部隱藏的東西,因為隔了一段距離看不清楚,但從這裡來看,木偶後面應該背著裝有東西的筒子。
木偶右手可以看到奇怪動作,一半被身體遮住了。
看來手腕分成兩個部份,中間關節部份做成彎曲形狀。
為了探察清楚往前走的士兵,出神盯著前方。
「不好!」
第四小隊長發出近乎慘叫的吼聲。
「後退!快點後退!」
哈羅斯舉高右手大叫,回過頭來的第三和第六小隊士兵,出現呆愣表情。
「快點後退!那些木偶會用弓箭攻擊的!」
哈羅斯慘叫出聲,木偶們則是一起把弓架好,幾乎是同一時間。
那些面對木偶的士兵們,還不曉得到底怎麼回事,用訝異表情再次回頭。
這一瞬間。
空氣響起咻、咻的尖銳聲音。
「咕啊啊!?」
立刻有一名士兵倒下。
這次所有人視線轉向那名倒下士兵。
士兵眉心插了一根箭矢。
「什麼?」
所有人表情驚訝扭曲,再次把頭轉回去時。
咻!咻!咻!咻!
許多劃破寂靜的尖銳聲音,令周圍空氣跟著震動。
「呀啊!」
「啊啊!」
「咕喔!」
幾名士兵慘叫,在地面哀號滾動。
這是沒有遮蔽物的平地。
沒有攜帶防衛盾牌。
為了進行偵查任務,所有人輕裝上陣。
加上十二人擠在同一個地方。
這種狀況下,箭矢能夠直接攻擊士兵。
士兵們一個一個倒下。
就算沒有立刻陣亡,手腳都插上箭的話,也是無法戰鬥了。
箭很快射向第三小隊和第六小隊剩下的十名士兵,第四小隊也受到攻擊,沒有抵擋弓箭的盾牌,而且周圍同樣沒有能夠遮蔽的地方。
士兵一個個倒下。
哈羅斯雖然看穿敵人策略,但已經晚了一步。
他胸口和大腿都被箭矢穿過,當場暈厥。
有士兵連忙取出弓箭應戰,但對手是木頭人偶,目標過小難以瞄準。
就算射中一、兩箭,也無法阻止木偶動作。
當然也有士兵逃跑。
但沒有掩護的狀況下,把背部朝向敵人,等於是自殺行為。
士兵才剛要逃跑,箭雨就刺向背部、脖子、雙腳,當場倒下。
結果,沒人能夠逃到射程之外。
第二中隊的第三、第四、第六小隊全滅,只是瞬間之事。
留在右岸監視偵查部隊行動的騎兵,發現異狀。
「那是、什麼!?」
「受到攻擊了!?」
他們看見荒地前方,己方士兵一個個倒下。
「肯定沒錯。是敵人的攻擊!」
「敵人在哪裡!?」
「魔女藏在哪裡!」
如果真是魔女展開攻擊,只有他們五人趕去,也無法救出同伴的。
不如說,只會讓他們戰死得毫無意義而已。
這麼判斷的五名騎兵,立刻拉回馬頭。
以第二大隊主力所在的左岸為目標,揚起水花開始渡河。
周圍都是淺灘,水量比起平時更少。
五匹馬很快就渡河了。
來到右岸、回去左岸之時,『水量比起平時更少』,沒人注意到這句話的意思。
「敵襲!敵襲!河川對面的偵察部隊,受到敵人攻擊了!」
五名騎兵大聲叫喊,馳馬趕往第二中隊長所在的河階。
「怎麼了!?」
「敵襲是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
中隊長周圍的幕僚們怒吼。
「詳細狀況不明,只知道友軍遭到襲擊,出現傷亡了!」
幕僚們臉色一變。
「渡過河川!大家,跟上來!」
騎馬的中隊長大喊。
「但是,還沒弄清楚狀況……」
面對插話的幕僚,中隊長直接大吼。
「友軍遭到攻擊,能袖手旁觀嗎?愚蠢!」
若說中隊長的真心話,不想被長官看成自己是個,放著同伴不管的部隊指揮官,應該如此吧。
如果留在原地任憑傷亡出現,遇到危險就立刻後退,就失去指揮官的立場了。
(這不就重蹈萊帕哈的覆轍了!)
第二中隊長的腦海裡,浮現扛起戰敗責任,從中隊長降職成輸送部隊長的萊帕哈。
他現在應該滿身大汗,把兵糧運到營地裡吧。
這代表他已經被奪走,在戰場上立功的機會了。
(首先前去拯救同伴。沒有真的救到也行。只要得到親自營救的評價就好。)
第二中隊長,也是生活再戰亂世界的一名武將。
但是,除了裝成自己很勇敢之外,在把握狀況之前,就衝到狀況不明的黑闇前方,就部隊指揮官來說,實在很難稱讚他。
中隊長率先騎馬渡河的話,部下們只能硬著頭皮跟著。
「第八小隊留在河邊不用過來。後面跟上!」
副中隊長下達命令後,跟在中隊長後面。
幕僚和直屬部下們,都跟著渡河了。
騎兵渡河之後,等在原地的第一、第二、第七、第八小隊,接連走下河階。
看到前方騎兵渡河,就能清楚河水深淺了。
河水很淺,騎兵一下子就越過河川。
四個小隊跟著渡河,揚起水花阻斷河水。
越過河川的騎兵來到河階上,眼前是難以置信的情景。
不遠處像是木頭人偶群的東西,一部分──一排約六十架──往河川接近了。
回到這裡、目睹偵查部隊遭到攻擊的騎兵,立刻吼叫。
「就是那個!那些排在前面的木偶群!」
為了來到河階而渡河的第二中隊將兵們,沒注意到木偶們靠近了。
那些木偶是什麼東西?
是怎麼攻擊友軍的?
無法把握狀況的士兵們,反應都太慢了。
等到他們注意到,頭上已經出現箭雨。
騎兵為了發揮騎馬速度,沒有穿著全身重鎧。
重裝鎧會犧牲騎馬速度,而且很難操縱馬。
只有胸部、腹部、手肘、膝蓋、一些重要部位用較厚鎧甲保護,其他部分等於只有鐵皮而已。
碰上箭雨的話,這些防護薄弱的地方,被箭射到也是很危險的。
騎兵中箭之後摔下馬匹,無法騎馬了。
而且箭不只射到騎兵而已,身體更大的馬也會中箭。
結果,就是馬匹吃痛,把騎兵摔下馬。
周圍的幕僚和護衛騎兵接連墮馬,第二中隊長只能呆呆看著。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一時之間還弄不清楚。
應該說,陷入茫然狀態下,思考能力跟著減低了。
身體暴露在箭雨前方,當然,中隊長同樣中箭。
箭插在手腕上的痛楚,讓他回過神來。
只有左手腕中箭,算他走運了。
部下之中,有大腿中箭摔下馬匹,被馬蹄踩到出現致命傷的。
也有幾個人中箭落馬、在地面滾動,然後又中了好幾箭。
運氣不好的,就是臉部中箭,當場陣亡。
周圍慘狀,晚了一步發現自己是身處何等危險地方的中隊長,只能放棄裝成一名勇敢的指揮官,一句命令都沒有下達,就轉身逃走了。
但是,他的好運持續不久。
中隊長掉轉馬頭,背對木頭人偶逃走時,鎧甲縫隙的脖子部份,插進了一根箭。
瞬間,在馬匹上全身顫抖的中隊長,發出慘叫墮馬了。
這時,中隊幹部接近全滅。
指揮官遭到消滅的部隊,可說再悲慘不過了。
和騎兵一起渡河的四個小隊,呆呆看著眼前幹部們一個個墮馬,然後發現箭矢朝自己方向飛過來後,出現大幅動搖,一團混亂。
該不該戰鬥、該不該撤退,沒有得到長官命令的下級士官小隊長,無法擅自行動。
但是,已經沒有能夠下達命令的人了。
小隊長們無法根據事態臨機應變,士兵只能跟著左衝右突,出現重大損害。
被恐懼感驅使、盡快逃離戰場的十幾名士兵,雖然想渡河逃到左岸,但其他將兵都陣亡了,他們也是身受重傷,在地面哀號滾動。
此時,第二中隊的三、四、六、一、二、五、七小隊,以及中隊的重要人物,總共約九十人,能夠活著逃到左岸的人數,只有僅僅十二人。
包含留在左岸的第八小隊,第二小隊倖存士兵共二十二人。
就是陣亡率高達七、八成的慘烈結果。
「大……大隊長,那到底是……」
走到左岸邊界的第二大隊本部一人,用蒼白表情抬頭看向旁邊的大隊長,大隊長‧茲納提魯扔下話回應。
「可惡!是魔女!那是魔女的魔法攻擊!」
大隊長下達判斷後,部下們出現動搖。
至今為止,沒人有被魔女埋伏攻擊的經驗。
魔女的魔法威力很強,但至今都不曾積極攻擊過。
對前線的將兵們來說,這算是他們的常識,但目前眼前見到的,卻是魔女一反過往的奇襲攻擊。
這些發展,代表魔女們似乎已經察覺,卡森多拉王國軍全力進攻黑闇森林的意圖,而且魔女們這次還沒認真拿出實力對付他們,如此聯想開來了。
魔女將要認真戰鬥。
對於人類士兵而言,這是光憑想像就恐懼不已的事態了。
「該、該怎麼辦……」
大隊本部的幹部們,用蒼白表情看向大隊長。
「沒怎麼辦。魔女打算阻止我們進軍的話,就只能打跑她們。」
大隊長‧茲納提魯做出答案,但他也只能這樣回應而已。
身為大隊指揮官,絕對不能在此被看見軟弱一面。
而且在進攻魔女城砦前,大隊五百人已經失去將近八十人了。
這可以說相當失態。
非得洗刷失態不可。
非得挽回名譽不可。
否則他就沒有未來了。
「向克歐巴魯庫將軍傳達!」
「是!」
傳令兵上前一步。
「席哈茲川對岸出現可能是魔女之物的木偶,攻擊渡河的我軍大隊前鋒。第二大隊為了確保後續部隊渡河的安全,將要強制排除出現的敵人木偶。以上。」
「席哈茲川對岸出現可能是魔女之物的木偶,攻擊渡河的我軍大隊前鋒。第二大隊為了確保後續部隊渡河的安全,將要強制排除出現的敵人木偶。以上是第二大隊‧茲納提魯大隊長,傳達給克歐巴魯庫將軍的話。」
跟傳令兵覆誦一次確認內容後,納茲提魯用有些焦慮的聲音說道。
「好,前進!快點!」
傳令兵跨上停在附近的馬匹,奔向將軍所在的本營。
本來的話,應該要等進攻軍指揮官‧克歐巴魯庫下達決定,但燃起洗刷污名念頭的茲納提魯,擅自決定渡河了。
如果向將軍報告撤往後方的話,可能換別的部隊,負責排除那些木偶。
那就會失去洗刷污名的機會了。
茲納提魯就是害怕這一點。
「第一、第三中隊前進。之後大隊本部和第四小隊跟上。抵達河川左岸暫時停止。確認敵人木偶狀況。」
大隊長這麼命令的話,幕僚們只能聽從。
為了渡河,開始慌張動作了。
仰躺在地面上的瑟拉娜,開口說道。
「那伽,對岸大隊規模的部隊開始行動了!」
她身上蓋著跟大地相同色調的茶紅色布巾。
蓋著同樣的茶紅色布巾、趴在地面上的那伽,聽到瑟拉娜報告,下意識站起身,又連忙重新趴回去。
(好險。還不能讓對方知道有人在這裡。)
那伽和哈里恩她們已經離開洞穴,往河川方向前進。
為了讓木偶前進,哈里恩也必須一起前進,傳達前進距離,在預定地點列隊,哈里恩如果跟木偶的距離拉得太開,就無法順利操縱了。
那伽他們,則是為了護衛哈里恩,跟著前進。
如果被發現自己的身影,或許弓箭就會射過來了。
可能性很低,但或許會被騎馬隊攻擊。
如此一來,那伽作戰就很難執行了。
即使如此,危險依舊近在眼前。
(冷靜,冷靜。偵察交給瑟拉娜就好了。)
那伽如此自言自語,趴在哈里恩身邊,看著前方列隊的木頭人偶,接著視線轉向之前的河階。
在那伽看向自己之前,抱著滑板的尤莉也躲起來了。
把發動陷阱的時機傳達給艾莉絲,就只能依靠現場能夠利用飛空艇的尤莉,過去口頭傳達了。
不過,一旦尤莉飛往河川上游,有可能會被敵軍發現。
是不是有什麼陷阱?如果敵人懷疑警戒,襲擊效果就會失去一半,可能也會目睹到,尤莉飛空艇被弓箭射下來。
(拜託了,尤莉。必須成功啊。)
那伽對著已經看不見身影的尤莉,用祈禱情緒在內心激勵她。
第二大隊長送出的傳令兵,讓克歐巴魯庫將軍得知,己方軍隊已經陷入跟魔女的交戰狀態了。
這個沒有無線電和電話的時代,只能藉由傳令兵(騎兵)傳遞消息,無論如何,都無法針對事態變化立刻做出應對。
遲了一步的例子相當多。
中斷出發準備、讓傳令兵上前報告的將軍,聽到內容後嚇了一跳。
「喂,立刻阻止茲納提魯!」
聽到將軍怒吼,等在攻擊軍本陣的傳令兵,立刻被命令。
「在我們抵達之前,停留原地等候。告訴他們,不要擅自行動!」
副官把克歐巴魯庫將軍的話,說給傳令兵聽。
「好,快點過去!」
送出兩名傳令兵後,副官連忙回到將軍旁邊。
「您如何決定?」
「沒其他辦法了。我們立刻前往席哈茲川左岸。向第一大隊和第三大隊,傳達出發命令。」
「是。」
副官和幕僚,為了傳達將軍命令,立刻叫來傳令兵,瞥了一眼聚集過來的第一大隊長和第三大隊長,克歐巴魯庫有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感覺胸口像是湧出烏雲了。
這種時候受到魔女攻擊,完全超出事前預測。
戰鬥應該在通往大斷崖的斜坡,才會發生的。
想想至今為止跟魔女的戰鬥,這種想法很自然,很當然的。
為了這一點,至今重複好幾次小規模戰鬥,找出魔女的手法,進行確認。
魔女不會離開森林攻擊。
完全貫徹迎擊戰。
這次作戰就是根據同樣想法來實行,克歐巴魯庫如此結論。
那是根據至今為止的戰鬥,整理經驗做出的結論,之前歷史更補強這個想法。
魔女來到平地,跟人類來場轟轟烈烈的戰爭,已經是百年以前的事情了。
至少在他就任軍職時,就從未見聞過。
魔女只會貫徹防守,這個前提如果拿掉的話,克歐巴魯庫感到胸口一陣騷動。
(但是,每樣都不像是魔女的戰法。她們出現什麼變化?還是說……終於認真一戰了?露出獠牙了?該不會,森林各處的魔女氏族,團結一起戰鬥了?如此的話,這場戰鬥或許會比想像中更辛苦。)
克歐巴魯庫身為總指揮官,對全新事態非得設法應對不可。
眼前,是魔女展開積極攻勢的現實。
克歐巴魯庫騎上幕僚牽來的馬匹迅速前進,在腦中對作戰進行修正,但還沒做出最後抉擇。
在確認魔女攻擊手段之前,無法做出確實應對。
(還有茲納提魯。)
就算魔女攻勢出乎意料,竟然一下子就失去八十名士兵,現在甚至讓自軍暴露於危險之中,對第二大隊長的憤怒,湧現老將軍心中。
(滿腦子只想立功。戰鬥結束之後,得處置那傢伙才行。)
面對魔女之戰,既然超出己方預料,就應該慎重加以對應。
畢竟,魔女擁有魔法這種強力武器。
至今為止的小規模戰鬥,能夠掌握大概程度,但不可能摸清敵人所有戰力。
當然,也得設想她們還有前所未見的魔法。
突擊是最必須避免的。
(竟然讓第二大隊渡河,無法判斷狀況的傢伙。)
克歐巴魯庫打算追上第二大隊,當場拔掉茲納提魯大隊長的職務,最後,他的想法無法實現。
因為茲納提魯無法聽到,自己被降職的命令了。
克歐巴魯庫率領第三陣,趕往席哈茲川時,第二大隊已經開始渡河。
最開始渡河的是第一中隊,他們踏入河川後,天空出現一個不是飛鳥的影子,但沒有任何一名卡森多拉王國士兵,發現到這個異狀。
飛在天空的影子,以驚人速度滑向河川上游。
第二大隊的第一中隊,平安無事成功渡河,開始在席哈茲川對岸散開立陣。
接著第三中隊開始渡河。
「那伽,跟著最初部隊,果然其他中隊規模的部隊,都走進河川了。」
利用天眼魔法觀察敵人動靜的瑟拉娜,開口報告,那伽下意識把臉轉往席哈茲川的上游方向。
「該是時候了。」
在那伽身邊的魔女,有瑟拉娜、哈里恩、庫巫、凱蒂,以及蕾娜。
等在後方的第三陣魔女們,在那伽他們前進時,也跟著往前移動。
她們當中,肯定也有人跟瑟拉娜一樣,能夠利用天眼確認。
「那伽,木偶列隊完畢了。」
哈里恩傳出聲音。
「這樣啊。之後就等陷阱炸開攻擊了……」
「剛剛尤莉已經飛出去了不是?那就沒有問題了。」
「希望如此。」
那伽戰戰兢兢等候時機。
蕾娜注意到,那伽身體出現小幅度的前後搖晃。
(原來,這人也會緊張、呢。)
有些驚訝,不過緊張情緒蕾娜也是一樣的。
不,不只蕾娜,哈里恩、庫巫、凱蒂,都用急切眼神凝視前方的瑟拉娜。
但是,瑟拉娜只默默看著上空。
「還沒嗎?」
那伽感到焦急,下意識追問。
「那伽!」
「來了嗎!」
「不,還沒。」
「還沒?」
「比起這個。敵人第二陣渡河結束了。將近兩百人渡河到這邊。」
那伽下意識咂舌。
「糟糕。原本目標放在渡河中的第二陣,卻有兩百人渡河了。」
「接著是第三陣!來到河岸了!」
「可惡,怎麼回事!尤莉她飛出去了,應該已經到艾莉絲那邊了才對啊。」
如果第三陣也跟著渡河過來,敵人數量就比木頭人偶更多,很難造成大幅損害了。
應該說,木偶群反被突破的可能性相當高。
這樣一來,那伽他們只能夾著尾巴,逃回大斷崖了。
只是,能否平安逃過敵人追擊,實在沒什麼把喔。
(怎麼了,尤莉!?發生什麼事了,艾莉絲!?)
