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病 第一卷


第一卷 丧尸出笼?



    第一章 伊始

  序

  现在有一百个腕表,以及一百个获选者,来参加一个没有终结的刺激游戏。

  不要询问这个游戏的目的和发起人,你只需要知道,它的存在是为了给获选者们带来乐趣。

  当然,有许多人认为这是地狱,而且是无休止的,

  但是,一定会有人喜欢这里,

  对于那些人来说,这里就是满足他们所有需求的天堂。

  例如我的妻子秋栖想,

  例如我的队友们。

  我的名字叫应牧,是一个童话作家兼职翻译。过去,我能熟练使用五个国家的语言,如今,我可以熟练使用各种武器。

  应牧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觉得自己的腰有点酸疼,于是翻过身,伸手朝床伴摸去。

  那里没有人,被褥微温,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和体味。

  这下子他总算有些清醒了,晃晃脑袋坐起来,目光落在地上揉成一团的内衣裤上,总算是回想起昨晚做了什么好事。

  那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昨天是情人节,他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享用了一道丰盛的晚餐。为了一改往日在性生活上的弱势地位,他特地观摩了几部朋友推荐的成人影片,又买了几件情趣内衣,想要给未婚妻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要像只大野狼般对她说:“这次你可以不用动。”

  然而就在他志得意满地想象时,身材惹火个性主动的未婚妻却先行一步,把他“强奸”了。

  他们至少做了六次,应牧疲倦得连事后收拾都没顾上。

  应牧下了床,将乱扔的衣物拾起来,准备扔进洗衣机中,不过他的动作立刻让那些布料散了架。他苦笑一下,嘴里一阵咕哝:“该死的!我要投诉制衣厂。”因为男式衣物跟以往大多数情况一样,被女伴十分“暴力且粗鲁”地撕烂了。无论在购买时,那些店员将布料吹嘘得多么结实,对于未婚妻来说,仿佛连张薄纸片都不如。

  而且那个女人还十分喜欢这种女王式主动的情调。

  相对来说,应牧倒是从来没有采用过撕扯的方式剥离女方的衣物。

  两人在衣服上所花费价钱的天渊之别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未婚妻向来很“主动”,主动到几乎是完全压制应牧,让他来不及伸手的地步。

  分类将完好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破烂的扔进垃圾桶,应牧洗漱完毕,做好两人份的早餐,便下到地下室。按照以往的习惯,未婚妻只要在家,都会在这里晨练。

  这栋房子是应牧刚工作的时候分期付款买下来的,因为靠近市郊,地理位置相当于城市周边的卫星镇,因此相对来说比较便宜。除了开车进入市中心需要半个小时,如果是交通高峰期,那么要多花一倍到两倍的时间,初此之外,就没其它可以抱怨的地方了。

  这里空气很好,邻居十分亲切,镇上的人不多,搬过来没多久就彼此熟悉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人帮忙,大家都会答应得很利索。

  应牧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童话作家和精通中、日、英、法、意五国语言的翻译,每天的工作就是专职翻译书籍和撰写小说,并不需要大老远跑到都市中心的某家公司上班。

  因此,这个环境对他来说十分理想。

  虽然房子是应牧买的,但这么多年来,内部装潢和扩建大都是未婚妻出资,她喜好搏击运动,特地开辟了一间地下室用作锻炼室。

  第一次见到未婚妻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应牧感到十分惊讶,他直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她的工作。后来这种情况见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下来,仔细算下来,未婚妻花在两人身上的钱,是他所花的十几倍。

  他和未婚妻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年,今年他二十六岁,未婚妻二十八岁,早已经过了婚嫁的年龄。虽然应牧多次求婚,但是未婚妻仿佛对婚姻过敏,总是顾左右而言它,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再提起了,两人就这么过着恩爱的未婚人同居生活,好在两人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不必禁受老人的唠叨。

  两人是同一个村子青梅竹马长大的。未婚妻的爷爷是家传武师,继承了祖辈的武馆,后来战争爆发便参了军,战争结束后卸甲归乡享受晚年。岳父继承了这位老人的武艺,同样走上军伍的道路。

  未婚妻名叫秋栖想,是独生女,从小就接受军事化培养,虽然也继承了母亲母性的一面,但是更多时候是被当作男孩对待。在应牧的记忆里,她从小就十分享受苦行式锻炼后实力增长的喜悦,而且喜欢实战,无论是对上同龄的男孩还是年纪更大些的,都从未输过。她下手总是十分干脆狠辣,因此总被父母教训。

  应牧是村里唯一一个不怕她的男孩,甚至在假期陪她胡闹,到外地四处寻找能人异士。有一段时期,未婚妻迷上特种兵的训练方式和内容,便收罗来相关资料,拉上应牧一起执行所谓的“真男人养成计划”。

  从没经受过如此残酷磨练的应牧在她的淫威下吃尽苦头,完全跟不上她的脚步,更因此满身伤痕,学习成绩下降,终于被双方的父母发现,被一同罚跪洗衣板。

  那是一段无忧无虑,天不怕地不怕,做了许多令长大后的自己嗤笑皆非的事情,又令人怀念异常的童年。

  直到中学毕业后,发生了一场山林大火,大火发生在半夜又碰到山风,村里大部分人都葬身在火场中。应牧和秋栖想的亲人为了拯救更多的孩子,也都丧身其中。

  家逢剧变,两人由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应牧为了实现父母对他“上大学”的期望,依靠双亲在世时的储蓄和保险金,省吃俭用,继续读书。秋栖想则托了关系出国,她是混血儿,母亲是外国人。最开始的三年,秋栖想没有任何音信,给应牧的联系方式也是假的,直到三年后,应牧为两家人扫墓时,才和她在墓前重逢。

  秋栖想从不跟应牧说起自己在国外的生活,但看到她身材比以前更强壮,体态愈加成熟惹火,性格和行事仍旧和以往那般风雷厉行,多了一份成熟和凌厉的气势,穿戴也比他见过的城市人时髦得多,便知道她的生活不错,应牧也就没有追根问底。

  以后每年她总要回来,在应牧那里住上几个月,还时不时留下一笔巨款,解决应牧的资金问题,让他安心念书。

  应牧的同学见过秋栖想,并得知两人的关系后,自是非常艳羡不已。不知是国外生活熏陶,还是自身个性如此,秋栖想给人的感觉十分开放强势,而且身材穿戴又丰满性感,对于性关系也不像其他人那样遮遮掩掩,反而令懵懂期的同龄人对两人的同居生活遐想联翩。

  应牧大学毕业后,突然从秋栖想口中得知她给他弄了护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直接拎到了国外的大城市。

  当然,对秋栖想这种我行我素的风格,应牧早已习惯了。

  两人就这么在异国他乡定居下来,应牧做起现在的工作,秋栖想仍旧每年只在家几个月,直到去年夏天,她突然说自己要退休了,于是一直呆在家里。两人之间突然多出了诸多共处时间,刚开始还让应牧颇不适应。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生活也逐渐恢复正轨。

  过了7月,温度逐渐达到顶峰,但是地下室依旧清爽,换气机和空调的震动声不断传进耳中。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逐渐清晰起来,那是秋栖想正在打沙袋。

  应牧推开门,突然一声巨响,伴随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掠过身旁,重重砸在墙壁上,地面似乎摇晃起来。他吓了一大跳,死命抱着脑袋,好一会才心神未定地看向落在身旁的物体。

  那是一人高的黑色沙袋,表皮似乎被野兽利齿撕破了,铁砂正从伤口处泂泂流出。

  他的视线移到对面的女人身上。

  她将缠满绷带的双手握拳对撞数下,貌似无奈地耸耸肩。

  “第几个?”

  “第十个……”应牧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没办法,最近的状态实在太好了。”女人用呻吟一般的声音说,仿佛享受着快感。

  空气中似乎弥散着桃花般甜美的气息,但应牧知道,这是完全是错觉,她不是在挑逗,真的是在享受暴力的快感。

  当然,如果他真当作是挑逗,她是很愿意再和他盘肠大战一场的,但是他自认昨晚已经满足了,满足到就算吃下三头大象的春药也提不起兴致。

  我必须歇息几天,否则一定会变成人干。他心想。

  这个名叫秋栖想的人间野兽——就暴力程度来说的确如是,如果算上战斗力,应牧觉得应该称之为人间兵器——身高两米余,胸挺臀翘,腰肢纤细,就视觉效果来说已经是这个身高的极限比例,因此实际掌握起来,比起目视的更为惊心动魄,其中的美好应牧早就享受多次了。

  略带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平滑细嫩,却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就像紧绷到极限的钢条弹簧。两截式的健身衣被刻意裁剪过,领口极低,露出大片胸乳沟壑。布料紧绷紧身,仿佛随时会被撑裂,没有穿内衣,关键部位凹凸毕露。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平时看起来只是个坚持有氧运动的美人,但在稍微运劲的时候就会看到四肢和腹部线条刚硬流畅的肌肉,感觉就像只豹子,或是格斗游戏人设里的女性角色。

  她的相貌美艳,五官深刻,碧眼黑发,通常头发只留寸许,就像刚从监狱出来的重刑犯一般。双目开阖间,仿佛闪烁着残忍乖戾的神光。薄唇柳眉,犹如将“蛇蝎美人”一词凝固为实体,时不时散发出非善类的气息,令人想要却不敢直视,十分刺激,只凭此就令人兴起征服的欲望。

  说起来,虽然这个女人的存在感就像夜间的火炬,但是压迫感也如是,因此和镇上人的关系看上去并不如应牧融洽,很少有人单独跟她打招呼,小孩也不敢当她的面做恶作剧,不过一旦有了什么紧要事,找她商量的人却是最多的。

  “你的状态有不好过吗?”应牧很是怀疑。

  “当然有。”秋栖想走上来像条美女蛇一般缠在应牧身上,给他一个深吻,勾着他的下巴调情道:“怎么?想趁着强壮有力的未婚妻娇弱的时候,狠狠地欺负她?”

  她身上的汗水夹杂着体香,令疲劳的小应牧再度蠢蠢欲动。感受到深爱的男人的坚挺,女人发出贪婪的娇笑。她拉着应牧的手,顺着腹部探进胸衣里,感受他情不自禁的握力。

  “你看,我时刻都准备着哦。”趁着应牧意乱情迷的刹那,秋栖想就想把手伸进男人的要害部位。

  在她还没动手之前,应牧已经清醒过来,赶紧死死把她抱住,不让她继续有所动作,他可是对昨晚的索取有些恐惧了。

  秋栖想对他的反应甚是感到好笑,不过却也知道利害,也就不为己甚。她随意用力就挣开应牧的臂膀,抄着他的颈后和膝盖抱起来。

  “喂喂,别这样,太难看了,把我放下来!”应牧羞恼地惊呼起来。

  “嘿嘿,我早就想尝试一下公主抱了,我的甜心。”

  秋栖想才不理会他的大呼小叫,走过门前时一脚鞭向地上的沙袋,将它轻飘飘地勾到杂物堆里,一边在心里考虑下次做爱的方式。只要对象是应牧,她可是对这种事情很痴迷的。

  秋栖想的早餐一向很简单:一杯啤酒,打进四个生蛋;一碟带血丝的二成熟牛扒;一个黑面包,一杯牛奶。她的用餐动作和小时候一样,很简练,也很迅速,但每口都仔细咀嚼过,看上去十分斯文的吃相,却比应牧用时短得多。

  应牧觉得很有她无论什么时候,就算是做爱,都很有“军人”的气势。这种说法其实很无厘头,秋栖想听了后也失声爆笑。

  “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应牧一边往嘴里塞面包,一边朝对面看报的女人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政治家在打嘴仗,商人在吹牛皮,这报纸办成这样也能卖得出去?”

  “小说版呢?”

  “还是那几篇无聊的恐怖小说,什么十大坟墓啊,十大幽灵旅馆啊,哦,还有一篇《新白雪公主历险记》,你有兴趣?”秋栖想把报纸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应牧。

  “没,完全没有。”应牧抽出纸巾擦了嘴巴,无奈地应声道。

  “一会我要去城里,一个老朋友办了一家健身房,我去给他应应景。”秋栖想漫不经心地说。

  “老朋友?男的还是女的?”应牧故意问。

  秋栖想顿时放下报纸,双手交握,支在餐桌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男的,有什么感想?”

  应牧做作地咳嗽几声,低沉道:“男的就拿去阉了。”

  说完自个儿也扑哧一声笑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他说。

  “下午吧,午餐让他请客。”

  “他真幸运啊,有一个美女作陪。”

  “吃醋了?”秋栖想把头凑近来,咬着他的耳根说:“要不你也一起去?午餐的时候可以试一下在餐厅里做的感觉……”

  应牧正拿清水漱口,闻言差点就喷出来。

  “你这个色女!怎么老想这种事情。”

  “我就是色,就是骚,就是贱。怎样?我这么说了你是不是很有感觉?很想立刻强暴我?”秋栖想挑逗地说着。

  “哦,雪特!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应牧无奈地说。

  秋栖想故作无辜的表情。

  “没办法,谁叫小牧这么有诱惑力呢?”

  “以前好像没什么女人接近我吧?”

  “那是因为有我在的缘故啊,那些女人比起我来连葱都算不上。是不是?小牧。”女人的声音变得又媚又腻。

  应牧又感到内心蠢蠢欲动了,他决定要转个话题,于是站起来将她按回座位上。

  “我就不去了,昨天小琼丝生病了,好像是流感,我答应过麦克道森夫妇,载他们去市立医院。”

  “为什么不去医疗中心?”

  “他们不相信那里的设备和水平。”应牧耸耸肩说。

  “真是天下父母心。”秋栖想应和道。

  “说得好。”

  “那么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来接我。”秋栖想四顾一眼,应牧将沙发上的麦克笔扔给她,她接过后咬开笔盖,拉过应牧的手臂,在他手背上写下地址。“三十四号大街凯丰大厦十六楼207室,OK?”

  “完全没问题。”应牧看了一眼,十分肯定地做出OK的手势。“去的时候要搭车吗?”

  “当然,可怜的小琼斯生病了,我当然要将她送到医院才离开。”秋栖想理所当然地说。

  “时间上不会有问题吧?”

  “美女在时间上从来没有问题。”秋栖想露出狡黠的笑意。

  “真是至理名言。”应牧无话可说。

  外面突然传来麦克道森夫妇的呼声。

  “说曹操,曹操到,快去换衣服。”

  应牧一边催促着,一边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回应客人。等他回过头的时候,发现秋栖想已经准备好了,其实就是在那身健身服外套了一件一体式的吊裙。

  “你可真……方便。”应牧哑口无言。

  秋栖想从电视机柜上勾起钥匙,在手指间转着,送了一个勾人的秋波,扭身出门。

  “你可要快点,汽车是不等人的哟。”她说。

    第二章 事发

  家庭式越野车发动起来,应牧坐在副座上,将后视镜调了一个角度。后座上的麦克道森夫妇已过中年,他们的女儿正在上小学,本来健康的肤色隐隐呈现病态的红润,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神情萎靡,看上去十分痛苦。

  “看上去很严重。”秋栖想扫了一眼说。

  “是的,昨晚还好好的,本以为很快就好了,谁知道今天一大早就突然变得严重起来。”麦克道森夫人担忧地说。

  “放心吧,她会好起来的。”

  “谢谢,我听说那家医院最近刚增加了一批专业的医护人员。”

  “这可真是好消息,真希望快点也快点配备给我们这里的医疗中心吧。”秋栖想调侃道。

  “那还早了一百年。”麦克道森先生语带讽刺。

  应牧系好安全带,一边侧头轻声在秋栖想耳边说:“我还以为是由我来开。”

  “我开的速度比较快。”秋栖想目不斜视地回答道。

  话音刚落,车子立刻飚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后坐力让人防不胜防,应牧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后座上的三人乱做一堆。

  “没错,是很快。”应牧心有余悸地说。

  这车的马力可是被秋栖想花大价钱改造过的。

  上了快车道,一路疾驰到市镇大桥,这才算是进入市内范围。路上有些拥挤起来,车辆被交警控制着往两旁靠,空出中间的道路。

  “发生了什么事?”应牧扭头四顾,大家都是如此,只能在车行道两旁学蜗牛爬。

  从身后传来警笛的呼啸,数架负责开路的警车呼啸而过,在它们身后尾随着十辆黑色框体的改装越野车。

  应牧转头看了一眼秋栖想,发现她的眼神变得锐利,似乎有光芒在眼珠里闪动,神情十分严肃。

  “我有不好的预感。”她说,“麦克道森夫人,今天一定要到市立医院吗?”

  “是的,今天必须去!”麦克道森先生替夫人坚定地回答道。

  “好吧。”秋栖想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送佛送到西。”

  “怎么了?”应牧问道。

  秋栖想看了一眼应牧,突然叮嘱道:“小牧,到了医院后赶紧回去,不必等我了。”

  “那麦克道森夫妇怎么办?”应牧有些愕然。

  “医疗检查需要时间,如果病情严重的话,说不得还得留在市里,你找个借口先回去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还不清楚,希望不是什么大事。”秋栖想淡淡地说。

  “因为刚才那些车辆?”应牧反应过来。

  “女人的直觉……吧。”秋栖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

  “那你呢?要走的话还是一起吧。”应牧有些担心。

  “我还有约会呢,失信于人可不好。”

  “我等你。”应牧以毋庸置疑地语气说。

  秋栖想看了应牧一眼,也就没再坚持,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好吧,我们送麦克道森夫妇到医院后就一起过去。”她说。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平安抵达市立医院,停车位已经满了,他们不得不将车泊在正对麦当劳的路边临时车位。医院里的病人很多,看上去大都是流感症状,医护人员奔走繁忙,每个角落都充塞着压抑感。应牧陪麦克道森先生来到柜台边挂号,身穿白大褂的接待小姐递给他们一本名册,示意他们在上面登记名字。

  “抱歉,我们不能等,孩子的病情看起来很严重,我希望进行紧急治疗。”麦克道森先生十分认真地说。

  “当然,这里每个人都这么说。”接待小姐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可是我们的人手不足,要知道我们已经超额工作两天了。”

  “不是说来了一批新的医护人员吗?”应牧问道。

  “但还是不够,现在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医院都缺少人手。”

  “该死的流感!”麦克道森先生咒骂道。

  接待小姐没再多言,保持微笑地将名册向前挪了挪。

  麦克道森先生只得在上面签下名字,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候。回到候诊座,两个男人将情况复述了一遍,麦克道森夫人抱紧了女儿,露出一脸的忧心。路过身边的病人时不时传来咳嗽,让应牧坐立不安,觉得自己呆在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空间里。

  他站起来,挽起秋栖想的胳膊,对麦克道森夫妇说:“抱歉,我们还有一些事情,先告辞了。”

  麦克道森夫妇虽然心不在焉,但还是十分礼貌地表示理解。

  “好的,今天多谢你们了。”

  “不用谢。”应牧露出一个和睦的笑容。

  两人携手离开,体格和相貌的差别引来了一些注目,不过他们无心理会,只想快点远离这个地方,应牧觉得自己以前到医院的时候,从没这么迫不及待过。

  出了医院大门,应牧做了个深呼吸,仿佛将压抑都吐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秋栖想扯了扯衣袖。

  “怎么了?”

  “看那些人。”

  他疑惑地抬头看了女人一眼,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发觉不少行人时不时低头咳嗽一下,仿佛整条街在一瞬间被流感侵袭了。

  “我想,别去理会你那个约会了。”应牧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紧张。

  “我想也是。”秋栖想说着,拿起挂在胸口的手机拨起号码,“杰森?是我,乔希。”

  乔希是她的外国朋友对她的昵称,他们觉得秋栖想这三个字不好读,而且直呼姓名又太生疏,于是就用了类似“秋栖”的发音的“乔希”。应牧也有类似的昵称,叫“伊姆”。

  “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我就不过去了。”

  手机里传来模糊的回应。

  “是的,我看见了,是他们。我劝你今天还是休工吧,别呆在这个城市里。”她说。

  有些不对劲,应牧嗅到弥散在空气中的异样,朝两旁的十字路口望去,远远能看见绿色的车群。沿着它们行进的方向,道路逐步被清空了,警笛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行人车辆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驱赶着,如蟑螂一样被堵在侧道里,喇叭声不断鸣响。不断有人在接受询问后,被强迫着离开。

  秋栖想也同样看到这一幕,她突然拉起应牧就朝他们的停车位跑去。

  “雪特!没时间再说了,over。”她结束了通话。

  “天哪,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怖分子集会吗?”应牧看清楚了,那一排绿色车辆是军用吉普和轻型装甲车。

  身边全副武装的士兵开始接管交通,那些表现出流感症状的人陆续被带走,而没事的人在询问后也被劝离。因为有不少固执的人,因此争执没少发生。

  “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应牧拉住一个急冲冲路过身边的士兵哥问道。

  士兵哥上下看了他一眼,神色严肃,语言规范地说:“这里要进行军事演习,已经开始管制,请您尽快离开。”

  “军事演习?”应牧觉得自己被当成了白痴,“那些流感的人,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走他们?”

  “抱歉,我只是执行命令,请您尽快离开。”士兵哥再次标准地重复道。

  看来从他口中是无法得到什么资料了,现在也不是花时间套口风的时候。应牧让开道路,让行色匆匆的士兵哥离去。

  汽车的排气声在身边响起,应牧回过神看去,秋栖想朝他抬颚示意:“快上来。”

  应牧连忙跑到另一边上了车,一边关上车门一边对她说:“没问出什么东西,该死的政府,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乱子。”

  “他们怎么说?”秋栖想发动车子朝市镇大桥的方向开去。

  “军事演习。”

  “是的,军事演习!”秋栖想嘲讽地重复了这个词语,“他们总是这么说。”

  “你看出什么了吗?”应牧觉得秋栖想一定看出什么了。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很容易猜到,不是吗?”秋栖想没有直接回答,可能她觉得这个猜测会让应牧心生惶恐,毕竟这个男人只是个身处和谐世界的平凡人。

  “病毒泄露?”应牧以开玩笑的语气回应道。

  但秋栖想的沉默立刻让他升起“开错了玩笑”的感觉。

  “该死的,不会猜个正着吧。”

  “bingo,答对了,中大奖!”秋栖想伸手将后视镜换了一个角度。

  应牧可以从上面看到身后的马路上,有人被另一个人袭击了,看起来两位都是男士,被害者被袭击者压在身下死命挣扎,片刻后就没了生息,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两人之间飞了出来。在两人旁边,还有另一具扭曲的人体。

  从后视镜根本看不清楚,应牧抬起身子扭头朝后张望,被害者又增加了,而且不断有袭击者加入进来,他们本来都是看起来如同空气般无害的市民。袭击者用牙齿撕咬着行人,痛苦的嚎叫在转眼间就成为主旋律。血肉横飞的场景,看起来犹如三流的恐怖片一般。

  应牧不敢再看,抽了一口气转回身来,视线不由自主落向两旁。只见许多咳嗽的人突然站立不动,仿佛变成了雕像,毫无生气,几下呼吸之后,立刻从面部开始腐烂,然后发出嘶吼,以非人的运动力扑向毫无防备的路人,还有几个朝这边扑来,完全无惧行驶中的车辆。

  车流开始因为突如其来的阻塞而放缓,紧接着驾驶室被那些腐烂的袭击者撕开,驾驶员被拖出来,下场十分悲惨。

  “疯了,疯了,全疯了……”应牧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恐惧如同浪潮般汹涌而来。

  就在此时,他的视线移回正前方,只见一个人形迅速放大,令他措手不及地装在前窗上,然后朝车旁滚了出去。

  应牧生生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们撞到人了。但是车子反而加起速来,秋栖想紧紧抿着嘴唇,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前方又是一群人挡在路中心,其中有袭击者和被害者,再次直接被秋栖想驾车碾了过去。

  应牧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急促地呼吸着,只觉得心脏快要爆开。

  “撞,撞死了吗?”他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秋栖想扫了一眼后视镜。

  “很遗憾,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应牧指手画脚一番,最后只能承认自己的词汇贫乏。

  不过秋栖想总算是了解他的意思。

  “大概是军方的什么试验发生泄露,病毒扩散开了。”

  “是传染性的吗?我们为什么没事?”

  “谁知道?没事最好!被咬到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些东西。”应牧指的是那些腐烂的袭击者,“应该有个名称吧。”

  “你起个怎样?”秋栖想竟然还有心打趣。

  被她的轻松感染,应牧觉得心态有些缓和下来。

  “嗯,叫丧尸吧。”他思考了一阵,回答道。

  秋栖想没奈何地翻翻白眼。

  “真没新意,你不是作家吗?”

  “我不写恐怖小说。”应牧说。

  “你把这次的经历写下来,一定赚大钱。”

  “早都已经被写烂了!”

  “唉,现实真是没有新意。”

  两人借由说话放松心情,不知不觉已经靠近了市镇大桥,过了大桥就算离开市中心了,想必会安全一些。这样的想法让他们有些高兴,但是情况再一次将他们推到悬崖边缘。

  离市镇大桥还有几百米远,但拥挤的车辆已经让他们提不起要过去的兴致,身后不断有人异变,然后飞奔而来,天知道这些几乎停滞的车子会遭遇怎样的灭顶之灾。可是这个城市三面沿海,仅有这座大桥通向内地。

  “码头!可以从码头乘船离开。”应牧提醒道,因为地理原因,所以码头的船有很多是可以直接载车的。

  秋栖想点点头,决定调头离开这里。

  就在此时,一圈气爆从前方扩散开来,两人只觉得道路仿佛变成了拉面师傅手中的面条,不断甩动起伏。激烈的状况持续了两三秒,应牧从头昏脑胀中恢复过来,只看见市镇大桥从中间断裂开来。

  那个方向有一些黑影不断跃起,踩在车顶上朝这边跑来,而且数量在不断增加。

  “该死的军方!他们要把整个城市隔离起来,我们被抛弃了!”秋栖想破口大骂,立刻调转车头,开足马力,撞开飞奔而来的丧尸们逆流而上。

  现在这条路前后都被丧尸堵住了,他们再没捷径可抄,随眼望去,凡是岔路口都是正在袭击人类的怪物。

  这些怪物的力量很大,运动力惊人,不少轻质的小轿车被它们掀翻。有不少丧尸想要依葫芦画瓢,拦住应牧和秋栖想所在的越野车,但是这辆车经过改造,皮坚肉厚,马力十足,只要不被过于庞大的数量圈围起来,完全不是它们应付得来的,就算能够攀上车顶,也会被秋栖想技巧性地甩开。

  不久,全市响起广播:“这里是军队,我们在市政中心大楼设立了防线,请市民们尽可能向这个方向靠拢。重复一次,这里是军队,我们……”

  “很好,要手无寸铁的市民朝防线靠拢,真他娘的好主意!”应牧破口大骂。

  “我们过去。”秋栖想冷声说。

  “咦?不是去码头吗?”应牧怔了一下。

  “穿越市政中心是去码头最快的路线,连大桥都炸了,情况恶化到这个地步,为了安全撤退,他们一定会把码头控制住。”秋栖想说。

    第三章 防线

  就如秋栖想的判断,他们刚靠近防线,立刻有一小队士兵上来检查,确认他们尚未遭到感染,这才催促放行。

  “我们可以离开吗?”应牧问道。

  “放心吧,大家可以从码头离开。”士兵回到道。

  然后他们不再理会应牧和秋栖想,转向其他陆续抵达的车辆。

  驶进防区,已经有很多人呆在临时集中地上,四周都是民用车辆,不断在交通指挥员的指示下停下来,成为内部防御工事的一部分。

  “太糟糕了,我可不想放弃这辆车。”秋栖想无奈地摇着头,却不得不接受指挥。

  她熄了火,拔下钥匙,却制止应牧立刻下车,反而窜到后座上,伸手在椅子底部摸索一阵,然后翘起了椅面。

  应牧好奇望去,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里面是两只散弹枪,三把手枪,两把连鞘开山刀,几盒子弹,一个装满物品的帆布旅行背包。

  “我从不知道这辆车里竟然有这些东西。”

  “老生常谈,有备无患。”秋栖想露出一个锐利的笑容。

  她将所有枪械上好子弹,简要跟应牧说明如何打开保险,然后塞给他一只散弹枪,一只手枪,一把开山刀。然后自己把两只手枪绑在被裙子遮住的大腿上,斜挎上旅行背包,提起散弹枪和开山刀出了车子。

  全副武装的两人在手无寸铁,彷徨无措的市民中显得鹤立鸡群,尤其身材高大惹火的秋栖想,浑身上下散发出战斗的气息。有一些小青年朝她吹起口哨,但被她视线瞥过,顿时没了声息。如此一来,两人同样遭受到军方人员的关注。

  一个正在发号施令的长官注意到集中地这边的情况,立刻朝两人走来。

  “我是希洛上尉,这里的负责人。”他露出宽厚地笑容打招呼道。

  这个男人是个黑人,嘴唇很厚,眼神十分锐利,身材宽厚,站姿有力,给人一种沉稳的安全感。他伸出手臂,和两人分别握了一下。

  “乔希。”秋栖想说。

  “伊姆。”应牧说。

  “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这个样子……”希洛上尉指了指应牧背上的散弹枪问道。

  “我们刚从市镇大桥过来,那里已经完全陷落了。”秋栖想说。

  “你们会安全的,我们会保护大家从码头离开。”

  “我相信。不过我还是认为有备无患。”

  “有备无患。”希洛上尉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乔希女士看起来很有经验。”

  “在卡布罗卡呆过几年。”秋栖想露出同样的笑容说。

  “原来如此。”希洛上尉仿佛叹气般说,“好吧,不过你们要接受指挥,而且最后一批上船,我们现在人手紧缺,老实点。”

  “理当如此。”秋栖想没有反对:“有可能话,我能把车开上去吗?”

  希洛上尉怔了怔,回答道:“看情况。”

  有一个女兵跑过来,在希洛上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黑人上尉点点头,朝这位女兵指示道:“克劳斯上士,这两位是协防自愿者,从现在开始由你负责。”

  女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两人,然后致礼道:“是的,长官。”

  希洛上尉拍拍女兵的肩膀,匆匆朝指挥营地走去。

  克劳斯上士是个小巧精悍的女人,贴身的迷彩服让她完全没有娇小姐那般易碎的感觉,虽然不明显,但应牧觉得在气势上,她和秋栖想有些相像。

  克劳斯上士脱下军帽,露出向后挽起的发髻,逐一和两人握手示好。

  “很高兴认识你们,最近人手不足,你们的到来真是帮了大忙。”

  “我是乔希。”

  “伊姆。”

  两人再次重复一次自己的称呼。

  “克劳斯女士……”应牧刚想说些什么,立刻被对方打断了。

  “萨拉。”她露出亲切的笑容说:“你们可以称呼我萨拉。”

  “好的,萨拉。你参加过战争?”应牧好奇地问到。

  她的表情怔了一怔,随即笑容变得僵硬。

  “在布莱德要塞呆过一些时日。”

  虽然不是正面回答,但他多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没关系,战争就是那种东西。”面对应牧陈恳的表情,萨拉的神经重新放松下来。

  “不过能够跟随一位有经验的上司,是我们的运气。”应牧说。

  “有经验?”萨拉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又被勾起了什么回忆。

  对于女长官的反应,应牧觉得十分尴尬,他想,自己真是多说多错。

  “抱歉,长官,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秋栖想出声打破了异常的气氛。

  萨拉闻言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到秋栖想身上,有点讶异这个女人超凡的体格和魄力。

  “我们先回营地,那里还有几个协防自愿者。”她说。

  “其他人?”秋栖想不以为然地笑笑,“凡是自愿者,你们都会提供武器?”

  “当然不,他们自带有武器。”萨拉的语气很简练。

  “该不会是平民吧?”

  “当然不……他们是……雇佣军。”萨拉的声音任谁都听得出犹豫。

  秋栖想舔了舔嘴唇,残忍的神情有些骇人。

  “哦……是雇佣军。”她喃喃自语。

  “别惹事!”萨拉看出一些不对劲的苗头,警告道。

  “请放心,长官,我的妻子只是外表吓人而已,她喜欢看战争片和警匪片。”应牧扯了扯秋栖想的裙子,对萨拉强笑着解释道。

  “我看得出来。”很明显,对方根本不相信这种说辞,“不过这里不是电影,请收敛一些。”

  应牧再次扯了扯秋栖想的裙子,却被她一把拽在手心里。

  “我会注意的,长官。”她说。

  “很好,跟我来。”

  萨拉收敛神情,一马当先朝一处帐篷走去,两人赶紧跟上去。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妻子了?不是未婚妻吗?”秋栖想一边走一边低声轻笑。

  “我也从来不知道你在卡布罗卡呆过。”应牧反而诘问道:“卡布罗卡是怎样的地方?”

  这时候他已经隐隐有所了悟,原本他以为秋栖想身上的军人作风是小时候军事教育的残留,但如今切实看到真正参加了战争的军人,却发觉对方身上的气息反而不如秋栖想身上的浓厚。加上前面希洛上尉的置疑,鬼才相信卡布罗卡是个风景秀丽人文平和的好地方。

  “你不是猜到了吗?”秋栖想耸耸肩说。

  “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应牧低声以强硬的态度问到。

  “性质和即将碰面的伙伴差不多。”

  “雇佣军?真是见鬼。”应牧觉得心脏加快了跳动速度,“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这不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嘛。而且做雇佣军很适合我,不是吗?”