那伽狠狠咬牙,看向河川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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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巫的魔法
操縱捲在身上的皮帶。
皮帶可以伸長綑綁敵人,
運送物品,應用層面寬廣。
但是,因為皮帶也充當衣服,
隨著使用程度,庫巫肌膚裸露面積會跟著增加。
第三章 第二步
此時把時間拉回一點,說明那伽和魔女們的行動。
就是卡森多拉王國軍,在席哈茲川附近紮營的那個夜晚。
夜空覆蓋一層薄雲,四處都出現縫隙,月色從當中透露出來,對視物很有幫助。
深夜時分已經來到隔天,夜色的東南方向,席哈茲川附近可以看到六個人影。
跟在人影後面的,是高度不到普通人腰部的大量木偶。
負責操縱木偶的人,自然就是哈里恩。
木偶排成四排整齊前進。
如果只是單純前進,哈里恩不必特地命令,但要維持讓大量木偶動作的魔力,進行供給,對哈里恩來說可一點都不輕鬆。
那伽走在哈里恩身旁。
今晚他穿上魔女們贈送的和服與袴褲,外面套上輕裝鎧甲。
鎧甲是之前那場戰鬥,從戰死士兵裝備剝下來的,因為跟那伽尺寸差不多,簡單修補後就穿在身上。
其他還有蕾娜、凱蒂、庫巫、瑟拉娜四名魔女一起行動,包含那伽在內的所有人,都帶著預防萬一的盾牌。
盾牌是一旦進入敵人弓箭射程,用來防禦的。
為了讓兩百八十架木頭人偶,移動到席哈茲川右岸,趁夜色列隊排好,那伽他們正往荒地移動。
今晚敵人沒有派出偵查兵,一路抵達河川附近都不必提高警戒。
就算敵人派出偵查兵,魔女們也能早一步查覺──這種時候,瑟拉娜的魔法=天眼,能夠有效發揮──進行應對。
不過,還有其他問題。
根據那伽猜測,那裡會是最初的戰場。
早晨,敵人偵查兵渡過席哈茲川的話,就用木頭人偶加以攻擊。
那伽利用奇襲,先行攻擊偵查部隊,敵人數量如果比想像中更多,就會出現漏網之魚,而且得有受到敵人反擊的覺悟才行。
可以的話,最好在有一點距離的安全地點觀看戰鬥,但哈里恩要用魔法操縱木偶,非得在目視距離內不可。
而且木偶數量眾多,為了供給所有木偶魔力,比起驅使一架巨大木偶,這次距離必須拉得更近。
因為這些理由,就只能藏身在極端靠近戰場的地方。
一旦奇襲失敗、木偶人偶群被突破的話,他們就立刻處在敵人弓箭的攻擊範圍了。
所以才帶著抵擋弓箭的盾牌。
身處(不可抗力)箭矢交墮戰場的那伽,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緊張,哈里恩也是。
「戰爭,原本就是這種場面吧。」
說出這句話,哈里恩感覺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讓那伽有些驚訝。
其它魔女們也多少有些緊張,但沒有任何一人是畏懼發抖,對於她們的膽量,覺悟,那伽再次佩服。
不如說他自己也是。
「這種孤注一擲的狀況,我不太喜歡啊。」
面無表情說出這句話。
到了這一步才說出這種話,哈里恩浮現很意外的表情。
「不太像是大膽驕傲、剛勇無匹的龍王殿下之言啊。」
哈里恩並非用厭惡、或是諷刺語氣說出感嘆,讓那伽用有些為難的表情回答。
「我自己,本來就是贊成『量重於質』的。可以的話,聚集遠遠超過敵人的兵力,一口氣打垮對手,這我比較喜歡。」
「對我等來說,只能算是夢話啊。」
是啊,那伽面無表情回答。
「無法期待妳們擁有更多的戰力了,無論願不願意,都只有這種奇襲方法,可別誤會我喜歡這樣喔?」
「有些意外啊。」
「怎麼?」
「你,該怎麼說呢,以為你是遇到狀況會更喜歡挑戰的男人。」
「所以啦,別擅自替別人下評語。」
「姆,原來如此。」
哈里恩瞇起眼睛。
「不過,你並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好色……有這種可能性嗎?」
那伽,嘖,咂舌回話。
「別用疑問句啦。我可一點都不好色啊。」
聽到那伽跟哈里恩的一問一答,蕾娜、凱蒂、庫巫、瑟拉娜,內心立刻評論。
(說謊、呢。)
(謊話。)
(騙子?)
(騙人……的。)
「怎、怎樣,妳們那種滿是質疑的視線!」
蕾娜繼續用冷冷視線凝視那伽,做出回答。
「這並非滿是質疑的視線,而是確實懷疑的視線、呢。」
「啊啊,是嗎?既然妳都這麼說了,就會被認為好色,我也無所謂啊。」
那伽順勢雙手抬到胸前,手掌抓呀抓的。
「既然被妳們打上標籤,我就能盡情亂摸囉?」
「在打上標籤之前,你就隨便亂摸了、呢?聽說剛出現在這個世界,就立刻搓揉姐姐大人的胸部、呢?」
那伽當場全身僵硬。
哈里恩→艾莉絲→蕾娜,看來傳言是這樣流出的吧。
這種時候,想找出遷怒對象也很難。
艾莉絲是聽哈里恩說的,蕾娜是聽艾莉絲說的,不過,揉哈里恩胸部的人是自己。
(不不,我沒有做壞事。完全沒有。真要說的話,應該是在那種地方,全裸入浴的哈里恩不好吧。)
但哈里恩倒不這麼認為,皺著眉頭瞪向那伽。
「對對,我想起來有這麼回事呢。」
哈里恩頭髮飄到腦袋上方,變成一根大木槌的形狀。
「你那時直接揉我胸部,是否該對此回禮呢?」
那伽用扭腰姿勢,手掌放在眼前對哈里恩左右揮動。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
「為什麼要等呢?」
「因為,那個時候,我是突然進入異世界,陷入一團混亂啊?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一對又大又漂亮的胸部誘惑我,無論是哪個男人,都想揉揉看吧?」
「又在說傻話了。」
哈里恩雖然還瞪著那伽,但眼前已經沒有怒氣了。
這時,庫巫突然出現爆炸性發言。
「奇怪?那伽,你是非大胸部就沒感覺的一派嗎?」
「啊?不,我是沒有這麼……」
「舉例來說,蕾娜那種『小胸部』不行嗎?」
「說別人小胸部很失禮喔,庫、巫。」
蕾娜狠狠瞪著庫巫,那伽視線轉向蕾娜。
「呀……沒關係,沒問題的。女人價值不是用胸部決定、的。」
「侮辱、啊。」
「哈哈哈,太好囉,蕾娜,小胸部也可以呢。」
「所、以,不要說別人是小胸部、啊。而且庫巫自己不也是小胸部、嗎?」
「啊哈哈哈,標準真嚴格啊。但說得沒錯,我們裡面能夠談論胸部、用胸部取勝的,就只有哈里姐姐啊。」
「凱蒂,真失禮耶。」
庫巫鼓起臉頰。
「那個,我認為還是小孩子的話,小胸部就是當然的。」
瑟拉娜怯生生插話。
(這些女人,戰鬥前都不覺得恐怖嗎?膽量可真驚人……不,會不會是相反?為了舒緩恐懼和緊張,才特地聊天的?)
那伽認為這個可能性很高。
就算魔女擁有何等戰鬥力,也還是年輕少女。
實戰經驗,也應該不會很多。
加上這一次,敵人有兩千人。
沒有不緊張的道理。
沒有不恐懼的可能。
所以才特地聊天,努力減少緊張和恐懼。
(真有心啊。)
眼前魔女們的作為,那伽感到佩服。
另一方面,實戰經驗豐富的哈里恩,則是跟平時差不多。
「快抵達戰場了,別隨便發出聲音。」
開口提醒。
「啊,對不起~~~~」
庫巫用一如往常的態度道歉,不過這種態度,明顯就能知道她只是嘴巴道歉而已。
「現在如何了,瑟拉娜?有敵人嗎?」
「請等一下,姐姐。」
臉龐面對夜空的瑟拉娜,停下腳步睜大雙眼。
瞳孔染上紅色,瞬間,發出光輝。
(原來如此,那就是『天眼』啊。)
瑟拉娜實際使用天眼,那伽是初次見到。
(不像其他魔女那樣,為了發動魔法而詠唱咒文啊。)
蕾拉娜瞳孔恢復成原本顏色。
恢復一開始表情後──
「周圍沒有敵蹤。」
如此回答。
聽到報告,哈里恩看向那伽。
「如此的話,也該進行排列木頭人偶的作業了?」
那伽視線迅速掃過周圍一圈,用力點頭。
「是啊。再靠近河川一些後,就開始吧。」
哈里恩操縱木頭人偶,在道路上左右排成四排,那伽他們拿起帶來的木鍬,往地面挖洞。
每人挖好一個足以躺下的淺淺洞穴後,就把木鍬放著。
「這樣吧?」
因為他身上除了從戰死敵人扒下來的鎧甲,還有魔女們送給他的衣服,雖然不太想鑽進洞裡,但戰爭可沒這麼好過。
再怎麼不願意,也是得努力下去,這是哈里恩說過的,他只能當作不在意地面灰塵,直接躺下去。
「總之躺下去後,跟地面差不多高就好了。」
然後,那伽從旁邊行囊裡拿出折好的布巾。
布面是赤茶色,利用周圍地面形成保護色。
身體鑽到布巾下方。
「如何?」
這是附近蕾娜的聲音,跟那伽一樣挖洞的她,停下動作看向那伽。
「……沒問題、呢。上面蓋好土後,從遠方看不出來、的。」
「是嗎?那我的這樣就好。」
拿開布巾起身的那伽,握住放在旁邊的木鍬。
「也要挖哈里恩的才行。」
那伽說完之後,拿起木鍬挖洞。
「如果是她的話,如果不挖得比我更深,就會有些問題。」
「我想想……因為姐姐大人是巨乳,洞穴挖得太淺就沒有躲藏效果、嗎?」
「不用明說,不用明說。」
蕾娜低頭看著自己胸部。
今天她也穿著用符咒圍繞腰部一圈、大量露出肌膚的衣服。
就戰爭而言,這是相當危險的衣服,但魔女穿上鎧甲的話,會造成魔法使用上的影響,只能這樣穿。
其他魔女穿著裸露程度也差不多。
那伽怎麼看,都認為這種穿著太不合常理了。
不過,失去記憶的那伽,你的常識又是什麼呢?如果有人問他,也是答不出來的。
(至少我的穿著,比較接近我的常識……吧?)
像是看穿那伽腦袋的想法,蕾娜帶著有些不滿的表情轉開頭。
「確實提供給姐姐大人的洞穴,不挖得比我更深就無法躲藏、呢。」
「沒錯吧?不挖深一點就躲不進去吧?」
那伽笑著攤開雙手,伸出去。
咚!
「痛啊!!」
被哈里恩的頭髮重擊後腦杓,那伽慘叫蹲下。
「我是胸部妖怪嗎!!!」
那伽壓著後腦杓抬頭,手掌在臉前左右擺動示意。
「啊,不,我認為是很棒的胸部喔。」
「再怎麼說,這個尺寸也太大了嗎?」
「只是誇張點而已,妳的胸部又沒有變大。」
那伽的這句玩笑,哈里恩出現很難接受的表情。
其他四名魔女,露出像是吃到快要腐敗的食物那樣,用微妙表情轉開頭,靜靜回到挖掘洞穴的作業。
「唉呀?不能接受嗎?」
「我知道你是個擁有智慧的人,卻沒有說笑話的才能啊。」
「咕,評價可真不留情。」
「沒那回事喔。我承認你擁有智慧了。」
「不……算了,還是謝謝妳給我這個評價啊。」
(該怎麼說,我並不認為自己智慧有到值得一提的程度。只是這個世界的人們和魔女,顯得太過正直而已。嘛,既然我得到這個評價,就乖乖接受吧。)
那伽乾脆將錯就錯。
(原本,願意認同我的人就不多了。那個世界認同我的人就只有老爸……啊?老爸是誰啊?)