  应牧沉默下来,秋栖想说的是事实,说实在的,现在知道她的工作后,反而觉得她的退休决定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女人应该不是闲得下心的人,她喜欢刺激的生活,喜欢在战斗中感受自己的强大。

  “为什么不同意和我结婚?”

  “因为我还没退休,朝不保夕的,如果有了什么万一,总不能拖累你一辈子。”秋栖想露出一个心甘情愿的笑容,却让应牧感到万分耻辱。

  他猛地扇了女人一个耳光,带路的萨拉听到声音立刻回过身来,看着怒目而视的应牧一脸疑惑,他们刚才不还是亲密的小夫妻吗?

  应牧剧烈的反应不仅让秋栖想愣住了,也令四周的人诧异地望过来。

  “你认为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你觉得自己拖累了我?我在你印象里就是这样没种的男人?”应牧怒吼起来。

  有士兵哥吹了一声轻佻口哨,顿时被应牧怒斥:“闭嘴!”

  他们立刻略显尴尬地安静下来。

  秋栖想怔怔摸着被扇了耳光的地方,突然笑了起来,而且愈发不可抑制,连腰都直不起来,不断有泪水从眼角流出。

  “不愧是我的男人,明白了,我道歉。”她止住笑声,直起身体,严肃而陈恳地说。

  应牧的神情缓和下来,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扔进秋栖想手中。

  “戴上它,这次你没有资格拒绝了。”他用命令的语气说。

  秋栖想打开盒子,里面放的是一枚结婚钻戒。

  “OK,OK,我戴上就是。好久没见过小牧发火了,真是令我的心怦怦跳。”秋栖想二话不说,在众人注目中戴上戒指。

  周围的士兵再次吹起哄闹的口哨,这回再没人训斥他们了。

  “好像……这个时候我该说恭喜?”萨拉来到两人身边,脸上还带着些许不明所以的神情。

  “我们夫妻俩发生了一些口角,不过现在和好了。”秋栖想揽过应牧,深深给了他一个吻。

  “好吧,还真是患难见真情。”萨拉也笑起来。

  “的确如此。”秋栖想似乎颇有些共鸣。

  “萨拉?”有人在前面喊了一声。

  三人朝那方向望去,一个精神奕奕的年轻人站在帐篷外朝这边挥手。他内穿一体式紧身衣,外罩一件迷彩外套,头发染成黄色,看上去给人感觉不怎么正经。

  “我们到了。”萨拉转头对两人说。

  “那个是同伴之一?”秋栖想说。

  “是的。”

  萨拉领着两人快步走上去,和那位黄头发的年轻人汇合。应牧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大约二十岁左右,五官样貌算是普通的英俊,眼神时不时流露出一丝傲气,嘴角习惯性挂着一丝坏笑,但也让人觉得此人有些能耐。

  他的目光在应牧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定定落在秋栖想身上,应牧都觉得这目光有些灼热。

  “这位是?”他向萨拉问到。

  “你可以叫我乔希。”秋栖想主动伸出手和年轻人握了一下。

  “很高兴认识您,漂亮的女士,在下罗强。”他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手,目光时不时落在秋栖想的胸部上,显得有些轻佻,“您是混血儿?”

  秋栖想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目光般,露出一个成熟的笑容:“我的母亲是本地人,父亲是国人。”

  “有机会的话可以共进晚餐吗?”

  “有机会的话。”秋栖想礼貌地笑了笑。

  罗强的行为在萨拉看来有些失礼,特别是当着应牧的面,让她感到脸上无光。这个年轻人是自愿者,但也暂时是她的手下,而且他无须刻意就流露出的目中无人在萨拉看来太不稳重,不值得依靠。相比起来,应牧则好得多,尽管单论力量,这个男人显得十分弱小,甚至还不如自己,但却给人一种你办事我放心的安全感。

  真是乳臭未干的小男孩。萨拉这么想着,也就提不起兴趣去斥责这个年轻人了,他令她想起自己的弟弟。到底要经受多少刺激,男孩才能长成男人呢?她想。

  “这位是乔希的丈夫,伊姆。”女士官打断了罗强的搭讪,看得出年轻人脸上的不愉,却也懒得理会。

  “很高兴认识你。”罗强的笑容有些僵硬,用词也不像对秋栖想那么恭敬,隐隐有些敌意。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应牧反应十分温和。

  “你妻子的钻戒很漂亮,多少钱?”这话有些反义和挑衅的味道了,不过这样的反应却在应牧的意料当中。

  在应牧眼中,无论这个年轻人有多少依仗,有多么盛气凌人都好,仍然充满了孩子气。

  无论孩子多有能耐,大人也从不会因为小孩的口不择言而生气。

  “很便宜。”他耸耸肩轻松地答道。

  罗森的脸色很不好,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他在某些方面从来没有被人无视过,愤怒焦躁来源于不自信,他享受他人的不自信,来满足自己对力量和优势的渴求。但是越和这个看起来平凡,却有一种成熟气息的男人对视,就越觉得自己处于下风,为什么他能够如此平静?为什么他就确信自己的妻子不会跟别人跑掉?。这是不应该的,他想。无论力量、财富还是经历,他自认都比这个家伙强上许多。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萨拉的呼声:“嘿,你们呆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还有其他人介绍给你们认识。”

  罗森朝两人强笑一下,尾随萨拉进了帐篷。

  “你这个小坏蛋,尽欺负孩子。”秋栖想眼见无人,便咬着应牧的耳根说。

  “我倒是很稀奇你竟会对他假以辞色。”应牧脸色怪怪地说。

  “呵呵,吃醋了?”秋栖想的吐息变得有些灼热,“要不要试试当着他的面做爱?会很刺激哦。”

  “你这恶毒女人。”应牧定定神,禁受住诱惑,摇着头叹息道。

  当即撩开帐篷门帘走了进去。

  身后跟进的秋栖想眼光闪烁数下,装若饥渴地舔着嘴唇,露出残忍乖戾的笑容。

  帐篷开了天窗,棚架上挂着风扇,不如想象中那般气闷。此时里面早已经有八个人,待到应牧和秋栖想进来,他们不约而同把视线转移到两人身上,续而一如既往地集中在秋栖想身上。

  应牧环顾一眼,除了先前认识的萨拉和罗强,还有三男三女。其中有两个男人的气息比较接近秋栖想。一个神情冰冷,不断把玩手中的匕首,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另一个身材强壮,留着寸许短发,行姿神态严谨利落,一看就知道是军人。除了这两人之外,其余诸人,包括罗强,都不太像雇佣军。特别是剩余的那个穿西服的中年矮胖男性,以及三个分别是学生、白领、休闲T恤穿戴的女性,就算手里拿着枪,也充满手无缚鸡之力的味道。和秋栖想、萨拉两人比起来,各方面都惨不忍睹。

  他们的看秋栖想的眼神都有些怪异,成分复杂,让人分辨不出其中的颜色。

  秋栖想吹了一声口哨,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打趣,她朝萨拉说:“他们就是……你说的雇佣军?”

  萨拉无话可说。

    第四章 任务

  身材强壮的军人走过来伸出手,他原本是这里最壮实的人,但此时也不得不仰视身高两公尺的秋栖想。

  “认识一下,我叫周彦寒,是这个东方无限雇佣军的负责人。”

  “乔希。”秋栖想和他握了一下,也没马上放开,反而逐渐加力,直到感觉男人的手有些抖,这才若无其事地放开。

  周彦寒倒是十分强硬地装作若无其事。

  还算有些本事,她想。接着搂住身旁的应牧,对诸人说:“这是我的丈夫,大家可以叫他伊姆。”

  这样的动作让应牧看起来十分孱弱,三个女人很礼貌地压抑住眼神中的失望和不屑,其他男人则完全没再向他投去一眼,而是全神贯注将注意力放在秋栖想身上。空气中轻轻传来那位西装矮胖男子吞咽口水的声音,不过每个人都当作没听见。

  这些人的神态一一收在萨拉眼中,她微不可觉地撇了撇嘴角。

  应牧有些尴尬地对大家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只有那位青涩的女学生应了一句:“我也一样。”,其他人都没回话。

  萨拉觉得秋栖想此时应该生气,但是这个女人却完全没有任何在意的神情,仿佛完全不顾应牧的感受,这倒让罗强眼神一亮。应牧本人更是只懂傻瓜般一味苦笑,毫无作为,让萨拉觉得十分意外,这两人和刚碰面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她完全弄不懂这对夫妇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这让她有种危机感。

  不过这种危机感很快就尽数算在秋栖想身上,应牧在她眼中仍旧只是个成熟的爱护妻子的男人。算了,我的任务是看好他们,只要不添给军队麻烦,就随他们去,萨拉暗自甩甩头如此想到。

  “你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今后一段时间,我们就是队友了。”萨拉对其他人说。

  她的话音刚落,西装打扮的矮胖中年立刻窜了出来,对秋栖想热切地说:“我叫罗灿,乔希女士您可以称呼我肥罗。您真的很独特,很美丽,您的丈夫真有福气。”

  他抬头想和女人对视,却仿佛被马蜂蛰了一下,头立刻低了下去,随即又有些不甘心地抬起,却始终没移到胸部以上的部位,模样说不出滑稽。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罗强拉到一边。

  “真是失礼了。”罗强皮笑肉不笑地对秋栖想说。

  “失礼?我没看出来。罗灿先生真的很率真。”秋栖想的话让诸人嗅到一股荒谬的气味。

  这个女人实在是……他们心中五味繁杂。

  罗灿挣扎了一下,正想用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却被罗强瞪了一眼,顿时没了动作。

  “沈一。”玩刀的冰冷男人的视线稍微在秋栖想的眼睛和三围上停留一下,便移了开去。

  “乔希姐姐真的很漂亮。”很令人意外的,那位学生妹竟然有和秋栖想对视的勇气,她有些羡慕地扫了一眼秋栖想挺拔的巨乳,“我叫张佳。”

  “方萱。”在秋栖想的目光落在白领丽人身上时,她抬抬眼镜,自信地笑了一下。

  “你好,我是史淑清。”穿休闲T恤的女人说。

  她的五官线条刚硬,眉毛有些浓,神情冰冷,有些不近人情。在应牧的目光看过来时,轻哼了一声。

  自我介绍完后,众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萨拉拍拍手,打破沉寂道:“好了,都过来,现在开始分配任务。”

  她将桌子上的水壶和杯子都移开,然后铺上一张白纸,寥寥数笔勾画出一个简要的防区地图。

  待到诸人都围上来,她便出声接着道:“大家都明白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因为病毒蔓延过快,所以我们不得不炸断市镇大桥。”

  “病毒?”秋栖想似笑非笑地看了萨拉一眼。

  萨拉窒了一窒,说:“好吧,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的研究员研究的病毒发生泄露,本来那只是为了令敌人丧失行动力,没想到会在人体中发生异变,被感染后就会出现类似流感的症状,然后迅速腐烂变成丧尸。这些丧尸虽然动作僵硬,却极具攻击性和行动力,而且极少数还会保留部分自主意识。在三天前已经有同样的事情在另一个州的小镇上发生了,不过那个镇子的事态已经得到控制。”

  “是借由空气传染的吗?”应牧问到。

  萨拉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是的,但是一些人天生拥有这种病毒的抗体。现在这种抗体已经提取出来了,来这个城市的军队都注射过,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一带,等待更多的解毒剂运送过来,等市民们都接受解毒剂的注射后,就可以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对付这些丧尸的办法,它们害怕高温,我们这次有备而来,配有大量燃烧剂。”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她环顾众人一眼,“老老实实跟在后头,注意被疏漏的地方。”

  “不用搏命?真是个好消息。”罗强笑起来。

  萨拉对他点点头,继续道:“现在开始分组,每三人一组,共分三组,分别负责三条街道。”

  萨拉在地图上勾出以市政中心为基点的十字,除掉了通往码头的那条路。

  “我和乔希、伊姆一组,你们东方无限雇佣军自行分成两组。”

  “为什么不是我和乔希一组?”罗强提出抗议。

  萨拉抬头看了他一眼。

  “配合的问题,你真的是军人吗?”她说。

  东方无限雇佣军的其他人脸上有些变色,应牧看得出来,那不是因为被落了面子,而像是秘密被揭穿时的恐惧。

  到底是怎样的秘密?雇佣军身份?就算是伪造的,也应该完美无缺,因为已经得到了军方承认。或者,就算得到承认,一旦被置疑还是会有麻烦?

  秋栖想从背后环抱上来,亲热地咬着他耳朵。身体的接触,让应牧立刻从习惯中察觉了她的兴奋。

  “我只是觉得,就算从未配合过,我们搭档也是最强的。”罗强生硬地说。

  萨拉懒得听他胡扯,她自认清楚这个小男生心里有怎样的打算。

  “我和他们一组,你们自己分组,不用我再重复一次吧?”她语气不善地问道。

  “OK,OK,就依你。”罗强退缩了。

  萨拉便没再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其他人的脸色不变,但应牧注意到他们眼神一散,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这组负责西线,你们分好组后自己决定剩下的路线,然后选出负责人。”萨拉说着,走出帐篷外唤了一声:“安德森!朗多!”

  “不能和您共事,真是可惜。”罗强趁这个机会对秋栖想说。

  “下次会有机会的。”秋栖想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笑容。

  罗灿也想上来说几句,不过被秋栖想扫了一眼,顿时退缩回去。

  雇佣军的诸人开始集合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好像有亿万个苍蝇在嗡嗡叫,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两个士兵哥随萨拉走进来。

  女士官环顾众人一眼,问道:“决定好了吗?”

  “我这一组负责北线。”周彦寒说,他身后站着张佳和史淑清。

  “我这边负责南线。”罗强说,他这一组是沈一、罗灿和方萱。

  萨拉没有异议,朝身后的士兵说:“安德森,你负责北线;朗多,你负责南线。”

  “遵命,长官!”两名士兵硬朗地回答道。

  她又朝周彦寒和罗强说:“他们两人分别是你们的联络人,你们呆会认识一下,好好相处。”

  “遵命,长官。”罗强玩世不恭地回答。

  “那么,现在是上午十一时,下午十七时在这里集合,有没有问题?”虽然是疑问句,但萨拉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没问题。”周彦寒沉稳地说。

  萨拉朝他点点头,对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夫妇俩说:“请跟我来。”

  三人出了帐篷,应牧对萨拉问道:“那些人的身份没问题吗?”

  秋栖想听了应牧的说话,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表示。

  萨拉回答说:“希洛上尉确认过了。”

  “但是……”应牧也笑起来,“他们真的不像雇佣军。”

  “你又知道雇佣军是什么样子的?”萨拉嘴角稍稍勾起。

  “每天都面对活标本呢。”应牧睨了一眼秋栖想。

  萨拉眼神锐利地看了一眼秋栖想,点点头说:“比起他们,我的确更相信你是。”

  “真是不胜荣幸。”秋栖想并没有反驳。

  “很好,那么我们这一组看来战力充足。伊姆先生也服过役吗?”

  “不,我是一名小说家。”

  应牧的回答让萨拉很是惊异,她完全想不到这样身处两个世界的人竟然能组成一个家庭。

  “小说家?写的什么?反战类?”萨拉笑着说,她觉得自己的兴趣被勾了起来。

  “错了,是童话,还帮忙出版社翻译一些文章。”

  “天啊,世界真奇妙。”萨拉摇摇头说。

  她们来到萨拉的军用吉普旁,看着女士官脱下军外套,将它扎在腰间,取出水壶喝了一气。她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短背心,胸部不大,但绷紧的衣物令它格外浑圆坚挺,不知道是不是女兵都如此开放,应牧一眼就从凸起的轮廓上确认她和秋栖想一样没穿内衣。

  见到应牧在萨拉胸部上流连了几眼,秋栖想邪笑着搭在他的肩头耳语:“你好色,小牧,是不是对她有了性趣?”

  应牧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见鬼的性趣。”

  “不用急着否认,我也对她很有性趣,我来牵线,我们一起搞她,怎样?”

  “别去招惹她,阿想,她和你的那些女人不同。”应牧无奈地摇头。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那么,我们各自退一步……如果是她来招惹你,就没关系了吧。”秋栖想说道,眼神在萨拉的胸部上徘徊了一会。

  “好吧,就这样。”应牧妥协道,因为他看不出来自己身上有哪里吸引女人的地方。

  或许秋栖想的目光比应牧更有侵略性,萨拉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但因为同为女性,也就不明所以地耸耸肩,然后视线也同样在她的胸部上扫了一眼。

  “该死的夏天。乔希,你的身材真是令人羡慕。”萨拉将水壶扔到秋栖想手中。

  秋栖想没有客气,直接对嘴就灌了一口,然后传到应牧手中。

  “男人比较喜欢身材娇小的女性。”她貌似安慰地对萨拉说。

  “伊姆先生也一样?”或许应牧显得太弱势,萨拉在面对两人时十分放得开。

  秋栖想闻言看了应牧一眼,这才发觉这个男人盯着水壶口翻来覆去,像是找不到下口的地方,然后他扬起头,把水壶举得高高的,想要隔着空气把水倒入口中。

  “哦,这个男人!”秋栖想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掐住丈夫的后颈,将水壶按进他的口中。应牧顿时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萨拉看得一脸笑意,但为了照顾他的颜面,不得不强自忍住。

  “看吧,你觉得呢?”秋栖想朝萨拉耸耸肩膀。

  “伊姆先生真是个绅士。”萨拉如此回答,也不清楚到底有几分认真,几分善意的嘲讽。

  “不过总算比大多数男人好得多。”秋栖想说。

  萨拉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乔希!你想杀了我吗?”应牧终于回过气来诘问道。

  “你不知道你的犹豫对萨拉女士很不礼貌吗?”秋栖想理直气壮地说。

  应牧看了萨拉一眼,想到秋栖想平时的风格,也就没了话说。这两个女人是同类,我发誓!他在心里狠狠地说。

  “好吧,休息够了就开始工作。”萨拉转开话题说,“上车。”

  秋栖想将背包递给应牧,自己进了副座。应牧上了后座,他发觉有一个不知用途的物件占据了后座上的大半空间。

  “这是什么?”他把物件往里面推了推,然后把背包架在上面。

  那是一个硬质的扁箱子,大约有半人高,附有两条背带,其中一个顶角连出一条软管,软管另一端是一个看似古董火铳的带扳机管状物。

  “特制的火焰喷射器,对付丧尸的利器。”萨拉头也没回地解释说。

  她开启发动机,将车缓缓驶出营地。

  “萨拉你对丧尸的情况很清楚?”秋栖想说

  “军队执行任务前有专家解释过相关的事情。”

  “我觉得你一定遇到过相同的事情,是在那个镇子?”

  萨拉沉默了一下,低沉地说:“那是我的故乡。”

  “真是抱歉,乔希她不是故意的。”应牧在后座上满是歉意地说。

  “没关系。”萨拉嫣然一笑,任谁都明白她是强打精神,“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想为生还者做点什么。”

  “你是一个坚强美丽的女士。”应牧真心真意地赞许道。

  “谢谢。”

  “能说说那时的经历吗?我想让伊姆把它写出来,虽然都是些令人悲伤的事情,但我想你的坚强会通过这些事迹传达给需要坚强的人们。”秋栖想十分认真地提议道。

  萨拉对这个说法倒是怔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也不清楚事情是否真如对方所说,不过她觉得是可以相信的。

  “好吧,我也读过一些恐怖故事,也曾经幻想自己能成为其中有勇有谋的主角。”

  于是她开始述说那个镇子上发生的恐怖生化危机,因为印象深刻的缘故,她说得很流利,感情真切,虽然篇幅简要,但却十分吸引人。她的亲朋好友都葬身在那次事件中,军中同事上司无一幸免,只有她自己、她的弟弟特雷弗和弟弟的情人妮娜逃了出来。之后,她作为有经验的幸存者,被调入此次行动的编制。

  “有经验”这个褒义的称呼,在她听来代表这噩梦般的过去,以及讽刺般的命运。

  应牧这才发觉,之前善意说她有经验是何等的错误,但却是无从避免的。

  秋栖想摸着萨拉的头无声安慰。

    第五章 任务2

  交战声陆续清晰起来,入眼到处是破败的景象,不时可以看到角落里有丧尸被狙击脑袋,从高处跌落。一队队的巡逻队背着特制的火焰喷射器在防区周边进行扫荡。这个城市有三千多万人口,天生拥有抗体的市民不足百分之一,而能够逃离丧尸袭击的更是少数,因此尽管军队的武器犀利,但是因为数量的缘故,也只能困守一处。

  萨拉把车在空地停下来,下了车对两人说:“好吧,让我们开始工作。”

  “不开车,用走的?”应牧很是不了解,在他看来有坚固的车体比较安全,她们完全可以开了顶棚朝外面射击。

  “那些丧尸的行动力很惊人,呆在车上很不灵活,逃跑可以,但交战起来占不到便宜。”萨拉解释道。

  秋栖想磕了磕车顶,也说:“如果被它们从上方袭击,那就很难逃掉了。”

  “好吧。”既然两位专家都这么说,应牧也只能相信。

  他开门出来,顺手把后座上的物件拿给两人。

  萨拉和秋栖想把各自的东西背好,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

  萨拉把头转向一旁无所事事的应牧说道:“伊姆先生,你来开车,保持和我们行进的速度。”

  应牧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摆弄的枪械,又用征询的目光望向两个女人。

  “你连枪都没摸过,还是上车待命支援吧。”秋栖想说。

  “我开过枪!”应牧强调道。

  “什么时候?”萨拉说。

  “军训的时候,打靶成绩班上第一!”应牧大声回答道。

  “很好。”萨拉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请您上车。”

  看得出两个女人已经打定主意了,应牧没再争执,口里喃啐着:“好吧,少了一个神枪手,你们会后悔的。”一边拉开车门,爬上座驾。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那些人,虽然不能肯定是不是雇佣军,但他们是一个组织的。”秋栖想突然说。

  被这个话题呛了一下,萨拉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看着秋栖想。

  “他们手腕。”秋栖想抬了抬腕部示意,“你没发现吗?他们都带着同样式的腕表,市面上从未见过。”

  “这能说明什么?”萨拉反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诡异。”

  “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做出有害行为前,无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都不会被追究。”

  “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要小心,他们看你的眼神不一样。”秋栖想善意地说。

  “谢谢,我会注意的。”萨拉给了她同样的笑容,顿了顿,说:“其实他们看我的眼神和看你的眼神都差不多,你知道的,男人的眼神。”

  “如恶狼一般。”秋栖想接口道。

  两人顿觉心有戚戚,仿佛霎时间就成了多年的知交好友。

  “可以开始了吗?”应牧从窗口探出头来,视线在两个笑意盎然的女人之间来回转了转,不明所以地问道:“我错过了什么事情吗?”

  “没你的事。”女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相视一笑。

  应牧疑惑地在她们脸上扫了几眼,没奈何耸耸肩说:“好吧,你们说了算。”

  “跟我来。”萨拉一马当先朝前走去。

  秋栖想看着她矫健的背影,目含深意地勾起一丝笑容。

  “喂,你在搞什么鬼?”应牧开车缓缓跟秋栖想并排前行,一边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联络一下感情而已。”秋栖想舔了舔红唇。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鬼才相信。”应牧嗤声道。

  “我跟她说,这次事件完结后,一起来3p,她答应了。”秋栖想貌似认真地说。

  “你就扯吧。”应牧突然问道,“那些人手上的腕表是做什么用的?我从未见过。”

  “你也注意到了?”秋栖想意外地看着应牧,“你觉得那像什么?”

  “很先进的样子,个人电脑?”

  “很好,就这么保持下去。”秋栖想赞许地点头。

  “你觉得这个猜测如何?”

  “九成。”

  “我们需要更多……”

  秋栖想突然感受到一种牵引,她抬头看向前方萨拉右边的路灯,一个黑影正欲扑下,萨拉完全没有发觉。

  她一瞬间拔出腰间的开山刀朝它掷去,半空中准确地砍进它的头颅。

  丧尸犹如一坨烂泥般摔在萨拉脚边,把她吓了一大跳。

  应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车开了上去。

  萨拉回过神来,朝秋栖想露出感激的神情。

  “真准。”她说。

  “不客气。”

  “它们来了!”应牧朝四周一看,顿时朝两人叫起来。

  秋栖想谨慎地转身四顾,只见从毫无一丝生气的大楼巷道中,陆续出现丧尸的身影。像是被这只死去的丧尸点燃了导火索,它们从高楼上跳下来,即便摔断腿也很快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奔跑。残暴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越来越集中,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家伙在呼朋引伴?”秋栖想意外地自言自语:“是有智慧吗?还是群聚本能?”

  “打它们的头!”萨拉对秋栖想说。

  秋栖想点点头,从丧尸头上拔起开山刀。

  萨拉见状又对她说道:“你想用这玩意?”

  秋栖想定定看着她。

  “奉劝你不要。它们数量太多了,被接近了很危险,不要省弹药。”

  秋栖想突然解下背后的散弹枪,朝身侧开了一枪。她完全没有经过目测,但仍旧准确地命中跑在最前方的丧尸的脑袋。

  “多谢忠告。”她直视萨拉说。

  萨拉吃惊于她的技术,或者是运气,但也不再多说,把精力集中在迅速聚集的丧尸身上。

  应牧左右望了一下,发觉自己这行人身处的正是几条支道的交叉点。

  “这样可不好。”他自言自语地点燃发动机,招呼车外两人朝一处看上去又高又厚实的水泥壁靠去。

  转眼间,丧尸们已经尽数冲出来,大约有四十多只,距离三人不到十米。

  萨拉扣下火焰喷射管的扳机,一串十米长,手指粗细,焰体呈蓝白色的高凝聚火绳喷了出去,然后缓缓扫过身前左右。所有被火焰击中的丧尸,先是被高温切割开一道口子,随即从这道口子开始,肉体眨眼间变成飞灰。

  后方的一些丧尸跳起来,或者分从左右拉开距离,企图绕过致命的灼热防线,却被在一旁严阵以待的秋栖想准确打爆脑袋。她的动作频率又稳又快,几乎不用瞄准时间,上一次膛开一枪,然后就是一具丧尸倒下。

  应牧在驾驶座上放冷枪,他没有使用散弹枪,因为不知道这枪的特性,害怕扩散的弹药会误伤自己人,因此使用的是那把手枪。他对枪械没什么了解,只觉得这把枪的后坐力不大,而且精准性高,就算是自己许久没打过靶,也能有六成的命中率。当然,这枪的威力看来也不大,每次击中丧尸都只是让它们稍微停一下脚步,随后被秋栖想击毙。

  在三人的配合下,四十多只丧尸没一个能把距离缩短到五米,而且在二十秒内消失了一半。

  在这三人陷入激战的同时,市政中心大楼的防区总部接到重要通讯,联络官赶紧通知希洛上尉。黑人上尉快步来到通讯终端,电脑屏幕上缓缓转动着一个不断变幻的水晶柱图标,他一眼就认出这个特殊符号所代表的人物来。

  他赶紧抓起话筒:“您好,我是希洛,撤退路线已经安排妥当。”

  “很抱歉。”对面充满机械感的男声让希洛产生不好的预感:“计划需要延迟。”

  “你说什么?”希洛难以置信地说。

  “计划需要延迟,我们对敌人力量错误估计,预料外损失十分严重。”

  “你们现在在哪?”

  “三十四号大街,情况很不好,A组全员死亡,其它各组皆有些许伤亡。”

  “也就是说你们被困住了?”希洛怒极反笑,“我的部下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一,你们却被困住了?狗屎,那些家伙怎么没把你们都变成同类?这样我就可以离开了!”

  “你必须派人来接应我们。”对方仍旧操持着不疾不徐,不容反驳的语调。

  “我不能,这边还有平民,我们的人手很不充足,如果分出人手,防线会出现漏洞。”

  “那就收缩防线。”

  “你是要我放弃那些平民?”希洛似乎听到了世界上最愚蠢的笑话。

  “必要的话。我这边的人不容有失。”

  “你放屁!”希洛破口大骂,“我是军人,任务是保护民众安全撤退,你们不过是附带品,我告诉你,撤退计划将会按时进行,等解毒剂一到,我会马上安排平民撤离,希望你们能够在我们完全撤退前到达,时间是……”

  “没有解毒剂。”对方十分认真地听完希洛的怒话,这才插了一句。

  “什么?”希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不来接应我们,就没有解毒剂提供给你们。”对方有备无患地说。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希洛冷静地回答道。

  “如果你不更改首要任务,那么就会这么决定。”

  “你拿这些做筹码?”希洛的话声低沉下来,仿佛被成形的怒意梗在喉咙。

  “你必须明白,我们这边有关键的人物。”

  “多重要?”希洛冷静下来,他了解这些人都是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说得到做得到。

  “病毒研发的主要负责人,她手中掌握结束这场灾难的重要资料。”

  希洛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到:“我明白了,我会派人过去。”

  “通讯区域1304,请务必在半小时内赶到。”对方说完便挂了电话。

  “去他的!”希洛狠狠将话筒拍到支架上,转身对其他人问道:“我需要一支至少十人的队伍,谁离三十四号大街最近?”

  负责人开始操作电脑,很快就列出一份名单。

  “一共有三十五人符合标准,其中有两支协防自愿者小队。”

  “协防自愿者?”希洛脑中灵光一闪,“是谁在负责?”

  “克劳斯上士和安德森下士,两队一共七人。”

  “萨拉和乔希?很好,让他们过去,这些人不在编制内,再加一个三人小队,如此一来对防线不会有太大影响。”

  “麦克小队如何?他们刚刚换防,弹药齐全。”

  “可以,就是他们了。”希洛满意地笑了一下。

  秋栖想停止射击,最后五个丧尸彻底葬身在火焰中,地面上不是无头尸体就是灰烬,敌人的孱弱让她感到无趣。萨拉也松了一口气,根据经验,她知道在短时间内这个地区不会再有丧尸出现了,没有同类的召唤,那些家伙很少游荡到其它地方。也幸好如此,军队才没被几千万的丧尸浪潮吞没。

  应牧觉得这场面有些恶心,于是拍了拍车门,对两人说:“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随便走走?还是回去?”

  “是啊,这样太无聊了,不如主动出击吧,让我们找点乐子。现在大家都只顾逃命,我们正好去商店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秋栖想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萨拉摇摇头,“那些家伙躲在商店里,谁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突然蹦出来,而且我的武器也不适合那种地方使用。”

  “不必担心,它们都是些外强中干的家伙。”

  “伊姆可不像你这么强壮,而且万一被它们弄伤了,可是没救的。”

  “伊姆,你说呢?”秋栖想没有反驳萨拉,而是转向应牧问道。

  “如果你希望的话。你要去哪?武器库?”应牧无所谓地说。

  他的态度让萨拉觉得这个男人有些不知死活。

  “不,不,是内衣店。”秋栖想一边说,一边扔给应牧一个带有颜色的秋波。

  “你们这对疯子夫妻。”萨拉嘀咕着,完全只把两人的对话当耳边风。

  明明是因为害怕才逃到防区来,现在却要主动跑到敌人的根据地里,这两人的脑袋到底是怎样的结构?她完全无法理解。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攀到她的身上,握住胸前的丰盈,一个带着情欲热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萨拉,你穿过那些内衣吗?有男朋友了吧?他会喜欢的。”

  “哦,雪特!”她羞恼地挣脱秋栖想的怀抱,盯着女人说:“我才不会穿!还有,我没有男朋友,而且现在是任务中,请您认真一点。”

  “我何时都很认真。”秋栖想完全不在意地笑笑,然后悄声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从不穿内衣?”

  萨拉窘迫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就在此时,车内广播发出一道命令:“刚收到求援信息,请萨拉小队、安德森小队和麦克小队迅速前往三十四号大街进行接应,通讯区域1304。”

  命令重复了三遍,应牧朝萨拉投去询问的视线。

  “支援任务?这不应该是我们该做的,你们不在编制内。”萨拉摇摇头,就想和总部进行联络,请求另外换人。

  “等等,他不会同意的。”秋栖想拦住她说。

  萨拉用眼角余光看着她,手中还按着对讲机。

  “就是因为我们不在编制中,无关大局,所以才派我们去,不是吗?你们的人手不足,如果离开防线就会造成漏洞。”秋栖想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人手有多缺乏?”萨拉直起身炯炯地看着秋栖想。

  应牧觉得两人之间差一点就会激发火花。

  “因为我是专业的。”秋栖想对她说。

  萨拉脸色凝滞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但她说:“好吧,就算你是专业的,很利害,很能打,伊姆先生呢?你确定要带他去进行支援任务?进入那群该死的怪物群中?我至少能让他回到防区。”

  秋栖想毫不犹豫地说:“我会保护他,如果让他单独在防区内,我反而比较担心。”

  她知道自己说谎了,她不想这个男人离开她的理由,并不是担心他的安全,就如萨拉的说法,在防区营地里一定比和自己一起去执行应援任务安全。

  但她不想让他离开,一步也不想,只要他会留在身边,她就有无限的勇气,这份勇气支撑她渡过了无数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日夜,然而她无法确认,如果男人留在防区内,那么两人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所以她不放他离去。

  如果要下地狱,就两人一起吧。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我真是个自私恶毒的女人,她说话时正如此想着。

  对于秋栖想的说法,萨拉当然不会相信,她差一点就察觉了这个高大女人的想法,但仍旧只是差一点,她觉得一种疑虑的情绪悄悄开启了一道门缝,可是没等她完全打开,应牧的声音就将门关上了。

  “我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乔希的。”他说。

  萨拉低下头定定看着他的脸,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解释,今天的意外实在是够多了。

  “我是她丈夫,我不确定如果我留在安全区里,是否还有机会见到她,所以无论有多危险,我都不会离开她半步。”

  “你会拖累她的,她有能力有经验,但是外面的丧尸数量是这里的几倍几十倍,她顾不上你。”

  “不,在那之前我会自杀。”应牧的语气既坚定又决绝。

  “你一定疯了。”萨拉想要反驳,但却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住。

  “不,我很镇定。”应牧轻蔑一笑,萨拉知道,这不是对她的,而是对生命和危险的轻蔑。

  “为什么这么固执?她当过雇佣兵,不是吗?在她有任务时,你们不也分居两地吗?”