那伽在內心自言自語。
結果,還是沒有浮現具體樣貌。
「怎麼了?在擔心什麼嗎?」
看見那伽的樣子,哈里恩開口詢問。
「啊……不,沒事。只是想起一些回憶。稍微想想而已。」
「呵呵。那麼,想到什麼了嗎?」
那伽無力搖頭。
「這樣啊。沒關係,不用焦急。」
「是啊。反正都想不起來了,就只能耐心等下去啊。」
那伽回應後繼續挖洞,哈里恩制止了他。
「我說,這樣應該就好了吧?」
「嗯?」
那伽確認自己腳下洞穴的深度之後,接著抬頭,視線飄往哈里恩的胸部。
「所、所以說!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胸部!」
被哈里恩狠狠瞪著的那伽,聳了聳肩。
「是啊,這樣差不多了。」
那伽走出挖得很淺的洞穴,瑟拉娜插嘴說道。
「那伽,我的也好了。」
瑟拉娜自己挖的洞穴,就挖在那伽洞穴的旁邊。
她使用天眼偵查敵人動靜,而且要傳達給那伽知道,所以洞穴必須在聲音能傳達到的範圍在才行。
加上目前是躲藏狀態,說話聲音不能過大。
因此瑟拉娜乾脆就把洞穴,挖在那伽旁邊了。
「好,實際試試看吧。」
那伽說完後,瑟拉娜踏入洞穴,面朝上仰躺著。
那伽他們是趴在地面,但瑟拉娜為了使用天眼,只能用仰躺的姿勢。
把布巾像是棉被那樣蓋在身上後,瑟拉娜只有上半臉部露出來,雙眼睜開看著夜空。
瞳孔再次變成紅色。
「……可以。看得很清楚。」
「是嗎?那就沒問題了。敵人有什麼行動嗎?」
「我把視線往上調。」
瑟拉娜回答後,瞳孔光輝增加。
「可以看到河川對面,卡森多拉王國在那裡紮營。數量大約五、六百人吧。還有朝向營地前進的部隊。數量……無法算清楚,應該超過一千人吧。不過,這邊河岸沒有任何敵蹤。」
「是嗎?辛苦了。」
隨著那伽聲音,瑟拉娜瞳孔也恢復成本來顏色。
「可以囉。」
瑟拉娜撐起身體離開洞穴。
「這邊也完成了,那伽。」
「我的、也。」
「做好了。」
凱蒂、蕾娜、庫巫也各自挖好洞穴,接著說道。
「哈里恩,離黎明還有多久?」
「我看看,大概還有一時吧。」
一時──大概是兩個小時。
「在此之前沒什麼要做的。大家,進入洞穴稍作休息吧。雖然不能睡著,靜靜閉上眼睛躺著也能恢復疲勞。」
那伽這麼說後,是啊,哈里恩點點頭。
「但是,只有瑟拉娜必須繼續張著眼睛啊。」
「是的,我會加油。」
「拜託了。最糟情況必須逃跑時,妳如果累到不能動了,我會把妳揹到馬匹繫著的地方。」
為了不讓馬匹喊出聲音,用馬啣塞住嘴巴,綁在不遠處山丘的木樁上。
「那個……很抱歉,到時候就拜託你了。」
「我說我說,瑟拉娜,這樣全身上下都會被那伽摸來摸去喔?沒關係嗎?」
「我才不會摸!說話要經過大腦,庫巫!」
「哈哈哈哈。」
就算被那伽瞪了一眼,庫巫依舊天真笑著。
「那麼,也幫忙揹我囉。」
「連妳也一起揹的話,我就沒辦法走路了吧。」
「咦~~~~我才沒那麼重喔?」
「每個人的重量都很輕,兩個人合在一起就會變重,話應該是這麼說的吧。」
「真無聊。跟隨大家的謠言起舞,龍王名號可是會哭泣的喔?」
那伽下意識浮現苦笑。
(這傢伙很容易跟其他人打成一片啊。在魔女當中算是少數。)
庫巫在初次碰到那伽時,也是隱藏不住緊張,但聊過幾次之後,就能跟她像是認識好幾年的友人那樣輕鬆聊天了。
(大家各自有著不同個性,真有趣啊。把這些少女說成害人的邪惡化身,必須全部消滅,教會那些人可真是顛倒是非啊。)
不過,這些相關事情,都是從哈里恩口中聽來的。
人類應該有人類自己的主張,不過把哈里恩她們所屬魔女,看成是人類仇恨存在的教會主張,讓那伽怎樣都很難接受。
應該說,宗教勢力插手世俗,對政治頤氣指使,這點是那伽很難接受的。
跟宗教有關的人類,只要關心宗教事情就好了吧。
但是,自己為何會這麼想,那伽也不知道當中理由。
對魔女們的同情?對教會勢力的反抗?
那伽此時所想,跟往後他所堅持的信念、理念,產生相當大的關連,但這時的自己本身,還沒發現到這件事。
「如果真的沒辦法跑,乾脆讓庫巫扛著你們跑不就好、了?」
突然,蕾娜向庫巫提議。
「庫巫?」
凱蒂轉頭看向庫巫,捲住她身體的皮帶,前端在半空中蠢蠢扭動。
「可以喔,庫巫。捆個幾圈,就能搬運了。」
「不,這有點……」
「比起揹人,視野,更好喔。」
幾條皮帶從庫巫身體延伸出來,前端舉至頭上一亞魯特的高度,而且還在扭動。
「不不,不用麻煩了。」
「不用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用腳走路就好。」
那伽伸出手指,指著庫巫。
「這樣妳一開始就自己走啊!而且,戰鬥開始之後妳就只能趴著吧。才不會像瑟拉娜那樣疲累啊!」
「啊,是這樣嗎?」
「真受不了。」
那伽掛著為難表情,然後臉又轉向庫巫這邊。
「怎麼?」
「看妳搬運木頭的時候就在想了,妳身上那個。」
那伽說完指向庫巫的皮帶。
「也能搬運重物啊。」
「只要巧妙保持平衡,再重的東西都沒問題。」
那伽視線露骨盯著凱蒂全身上下。
「那麼,搬運凱蒂也沒問題囉。」
「等一下!你剛剛的說法,感覺好像我的體重很驚人,能不能別這樣呢?」
「沒錯。凱蒂,不重。」
庫巫說完後。
「對嘛?」
凱蒂附和。
「因為在這裡面,是胸部『最小的』。」
「噗──」
凱蒂下意識噴口水。
庫巫和瑟拉娜開心笑著。
蕾娜也微笑了。
她們在戰鬥之前的緊張感,藉此也能多少得到舒緩吧。
庫巫和凱蒂應該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但就兩人的互動來說,或許把戰鬥之前的氣氛,拉往較好的方向也說不定。
「真毒舌啊,庫巫這個女孩。」
凱蒂掛著哭臉看向天空,原本默默守在一旁的哈里恩,終於插話進來。
「別一直玩了,趕快進去洞穴吧。」
「是啊。乖乖待在洞穴裡,等待敵人黎明行動吧。」
那伽催促後,大家都進入洞穴裡。
那伽也在洞穴裡伸長雙腳,用布巾蓋住身體,把洞穴附近的土覆蓋在布上面後,就此趴著。
只有露出臉看向前面。
因為天空雲層有著厚度,月亮星光無法到達地上,周圍是幾乎漆黑一片的。
就算是擅長夜間視物的那伽,也無法看清前方。
(接著,就看結局如何了。我雖討厭孤注一擲,這次卻只能賭上孤注一擲的策略。除了執行作戰之外,運氣也很重要。)
那伽躲在洞穴裡全身發抖。
有黎明之前寒冷空氣造成的顫抖,也有將要開戰的興奮顫抖。
躲在這種昏暗且沒有任何聲音的地方,藏在洞穴裡的那伽和魔女們,靜靜等待開戰時刻來臨。
終於開啟戰響。
木頭人偶群的奇襲完美成功,渡過席哈茲川的偵察部隊全滅。
確認過這一點的那伽他們,讓木頭人偶群離開洞穴前進。
同時他們跟木頭人偶群保持一點距離,也朝向河川前進。
負責操縱木頭人偶的哈里恩,跟那伽走在最前頭,後面依序是蕾娜、瑟拉娜、凱蒂。
庫巫則是掉頭取回那伽和自己的馬。
這裡的五名魔女之中,就庫巫和第三陣的伊庫席努較擅長騎馬,那伽就指名她了。
不過,說是比較擅長,實際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伽說法)。
那伽慎重前進,旁邊哈里恩仔細看著左右。
為了不讓木頭人偶群出現落單,必須專心盯住。
所有木偶能夠一起行動,偶而還是會有一、兩架動作混亂脫隊的木偶。
所以哈里恩得儘早發現動作怪異的木偶,在完全脫隊之前,讓其回到隊伍之中。
(到此為止,都操縱得很順利啊。)
為了不打擾到哈里恩,那伽在內心說著。
(不過,接著才是此戰更重要的局面。二段射擊的第二段,應該說第二根箭能否漂亮命中目標。這就直接決定此戰勝負了。)
很快,卡森多哈王國軍第二大隊走入河川,開始渡河了。
根據瑟拉娜的天眼觀測,人數大約四百,不能讓他們全部就此渡河。
木頭人偶還有兩百六十架能動,就算把這些全部投入,對手可是完全武裝的部份主力。
加上戰意旺盛,光比人數,戰力就遠遠壓過那伽他們。
但那伽的第二支箭,就是用來削弱渡河部隊戰力,將他們分割開來。
先前在戰場上空騎著飛空艇離去的尤莉,終於放出了第二支箭。
順利的話,那伽他們就能成功分割卡森多拉王國軍,並且擊退渡河部隊吧。
之後本隊會如何行動,這點無法預料,但出現大量犧牲後,為了避免繼續出現傷亡,朝大斷崖進軍的可能性很低,那伽目的在此。
(拜託了,尤莉。)
看到飛在天空變成小點的尤莉,那伽像是獻上祈禱看著她。
設於席哈茲川上游的欄河堰上空,出現尤莉操縱的飛空艇。
「來了!」
艾莉絲直直盯著天空叫喊,其他魔女一起抬頭看向天空。
一顆黑點變得越來越大,接近到能夠分辨出尤莉容貌的距離。
她在飛空艇上揮手,大喊大叫。
「成功成功成功!」
屏氣凝神看著尤莉飛空艇的艾莉絲和娜娜艾露,表情立刻開朗。
朝欄河堰上方直直飛過來的尤莉,再次大喊。
「動手了!」
喊出這段文字。
站在河岸旁的艾莉絲,腰間捆了好幾條粗繩。
延伸到她背後的粗層,綁在用來製作欄河堰、擋在河川中央的木材上頭。
艾莉絲身體用力,往前踏出腳步。
依照預訂拉開粗繩移開木材,將累積起來的河水一口氣放出,水壓就此讓欄河堰潰堤…應該是這樣。
然而,艾莉絲即使用盡力氣,滿臉通紅踏步想要前進,卻總是無法移動。
「艾、艾莉絲?」
身旁娜娜艾露用不安表情看過去的瞬間,綁在艾莉絲身上的欄河堰粗繩,發出噗、噗的斷裂聲響。
「呀啊?」
以前傾姿勢使出全身力氣的艾莉絲,就這樣往前方摔下。
好不容易踏穩腳步,避免顏面著地的艾莉絲,看見綁住身體的所有粗繩通通斷掉了,出現為難表情。
「沒想到竟然是繩子先斷。欄河堰似乎弄得太堅固了。」
飛在上空的尤莉飛天艇,迅速降落。
「等等,怎麼回事,艾莉絲!?」
艾莉絲用困惑表情看回去。
「如妳所見,繩子斷了。」
「繩子斷掉,這下該怎麼辦!?不快點破壞欄河堰的話,敵軍所有部隊都會渡河的!」
「拿、拿預備的繩子過來。」
娜娜艾露用焦急看向其他魔女,艾莉絲聲音卻比魔女們的動作更快。
「等等!」
制止同伴。
「就算用預備繩子重新綁好,也趕不上了。繩子強度一樣的話,再次斷裂的可能性很高。再次斷裂,就絕對來不及了。」
「那、那該怎麼辦!?」
尤莉追問。
「這下沒辦法了,只能潛入水裡直接破壞。」
「咦……咦咦!?」
不只尤莉,其他魔女們也瞪大雙眼。
「但、但是……」
「娜娜艾露!」
「是、是的。」
「我會進入水裡。妳從上游操縱河水,讓我順著水流破壞欄河堰。」
「啊……可是……」
「沒考慮的時間了。不快點破壞欄河堰的話,那伽作戰會失敗的。如此,這一戰就等於我們敗北了。」
「可是……艾莉絲……」
「沒問題,我身體,看看,很強壯的,被水流衝擊也沒事的。啊,不過,記得之後要回收我喔。」
艾莉絲眨眼示意。
不管到底會不會出人命,如今已經來到勝負關鍵時刻,艾莉絲刻意表現得從容,逼迫娜娜艾露做出決定。
「我知道了,艾莉絲。我試試看。」
娜娜艾露用蒼白表情回答。
「尤莉絲在欄河堰潰堤之後,立刻飛往戰場。其他人原地不動。等候姐姐大人和那伽的指示。清楚了嗎?」
剩下的魔女──尤莉、吉努絲、艾蕾歐娜瑟、米歐涅用僵硬表情點頭。
「那麼,開始囉。」
艾莉絲走向上游岩盤,娜娜艾露在後面跟著。
稍微往上游移動後,艾莉絲身體跳往空中,跟著立刻傳出噗通水聲。
艾莉絲潛入水裡同時,娜娜艾露開始詠唱咒文。
「以荒魂水神之名,水上之水起身、立身、齊身、滅身、興起、津起、湧起,眾小神、抗命之人、爭鬥之人、仇恨之人,以漫天長浪清洗一切!」
被欄河堰止住的堰塞湖水,開始出現波紋。
開始出現泡沫、捲起波浪。
開始出現水流、捲起漩渦。
包覆艾莉絲的水塊,彷彿變成擁有自我意志的生物,開始急速往下游流動,衝撞欄河堰。
利用這股氣勢,艾莉絲彎曲膝蓋再一口氣伸直,腳踝直接重重踢向木材。
木材斷裂,出現缺口之後,大量水流湧向破洞。
欄河堰全體發出霹靂啪啦的聲音,出現大幅晃動,接著就此被水流沖垮。
再也無法抵抗水流壓力的欄河堰,變得四分五裂了。
木頭發出碎裂的不祥聲音,木塊、木屑跟著大量奔流沖往下游。
破壞欄河堰奔騰而出的水流,把破破爛爛的木材吞噬進去,同時也帶走水裡艾莉絲的身體,以漫天之勢捲向下游。
伴隨轟然水聲,木頭也發出互相衝撞的聲音,木頭撞擊河底和河岸的聲音,聲音響轍周圍一帶。
就算艾莉絲身體再怎麼堅固,被如此奔流和木塊捲入其中的話,也不可能平安無事吧。
「艾、艾莉絲!」
尤莉看著這一幕,聲音相當不安。
「立刻追過去!」
對同伴下令之後,娜娜艾露也從岩盤上跳入水裡。
她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水流中了。
尤莉用不安眼神看往下游方向,此時,米歐涅拍了她的肩膀。
「這裡交給我們,尤莉快點回去喔。」
「啊、嗯……是呢。」
「我也會幫忙找出艾莉絲的。」
「咦?可以嗎?不是要留在原地……」
「看到艾莉絲陷入危機,我不可能留在原地不動吧?這裡留一個人就好。」
「我知道了!」
尤莉跑向自己放著飛空艇的地點,跳上滑板,吟唱咒文。
她的飛空艇直直上浮,直線上升。
「艾莉絲拜託妳們了──!」
尤莉從上空揮手,米歐涅和吉努絲、艾蕾歐娜瑟也揮手回應。
「交給我們吧!」
尤莉騎著飛空艇,就此往河川下游方向飛去。
卡森多拉王國軍第二大隊,扣掉一開始渡河受到魔女攻擊,當場陣亡的第二中隊八十人,總共還有四百多人,第一中隊很快渡河完畢,從河階走往平地散開。
接著渡河的第三中隊,也全員到達對岸了。
留在左岸的部隊開始往河川移動,部分人數開始渡河。
「那伽,第二部隊也渡河了!」
利用天眼觀察敵人行動的瑟拉娜,用接近慘叫的聲音報告。
「糟糕,這下糟了。繼續下去就算發動陷阱也晚了,我們就得面對四百名敵人啊!」
面對這種無法輕鬆看待的狀況,那伽表情也染上陰影。
哈里恩也匆忙看往上游方向,接著看往渡河的敵軍部隊。
「真慢。尤莉飛過去,應該早就到了。而且此刻也是放水進攻的好時機。發生什麼問題了嗎?」
哈里恩自言自語,很有可能,凱蒂如此回話。
「艾莉絲她們,跟敵人偵查部隊交戰中……應該不會呢?」
那伽立刻否決凱蒂擔心的想法。
「不,不至於吧。欄河堰不是設在,敵人偵查部隊到達不了的地方嗎?」
「那麼,為何沒有水流下來呢?」
凱蒂這麼問候,那伽回答瞬間卡住。
「不、那是……我不知道。」
「怎麼辦,那伽?繼續等下去的話,大隊規模的敵部隊,就會全部渡河了?」
聽到哈里恩的問話,那伽急忙再次思索目前狀況。
陷阱遲遲不發動的理由還未弄清楚,但只要破壞欄河堰的話,水流就會衝下來,不管用什麼方式破壞都無所謂。
被敵人發現陷阱的可能性很低,在破壞欄河堰上多花點時間也很自然。
(那麼,遲早會破壞欄河堰放水下來吧。在這裡慢慢等待,只會令渡河部隊成功佈陣。至少得讓敵人陷入混亂,雖然有些危險,還是從這裡殺出去吧。)
說老實話不是『有些危險』,而是『超級危險』,但不管怎樣,都不能就此袖手旁觀。
選擇有兩個。
前進?逃走?如何抉擇?
逃走的話,雖能夠避免在此陣亡,之後勝利的可能性就相當低了。
不,應該說沒有取勝希望吧。
(那就只能前進了。)
這是那伽做出的結論。
(而且艾莉絲是很值得信賴的魔女。有她在那邊的話,一定可以達成的。)
那伽抬起頭,毅然決然對哈里恩說道。
「攻擊渡河到這邊的部隊吧。」
「……這樣好嗎?」
「破壞欄河堰的行動,應該碰上什麼狀況才有點慢吧。我們攻擊敵人的話,途中水流應該就會沖下來了。如此一來就不致於偏離預定太多。」
兩百名敵軍渡河,後續部隊接續渡河的狀況,跟預定已經出現差別,但那伽仍然堅定提議。
就算魔女們實力遠遠強過人類,但只要陷入不安和疑神疑鬼的情緒,實力可能連一半都發揮不出來了。
所以那伽才會加強語氣。
「而且,負責指揮那邊的人是艾莉絲吧?破壞欄河堰,這種程度的任務,她才不可能失敗的。」
「這樣嗎?也是,好,戰鬥吧。」
哈里恩也做好覺悟。
「蕾娜,送出信號。我們展開攻擊之後,就沒時間再放出狼煙了。把後方的伊庫席努她們叫過來吧。」
「是,姐姐大人。」
蕾娜很快在符咒上寫字,讓其燃燒。
符咒噴出藍色火炎燃燒,朝天空飄出青白色煙霧。
「好,前進。我和凱蒂在最前線。哈里恩的護衛,就拜託蕾娜了。瑟拉娜繼續觀察敵人狀況。還有,庫巫回來之後記得告訴她。」
「好啊!」
凱蒂揮動手腕。
「我知道、了。」
蕾娜拿起抵擋弓箭的盾牌。
以在河階佈陣的第二大隊第一中隊為目標,木頭人偶群展開突擊。
話雖如此,行進速度並不像『突擊』那樣快。
當然,卡森多拉王國軍注意到了。
「有什麼靠近了!」
「那是什麼!?」
「就是那個!攻擊我方偵查部隊的木頭人偶!」
「他們會用弓箭攻擊!」
「弓箭隊,這邊也用弓箭回擊!」
「陣形別亂了!」
敵人部隊陷入緊張,各處響起怒吼聲和吶喊聲。
「攻擊!」
那伽在哈里恩後方說道,她停下腳步,對木頭人偶下達一起射擊的命令。
最初射了六十支箭,下波五十支箭震動大氣飛了出去。
敵人部隊跟著響起哀號。
同時朝這邊飛來幾十根箭,許多木頭人偶都中箭了。
可是,每架木頭人偶,最多就中一、兩根箭而已。
這種程度是無法讓木偶停下來的。
哈里恩竭盡全力供給魔力,木偶持續動作。
木頭人偶群的後方不遠處,有單膝跪地拿著盾牌的那伽,以及沒有拿盾牌、站在原地不動的凱蒂。
兩人後方,哈里恩持續送出魔力,她身邊則是拿著大型盾牌站立的蕾娜。
蕾娜拿的是木製盾牌,強度不怎麼樣──但金屬盾牌的重量,會大幅削弱魔力,不納入考慮──用符咒貼滿各處,利用魔力增加強度。
從遠方飛來的箭矢,就無法貫穿了吧。
相距四十至五十亞魯特的距離,木頭人偶群和第二大隊第一中隊,不斷來回射箭。
接著後面的第三中隊也參戰了。
第一和第三中隊,將近兩百人。
弓兵以外的兵,大部分也拿起弓箭射擊,這邊也用弓箭射回去。
倒下的士兵增加,沉默不動的木頭人偶也增加。
就那伽來看,六十架至七十架的木偶,已經停止動作了。
木偶數量還剩下約兩百架。
另一方面,敵人兩個中隊,死傷無法動彈的士兵,約三十至四十人。
剩下約一百六十至一百七十人。
用弓箭互射的局面能夠持續下去是很好,但敵人還有增援。
渡河成功的另一支部隊,第四中隊參戰的話,這邊光憑木偶是支撐不下去的。
上流河水還沒沖下來。
(沒辦法繼續了!?)
對作戰告吹的狀況,那伽在內心自言自語。
要逃走的話就是現在。
被敵人突破進入混戰的話,同伴肯定會出現犧牲的。
只是人數極度劣勢的魔女陣營,希望盡量避免任何死傷,那伽和哈里恩所想都是相同的。
況且,就算現在逃走,出現犧牲的可能性同樣很高。
(怎麼辦?留在這裡很危險。逃走也很危險。那麼……)
決定一向果決的那伽,難得陷入迷惘,此時河岸傳來轟隆聲響,乘著流風傳入耳裡。
「來了!」
那伽下意識拿開盾牌,起身查看。
然後伸長背脊看向河川,但被河階阻撓,無法直接看見。
(也是。)
那伽咂舌正要再次跪地時,一根流箭飛了過來。
「危險!」
站在身邊的凱蒂,衝到那伽前面攤開手。
鏗,發出金屬聲,箭矢掉落地面。
「等等,那伽,放下盾牌很危險的啊。」
「啊……啊啊、抱歉。」
那伽道歉,瞥著一眼地上箭矢,詢問凱蒂。
「妳沒事嗎?」
「我嘛,看看,一點事都沒有。」
凱蒂回頭,刻意指著自己胸部和腹部。
肌膚泛出金屬般的光澤。
凱蒂笑著用指尖,指著自己染上銀色的肌膚,叩叩,果然發出像是敲擊金屬的堅硬聲響。
沒有拿著盾牌,堂而皇之站立的凱蒂,能夠用魔法硬化自身肉體。
硬化之後的肉體,擁有就算用劍砍、用槍刺、用箭射,都能通通反彈回去的硬度。
凱蒂用硬化拳頭毆打敵人,用硬化雙腳猛踹敵人,是魔女當中稀少的肉體派。
「硬到箭紮不進去啊。」
那伽安心喘了口氣。
「這樣啊。怎麼說呢,妳可真了不起啊。」
「嘿嘿~~~就是說呢。」
凱蒂再次背對那伽。
「這樣的話,那伽能安心躲在我的背後呢。」
凱蒂自傲的說話態度,讓那伽下意識浮現苦笑,接著立刻恢復認真表情看向前方河階。
箭矢聲音加上士兵怒吼,導致聽不太清楚,但戰場確實傳來細小的異質聲音。
異質聲音越來越大。
沒錯了。
這是河川上游奔騰水流的衝擊聲音。
「千鈞一髮趕上了啊。」
那伽安心喘了口氣。
第二大隊第四中隊正在渡河。
聽到上游傳來不可思議的聲音。
那應該是水流聲。
既然這裡是河川,聽見水流聲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可思議的是,這個聲音是大量河水洶湧衝擊,才能製造出來的轟然音量。
河川水流,水深連腰部都不到。
上空雖然籠罩烏雲,但不是造成降雨的厚厚雲層。
看向河川上游也一樣,沒有降下豪雨的黑雲。
沒有任何因素,能夠造成轟然巨響的龐大水流。
不過,聲音確實傳來了。
「怎麼?」
「有啥聲音?」
找尋聲音來源轉動脖子的幾名士兵,下意識慘叫出來。
河川上游沖來海嘯般的大量水流。
捲起漫天波浪洶湧而來,簡直像是不同河川。
跟這邊河川只有幾亞魯特高的河水相比,高過人類兩倍身高的波浪,河面完全被覆蓋住了。
衝擊過來的水流,出現至今河水都無法相比的流速,水勢極為兇猛。
走在河中的士兵,一下子就遭到吞噬,被沖往下游。
不只士兵而已。
騎兵也無法抵抗水流,一樣被捲走了。
只剩下幾個馬頭露出水面掙扎。
騎兵被迫放開韁繩,已經不知道被沖到哪裡去了。
洶湧直擊的水流,時間持續沒有很長,水位下降之後,水量也跟著漸漸減少。
──即使如此。
對卡森多拉王國軍而言,受到的衝擊卻是非同小可。
河川右側、已經成功渡河的士兵,以及渡河之前倖免於難的士兵,還有等在後方的本陣士兵和幕僚,誰都無法喊出聲音,只能呆呆看著眼前慘狀。
「那伽!」
拿著盾牌的瑟拉娜跑了過來。
「喔,瑟拉娜。」
「敵部隊的第三陣,渡河途中被水沖走了!」
瑟拉娜聲音比平時高了一些,因為全力跑來而呼吸急促……但不只如此而已。
「呀啊啊!」
凱蒂跳了起來。
「是嗎!成果如何!?」
那伽回問的聲音也飄高了。
「渡河的中隊規模部隊,被水沖走的人數約有五、六十人。不過,無論已經渡河的士兵,或是尚未渡河的士兵,大家都茫然自失呆愣當場了。」
那伽用拳頭敲了手掌。
「好!接著該做些什麼!」
(不過,渡河到這邊的人數超過兩百人,不消滅他們會很麻煩的。)
為了不讓內心產生不安,那伽搖搖頭。
「哈里恩!」
「我在這裡!」
哈里恩跟拿著盾牌的蕾娜跑了過來。
「讓最後一排的木偶前進。保持跟敵人的距離,用弓箭攻擊就好。敵人應該沒有後續部隊了。別讓他們注意到木偶還剩多少架。」
「我知道了。」
哈里恩讓木頭人偶群,繼續往河岸方向前進。
此時,能夠看到後方第三陣的七名魔女、以及取馬回來的庫巫身影。
「喔,在剛剛好的時機登場了。」
那伽取過庫巫馬匹的韁繩,騎在馬上的庫巫喊了他
「怎麼?」
「那伽,可以、一起嗎?」
看來是想跟那伽一起騎馬的樣子。
為了預防萬一,馬匹準備了兩人份的馬鐙,兩人一起騎也是沒問題的。
「有我的話,就不用怕、敵人弓箭了。」
捲住庫巫身體的幾條皮帶,前端在空中扭動著。
「是啊。那麼,到我後面……」
「我在前面比較好防禦。不行?」
「那麼,照妳說的做吧。」
那伽左腳跨上庫巫後面的馬鐙,另一隻腳踏了地面後,順勢跨上馬匹。
雙手握住韁繩,呈現只要身體稍微往前傾,就會夾住庫屋的姿勢。
「等等……有些怪怪的,算了,庫巫覺得可以就好。」
看到跨上馬匹手握韁繩的那伽,以及踩著馬鐙的位置後,哈里恩嘴巴碎碎念。
「那伽!」
「怎麼了?」
「木偶數量剩不到百架了!而且還被突破了!」
「敵人數量?」
「還有百人以上。」
「木偶全滅是無所謂。但至少要減少一半敵人。」
「試試看吧。」
哈里恩回答一聲後,回到操縱木偶的作業上。
「那些已經突破的敵人,由我和庫巫、還有凱蒂、伊庫席努招呼他們。娜娜露和艾露露卡恩負責支援。莉娜、涅莉和薩娃、娜席瑟絲,就保護哈里恩和瑟拉娜!」
「「「了解!」」」
凱蒂和伊庫席努跨上另一匹馬。
「記得注意流箭。」
聽到那伽提醒,娜娜露和艾露露卡恩都拿起抵擋弓箭的盾牌。
至於那伽本身,跟庫巫在一起就不用盾牌了。
而且伊庫席努跟凱蒂同騎一匹馬,也不用把盾牌舉得高高的。
「稍微前進。跟在我後面。」
說完之後,那伽拉起韁繩。
他和庫巫騎乘的馬匹,以及凱蒂和伊庫席努的馬匹,開始前進,後面跟著步行的娜娜露和艾露露卡恩。
那伽他們和成功渡河的兩個中隊陷入激戰,留在河川左岸的第二大隊士兵──本陣百人,活著逃回來的第二中隊倖存士兵、待機士兵約二十名,以及渡河之前撿回一條命的第四中隊約二十名──大概一百四十人,終於回過神來。
但是,第二中隊的殘存士兵已經完全喪失鬥志,無法動彈。
渡河之前逃過一劫的第四中隊倖存士兵,也是一樣。
如果不是本陣的幕僚和隊長盯著,肯定溜之大吉了吧。
「大隊長,已經渡河的第一、第三中隊,受到魔女攻擊了!請問該怎麼辦?」
一名幕僚臉色發白詢問,茲納提魯氣得滿臉漲紅怒吼。
「立刻讓第二和第四中隊剩下士兵渡河!我們本陣跟上去!前進到岸邊!」
「是!」
幕僚們立刻派出傳令兵通知中隊長。
第四中隊渡河中受到洪水衝擊,超過一半被捲走了。
水流沖來之前成功渡河的士兵約二十人,留在這邊岸上的士兵同樣也約二十人。
所以說,大概有六十人被沖走了。
看不到中隊長的身影,應該跟士兵一起消失在水中了吧。
既然如此,本陣長官要第四中隊和第二中隊的倖存士兵快點渡河,跟河岸對面的第四中隊二十名士兵會合,否則就拯救不到被攻擊的第一和第三中隊了。
而且河流水位已經降到跟一開始差不多的高度,渡河沒問題的話,就快點渡河。
此時。
親眼目睹幾十名士兵被水沖走的第四中隊殘存士兵,即使聽到渡河命令,也沒有行動。
第二中隊的殘存士兵,同樣一動都不動的。
對那些開始朝河岸前進的大隊本陣將兵,呆呆站在河岸的士兵,只會阻撓到他們渡河。
「發什麼呆!第二和第四中隊的生存士兵快點前進!」
茲納提魯怒吼,副隊長則是用接近慘叫的聲音報告。
「那、那是因為,士兵都嚇到不敢動了。」
茲納提魯氣到滿臉漲紅。
「無所謂,騎兵直接穿越!」
「可、可是……」
「畏畏縮縮下去,渡河到對岸的第一和第三中隊,很快就會全滅的!無法動彈的話,我就當場處決!」
茲納提魯把手按到腰間的劍柄,被他恐嚇舉動嚇到的副隊長,立刻飛奔出去。
本陣約百名士兵,擠開沒有渡河的殘存士兵,朝河岸前進。
「河水消退了。不必畏懼,跟我前進!」
茲納提魯喝斥膽小士兵,一馬當先進入河川。
此時。
流水出現漣漪,河面搖晃。
「什麼?」
茲納提魯雙眼凝視那個方向,水飛了過來。
細細尖尖的水槍。
還來不及確認,茲納提魯腹部就被水槍貫穿。
「咕啊啊!?」
茲納提魯雙眼睜大,終於發現是什麼東西刺進自己肚子。
「水……水……?」
茲納提魯伸出顫抖手腕,抓住貫穿鎧甲和自己腹部的透明水槍。
沙沙沙。
他的手失去力氣,水槍很快恢復成水,水花四散。
「魔……魔女……嗎……」
茲納提魯身體倒向一邊。
腳邊濺起水花。
「大隊長──!」
守在周圍的幕僚們,發出像是自己被水槍刺中的慘叫聲。
攻擊茲納提魯的人是娜娜艾露。
為了追逐艾莉絲,因而來到下游的娜娜艾露,途中追到艾莉絲,把她救出來了。
被帶到河岸邊的艾莉絲平安無事──多少有些擦傷,但沒骨折之類的重大傷害──娜娜露露確認過後,就讓她繼續休息,自己更往下游查看戰場狀況,順著水流漂下來。
然後躲在水裡查看附近時,注意到一名武將渡河,就接近他展開攻擊了。
(大隊長!?)
穿著緊貼肌膚的超薄衣物、潛入水裡的娜娜艾露,發現殺死的敵人,階級比想像中更高,連自己都嚇到了。
確實對方裝備比一般士兵更豪華的鎧甲,對周圍士兵下令之後就衝在最前頭,肯定是有些地位的人物,自己只是這樣想的。
(殺了連自己都嚇到的人物。)
擅長利用魔法操縱水的娜娜艾露,能夠藉由溶於水中的空氣進行呼吸。
所以才能像這樣,潛入水裡行動。
半刻內的時間內,能夠輕鬆潛在水裡,操縱水打亂陽光反射,讓敵人難以發現自己身影。
在水裡的話,不引起士兵注意偷偷接近,也是可以辦到。
如果一切順利,想先殺害一、兩名小隊長……娜娜艾露這麼想,沒想到自己所殺之人,竟然是大隊長。
(這下部隊就無法正常發揮了。)
如同娜娜艾露所想,大隊長背後的士兵起了騷動。
士兵們親眼目睹,大隊長被殺的一幕。
而且,大隊長怎麼被殺,他們都不清不楚。
他們腦中所想,這種攻擊肯定是魔女所為!只能想到這點。
「魔女!」
「河裡藏了魔女!」
「快逃!」
「會被奇怪法術攻擊的!」
「趕快離開河川!」
開始出現騷動的本陣士兵,不理會小隊長和幕僚的制止,往右轉身,往背後的河岸逃跑。
「不快跑的話,就會變得跟大隊長一樣!」
「魔女!魔女攻過來了!」
「喂!站住!」
「回來!快點回來!」
「別擅自行動!」
「滾開!」
「別擋路!」
制止士兵的小隊長和幕僚,被那些回頭狂奔的士兵撞開,倒在地上後,被後面跟著的士兵踩過去。
指揮系統已經失靈,接下去會失去部隊機能,士兵和將官都陷入一團混亂。
如此一來,這批部隊就無法威脅對岸的那伽和哈里恩她們了。
娜娜艾露判斷,已經不必留在這裡。
(回去安置艾莉絲的地點吧。)
她巧妙操縱水流,逆水上遊離去。
成功渡河的第一中隊和第三中隊兩百名士兵,跟哈里恩操縱的木頭人偶群展開激戰,但同樣渡河的第四中隊二十人,卻在岸邊停止不動了。
第一中隊和第三中隊,光是用弓箭射擊而已,犧牲人數就超過五十人,木頭人偶數量也少了很多。
飛來飛去的弓箭,數量光看就知道減少了。
第三中隊後方的士兵,從中隊長口中聽到渡河友軍被河水沖走的消息,如果自己回到河邊的話,下場恐怕會一樣吧。
那種攻擊雖然只會出現一次,但卡森多哈王國軍沒想過,那伽和魔女她們設下陷阱的可能。
他們懷疑,這該不會是魔女的魔法吧?