  “我刚刚才知道她是。”

  “你会后悔的。”萨拉无话可说。

  “希望有后悔的时间。”应牧笑了一下,点起一根烟。

  萨拉颇为无可奈何地在原地打了个转,她扫了一眼秋栖想,对方做了个无辜的笑容。

  “长官,我们只有30分钟。”应牧朝萨拉摇了摇带着手表的左手腕。

  真是急着送死!萨拉心里骂道。

  “好吧。”她没好气地拉开车门,将装备塞进去,然后把应牧从驾驶位上扯出来,自己坐了进去,在关上车门前对夫妇俩说:“让我们去踢那些怪物的屁股。”

  “明智的选择,战友。”秋栖想走上来抱住应牧对她赞许道。

  不知道为什么,萨拉听到这话后,反而打心底一阵轻松,嘴角轻轻勾起笑容。

    第六章 联络

  “再往前一百米就是防线外围,但那里的丧尸也不会太多,在一段时间内属于真空区。真空区的长度最多只有两百米,然后就是数量上百的丧尸群。”萨拉从车顶夹层里抽出地图,手指沿着道路示意,应牧也从后面伸出头来。

  “从这里到三十四号大街最近的路线经过二十六号大街和二十九号大街,然后从三十二号过道进入,大约有三公里。”萨拉说,“如果顺利,我们可以在十分钟内到达。”

  “不,不能走那里。”秋栖想出声反对,她解释道:“二十九号大街经过市镇大桥,那里严重堵塞,全是那些怪物。”

  经她一提,应牧顿时记起他俩不久前抵达那里时的事态,不由得赞同地点点头,正是因为病毒已经扩散到那里,军方才不得不炸断大桥。因为交通拥挤的缘故,没几个人人可以从丧尸的攻势下逃脱。

  “或许我们应该走医院那条路。”应牧提议道。

  “市立医院?”萨拉一边说一边找到地图上的位置。

  “应该可行,我们离开前曾经有一个中队在那里执行隔离任务。”秋栖想赞同道。

  “是赞比斯中队,对了,麦克小队是属于那里的。”萨拉自语道,“从医院到三十四号大街要经过四个街道。”

  “麦克小队?好像是我们这次任务的队友吧?”应牧说。

  “是的,刚才总部提过了。”

  “我们或许可以抄捷径,沃尔玛超市的停车场有四向出口,走那里起码可以节约四分之一的路程。”秋栖想在地图上勾出具体建筑。

  “我觉得还是不要尝试的好。”应牧摇摇头,说:“肯定有不少人在取车的时候变异或被攻击了,那些车停在过道上会造成堵塞,根本过不去。”

  “就走医院那条路。”萨拉下定决心说。

  她把地图折好,塞回车顶夹层里,车子向前驶出两百米后向北拐进二十六号大街。从这里开始,可以看到许多地方都起火冒烟,丧尸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无法判断出哪里还有活人,或许还有吧,但一定是藏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被发动机声音惊动的丧尸们迈着蹒跚的步子朝车子奔来,前方被萨拉撞开的丧尸没有立刻死亡,爬起来后再度汇入后方的丧尸大军,不久,一行人身后就跟了一大队尾巴。

  因为要绕开成为拦路车辆和杂物,车子的速度无法提到最高,因此久久不能甩掉它们。应牧趴在后座上不断朝后方眺望,突然一个黑影从上方砸下来,发出一声巨响,车体也摇晃了几下,吓得他心脏猛地缩了几缩,翻过身来瘫在座位上。

  “发生了什么事?”他心有余悸地说,其实他已经想到是什么事情了,只是反射性用说话安定神经而已。

  “很明显,有几个家伙在学习电影特技。”秋栖想看了一眼车顶说,她的语气不慌不急,完全没把上方的怪物当一回事。

  车顶传来撞击声,不时还可以从两旁的窗口看到抖动的手脚,吵得人心慌意乱。

  萨拉面无表情地突然转动方向盘,车体左右甩了几下,又擦过一辆停在路中心的轿车,车顶的丧尸立刻就被扔了出去。不过有一只滑到车尾就用双手扣住了两边,稳住了身体,它一边嚎叫着,一边攻击车厢后的玻璃,力量十分沉重,没几下玻璃就裂成了一小块蜘蛛网。

  应牧躺在座位上,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到他很快反应过来,掏出手枪就想射击,不过在那之前,一颗子弹直接帮他轰碎了玻璃和那只丧尸的脑袋。

  应牧转头朝前座望去,秋栖想朝他眨眨眼睛。

  “我想起一件事。”应牧对她说,“你的朋友不是在三十四号大街的凯丰大厦吗?”

  秋栖想愕然一下,随即点点头:“多亏你还记得,我都忘记了。”

  “忘记?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不,只是个见过几次面的家伙。”

  应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反应平淡的女人。

  “看你之前的表现,我还以为是你的熟人。”

  “他只是我的众多追求者的其中一个而已。”

  “这可真是太好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萨拉也调笑起来,“伊姆,你的妻子真是个万人迷。”

  “可惜我只爱你,伊姆。”秋栖想笑着说,然后故意把声调转换成戏剧模式,“我的一生、名誉、幸福、骄傲、肉体和灵魂都是属于您的,只有成为您的妻子之后,我才能成为真正的我。”

  “真是火热肉麻的宣言。”萨拉摇头笑道。

  “可怜的家伙。”应牧也摇摇头,也不清楚说的是自己还是那些追求自己妻子的男人。

  “不过,我想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或许可帮我们一个小忙。”秋栖想像是有了什么主意。

  她开始熟练地转换对讲机的频道。

  “通讯区域1304,好了,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在求援。”她自言自语,调大了对讲机音量。

  先是一阵杂讯声,然后一个毫无感情波动,宛如机械般无机平板的男声传来。

  “这里是1304。”

  “午安,今天天气很好,向活着的人致意,你们真是交了好运。这里是由克劳斯上士带领的支援小队,我们需要知道你们目前的情况。”秋栖想俏皮地说。

  萨拉闻言笑了笑,也没有阻止她。

  “我们的燃烧剂已经用完,无法直接从丧尸群中突围,目前在凯丰大厦的大厅里暂时构建了防御工事,弹药大概只能再支撑二十分钟,希望你们带有备用的弹药箱。”对方仍旧是那副不死不活的语气说。

  “燃烧剂?”应牧疑惑地说了一句。

  秋栖想和萨拉对视一眼,再度拿起对讲机:“看来需要支援的原来不是平民,而是我们的同事呢。”

  “错了,我们不是同一个机构部门,但如果做身份等级换算,这里的人都是你的上司,克劳斯上士小姐。”对方的语气很平淡,但总觉得有些盛气凌人。

  秋栖想再次和萨拉对视一眼,秋栖想眨眨眼睛,裂出一个笑容。

  “很遗憾,我也不是克劳斯上士,如果做身份等级换算,根据这个国家的宪法,我们是平等的。”她反讽道。

  对方沉默了一下。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们不是希洛的人?”

  “我们是协防自愿者。”

  “该死的黑鬼!”

  隐隐听到对方的骂声,秋栖想放肆地大笑起来。

  “好吧,无论你们是什么家伙,动作请尽快。”对方的情绪强自平静下来。

  “这好像不是求人的方式。”秋栖想调侃道。

  “抱歉,希洛似乎没有把情况告诉你们,不是我们求人,而是他有求于我们。”

  听着来自对讲机里的声音,应牧似乎可以看到说话人面带嘲讽地整理着原本就十分笔挺的西装。

  这次轮到大家沉默了一下。

  好一会,萨拉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研究所和政府方面的协调部门,具体情况你们无权了解。”

  秋栖想脑中灵光一闪,“你们掌握有这场病毒扩散的关键!”

  “聪明的小姐,刚才说话的才是克劳斯上士吧,那么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呢?”对方轻轻地语带调笑地说。

  应牧轻轻皱起眉头,插话道:“她是我的妻子,叫做乔希。先生,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诚意,我们会马上回头,请不要怀疑和随便估测我们的决意。”

  “哦,原来还有一位男士吗?也是协防自愿者?”

  “我叫伊姆。”

  “好的,伊姆先生,你别无选择,没有解毒剂,你们别想到对岸去。”对方平静地说。

  “解毒剂的控制在军方手中。”

  “错了,它一直在我们的手中。”

  “如果你们死了,它就不在你们手中了,不,就算在你们手中,如果你们死了,希洛上尉也会让我们离开的,包括所有的平民。你知道,他就是那样的男人。”应牧针锋相对地说。

  他抬出的人性论让对方再次落入下风。

  “你知道我这边的人有多重要吗?”对方再次开口道。

  “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告诉我们,不是吗?”应牧朝秋栖想露出胜利的笑容。

  秋栖想赞许地点点头。

  “那么让我告诉你吧,我是米哈伊洛夫娜博士,病毒研究的最高负责人,只有我知道彻底根治这场灾难的方法。”这次传来的声音,稚嫩清脆,语气淡漠,仿佛周身环绕着浓郁成实质的凌人气势。

  “女孩?”应牧有点愣神。

  “伊姆先生?我听过你的名字,我为刚才属下的口不择言向您道歉,现在,请把通话权交给您的夫人。”虽然她说的是道歉,但谁也不能从中找到半点道歉的意思。

  这让应牧想起一个政治冷笑话:道歉?不过是一个外交性用词而已。

  他抬起头,发现秋栖想的脸色说不出的冷酷,眼眸深处不断溅射起危险的火花,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深严戒备的姿态。他立刻明白了,这两人肯定认识,而且还有过什么过节。

  萨拉静静地瞥了秋栖想一眼,她开始嗅到浓重的血腥味,那是从不断蔓延的沉默中渗透出来的战场的煞气。虽然觉得身旁这个之前有说有笑的女人不会对自己有威胁,但她的身体还是下意识紧绷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微微发白,这并不是恐惧,而是屡次在生死线上徘徊后觉醒的危机直觉。

  应牧朝秋栖想摊开手掌示意。

  “这里是乔希。”秋栖想冷声说,“好久不见了,小婊子。”

  对方闻言没有动怒,而是发出一阵尖锐的高笑声。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原来你在这里当逃兵呢,贱货,还没被人干死吗?”

  “我的丈夫可是很爱护我的,小婊子,向你父亲问好,真怀疑他们为什么不让你继续呆在精神病院,我可是很怀念你戴口塞的样子。”

  “那么换过来说,你那可怜的丈夫还没被你干死?真是祖上积德。”

  “为你留着呢,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在他胯下呻吟的模样了,你行大运了,小婊子,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被我丈夫干的。”

  “是吗?你会得不偿失的,从没有男人上了我之后还会对其他女人有兴趣,希望到时你不会哭着跪在地上求我把他还给你吧。”

  “有本事试试,我会在他干你的时候把子弹塞进你的脑袋和屁眼。”

  应牧听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想不到妻子竟然会说出这种粗俗的话,而且对骂的对象还是一个在出口成脏的程度毫不逊色的小女孩,他赶紧在她们口述的事态升级前制止了她们。

  “请挑关键的说,OK?”

  “听到了吗?你的男人让我们说关键部位!要不要谈谈我的下阴和子宫?或者谈谈用什么姿势和道具干我?那可是最迷人的关键。咯咯咯……”女孩的笑声明明很清脆,但不知为何却让车厢里渗透着阴森的气息,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真可惜,小婊子,我的丈夫不是恋幼癖。”秋栖想嘲讽道。

  “那实在太可惜了。”女孩尖笑着说,然后就像踩了急刹车般,声音重新变得冷酷:“可爱的乔希,你还有十五分钟,希望你能及时赶到,否则我会立刻引爆研究所的核弹头。你知道的,我说得到做得到,我十分期待再一次和你合作,我们是最合拍的。”

  话毕,对方留下一个亲吻的声音,便挂断了。

  “核、核弹?”应牧瞠目结舌,“这里有那玩意?”

  “一定是预料到这种情况准备的,那个臭婊子,她是故意的!”秋栖想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很熟悉?”萨拉在那种对话中完全插不上口,也不想亲自和那个貌似有些神经质的女孩打交道。

  “米哈伊洛夫娜,世界上年龄最小的病毒专家,她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秋栖想对两人讲述有关此人的情报:“她目前只有14岁,精通至少20种外语,化学和生物学的双料博士,人体学专家,病毒专家,电脑专家。8岁开始参与贩卖军火和毒品,是五个非法雇佣兵训练基地的教官顾问。10岁的时候被父亲强暴,然后报复性将父亲分尸杀害,没有被法院判刑,取而代之是在重度精神病院呆了两年,原本以为她不能出院了,不过一些人看上她的能力,将她秘密接了出来。

  我在卡布罗卡的时候和她合作过,这个女孩精神不正常,没有正常人的情感,我们发现她用战俘做人体试验,本来应该就地处决她的,结果却被她反咬一口,部队在那场战斗里几乎全军覆没。没想到她竟然在帮政府工作,总之,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女性之一。”

  萨拉倒抽一口冷气,应牧也面色沉郁不知在想什么,秋栖想却知道丈夫肯定有些怜悯这个女孩的经历。

  她没有劝说丈夫,而是对萨拉说:“根据我和她相处的经验判断,这次病毒扩散,她肯定是罪魁祸首,但也一定是掌握结束灾难的钥匙的关键人物。我们在完全控制她前,必须按照她的话做,她是认真的。”

  “我们一开始就没选择,不是吗?”应牧出声道。

  两个女人都发现他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就心理适应力来说,这个男人实在出人意料的顽强。

  “对了,你刚才不是还在你那位朋友身上打什么主意吗?”他突然朝秋栖想问道。

  “现在不需要了,如果他在那里,她不会放过他的。”秋栖想回答道。

    第七章 计划

  “我觉得我们应该请求空中支援,或许杀到楼顶总比杀出重围更容易。”身体硕壮的男子自言自语说。

  这个男人长着一副老成的方形脸,不断吞吐雪茄云烟。周围的同伴全副黑色战术服的装扮,但他只是身着花格子短袖衬衫和沙滩裤,露出一身流着油光的块状肌肉。即便拥有一百八十公分的个头,也给人“横着长”的视觉感官。

  他正依偎在窗台边,勾起百叶窗帘,观察下方的状况。

  以这栋大厦为中心,半径将近千米的范围内,密密麻麻挤满了丧尸,但在这个范围外,反而有一段广阔的真空地带。地面上的丧尸们好像嗅到臭蛋的苍蝇,一窝蜂全往大厦里挤。他们这些人在大厦中下部构建了防御工事,勉强抵御丧尸的进攻,幸好地形限制了同时面对的敌人的数量和方向,否则一行人早就成为了这些怪物的口粮。

  楼梯成为重中之重,因为不止下方,大厦中上部还囤积了近千人的丧尸。这栋凯丰大厦有一百多层,在事故发生时,电梯恰好发生故障,又正值人流高峰期,大多数人都没能及时逃出去。

  男人有点头脑和经验,凭借屋子里习惯性的防御布置逃得一命,随后幸运地遇到这队无奈退防此处的特别部队,而且其中还有自己认识的“熟人”,尽管他十分不想跟她碰面。这个女孩是个疯子、变态以及灾难黑洞,说不定这些丧尸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会如此反常地集中在一起。

  “史密斯,你说我见到了谁?”

  随着风铃般清脆稚嫩的声音,门被人从外推开,女孩坐在自动轮椅上开进来。

  她的五官精致,身穿黑白相间的蕾丝边连衣裙,宛如精心雕琢的洋娃娃人偶,虽然面带笑容,但缺乏生气和柔和感,令人毛骨悚然。

  “我可不管你碰到了谁,米娜,不管你带了什么东西出来,都最好扔得远远的,这就帮了我们的大忙,否则就等着成为那些东西的盘中餐吧。”史密斯指了指蜂拥而来的丧尸,神情严肃地说:“不要跟我说,这种情况跟你一点关系都……”

  “乔希。”米哈伊洛夫娜打断了男人的诘问,她完全没理会他,径自来到办公桌前,迎着阳光打开电脑,“我说,我见到了乔希。别跟我表达你的惊讶,她就在这个城市,一直都在。太有趣了,这个家伙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却一直不知道。”

  “乔希?她在哪?”史密斯语带诧异,他以为她早就离开这个城市了。

  “准备接应我们的应援部队里。”米哈伊洛夫娜抬起头,笑吟吟看着史密斯,“我说过,你没有选择,要么一起活着,要么一起下地狱,不过现在似乎活下去的几率比较大。”

  “别跟我打马虎眼!”史密斯顿时意识到被转移了话题,“叫空中支援吧,否则我们根本出不去。”

  “那边的负责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就动用手中的王牌。”米哈伊洛夫娜淡淡地说,“放心吧,等那些支援部队确认过,自然为我们请求空中支援。”

  “那些丧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告诉你也没什么。”米哈伊洛夫娜朝他招招手,让他到跟前来,指着电脑屏幕上流动的数据和不断重组分解的细胞和DNA模型说:“这些病毒的研发本来仅仅是为了剥夺敌人的行动力数小时,也就是说,以比较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不过没想到它在人体里竟然发生了变异,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如此,少部分人自身拥有抗体。”

  “变异的家伙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他朝窗外瞥了一眼。

  “感染的先期症状类似流感,感冒、发烧、咳嗽,然后身体从脏器开始腐烂,连这里也不例外。”米哈伊洛夫娜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就像电脑中了病毒一样,人体活动停止,然后关机重启,重新恢复机能的大脑只保留指挥肉体行动的野性本能,而且是趋向进食与暴力方面的,腐烂的肉体在神经协调方面有问题,所以它们肢体动作僵硬,但肌肉强度得到增强,因此速度和力量非同寻常。”

  “你早就知道这种病毒会在人体内变异?”史密斯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谬得可笑。

  “当然不是。”虽然这么说,但她的笑容在史密斯看来却充满了谎言,她说:“数天前,在某个小镇上发生了和这里相同的事件,初步分析报告很快就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直到现在,那地方似乎还没消停的迹象,不过已经被封锁了。”

  “果然是你搞的鬼!”史密斯阴森地说,“既然已经有了先例,那么预防措施一定会有所改善,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发生类似的事件,这里不是小镇,而是一个城市。”

  米哈伊洛夫娜挥手示意他冷静下来。

  “不要总是用阴谋论思考问题,那会让你感到人生灰暗。”她俏皮地说,“有人在那些怪物身上看到了前景,本来应该销毁的样本,在他们的支持下保留下来,他们对我说‘我们需要更多的数据’。当然,我们已经有了预防措施,从那些天生抗体的人身上提取了血清,制作成解毒剂,不过因为病毒的适应性和变异性,从试制到投入使用花费了大部分的时间,而且价格不菲,成品就连我也是昨晚才得到,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注射。”

  “不会是连那些解毒剂也有问题吧?”史密斯嘲讽道。

  “这我还没来得及分析。”米哈伊洛夫娜不以为意地说。

  “让我猜猜,你想说的是,因为保留了那些样本,所以才导致了这次的病毒泄露事件?”

  “很明显,操作人员对这些丧尸的力量的估测出错了,他们以为已经彻底死亡的东西实际上还活着,结果被反咬一口,慌忙中打破了试管。”米哈伊洛夫娜栩栩如生地描述当时的情景,仿佛她亲眼看到一般,“不止那些人,就连前来救援和取走资料的这支特殊部队也低估了他们的敌人,下场就是现在这般。”

  “你这个疯子,你就呆在旁边,竟然没有做任何预防措施?”史密斯难以置信地说。

  “我们需要更多的资料。”米哈伊洛夫娜学着某人的语气说,虽然露出个安慰的笑容:“不要担心,史密斯,我们拥有支援和解毒剂,不是吗?”

  但正是这个精致的稚嫩的笑容让男人毫无一丝安全感,他虽然觉得女孩没有说谎,但却没有把话说完整。

  “你真幸运,竟然没被感染。”史密斯巴不得她早点变成丧尸,这样他就有借口一枪毙了她。

  “事实证明,我是天生拥有抗体者。”米哈伊洛夫娜合上笔记本电脑,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般再次转头对史密斯说:“还有一点忘记告诉你了,被感染者大脑开发度越高,那么越有可能保留一部分自我意识,要知道,野兽也有聪明和愚蠢的区别,你不会想要看到我变成丧尸的,那对你们来说将是最大的灾难。”

  “混蛋!”被看穿心思的史密斯暗自骂道,尽管不愿意,但和这个女孩合作是目前最安全的做法。

  就在这时,一个特殊部队的队员闯了进来,他对米哈伊洛夫娜说:“博士,刚才联系上的其中一个支援小队到了。”

  米哈伊洛夫娜和史密斯对望一眼。

  “那些人里面是不是有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米哈伊洛夫娜问道。

  “没有,来人经过确认,是安德森小队,但是只有一个男人,两个不像军人的女人,根据他们的说法,安德森下士已经阵亡。”

  米哈伊洛夫娜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那名队员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而且很奇怪的是,我们根本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什么意思?”米哈伊洛夫娜像是有些意外。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在例行巡逻时,在早已经确认的空房里发现这三个人的。”

  “没有任何交战后闯入的迹象?”米哈伊洛夫娜嘴角翘起一丝弧线。

  “是的。”

  “有意思,让我们去见见这些人吧。”米哈伊洛夫娜用视线朝史密斯征询道。

  史密斯没有多话,率先朝房外走去。米哈伊洛夫娜深意一笑,开动轮椅跟在他的身后。

  在接待处,两人看到了这支应援小队,就和那名队员描述的一样,除了看似头领的那名男子有点军人的气势,剩下的两个女孩怎么看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尽管她们身上带着武器,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绵羊不会因为牙齿比以往锋利一些就不再是绵羊。

  两人一眼就确认了这三人的来历。

  “我可爱的协防自愿者们,不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吗?我就是米哈伊洛夫娜博士。”米哈伊洛夫娜仰视着诸人,但那神情却犹如从天上俯瞰着众生一般。

  “很高兴见到您安然无恙,我是东方无限雇佣军的队长,周彦寒。”

  “博士,您好,我叫张佳。”

  “史淑清。”

  三人的目光望向目标身旁穿花格子衬衫的男人。

  “你们可以叫我史密斯。”男人裂开一个不怎么友好的笑容,朝窗外抬了抬下颚,问道:“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们已经向总部确认空中支援了,地面的丧尸这么集中,正好可以进行一次性扫荡。不过……”周彦寒顿了顿,试探着朝米哈伊洛夫娜问道:“您知道为什么那些丧尸如此反常吗?”

  “如果我变成了它们的一员,或许可以给你们答案。”米哈伊洛夫娜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周彦寒点点头,很知趣地没再追问。

  他的话刚落下,突然响起一阵音乐铃声。史密斯面含歉意地对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从裤子口袋中摸出手机。

  “你好。”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史密斯。”耳中传来熟悉的女声。

  史密斯脸上的表情顿时解冻下来。

  “真高兴听到你的声音,乔希。”

  就在十五分钟前,应牧一行人顺利抵达了千米的真空区,虽然吃惊于此处空旷寂寥的景象,但他们很快借着地利之便甩掉了车后的尾巴。那些尾随而来却失去目标的丧失们并没有茫然失措,而是以比平时更兴奋的状态朝前方跑去。这次轮到应牧三人悄悄跟在它们的后面,然后,亲眼目睹到前所未有的壮观景象。

  就像是降价大采购时的场景,丧尸们前胸贴后背,接踵摩肩地朝同一个目标挤去。被它们圈围在中心的,正是高达百层的商业建筑凯丰大厦。楼身数十处还不断朝外冒出黑烟,透过窗口隐约可以看到行动僵硬的身影。

  “虽然很不情愿,不过我觉得,那个请求支援的贱货就在这座大楼里。”秋栖想眺望大楼顶部说。

  “我们要闯进去吗?”应牧看着前方吞着口水说。

  “你说呢?”萨拉没好气地反问道。

  “我觉得,从上方进出是个不错的选择,对了,我有个问题。”应牧从两个女人中间探出头来说,“为什么不动用空中力量?丧尸这么集中的话,几个燃烧弹就能解决问题,不是吗?”

  “太奇怪了,这种情况有些反常,它们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来的。”萨拉摇着头说,“这些丧尸平时不会这样集中的,就算有猎物,最多也只是几百人的一小群,如果要进行空中打击,就必须地毯式轰炸,耗费太大不说,而且容易波及生还的市民。况且,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不过现在对这个地方进行空中打击是个不错的主意。”秋栖想说。

  “我询问一下。”萨拉戴上耳机,开始联络上司。

  应牧和秋栖想两人没去理会萨拉的说话,只是各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必须先确认对方的位置,如果不是太高,或许有办法从那里过去。”秋栖想指了指和凯丰大厦相隔一条马路的高层办公楼。

  那栋大楼只比凯丰大厦低了二十层。

  “怎么过去?”应牧随口问了问。

  “滑过去。”秋栖想黠笑道。

  这时,萨拉转头对两人说:“确认了,求援者在第四十层,另一个小队已经请求空中支援。”

  “有人已经进到了那里面?”应牧大感意外,他以为自己一行人是最早抵达这个地方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但的确已经和求援者接头了。”萨拉的声音有些低沉。

  “怎么了?萨拉。”应牧发觉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是安德森小队,安德森下士已经牺牲了。”

  应牧愣了愣,却只能无言地拍拍萨拉的肩膀以作安慰。

  “是周彦寒他们?真是令人意外。”秋栖想发出一声哼笑,说道。

  “那么,已经没我们的事了吧?”应牧对两人说。

  “另一个小队已经被遣返了,我们的任务到此结束,希洛上尉让我们立刻返回防区。”萨拉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说着,一边给了应牧一个感激的笑容。

  “真是好消息,在它们发现我们之前,悄悄撤退吧。”应牧看着成千上万的丧尸,心有余悸地提议道。

  “你们先走,我去和老朋友聊聊天。”秋栖想突然对萨拉说。

  她一脸轻松的笑容,仿佛完全不把这个数量的丧尸放在眼中。

  “别开玩笑了。”萨拉神态严肃地插口道。

  她自作主张地点燃发动机,将车子朝来时的方向调头。

  秋栖想立刻伸脚踩住刹车,对萨拉说:“我是认真的,你也听到了,那个贱女人要在十五分钟内见到我。”

  “你是认真的?”萨拉没奈何地对她问道:“你怎么通过那些丧尸的包围?”

  秋栖想笑着在两栋大楼间比划了一下,萨拉很快意会了她的意思。

  “你有工具?”萨拉有些不可置信。

  “在那个包包里。”秋栖想指了指后座上的帆布旅行背包。

  “真不可思议,你没事准备那些东西做什么?”

  “有备无患。”秋栖想扔给她一个得意的笑容。

  “我也一起?”应牧问道。

  “不,你和萨拉留在这里。”秋栖想认真地对他说。

  “很危险?”

  “不怎么危险,不过工具只能一个人使用。”秋栖想笑道,然后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不要担心,萨拉会替我保护你的。”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应牧神态严肃地说。

  “那么就在这里等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会别被空中打击波及了。”秋栖想抚摸着男人的脸蛋说。

    第八章 作战

  秋栖想最终还是独自行动了,目送她的远去,应牧颇有些无奈地对萨拉说:“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到地下去。”萨拉望了一眼晴朗的天空说,“在地面会被波及到。”

  “我还以为你会载我们俩先回去。”应牧笑道。

  “那你可真是瞎了眼。”萨拉轻轻勾起嘴角,斜睨了他一眼。

  地下停车场里一片狼藉,壁灯忽闪,不时还溅起蓝色的电火花。车辆横七竖八拦在过道上,不过大部分还是留在停车位,有很多车体像被重物砸中般呈凹陷状态,不少地方还有被撕扯的痕迹,部件半脱半挂地从原本的位置上耷拉下来。可以看到不少被分尸并遭受啃食的人类,地上到处都是血迹,两人并不能肯定这些尸体是否会突然苏醒变成丧尸。

  “我们选错地方了,或许应该跑到楼上去。”应牧说。

  “你的意思是放弃这辆车?”萨拉说,“而且就算上楼也不一定安全,被关在里面的丧尸可不少,在这里我们至少还有一辆车。”

  两人放慢档缓速行进,四只眼睛透过玻璃审视可能隐藏在四周的危险,地面上丧尸群的哀嚎在这里被削弱许多,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发出来一般,给人不真切的感觉,这反而让人感到这座地下停车场的死寂和阴森。不时有金属落地和轻微的炸裂声,开始十分吓人,但经受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下来。

  应牧朝后视镜扫了一眼,一个黑影就在此时在镜面上晃了过去,他顿时警觉起来,扭身朝后视镜成像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处破损的天花板,那里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应牧疑神疑鬼地重新坐正,下意识又朝后视镜望去。

  霎时间,他只觉得车体剧烈一震,身体不由自主侧倒在座位上,入眼处车顶多了一个凹陷。

  敌袭!这个念头刚闪现,眼角已经瞥到一只腐烂的手臂从早已没了玻璃的后窗伸了进来,紧接着是半截身体。

  这是个生前为年轻女性的丧尸,身上还穿着粉红色吊带裙,从轮廓上可以看出身材的青春美好,但此时长满尸斑,散发阵阵腐臭,难以令人升起多看一眼的兴趣。它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前座的椅背将自己的身体全部拉进来。应牧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了它的脑袋,不过在他开枪之前,枪声已经响起来,子弹从前座飞出,直接贯穿了它的眉心。

  丧尸的动作宛如脱线木偶般顿时终止,身体半挂在座位上,不断从伤口处流出红黑白色的液体,让应牧直觉得恶心,再也不想碰那位置半下。

  他看了一眼萨拉,她收起小臂,状似心神初定地朝他点点头。

  “这里看来一点都不比上面安全。”应牧说着,一边强忍着恶心感,将尸体推出车外。

  萨拉用空着的左手插入头发,无奈地回应道:“或许先回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刚说完,一个丧尸突然落在车门边,拼命捶着玻璃。突如其来的剧烈响动让萨拉朝旁边的座位缩了一下,但那一边同样也出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丧尸。应牧反射性朝身后望去,只见从四周被车辆遮挡的地方,不断有丧尸爬出,它们大多缺胳膊少腿,甚至只剩下上半截身躯,张牙舞爪地朝自己二人围上来。在它们身后又出现了几个神情动作格外暴躁的丧尸,它们盯着这边,不时张口怒吼,那神态宛如保有意识般。

  “快开车,萨拉!”应牧大叫起来。

  萨拉二话不说踩下油门,但车子却没能跑起来,发出刺耳的空转声,她顿时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它们把轮子塞住了!”萨拉骂了一声。

  她朝后望了一眼,同样看到那群正在逼近的爬行丧尸,以及静静站在圈外注视自己二人的三个怪异丧尸。

  萨拉的脸色变得刷白,她想起不久前从小镇逃离时遇到的,由医学博士变异而来的丧尸。

  “那是有自主意识的。”她半似警告应牧,半似自言自语地说。

  “快!下车!”应牧大喊着,把火焰喷射器塞到前座上,自己系上开山刀,抓起散弹枪,一脚踹开车门。

  挡在车门处的丧尸顿时被车门扇倒,没等它爬起来,应牧在车厢里当头给了它一枪,然后钻出车外。他的脚刚落地还没走上一步,就被从车底盘伸出的爪子抓住脚踝,对方的力量极大,握力惊人,还试图将他朝里边拖。应牧措手不及,但身体平衡性不错,没有跌倒,只是单膝跪地。

  他二话不说,拔出开山刀,一刀切下那只丧尸的手腕,不顾依旧锁在脚踝上的断肢,朝前踉跄跑了几步,这才转过来身来。攻击他的丧尸已经有半截身体爬出车底,朝他露出满是唾液和血水的大口。

  应牧给散弹枪上膛,然后将这只丧尸的脑袋打成碎块。

  和他同处一边,攻击前座车门的丧尸被他的行为惊动,扭头一看,顿时扑了上来。应牧没有退后,十分冷静地一枪将它轰倒在车门上,紧接着一枪打在脑门上,彻底结束了它的生命。无头尸体顺着车门被推开,全副武装的萨拉从驾驶位上跳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仍旧紧紧抓住应牧脚踝的半截丧尸手臂,于是上前一脚将它踢飞出去。

  四周不断传来唰唰的声音,两人背靠背扭头四顾,除了车后方的那群行动有序的丧尸,其它三个方向也陆续出现丧尸的身影。

  应牧虽然紧张地举枪瞄准,但仍旧保持理智,没有立刻开枪。他们不占据地利,停留一处只能接受被围攻的下场,而来路已经被堵住,如果不想和那三只保有自主意识的丧尸正面冲突,那就只能继续朝停车场内部深入,但是鬼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这样的怪物。他在等待萨拉的判断,比起自己,他选择相信这位经验丰富的女士官。

  还没等萨拉出声,头顶上方传来某种生物爬行的响动,这里的天花板距离水泥顶部有一段距离,是一个中空的夹层,如果里面有丧尸也不足为奇。应牧这下确信了,之前从后视镜看到的一闪而逝的踪影不是自己的幻觉。

  萨拉的目光落在侧旁不远处一个小红门上,那是停车场工作人员的房间,距离二人只有二十米左右。

  她扯了扯应牧的衣服,朝那方向颔首示意。

  两人相互打了一个眼色,猛地拔腿就朝小红门跑去。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应牧扫了一眼,只见那三只拥有自主意识的高级丧尸以非人的速度朝两人追赶上来,紧接着头顶的天花板碎裂,一只身材粗壮的丧尸跌落下来,它的眼神灵动,看上去也是有自主意识的,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它比任何丧尸离二人都近。

  必须拖住它!应牧想着,缓下脚步,朝它开了一枪。

  丧尸的姿势僵硬,但行动非常敏捷,尤其在拥有自主意识后,对危险十分敏感。它在应牧扣下扳机的一刹那已经偏出了枪口,子弹飞过它的身后,将一具普通丧尸轰倒在地。应牧并不觉得意外,他停下脚步,稳稳托住枪口,精神集中,瞄准后射击。那只身材粗壮的高级丧尸不断左右闪避,却在三枪后被应牧估对提前量,将它的一只脚打成了筛子。

  萨拉察觉到身后没人时,应牧已经落下六七步的脚程,她用火焰喷射器干掉几只靠近的普通丧尸,朝后望去,正好瞧见高级丧尸被应牧击中脚步,摔落地面的情景。

  “你在做……”她正待情急怒骂,突然发现两只丧尸分从两旁的车顶朝应牧扑去,连忙改口急声喊道:“注意两旁!伊姆!”