無法回到河邊了。
自己這群人的活路,就只有打倒眼前的木頭人偶群,強行打開一條路了。
既然這邊出現操縱河水之類大型魔法的魔女,就不會在前面操縱木頭人偶群射箭,他們如此思考。
「背對敵人的話,會遭受追擊。反正都無法回去河邊,只能往前突破了。對手只是小木偶,進入混戰就沒什麼好怕的!前進、前進!」
倖存士兵半數拿起擋箭盾牌,剩下半數繼續射箭,卡森多拉王國軍逼近木偶群。
第三中隊的中隊長,確實看穿木頭人偶的弱點。
操縱大量木偶的哈里恩,只能重複進行單純動作。
就算中隊長沒看穿這點,光是攻進人偶群,以此打開活路的想法,代表他的判斷正確。
畢竟,木偶就是木偶,無法像人類那樣射出準確有力的弓箭。
面對飛過來的箭矢,只要裝備擋箭盾牌,就可以大概擋住了。
一人負責舉高擋箭盾牌,另一人躲在裡面射出弓箭。
不過木偶人偶數量很多。
而且木偶身上紮著一根箭,並不會倒下,卡森多拉王國軍也不敢前進。
敵人反擊導致木頭人偶數量減少,哈里恩變更隊形排成三排。
三排木偶,每排射擊角度都不一樣。
接近水平軌道射擊的木偶群。
以三十度至四十度射擊的木偶群。
還有以更高角度,像是射擊高山那樣的木偶群。
如果面對水平角度弓箭舉盾防禦的話,就擋不住頭上飛來的弓箭。
把盾舉在頭上的話,就擋不住水平角度弓箭。
第一中隊和第三中隊的部份士兵,抱持拼死覺悟朝眼前的木頭人偶前進,但還沒抵達,就失去近三十名士兵。
加上之前弓箭互射死傷的六、七十人,總計失去約百名士兵。
但還剩將近百人。
這百人的先鋒,已經衝進最前排的木偶群。
戰況變成混戰,對木偶群來說是壓倒性的不利。
卡森多拉王國軍左手拿盾牌,右手持劍。
拿著弓的士兵,也扔下弓拿起箭。
士兵們拔出劍朝木偶群亂砍。
木偶無法躲避,只能被劍砍到,出現一架架報廢木偶。
第一排木偶數量很快減少。
那伽和哈里恩投入所有木偶,就在這個時候。
只要晚了一點,就會完全遭到突破的。
時間抓得很緊。
後方的木頭人偶群,也無法射箭進入混戰。
背後跨上馬匹的那伽和庫巫,以及凱蒂和伊庫席努,後面跟著徒步的娜娜露和艾露露卡恩。
對木偶揮劍、用腳踹飛木偶的卡森多拉王國軍,木偶卻無法立刻做出對應,陷入混戰。
周圍各自進入混戰,變成無秩序狀態了。
木偶沒有揮槍揮劍,只能射箭而已。
木偶無法瞄準目標,就單純把箭射出去。
但動作很遲鈍,就算繼續射箭,被敵人打倒的木偶仍然越來越多。
不過,就算怎麼打怎麼踢,沒有生命的木偶,有許多架仍然會爬起來。
起來之後,照著命令繼續射擊。
四面八方極近距離射出的弓箭,讓戰場變得相當危險。
既然木偶無法瞄準目標,就有許多箭胡亂發射了。
自然,箭也會紮在同伴木偶上。
被同伴木偶的箭紮到、被敵人砍倒、被人踢、被馬踹,導致魔術迴路損傷,沉默不動的木偶越來越多。
敵人犧牲也持續增加,滾來滾去的木偶,以及倒在地上的傷兵,被人馬踐踏過後,都面目全非了。
這種混戰,木頭人偶發揮意想不到的效力。
木偶人偶以水平角度射箭,射中士兵的腳。
腳步的鎧甲很薄。
箭射中後會紮得很深,士兵只能當場倒地。
無法奔跑、走路的士兵,就算沒受到致命傷,也是不成戰力了。
戰鬥呈現消耗戰的狀況。
話雖如此,倒下數量是木偶壓倒性的多。
敵人數量剩下大約七十人,木偶則是剩不到五十架。
那些站著的木偶之中,也有魔術迴路損傷無法行動的。
敵軍前頭已經穿越過木偶群了。
完全突破、重新整理態勢後,將會相當麻煩。
那伽騎馬,朝那些成功突破的士兵奔馳過去。
跟木偶戰鬥就竭盡全力的卡森多拉王國士兵,沒注意到等在木偶群後方的那伽他們。
聽到馬匹奔跑的馬蹄聲,士兵們驚訝抬起頭,那伽和伊庫席努的馬匹已經近在眼前了。
那伽左手握住韁繩右手揮刀,敵兵頭顱飛到半空中。
「什麼!?」
「敵人!」
「為何魔女會騎馬攻擊!?」
突然出現兩匹馬的奇襲,好不容易突破木偶群的士兵,再度一團混亂。
從馬匹跳下來的凱蒂,也攻擊附近的士兵。
她的拳頭此時等於金屬,打到臉就絕對會暈倒的。
腳一旦踢到膝關節的話,對方膝蓋就直接粉碎了。
只是,就算凱蒂身體硬化,卻沒有艾莉絲那樣的臂力和腳力,無法輕輕一碰就打飛敵人。
攻擊到鎧甲的話,效果也會降低,對方能夠忍耐衝擊。
此時敵人揮劍反擊的話,凱蒂用裸露手腕直接擋下劍鋒。
「這傢伙、怎麼回事!?」
「怪物!」
「你們很失禮耶!」
劍鋒斷成兩半,那些呆愣當場的士兵,吃了一記凱蒂拳頭。
果然是一拳KO。
凱蒂大顯身手打亂敵陣,那伽和伊庫席努的馬跟著衝進去。
庫巫操縱皮帶抓住敵人。
無法動彈的敵兵,被那伽騎馬砍倒。
伊庫席努用火炎魔法攻擊敵人後,立刻離開混亂戰場。
她無法進行混戰。
應該說,大部分魔女都無法應付混戰。
能夠一臉平靜跟敵人互毆的凱蒂和庫巫,是比較特別的。
娜娜露和艾露露卡恩在不遠處目睹戰鬥。
突破木偶群的士兵越來越多。
木偶數量已經沒剩多少,這也是當然的。
那些成功突破的敵兵,由等在前面的娜娜露和艾露露卡恩,使用魔法攻擊。
陷入混戰的話,就無法使用大型魔法。
一個不好還會打到自己人。
而且,如果打到不能抵抗魔法──應該──的那伽,事情就大條了。
所以兩人負責簡單任務,用小型魔法攻擊敵人。
而且,放棄操縱木偶的哈里恩,也加入戰鬥。
哈里恩切下自己頭髮,讓髮絲變得又硬又尖,然後朝敵兵丟去,被頭髮刺中的士兵一個個倒下。
哈里恩不像凱蒂和庫巫那樣,有著出色防禦力,無法投身於混戰之中,拉開距離投射頭髮,以此達成間接攻擊。
哈里恩注意不要射中殺入敵陣的那伽和庫巫、凱蒂,她的參戰讓敵人數量大幅減少。
而且此時,敵人頭上出現大顆火球。
那是蕾娜的魔法。
「嗚哇!」
「這是什麼!?」
那伽、庫巫、凱蒂跟敵人奮戰當中,自然不能用火球打到他們,但只要扔出幾顆大火球,就能讓敵兵出現混亂。
此時出現最後一擊,不,是最後一人。
高高掛在天空的尤莉飛空艇,可以看見迅速下降了。
尤莉想說可能有些太早趕來,但為了在渡河地點附近,觀察戰況是否如何預料,就在不遠處觀看了。
「喔,來了啊!」
發現到尤莉身影,那伽發出歡呼聲。
敵軍所有人都拿著劍和盾牌,沒有拿著弓了。
這種狀況下,尤莉幾乎是無敵的。
「風刃亂舞!」
迅速下降的尤莉,身體周圍颳起漩渦風勢。
很快出現幾根風刃,朝地面快速飛去。
風刃就算被鎧甲擋住,仍然銳利到能夠斬開。
幾名士兵全身噴血倒下。
被天空的尤莉襲擊,被那伽用刀砍倒,被庫巫用皮帶抓住,被凱蒂又揍又踢,還有娜娜露和艾露露卡恩、以及哈里恩的魔法,敵兵終於完全喪失鬥志了。
「看來到此為止了。」
看見魔女陣營猛烈攻擊的第一中隊長,掉轉馬頭。
周圍戰鬥的幕僚們,也跟中隊長一起撤離戰線。
發現長官離開的倖存士兵們,一個個開始逃走。
第三中隊長已經陣亡,看不見屍體在哪裡。
「太好了!敵人逃走了!」
看到剩下敵兵通通背對自己逃走,凱蒂開心拍手。
凱蒂還很有精神,但其他魔女都大口喘氣。
不能勉強。
最後雖然把敵人逼到崩潰狀態,但等恢復過後又會投入戰鬥吧。
「由我追擊那個指揮官!剩下士兵放著不管就好。」
那伽騎著載有庫巫的馬匹,抓住韁繩掉轉馬頭,腳踢馬腹,握住韁繩的手按在馬頭上。
「啊,我也去!聽到了嗎?伊庫席努!」
凱蒂揮手,在後面的伊庫席努騎馬過來。
「讓我上去。趕快追上那伽!」
伊庫席努拉起凱蒂,急忙追逐那伽的馬。
那伽和伊庫席努的馬,雖然不是什麼名馬,但戰鬥之後並未全速奔馳,留有充分餘力。
另一方面,中隊長和四名幕僚騎的馬,已經使用過度了。
他們距離漸漸拉近。
「等一下、等等!」
聽到天空傳來很有印象的聲音,那伽擺出厭煩表情。
「只有你們自己偷跑,我可不允許喔!」
在騎馬奔馳的那伽頭上幾亞魯特距離,用同樣速度飛翔的尤莉,揮了揮手。
「不只我而已吧。伊庫席努和凱蒂都來了。」
「所以說!我也是把最棒獵物留到最後一刻的個性!」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
那伽回喊。
「跟上來。只是,小心一點。」
「不用你說!」
那伽左手抓住韁繩。
尤莉提高魔力。
伊庫席努和凱蒂的馬匹就在後面。
被追上而回過頭去的幕僚,瞪大雙眼。
理所當然吧。
沒想到魔女陣營裡面,竟然會有男人。
剛剛只顧著戰鬥,沒時間仔細確認那伽身形。
幕僚驚訝過度放鬆韁繩,馬匹速度慢了下來。
那伽趁隙追上。
「你這傢伙到底……」
那伽默默揮出右手的刀。
幕僚頭跟身體分家,飛到半空中。
剩下的身體,才剛顫抖一下,就摔到地面。
其他四人吞了口水。
不只敵兵而已,就連跟那伽坐同一匹馬的庫巫,以及飛在空中的尤莉,同樣吞了口水。
「怎怎怎麼回事、那人是誰!?」
「為何魔女裡面會有男人!?」
「你是什麼人!?」
不理會那些吼叫的敵兵,那伽縱馬靠向另一匹馬。
馬上男子慌忙揮劍,手腕卻被庫巫的皮帶抓住了。
「嗚……嗚啊啊啊!」
就算拼命揮動右手,皮帶仍沒放鬆。
「喔喔,抱歉了,庫巫。」
「不用、在意。」
那伽靠過去後,揮刀。
男子頭顱跟身體分開。
庫巫放開皮帶,男子身體倒地。
「咿咿!」
還有三個人。
此時兩人過於害怕,不敢往後看,拼命騎馬逃走。
卻有另一人留下來,拔出腰間的劍。
他的鬥志還未消失。
這人是部隊指揮官,也是那伽目標。
此時伊庫席努的馬終於追上。
「哇、好像要單挑啊?」
凱蒂念著,伊庫席努點頭。
「不能礙事呢。」
兩人隔了一些距離,看著互相對峙的那伽和敵人。
踏著飛空艇浮在空中的尤莉,也沒有出手,只是吞著口水緊盯。
拿出劍架在身前的中隊長,平靜詢問。
「你也是魔女?」
「我?我只是個人類。」
「為何要加入魔女!?」
「是啊,只是為了報答一宿一飯之恩,而已。」
男子表情初次浮現困惑神色。
「這是什麼理由……」
「你指揮作戰可真勇敢啊。挺中意的。如何,願意投降嗎?」
聽到那伽聲的話,對方的困惑神色漸漸消失。
「別小看我。與神為敵、與人為敵,你這個魔女走狗!」
那伽浮現苦笑,對庫巫背部竊竊私語。
「真是,他很討厭妳們啊。」
「那人、討厭魔女。我也、討厭那人。」
庫巫難得語氣流露厭惡感覺。
「你這傢伙,身為人類卻愚弄人類,罪大惡極!」
中隊長對那伽嗤之以鼻。
那伽則是哈哈大笑。
「是嗎是嗎?看來繼續說下去,也是浪費口水囉。」
「我是卡森多拉王國、黑闇森林進攻軍第二大隊所屬,第一中隊長‧艾茲華茲!你就對神靈獻上禱告吧!對神明坦白自我罪惡,乞求饒恕!」
那伽伸手摸著脖子後面,蕾娜貼在那裡的符咒。
(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至少是在自報名號吧。)
那伽下意識回應對手,大聲喊出來。
「我名為織田三郎信長!把殺害你的男人之名帶進地獄吧!」
(歐打薩布羅?)
(諾布魯那伽?)
(咦咦、是真的嗎?)
在不遠處緊盯這一幕的三人,驚訝到雙眼瞪大。
『那伽』確實是有著『龍王』含意,但冠上『諾布魯』之後,就合乎『聖龍王』的意義了。
三人相當驚訝。
聽到背後那伽自報姓名的庫巫,那瞬間,抓緊馬匹脖子。
(歐打薩布羅‧諾布魯那伽?他的名字?)
既然他的名字如此響亮,魔女們獲得大勝利或許就理所當然了,庫巫相當感慨。
另一方面,尤莉則像是趕走噩夢似的,用力甩動自己腦袋。
(不對不對不對,不可能不可能。這種好色男人不可能是『聖龍王』!應該說,他只是報上姓名,想起自己名字而已吧?)
尤莉這麼想著,那伽再次與敵人隊長視線對峙後。
「庫巫,我要和那傢伙決一勝負。能先下馬嗎?」
庫巫連忙移動身體,跳下馬匹。
「不必出手。」
庫巫靜靜點頭,退到後方。
那伽再次跟部隊指揮官互盯。
周圍空氣飄散讓人全身顫抖的緊張感。
魔女們手心都冒汗了。
下一瞬間,兩人縱馬奔向對方。
那伽和艾茲華茲各自揮舞刀劍,響起尖銳金屬聲。
艾茲華茲拿著的細劍,並沒有那伽的刀那麼堅固。
互相砍殺幾次後,細劍就從中折斷了。
「嘖!」
艾茲華茲扔下劍,把手伸進懷裡想拿出預備的短劍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伽馳馬揮刀。
艾茲華茲的頭飛到空中。
失去頭顱的身體,噴出大量鮮血後,從馬背上摔落。
(好厲害!)
那伽武技,令伊庫席努和凱蒂雙眼瞪大。
那伽揮刀甩落刀身鮮血,把刀收回左腰刀鞘,看往天空,接著看向伊庫席努和凱蒂的馬匹。
「沒必要留在這裡,回去吧。」
「啊……啊啊、那個……」
伊庫席努和凱蒂回過神來,和空中的尤莉互相看著對方。
那伽騎馬來到庫巫身邊,對她伸手。
庫巫也對那伽伸手。
那伽抓住手後,把庫巫拉到馬上。
庫巫體重比想像中還輕,而且因為用力拉上來,身體順勢緊貼那伽。
因為那伽騎在馬上,庫巫被拉起來後沒有跨過馬匹,結果,只能側坐的庫巫,變成在馬鞍上朝向那伽,身體緊貼的奇怪姿勢。
總覺得,怎麼看都很像兩人抱在一起。
「啊~~~~」
「呃……」
兩人帶著為難表情互看彼此。
很快尤莉的怒吼就扔了過來。
「等、等等!你們兩人是在害羞什麼!」
庫巫把壓得緊緊的軀體換個方向,此時才跨過馬匹,踩著馬鐙,抱著馬脖子坐在馬鞍上。
凱蒂和伊庫席努,看著庫巫表情,露出奸笑。
「沒事吧,庫巫?」
「……沒事。」
庫巫背對那伽,跟平常一樣用簡短字句回答,掛著一如往常的撲克臉,臉頰卻好像紅紅的……看起來是這樣。
「那麼,走吧。」
那伽拉動韁繩,載著兩人的馬匹開始移動。
尤莉連忙驅動飛空艇,伊庫席努也拉動韁繩,
尤莉讓飛空艇低空飛行,很快就追到那伽的馬並肩前進。
那伽放慢馬匹速度,讓伊庫席努能夠趕上。
「吶,等一下。」
「怎麼、尤莉?我剛剛可不是好運喔。對吧,庫巫?」
「是、呢。」
「誰在問那件事啊!剛剛你自報名號,那個、是你的名字?想起來了?」
「啊?」
那伽用驚訝表情看向尤莉。
「名號?我的名號?」
「啥?那不是名號嗎?」
尤莉看往後方的伊庫席努和凱蒂。
「嗯嗯,自報名號自報名號了。」
凱蒂舉手。
「真的?」
那伽詢問,凱蒂則是用感到遺憾的表情瞪他。
「真的。我聽得很清楚?」
尤莉把頭轉回來。
「你不記得了?」
尤莉問道,那伽手握韁繩歪著頭。
「不……沒印象了。」
「笨蛋。你除了喪失記憶之外,連原本的記憶力都退化,只是個笨蛋而已吧?」
「哈哈哈,或許就像妳所說的。」
那伽笑了一陣,然後才換回認真表情開口。
「我報上什麼名號?」
「呃,記得是歐打薩布羅‧諾布魯那伽……對嗎?」
尤莉再次看向後方。
「啊啊,沒錯。就是這個名號。歐打薩布羅‧諾布魯那伽。」
凱蒂回答。
「歐打薩布羅‧諾布魯那伽?」
那伽再次歪著頭。
「那是我的名字?」
「我才想問呢。」
尤莉回答,那伽歪著頭,用一臉詢問的表情看向後方。
此時,凱蒂對他揮手。
「不不,我也只是聽到而已。用這麼認真表情的表情詢問,我會很困擾的。」
那伽身體轉回來,握住韁繩頭歪一邊。
「嗯──總覺得好像有聽過。」
尤莉用呆愣表情說道。
「你還是一樣呢。」
「不過,既然順勢脫口而出,就不是在開玩笑。那應該是我的名字吧。嘛,過一陣子應該可以想起更多。」
「最好控制一點呢。」
尤莉這次換成怪罪視線,讓那伽有點不自在。
「嘛,這樣不好嗎?如今進展就像點起狼煙,後面的主力部隊,不至於繼續渡河了。今天這一戰,就以我們的勝利收場。」
那伽這句話,讓尤莉浮現有些懷疑的表情。
「結束、是嗎?戰爭不會繼續下去?」
尤莉提出疑問後,伊庫席努接著問。
「是啊。因為敵人還剩下一千多人呢?他們不會渡河進攻嗎?」
「不會進攻了吧。」
「為什麼?」
不只伊庫席努而已,連凱蒂和尤莉都歪著頭。
「因為至今的慘敗,足以令他們恐懼了。」
「士兵恐懼就不敢動了?」
「差不多,重點是連指揮官都恐懼囉,尤莉。」
「呃……」
尤莉用『明白嗎?』,這種視線看向凱蒂和伊庫席努,兩人默默搖頭。
「人類很害怕妳們的魔法啊。而且今天還輸得一蹋糊塗。他們害怕繼續下去的話,可能全軍都會遭到殲滅。如此就無法守住王都了。他們害怕這點。部隊一旦遭到殲滅,指揮官就會被追究責任。他們害怕這點。所以,沒有一定程度覺悟的話,他們不會繼續深入了。」
「是……是這樣子啊。」
「啊啊,就是這樣。如此卡森多拉王國軍,應該有一陣子不會進攻黑闇森林了。所以,就是妳們的勝利。」
那伽說完後對尤莉擺出笑臉,她用笨拙動作把臉轉到旁邊。
「說、說得是呢。不只是我們,而是我們和你的勝利……呢。」
那伽,喔?張大雙眼。
「是嗎是嗎,尤莉也認同我的功勞了。」
「說、說說說說什麼蠢話啊!誰認同你的功勞了……你或許有一丁點功勞而已。應該說,作戰原本就是你想出來的。」
那伽,嗯嗯點頭。
「是啊?」
「但也不能增長啊。」
「喂──等一下啊──我也拼命立功了喔──?」
後方馬匹上,凱蒂舉手喊著。
「啊啊,我知道我知道。凱蒂、伊庫席努、尤莉、庫巫,大家都做得很好。不是只有一人力下功勞而已。這是大家同心協力,拼命戰鬥得來的勝利。大家的勝利,也是哈里恩一族的勝利。」
隨著馬匹搖搖晃晃的庫巫,也難得露出笑容,因為兩人背對,那伽沒注意到她的笑容。
尤莉站在飛空艇上交叉雙手,用神氣昂昂的姿態俯瞰那伽。
「哼哼,只有這份心還算不錯,繼續保持下去的話,讓你排在我們一族最後面也可以。」
後面馬匹上的凱蒂和伊庫席努,呵呵笑著。
「喂喂,尤莉啊,妳剛剛態度偉大到很像個族長喔?」
「嘛,因為是尤莉啊。」
「等……」
尤莉面紅耳赤,在飛空艇上放開雙手,扭動身體。
「那邊、妳們剛剛說什麼!?」
「什麼都沒說~~~對吧,伊庫席努?」
「什麼都沒說呢~~~~」
「別小看我喔,想被切成好幾塊嗎?」
「哇~~~好恐怖~~~~」
凱蒂刻意用雙手按著頭,刻意扭動脖子。
那伽笑了一陣後,才停止笑聲,叫了三人。
「好,接著快點回到哈里恩那邊吧。其他魔女差不多也集合了。」
那伽輕輕踢了馬腹,拉動韁繩。
那伽和庫巫的馬匹,立刻拉高速度,把尤莉甩在後頭。
「等、等一下啦,站住!」
尤莉提升飛空艇的速度,伊庫席努也連忙拉動韁繩。
四人騎著的兩匹馬,以及尤莉的飛空艇,很快變成小點消失在荒野中。
第四章 戰爭結束和開始
來到席哈茲川左岸的克歐巴魯庫將軍,看到眼前慘狀後說不出話來,在馬上呆呆張著嘴巴,不發一語。
從左岸河階俯瞰河岸,可以看見四處倒下的己方士兵。
肯定是之前渡河的第二大隊士兵,數量並不多。
但看到剩下士兵通通渡河的對岸,那裡就倒下無法計數的大量士兵了。
光是來到河階眺望,就看見一百多名士兵倒在地上。
而且,沒人動過一根手指。
所以,渡河過去的兩個中隊,被敵人攻擊殲滅,只能這麼想了,但是,這些士兵數量還不夠。
到底是誰攻擊他們的?
是受到怎樣的攻擊?
為何會在那種地方受到攻擊,甚至全滅?
剩下士兵消失到哪去了?
將軍和他的幕僚們,完全不知所以然。
不,誰都很清楚。
會在這裡攻擊的,就只有魔女了。
不過,聽說魔女最多只有二十人。
就算這二十名魔女拼死一戰,也很難殲滅一個大隊吧。
己方受到敵人攻擊,第二大隊作為援軍渡河,實際上,第二大隊長‧茲納提魯確實派人告訴克歐巴魯庫──『因為友軍受到攻擊,為了支援而開始渡河』。
不過,就算將軍如何掃視戰場,都看不到第二大隊倖存士兵的身影。
扣掉倒在河岸的一百多名士兵,以及倒在周圍的少數士兵,第二大隊還有三百多人,士兵卻都不見蹤影了。
現況只能令將軍懷疑,他們憑空消失了。
眼前是無法理解的狀況,克歐巴魯庫和幕僚們,只能呆呆站在當場。
「將軍,第二大隊幹部其中一人,成功找到了。要不要對他問些話?」
聽到部下聲音,老將軍才回過神來。
然後,思考下一步。
立刻出現結論。
(無法把握現況,作戰繼續下去就不可能了……吧。)
克歐巴魯庫把嘴唇咬到流血的程度,瞪向對岸。
戰鬥是如何進行的?
為何這麼多己方士兵,倒在河川對岸?
而且第二大隊的剩餘士兵,消失到哪裡去了?
一無所知就強行渡河的話,只會令犧牲者出現更多,將軍判斷很適當。
不過,誤判了實際狀況。
就算木頭人偶展開突襲,就算利用河水奇襲,這些都不能使用第二次。
魔女陣營已經沒有任何派得上用場的手段,如此還想擊退卡森多拉王國軍,可以說幾乎不可能的。
那伽判斷到這裡。
實際上,相去不遠。
那伽料中了。
克歐巴魯庫害怕魔女陣營的新攻擊手法,害怕出現更多損傷,放棄繼續進軍。
至少在弄清楚魔女的攻擊手法,以及確認第二大隊剩餘士兵消失到哪裡去之前,都不會繼續作戰下去。
那伽預料到進攻軍司令官的想法、行動,如同士兵知道士兵的心理,將領也知道將領會想些什麼吧。
將軍先撤退到營地,讓部隊重新整理態勢。
「第一大隊留下兩百名偵查兵力,我們先往後撤回營地。」
「是。」
進攻軍本陣的幕僚們,為了傳達將軍命令而四處散開。
因為部隊慌張出發,營地還沒經過整理。
運送兵糧至此的克歐巴魯庫麾下輸送部隊,由他們負責留守,這裡沒有什麼異常狀況。
將軍以下的幹部,聚集在本陣大帳篷,聽取第二大隊倖存者的報告。
聽過幾名士兵幹部的報告之後,克歐巴魯庫將軍才終於理解事態經過。
若是依照時間順序記錄下來,簡單戰鬥經過就是這樣。
黎明之後,十名偵查部隊渡河,發現奇怪東西。
↓
接到報告的第二中隊長,命令所屬第三、四、六小隊開始渡河。
↓
三個小隊三十名士兵,發現河川對岸的小型木頭人偶群,為了確認而靠近。
↓
發現之物是魔女操縱的木頭人偶,突然就用弓箭展開攻擊。
↓
第二大隊第二中隊的第一、第二、第五、第七小隊,和本陣合起來共五十人,為了救援三支小隊,開始渡河。
↓
救援來不及,第三、第四、第六小隊三十名士兵遭到殲滅。
↓
殲滅三個小隊的木頭人偶群,往岸邊前進。
↓
為了救援三個小隊的第二中隊五十人,遭到攻擊。
↓
渡過河川的騎兵,目睹到這一幕。
↓
回來的騎兵,向第二大隊長‧茲納提魯報告事情經過。
↓
茲納提魯為了救援第二中隊,命令第二大隊渡河。只是,這個時候,茲納提魯似乎還未清楚,那是魔女操縱木頭人偶攻擊的樣子。
↓
第二中隊五十人遭到攻擊,很快陷入崩潰狀態。
↓
第一中隊渡河。
↓
接著第三中隊開始渡河。
↓
第三中隊渡河結束,第四中隊開始渡河。
↓
第一中隊開始在河岸散開,第三中隊接著散開。
↓
第四中隊部份士兵上岸,此時河川上游沖來巨浪。
↓
渡河中的第四中隊,大部分人都被河水沖走了。
↓
第二大隊被分割成左岸和右岸兩邊。
↓
留在左岸的茲納提魯,強行渡河。
↓
但是,害怕受到魔女攻擊的第四中隊殘餘士兵,以及逃回來的第二中隊倖存士兵,都當場僵硬不動,本陣士兵渡河也遲了一步。
↓
渡河到右岸的第一中隊和第三中隊,被魔女的木頭人偶群包圍,受到猛攻。
↓
對士兵不動大發雷霆的茲納提魯,自己搶先渡河。
↓
途中茲納提魯受到魔女伏兵狙擊,當場戰死。雖然知道這是魔女的攻擊,卻不知道躲在哪裡,而且到底怎麼攻擊茲納提魯的,也一概不知。
↓
剩下將兵陷入大幅混亂,無法採取有效對策。而且目睹大隊長戰死,害怕被魔女攻擊的士兵們,大多都逃走了。
↓
渡河到對岸的第一中隊和第三中隊,跟敵人的木頭人偶群陷入激戰,最後崩潰了。同時,有幾名魔女參加戰鬥,但人數和詳細狀況不明。
↓
第三中隊長應該在混戰中戰死了,戰到最後的第一中隊長,跟幾名部下一起逃離戰場。
↓
之後下落不明。
↓
逃離戰場的士兵人數不多,幾乎都下落不明。
↓
渡河到右岸的第四中隊部份士兵,留在左岸的第四中隊殘餘士兵,以及第二中隊的倖存士兵,大家都逃走了。
「太不用心,太大意了。」
將軍狠狠咬牙全身顫抖。
第二大隊長‧茲納提魯,以及屬下中隊長們,都太過輕舉妄動。
不過,必須負起責任之人,是無法充分駕馭他們的自己,老將軍如此自責。
同時,對魔女陣營發動的奇特作戰,也感到相當驚訝。
能如此完美執行,還是老將軍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
原來如此,跟那群卑劣至極的魔女,相當符合的戰鬥方法,雖說都是遭到奇襲,但克歐巴魯庫卻沒有怪罪的意思。
不如說,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到此應該說輸得相當徹底吧。而且對方只有僅僅二十人,對抗我方兩千士兵的話,本來就只能運用奇襲而已。沒有想到這一點,是老夫的怠慢,老夫疏忽了。)
克歐巴魯庫放棄繼續作戰。
(既然對方作戰如此完美,以能夠善加執行策略的魔女們當作對手,用這群殘兵敗將再次挑戰,可說是無謀至極吧。)
只能期待捲土重來了,老將軍如此判斷。
(老夫應該會被解職吧。或許還會被處決。失去這麼多士兵的話,我國很可能會被他國佔領的。)
畢竟,現在國內等於放空了。
與其繼續付出犧牲,不如回到本國防守吧。
克歐巴魯庫將軍,命令找回那些逃走四散的士兵,並搜索被沖到下游的士兵,完成之後,從營地撤退回安森城砦,他如此告訴幕僚們。
沒有任何人反對將軍的決定。
被河水沖走的士兵們,並非所有人都溺死。
可以看到十幾名士兵爬到下游岸邊,其他士兵都溺死了。
九死一生爬到岸上的士兵們,就這樣各自逃走了。
結果,卡森多拉王國軍,這次進攻的損害──
第二大隊成員,光是戰死、以及確認過溺死的士兵,就將近三百人。
若加上被河水沖走、下落不明的士兵,數量還會增加。
而且戰死名單中,還包括第二大隊長‧茲納提魯。
剩下兵力──少於兩百人──大多都逃離戰場了,回到原本部隊的人數,只有五十人左右。
其他士兵逃到哪裡了?還是逃跑途中被魔女殺死了?這點還不清楚。
戰死士兵加上下落不明的人,約有四百五十人。
戰鬥部隊一千七百人,損失了四百五十人,兵力損失大約兩成五。
如果加上一些逃回來的士兵,損失約在兩成。
雖然第二大隊跟魔女陣營展開激戰,第一大隊和第三大隊卻沒有參加戰鬥。
實際戰鬥的部隊只有第二大隊,兵力損失高達前所未聞的九成……簡直是惡夢般的數字。
就算敵人是能夠使用強力魔法的魔女,對方也不過才二十人,這是難以置信的惡魔數字。
雖然陣亡士兵數量還沒計算清楚,但也不能留在這裡了。
參加此戰的眾多士兵,心中留下對於魔女的深深畏懼,這才是大問題。
而且,就算出動兩千兵力,面對只有二十人的魔女,只有一次交戰就損失了五百人,只能放棄進攻黑闇森林,就此撤退的卡森多拉王國軍,在周圍諸國面前也抬不起頭了。
就像那伽所說的,卡森多拉王國軍吃了一次,暫時無法捲土重來的敗仗了。
哈里恩一族陣營,沒有損失任何一人,也沒付出任何傷患,再度集合了。
確認卡森多拉王國軍撤退之後,負責偵查的瑟拉娜和吉努絲,留在河川附近,其他人意氣風發回去第一城砦了。
哈里恩為了獎勵那伽的策略,以及女兒們的善戰功勞,召開慶功宴。
聚集在第一城砦居住建築物,最寬廣房間裡的那伽和魔女們,斟滿葡萄酒乾杯。
「我還是第一次細細品嚐葡萄酒的滋味。」
最初乾杯只是淺嚐一口,不太清楚味道如何。
那伽享受芳醇酒香之後,把紅色液體含入嘴裡。
「……喔喔,意外很美味啊。」
對這個味道很滿意,那伽再來一杯。
除了葡萄酒之外,食物只有事先儲藏的戰備糧食,作為宴會是有些寒酸,但沒人在意這種事。
因為自己一族勝利了。
面對兩千大軍,只用不到二十人就擊退了。
不勝不敗。
總是重複僵持戰鬥的魔女們,這種大勝利還是初次碰到。
所以就算只有乾糧和醃漬蔬菜,作為勝利滋味仍然很特別的。
大家都快樂聊天。
趁著這股興奮情緒,終於有一、兩名魔女開始唱歌。
也有高興跳舞的魔女。
原本魔女穿著就很清涼,用這種衣服唱歌跳舞,看來比賣藝的舞孃更加性感。
那伽人中拉得很~~~~長,視線在跳舞的魔女們身上打轉。
用接近性騷擾的視線看著魔女,並且品嚐葡萄酒。
「那伽,還要喝嗎?」
半蹲的艾莉絲開口詢問。
「啊?啊啊,要喝啊。」
那伽舉起手中酒杯回答。
「這種葡萄酒挺不錯的,艾莉絲。」
艾莉絲臉龐染上一層紅暈,一口咕嚕喝光葡萄酒。
「那麼,要再來一杯嗎?」
「是啊,畢竟機會難得。」
那伽不討厭喝酒,但這不代表海量。
不如說,酒量不太好。
身體雖然有所感覺,注意別喝過頭,但艾莉絲都開口勸酒了,只好遞出手中酒杯。
此時。
艾莉絲雙手拿起背後的酒甕,一口氣抬起來,對那伽示意儘管取用。
「請用。」
「不,這該……」
那伽半蹲看著酒甕。
裡面還裝有一半葡萄酒。
(要我直接用酒杯撈酒嗎?這樣好嗎?)