  应牧射下高级丧尸,刚松了一口气,萨拉的警告传入耳中时,丧尸已经扑到半空,他眼角一扫,立刻毫不迟疑地转身朝萨拉的方向滚去。两只丧尸一前一后落在他原来所站的地方,立刻朝还没来得及爬起身体的男人扑去。

  萨拉已经冲上来,抬手射出一串火焰,将最前方的丧尸烧成灰烬。与此同时,应牧扣下扳机,将稍微落后一步的丧尸射倒在地。男人狼狈地爬起来,正想给它的脑袋补上一枪,却被萨拉扯着朝小红门奔去。

  没了一条腿的高级丧尸已经重整旗鼓,再度朝两人追来,虽然姿势可笑,但是速度却没降低太多。应牧一只手被萨拉抓住,无法给散弹枪上膛,只好换上手枪还击,攻击力度自然降低许多,甚至有几次攻击,那只高级丧尸根本无须闪躲。好在应牧运气不错,一枚打偏的子弹彻底解决了先前没能干掉的那只普通丧尸。

  不过应牧很快就不能把全副心神投在紧追身后的高级丧尸身上了,在他们离小红门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左右两边的普通丧尸宛如陆续从发射井中升起的导弹般,接二连三朝两人扑来。

  萨拉脚步不停,喷射嘴朝左边一扫而过,右边的丧尸最前方的一只已经快要落到她的身上。应牧顾不上再多朝高级丧尸多开一枪,从身后将萨拉扑倒在地,借冲劲就地一滚,然后一跃而起,拔刀劈开最先落地的那只丧尸朝两人伸出的头颅。还没等他收回开山刀,顿觉劲风扑面,第二只丧尸已经落下来,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另一只丧尸正扑在还没来得及起身的萨拉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应牧条件反射地抓住从半空袭向自己的那只右臂,顺势一个过肩摔将这只丧尸朝萨拉的方向掷去,将萨拉身上的丧尸撞成滚地葫芦。萨拉立刻支起上半身,抬手将两只丧尸烧成灰烬,然后心有余悸地朝应牧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应牧没有注意到萨拉的目光,在把丧尸扔出去后,他立刻用散弹枪朝已经近身的高级丧尸射击,两人距离之近已经无需瞄准。他一口气将所有子弹射光,总算将高级丧尸逼退数米。与此同时,又有五只普通丧尸从两旁的车顶跳下,将两人围了起来。

  萨拉紧抿双唇,再度扣下扳机,将左边三只丧尸烧成灰烬,她还想将右边的两只依法炮制,却被应牧揽住肩膀朝小红门冲去。身后又传来高级丧尸的怒吼,应牧充耳不闻,把打空子弹的散弹枪当作棍子,朝靠近身边的丧尸劈头盖脸地一阵乱打,终于冲出包围圈,来到小红门前。

  萨拉用力扭动把手,门锁发出卡啦卡啦的声响,看来是被锁住了。应牧开始用手枪还击,但手枪威力太弱,如果没打中头就无法阻止丧尸的行动,对于高级丧尸来说威胁更不足道。萨拉眼见情况危急,就想用火焰喷射器烧融门锁。就在她让开身位时,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只手猛地抓住喷嘴,连人一起拖了进去,应牧眼疾手快,抓住萨拉的手一同跻身而入。

  房间里开着灯,萨拉只觉喷射管一松,立刻做出警戒的姿势,但她的身前没人,反而是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她猛地扭过身去。只见应牧注视门前,右手还和自己牵着,左手扶住刀柄,在他视线的前方,是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

  见到火焰喷射器指过来,那个男人举起双手惶急地叫起来。

  “等等,萨拉。是我啊!罗灿!”

  萨拉眨眨眼,确认了目标,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喷射管,朝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丧尸还在不断地撞门,不过这个小红门是铁皮做的,门锁也十分牢固,它们一时半会根本进不来。应牧知道,自己一行人暂时安全了。他松开萨拉的手,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间准备室,房间正中有一张桌子,右边靠墙是一张床,左边靠墙是一排陈旧的藏物柜。藏衣柜有几扇门是敞开的,里面挂满工作服。应牧走上去翻了翻,发觉垫在柜底的是几本色情杂志。

  “我们小队得知这里需要支援,于是便赶来了,我们打算抄近道穿过这个停车场,没想到这里有那么多丧尸,我和其他人失散了。”罗灿赔笑着解释道。

  萨拉和应牧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负责的是南线吧?希洛上尉有通知你们小队吗?”萨拉怀疑地盯着罗灿。

  “不,是周彦寒通知的。”罗灿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本来我也觉得不应该过来,但是罗强那个家伙却自作主张,连郎多下士也阻止不了。”

  萨拉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郎多下士呢?”

  罗灿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他好似担心什么似的,结结巴巴地说:“死,死了。”

  萨拉深吸了一口气,叉着腰,面无表情地在房间内绕了几圈,然后愤怒地一脚踹开桌边的椅子。

  “混蛋!”她怒声道。

  应牧坐在床边,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想来秋栖想已经和那些人碰头了,那么空中打击很快就会开始。

  “真难看,我们最好等乔希她们过来接应我们。”他对两人说。

  萨拉觉得有些尴尬,本来最安全的应该是他们俩,结果却要被请求支援的人来解救,不过事实就是这么无奈,门外的四个高级丧尸和众多普通丧尸已经将这里包围起来,只希望它们的数量不会像凯丰大厦那么多。

  “其……其实……”罗灿有些犹豫的出声道。

  “什么?”萨拉没好气地说,虽然导致自己战友死亡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但她仍然觉得这个男人同样难辞其咎。这或许是迁怒,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

  在女人的灼灼目光逼视下,罗灿有些担忧地说:“郎多下士变成丧尸了,变得很……厉害、聪明,好像还能指挥其它丧尸,我们是被他打散的,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应牧和萨拉对视一眼,脸色苍白,他们明白郎多下士到底变成什么东西了——一只保有自主意识,并且战斗经验丰富的高级丧尸。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堵在门前的那四个高级丧尸更强大。

  应牧仰身倒在床上,一时间秋栖想的身影浮现在脑中。

    第九章 秋栖想

  秋栖想毫无顾忌地推开大门,四周略一张望,就朝一楼大厅的电梯走去。这里一片狼藉,血痕蜿蜒扭曲,宛如一个顽童拿着墨汁将竭的毛笔随意涂抹,还有从尸体上剥落的零碎,实在是惨不忍睹。行走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愈发显得此处的幽寂可怖,肇事者行踪不明,似乎这些怪物就躲藏在视线之外的地方暗中窥视,偶有数声响动,也足以撩拨心中的恐惧。

  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秋栖想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感觉全身舒畅,仿佛炎炎夏日里喝下一口冰水,周身亿万毛孔都张开来。她十分喜欢和怀念这样的气氛和气味,就像是回到了血火纷飞的战场和落后野蛮的战俘营。

  秋栖想很少在应牧面前表现出自己残忍乖戾的一面,这并不是担忧男人的承受能力,只是对她来说,如果战场地狱就是她的圣地,那么和应牧在一起的生活就如同做了一场虚幻的美梦。在这个梦幻中,唯有愉悦和轻松存在,只有在这时,才能完全放下一切负担和追求。吸毒能让普通人飘飘欲仙,对于秋栖想来说,应牧就和毒品一般让她与欲罢不能。

  但是现在她已经脱离了梦境,重新回到残忍的圣地。

  秋栖想的动作和神态并没有什么改变,但给人的感觉却和平时截然不同,她仿佛和这片血腥恐怖的环境融为一体,成为其之所以令人不寒而栗的一个因子。

  一具男性下半身的半截尸体拦在电梯边,让电动门不断往复开阖。电梯里泼洒着红色,色泽已经微微发黑。到处都是内脏零碎,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顶上的挡板被揭开,一具无头尸体从上方耷拉下来。

  秋栖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一脚将挡在门口的半截尸体踢开,完全不顾忌脚下滑软的触感和液体被压出的滋滋声,直接确认前往42楼的按钮。

  当秋栖想再次踏出电梯时,一只腐烂的手臂从侧边伸过来,狠狠在她身上抓了一下。女人面无表情地偏头望去,便瞧见一个散发臭味的血盆大口。这个丧尸生前是个女性,身高不足一米七,指甲修剪得又尖又长,在变异后更是坚硬无比,连水泥墙壁也能抓穿,然而在秋栖想身上连一条痕迹都没留下。

  秋栖想居高临下勾起一丝冷笑,伸出右手握住丧尸的脸部,轻轻用力就将它的头颅扯了下来。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些丧尸的力量还不足以给她千锤百炼的身体造成威胁。

  女人自小修炼的家传武学中有一门外门横练,其独到之处是不忌性别,刚开始时需要通过特殊的锻炼法筑基,可以最大程度上消除男女在体质上的差异,但因为对体形的影响较大,本来是打算传子不传女的。然而母亲身体不好,只生了一胎,为了不失传,只能将修炼法门交给她。父亲的本意只是让秋栖想熟识理解,但不去实际修习,做个理论上的高手。然而秋栖想天资性情皆属非凡,她暗地里锻炼起来,等到父母发觉已经无可奈何。

  秋栖想的母亲为此伤透了脑筋,因为本来这个女孩性子就野,如今连身体都没个女性的样子,怕是找不到婆家。除了应牧,村子里的孩子们也从来不把秋栖想当女子看待,甚至有不少女孩对虎背熊腰性情坚忍的秋栖想芳心暗许,令人哭笑不得。

  是的,在所有人当中,只有应牧是特殊的。该说是性情冷漠还是超凡脱俗呢?他的外表明明看起来和他人没什么独特的地方,但思考行事总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使得他和秋栖想一样,仿佛白羊群中的黑羊,令人生厌。

  有段时间,应牧和秋栖想到处寻找奇人异事和武功秘籍,倒也让他们遇到了一位苦行僧,秋栖想从他那里学到了一种少有人知的瑜伽术。这门瑜伽术让秋栖想因修炼横练功夫而走样的体形逐渐恢复过来,而且肌肉骨骼重新恢复柔韧和弹性。若说秋栖想在修行瑜伽前的身体犹如一块铁板,那么修炼这门瑜伽之后就变成了一条韧劲十足的钢筋。

  秋栖想尝到甜头,便开始尝试将自家的横练功夫和瑜伽逐步结合起来。

  出国做了雇佣兵后,秋栖想更是如鱼得水,在生死搏杀中逐步完善这套横练武学系统。两年前的一天,将这门横练外功修炼到瓶颈的她突然发觉自己体内产生气感,由此步入内家横练的殿堂。

  内外兼修的横练奇功让秋栖想的肉体能力已经达到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比起枪械,她更信任自己的身体,因此,她虽然也擅长枪械,但更多的时候还是选择冷兵器或肉搏战,即便对手使用火器时也不例外。

  当她摘下女丧尸的头颅时,耳畔传来鼓掌声。

  “厉害,不愧是七个人的难度。”男人说。

  秋栖想毫不惊奇,她刚走出电梯时,就已经察觉那人的存在。对方以灼热的视线注视着女人,根本无法逃过她敏锐的感知。但是她依仗自己的实力,并不把对方放在眼内,若不是他突然出声,她根本就不想理会对方。

  “罗强?你怎么会在这里?”秋栖想冷漠地问道。

  罗强坐在由尸体堆砌而成的小山包上,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但瞳孔紧紧缩了一下。他虽然知道秋栖想是个厉害的人物,但女人此刻表现出来的厉害却不在他的想象中。他自认经历了几次生死考验,性情已经磨砺得尖锐,无论面对怎样的人物都不会居于下风。然而秋栖想的反应、神态和气势都出于他的想象,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这个高大的女人和她一开始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也不同于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优秀女性,并不是没有见过从血海里挣扎出来的强大女人,但是秋栖想和她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罗强原本为秋栖想的到来感到意外,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独处的机会,也是一个收服对方的好机会。他从不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捕获秋栖想,在他的认知中,无论这里的人有多厉害,终究不过是普通的人类,而他自认自己已经超脱了人类的概念,拥有着居于食物链之上的巅峰力量。然而,此时他感到了不安,这股不安深深刺激了他的傲气。

  不过随即他便将这一丝怒意抛之脑后。正因为这个女人是如此特殊,才会这么诱人,不是吗?他扪心自问着,一丝淫邪的笑容勾起在嘴角。女人的身材不是问题,关键在于性情和经历给人带来的诱惑。这么一想,那么这个女人越是厉害,对自己就越有用处,从者戒指用在她身上是最好的选择。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神吗?乔希小姐。”罗强没有回答秋栖想的问题,反而提了个问题。

  秋栖想心念电转,放弃了即刻抵达对面的想法,她对这个罗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身上藏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对于她来说绝对美味可口。秋栖想早已看穿了罗强的心思,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想打她的主意,无论此时如何故作姿态都无法掩饰。

  秋栖想并不喜欢这个家伙,她看似放荡,实际上对于除了应牧以外的男人,内心中都不假以辞色。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男人很神秘,看得出有些本领,但这并不能挑起她的丝毫喜爱,反而增强了她的暴虐。秋栖想喜欢战斗,喜欢磨练自我,喜欢性爱和虐杀,喜欢在这些行为中给自己带来的刺激和满足,她从不畏惧生死,不知道痛苦为何物,因而四处找寻强大的对手,离不开强者汇聚的战场,如果不是不想让应牧看到自己乖戾的一面,她早就按耐不住向这个小家伙出手了。

  对于两人来说,如今王对王的状况,正中各自的下怀。

  “当然有。”秋栖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她从来不是无神论者,应牧曾经对她说,无神就是没有信仰,所谓信仰,是一种高于生命的力量,缺少它,人类无法超越“自我”,为“自我”而活着的人,无论有多少理念和事迹,都不过是一介庸人而已。而超越自我,本就是武道的至高追求。因此秋栖想有信仰,相信神的存在,每天都会向自己的神做祈祷,坚信自己的作为便是神之所以存在的证明,这份信仰在战争中愈发坚定,这让她悍不畏死,数次创造奇迹,在绝境中抓住生存的稻草,也让她越来越强大。

  秋栖想不排斥其它信仰者,也绝不侮辱他人的神,但她警惕信仰坚定者,嘲笑一切无信仰者和信仰不坚定者,因为她切身体会着信仰之所以超越生命本身的力量。

  “为什么?”罗强皮笑肉不笑地道:“为什么你会相信它?你一定看到了吧,世界上有战争、饥饿、死亡和痛苦,它们没有消停过,从过去到未来都将会如此。”

  “不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不美好,所以我们才会相信神的存在吗?”秋栖想冷漠地说。

  “但神并不会令你的世界变得美好起来,不是吗?”罗强嘲笑道。

  “无知的庸人。”秋栖想冷笑一声:“信仰坚定者,从不会因为痛苦心怀苦闷,不会因为饥饿心怀愤恨,不会因为死亡心怀恐惧。”

  当痛苦、饥饿和死亡都不是痛苦和愤懑时,人心已在天堂。

  罗强的笑容有些扭曲,他开始觉得不对劲,秋栖想的状况实在和他的想象有太大出入了,他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纯粹的女战士,而是某个教派的狂信者,但是又有所区别。

  “你的神,不是应该挽救你于危难和苦痛中吗?”他说到。

  这是一种试探。罗强曾经认为秋栖想是个个性极强的女人,她坚强自信,无法无天,自我而又唯力量论。他以神论做开端,只是因为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切入点,能够让自己顺利主导对话的方向,降低她的戒心和气势,由此展开另一种力量层面的诱惑。但现在看来他的判断错了,此时谈话已经不在他的掌握中,他必须弄明白秋栖想的本质,因为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宗教的狂信者是极度危险的。那些人是疯子,是变态,是人类思维进化的畸形。

  “它不是已经做到了吗?我不以痛苦为痛苦,不以死亡为死亡,众生皆平等,故杀无对错,不杀亦无对错,不以杀而自得,不以被杀而自怨。我的神……”秋栖想垂下头,仿佛在祈祷般,一步步朝男人走去,她念道:“我的神无名,它仁勇慈爱,一视同仁,是世上所有的真善美,我于地狱中仰望它,时刻感受如阳光般的温暖。”

  罗强看不清秋栖想的表情,却感受到随着她的步伐逐渐逼近的不详。一种寒意打心底油然而生,穿透全身亿万毛孔。这种寒意当你看到邪恶祭祀时会产生,当你看到敌人无惧生命的暴行时也会产生,那是源于自我生存的恐惧。

  “堕落的人呀,你被一叶障目,直视世界上所有之恶,却无视世界所有之善。你要向真理忏悔!要向真理忏悔!它早已诉之于你,世界的两面性,有黑暗就有光明,有恶意就有善念,有死亡就有诞生,有阳就有阴,一切存在和不存在都在循环交替。”

  秋栖想念诵到这里,脚步一停,抬起头来,深邃的光芒在眼眸中绽放。

  罗强心神一竦,立刻朝后翻下,身体还在半空,堆叠的尸体宛如吃了一记炸弹,刹那间爆裂四散。一个高大的身影撕裂由残肢断臂交织而成的帷幕,露出狞笑的面庞,朝他一拳击来。

  来者又快又狠,罗强只来得及交叉双臂护住面门,就被一股超乎想象的巨力击飞十数米。BOSS?这个念头在罗强心中一闪而逝,他虽然吃惊于秋栖想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比之他仍有不如,因此心头稍安。他刚调整好姿势安全落地,那女人高大的蛮横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这次有了准备,险险躲过了第二拳。虽然想出声暂停,但对方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在密集的攻势中,男人只得不住躲闪,一身武力无法发挥,被迫屈居下风。

  但是罗强的心态仍旧十分冷静,数次的生死之战和死里逃生让他的心神得到磨练,即便到了最后关头也从不放弃。他在等待秋栖想力疲的一刻,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战力让他砰然心动,只要能够将她收为从者,就是他这次任务之行的最大收获,对将来的冒险大有好处。

  不管罗强抱持着怎样的想法,秋栖想在猛攻十五秒后,兀地收拳后跃,拉开十米的距离。回廊里凌乱不堪,遍地碎石和丧尸残躯,竟是在剧烈的肉体交战中,呈现出覆盖轰炸般的惨象。

  秋栖想扭扭脖子,抖抖手,反复伸缩数下手指,关节发出一连串脆响。

  “热身完毕。”她露出残忍乖戾的灼热目光,舔着红唇说。

  “你很厉害,但是还是不如我。”罗强一点畏惧之色也没有,仍旧以高傲之姿对女人说:“跟随我吧,你将会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无论力量还是享受。”

  他掏出一个戒指,扔在秋栖想脚下。

  “戴上那个戒指,你将会见到另一个世界,同时也会明白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有多么荒谬。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相信我。”

  说着,罗强攥紧拳头,猛地朝侧旁鞭子般一抽,空气骤显扭曲,一米外回廊的水泥铁栏杆宛如被重物击中般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向外凹陷下去。

  “看见了吗?我原来不过是个普通人,但到了那个地方,完成几次任务以后,就得到了这股力量。”他眼神灼灼地盯着秋栖想,说:“放弃你那个性无能的老公吧,他不过是一个虚幻之物。”

  秋栖想朝铁栏杆扫了一眼,拾起脚下的戒指,用视线余光打量着。那是一个光滑简朴的黑色戒指,没有刻有花纹,手感冰凉,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作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冷声开口问道。

    第十章 认证

  “我们?”罗强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不是吗?你们东方无限雇佣军的成员,都有那个腕表。”秋栖想抬起左臂,右手握住左腕拗了拗。

  “真是观察细致,我越来越中意你了,乔希。”

  “很多人都中意我。”秋栖想不以为然地说。

  “但他们无法给与你想要的一切,而我可以。就拿你那个丈夫来说,他一介凡人,能给你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赚的钱连你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吧?甚至连性生活都无法让你得到满足。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但请不要跟我说是为了爱情,你也是上道的人,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爱情有多么一文不值。”罗强语带嘲讽地说。

  “凡人?一文不值?”秋栖想轻蔑一笑,“你果然不懂,既没有信仰,也没有责任,在你的选择中,我看不到觉悟。我们注定不是同道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侮辱了我的丈夫,便要付出代价。我的时间不多,不想再和你废话了。”

  话音刚落,秋栖想电射而出。罗强眼缝微眯,抽身飞退试图保持距离,同时双拳连抽,气劲如弹,拦在秋栖想行径的路线上。然而秋栖想却极为诡异地滑向一旁,绕过气劲炸裂的地面,宛如蛇行般继续朝罗强接近,完全没有一丝迟滞。

  她的身体俯得很低,几乎和地面平行。

  罗强停下脚步,做出自由搏击的架势,在秋栖想接近到三步距离时发出一记不过膝的侧踢,一股气劲随着踢腿射出。两人的距离之近,加上双方速度之快,让罗强对这一击十分有信心,觉得自己处于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

  秋栖想眼神空洞冷漠,心神无波,倏地团身弹起,在千钧一发之际贴着气劲上方跃过。这一跳就到了罗强头顶,猛然去势一停,身体急坠,头下脚上劈出一爪,直取罗强头顶百汇穴。罗强心神巨震,条件反射地使了个铁板桥,双拳俱出,左拳硬撼秋栖想右爪,右拳夹带气劲击向秋栖想脑门。

  他的视线和女人的视线一对,顿觉身陷冰窟,遍体生寒,动作身不由己地迟滞一下,还没等他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对方狞笑一声。

  “愚蠢,力量不等同于实力,你还太嫩了。”明明只是交锋的一刹那发出的声音,但还没等拳爪相交时已经说完,而且清晰无比。

  紧接着,秋栖想化爪为掌,张开足有罗强脑袋大的手掌叼住他的左手腕,左手后发先至顺着罗强右拳的去势将之拨向一侧,气劲顿时失去准头,贴着秋栖想的后背飞开。罗强试图抽回左手,然而却丝毫使不上力,顿知双方在肉体力量上相差太多,他的气劲虽然厉害,却不是自己修炼而来,发动时有时间和距离上的限制,当下心中一狠,身化倒挂金钩,朝秋栖想脑门踢去,企图来个两败俱伤。

  秋栖想完全不去理会不带气劲的双脚,任由他踢在自己的脑门上,对于内外横练趋于化境的她来说,这等力量连搔痒都不如。她身形一转,宛如陀螺般将罗强的双脚震开,同时把他的左手整个扭碎。

  罗强惨叫一声,宛如被龙卷风扫中般被甩了出去,重重撞在水泥墙壁上,直震得肺腑翻腾,头脑不清,几欲昏厥。

  他努力睁开眼睛,后悔之心油然升起。这就是七人难度的BOSS吗?这是他此生最后一丝念头。秋栖想的残影一凝,鬼魅般出现在右侧,随即一指插进他的太阳穴,搅了一搅后才拔出来,此时罗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秋栖想将手指放在嘴中吸允干净,发出一丝含带情欲的呻吟,在战场上的每个日夜,她就这般在杀人后,一边幻想着应牧的样子一边自慰。如今应牧就在身边,她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他的身边。

  但她随即压抑住沸腾的心血,拽下罗强已经扭曲得不成形的左腕,将上面的腕表取下来仔细端详。

  腕表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显示屏亮起绿光,掩去时间数字,显示出一行文字:

  ——恭喜您,尊敬的陌生人,您杀死获选者,将可以得到此人的身份标识器,成为新的无限世界获选者,请选择是否接受获选者身份,如果接受请在十秒内佩戴此身份标识器。

  秋栖想虽然还不完全明白这些文字的意思,但她仍旧选择了接受。这个选择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她向来深信自己的直觉,而以往的经历告诉她,她的直觉往往对让自己身陷险境,但熬过后将大有益处。秋栖想很小的时候就记住了应牧的话: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收获,这个世界的真理只有两个,那就是广义相对的守恒和交换原则。

  当她佩戴好腕表,文字随即更新:

  ——确认您接受获选者身份,接下来有个资格确认任务,请稍等……

  ——任务确定:请杀死另一名获选者,取得他(她)的身份标识器。完成奖励:正式成为获选者,享有获选者的一切权利和义务。失败惩罚:死亡。任务强制结束时间:第二天凌晨。

  似乎很有趣,秋栖想如此想到。对她来说,继续下去的理由有这一点就够了。

  秋栖想走到窗台处,眺望前方的大厦,寻找合适的落脚点。十分意外的,她在第四十层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于是她取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您好。”男声片刻后传来。

  “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史密斯。”秋栖想笑吟吟盯着男人的身影地说。

  地下停车场深处遍地都是腐烂的头颅和无头尸体,一面容冷峻的男子依偎轿车而坐,他的肩膀受了伤,血流得不多,但伤口烂肉翻起,很是骇人。他叫沈一,是东方无限雇佣军的一员,不久前分入郎多小队,接到周彦寒的通知后,不顾朗多的劝住进入此地,结果遭到丧尸围攻,队员失散。小队长郎多下士变成了高级丧尸,尾随他阴魂不散,这伤口就是被它偷袭时留下的,不过对方也丢掉了一只胳膊。

  现在沈一并不知道高级丧尸郎多究竟藏在什么地方,自从双方两败俱伤后,它就躲进了天花板里。郎多下士身前是一名军人,变成丧尸后仍旧保留有一些职业习惯和自主意识,这使得它变得比其它的高级丧尸更加难以对付。更糟糕的是,沈一还没有拿到解毒剂,依照他的体质,只能再坚持一个小时。所谓的“东方无限雇佣军”也是个临时队伍,成员面和心不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放弃自己。

  虽然情况已经到了一个危急关头,但沈一已经习惯了这种困境,他努力让自己重新进入心湖无波的状态,暗暗告诫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腕表突然振了三下,这是沈一设置的来信通知方式,他的心猛然一跳,这种时候通常没什么好消息。

  沈一举起手腕,只看了一眼,一种压抑的情绪顿时如充气般在他的身体中膨胀。

  罗强死了!他想,这支队伍最强大的三个资深者之一的罗强竟然是最先死亡的。这个结果并不奇怪,资深者死亡新手活下来,这个结果在这个死亡游戏里比比皆是,参与人数越多,敌人越强,任务越困难。沈一不是第一次参加七个人的任务,但看到一个资深者死去,总是令人格外苦涩,那仿佛昭示着自己的将来一般。

  他记起自己兴致勃勃地戴上腕表,成为获选者时,那封来自游戏的神秘发起人的祝贺信中如此写道:不要询问这个游戏的目的和发起人,你只需要知道,它的存在是为了给获选者带来乐趣。

  他很想知道,究竟会有谁觉得无止境地重复在生死线上挣扎是一种乐趣?

  沈一很快便止住思绪的扩散,他现在还在危险中,只有集中精神全力以赴,才能求得一线生机。罗强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只是一个死亡的资深者而已,虽然七人难度很危险,但据他所知,在这种难度下从没一例团灭的记录。他沈一,一定是最终生还的那人。

  凯丰大厦四十层的一间房子里,方萱正将密码破解器和一冷藏箱的密码锁连接起来,在她周围,五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士兵来回巡逻,却十分诡异地从未将视线转至方萱所在的这片区域。方萱翘起二郎腿地坐在椅子上,咬着食指指甲,迅速消化罗强死亡的信息。

  她试图将脑子里的所有情报碎片拼凑成图,可惜碎片实在太少,于是她开始估测罗强死亡对事态的影响和未来的走势,尝试推断敌人的身份和实力。她喜欢谋而后动,是不轻易涉险的类型,对临时雇佣军里的其他成员也不放在心上,之前的合作只是一时之选。她对自己隐藏实力的做法十分满意,在这个游戏里,死得最早的不是最强者也不是弱者,而是实力中上的人,那些人不是因为自己有了一点力量就自鸣得意,就是受到精神压迫太久而丧失自信。她自信作为一个曾经的心理医生,对自我的掌握十分到位,绝不会重犯他人的错误。

  现在,她自己仍旧有三个优势:一、她是一个女人;二、她有隐藏着的力量;三、她已经完成了任务,只需要等待时间结束。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谁才是最终的生还者。方萱冷笑着。

  周彦寒趁着史密斯接听电话时,将身体背向众人,低头看了一眼队员死亡通知,尽管内心翻腾,但是脸色上丝毫没有显露半分。他将目光转到张佳和史淑清二人身上。张佳的脸色十分苍白,整个人似乎一瞬间单薄得只一根手指就能将她碰倒。史淑清仍旧紧绷着脸,交叉双臂望向对面的大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迅速将张佳拉到一旁。

  周彦寒顿时全身紧绷,朝张佳的方向望去,顿见一个高巨的人影在玻璃窗外迅速放大,霎时间玻璃全向内四分五裂,来者伴随晶莹的玻璃渣落到地面上。周彦寒反应过来,立刻端起冲锋枪瞄准那人,却听到任务目标米哈伊洛夫娜喝道:“不准开枪!”周彦寒的食指稍稍松开扳机,他觉得来者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乔希女士?”他脱口问道。

  那高大惹火的身材,正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别有魅力的女人秋栖想,但此时她的身上存在一种让他说不出的诡异,和之前留他印象中的刚强完全不同,才使得他没在第一时间认出。

  “嘿,米娜小婊子,在这种时候见到你还真是令人愉快。”秋栖想勾起一个乖戾的笑容道。

  她左胸处的布料明显被撕破,壮观的丰胸仿佛要挣脱最后几丝束缚,完全跳脱出来,但她的脸上却无丝毫在意。

  周彦寒的视线努力从女人的胸部挣脱,却发现张佳和史淑清两人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左腕处,身体微微颤抖。他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只和自己一般无二的表状身份标识器正戴在女人的手腕上。

  周彦寒脑中宛如雷击,空白的一刹那间,只觉得一阵阴影笼罩住自己。他抬起头,只见秋栖想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露出玩味的笑容。

  她伸手在周彦寒身上拍了拍,状似安慰地说:“见到你还活着,真令人高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罗强死了。不过你还活着,很幸运,不是吗?”

  “是你杀了他?”周彦寒冷冷地低声道。

  秋栖想嘲讽一笑,低头在他耳边轻声曼语:“你们全部都要死。”

  说完,再拍拍他的肩膀,朝米哈伊洛夫娜走去。

  “米娜,我想,我们需要谈谈,只有我们俩。”

  “我也这么认为。”米哈伊洛夫娜歪头,露出纯真的笑容,接着对护卫道:“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

  “遵命,小姐。”护卫敬礼道。

  周彦寒三人脸罩寒霜地目送两个女人进了屋子。张佳突然扑进史淑清怀中,呜咽道:“是她!是她杀了罗强!”

  “她太明目张胆了,这是她犯下的致命错误!”周彦寒目光闪烁地说。

  “七人难度的BOSS级人物,罗强运气太差了,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史淑清寒声到。

  “干掉她是罗强的任务?”周彦寒突然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至少不是我的。”史淑清冷漠地说,“如果你想杀她,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不,罗强已经把我们牵扯进去了。”周彦寒看着她冷笑道:“她刚才对我说,我们全部都要死。”

  “该死的罗强!”史淑清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第十一章 应牧

  丧尸们仍在试图撞开红色小铁门,不过这个房间暂时是安全的。唯一令人忧虑的是天花板,萨拉抬起头注视上方,却只能双手叉腰,束手无策。她的话机在适才的激战中摔坏了,如今连向外求援也无法做到。

  “别担心,乔希会来救我们的。”应牧这么安慰她道。

  这话在萨拉听来简直就是三流的笑话,不过她明白这个男人的好意。他俩并肩作战,是生死之交,虽然他说的话毫无道理,但在她听来却十分窝心。萨拉知道,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男人了,他虽然貌不起眼,也没什么大能耐,但却是个能够令人安心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妻子了,否则自己会和他发生些什么吧,萨拉想到。她虽然在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但也不是畏之如洪水猛兽,也不像初恋女孩般心怀幻想,是一个现实却不乏原则,有些特立独行的女人。

  萨拉突然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于是将视线移至带给她这种感觉的方向。罗灿正用猥亵的目光看着女人浑圆挺拔的胸部。萨拉虽然感到不愉快,但并没有斥责他,那是在她看来很无趣的行为,于是她侧过身去,面向应牧。

  应牧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罗灿“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应牧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萨拉也重新将目光落在这个又胖又猥亵的男性身上。只见他全身颤抖,脸色苍白,状似十分恐惧。

  “怎么回事?”应牧下床朝他走去。

  罗灿一步步后退,挨着铁门无力地滑坐在地面上。

  “完了,我们完了……”他双眼无神地说,宛如一瞬间,信仰被打破了一般。

  萨拉和应牧对望一眼,萨拉没奈何地摇摇头。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罗灿。”萨拉温声问道,试图不去刺激他的情绪。

  “死了!我们都要死了!”罗灿突然歇斯底里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叫起来:“罗强死了,我们都会完蛋!”

  罗强死了?应牧和萨拉面面相觑。

  “你怎么知道罗强死了?”应牧问道,突然目光落在他的左腕上:“是那个腕表,对不对?”

  罗灿闻言顿时身躯一抖,十分恐惧地看着应牧。

  “那腕表……是你们的联络工具?”萨拉也意会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别过来!你们别靠近我!”罗灿猛地爬了起来,跑到角落里,神色戒备地注视两人,口中喃喃自语:“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否则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应牧见状,用手撑着额头,状似有些苦恼。

  “好吧,我们不会追问。”他走上前一步,顿时吓得罗灿大叫起来。

  “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追问你腕表的事情,OK?你看,我比你还瘦弱,萨拉是位淑女,你没必要那么害怕。”应牧和气地笑道。

  罗灿左看看萨拉,右看看应牧,总算是心神初定,剧烈喘气。

  “能够用那块腕表通知其他人我们的困境吗?”萨拉温言问道。

  罗灿抓住左腕,低声道:“已经通知了。”

  “很好,你救了我们,罗灿,你是一个英雄!”应牧语气肯定地说,见到罗灿的情绪平息下来,便把话题一转,问道:“你之前说罗强死了,我们都要完蛋。为什么那么说?”

  罗灿闻言扔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这么明显的事实都看不出来吗?罗强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人,连他都死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接着他又喃喃自语,应牧仔细听了一会,只听到:“……七人……团灭……BOSS?”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让人摸不清头脑。他和萨拉对视一眼,确认这个中年男人和那支雇佣军一定有什么古怪。

  应牧沉默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套话的方法。罗灿的情绪不稳定,从之前的反应判断,一定会把嘴巴关得紧紧的。

  萨拉鼻子抽了几下,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应牧闻言,也立刻嗅了嗅,那是一种类似樟脑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开来的。他转过身子,想到藏衣柜重新检查一下,是不是放有樟脑球,忽见萨拉盯着自己身后一声惊呼:“小心!”他察觉不对,正想偏开身体,顿觉一下重击打在自己后脑勺上,身体踉踉跄跄行了几步跌倒在地上。钻入鼻中的香气越来越浓,让人四肢无力,昏沉欲睡,又似乎有一团火从小腹间冒了起来,身体如躺在火山中一般灼热难耐。

  是罗灿?应牧模模糊糊想到,下意识拗断了一根手指。应牧的身体仍旧疲软无力,看似昏厥了一般,但他的神智因为剧烈的痛楚已经清醒过来。他趴在地上,听到世界变得嘈杂,却听不清到底那些声音是在说些什么。他注意到萨拉没走几步,立刻虚软跪倒,罗灿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按到在地上。萨拉拼命反抗,力气却越来越虚弱。罗灿开始撕扯女人的上衣,结果被她咬了一口。罗灿脸色狰狞地扇了萨拉一下脸蛋,萨拉摇摇头,似乎想甩掉昏沉,却徒劳无功,反而身体开始不怎么抗拒罗灿地扭动起来。

  应牧觉得自己快要失去自主意识了,但断指的痛楚反而让身体有了一丝气力。他努力从怀中摸出手枪,朝罗灿开了一枪。罗灿顿时从萨拉身上跌倒,但他很快又爬起来,又惊又怒,还带着几分窃喜的神色看着虚弱的应牧,他的衣服被开了一条孔洞,但似乎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应牧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神色,罗灿的脸顿时扭曲起来。他刚朝应牧迈出右脚,就被萨拉抓住脚踝,绊倒在地,脸正好朝向应牧的枪口,一脸骇色。

  应牧的思维开始变得缓慢,他看见罗灿开始用脚蹬踢萨拉抓住左脚的手腕,身体不住扭动,大口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再见,罗灿。”应牧用尽全身气力说到,然后扣下扳机。

  子弹在罗灿的惊骇欲绝中射入眼睛,然后啪的一声从脑后钻出,溅出几丝液体。

  手枪从应牧手中掉下来,在他最后的意识里,只感觉到一具女体缠绕在自己身上,不久就被如同怒涛般的快感吞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应牧清醒过来,脑袋还有些懵懂,不由得甩甩头。他尝试举起手臂,身体的知觉一瞬间恢复过来,胸前似乎被两团柔软挤压着,下身也仿佛陷入一片润湿的温暖中,感觉有些沉重,但十分舒服。他悚然一惊,记起意识消失前的苦斗,脸朝侧旁一转,发现罗灿死不瞑目的圆脸就在自己旁边,仅剩的一只眼睛和另一边的血洞盯着自己,让他觉得十分恶心。

  而萨拉,就躺在他的身上,两人俱是全身赤裸,交合在一起。

  萨拉呻吟一声,也清醒过来,察觉自己正爬在男人身上,顿时惊心坐起,然而下身伴随痛楚的被充塞感让她再一次腰肢疲软。她撑着应牧的胸膛,记忆的碎片逐渐整理清晰。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应牧看了一眼手表,估计从昏迷到清醒只过了十分钟。

  最后是萨拉的身体最先动起来,快感再一次从下方蔓延到应牧全身,于是他抱住萨拉,又是一阵翻云覆雨。这一次结束得很快,两人都没忘记自己的处境,在五分钟内解决了问题。

  完事后,萨拉若无其事地穿上衣服,紧身短背心虽然在胸口破了一道口子,但仍旧能罩住大部分部位。

  “萨拉,我……”应牧刚出声,就被萨拉按住了嘴唇。

  “我不是小女孩,这种事,不需要说出来。”萨拉微笑道。

  她并不觉得和应牧上床有什么不好的,她原先就有些喜欢应牧,虽然她不是在性事上随便的人,这次是她的第一次,但也不觉得把第一次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不过她觉得自己如今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爱并无对错,只是自己爱上的男人是个有妇之夫而已。

  “如果你愿意,就跟乔希说,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当作是我们俩的秘密好了。”萨拉说道,看着应牧愣愣的神情,不由得绽起一丝略带诱惑的笑容:“如果你想要了,就来找我,在我找到好男人前,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应牧盯着萨拉,不由得露出个苦笑,若是秋栖想知道了会怎么做?这根本就是毫无疑问地。“我们一起搞她!”这句话回响在他耳边,让他只觉得背脊生寒,觉得自己的未来将活在两个女人的榨汁地狱里。

  “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乔希说的,她不会介意……呃,不会介意。”应牧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萨拉闻言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负心人。

  “不会介意?什么意思?”萨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地说。

  “那是……嗯……”应牧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大概能说明秋栖想这个女人特殊性的词汇:“我不是在编排什么,不过,她是双性恋,也就是……”他的双手在空中飞舞,似乎勾画出现实的轮廓:“她从不介意和自己看上的女人分享男人,而且她也非常喜欢和女人做那种事,也就是说,其实,她早就想上你了。”

  说完,一脸苦笑地看着萨拉的神情逐渐变成难以置信。

  实际上,当他知道秋栖想是双性恋,以及在国外的放荡生活时,还真是有些震惊。

  这个女人虽然只有应牧一个男人,却经常出入一些女同志地下馆所,并在诸多奢华的女性聚所享受“女王”的权利,是诸多女性的憧憬。她专门有一个手机,里面存储着所有和她有关系的女人的电话号码,每当假期铃声总不得停息。

  更荒唐的是,她还经常将应牧带到那些地方和那些女人碰面,半强迫着让应牧享受一段快乐并痛着的性事——当一贯强势的“女王”以臣服之资匍匐在她的未婚夫脚下时,哀求这个男人作贱她以及她的女人时,总令憧憬钦羡着“女王”的女人情绪激动,兴奋不已,索取之剧烈完全超乎应牧的承受能力,每次完事后,应牧只觉得脊髓被挂去了一层。

  那些女人食髓知味,并不在意,但每次应牧一个人碰到那些人时,总觉得非常尴尬。毕竟这些女人的身份背景复杂,有很多看似十分正经端淑的名门娇贵,身边的追求者数不胜数。

  而且应牧知道,秋栖想对他身边的事情很敏感,就像这次外遇一定瞒不过她,倘若不老老实实坦白出来,一定会有苦头吃。但他烦恼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一旦坦白出来,就等若将一位优秀的女性拉入了堕落的深渊,秋栖想向来把主动靠近应牧身边的年轻女性当作饵食,一旦咬住了就不会松口。

  萨拉是位优秀的女性,但是应牧并不是个滥情的好人,对她也仅只欣赏,变成如今的关系是一场意外,正因如此,应牧不想让她靠近秋栖想。然而另一方面来说,就算是意外,应牧也认为身为当事人的自己必须担负起责任,若不把这事跟秋栖想提起,对于自己、秋栖想和萨拉都太不公平。如今这个男人是两相为难,内心中充满矛盾。

  而秋栖想在很多方面则比他干脆得多,喜欢的就强抢,不喜欢的就毁灭,之前那句“我们一起搞她”的发言,他人初听起来或许会觉得是一句考验自己爱人的玩笑,但应牧知道,其中起码有九成是真心的。而现在,则更没有放过萨拉的理由了。

  “她是个双性恋,而且早看上我了?”她重复道,看着面前的男人无言点头,不由得升起一丝荒谬的感觉。

  萨拉按住额头,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她猛地下了什么决心般,将应牧的衣物扔到他身上。

  “这些事情到时再说,我们现在得想办法出去。”她把话题转移了,着实是因为不愿多想,她想要怀疑应牧的说辞是男人对自己妻子的诽谤,或是让他心安理得花心的借口,但是一想到乔希的样子,顿觉得应牧所说完全是大实话,而自己就是一个自动跳进陷阱的大傻瓜。

  应牧立刻跳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物。萨拉蹲在罗灿的尸体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难过吗?萨拉。”应牧问道。

  萨拉转过头,给了男人一个白眼,这家伙实在不会揣摩女人的心思。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罗灿死了,就像罗灿知道罗强死亡那样。”萨拉貌似自言自语地说。

  应牧知道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东方无限雇佣军,不过那些人无论是给他、萨拉还是秋栖想的感觉都不太好,就像全身笼罩在阴谋毒气中,谁接近谁就会倒霉。不仅来历诡异,成员诡异,而且目的也十分诡异。

  应牧翻了一下罗灿的尸体,的确除了眼睛外,没有其它的伤口,也没有容器。

  “他明明中了两枪,而且没有穿防弹衣。”他和萨拉对视一眼道,“还有那古怪的香气。”

  “别担心,我会向希洛上尉报告的。”萨拉安慰道。

  两人都觉得自己沾上了出乎预料的大麻烦,如今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应牧抓起罗灿的左手就想解下他的腕表,如果这个腕表真能对外联系,那么两人的生还几率就大大增加了。

  不过那块腕表似乎没有链扣,完全是一体式,根本取不下来。他正犯难间,突然听到拔刀声,他转头一瞧,萨拉提着开山刀来到身边,朝尸体的手腕比了比。应牧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和秋栖想很像,不由得自嘲一笑,自己遇到的女人怎么都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还没等应牧松手,刀光一闪,罗灿的手腕被萨拉切断,倒是把应牧吓了一条,只怀疑差点连自己也被劈了。再看女人面色自然,毫无畏惧和怜悯,应牧只得耸耸肩,自认胆小。他正要将腕表从断腕处拉出来,却被萨拉先一步动手,染得满手鲜血。

  不知道为什么,萨拉不想在应牧面前表现得这么残忍,但也不愿意应牧触碰这些,好像害怕他被玷污了一般。她想起秋栖想,顿时释然,大概那个女人也是如自己一般吧。

  应牧凑到萨拉跟前,用罗灿的衣服将她身上的鲜血擦了擦,得到女人温情的一笑。两人一起把目光转移到腕表上,却发现面板上一片死灰,连时间的标示也没有。

  “没电了?”萨拉疑惑地说。

  “我觉得是被保护起来了。”应牧沉吟道:“先进的东西,通常不是都有身份锁的吗?”

  萨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醒来时没注意,此时才发觉,这里实在太安静了。

  “那些丧尸呢?”她朝应牧问道。

  应牧这才发觉先前不住撞门的丧尸似乎都消失了,而且空气的温度有些高。

  “空中打击已经过了吗?”萨拉也醒悟过来。

  “这里可是地下,应该不会波及这里的丧尸。”应牧觉得不对劲。

  “是因为害怕,所以躲起来了?”萨拉试着做出解释。

  “不,是因为我杀了它们。”一个来自门外的冷峻声音接口道。

  然后,门被人从外踢开了,一个脸颊消瘦,面色苍白,仿佛病入膏肓的男子提着匕首堵在门口。

  应牧微微眯起眼睛,他认出这个男人是谁了。

  “沈一?”

  “萨拉,你必须死!”沈一冷声道。

    第十二章 生还

  “为什么是萨拉?”应牧拦在萨拉的身前问道:“罗灿是我杀死的。”

  “是吗?”沈一看了一眼罗灿的尸体,哑声道:“那我应该感谢你,我和他的任务重复了。”

  任谁都看得出这个男人的身体状态极差,应牧怀疑他再走上几步就会倒下。

  萨拉的视线落在沈一的肩膀上,她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病毒很快就会将他的生命吞噬殆尽。

  “你会受到军法处置的,沈一。”她说到。

  “不,郎多小队擅自行动,所有成员无一生还。”沈一咳嗽几声,沙哑着嗓子说。

  萨拉霎时间明白过来,她似乎亲眼看到自己的属下被他们胁迫着,受尽委屈和苦头后被扔进丧尸中的情景。这些人的确不是自己人,他们委身军队,只是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丝毫不顾虑其他人的生死,她不由得怒火中烧。

  “是你们杀了郎多下士?”她的音调拔高起来。

  “不,是丧尸杀了他。”

  “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他!”

  萨拉想冲上去给这个她眼中的脍子手一拳,却被应牧伸手拦住。应牧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严重的伤势,断指处阵阵作痛,思维仿佛被搅成一团糨糊,这使得他更加依赖第一感觉,就像发着高烧应付高考那般。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十分危险,他和罗灿一样有古怪,而且一定比罗灿更难对付,别看他如今这般落魄的惨状,但绝对不是萨拉能够应付的。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用语言拖延时间,让对方的体力尽量流失,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把握,因为对方也决不可能等到自己变成丧尸的那一刻。

  下一秒,或者下下一秒,双方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应牧开始用后背挤压着萨拉向后退去,他们要拿起武器,这样才有一搏之力。

  沈一想走上前,视界却晃动起来,脑袋中一阵嗡鸣,脚步好不容易才落到实处。他喘息了几下,感觉好了点,但鼻子有一些热热的东西流出,他伸手抹了抹,手掌上尽是鲜血。他知道病毒发作比自己想象中快得多,不由得在心中咒骂道:该死的。

  应牧暗自欢喜,萨拉明白他的想法,趁着沈一晃神的工夫,拾起手枪交到应牧背在身后的左手中,而她自己紧紧抓住开山刀,她没选择火焰喷射器,不仅因为它被放在较远的角落里,而且要解开那玩意的保险实在太费事。这时她才发觉应牧的右手无名指已经断了,顿时明白是之前和罗灿激战之故,心里又心疼又感动。

  “你们都要杀萨拉?到底为什么?”应牧问道。

  沈一摇摇晃晃挺直腰肢,没有回答。应牧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发现前方大门处已经没有了人影,立刻下意识朝前方扑倒。身体还在半空,只觉得一溜寒气掠过颈脖动脉,下一刻却插进了他的左后肩。应牧惨叫一声,手枪差一点就没抓稳。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只觉得肩膀的匕首拔了起来,他下意识朝左望,却被在右侧出现的沈一踢中肚子。

  应牧刹那间变成了一颗炮弹,重重砸在后墙上,然后落到床铺上。重击让他翻起白眼,五脏六腑仿佛都要从喉咙里呕出来,一时半会完全喘不上气。

  这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萨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沈一一脚踢出后,自己不得不弯腰扶着膝盖,不住喘息。他犹如走入绝境的猛兽般,心中一片狰狞。匕首打着旋,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吊在半空中,随后突然静止,匕尖正对着萨拉。

  萨拉双手握刀,深吸了几口气,面前的景象十分诡异,但她已经没有时间惊诧。直觉让萨拉开始暗示自己:匕首会射过来,只要自己一动,它就会射过来!她瞪大了眼睛,重心不动,右脚试探地向前微微挪动,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她只来得及侧过头,匕首就擦着右肩射到身后。有了应牧的前车之鉴,她立刻朝右闪避,却没想到撞入一怀抱中,被勾拳击中下腹。

  她身体被冲力折成虾状,双脚差点就离开地面,痛楚如同冲击波一般扫荡大脑,使之变成一片空白,开山刀也从手中掉了下来。

  沈一左臂高举,正想用肘部给女人的后颈来一下狠的,没想到萨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托住了沈一的左肘,同时身体借着这股力道朝左边滚去。此时萨拉的脑袋还没有清醒,所有自我保护都是托了实战经验的福,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还没等她稳住身体,就听见应牧嘶哑叫道:“继续滚!”

  萨拉立刻照办,却仍旧在下一瞬间,从右大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萨拉感觉匕首要被拔出去,立刻用手紧紧将它握住,顿时从握柄上传来剧烈的颤抖,仿佛那匕首也拥有灵魂一般。佝偻的身体已经进入眼角的视线范围,阴影不仅笼罩住萨拉的身体,也笼罩住她的灵魂,她觉得这次或许真的死定了!

  就在这个想法闪过的瞬间,一声枪响,沈一闷哼一声,动作迟滞下来。

  萨拉努力转头朝身边的凶徒望去,匕首猛地挣脱她的掌握,重新回到沈一手中。枪声又响起来,打在沈一身形一阵摇晃。紧接着就是一阵空枪声,应牧手枪里的子弹完全打完了,而弹夹离床铺远得很。

  沈一惨然一笑,手掌摊开,匕首腾起,瞄准女人。

  萨拉惊惧地盯着对方,不甘心地剧烈喘息。

  “再见,萨拉。”沈一哑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匕首还没出手,突然间天花板崩落,一双长臂从上方伸出来,扣住了他的脑袋。

  沈一的匕首立刻改变方向,朝上方射去,他的脑袋却卡啦一声,被那双手扭成一百八十度。上方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砸下来,将沈一压倒在地上。

  萨拉惊魂未定,却立刻认出了那具压着沈一的腐烂尸体的军装。

  “郎多下士?”

  躺在地上的两具尸身再无半点动静,沈一的脑袋直对着背下的地板,而丧尸郎多的额头上插着那把诡异的匕首。

  应牧踉踉跄跄走过来,拾起开山刀。

  就在萨拉对应牧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时,一直没有动静的沈一忽然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朝萨拉扑去。萨拉被吓得惊叫一声,却见刀光落下,一颗狰狞的头颅掉进她的怀中,血水也喷得她满身满脸,却是应牧及时用刀斩杀了沈一。

  萨拉回过神来,立刻将怀里的头颅扔得远远的。她看向应牧,两人都是心有余悸。

  “是郎多下士,他救了我们。”萨拉征询般虚弱地说。

  “是的,他是真正的军人。”应牧喘息着,朝她点点头安慰道。

  萨拉站起来,感伤而遗憾地朝郎多下士的尸身看了一眼。

  “我们必须走了,趁那些丧尸还没重新聚集起来。”她叹息道,朝尸体郑重敬了一个军礼。

  应牧取下沈一的腕表,发现面板上竟然亮起绿光。他心中一喜,却发现上面没有时钟,反而出现了一行文字:

  ——恭喜您,尊敬的陌生人,您杀死获选者,将可以得到此人的身份标识器,成为无限世界的获选者,请选择是否接受获选者身份,如果接受请佩戴此身份标识器。请注意,此身份标识器将在易手后失效。

  当文字消失后,面板变回和之前从罗灿身上拿到的那只一般的灰色。

  “无限世界?”应牧轻声自言自语道。

  他现在总算对那些“雇佣兵”们的来历有了些了解。他们大概就是上面所述的“无限世界”的获选者,这些获选者们要完成任务,理所当然会获得报酬,如此算来,的确符合“雇佣兵”的身份。这支腕表既是身份标识器,也同时提供类似微型电脑的功能。罗灿和沈一都表现出一些奇怪的能力,这些能力或许是在接受获选者身份后才拥有的,毕竟应牧自己得到邀请的现在还是个普通人。那么,那些能力是作为福利还是作为报酬给与这些获选者的呢?估计是后者,毕竟这是极佳的饵食。

  应牧怔怔看着腕表心想,如果是阿想的话,一定会对这东西和它背后的组织感兴趣吧,或许……不,参与的几率达到九成。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丝笑意,可惜这玩意不能易手。

  “伊姆,你在做什么?伊姆?”萨拉的声音将应牧拉回神来。

  她正在将火焰喷射器往身上装备。

  “那玩意还有效吗?”她瞧着应牧手中的腕表说。

  “不,和罗灿的那只一样。”应牧状似沮丧地说。

  “那就别再折腾了,我们得赶快出去,或许还能碰到乔希她们。”

  应牧点点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他把两只腕表都放进自己的口袋,思量着见到秋栖想后好好跟她商量一下。虽然秋栖想去年就退休了,但应牧也知道那是迁就自己。他虽然没见过秋栖想战斗的模样,但在这几个小时的患难中,他隐约看到了她隐藏起来的一面,尽管那只是如管中窥豹般,但和她退休后无所事事的那段日子比较起来,他似乎更喜欢在散发斗志朝气蓬勃的她。

  两人收拾好行装,相互搀扶着出了房间,朝来时的停车场入口行去。一路上所见都是激战后的惨状,报废的车辆外壳下塌,马达部位冒起黑烟,灯管有很多已经报废,还能支撑些时间的也在闪烁着火花,光线暗淡,明明灭灭,不时能看到残肢断臂和肉泥血迹,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他们的军用吉普很幸运的逃过一劫,应牧爬到车底,清理了塞住车子轮轴的丧尸,便又能重新开动起来。萨拉招呼应牧上车,两人再没遇到丧尸的狙击,十分顺利地来到地面上。

  刚接受燃烧弹洗礼的街道陷入熊熊烈火中,不住有脆弱的部分崩塌倒毁,只有街道中心仍旧勉强可以通行。空气十分灼热,令人呼吸困难,不少黑色的飞灰随着气流飞舞,宛如得到解脱的人们对这个世界的留恋,让人无比悲伤。

  应牧坐在副驾驶位上,眼睛睁得大大地朝凯丰大厦的方向张望。一会儿,那里出现了一批人影,其中有一个格外高大。他顿时感到如同千年隔世一般,心中充满了再会的唏嘘和欢喜。

  他下了车,像个孩子似的拼命挥舞双手,朝来人大喊道:“乔希!这边!乔希!”

  萨拉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无论如何,她和她所在意的人再次活了下来。

    第十三章 幕间

  重新回到市政中心大楼的防区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期间萨拉严厉斥责了周彦寒一行,双方不欢而散,萨拉需要到希洛上尉处提交报告,她的态度明确地告知诸人,东方无限雇佣军的所作所为将会毫无保留地写入报告内,而他们也将再没办法得到来自军方的支持,甚至会被限制行动。不过只要稍有眼力的人都明白,这只是故事的一个小转折,而不是结局。

  周彦寒等人没有争辩,他们表现得若无其事,就连同伴的死伤似乎也毫不在意,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的想法。应牧猜测,或许他们的组织并不严密,从沈一对待罗灿的死亡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们只是想完成自己的任务,好收取奖励而已。只是从他们并不打算离开的表现看来,他们,或者是他们中的某些人的任务还没结束。

  郎多小队就如同沈一所说,成员毫无争议地全部上了罹难者的黑名单。不过知晓一些内情的应牧却不以为然,那名叫做方萱的白领女子,显然没人知道她的下落。比起她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去的看法,应牧更愿意相信,那个女人一定依靠某些特殊的本事躲了起来,她就如同一条毒蛇,在暗中窥视事件的进程,好在适当的时候插一脚。

  比起这些,应牧更为在意的是自己的妻子秋栖想,他看见她戴在左手上的腕表,便知道她也已经知道了无限世界的秘密。

  萨拉虽然也明白最早死亡的罗强就是丧命在这个女人手中,但她并不打算追究,她有些好奇,按照罗灿的说法,罗强是那些人当中最强之一,那么全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势的秋栖想究竟有多强?而且自从和应牧发生了关系,又从他口中得闻这个女人的某些特殊性情后,每当和她的眼神对上时,总是有些尴尬。

  反而是最该申诉的周彦寒等人,反而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们看向秋栖想的目光暗含敌意和警惧。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另外两名同伴是死在应牧手中。应牧给他们的说法是死于丧尸手中,而两人侥幸得存,萨拉并没有出言反驳,那些人很容易就相信了这个说法。究竟是他们太过相信那两人本事,认为应牧和萨拉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还是获选者的任务总是充满了意外和危险,已经让他们变得麻木?应牧不知道,也不愿想,他本想和秋栖想独处并交换关于无限空间的情报,做好将来的打算,却被她带到一处帐篷营房里。

  在那里,他再次见到那位名叫米哈伊洛夫娜的女孩。

  和秋栖想重逢时,应牧只远远见到她被特战人员团团围起,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而应牧也曾经认为依照秋栖想的性格,绝不会让两人见面,但显然,他错了。

  米哈伊洛夫娜坐在电动轮椅上。她的五官深刻精致,金色长发如瀑布一般流淌在肩膀上,如同最高等级的洋娃娃般。给人的感觉温顺而灵气,笑容令人如沐春风。身穿雅致的蕾丝边白衬衫,领口绑有蓝色丝带,下身一条端庄滑顺的及膝短裙,外披过膝白大衣。

  “我知道乔希有男人,却没想过她会结婚,就这点来说,你让我感到好奇,伊姆先生。”米哈伊洛夫娜的开场白是如此说到。

  “米哈伊……”应牧一直觉得俄语名字十分绕口。

  “大家都叫我米娜。”女孩露出一个俏丽的笑容。

  如果不是秋栖想之前的一番私下里的介绍,应牧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女孩竟然是个恶毒阴狠,甚至用活人做生体试验也面不改色的脍子手,而且还是个性生活糜烂放荡的女性。就算已然知道她的过往的现在,他仍旧有些情不自禁想要将秋栖想的说法当成诽谤。

  人类对未知的恐惧来源于想象,而对已知的恐惧则源于目睹,应牧没有见过她的手段,因此也不怎么害怕她,反而对她那悲惨的童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只是觉得,如果当时有人伸出手来,或许她的世界就是另外一种颜色,但是没有,她的身边没有那样的人,所以,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公平。

  “好的,米娜。”应牧和她握手时,回了她一个真切的笑容。

  “你是个好人,伊姆先生,我似乎有些了解为什么乔希会选择你了。”米哈伊洛夫娜盯着应牧的眼睛说道。

  应牧觉得有些滑稽,两人的相处时间连十分钟都没到。

  “多谢,你是第一个这么称赞我的人。”应牧说到,他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这话既不是恭维也不是讽刺,只是礼仪而已。

  “不,不,这不是。”米哈伊洛夫娜似乎有看穿人心的本领,她说:“从小时候起,我就能从对方的眼睛看到他们的本质,所以很多人称呼我为巫师,巫师米娜。”

  应牧但笑不语。

  “寒暄就到这里吧。”秋栖想打断道,“先把正事说完,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

  应牧不解地目视两人。米哈伊洛夫娜闻言一笑,左手揭开轮椅扶手的盖子,在里面的数字键盘上敲击数下,座位下方立刻弹出一个扁平的盒子,大约有两掌大。她示意秋栖想来取,秋栖想自然毫不客气。

  “这是解毒剂,此时此地唯一的一支。”米哈伊洛夫娜对应牧说。

  秋栖想将盒子放在桌子上,输入米哈伊洛夫娜提供的密码。盒子刚打开,立刻冒出冰冷的白气,里面有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针剂,全用真空袋保护起来。秋栖想满意地点点头,利索地撕开袋子,将注射器和针剂组装起来。

  “小牧,伸手出来。”她对应牧说。

  “为什么?”应牧没有理会秋栖想,反而对米哈伊洛夫娜说:“这是你们的交易?乔希要付出什么?”

  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收获。何况这两个女人根本不是同一路的人,更不可能将好处拱手让人。应牧虽然总是一副碌碌安分的样子,但他并不是愚笨之人,而且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天真,比其他大部分孩子要早得多,甚至比秋栖想早得多。他一点都不希望秋栖想为了自己委曲求全,就算这是她对他的爱的表现也一样,他有他自己的坚持。

  “不必担心,给你解毒剂只是合作的前提,而不代价。”米哈伊洛夫娜微笑道。

  “那么我身为当事人,有权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合作。”应牧毫不退让地说。

  “真有男子气概,简直判若两人。这世间稀少总是珍贵的,懦弱中的坚强,恐惧后的超脱,无一不是如此。伊姆先生,你令我心动了。”米哈伊洛夫娜用手背掩嘴轻笑,“可惜的是,合作只是我和你的妻子的事情,而你,还不够资格成为当事人。所以,很抱歉。”

  “小牧,伸出手来。”秋栖想语气平淡地再次说道。

  “不!”应牧目光坚决地注视秋栖想道,“如果我说你是被迫的,你一定不肯承认吧,阿想。但是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不会注射这玩意。”

  “再说一次,伸出手来,小牧!”秋栖想严厉地斥道。

  应牧知道秋栖想真的生气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妥协。他总是放纵她,宠溺她,因为她总能把事情处理得比他更好,这次或许也是如此,也许她没有受到任何胁迫,所做下的决定对将来的事态发展来说也十分正确。不过他不会因此退让一步,这种坚持是本能性的,或许出于某些在平时隐藏而积累起来的任性、别扭和执拗,但他有自己的判断,就如他所说,他觉得秋栖想不是自愿的,这就够了。

  对应牧来说,秋栖想就是自己的另一面,她飞翔在天空,无视道德伦理社会乃至整个世界,无论何时她都是自由自在的,而这是他所期望的。他把自己的无羁寄托在她的身上,但这仍然是他自己的无羁,如果有什么东西触动了这个底线,普通庸碌的他也会爆发反弹起来。

  “我是动真格的,阿想!”他抬头注视秋栖想的目光锐利非常。

  秋栖想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明摆着“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你来告诉我,阿想。你是否被迫,这是你的事情,我的判断或许是错误的,但是这错误是因为情报不足,告诉我我所不知道的,阿想,然后我或许会改变我的看法。”应牧心平气和却十分直白地说。

  “知道吗?小牧,你总是这般讨人欢心。但是你要明白,无论何时只有我迁就你,而你无法违抗我,过去如是,现在如是,将来如是。”秋栖想的口气就如同述说这个世界最广为人知的真理般。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应牧的视野里已经失去了她的身影。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被秋栖想从身后大臂一揽,宛如被铁箍锁住般,手臂紧贴身体,动弹不得。耳后至上而下传来温热的呼吸,是秋栖想放肆地咬玩着他的耳朵。

  “知道吗?我早就闻到了,你身上的萨拉的气味,这样你就无话可说了吧。”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你。”应牧冷静地说。

  “是的,没错,我也一样。”秋栖想撩拨情欲地低笑着,“我的判断总是正确的,无论是什么原因,但她是主动的,对吗?所以,这次也一样,不要担心啊,小牧。乖乖打了这一针,然后你就能得知这次交易的来龙去脉。”

  说完,她的手指在应牧腰部按了一下。应牧只觉得浑身酥软,手臂被针扎了进去。

  秋栖想把解毒剂给应牧注射完后便将手松开,将注射器和药剂空瓶扔进废纸篓中。

  这个女人的意思是所谓的交易保密一开始就是做戏吗?应牧如同僵直的木偶般,没有半点表情,他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不解,回想前后的情景,他觉得自己被耍了。这两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设置好了陷阱让他跳进来,所有判断的依据都是对方刻意捏造的。他此时感觉自己就像被妻子设计试探是否真心的丈夫,有些生气,有些哭笑不得,有些委屈,着实是五味繁杂。

  米哈伊洛夫娜开心欢笑起来,她用手指在胸前勾画着轮廓,然后顺着身体一直滑落,表情纯真却语气放荡地娇吟一声。

  “真是一场好戏呀,乔希,是我输了,按照约定,你可以随意玩弄这具身体。”

  “你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米娜。我说过,他的爱不是盲目的。”秋栖想抱起应牧坐在椅子上,让应牧坐在她的大腿上,在他的脸上深深吻了一下。

  “我是动真格的!阿想。”米哈伊洛夫娜学着应牧的语气说,然后又是一阵捧腹娇笑:“看来伊姆先生很少动真格啊。”

  “谁来解释一下,到底这两个女人在搞什么鬼?”应牧回过神来,被米哈伊洛夫娜的鹦鹉学舌弄个脸红脑涨。

  “没什么,只是和这个贱货打了个赌。她觉得你对我的爱是自私的,或者是盲目的。”秋栖想说。

  “没错。”米哈伊洛夫娜语气忽转冰冷阴寒,宛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给人的感觉就像失策的反派角色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如果你立刻接受了解毒剂,那么就表示你自私,或者是盲目,如果你谦让,就证明你的爱做作而虚伪。但为什么你不是?这个世界太荒谬了,太不公平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个臭婊子瞒着你做了些什么,她根本不配得到这份爱情,她应该下地狱!”