那伽用訝異表情看向艾莉絲。
「不喝嗎?」
「呃……已經夠了。」
那伽有些猶豫。
「那伽不喝的話,我自己喝。」
艾莉絲雙手捧起酒甕抬到眼前,往自己方向傾斜。
「咕嚕、咕嚕、咕嚕。」
「直接用酒甕喝!?」
那伽身體往後反弓。
「啊啊,我說你啊,最好別想跟艾莉絲拼酒喔。」
那伽聽到聲音回過頭去,看見單手拿著酒杯,臉上泛起櫻花色的尤莉。
「艾莉絲,是個無底洞喔。」
艾莉絲,咕咚一聲,把酒甕放回地上。
裡面果然空空的。
「……原來如此。」
(真恐怖啊,艾莉絲這女人。)
那伽怕到全身顫抖。
(不過,這個怪力女一旦喝醉,發酒瘋不就危險了嗎?)
想到這裡,那伽提醒自己多加注意。
「喂,艾莉絲,小心別喝太多。」
此時,艾莉絲用呆愣表情回看那伽。
「誰喝多了呢?不行呢,要多注意一下喔。」
「……不,沒什麼,忘了吧。」
此時。
「各位各位請仔細看好,凱蒂,要脫了喔。」
「庫巫也要脫。」
「里歐涅也要脫。」
「莉娜也要脫。」
「呀哈哈哈哈!」
「好啊、繼續繼續~~~~」
注意到那些喝醉的魔女們,開始邊跳舞邊脫衣服後,那伽打算偷偷摸摸離開房間。
喀哩。
肩膀從人從背後抓住。
「好痛!」
那伽回頭,發現艾莉絲指頭完全陷入自己肩膀肌肉裡了。
「等等,會痛啊!」
身體無法迴轉,那伽只能扭動脖子抗議。
艾莉絲露出開朗笑容,但雙手卻更加用力。
「好痛好痛好痛艾莉絲肩膀會碎掉啦!」
「啊哈哈!這樣的話就別想逃走喔。好好聽我說教喔。」
(什、什麼、說教?應該說,尤莉那傢伙,好像偷偷溜走了……呃!)
「好痛啊啊啊!」
那伽忍不住慘叫了。
「那伽,坐在那裡。」
艾莉絲抓住那伽肩膀,強行把他按在地上。
無法抵抗艾莉絲的力氣,那伽只能跪倒在地。
「好,朝我這邊正座。」
「好痛痛痛痛!」
注意到肩膀骨頭是真的快被捏碎了,那伽只能乖乖聽話,正座之後把身體轉過來。
「知道嗎,那伽?」
「啊、啊啊?」
「你太好色了。讓個一百步來說,人類本來就有男生,但不能這麼露骨性騷擾喔。要看要摸也是可以,但能不能請你優雅一點呢?)
(這女人,酒醉後就喜歡說教?)
原來如此,那伽發現尤莉剛剛所說,指的是這個意思。
(不過,優雅性騷擾是什麼鬼啊!?)
雖然很想吐槽,卻不敢開口。
艾莉絲淡淡、諄諄、繼續對那伽說教。
「那伽雖然很聰明,卻總是忽略體會他人心情。還有,吃飯方式會不會太粗魯了呢?應該慢慢、仔細咀嚼過才能吞嚥。」
(把我當成小孩啊!)
那伽下意識吐槽。
當然沒有用嘴巴說,而是在內心喊著。
此時。
「好,全裸囉。」
「喔────!」
隨著這句話響起拍手聲音,那伽忍不住轉頭過去偷看。
喀哩。
頭被雙手抓住。
發出恐怖聲音硬轉回來。
「痛痛痛艾莉絲好痛啦!頭殼快碎了!」
「那伽。」
「什什麼、什麼?」
艾莉絲近距離看著那伽表情。
「我才剛說完就出現這種態度?你應該不是看到女孩子裸體、就會失去理性的沒用男生對吧?」
「不不不,女孩子裸體對男性來說,可是相當重要的啊?應該說不想看女孩子裸體的男性,要懷疑腦袋是否有問題吧?」
艾莉絲稍微放鬆手掌力氣,那伽以為艾莉絲聽懂了,安心喘了口氣。
「是這樣嗎?畢竟被看見了呢?」
艾莉絲,唉,嘆了口氣。
「這樣子啊。沒辦法呢。那麼,就把那伽的眼睛戳兩個洞吧。」
「啥啥啥?」
「這樣的話,就算女孩子裸體唱歌跳舞,也看不到了呢。對吧?」
「別一臉笑容說這種恐怖的話啊!」
那伽想彈開逃避艾莉絲,但肩膀被緊緊抓住動彈不得。
「呵呵,呵呵呵呵。戳兩個洞喔?噗啾一聲戳下去。」
「哇哇哇!等一下等一下!」
那伽雙手伸向前方,想把艾莉絲推回去。
此時。
軟綿綿。
軟到極點又充滿彈力的觸感,從手掌傳來。
「……啊?」
「……咦?」
兩人視線都看向那伽的手。
不只看起來而已,那伽雙手完全陷入艾莉絲的飽滿乳房裡面了。
艾莉絲臉上的笑容消失。
(好恐怖!)
那伽連忙放開雙手。
「我剛剛才說過的,那伽卻不打算停止性騷擾呢。是這樣嗎?真令人困擾呢。只是雙眼挖洞還不行呢。乾脆把那伽雙手切成肉絲……」
「誰來阻止這個醉鬼啊──!」
那伽慘叫同時。
咚!
響起沉重的敲打聲,艾莉絲雙手失去力氣。
艾莉絲身體就這樣往前倒,那伽連忙攤開雙手接住。
「哇哇哇!」
艾莉絲豐滿肉體的觸感,加上刺激鼻腔、很難說清楚的甘甜香氣,讓那伽心跳加速。
「千鈞一髮啊,那伽。」
看過去,發現哈里恩站在艾莉絲身後。
她的漆黑頭髮變成大槌形狀,肯定是用頭髮毆打艾莉絲的後腦杓吧。
「幫大忙了。」
那伽安心喘氣。
「話說竟然能把艾莉絲敲昏,妳頭髮堅硬程度確實不是開玩笑的。」
「是啊。所以你最好當心一點喔?如果對我的女兒們,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這些頭髮會將你全身骨頭敲成粉末喔?就像字面一樣,粉身碎骨喔?」
「意、意義完全弄錯了吧!」
那伽蒼白著臉慘叫,哈里恩表情突然放鬆下來。
「這就到此為止。我有些話想說。晚一點再來聊聊吧。」
「啊啊,我也是有些話想說。」
「那麼,打擾這些玩性正歡的女兒們也不太好。等到慶功宴結束吧。」
「啊啊,我知道了。」
那伽點頭,抱起艾莉絲放到床上。
過了一時(兩個小時)。
算好大部分魔女都醉到呼呼大睡後,哈里恩才帶著那伽,離開這裡到別的房間。
哈里恩把那伽帶到建築物裡面,一間只有木頭地板和牆壁,沒有天花板的簡單小型房間。
不過,這裡每個房間都長得差不多,並非這個房間比較樸素而已。
牆壁掛有棉被,應該是這座城砦的寢室吧。
把厚布當作墊子鋪好,哈里恩和那伽面對面坐著。
燭臺火苗微微搖晃,陰暗房間內兩人影子跟著搖晃。
「要喝嗎?」
哈里恩敲打帶過來的小瓶子。
「不,我喝夠了。」
「是嗎?」
哈里恩放回瓶子,上半身稍微前傾。
「我得說聲謝謝才行,那伽。謝謝你幫助我們。」
「沒必要特地道謝啊。我只是報恩而已。想成是正當的代價就好。」
哈里恩抬起頭,露出笑容。
「意外謙虛啊。」
「才不意外吧。我可是謙虛謹慎的男人喔?」
哈里恩盯著那伽直看。
「到底有哪個臉說這種話?」
「喂,順著我的話說不就好了。」
「是啊。無論你是個色鬼,或者不是個色鬼,都能確定你是個偉大的軍略家。」
「喂,不管哪個選項,都要說我是個色鬼啊。」
「有錯嗎?」
「不對……應該啦。」
「所以我才問……你到底有哪個臉說這種話,不過算了。比起這個。」
哈里恩表情緊繃。
「我們獲得一場大勝利了。」
「是啊。」
「在這之後,該怎麼做才好?」
「我也在想這一點。」
那伽雙手枕在腦後,看向屋頂內側。
「需要同伴。」
「什麼?」
「進入平地的話,哈里恩,光靠妳們一族是不夠的。」
「進、進入平地!?」
哈里恩雙眼瞪大看著那伽。
「為何要想這麼危險的事!?」
「原因嘛,就是為了守護妳們一族,為了確保魔女能夠安心生活的土地,把根據地移到平地比較妥當吧。」
「不……不會吧……」
哈里恩雙眼開開,那伽交叉雙手,用為難表情解釋。
「這次只是獲得小規模戰鬥的勝利。只是結束一場戰鬥而已。很快就會出現下一次戰鬥了。應該說,一次戰鬥結束等於是另一次戰鬥的開始。而且最終勝利還很遙遠啊。創造一個讓魔女堂堂正正生存的世界,才是最終勝利對吧?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能總是死守在黑闇森林。」
「啊、啊啊……」
「擴大勢力,移動根據地,增加同伴,增加領民,讓領土變得寬廣。這些都是獲得最終勝利的必要條件。如此就能在這個世界,創造出一個讓妳們魔女,能夠安心生活的國家。」
哈里恩驚訝到全身都麻痺了。
(這、這個男人……眼中所見跟我們有所不同。應該說,看見比我們希望還要更加遙遠的地方了?)