  说实在的,应牧完全搞不懂这些女人的逻辑。

  “米娜!注意你的言辞!”应牧丝毫不惧她的阴森,慎重地警告道,“乔希是我的妻子。”

  “不!”米哈伊洛夫娜尖叫道,“凭什么就她一个人能得到幸福?我要告诉你,把她所有背着你做过的龌龊事都说出来!”

  “龌龊事?”应牧想了想,问道:“阿想,你背叛了我吗?”

  “当然没有,亲爱的,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成为一个人,我的身体、灵魂、名誉、地位,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秋栖想满含深情地说。

  “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婊子。”米哈伊洛夫娜向她投去如同毒蜂尾针般的视线,“你根本不止他一个男人。”

  “错了,米娜。”秋栖想勾起米哈伊洛夫娜的下巴,手指顺着喉部下滑到她胀鼓鼓的胸部上,“我有许多女人,但男人只有他一个。和他比起来,那些女人不过是满足我们夫妻俩的性玩具而已,而你,米娜,输了赌约,从现在起,也是其中一个了。”

  米哈伊洛夫娜没有理会她,转向应牧道:“她早已经没救了,伊姆先生,鲜血和罪已经深入她的灵魂,无可救赎。当和平已经成为虚幻,她将会把你拖向地狱。她刚抛弃了你,让你陷入险境,甚至断了一根手指,不是吗?”

  “我已经有所觉悟。”应牧不以为然道,“相信彼此,就算下地狱也要一起,这是我们的爱的证明。”

  “不,相信我,那会比你的觉悟更加严重。离开她,伊姆先生,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金钱?女人?权利?地位?对我来说都轻而易举。”米哈伊洛夫娜锲而不舍地说。

  她的态度让应牧觉得奇怪,但又有一丝错觉,就好像两个感情很好的姐妹在争风吃醋一般。

  这实在太荒谬了。他对自己的错觉哑然失笑。

  “不要再说了,米娜,我会把之前你所说的当作一个玩笑,尽管这个玩笑并不令人感到愉快。”应牧说,“你应该看看心理医生,那会让你在面对他人的好运时坦然以对。”

  “你是想说我在妒忌吗?伊姆先生。”米哈伊洛夫娜不怒反笑,阴森森地道。

  “不,我只是觉得……”应牧摊开双手,“其实你是位好女孩。”

  米哈伊洛夫娜闻言扑哧一笑,紧接着疯狂地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我是位好女孩?竟然有人说我是位好女孩?你是真的这么认为?伊姆先生。这个世界果然太荒谬了,难怪乔希不放过你。”

  “女孩歇斯底里是很难看的,米娜。”秋栖想肆意挥霍着胜利者的张扬。

  米哈伊洛夫娜的胸部急促耸动数下,再次换上那张纯真俏丽地笑容。

  “你会失去他的,乔希。”她温声道。

  “这是巫师的诅咒吗?”秋栖想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

  “不,是预言。”米哈伊洛夫娜也针锋相对地给了她个“走着瞧”的表情。

  “我们走着瞧。”秋栖想挑衅地回道。

    第十四章 协议

  米哈伊洛夫娜操纵轮椅,将桌下的一个合金手提箱提到桌面上。

  “那么,让我来说明一下这次交易。”她环顾众人说,“这里面装的是病毒样本,在离开这座城市前,你们负责保护我和这玩意的安全,相对的,在这期间,无论你们要做什么事,我也会给予协助,不会背叛也不会有怨言。”

  应牧心有余悸地看了装载病毒样本的箱子一眼。

  “为什么选择我们俩?不是还有军方和那帮雇佣军吗?”

  “那些人的能力姑且不论,他们不值得信任。”米哈伊洛夫娜直白地说。

  “我不明白,保护你是他们的任务,我相信是这样的。”应牧有些不解。

  “可惜希洛上尉并不这么认为,他是个好人,有可能将平民的性命凌驾于我之上,将病毒样本的重要性凌驾于我之上,虽然几率不大,但我不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这种变数。”米哈伊洛夫娜嘲讽道,“至于那些雇佣军,根本就完全不值得信任。知道吗?伊姆先生,这个箱子里少了一份病毒样本,他们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会注意到,却忘了放进和同样重量的伪装物。”

  “你是说……是那些人取走了病毒样本?为什么?”应牧猜测这或许是那些获选者的任务之一,却明知故问。

  “为什么?”米哈伊洛夫娜仿佛听到了笑话般,“你在敷衍我吗?伊姆先生,或许你也自以为是到有什么情报是你独有而我没有的?最先和我接头的是安德森小队,安德森死了,唯独协防自愿者身份的三人还活着,他们没有触动任何丧尸和警戒线,就像幽灵一般出现在防备森严的房间里,我和我的部下们难道都是瞎子或聋子吗?保存病毒样本的合金箱由五名专业人士严防死守,它的密码锁是国家技术局最高成就,结果却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打开了,而且能肯定的是病毒样本不在那三人身上。报告里说郎多小队全灭,但据我所知,有一人是行踪不明,她也是那个雇佣军里的人。还需要我多说吗?伊姆先生。”

  “不,已经足够了。”

  “其实,有能力并不是怀疑的基本,问题是有能力而目的不明,这种人最不值得信任。”

  “这是经验之谈吗?”应牧笑了一下。

  “是的。”米哈伊洛夫娜果决地说,“而且,他们的腕表也有问题。乔希杀了他们那个叫做罗强的同伴,结果收到一封邀请函。那些人很明显来自于一个我们所不熟悉的秘密组织,那个组织的能量很大,不仅能人异士很多,而且能够干涉政府军方。”

  应牧回头看了一眼秋栖想。

  她耸耸肩道:“对手有些本事,所以虽然对这个女人不感冒,但是此时也只能共进退。”

  “我知道。”应牧淡淡地说。

  “你知道?”

  米哈伊洛夫娜和秋栖想差异地对视一眼,齐齐将目光转到有所动作的应牧身上。

  男人从口袋拿出从罗灿和沈一身上缴获来的两只腕表。

  “罗灿和沈一是你杀的?”秋栖想立刻问道。

  “结果是我下的手没错,不过就过程来说,是我和萨拉一起杀的。”应牧抬起包扎好的右手,“无限世界?我也得到了邀请,他们的确有些奇怪的本事。罗灿会释放一种催情致昏的香气,而且身体不惧小口径手枪。沈一的力量和速度远超常人,而且有一把自主行动的匕首。”

  “伊姆先生也得到了邀请?也就是说,这些能力并不是他们本来就拥有的,是组织的赠予吗?”米哈伊洛夫娜露出感兴趣的笑容,目光落在腕表上:“似乎是个很有趣的组织,这两个能给我一个吗?”

  “不可能……”秋栖想摇摇头,状似惋惜地说:“这东西如果不是在接受邀请后的十秒戴上就会失效。”

  “十秒?”应牧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那张邀请函上不是这么写着吗:请选择是否接受获选者身份,如果接受请在十秒内佩戴此身份标识器。”

  “不,我的并不是这么写的。”

  应牧的回答让两个女人皱了皱眉。

  “我的是:如果接受请佩戴此身份标识器。请注意,此身份标识器将在易手后失效。”

  “竟然不是机械发函?”秋栖想轻哼一声道。

  “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组织的监视下,否则对方不可能因人而异。”米哈伊洛夫娜也沉声道。

  “他们怎么监视?”应牧这句话还没问出口就知道提了个白痴问题,很明显,这些腕表片刻不离身,自然也能作监视器用。

  他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有没有可能这些邀请函是随机的?”

  “当然有可能。”米哈伊洛夫娜嫣然一笑,道:“可惜我们只考虑最坏结果。”

  “这也是专家的经验吗?”应牧耸肩道。

  “没错。”秋栖想也笑起来,“不过就算被监视也无所谓,不是吗?米娜。”

  米哈伊洛夫娜轻笑一声,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经把赞同写在脸上。

  “就连令人不愉快也谈不上。”她说,“我们每个人自诞生以来,每时每刻都在神的注视之下,都在组织的注视之下,都在他人的注视之下。没有绝对的秘密,只有绝对的不语。目视的限界就在于‘看见’本身从来都没成为关键。”

  应牧也赞同这种说法,是否被监视,监视者是否怀有恶意,这些都不是问题的重点,关键在于自己的选择。选择是中性的,同时具备好坏两面,而且两者的份量均等,只是人们习惯了迁就自己,时常把目光局限在已然习惯的事物上,因此才会被某种可能性左右,并由此划分好坏,但那终究只是自己的错觉,而不是事实。就像吸烟对身体有害,但这个结论并不能改变什么,能改变一些东西的是自己的选择,是否吸烟?或者不吸?然而这个选择对今后的道路来说并无好坏对错,不吸烟不一定总会给你带来好处,吸烟也不一定总会给你带来坏处。

  这并不是此选择对占据人生的选择总量来说太低,无法占据主导地位的缘故。选择本身只是庞大的世界细化演变的一部分,因为有选择,所以才有差别,有了差别,就有了多样化。

  应牧是如此认知这个世界的。

  “戴上它,小牧,我们必须得存在于同一个世界才行。”秋栖想抚摸应牧的头发说道:“我没有找到安全解除的方法,因此只有委屈你进来了。”

  “委屈?那真是愧不敢当。”应牧早有觉悟地一笑,“其实,我也对这个无线世界很有兴趣的。”

  说着,他将手伸进那只发给他邀请函的腕表里,腕表的手链是一体式的,却随着应牧的穿戴自动变化宽度,直至紧紧锁在他的左腕上。奇妙的是,应牧并没有感觉到腕表的重量以及贴身的触感,如果不是能够目视,单凭感觉根本无法察知这件扣在手腕处的物品。

  就在此时,另一副来自罗灿,早已确认失效的腕表被柔和的白光包围,形状逐渐消失,最后彻底融合在光团里,再随着光团剥裂成无数的光屑,钻进应牧的腕表中。

  腕表屏幕的绿光和文字再度呈现:

  ——您的获选者身份资格确认任务已经完成,恭喜您成为无限世界获选者,请妥善保管您的身份标识器,静待本次任务时间结束。

  “什么身份资格确认任务?”应牧有些摸不着头脑。

  “任务内容是杀死另一位获选者,并取得对方的身份标识器。也就是说,总共要杀死两位获选者,得到两个身份标识器,才能真正成为获选者。你已经完成了,小牧,真了不起。”秋栖想赞叹道,给了他一个深吻。

  “我只是侥幸而已。”应牧并没有因为妻子的赞扬而感到欢欣,反而在回想那段惊险搏斗时心有余悸,“他们太小看我了,而且精神和身体的状态都处于最低水平。”

  “那么,乔希还需要杀死一个获选者吧?”米哈伊洛夫娜打开固定在轮椅右扶手的笔记本电脑,“让我们看看……”

  她迅速开启一个视频,里面正是周彦寒和张佳,视角是从另一人身上看过去的,不时有些晃动。帐篷里只有东方无限雇佣军的三人,很显然,摄像头装在史淑清身上。

  “什么时候放上去的?”秋栖想问道。

  “这个是秘密。”米哈伊洛夫娜将食指竖在嘴唇上说。

    第十五章 分析

  “到目前为止,剧情并没有太大出入。”周彦寒说。

  “可我们已经死了三个人,虽然是七人难度,但是从世界构架、科技水平和剧情参考判断,这个场景甚至应该比生化危机系列更容易。”史淑清沉声道。

  “GM改变难度的话,不会只从剧情上着手吧?”张佳怯生生地说。

  “它的确可以提高剧情人物的能力。问题是原剧情中的四个幸存者,唯一算得上战士的乔希杀死了罗强,已经可以确认是能力提升的BOSS,但其他人都没什么变化。米娜博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萨拉比第一代有了些长进,但就目前看来并没有能力威胁到我们,伊姆也只是一个普通男性。”周彦寒再次确认了一下目前所知的人物能力。

  他有些心寒,明明湖面上平静无波,但水底却暗涌翻腾。剧情才进入中段,一伙人就已经死了一半,却还没把敌人的虚实摸清。一定有什么变数是他们忽略了的,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确实的实力差距更让人寝食难安。

  “如果是丧尸提前进化了呢?”张佳说。

  “不太可能,进化的关键不可能出现在沈一他们死亡的时间和地点。”史淑清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是认为,变数是在余下的三个幸存者之中产生的。”

  “米娜一开始就在我们的监控下,那么是萨拉和伊姆?”周彦寒说。

  史淑清分析道:“其实原剧情中,米娜一直是备受争议的人,她和乔希的关系,以及被丧尸围攻的原因一直是个谜题,我可不认为那是丧尸群聚性的缘故,身为病毒研究的最高负责人,她的戏份本不应该是逃命再逃命。还有伊姆,他在剧情中的表现简直一无是处,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有那么多精英死去了,他却生存下来,不提别的,就运气来说实在不错,这种运气有可能变成最大的变数……而且正因为他的表现和他的妻子乔希的表现差别太大了,所以我一直觉得十分不正常。为什么乔希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呢?他一定有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优点。但是对于这三人的背景我们根本一无所知,从剧情中了解的也仅是人物性格的片面。与他们相较起来,萨拉的变数反而是最小的。”

  “你的意思是……”周彦寒品尝出一些味道了,“杀死罗灿和沈一的,不是丧尸,甚至不是被两人密切关注的萨拉,而是受到剧情干扰,下意识忽略的伊姆?”

  “在国外影片中,如果是他国人或其他肤色人种作为主角或主要配角出现,他们就一定会表现出相应的甚至是远超他人的能力。丧尸出笼2中,只有乔希和伊姆是这样的角色。乔希的能力已经确认了,就只剩下伊姆。罗灿和沈一之所以违抗军令也要去地下停车场,就是因为那是只有那个时候,萨拉身边只有伊姆。他们小看了七人难度,误认为那是杀死萨拉的最佳场景,所以一定会动手。如果排除掉丧尸给他们造成的麻烦,那么造成失误的关键就显而易见了。”史淑清冷冷地说。

  她的话说完,帐篷再次陷落在一片沉默的气氛中。

  “那么大家认为,伊姆到底有什么能力?”周彦寒首先开口道。

  “运气……吧。”张佳犹豫地说。

  周彦寒把目光转向史淑清。

  “我不知道。”史淑清的回答很干脆,“别忘了,这是七人难度,如果那么容易就能猜测出来,那么根本就没什么难度。”

  “好吧,伊姆暂且不理会。”周彦寒顿了顿,再度问道:“谁知道方萱是怎么回事?”

  “哼,那个女人……”史淑清语气不善地嘲道。

  “这个队伍里没有说明自己任务目标的就只有她和罗强,罗强的目标估计是乔希,那么她的目标是什么?”周彦寒面罩寒霜地说。

  “可能性最大的是病毒样本。”史淑清不屑地道,“她的能力在这里几乎无懈可击,既然任务已经达成,自然不会再跟我们趟剩下的浑水。”

  “要小心,我可不认为她会乖乖等到时间结束。”周彦寒冷声道,“真正的解毒剂肯定是外带道具,如果有机会,她不会过的。”

  “我早警告过你,周彦寒,她是个自私而极有野心的女人,不会墨守协议的。”史淑清语带嘲讽地说。

  周彦寒没有理会,只是道:“私自脱队必须受到惩罚,这一直是无限世界俗成约定的规矩,她不可能成为例外。”

  “是啊,所以你自己小心吧,只有队长能够掌握证据,她一定会回来杀你灭口的。”史淑清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我的事不用你担心,照顾好你自己和你的尾巴就行了。”周彦寒反唇相讥道。

  张佳有些怯懦地举起手,就像面对愤怒教师的胆小学生一般。待到两人将视线移至她身上,她吞吐了半天,才发出声音来。

  “刚才,我,我……我好像被警告了。”

  “警告?”周彦寒皱皱眉头,续而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大变。

  “身份和剧情泄露……”张佳同时说到。

  周彦寒的目光从腕表上抬起来,迅速扫视帐篷各个角落。其余两人也开始检查所有的摆设。

  张佳的声音突然拔高起来:“史姐姐,你,你的衣摆!”

  史淑清猛地转过身来,发现周彦寒已经来到身边。张佳小心翼翼地从史淑清的背后钻出来,将手里从史淑清身上取下的贴片状微型监视器递给周彦寒。

  “该死的!”周彦寒将它扔在地上,一脚踩下。

  “很,很糟糕吗?”张佳交扯着十指,显得很紧张。

  “还好,必要的东西没有泄露。进化的契机即将降临,四位幸存者会暂时分开,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周彦寒沉声道。

  米哈伊洛夫娜的视频一片漆黑。

  “真不走运,没想到那个腕表还有这种功能。身份和剧情泄露?有意思。”她巧笑嫣然地说。

  “真是乱七八糟,专有名词太多了,你们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吗?我只知道他们怀疑伊姆了。”秋栖想揉揉太阳穴说。

  “我知道GM就是game master,游戏管理员,通常用于电脑游戏。按照字面含义推测,就是无限世界的负责人吧。可惜我不怎么喜欢玩游戏。”米哈伊洛夫娜耸耸肩道。

  “我可是从来没玩过。”秋栖想撇撇嘴说,“不过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能猜到是谁在监视他们了。”

  “无所谓,我们已经有足够的信息了,剩下的是破译和组合的工作。”米哈伊洛夫娜无所谓地说道。

  “我想,或许我已经完成了这项工作。”沉默了好一会的应牧突然开口道。

  两个女人都怔了怔。

  “今天怎么了?不得不说,伊姆先生,你真是令人惊讶。”米哈伊洛夫娜最先开口道。

  “实际上,GM通常用在电脑网络游戏的管理员身上。我在大学时代玩过,网络游戏简单说来,就是通过网络将不同地域的人联系起来,在同一款游戏中共同进行任务或相互对抗。”应牧解释道。

  “那么他们会用GM这个词汇,并不是代表无限世界是一款游戏,而是性质有些类似。”米哈伊洛夫娜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们提到了剧情,那么也就是说,我们的举动,至少是未来一段时间的举动都如同戏本一般在他们的预计之下。这是获选者具有的最大优势,而他们任务难度的改变就是指我们的行为超出他们的预料。”应牧顿了顿,说道:“其实,我有一个最符合当前情况的猜测,可惜实在太难令人相信了。”

  “说一说。”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道,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争执,因为她们的兴趣都被应牧吸引住了。

  “我是一个作家,在我之前有人写过,而我自己也写过这么一个童话故事:一个父亲为自己的孩子写了七本小说,但是直至父亲过世后,这七本小说都才断断续续写了一部分。当孩子为此苦恼时,被吸入书中,亲身经历了那些故事,等到他出来后,他的事迹已经成为了小说的补完。”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世界对那些人来说,也只是一本残缺的书?”米哈伊洛夫娜大感荒谬。

  “空想科学的平行空间理论,一本书或者一个电影就是一个世界。”应牧说,“佛学里也有一颗沙粒就是一个世界的说法。”

  “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了。”秋栖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好,“没想到小牧还保有童心呢。”

  应牧并没有笑。

  “我只是相信人类的可能性而已。”他十分认真地说。

  “人类的可能性?真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米哈伊洛夫娜摇头讪笑道。

  “人类所能想象的,不是已经实现,就是在未来一定会实现,这就是我所说的人类的可能性。”应牧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嘲讽而生气,他说:“人类的极限在于想象力的多寡,所以我才从事写作的事业,至少,我不会因为大多数变化而惊惶失措,因为那早已在人类至今为止的艺术作品中有所征兆。”

  “好吧,伊姆先生,你很值得尊敬,不过先暂时收起你那一套来。”米哈伊洛夫娜摊开双手,一副应付小孩子天真的执拗的表情道:“这种猜测根本没什么用处,何况只要等到我们解决完那些家伙,自然会知道他们的所有秘密。”

  “好吧,我就知道,随你的便吧。”应牧也无趣地耸肩道。

  就在这时,营房门被人推开,英姿飒爽的身影朝诸人敬礼。

  “米哈伊洛夫娜博士,克劳斯上士前来报到。”她铿锵有力地说。

  “不需要这么多礼,萨拉,这里都是认识的朋友。”秋栖想越俎代庖地说。

  不过萨拉的站姿依然一丝不苟,目不斜视,等待米哈伊洛夫娜的回应。

  “进来吧,克劳斯上士。”米哈伊洛夫娜和善地说。

  “多谢长官。”

  “好啦好啦,收起你们军队的这一套来,虽然我也有军衔,但是说白了,我们不算是一个系统的。”米哈伊洛夫娜操纵自动轮椅上前,并朝对方伸出右手,“你的任务希洛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外人,乔希和伊姆先生也将会和我们合作一段时间。我能称呼你萨拉吗?”

  萨拉这才朝站在米哈伊洛夫娜身后的两人含笑点头,然后和上司握手道:“这是我的荣幸,米哈伊……”

  “你应该叫我米娜。”米哈伊洛夫娜展露俏丽的笑颜。

  “好的,米娜。”萨拉没有推辞。

  她的感觉和应牧的一样,并不觉得眼前的女孩哪里有穷凶极恶的样子。不过她的阅历比男人更丰富,见识过不少外表温顺内在暴虐的罪犯。她紧记希洛上尉交予她的监视和保护这位女孩的任务,下定决心不会掉以轻心。

  “真高兴又见到你了,萨拉,我们被米娜调来后,还以为再也不会相见了,没想到我们缘分未尽。”秋栖想走上前给了萨拉一个措手不及的拥抱。萨拉身材娇小,比应牧还矮了半个头,被秋栖想一抱顿时双脚离地。她感觉挺不自在,尤其秋栖想的饱满丰胸让她呼吸困难,心中又羡又妒,于是下意识挣扎起来,不过只有脚动,身体被秋栖想的怀抱禁锢得死死的,模样滑稽不已。只听到秋栖想在耳边轻声道:“我可爱的小萨拉,伊姆的滋味如何?你这个偷腥的小猫,我要惩罚你。”

  秋栖想的言语和身体散发着情欲地味道,令萨拉浑身酥软,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又羞又恼又尴尬地用双手推攘秋栖想的身体,本来早已想好的和应牧的好事被这个女人揭穿时的说辞霎时间飞到九霄云外。

  她这时彻底相信了应牧的说法,因为是第一次遇到,因此受到的冲击更强烈。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变态!她下意识如此认为。不过当她的嘴唇被对方含住,并且有一根柔软的东西趁虚而入,与她的舌头纠缠时,头脑在震惊之余,很快又被那股无法言喻的令人浑身乏力的气息冲刷得不怎么清晰起来。只觉得自己似乎躺在冬日暖阳下的棉被窝中,身心懒散舒畅,又像是被身体洁净清香的爱人或者母亲搂在怀中,渐渐迷失在充满太阳味道的女人香里。

  应牧明眼看到萨拉表情的转换,顿时知道这个女人被自己的妻子迷惑住了。直到今天,他仍然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原本看起来精明能干性情俱佳的女性会抛弃男人,和秋栖想鬼混,只能用鬼迷心窍一言蔽之。有时他会觉得有些妒忌自己的妻子,有时会为从中得到好处而窃喜,但更多的时候是无奈。

  他按住额头,乏力地对秋栖想道:“放开她吧,阿想。”

  秋栖想朝自己的丈夫眨眨眼睛,像个偷到腥的却没能吞进口的大猫般,不情愿地撇撇嘴,将萨拉放到地上。

  萨拉从窒息中解放出来,大口大口喘息。心里有些失落,更多的是对之前事态和自己反应的不解和羞恼。当应牧试图找到适当的词汇去安慰她时,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应牧望向偷笑着看好戏的秋栖想,只能无奈地耸耸肩,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倒是米哈伊洛夫娜放肆地大笑起来,弄得萨拉尴尬不已,却没有借口离开。

  “那么,四个幸存者……就到齐了。”米哈伊洛夫娜好不容易止住笑声道。

  “什么四个幸存者?”萨拉不明不白地说。

  “不必介意,行动代号而已。”米哈伊洛夫娜朝她神秘一笑。

  萨拉觉得不太对劲:“我错过了什么吗?”

  “是啊,你错过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秋栖想从身后按住她的右肩,俯身在她耳边吹气道:“不过那些事情我会在床上慢慢告诉你的。”

  萨拉羞恼地拍开她的手,毫不退让地直视她说:“够了,乔希,别在我身上打主意,我和伊姆先生上过床是没错,而且直言不讳地告诉你,我爱他,而且喜欢和他做爱。但我不是双性恋,我绝对不会和女人上床!”

  回答她的不是这里的任何人,而是来自门口的一声轻佻的口哨。

  “真是大胆的发言啊,小姐。”男人说。

  四人的目光霎时间转向那边。

  身高体壮,如同第一滴血的兰博的男人懒散地倚在门口,用深有意味的目光巡视众人,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人肯定在想些什么龌龊事。

  “嘿,乔希,今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他走进来,张开双手和秋栖想拥抱在一起,身体还蹭了蹭,顿时一阵痛嗷,只觉得自己不过是趁机占了这个女人的一点小便宜,却差点被强有力的熊抱勒断了骨头。

  “哈哈,史密斯,当着我亲爱的面前来这一套,真是够胆。”秋栖想轻松地笑道,双手却越来越用力,令围观的三人都升起听见骨头碎裂声的错觉。

  “啊啊啊啊啊!亲爱的乔希,放过我吧,下次我一定注意。”史密斯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米哈伊洛夫娜转头朝应牧问道:“你不去阻止他们吗?伊姆先生是传统的东方男性吧,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不觉得不开心吗?”

  萨拉闻言也转头望向应牧。

  应牧搔搔脑袋,仿佛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嗯……嗯,算了,反正乔希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她自己知晓分寸,我早就习惯了。况且老为这种小事吃醋的话,无论我的胃有多坚固,都会穿孔的。”

  米哈伊洛夫娜一副“你没救了”表情摇摇头,萨拉也给他投去怜悯的表情。

  应牧被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弄得苦笑不已,心想:我的反应有这么严重吗?

  “史密斯,你来这里做什么?”待男人从秋栖想的死亡怀抱里得到解放,米哈伊洛夫娜立刻操持着高傲的语气问道。

  “米娜,你和乔希在一起,肯定要做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吧,算上我一份,怎样?”史密斯揉着肩膀道。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米哈伊洛夫娜装傻道。

  “别瞒我了,我还不了解你们这两个女人?我们可曾经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啊!”史密斯丝毫不为所动地说。

  “我是叛徒哦,别忘了,当时的战友都变成骨头了。”明明说着悚人听闻的过往,但米哈伊洛夫娜的表情却格外开朗。

  “那是他们不好!”史密斯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太弱了嘛,只好成为垫脚石了,反正战争不都是这回事!”

  两人的话题和表情让应牧和萨拉两人心中起了一片疙瘩,尤其是亲身经历过战争,秉承传统战友观念的萨拉,更是皱起眉头,对史密斯感到十分不悦。她和应牧一样,跟这个男人没有交情,了解也不深,因此就她来说,一点也不想让这个“思想有问题”的外人参与到自己的任务中。

  不过在萨拉开口拒绝前,米哈伊洛夫娜已经说到:“既然如此,那你就听我的命令行事吧。”

  “好的,长官!”史密斯并拢双指在太阳穴边一挥,嬉笑道。

    第十六章 修整

  “我们的敌人除了丧尸外,还有那群来历不明的雇佣兵。”虽然没有把无限世界的情报说出来,但该注意的,秋栖想和米哈伊洛夫娜一丝不拉地跟新来的两人说了一遍。

  “那个偷走了病毒样本的方萱一定会回来的!”萨拉虽然在听到这件事的开始有些震惊,但很快就镇定自若,“现在要安全离开这座城市只有走海路,我可以请求希洛上尉加强搜查。”

  “太天真了,小姑娘,你觉得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盗取病毒样本的人,会被那些半吊子军人揪到尾巴吗?”史密斯还是那副不正经的语气道。

  萨拉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赌的是几率,对方已经完成任务,不会再轻易吞下诱饵,况且我们也没有其它合适诱饵了。病毒样本已经是最贵重最危险的东西。”

  “不,我们还有。”米哈伊洛夫娜朝萨拉投去赞许的目光:“和希洛说的一样,萨拉小姐,你真是又聪慧能干,如同一颗闪耀的新星。”

  “你过誉了,米娜。”萨拉有些不好意思,转又疑惑问道:“我们还有什么是能令对方动心的吗?”

  “是的,解毒剂。”秋栖想说,“我们监听了剩下三人的对话,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他们对解毒剂十分看重。”

  “没错。”米哈伊洛夫娜接口道:“现在离第一批解毒剂送达还有一个小时,我们还有布置的时间。”

  “不好意思,是真正的解毒剂!”应牧突然插口道,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真正的解毒剂?你是什么意思?伊姆先生。”如今米哈伊洛夫娜已经对应牧突然而然又出乎预料的发言拥有免疫力了,而且觉得这个男人的想象力丰富,思维开阔,虽然称不上一针见血,但可算是异军突起,擅长切入不为人注意的部分,的确不容小觑。

  “他的意思是,有可能那批解毒剂不是真正的解毒剂。”秋栖想抢在应牧之前说道,并用锐利而危险的目光看向米哈伊洛夫娜:“米娜,你那支解毒剂是真的吗?”

  “解毒剂?米娜有解毒剂?太卑鄙了!怎么不拿给我们用?”史密斯大呼小叫起来。

  “闭上你的狗嘴!史密斯。”米哈伊洛夫娜面色不愉地喝斥道,“那是乔希的报酬。”

  “那我呢?”史密斯说。

  “你是自愿的吧?既然是自愿的当然不讲报酬。”米哈伊洛夫娜面无表情地说。

  “该死!你这刻薄又小肚鸡肠的女孩!”史密斯郁闷地发泄道。

  没人理会他。

  米哈伊洛夫娜沉思许久,再次抬起头来对秋栖想说:“什么是真正的解毒剂,我不太了解,不过我分析过,我给你的那支解毒剂的确是目前最好的,而且百分之百有效。”

  “那就是说,一会将要送来的解毒剂和预想的不同?”萨拉急切而担忧地问道。

  “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了提高效率降低工本费而简化解毒剂。”米哈伊洛夫娜垂下眼帘道。

  “不,还有一种可能。”应牧此时再度提出令人震惊的可能性,“目前研制出来的解毒剂有无法预见的缺陷,而且会造成损失,而真正的解毒剂将会在缺陷暴露后研制出来。”

  “造成损失后?呵呵,你想得太远了,伊姆先生,超前五十步是科学,超前一百步则是空想,您的确只能称为作家。”米哈伊洛夫娜道:“不过假设真有缺陷,那么所谓的真正的解毒剂一定会很快就研制出来。”

  “你怎么知道?”萨拉说。

  “因为那些雇佣兵很有信心。”秋栖想笑起来,“他们的预见力可是超出我们一大截的。”

  “预见力?真可笑,他们难道是巫师吗?”萨拉摇摇头。

  这种不在意仅仅是对萨拉和史密斯两人而言,而掌握着更多情报的另外三人,则拥有超过八成的自信。这种自信只有很小部分来自于他们自身,而大部分却是来源于他们所看重的敌人。

  “那么,米娜,有什么具体计划吗?”秋栖想问道。

  “首先果然还是要一一击破吧。”应牧说。

  “没错,剩下那四人还不知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我们这边乔希虽然也不逊色,不过其他人就差了一些,如果被他们当作牵制,胜算会大幅度减少。”米哈伊洛夫娜说。

  史密斯闻言立刻不忿地叫嚷起来。

  “喂喂,别把我也当成累赘,我可只比乔希弱一些而已。”他说。

  “这个嘛……史密斯先生强得太普通了。”应牧搔搔脸侧解释道。

  “强得普通?这话什么意思!”史密斯瞪了他一眼道。

  “也就是说,缺少令人意想不到的杀手锏,就各个方面来说,都只是普通的强而已。”米哈伊洛夫娜低哼了一声,“能力全面的确值得称道,不过你这种平均的类型面对拥有必杀技的敌人,只能算是杂兵一流而已。”

  “必杀技?你们在讨论游戏或漫画吗?”史密斯觉得自己被戏弄了,“除了伊姆,你们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吧?也知道必杀技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扯谈吧!”