不過,哈里恩也認為那伽所說的話相當無謀。
「但是,這有可能嗎?我們一族還不到三十個人喔。能夠戰鬥的魔女,最多只有二十人。」
「所以才需要同伴啊。之前妳不是說過,認識住在這個森林的其他魔女一族嗎?」
「嗯?啊啊,確實是有。」
「能派人通知她們嗎?」
哈里恩表情厭惡扭曲。
「那些魔女?」
「怎麼了?有問題嗎?」
(這個問題也關係到她們。嘛,總而言之。)
哈里恩用懷疑表情詢問。
「是可以通知她們。這又要做什麼?」
「需要一個可以談話交涉的地方。」
「談話?說什麼?」
「請她們加入我們下一次的戰鬥。」
哈里恩再次瞪大雙眼。
「要在哪裡戰鬥?」
「總有一天必須奪取一、兩個城池。在這之前,要先搶回席哈茲川對岸,作為人類出兵基地的安森城砦。」
「你說什麼!?」
哈里恩驚訝之餘,下意識站起來了。
「你、你是認真的?」
「雖然我喪失的記憶,但我隨時都是很認真的。」
「姆……姆姆!」
哈里恩碎碎唸著再次坐下。
「那雖然很小,卻是具備城牆的城砦喔?隨時都有幾十名士兵,不,現在應該有百人以上的士兵守著。跟我們的城砦規模不同。」
「嘛,沒有實際看過之前,是不會知道有多麼堅固的,不過應該比妳們的城砦更堅固沒錯。」
「這、這樣啊。」
哈里恩表情有些不滿,那伽不在意繼續說下去。
「而且,他們才剛吃了一場慘敗,很害怕魔女,或許會駐紮比平時更多的士兵吧。」
「所……所以,這不就過於勉強了?光憑我們無法打下來吧。」
「所以才說需要同伴啊。隔壁的魔女一族,跟妳們人數差不多嗎?」
「啊……啊啊、沒錯,人數相去不遠。」
「合在一起就四十人至五十人。光有這些人數,就足以攻陷一、兩座城砦吧。」
哈里恩用呆愣表情搖頭。
「別說得這麼簡單。」
「看到人類軍隊這次的戰法,我認為是有可能的。」
「是……是嗎?可是……不……但是……」
哈里恩像是無法下達決心的樣子,連連搖頭。
「對其他魔女來說,也不是個很差的提議吧?安森城砦由我們奪取的話,黑闇森林就能更安全了。」
「這是說得沒錯……我知道了。總之我會派人說說看,傳達想要交談的意願,但對方是否願意跟我們共同戰鬥,這就不能保證了。」
「啊啊,這樣就好。」
「然後,要如何說服她們呢?」
「能否創造一個魔女跟人類共同生存的世界呢?大概是這樣。」
「你……你是說真的?」
「我無論何時都是說真的。」
(真是,真可怕的人啊。這雖然是符合『龍王』之名的遠大抱負……啊啊,這麼說來。)
「喂,那伽。」
「怎麼?」
「這雖然是從凱蒂和尤莉那邊聽來的,你殺死敵將的時候,似乎曾經自報名號吧?」
「啊啊,那是。」
「想起名字了嗎?」
那伽用不太好看的表情抓頭。
「不,該怎麼說。尤莉她們確實有說過,但我不記得自己報過什麼名號了。」
「這樣啊。尤莉那女孩,說過你報出『歐打薩布羅‧諾布魯那伽』。」
「既然她們說有聽到,應該就沒錯了。只是,我也說過,我一點都沒有印象。」
那伽回答,突然想到跟蕾娜的約定。
一旦想起遺忘的記憶,就要告訴蕾娜……有過這個約定。
(不,那並不是說我有想起來。剛剛哈里恩說我有自報名號,但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不過,蕾娜應該也聽其他女孩說過了吧,之後稍微聊一下就好。)
哈里恩露出認真,不如說是在想什麼事情的表情,看向那伽正面。
「你知道『那伽』這個名字,等於『龍王』之意了吧?」
「啊啊,有聽妳說過。」
「『諾布魯那伽』這個名字,就等於『聖龍王』和『高貴龍王』的意義。」
「喔喔?好像升級了耶。」
哈哈哈,那伽笑著。
「我不是在說笑話!」
「生、生什麼氣啊?」
「不,抱歉。我不是在生氣。只是,該怎麼說呢……你該不會,真是從天界下凡而來的龍王吧?」
那伽輕輕聳肩。
「用這麼認真的表情詢問,我會很困擾啊。妳也知道我喪失記憶了啊。我到底來自什麼地方、是什麼樣的人,弄不清楚的事情還有很多。」
「……說得也是。抱歉。」
「不,哈里恩沒必要道歉啊。既然我都報上名號了,代表我至少有想起自己名字。」
這麼說後,那伽右手抵住喉嚨。
「這顆腦袋應該還很有用的。不止名字,應該還能想起其他很多事情。感覺就差一點了。」
「是嗎?那麼,不必焦急慢慢等就好。」
啊啊,那伽點頭,然後探出身子。
「什麼時候可以通知?」
「早點說比較好吧?所以明天就會派出使者了。」
「派誰當使者?」
「艾莉絲吧。能夠適任這個工作的女兒,除了艾莉絲就沒其他人了。」
「……說得也是。」
那伽點頭,心中則是加了一段話。
(只要沒喝酒的話,就是適當人選。)
「讓蕾娜跟著艾莉絲,應該就沒問題了。)
「是嗎?那麼,任務就交給這兩人了。有誰知道安森城砦的詳細情報嗎?」
「怎麼了?想知道什麼?」
「具體來說,城砦範圍大小,儲藏多少兵糧,水源來自什麼地方,現在駐紮多少士兵……之類的。」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這種內部情報。最多只能派尤莉從上空偵察吧。」
那伽交叉雙手,嗯~~~~喃喃低語。
「有沒有這些情報,會大幅影響進攻難易度的。」
「但目前確實無計可施啊。如果,無論如何都需要的話,只能找人試試看潛入安森城砦了。」
「不……這是最後手段。總之先把和其他魔女一族的對話,放在最優先。對了,那名魔女叫什麼名字?」
「溫塔‧絲魯莎魯‧絲蕾瑪雅。絲蕾瑪雅一族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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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娜艾露的魔法
利用魔力自由操縱水。
能讓水滴變成子彈那樣飛行,也能讓水形成保護膜,攻守兩面都很優秀,聚集水中氧氣改變光的反射時,就能達到隱密行動。
簡直就是讓水變換自如的魔法。
終章1
「母親殿下,我回來了。」
全身裹著暗黑色長條狀布條的艾里希爾涅‧亞妮亞‧絲蕾瑪雅,抬頭對上方說道,高兩亞魯特的樹枝上架設了一張吊床,在上頭午睡的溫塔‧絲魯莎魯‧絲蕾瑪雅,懶洋洋張開一隻眼睛。
身上穿著一如往常輕飄飄的可愛短衣,看上去很像睡覺時穿搭的睡衣。
雖然掛著剛睡醒的表情,但視線看向艾里希爾涅時,溫塔全身就散發出一種異樣魄力。
「……艾里希爾涅啊。怎麼了?」
「那個。」
艾里希爾涅回答聲音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溫塔立刻撐起身體。
「怎麼了啊?」
「發生不得了的事情。」
「……該不會,是哈里恩那女人戰死了吧?」
艾里希爾涅用力搖頭。
「完全不是。不只沒有戰死,哈里恩陣營還獲得了大勝利。」
「什……什麼?妳這傢伙……」
因為想要靠近站在地面的艾里希爾涅,溫塔身體摔下了吊床。
「喔喔。」
她就這樣頭下腳上摔往地面……身體卻立刻在空中迴轉,腳趾朝向下方。
身體那件短衣也跟著飄舞。
但是,值得驚訝的不只這點。
應該說身輕如燕的反射神經?還是身體動作輕柔?每一種都值得稱讚。
此時。
溫塔身體恢復頭上腳下後,掉落速度立刻急速降低,這點並不尋常。
在著地之前,她身體終於停了下來。
溫塔腳掌如同羽毛般輕輕踏在地面,用為難表情交叉雙手,直直站在原地。
外表看上去很可愛,姿勢也沒什麼壓迫感,但瞳孔卻閃著妖性光芒。
「詳細說給我聽,艾里。只是,還不用讓其他女兒們聽到。別太大聲。」
溫塔這麼說後,艾里希爾涅立刻彎腰,湊到溫塔耳邊耳語。
「就是說呢……」
「妳是白痴嗎!」
溫塔放開雙手,手刀直接往艾里希爾涅腦袋劈下去。
「妳是看不起吾嗎!」
「啊,不,因為您說別太大聲,所以在您耳邊……」
「妳不會蹲下嗎!想強調吾的身高特別矮嗎!?還是想強調妳的身高特別高!?妳想死嗎!」
艾里希爾涅按住腦袋,掛著淚眼抬頭看向溫塔,頭顱左右搖來搖去。
「算了。罵妳的話隨時都可以。比起這個。哈里恩獲得勝利,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怎麼了?」
「根據我看到的範圍,是這樣的。」
艾里希爾涅用單膝跪地的姿勢,開始報告。
「依照母親殿下的命令,為了觀察卡森多拉王國軍的渡河狀況,之前就把布條埋在席哈茲川附近做好準備,一開始我就飛到那裡了。不過。跟預料不同,戰場是在席哈茲川右岸。」
艾里希爾涅將自己親眼目睹的戰鬥過程,詳細告訴溫塔。
途中溫塔沒有打斷,一直傾聽艾里希爾涅的話。
可是。
「……以上,是我見到,哈里恩一族跟卡森多拉王國軍戰鬥的經過。母親殿下。」
艾里希爾涅報告結束。
「難以置信……」
只說了這麼一句,溫塔就沒再說什麼。
「……」
「……」
「………」
「…………」
「……………」
「沒什麼要說嗎?」
倒地。
溫塔的嬌小腳掌踩住艾里希爾涅臉部,讓她背部在地面滾動。
滾了一圈立刻起身的艾里希爾涅,用右手按住鼻子說道。
「您突然做什麼啊?母親殿下。
「沒有什麼。不該一起保持沉默,而是說句『您有何看法』吧!妳什麼都不說的話,對話就很難再度開始啊!」
「就算您說這種無理要求……」
「想被剝光布條吊在樹上?」
「您有何看法呢,母親殿下!?」
溫塔瞇起眼睛,眼睛閃爍凶惡光芒。
「說這種假惺惺的奉承話,妳是真的看不起吾嗎?」
搖頭搖頭搖頭。
艾里希爾涅在眼前舉起雙掌用力揮舞,同時頭也用力左右甩動。
溫塔咂著舌,視線從艾里希爾涅身上飄開,抬頭看向虛空。
「話說回來,那不像是哈里恩的作戰方法。真要說的話,反而比較像琴希亞她們。不,不對,那些人想不到這種作戰方法吧。畢竟,從根本上的想法就不同了……」
溫塔突然把臉轉回來,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艾里希爾涅。
「哈里恩她們有哪裡跟平常不同嗎?或者跟卡森多拉王國軍有關的也行。」
艾里希爾涅很乾脆地點頭。
「是,有的。」
「什、什麼?真有嗎?」
「哈里恩一族中,混著一個從未見過的人類男子。」
「妳這個笨蛋──!」
溫塔突然往前方跳躍。
溫塔浮在空中的嬌小軀體,幾乎跟地面呈現水平,往艾里希爾涅的雙眼飛去。
咚。
溫塔兩腳腳掌命中艾里希爾涅的臉部,把她用力踹飛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一開始就要說啊!」
在五亞魯特距離地面滾動的艾里希爾涅,壓住鼻子道歉。
「很……很對不起。」
話說回來,這麼嬌小的軀體,能把身高很高的艾里希爾涅一腳踹飛五亞魯特,溫塔攻擊威力未免太驚人了……雖是這麼說,從旁觀者的角度卻感覺不出什麼威力,這更不可思議。
「真是,一開始把任務交給笨蛋愚蠢的艾里,就不對了。」
溫塔竊竊私語罵人,但立刻調整情緒,思考艾里希爾涅的話中之意。
「男子……人類男子……可是……這樣的話,只靠哈里恩她們打贏這一仗,跟那個男子絕對有什麼關聯。但到底是誰呢?那個男子。為何哈里恩那女人,會讓男人混雜其中?不知道。怎樣都想不到理由。」
溫塔低頭自言自語思考著,最後停止說話抬起頭來。
「無論如何,最近哈里恩應該就會說些什麼了。在此之前就等候吧。可是……人類男子啊。會不會出現什麼有趣的事情呢?」
溫塔浮現驕傲笑容,轉頭面對偷看自己的艾里希爾涅。
「還在那裡幹麻,艾里?回去城砦了,快點。」
「那個、那不是執行處罰的方向。」
「不快點過來,就真的讓妳全裸加雙腿開開倒吊……」
艾里希爾涅全速跑過來。
「看來,這些話得告訴女兒們才行。回去城砦後,再次報告給大家聽吧,艾里。」
「是,母親殿下。」
外表像是個幼女的魔女族長‧溫塔,掛著一臉思索的表情,跟艾里一起回去自己的根據地。
終章2
負責指揮輸送部隊,留守營地的萊帕哈,聽到克歐巴魯庫率領的進攻軍本隊,敗於魔女手下時,仰天長歎。
聽說,似乎失去一整個大隊。
(吃了這種慘敗,將軍也無法繼續戰鬥了吧。)
萊帕哈再次堅定認為,魔女果然不是能依照常理應付的對手。
同時,自己上次強行偵查魔女城砦時,失去一些士兵,但除了是自己失誤之外,也是魔女過於強大,萊帕哈如此安慰自己。
克歐巴魯庫既然下令全軍撤退,萊帕哈的輸送部隊,運來那些兵糧都沒用到,就這樣撤回安森城砦了。
萊帕哈雖然這趟徒勞無功,卻不會說感覺可惜。
因為不用碰上魔女了。
對相當畏懼魔女的他來說,不如說為此感到高興。
結果,卡森多拉王國進攻軍,出現意想不到的大量犧牲,沒有得到任何成果,就中止作戰行動撤軍了。
卡森多拉王國軍,在安森城砦留下三個中隊三百名兵力,然後撤回王都。
安森城砦駐紮了三百名兵力,這點可以算是異常事態。
這只是因為克歐巴魯庫將軍,害怕魔女乘勝追擊,從席哈茲川攻擊到這裡。
背負敗戰責任撤回王都的將軍,自己向國王提出辭職。
因為他要承擔這場敗戰的責任。
雖然想要挽留立下許多功勞的老將軍,但國王對於這場敗戰,也是很不好受。
如此就沒臉面對艾努普樞機卿,對國王來說,不可能就這樣承認失敗吧。
國王指定克歐巴魯庫的接班人,是自己亡兄的兒子──也就是外甥──擔任這個職位。
自己孩子還很年輕,率領一軍的經驗還不夠,外甥則過了二十歲,也有軍務經驗。
雖然之前擔任的是主計官,等於沒有實戰經驗,但能看到擁有實務方面的才能。
將軍配下的幕僚們,原本想說提拔當中某人就好,但意料之外的敗仗,令國王相當生氣,在將軍引退同時,許多幕僚都一併更換了。
所以,以國王外甥‧古斯卡魯將軍為首,軍隊首腦以沒有實戰經驗的年輕將官佔了多數。
新首腦的其中一人,前去傳喚回到王都的萊帕哈。
此時他政在輸送部隊的房間內,閱讀部隊送回來的文件。
「喂,萊帕哈。」
「啊,馬古雷普大隊長。」
發現叫自己名字的人,是新任大隊長其中一人‧馬古雷普,萊帕哈連忙把文件放到桌上,站起身來。
萊帕哈的部下,也慌張起立。
「請問有什麼事呢?」
馬古雷普站在門口驕傲點頭。
「古斯卡魯將軍叫你。」
「將軍大人嗎?」
「沒錯。立刻過去。」
「是!我立刻到古斯卡魯將軍那邊!」
萊帕哈敬禮回答,心裡卻有些摸不著頭緒。
(怎麼?將軍才剛就任,這麼早就叫我過去……呃,該不會是給個下馬威吧?把我分到辦公室去?)
萊帕哈用一臉明顯感到興趣的表情,看向部下。
「那麼,我到古斯卡魯將軍那裏一趟。剩下的交給你們。」
「請您慢走,隊長。」
跟著馬古雷普後面走在走廊,萊帕哈心裡無奈嘆著氣。
他並不擅長算數和文件,要他處理事務方面的工作,等於完全沒有升職的可能了。
(嘛,沒辦法。因為我一直在克歐巴魯庫將軍底下工作。古斯卡魯新將軍,或許把我看成絆腳石了吧。不過,就算這樣,把一個區區中隊長,如今只是個輸送部隊的我叫出來,是為了什麼?都還沒結束文件的審閱工作。到底怎麼回事?那個年輕人。)
懷抱疑問,來到新將軍辦公室的萊帕哈,得到意外的人事命令。
「喲,你就是萊帕哈啊。」
比萊帕哈年輕許多的新將軍,對他報以微笑。
他後面站著新副官。
他是個眼神銳利的高大男子。
穿著嶄新將軍服,上頭還有一些裝飾的新將軍,五官很工整,算是個美男子。
(比較適合去當旅行藝人吧。)
萊帕哈在心裡這樣評價。
但就算這麼想,也不能笨到說出口。
總之先跟未曾見過一面的新將軍敬禮。
「是!輸送部隊長‧萊帕哈,在此報到。」
「啊啊,對了對了。」
「是?請問怎麼了?」
「就是輸送部隊長。你的輸送部隊長職務解除了。」
(哇?果然要我去辦公室?還是說下馬威……)
面對心懷猜測的萊帕哈,古斯卡魯新將軍說出意外之言。
「恢復原本的中隊長職務。」
「咦?什麼?恢復中隊長職務……是嗎?」
「沒錯。有何不滿嗎?」
「不不,沒有不滿。只是,覺得有些意外。」
「我需要你的經驗。你一路累積戰功,跟魔女戰鬥過許多次了。不打算活用這些經驗嗎?」
(喂喂,這個年輕將軍,看得挺清楚的嘛。)
萊帕哈心中,對於新將軍的評價迅速上升。
「那麼,能立刻執行任務嗎?萊帕哈中隊長。」
「是。請問是什麼任務?」
「進行偵查。」
「是。請問偵查什麼地方?」
「當然是席哈茲川囉。」
(原來如此啊!)
萊帕哈知道自己被交代的任務後,表情雖然沒有扭曲,卻留有一些想法。
(就是說,要我偵查魔女有沒有渡河?)
跟他心中的推測不同,新將軍繼續說下去。
「你的中隊到席哈茲川左岸佈陣,魔女沒出現的話就繼續偵查。如果魔女出現,就派快馬通知安森城砦。在援軍出現之前,阻止魔女渡河。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魔女。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這就是你中隊的任務。可以吧?」
(可惡,這個年輕人,說什麼要活用我的經驗。根本把我當成用過就丟的棋子吧?)
萊帕哈對古斯卡魯的評價迅速下降。
「詳細事情,就跟這邊的里帕耶討論。」
新將軍向背後的高大男子指示。
「那麼,可以離開了。」
新將軍結束命令後揮手示意,萊帕哈朝他敬禮。
「是。失禮了。」
「萊帕哈隊長,請往這邊。」
萊帕哈跟叫做里帕耶的銳利眼神副官,離開將軍辦公室。
(什麼啊,把最危險的任務給我!這比率領輸送部隊還麻煩好幾倍啊!真是,被魔女害慘了啊。)
跟著里帕耶後面走在走廊,萊帕哈心裡大口嘆氣。
古斯卡魯新將軍,讓萊帕哈恢復中隊長原職。
這個異動讓萊帕哈人生出現重大轉折,不受神靈眷顧的他,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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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塔
能力還是未知數。
看來,似乎是跟『重力』有關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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