  米哈伊洛夫娜叹了一口气,道:“很遗憾,我们的敌人就是那样的拥有必杀技的人。”

  “说是必杀技也太过了点,不过他们的确有些出于意料的本事。”萨拉也无奈地笑道,“例如明明没有穿防弹衣,但子弹就是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如果一开始就了解这点的话,的确没什么好怕的,但问题在于,你根本不知道。”

  “真是无法回避的致命疏忽。”应牧也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们仍旧杀死了其中三人吧?”史密斯耸耸肩膀,“既然是连小姑娘和伊姆先生这样的人都能战胜的敌人,那么我就更不在话下了。”

  他的话音刚落,立刻被一只大手盖住脑袋。秋栖想的手指逐渐加力,让史密斯觉得头颅像是被兽夹钳到一般,头盖骨隐隐作痛。

  “你这话真不礼貌!史密斯。”秋栖想狞笑着说。

  “嗷,痛死了,放手,乔希!”史密斯奋力从秋栖想的魔掌下挣脱出来,“我说的是大实话,况且你也就比我力气大一些,我可不觉得自己比你差到哪去。”

  米哈伊洛夫娜为此话嘲笑式地轻哼一声。

  “随你吧,没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死了也不可惜。那么一会解毒剂送达后,你负责保护我和伊姆先生去医疗现场,乔希和萨拉监视那三个人。”

  “没问题,不过真是很平均的战力配置啊。”史密斯道。

  才怪,明明是乔希那边比较强,应牧心道。

  “那么,敌人也会派出自认为比你们的战力更强的拍档吧。”秋栖想并没有反对,她暗自思量,按照之前杀死罗强的表现来判断,那三人中大概会是周彦寒留下来牵制自己和萨拉两人。在他们看来,张佳和史淑清两人联手虽然还不及周彦寒一人,但是对付应牧等人应该是有惊无险。

  秋栖想虽然无所谓米哈伊洛夫娜和史密斯的生死,但是应牧的安危却在顾虑之内。不过她十分明白,如果将应牧调到自己身边反而更加危险。这次的作战是反其道而行,击溃周彦寒自以为是的牵制,牵制自认为对应牧三人垂手可得的两个女人。就自己一方来说,米哈伊洛夫娜组如果少了应牧,就会演变成一对一的战斗,加上那两个女人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应牧来到她这一组的话,势必会被周彦寒当作弱点针对打击,如此一来要取胜就得花更多的功夫,或许米哈伊洛夫娜他们根本就支撑不到她这边完事。

  果然,小牧是最关键的变数。秋栖想心中如此想到。

  “没关系,阿想,我会保护自己的。”应牧悄声对她说,“况且就算把我调到和你一组,对手是周彦寒的话,我就会成为累赘了。我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知道这次的战术关键在于引导敌人误判,放心吧,如果对手是那两个女孩的话……”

  秋栖想一把将他紧紧搂住。

  “要小心啊,小牧。他们已经视你为眼中钉,虽然这次有史密斯做挡箭牌,但是对你仍旧是除之而后快。你要记住,所谓真正的解毒剂,关键大概还是在米娜那个贱货身上,她们不会对她下死手。”

  “我可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男人。”应牧埋首在妻子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说。

  “……说的也是。”

  “肉麻死人了!”米哈伊洛夫娜搓了搓手臂,对两人道:“放心吧,我们已经有了协议,不会放着伊姆先生不管。”

  “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乔希也有这样的一面,要不是亲眼看见,没人会相信吧。”史密斯在一旁插口打趣道,“果然退休嫁人后,就算是石像鬼也会退化成女人了。”

  “石像鬼?”应牧怔了怔,扑哧一声笑出来,“真是个怪绰号。”

  秋栖想又羞又气,直令全身颤抖不已,一股岩浆般灼热的杀意从心底喷涌而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这个绰号在平时和外人相处时提起,没什么感觉,但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却让她感到十分尴尬。她一把揪住史密斯的领子,单手将这个一米八几个头的壮男提起来。

  “哎,哎!开玩笑的,乔希!我是开玩笑的!”虽然如此说,但是直面秋栖想眼中怒火的史密斯仍旧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发飙。他想,平时不也这么开玩笑的吗?

  应牧好心地想要上前劝架,却被萨拉拉开了。

  “不懂女人心的家伙就应该好好教训一顿。”米哈伊洛夫娜的解释颇为成熟,然后她把头转向应牧和萨拉两人:“现在还有一段轻松的时间,你们两人是要做爱呢?还是有其它打算?”

  应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你在说什么啊!米娜,明明年纪轻轻,思想就这么龌龊!”

  “龌龊?”米哈伊洛夫娜露出看到尼斯湖水怪般的惊愕表情,“哈……伊姆先生原来还是那么纯洁的吗?”随后小声“切”了一声,“这种家伙竟然是乔希那家伙的丈夫?”

  “和萨拉的事只是意外啦!”应牧辨道。

  “不过对萨拉来说是正中下怀吧?”米哈伊洛夫娜将目光转向萨拉道。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个女孩说的那样,不过萨拉并无意更正。虽然她在和应牧相好之前没有交过一个男友,在别人看来是个古板且古典的女孩,但实际上她的性格比很多女孩还要爽直,并且富有攻击性得多。

  “没错,我是早有预谋了,就算没那次意外,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她抢在应牧之前说到。

  明明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应牧无力地想到。他早就是过来人,当然不会把感兴趣、喜欢和爱三者混淆在一起。不过在某些时候,他的心比女性更为纤细,之所以默不作声,并不是想要趁热打铁,敲定这个情人的身份,只是他考虑到,如果在这里反驳,反而会让萨拉难堪。当然,他也不会违心说,是自己主动勾引萨拉,因为那会给他人留下“乔希的丈夫是个多情种”的坏印象,从而败坏了妻子的名望。

  “那么,果然还是要做吗?”米哈伊洛夫娜逼视萨拉道。

  “理所当然的吧,爱人之间不就是提倡先肉体交流吗?”萨拉寸步不让地说。

  “这个……两人相处的第一步应该是谈情吧。”应牧的见解很正确,但是语气却很虚弱,他嗅到了两个女人间莫名其妙的火药味,一点都不想被牵扯其中。

  “真有趣,伊姆先生在床上的能力一定很厉害吧,让你和乔希念念不忘。”米哈伊洛夫娜挑衅地垂下眼帘讽笑道。

  “没错!”萨拉说得理直气壮,但实际上,她和应牧的第一次根本就是不明不白,事后有记忆却没有感觉,第二次纯粹是赶时间地服侍男人,只有他达到了高潮。

  “是吗?”米哈伊洛夫娜突然露出出乎两人预料地表情,她舔了舔嘴唇,眼神就像紧盯食物的毒蛇,用一种带有强烈性欲暗示的成熟的磁性嗓音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什……什么?”萨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米哈伊洛夫娜牵起应牧的手,如同变脸般一瞬间变回俏丽的笑颜,少女般清脆地说:“伊姆哥哥,跟萨拉和米娜3p吧。”

  啥?应牧宛如被雷霆劈中,张口结舌,彻底化身为石像。

  “你这个——”萨拉怒意十足地握紧拳头,“你这个糜烂的坏女孩!”

  被吊在半空的史密斯目睹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只能为无人眷顾的自己默哀:那个一看就是早泄无能三级残废的懦弱男人那么吃香,自己如此强壮强势的男人却被不屑一顾,这个世界真是无可救药了!

    第十七章 变化

  下午十六时三十七分,运送解毒剂和医疗专家的武装直升机抵达,在将物品和人员送入临时医疗隔离区后,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们返航时带走幸存的政府要员以及他们的亲随们,这些人已经在药品送达的第一时间内注射了解毒剂,米哈伊洛夫娜原本也是其中一员,但本人却提出留在第一线继续观察的要求。虽然她的口头理由十分充分,但心里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却是没有人晓得。

  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托付病毒样本的人后,在十几双战战兢兢地目光的注视下将合金冷冻箱交到对方手中,米哈伊洛夫娜宛如第一次见到直升机的孩子般,兴致勃勃地向诸人挥手送别,光是一个“再见”就用了十国的语言。其中有不少词汇在应牧的印象中多趋向于“永别”的含义,但在女孩以纯真的笑容说出来,却如同孩子无意识的恶作剧般,令人难以生出怒意。

  “那些家伙,竟然就这么夹着尾巴跑了。”一旁的史密斯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他说:“一般来说,不是应该更加亲善一些,起码做个让无辜市民先撤离的样子吗?”

  “别介意,别介意!”米哈伊洛夫娜挽起被螺旋桨刮起的飓风吹乱的发鬓:“就国家职能来说,一万个市民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政府要员重要啊。”

  “哈哈……”应牧无奈地苦笑说:“这话还真是愤世嫉俗。其实如果不是乔希必须留在这里的话,我是很想离开的。”

  “没办法,你已经收了报酬,要后悔也来不及了。”米哈伊洛夫娜说。

  “呃?什么报酬?”应牧没有反应过来。

  米哈伊洛夫娜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望向他,突然朝他招手示意蹲下来说悄悄话。应牧把头凑了过去,只听到米哈伊洛夫娜在耳边轻声说:“我们刚才不是才4p过吗?没想到伊姆哥哥是这种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人。”说完,自得其事地发出一串银铃般的高笑声。

  应牧觉得自己似乎有变成曹操难兄难弟的趋势,偏头痛的症状在回忆那段被说成是4p的情形时越发严重。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一点印象,最后的记忆是在营房中,后来似乎被人在后颈上敲了一下,便人事不知,醒来时只见到床上三个玉体横陈的女人:秋栖想、萨拉和米哈伊洛夫娜。可是重点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这种情况下,被说成是自己兽性大发强暴了她们都得认了——虽然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况且米哈伊洛夫娜还当着他的面拭去嘴边和下身浊白的发人深省的液体。

  身为一个男人,能在这种时候还大叫“我被设计了,这是你们的阴谋!”吗?能用“我根本没有感觉,我根本没上你们”的说法推搪过去吗?这种做法只是刚从脑子里出现,就已经让应牧觉得卑劣无耻了。

  事到如今,在秋栖想的默认下,只要米哈伊洛夫娜抬出这件事,无论应牧有没有做都已经没有区别,何况他眼前还在浮现米哈伊洛夫娜那青涩却线条流畅的胴体。

  他突然感到肩膀一沉,史密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子,拿到了什么好康的报酬?说来听听。”

  这种事能说给别人听吗?应牧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好了啦,我们该去医疗现场了。”米哈伊洛夫娜没有理会相互打闹的两个半大不小的男人,径直驾驶着轮椅朝隔离区行去。

  应牧和史密斯两人连忙快步赶了上去。

  “为什么是隔离区?那种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史密斯抱怨道。

  “没什么,只是……如果说解毒剂有缺陷的话,大概会在那里出现吧。”米哈伊洛夫娜看似自言自语地说。

  “原来米娜你已经有头绪了吗?”应牧问道。

  “毕竟我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啊。”

  隔离区是在防线的临时医疗区内特别划分出来的场所,专门收容难民中的流感症状患者。因为患者的数量比正常人多得多,因此面积已经比原先规划的扩增了几倍。虽然其中不乏真正的流感患者,但是要将他们区分出来,所要花费的人员、时间和精力并不是临时医疗队的能力范围。因此,尽管很残酷,但无论正常病人以及他们的家人朋友如何抗议哭嚷都无济于事。

  “很抱歉,先生(女士)们。如果他们真的不是病毒携带者,那么等到医疗药品送达后,很快就能和你们再见面。如果他们是,我们也会妥善照管,直到为他们注射解毒剂。”他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隔离区的铁丝网高达四米,遍布倒刺,顶部还接通了高压电,四角设有塔楼,布置有重机枪和狙击手。病人们被十人一组圈养在小方格内,除了和他们同一格区的患者,没人会照料他们,生活用品也是利用抛射器配给。理论上,他们最多只需要在这里度过十几个小时,不过问题在于,其中有很多人无法熬过这段时间,一点出现丧尸化前的停滞现象,就会被射杀,因此无论多么难受乏力都好,他们都必须有所动作。

  “太惨了。”应牧虽然知道这种措施是必要的,能够收容这些人已经是天大的开恩,若换成军队指挥官,或许一开始就将这些人排挤在外。也正因为看管这些人耗损了一些人手,所以希洛上尉一直没能扩展防区,就某个方面来说,这种做法是否舍本逐末还尚未可知。可是看到这些宛如行尸走肉,没有一丝生气和希望的人群,应牧仍旧感到心脏暗自抽搐。

  不过和他随行的其余两人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如果是秋栖想在这里,会是怎样的表现呢?应牧想着。虽然他认为一定和这两人一样,甚至更为冷漠,但是他仍然孩子气地执拗地将这种想象从脑海里抹去,换上一个连他自己也甚觉可笑的,一脸凄戚相的秋栖想。

  “在发什么呆呢?伊姆先生。”米哈伊洛夫娜察觉应牧的分神和落伍。

  “啊?不,没什么。”应牧回过神来支吾道。

  米哈伊洛夫娜将男人审视了良久,不可置否地转过头去。

  “我警告过你了,离开乔希,否则你会受不了的。”

  “我只是第一次看见实景,所以有些震惊罢了。”应牧不甘示弱地说。

  是的,我只是震惊,仅此而已,无论恐惧、震惊、哀痛还是其他什么情绪,都不能主导我的选择,我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也将这么走下去。男人心中道。

  一个极具男人味的面孔突然从侧边伸了过来,把应牧小小吓了一跳。

  “什么事?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露出一个豪爽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还太嫩了,男孩。”

  “男孩?”应牧面色严肃认真地和他对视着,“你说得太过了。”

  他并不认为看到这种场面时所产生的任何负面情绪都是不成熟的证明,冷静和麻木就本质来说完全不同。

  “当然没有。”史密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摇了摇他的食指。

  应牧虽然没有表示出来,但他心中反击式冷笑着,他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他讨厌这个男人。

  随同解毒剂一起乘坐武装直升机而来的还有一批专业医疗人员,其中分出十人前往隔离区的入口处设立了临时露天诊所。应牧三人进入诊所时,他们已经开始工作。三人在负责人处了解到,除了他之外,其它九人三人一组,分成三组,领导下属工作人员对隔离区几千名患者进行诊疗。这些人在注射解毒剂后还不能立刻离开,必须就地观察24小时,而另一边正常的市民们在注射解毒剂后就可以在傍晚时分乘坐渡船离开。

  在米哈伊洛夫娜和负责人讨论病理的时候,史密斯开始注射解毒剂,而应牧则从窗口眺望被关押的患者们,心中起伏不定,却没有什么清晰的想法。他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些人身上挪开,去思考“真正的解毒剂”的线索,这让他很快冷静下来。这个男人的优点就是超出常人的集中力,这是他天资不好,但总能获得比他人更好成绩的资本。

  在重新沉浸在自己的冷静中后,他再度将目光转向那些患者,这次的对象是那些已经注射了解毒剂,并重新回到自己的格区的人。从他们身上看不出和注射解毒剂前有什么区别,仍旧死气沉沉,脚步轻浮。但是他们的身体明明已经好转,那么是精神方面的问题吗?应牧心想。

  那些人或者不停地来回踱步,或者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应牧仍旧觉得说不清的怪异。在这种情况下,他说不清这种不良的预感是先入为主还是真正有什么变化在暗涌中产生了。他的视线从四角的塔楼扫过,负责防守他们的士兵们很明显已经将目光从那些已经注射了解毒剂的患者的身上挪开,在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身上,应牧清楚看出他脸上的焦躁。士兵的年龄比应牧还小,明显是个没多少经验的新兵。

  一瞬间,应牧恍然醒悟,他终于明白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那些的表情,虽然称不上死板,而且眼光也灵动了许多,但是没有一丝焦躁、顾虑、烦躁之类的负面情绪,也不像是彻底认命的灰心丧意,而是……有些恍惚?应牧深深打了一个寒战。一个两个是这样没关系,但是全部注射者都是同一症状就太奇怪了,这里不是希特勒集中营,而且还有解毒剂,人类的情绪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一致。

  他霍然站起身来,把一旁无所事事,一脸无聊样的史密斯吓了一跳。

  “你搞什么鬼?”他抱怨道。

  “米娜!米娜!”应牧如风般卷到米哈伊洛夫娜身边。

  被打断谈话的负责人面露不愉快,但是他的上司米哈伊洛夫娜没有任何表示,因此他只能暗自压抑下来。

  “怎么了?伊姆先生。”米哈伊洛夫娜和颜悦色地说。虽然看出应牧写在脸上的惊惧,但她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他人的情绪干扰的女孩。

  “看那些患者。”应牧指着那些他觉得不对劲的人说。

  米哈伊洛夫娜和医疗班负责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负责人说。

  他是个秃顶的中年人,就年纪来说已经步入中年的末期,面容相当普通,不过拥有知名学者的傲气,举手投足和措辞都十分严谨,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过他的领域既然是在医学上,应牧反而觉得他说出这种话很让人不解。这位医生需要读些心理学方面的著作,他心中想着,口中却道:“他们的表现……不是很奇怪吗?所有注射了解毒剂的人都这样……太一致了。”

  米哈伊洛夫娜没有做声,负责人也把头扭了过去,两人更加全神贯注地研究那些人的神态,很快就有了和应牧一致的发现。

  “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负责人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

  “我有不好的预感,通知那些看守者加强警惕。”米哈伊洛夫娜说着,招呼一个军人进来,向他吩咐了几句。

  “他们……他们发病了!”应牧的声音十分苦涩,尽管这可能只是他的妄想,毕竟他不是相关医疗专家,但他对自己的判断没有丝毫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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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转折

  “不,它们是进化了!”冷酷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虽然是十分熟悉的声音,可是这声音的主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牧强咬牙关,忍住心中惊愕,猛然转身望去。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他喝问道。

  来者正是被软禁在帐篷中,按照计划应该被秋栖想和萨拉两人监视的东方无限雇佣军的其中两个女人:张佳和史淑清。

  为什么阿想没有报告?是遇害了吗?不……不对,大概是用了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逃出来了。那么,能够使用这种特殊能力的人就是这两人其中之一?

  只是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应牧头脑里急转。

  “下午好,伊姆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张佳说着,含羞轻轻躬了一下身子。

  “进化关键达成,那么从现在开始就不用虚以委蛇了。”史淑清冷厉地望着诊所内的诸人道:“我要打开囚笼了,不想死的就赶紧离开!”

  “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负责人站出来诘问道。

  史淑清没有理会他,仍旧自顾自说着:“仅警告于此。小佳!”

  “好的,史姐姐。”张佳应声贴在史淑清身后揽住她的腰肢,脸从史淑清的肩膀上侧出来,对神色戒备的应牧和依旧沉着的米哈伊洛夫娜露出一个微笑,“伊姆先生,乔希小姐真的很厉害,比起她,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哟。米娜,我们一会再见。”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形立刻在众目睽睽中消失无踪。

  “幻、幻觉?”负责人呆愣地自言自语。

  “不好,塔楼,小心!”应牧率先冲出门外,身后紧跟着米哈伊洛夫娜,负责人也被惊醒,快步跟了上去。

  门外的守卫已经被放倒,但是三人来不及检查他们的伤势死活,就目睹塔楼上的士兵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切成两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应牧只扫了一眼,立刻将目光转移到铁丝网边来回巡视。同时头脑里闪过几个念头:高速……不,瞬间移动?是张佳吗?

  视野中,两个女人毫无征兆地显出身形。这一次应牧看清楚了,史淑清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颇有古风的长剑,青濛濛的光华微不可觉地闪了几闪,坚韧的铁丝网就如同豆腐般被轻松切开来。两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过眨眼功夫,铁丝网围成的牢笼就彻底被摧毁。

  与此同时,凄厉的吼声陆续在隔离区中响起,原本神情恍惚的病人扑向其他人。它们的肌肤腐烂程度不高,只是微微出现尸斑,但是行动力和智力从一些小动作就能看出明显有别于之前的丧尸,更重要的是,它们连没有注射解毒剂而病发的丧尸都咬,一旦被它们咬中,无论普通人还是旧型丧尸都会变成它们的同类。

  灾害迅速蔓延,红色警报被从剧变中惊醒的人敲响。

  不行了!这个防区要完蛋了!直觉认为新型丧尸的攻击力要强于目前防区的守备力量,应牧没有丝毫犹豫,推起米哈伊洛夫娜的轮椅就往远处撤离。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觉到命在旦夕,头脑在疯狂中高速运转。灵魂在他耳边哀嚎:胜不了,高速剑配合瞬间移动,怎么会有如此作弊的能力?能力差距太大了!罗强根本不是他们之中最强的!

  “冷静!冷静下来!伊姆先生!”米哈伊洛夫娜对应牧近乎歇斯底里的突然举动和恐怖表情感到措手不及,她完全无法体会到应牧的慌张,或者说,她虽然智力超凡,经验丰富,但是在之前的那一瞬间,应牧爆发性的思考效率和直觉比她高出一筹。

  应牧完全没有听见女孩的叫嚷,他连周围的声音都充耳不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路线选择和思维运转中。

  米娜?对了,她们要的是米娜。解毒剂的确有缺陷,如果要做成真正的解毒剂,那么米娜是必要的。换句话来说,除了米娜以外的人都可以无视?应牧想到这里,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对自己造成生命威胁,背心顿时被冷汗浸湿了。

  “喂喂,小哥,慢点!”史密斯从身后追了上来,和应牧并肩跑着,他的表情轻松,甚至还有闲烦恼地挠挠头发,“哎,亏本大了!没想到这次的敌人那么恐怖,简直是犯规啊!那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到底是什么?女超人?”

  应牧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慌乱已经扩散到他的前方,身边到处是不知所措的嘈杂和恐惧的叫嚷,以及军队的命令和引导。不断有人在面前窜来窜去,甚至还有不少全身武装的士兵从身边逆流而上。

  放弃米娜?这个念头刚升起立刻被捻息了。先不说将米娜拱手交给那两个女人是否有用,这种做法根本不在他的字典中。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视生命高于原则,而另一种则相反,很不巧的是,而应牧则属于后者。

  对了,阿想……不行,不能把这两个危险的女人带到她那里!应牧咬着下唇,打定了主意。

  “史密斯!”他大吼道。

  “什么?别那么大声,我没耳聋。”史密斯皱着眉头回答道。

  “找一辆车,我们离开这里!”

  “乔希怎么办?”

  “别管她!”尽管这句话会造成歧义,但是应牧已经口不择言了,对他来说,如果被误会更好,不管什么原因,只要秋栖想不靠近自己,危险就会大幅度降低,如果只有周彦寒一个人,那么她和萨拉两人一定可以逃生吧。

  “你这话我不爱听。”史密斯的语气中暗含怒意,“她是你的妻子,我们的同伴,不是吗?”

  应牧猛然停下身形,对他道:“那你就快滚到她身边去吧!我才不愿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先走了!”

  “你到底怎么了?这真不像你,伊姆。”史密斯有些疑惑地说,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之前还可以说是天真的小市民,但现在的表现却连怯懦都称不上,简直卑劣之极。

  “原来如此,伊姆先生果然是好人呢,不过,你要是放走了史密斯,我可就伤脑筋了。”米哈伊洛夫娜突然开口道:“是不是?东方无限雇佣军的诸位?”

  应牧和史密斯心中打了一个凸,定睛朝前方望去,只见那两个战意高涨的女人形如鬼魅般伫立此处。

  “米娜小姐,请过来吧,跟我们在一起会很安全的喔。”张佳从史淑清背后跳出来,娇俏地背着手嬉笑道。

  “切,真是令人不爽!”史密斯拦在两人身前,做好预备射击的架势,“虽然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工作就是工作,你和米娜先走一步。”

  应牧非常想说出热血剧本中此时应该出现的台词,但话还没出口就又重新吞回肚子里。他叹了一口气,乖乖点头应是。

  米哈伊洛夫娜则说道:“史密斯,要努力为我们两人争取时间哟。”

  “你的个性还真是那么讨人嫌!”史密斯颇为苦涩而无奈地回答道。

  史淑清垂下眼帘,似乎对这种场面不厌其烦。

  “无意义!”她貌似自言自语地说,接着喝声道:“小佳!”

  “在!”张佳轻快地回答,再度揽住她的腰肢。

  开火!史密斯扣下扳机,然而两人即刻消失不见,子弹打在原本被她们挡住的人群上,一瞬间造成无意义的伤亡。虽然史密斯立刻停止射击,但突如其来的变化仍旧让围观的人鸦雀无声,随即轰然散开,而闻讯赶来的士兵们则渐渐将这边包围。

  该死的!我就知道!史密斯心中暗骂,虽然很想回身支援应牧和米哈伊洛夫娜,但刚才的交锋和此时的状况让他明白自己落于绝对下风,即便强撑也讨不到好处,只会束手待毙。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米哈伊洛夫娜,那么她就暂时不会有危险,或者对米哈伊洛夫娜来说,这反而是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如果是那个女孩,一定是这么想的吧?至于那个伊姆,虽然很对不起乔希,不过人有力尽之时,只能说声抱歉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做出这种判断的史密斯立刻朝包围圈薄弱的地方突围。

  应牧听到枪声骤响即熄,以及从周围人流和情绪的变化中,就能判断出史密斯已经失败了。虽然说得好听,但实际上连拖延一秒都不行吗?他内心哀叹。此时的应牧,宛如天神附体,连史密斯的后继行动也猜到了。但他一点都没有责怪对方的念头,只是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真是没用的男人呢。”米哈伊洛夫娜的声音依旧平和娇俏,一点也没有亡命的紧张感。不过她的确不用紧张,就算会落在敌人手中,但只要她还有用处,那么要发愁也不是现在,“伊姆先生,似乎到极限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计划总比不上变化,不是吗?”

  看着再度出现在身前五米处的两个女人,应牧也只能无奈地停下脚步。此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再想如何逃跑,以及自己的下场之类。

  “虽然经常无视人世间的悲惨,直面他人的悲哀也无动于衷,总是被朋友说成冷血。”应牧喃喃地说,“但我明白,那只是自己讨厌悲剧,讨厌哭泣而已。”

  “没想到伊姆是个这么了解自己的人呢。”米哈伊洛夫娜回头对应牧说,她扬起的小脸蛋上带着纯真的笑颜,“所以,和伊姆做爱并不是什么讨厌的事情。”

  应牧对这种破坏气氛的回答哭笑不得,不过拜她所赐,心里虽然对这样的结局还有些不甘心,但已经没有什么怨恨。他还有开小差的余力:带着怨恨死去的人是要下地狱的,这下我应该不会了吧。

  “这是对将死之人的安慰吗?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米娜。”他说着,轻轻“切”了一声,“居然是我最讨厌的悲剧结局。”

  “不,还不算太坏。”米哈伊洛夫娜说,“而且……伊姆的存在,对于协议来说,是必要的。”

  那么,是时候开始第二阶段的计划了。她心中道。

  “两位女士,你们的目的在于我吧。”她朝张佳和史淑清说,“那么我们交换一下条件如何?”

  “你还有什么筹码?”史淑清嗤笑道。

  “我自己,我自己就是筹码,如果你们想要‘真正的解毒剂’的话。”米哈伊洛夫娜强调着关键词道。

  “原来如此……非妥协不合作……是吗?”史淑清缓声道。

  “就是这样。”米哈伊洛夫娜娇笑道。

  “真幸运,伊姆先生,你逃过一劫呢。”张佳拍拍胸口,似乎在安抚自己般说。

  应牧虽然想要强撑着反对,但是话到了口边就是出不了声,他觉得又苦涩又不是滋味,仔细辨认一下,竟然还有些庆幸的喜悦,这让他脸面涨得通红。但他很快就决定了,接受米娜的提议。

  这并不是被迫的接受,而是他在自己的意志下做出的选择!因为是自己的决定,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

  这么想着,应牧不安的内心便重新冷彻下来。

  他想对两个女人说:“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但是这种刺激敌人的话语,是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说出来的,甚至连眼神都不能表现出来。这个男人就这么垂头站着,将自己的表情和心绪隐藏在阴暗中。

  应牧松开了轮椅把手。

  米哈伊洛夫娜抬头看到应牧的神情,稍微愣了愣,便又重新扬起笑脸。

  “伊姆,期待下次再会了。”她说着,毫不犹豫地操纵自动轮椅接近张佳和史淑清两人。

  张佳抓住轮椅和史淑清,三人瞬间消失在男人的视线中。

  应牧扬起头,如果老天下雨的话,他就有脸庞湿润的借口了,不过一个二十六岁的男人还哭鼻子,的确有些丢脸,况且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虽然身边人生嘈杂,并且死亡前的哀嚎正朝向这边迅速蔓延,但一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寂寞的情绪油然而生。过了一会,他奋力用手指捏了捏鼻梁,朝由市民车辆构建出来的防御工事跑去。

  虽然那三人没说明去处,但在这个城市里最有可能制作真正解毒剂的地方只有研发出病毒的那座研究所。如今他需要一辆车,以及一个带路的人。

    第十九章 杀意

  米哈伊洛夫娜被带走前十五分钟。

  萨拉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清晰看到周彦寒正端坐在帐篷窗边,他仿佛一个木偶般一动不动,阖目养神。这种姿势他已经持续了很久,帐篷内没有其它动静,也没有人进出,安静得就像夜晚里缠绕着诡异气息的墓地。

  尽管感觉不对劲,但萨拉此时却无法深入思考,因为一只大手正在她的私密部位探索着。

  秋栖想老神在在地坐在萨拉身边,眼睛眯成一条缝,从中闪烁着鹰视狼顾般的视线。她的手伸进萨拉的衣裤里肆意玩弄,完全不在意这位女士官是在执行任务。

  虽然萨拉感到极度羞恼,但身体却不肯放弃这种突破禁忌般的美妙感受。她不仅在享受,而且对这种享受深感恐惧,就像有一团污浊的触角正沿着躯体深入灵魂,而这种污秽的感觉带给她堕落的快感。所有的变化都是从身体开始的,就在那莫名其妙的半小时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尽管对来龙去脉都有着清晰的记忆,但是萨拉完全无法理解暗藏在其中的一些变化,例如自己为什么会允许那种事的发生?为什么自己会变得享受那种事情?明明对她来说,那就如同邪道一般,打从一开始,就发自内心的不赞同。

  那半小时里,伊姆被乔希突然打昏。当萨拉诘问这个高大的女人到底在做什么时?对方的回答是:如果不这么做,事到临头时伊姆一定会抱怨个不停,不过只要米已成炊就没问题了。然后,三个女人开始了荒诞的同志游戏。是的,一切都很清楚,是萨拉自己答应了,而且也获得了意外的享受,甚至在最后肆意地合伙捉弄了伊姆一番。但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萨拉一直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可是就如同吸食了世间最猛烈的毒品般,身体已经无法抗拒这个女人的要求。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乔希这句冰冷而具有强烈压迫感,令听者升起被征服快感的话语仍旧在她耳边回荡。一种被迫的,无需担负责任,只有接受和享受的思维将她所有的自尊冲击得七零八碎。

  萨拉想,就像来自恶魔的诅咒一般。

  “不对!”乔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们被骗了!萨拉,你留在这里负责支援!”

  话音还没落,女人已经冲向那间帐篷。

  当秋栖想揭开帐篷的门帘时,她的确看到了,这里只有周彦寒一个人。

  “那两个女人呢?”她沉声问道。

  “自然是去了她们该去的地方。”周彦寒缓缓转过身来对她说。

  “明明没有看到她们……”秋栖想咬了咬手指甲,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如此,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周彦寒用鼻音叹了一口气,仿佛不情愿般站起身来。

  “虽然很无趣,但是把你留在这里是我的职责。”他说。

  野兽依靠本能,总能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就如同幼年那场夺去全村人生命的大火,幸得野兽飞鸟们不正常的举动,才让应牧和秋栖想等寥寥几个孩子逃出生天。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尽管见识过诸多天灾人祸,但在秋栖想心中,它们都无法比拟那场大火灾给自己带来的阴影。

  她一直执着强大和及时享乐,很难说其中没有受到那阴影的压迫。她看过心理医生,也学习过心理学,认为经过诸多生死磨砺的自己早已放开。可是应牧总是不经意的情况下提起,让她重新回忆起那种面对不可战胜的事物时的乏力和不甘。

  但是正因为本应该同病相怜,甚至应该比自己更为不堪的应牧竟然能够若无其事地面对过去,让秋栖想切身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她的,在精神面上的强大。

  自己,以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在面对大自然时是如此脆弱。但是人类能够繁衍至今,正是因为精神上的顽强。应牧的身体和天赋并不好,但却拥有身为人类最大的优点。秋栖想羡慕又妒忌着这样的他。同病相怜、青梅竹马、悔恨、仰慕、妒忌、想要保护、想要被保护……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份爱有多么复杂,多么执着,如果说大火发生之前,应牧是仰望着秋栖想的背影长大,那么大火之后的再次相见,就是秋栖想仰望着应牧背影成长的开始。

  这让好强的她既有不服,也有着想要永远沉浸在其中的快感。

  如今,在男人站起身的这一瞬间,秋栖想依靠天赋野性和后天经验磨砺出来的直感,立刻感受似曾相识的危机感。这种宛如被针刺的感觉让她彻底兴奋起来,这种兴奋既是她高兴于得到一次超脱过去的机会,同时也是一种积蓄了多年的愤怒和不甘所导致的情感异状。

  因此她抗拒着危险,却因此追求危险,是一个行走于钢丝线上的小丑。

  杀了他!秋栖想的灵魂如此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实在是非常高兴……”秋栖想裂嘴狞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似乎有一股气从女人身上爆发出来,她的骨骼宛如鞭炮般作响,身躯的曲线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已经不再诱人,反而有一种碜人的寒意,令人犹如在面对一只发狂的钢铁远古巨兽。女性的性征和外表已经失去它们存在的意义,每一丝肌肉,每一寸骨骼,每一处结构,都是为了战斗而存在。

  周彦寒如临大敌,下意识抬起右手挡在脸前,在那一瞬间他产生出自己被撕咬分尸的错觉。

  “开枪!萨拉。”秋栖想喝道。

  狙击枪子弹以每秒八百米的速度射向周彦寒的头颅,而彼此的距离大约只有五十米。在这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中,整个帐篷的空间变得凝重起来。这不是神经反应与实际时间的差异错觉,而是真正地变得浓稠到一种难以想象的液态,不仅子弹的运动清晰可见,就连声音的传播也变得缓慢。

  死寂,只持续了一秒。

  子弹颓然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液状空间消失无踪,但并没有变回原来的世界。在秋栖想的眼睛中,她和双目紧闭的男人共处在一个诡异的世界里。帐篷里狭小的区域变得无限广阔,然而天空交织变幻着深浅不一的色块。

  “已经是极限了,只有十五分钟吗?”周彦寒自言自语地睁开眼睛,他此时的样子也已经难以称之为人类了。

  人类的眼睛不可能如此狭长,人类的眼睛不可能没有瞳孔,人类的眼睛不可能如同整一块宝石雕塑而成般,内里却充满浑浊的污垢。

  眼睛是灵魂的窗户,眼睛成为异类,那么其本格也已经成为异类。

  秋栖想生而为人的二十八年,从未见过异质的智慧生命。虽然在知道无限世界的存在后,她已经开始学会用适当的想象来填补情报空白,但是也仅只于异能超人之流。超人尚可称为人类,但是这个周彦寒……

  不是人类!

  女人的瞳孔霎时放大,眼中倒影出敌人的恐怖。

  周彦寒双手扒开自己的胸膛,在肉体之内,并不存在任何脏器,只有让人忍不住堕落其中,只能用“魔界通道”来形容的污浊黑暗。虽然看得很清晰,但真实速度却极快地,从中飞出十数条黑气组成的巨蛇。在秋栖想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这些徒有外表,却说不出是什么实质的东西给团团围住。

  “死吧!”周彦寒弹了一下响指。

  相互缠绕飞腾的黑气巨蛇猛地朝中心的女人扑下,宛如巫师的坩埚倾倒,难以言语的脓液状物洒落,山体塌方泥石流奔走,将走投无路的被害者彻底掩埋。周彦寒双掌合拍,厉喝一声,结成一团的黑气发出一股相互挤压的闷响,逐渐凝结成实体。

  结束了……周彦寒心里道。他看着黑色的山体,缓缓吁出一口气。虽然看起来轻巧,但这一招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底牌。在他心目中,身为七人难度boss级人物的乔希,只有做到这种地步才有可能获胜,经过了许多场任务,已经逐渐变得强大起来的他,已经吃够了面对多人难度时心存侥幸的苦头,一点也不敢在此时留手。

  “接下来……”他将目光收回来,正想解除结界和自我临界状态。

  突然一种被利刃贯穿的寒意掠过脑门,周彦寒脸色顿时失却血色。他缓缓地,不可置信地朝黑山望去。沉重的撞击声宛如心脏跳动般,一下,又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不要,不要出来!”他有些绝望地喊道。

  回应他的是逐渐加速崩落的山体,以及狂肆的非人的嚎叫,随着一声巨响,黑山形如被从内炸开,强烈的冲击波一瞬间将四散的黑气刮得片甲不留。粗重急促的喘息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如闷雷作响,那原本就超人一等的身躯变得更加高大强壮,临近三米高的实体,将近三十米高的气势。相较之下,周彦寒普通硕壮的身躯显得微不足道。

  女人垂下头,因而看不清表情,衣物被腐蚀成布片,遮掩不住身躯。

  “呵呵……啊哈哈哈哈!”秋栖想说不出是畅快还是狂热地大笑起来,她抬起头,紧闭的右眼角流出血水,只余一只左眼炯炯发亮,戾气逼人,“本来我还觉得和人打一点趣味都没有呢,原来是怪物啊,怪物啊!我的对手是怪物啊!”

  周彦寒暗自压下心中的惊惧,暗道:混蛋!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真是太棒了!”秋栖想撕开束缚身体的破烂衣物,裸露出曲线依旧完美,却犹如钢筋铸成般的胴体,绽开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什么羞耻、疼痛、计划、顾虑、情爱、生死都无所谓了,我们来你死我活地好好干一架吧。”

  完全就像是兴奋过头不知所言头脑混乱的孩子。

  在周彦寒回应前,巨大的身躯已经扑了上来。

  周彦寒蹬腿飞速后退,再一次放出数量更多的黑蛇。虽然在异空间中感受不到任何震动,但秋栖想每一次踏步挥臂,仿佛整个空间和地面就颤抖一下。超人一等坚韧的肌肉和骨骼令她以此等身躯也足以承受非人的速度,以及几乎无视关节的诡异动作。黑蛇的数量虽多,但秋栖想总能找到结集前的破绽,以无可想象的蛮力一一击破。周彦寒承受着来自体内和外界的压力,精力剧烈消耗,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他知道自己打错算盘了,七人难度之所以是七人难度,就是因为在这种难度下,只有七人齐心合力才能度过。无论无限世界的任务让自己变得多么强大,但以一人之力抵抗七人对大部分人来说仍旧太过勉强,这也是为什么这种难度会成为分水岭的缘故。从来没有一支临时队伍能在七人难度中全员生还,但也不会全灭。但是,周彦寒一直认为,一定有人能够独立完成这种难度的,如今也一样,唯一可惜的,只是他不是那些人其中之一而已。

  我要死了吗?周彦寒想着。

  回答他的是女人肆意的狂笑疯喊和如狂风骤雨的挥舞。

  “啊哈哈哈哈哈哈,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十章 汇合

  萨拉扣下扳机的那一刹,的确升起过一丝小小的一枪命中的希望,但这股渺小的希望随着子弹和目标一起消失。或许正因为希望太过渺小,因此失手后并不觉得遗憾,反而能够更加冷静地注意四周的情况。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出现时,仍旧令人惊疑不定,有时会束手无措,但更多时候,就像是心脏被罩在满是内刺的笼子里,不安又无奈,只能被动地小心翼翼地跳动。

  萨拉拒绝了听到枪声赶来帮忙的士兵,因为从隔离区隐隐传来混乱的声音,通讯兵开始呼朋引伴,情况似乎有些异常。她担心另外三人的情况,因此让其余的人都过去帮忙,自己则独自戒备着进了帐篷。

  帐篷里空无一人,秋栖想和周彦寒在那一瞬间都失去踪影。里边的摆设没有丝毫损毁,也没留下事关两人去向的任何提示。脚印没有交集,没有交手的迹象,但尘埃屑物以秋栖想的立足点为中心呈现放射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萨拉无法想象。

  外面的混乱声逐渐清晰起来,就像水面波纹迅速朝这边扩散,才眨眼的工夫已经近在耳边。萨拉凝神朝窗外望去,已经有数人冲过,随后越来越多的人从窗前经过,其中有平民也有军人。萨拉快步走出帐篷外,只见防区内无数人就像被什么追赶着,无头苍蝇般乱窜,已经无法顺藤摸瓜,辨认出混乱的源头。由于人数密集,行动混乱,军队短时间内无法做出有效的控制,反而有许多士兵被挡住视线,只能在口中喃喃怒骂。

  熟悉的嘶吼声传入耳中,联想起适才刚开始产生混乱的方向,萨拉已经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一只丧尸突然跳起数人高,证实了她的猜想。萨拉只感到一股闷气积在胸口,端起狙击枪瞄准空中。当另一只丧尸跳入视野时,便被狙击弹一枪打爆了脑袋。似乎萨拉的这一枪点燃了导火索,枪声逐渐密集起来,凡是跳到空中的丧尸无一生还。

  萨拉随手抓住退到身边,正试图重新将处于混乱中的众人组织起来的士兵。

  “隔离区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那名士兵扫了一眼萨拉的肩章,利索地行了一个军礼。

  “报告长官,隔离区被敌人破坏,丧尸都跑出来了。”

  “是谁做的?”

  “据说是两位看似平民的女人,长官!”

  萨拉知道,那两个女人肯定是张佳和史淑清两人。她对应牧三人的安危更加忧心了。

  “诊所的人怎样了?”

  “不太清楚,长官。”

  萨拉有些失望,不过这种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她鼓励地拍拍士兵的肩膀。

  “做好你的工作。”说罢,她就要转身前往隔离区。

  秋栖想已经失踪,从现在开始,她必须依照自己的判断行事。

  身后的士兵看到她离去的方向,又喊道:“长官!小心那些丧尸,它们可比之前碰到的厉害多了。”

  萨拉猛然转过身去,紧紧盯住那位士兵,让小伙子有些局促。

  “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长官,不过有传闻说是因为注射了解毒剂的被感染者产生变异,似乎已经不再害怕高温。”

  “多谢。”萨拉回了他一个清丽的笑容。

  士兵看着美丽女士官的背影傻傻一笑,随即自我庆贺般朝空气挥了几拳。

  萨拉背过士兵的脸变得阴沉,因为她走了没几步,就发觉眼前的灾变正在迅速扩大,部队的防御正在崩溃,似乎有些不可遏止的迹象。如果情况属实,那么隔离区就没必要再去了。身为一个军人,她既未完成军命也无法保护市民;身为一个女人,她的爱人正身处险境;身为一个同伴,她失去了和其它同伴的联系;身为一个人类,她的力量甚至不足以抵抗丧尸群的进攻。

  她空有一身本领,到头来却只能逃跑——这个结论让她感到无比痛苦。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萨拉扯住一具正试图咬断身下女人喉咙的丧尸的头发,将它重重砸在地上,然后扭断了脖子,口中愤恨地喃喃自语:“别开玩笑了。”

  女人惊惶不定地喘息着,就连面对萨拉伸手搀扶的动作时都下意识畏缩。萨拉可没空安抚她的情绪,用力抓住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四周的人群正迅速倒下,他们不是被丧尸扑倒,就是被抓伤后吓得站不起身来,紧接着就成为更多丧尸的食物。这些人都没救了,萨拉心中这么告诫自己,尽管她对于不得不放弃这些人的事实感到不甘。

  “要跑了!”她对女人说。

  女人惊疑不定地点点头,示意自己还能行动。

  又有几具丧尸朝唯一站直的两人扑了过来,萨拉准确迅速地定点射击,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它们。在其它丧尸被枪声吸引过来前,抓起女人的手就往自己的军用吉普车跑去。

  一些车辆开始驶出防区,其中一部分还没来得及加速就被丧尸拖住,将车门破坏后,把成员拉了下来。不受控制的车辆四处乱撞,碾过混乱的人群后,撞在油罐上,轰然炸起火团。

  两人目睹到这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更是加快了脚步。但她们的计划并不顺利,来到地方时,发觉那里几乎已经被丧尸占据了,甚至有不少佩枪的军人丧尸正用僵硬的动作朝四周诸人扫射。随后有一辆卡车冲了出来,撕开一条血路后,在萨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她的吉普撞了个滚地葫芦。滚地葫芦轻快地来到在两人跟前停下,悠悠翻回正面,随后就是一阵车门零件跌落和爆胎的声音。

  “我……”萨拉有气无处发,只能朝那辆卡车吼道:“我X你老母!”

  虽然萨拉对自己爱车的下场颇感痛心,但她也只是嘴利心软,目送卡车的离去时仍旧送上祝福。尽管如此,那辆卡车最终也没能逃过被丧尸围堵的厄运。正因为卡车又宽又大,虽然动量极大,却不怎么灵活,因此行动能力超常的丧尸宛如山林中的猿猴般,飞跃攀爬到车上,先将车厢后的逃难者们一扫而光,然后试图从后方和车顶攻击驾驶室中的诸人。卡车冲出一段距离,就被正面一只奋不顾身的丧尸砸坏了前窗,随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吗?”女人环顾四周,歇斯底里地念啐不停。

  萨拉无心理会她,牵起她的手疾步前往另一处可能取得车辆的地方。就在此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这让她几乎喜极而泣,这个信息她已经等待很久了。

  “喂!”她打开手机。

  “萨拉?你在哪儿?我在帐篷那里找不到你们。”

  是应牧的来电,这对于萨拉来说总算是一个好消息。

  她确认了一下方位,说:“帐篷东北方,乔希和周彦寒一起消失了,你们的情况如何?”

  “我找到了车子,就来接你们。听我说,萨拉,我们要去米娜的研究所,她被抓走了,史密斯和我失散了。能找到带路的人吗?”

  “我可以试试。”萨拉已经无法对目前的情况再产生什么激烈的感想,至少没有同伴被确认死亡,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随萨拉行动的女人身穿白大褂,明显是个医疗工作者。萨拉想,或许可以问问她。

  “你知道米哈伊洛夫娜博士吗?”萨拉脚步不停,口中问道。

  女人恍神一秒,才会过意来这位女士官是在询问自己。

  “啊,啊……我知道,米哈伊洛夫娜博士,她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技术高超,令人刮目相看。”她有些慌乱,又言不择词地说了一通,一听就知道这个女人混乱的头脑还没有冷静下来。萨拉不明白,为什么上面会派一个自我控制如此脆弱的女人来这种地方。

  她打断了女人下意识的念叨:“你知道她在这个城市的研究所在哪吗?”

  “是的,我大概知道……”女人还想说什么,再度被萨拉打断。

  “很好,其余的一会再说,我是克劳斯上士,你可以叫我萨拉。”萨拉停住脚步,握住她的手使劲晃了几下。

  “哦……哦,你好。”女人被这种自顾自,又雷厉风行的作风扯回神来,“我,我叫凯莉。”

  萨拉露出一丝职业性的笑容:“从现在开始,我希望能够得到凯莉女士您的协助。”

  “协助?”凯莉一头雾水地重复着这个词语,她的目光越过萨拉身后,只见一只丧尸扑了过来,不由得惊叫一声。

  萨拉只稍稍扭过头,丧尸已经逼近眼前,已经来不及瞄准开枪了。她并未慌乱,弯腰旋身扫腿,以一种类似蝎子摆尾的姿势将跃至后背上方的丧尸踢了出去,然后在它重新爬起来前,一枪打碎了它的脑袋。

  凯莉目睹这奇迹式的一击,眼中射出惊羡的目光。

  “请问,需要我协助什么?”她一改先前怯懦的角色,语气变得热衷起来。

  “带我们去研究所。”萨拉微笑道,她的目光一转,立刻停在一个方向上。凯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辆家庭越野车正朝两人驶来。

  “来了。”萨拉对凯莉点头道,牵起她朝那边跑去。

  片刻,车子停在两人身边,凯莉上了后座。

  “来得很及时。”萨拉一坐下来就给了应牧一个赞许的笑容。

  “真是一言难尽。”应牧苦笑着的回答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但萨拉却心有戚戚地能够理解。

  两人的对话把凯莉的目光吸引过来。

  她好奇地通过后视镜观察男人的样子,那是个普通英俊,体格一般,带着些书卷气,给人沉稳感觉的男士。

  她察觉男人的目光在后视镜上和自己交汇,立刻示好地说道:“您好,我叫凯莉。”

  “她是带路人。”萨拉在一旁解释道。

  男人点点头,给了凯莉一个善意的笑容:“你可以叫我伊姆。”

  “伊姆先生是东方人吧,为什么用西方名字?”凯莉半好奇半揪底地说,这是她早年养成的性格,在成为医疗工作者前,她曾经考虑过当记者。

  “我的原名你们念起来太难,所以大家都习惯叫我伊姆。”应牧不在意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乔希也是这样吗?”萨拉插口道。

  “是的。”应牧回答道,随即转移了话题:“除了米娜,我给所有人都打了电话,但就你一个人回话了。现在马上去研究所吗?”

  “不,我们先去防区总部取些武器。”萨拉沉吟道。

  “那些丧尸已经进化了,它们蔓延得很快,到总部去很容易陷入包围,会很危险。”应牧说。

  “放心吧,要打垮军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局势会得到控制。那里有我们必需的威力强大的武器。”萨拉十分认真地说,“例如单兵火箭筒。”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应牧并没有坚持反对,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中,他一向以有经验者的建议为标准。

  “你是说……”旁听的凯莉犹豫地指着不远处那片逐渐将一大块营地围起的丧尸群说:“我们要冲进去?”

  应牧咧嘴一笑,道:“坐稳了。”

  话音刚落,立刻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凯莉的尖叫声中飚了起来。

  “你们疯了!”

  “不,我们没有。”萨拉洒然一笑,道:“只有米娜能够做出真正的解毒剂,只有她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第二十一章 辩解

  “该死的!”希洛上尉在办公室内大发雷霆,从窗口望去,可以看到将自己一行人团团包围的新型丧尸们,“克劳斯上士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让那两个女人跑掉的?她不是在监视那些人吗?”

  他背着手走来走去,却不是因为被丧尸包围而焦躁。在判断出营地的事变即将脱离掌控的时候,他已经命令外围的军队回收防线。料想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人冲进来将这些不长眼的丧尸扫荡殆尽。然而,就算那样做了,遭到的损失也已经无法挽救回来,在平复事态之后,究竟还有多少士兵和平民存活下来呢?

  仅仅是因为两个女人,就将先前的大好形势彻底葬送了,而罪魁祸首至今未能逮捕。希洛咽不下这口气,这才是他焦躁的原因。而且根据刚抓住的一个嫌疑犯的消息,她们还抓走了米哈伊洛夫娜博士,目的似乎是为了夺取真正的解毒剂。一系列出乎意料的转变,几令诸人直接从天堂跌入十八层地狱。

  在刚才与上司的报告中,希洛利用职权将事态欺瞒过去,可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件事就是自己事业生涯中无可挽回的污点。但如果要做些什么,很可能会将所有人都扯入万劫不复的下场,因为那些新型丧尸有一部分已经脱出防区内地,不久之后,他们需要面对成千万的行动和智力大幅度强化,不再惧怕高温的进化丧尸。

  “那些人带走米哈伊洛夫娜博士是为了得到真正的解毒剂,在这个城市里有条件进行研制的只有博士一直待着的研究所,或许,我们可以组织一支精英小队。”副手建议道。

  “一支军队都无法办到的事情,你想让区区几人办到?”希洛嘲笑道,“你知道如今那片地方聚集了多少丧尸吗?”

  他将一叠卫星图片甩在桌面上。

  “成千上万!”他强调道,“那已经彻底变成了地狱,说实话,我完全不相信那些人能够单枪匹马闯入那家研究所。”

  气氛渐渐凝滞下来,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致,他们感到束手无措,但并未放弃,这种情况对经验丰富的人来说实属常见。所有人都在思考,现在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进攻?或者撤离?

  就在此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副手拿起听筒凑在耳边,随后说了句:“立刻让他们过来。”

  希洛上尉把目光投向他,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想,精英小队已经有了最好的人选。”

  黑人虽然不明白副手的意思,但他看得出对方已经有了主意。

  随后,他见到了萨拉一行三人。

  “那么……你是说,你要将功抵罪?”了解萨拉的来意后,希洛上尉面露沉思。

  “是的,长官,必须有人去拯救米哈伊洛夫娜博士,她是我们最好的病毒专家,也是研制解毒剂的希望。您也知道,之前的解毒剂也并不是完全无效,只是出了一些小问题。”萨拉语气铿锵地回答道,她目不斜视,站姿笔直,就气势来说十分值得信赖。

  “你要知道,那个地方就算动用这里的全部军队也不一定进得去。”希洛上尉审视着女士官道。

  “是的,我明白,长官!”萨拉顿了顿,回答道:“正因为如此,在不蒙受巨大损失的前提下,派出精英小队是最好的做法,长官。”

  希洛踱了一会步。

  “有人选了吗?”

  “是的,长官!是在下和协防自愿者两人,以及这位医疗专家,长官!”

  希洛的目光从萨拉身后的应牧和凯莉脸上扫过,凯莉努力地挺了挺脊梁,应牧则是一副平静的面容。

  “还有那位乔希女士吗?”希洛喃喃自语。

  “是的,长官。”萨拉道。

  “我明白了,你们去救博士,我们会立刻进行撤离工作。”希洛决定将赌注压在这几人身上,比起全军覆没的危险,他更宁愿背负业绩污点,求得部下和市民们的平安,“无论你们是否成功,今晚凌晨将会进行核打击,在那之前,我们会在码头留下一架直升机。”他关切地强调道:“记住,凌晨二十四时,你们只剩下……”

  他看了看表,而萨拉说出他剩下的话:“六个小时,长官!”

  希洛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女士官的肩膀,鼓励道:“虽然我们共处的时间不长,但无可否认,你是我见过的真正令人肃然起敬的军人之一,我希望将来还有共事的机会。”

  “我们会有的,长官。”萨拉肃容道。

  希洛点点头,朝副手道:“将他带上来。”

  副手应声传令下去。

  这两人的举动让萨拉三人不知其所以然,但他们很快得到了一个惊喜,鼻青脸肿的史密斯被押了进来。应牧不由得稍稍勾起唇角,原来他没跑得掉啊。

  史密斯一看见萨拉三人立刻吵嚷开来,一边大喊冤枉,一边祈求应牧为他作证。

  “那是失手,我保证!我的目标是那两个抓走米娜的女人!”

  希洛把询问的目光转向应牧,应牧朝他点点头。

  “是这样没错。”

  希洛眨了眨眼睛,挥手示意压制史密斯的军人将他放开。史密斯被他们推了一把,踉跄地向前跌了几步,但却不敢真正将怨气发泄出来,只能忍气吞声地私下咕哝,狠狠骂娘。

  “说实在的,我并不相信他的话,这个男人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我想伊姆先生不明白,这些人的枪法到底有多准。”希洛上尉对应牧的说话中暗含警告。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人生的意外总是多得很。”应牧善意地笑道。

  “有时,一个失误就会葬送自己的前途和人生。”希洛针锋相对地说。

  “我会紧记此言。”应牧回答道。

  “那么,就加上他。”希洛的目光再一次扫过诸人,“你们可以拿走仓库里自己能够搬动的任何武器。”

  “多谢长官!”萨拉敬礼肃言道,接着领着三人出了房间,前往防地的临时武器库。

  目送四人的背影,希洛吐出一口气,向副手问道:“我们的决策是正确的吗?”

  “我不知道,长官。”副手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孔,“不过,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希洛摇摇头,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你我都不算是精明能干的人啊。”

  “的确如此,所以我们才能呆在这个位置,不是吗?”副手如此回答道。

  萨拉四人在琳琅满目的武器库中大挑特挑,感觉就像是在打折的大卖场中冲锋陷阵,不,比那种场景更令人头脑发热,心血沸腾,因为此处陈列的都是能将人类隐藏起来的暴虐因子彻底唤醒的物品。他们一共取走了两支共六发的单兵火箭筒,每人两支冲锋枪四支手枪,十几枚手雷,还有一挺重机枪。他们尽己所能,让车内只留下刚好够坐四人的空位,因为秋栖想行踪不明,因此尽管上报人数时将她算在内,但此时并没有为她安排座位。

  在他们准备离去前,总部得到回缩防线的支援,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总算重新将局面控制住,这让萨拉一行人的离去省了许多工夫。

  在路上,应牧和萨拉交换了各自的情报,其实说得最多的还是应牧那一边的事情,萨拉这边完全令人摸不清头脑。应牧在见识了张佳和史淑清的厉害后,已经对剩下的东方无限雇佣军的成员们抱有前所未有的强烈戒心。那些人彼此间根本不信任,各自藏了一手,结果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同伴的实力到底如何。如果按照最先死亡的三人来判断他们的实力,可就大错特错了。

  应牧不太了解秋栖想的实力,因为她从未在他跟前展示过,尽管如此,他仍然觉得一定没有问题,这种没来由的信心没有掺进任何微小的杂质。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并为她祈祷,仅此而已。

  应牧早已经对这样的境况习以为常,他是个普通人,也有此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的极限,但并不想超越过去,因为他知道那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他一直在后方为能够做到的秋栖想声援着,就像是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附在她的身上。

  这样一来,只要秋栖想成功了,他也会得到满足吧。

  “加油去吧,阿想,你能行的,你一定能打败他!”从小时候起,他就一直这么为她鼓劲着。

  她没有变,我也没有变。应牧一直以来都是这般想法。她会做好她该做的,而我也应该做好我该做的。

  这份觉悟让他的脸色在面对他人指责时十分平静,反而令不了解的人觉得他是在强撑。

  “也就是说,你什么都没做,就任由博士被那两个女人抓了去?”凯莉拔高音量道,她觉得这人真不是个男子汉。

  “正确的选择,伊姆,况且这也是米娜自己的决定,不是吗?那个女人从不会做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情,所以不要难过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萨拉安慰他道。

  “没办法的事情?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身为一个男人,有着即便做不到也不能无动于衷的事情!”凯莉的情绪很激动。

  “他没有无动于衷。你太理想化了,凯莉。”萨拉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不……我的确抛下米娜一个人跑了,这是事实。”应牧说。

  “我不明白,当初是你放弃了米哈伊洛夫娜博士,为什么你现在还要去救她?”凯莉转了口风问道。

  “这是两回事。”应牧解释道:“我只是尽己所能,做出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抉择而已。”

  “对,对……你要明白,我不是在指责谁,只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还要冲破成千上万的丧尸包围圈,去和几乎没有胜算的对手作战?明明已经放弃了,现在又突然做出这种决定……实在令人无法接受。”凯莉紧张地扬起头,双手插进头发里,她明白自己的情绪突然高扬,很大程度是了解此行的危险后产生的恐惧所导致。但她被萨拉的英姿所吸引,觉得即便是死亡,这也是值得自己去做的事情。

  想想看吧,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机缘巧合下她活下来并成为正义的伙伴。对于一个身处和平年代的女孩来说,无论口里如何宣扬正义的英雄是虚幻的,但是一旦面对那样的机会,即便是成熟的中年人也会动心吧。

  这是一种无药可救的使命感。

  “抱歉……只是,大概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吧。”应牧沉默了一会,突然说。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凯莉回过神来。

  “也就是说,因为我不够机灵警醒,所以只有在米娜被带走后,才拥有思考的余地。面对真正至关重大的事情,比如生死攸关的事情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傻瓜,我想自己就是其中一个。但是这并不代表事情过后不会思考,不是为了亡羊补牢而思考,而是为了让自己认清当时会做出那种选择的缘由,以及弄清那种选择究竟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这个世界上任何结果都是相对的,不应该忽略好的一面,也不必为坏的一面而忏悔。”

  “太难理解了,你是个矛盾的男人。”凯莉摇摇头,她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女孩,经历不多,觉得这个男人的思考模式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在她的教育认知中,错误就是错误,犯错之后只能思考如何弥补,而这种弥补只是让事情不至于变成最糟的状况,根本无法挽回损失。

  对她来说,结果是很明确的,而对应牧来说,结果是混沌的。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应牧直言不讳,“不过你看,反过来想,这种矛盾不正是一种危机本能吗?同一个行动,前一刻与后一刻的效果总是截然不同。在当时,需要保护不是她,而是我们。一个冷静而经验丰富的人在当时的情况下,选择也会和我相同,不同只在于他是经过深入思考剖析,而我只是按照本能行动而已。”

  “这算是辩解吗?”

  “也许吧。”应牧沉默了一会,道。

  凯莉沉默下去,她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从根本上犯冲,实际也是如此,两人思考和处事的立足点一开始就截然相反。

  “哈哈,伊姆,你总是无意下做出正确的决定,这就是你令人着迷的地方。”萨拉插话道。

  这让凯莉十分不满。

  “萨拉,为什么你总是为他辩解,难道你是他的情人?”

  “你说的没错。”萨拉说。

  凯莉怔了怔,仔细看了看女人,但是没在她脸上看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而萨拉也确实是认真的。萨拉完全不对应牧的作为感到失望,他一直在做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很多男人或许会为过去的失败自怨自艾,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令亲朋好友失望透顶。但这个男人完全不同,他本能知道自己的极限,懂得取舍却坚守责任,对此她尤为自豪和放心。

  能够看清自己的极限,这本身就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特质。这个世界上看不清他人也看不清自己的人太多了,他们挥霍自己,也在挥霍别人。萨拉想,如果当时应牧就那样强硬地抵抗下去,那么即便死了也不会让米哈伊洛夫娜那个女孩高看一眼吧。战争是很残酷的,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最好的结果,不要试图挑战超出自己极限的事情,那只会令同伴陷入无计划的危险和失望,好心办坏事不会得到任何赞扬。

  但这种理论就普通老百姓看来是不合道理的,所有人都在说,只要有心,结果如何都没关系。萨拉也曾经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幼苗,但如今她已经再不复过去。

  至于史密斯先生,他完全没有插口的余地,而他也没有胆量开口,毕竟他虽然做了反击,但就结果来说,只是让他觉得倍加难堪,因为,他本该是“专业的”。

    第二十二章 研究所

  座落在四十四号大街的一家名叫“百乐福”的民用百货,其秘密在于拥有一处深达地下三千公尺的秘密研究所。这家研究所在城市刚开始建设前就已经完工,换句话来说,整个城市最初设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支援研究所——无论是在人才,还是在资金上。

  研究所的所有者是深具军方背景的民营福利机构,他们专注于环保、反战、绿色的生物制药类的研究赞助、福利事业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国际会议,是正儿八经的理论派,拥有一流的口碑,从不沾手任何军火、生化以及毒品之类的敏感业务。尽管如此,他们仍旧在本国拥有数家设备超一流的大型秘密研究所和无数下属研究室。

  机构运作所需的资金在这座城市建立之前,完全来源于国家,当然,在世界各地,这种打着民营的幌子,实际由国家控股的机构并不在少数。与那些行走在阴暗中的匕首部门不同,他们是国家摆在明处的脸面。

  然而,正是这么一个机构,在某一日,接到了一个命令:“请研究出一种能够切实让敌人在一定时间内丧失行动力的生化武器。”

  初衷只是本国希望在人道主义风行的现今国际社会中领先一步,赢得更多的信誉。

  他们抛出美好的前景:不用致死,只是让敌人丧失行动力就好了,如此一来,战争造成的损失和悲伤将会削弱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机构自然也是乐观其成地接受了这项任务。

  然而,因为某个失误,或许是无意的,或许是有预谋的,这种如绵羊般近乎无害的病毒变成了恶魔。在大家反应过来前,灾难爆发了,一个小镇承受了血腥的洗礼,镇民们连同派往控制事态的军队,只有三人生还。

  国家的阴暗伸出手,对反战的和平机构说:嗨,握握手吧,朋友,真高兴看到你们的成果,从现在开始,你们被征用了。

  “呵……”米哈伊洛夫娜用鼻音哼出嘲笑,“多么讽刺的命运。”

  不久前,利用张佳的瞬间移动能力,三人轻而易举地穿过丧尸包围圈进入此地。她的轮椅由张佳推着,行进在前往研究所中设备最完善的中央实验室的道路上。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丧尸的残躯和灰烬,以及特战队员的尸体,这是不久前逃离此处时留下的痕迹,可是如今她又走在这条通道中,就这个结果来说,这些人的死根本毫无意义。就算他们没来,米哈伊洛夫娜依仗研究所里的防御措施,也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丧尸的攻击。

  就像现在,用合金的隔离门将存活的丧尸封锁在一个个坚固的牢笼里,不久后它们就会因为缺少食物而自我灭亡。

  “无意义的感叹,人类无时无刻不被命运捉弄着。”史淑清面无表情地说。

  “看来史小姐也经历良多呀。”米哈伊洛夫娜露出空气般无害的笑容道。

  史淑清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十分僵硬,张佳试图缓和一下,却只能自吞苦果。一行人进入中央实验室,米哈伊洛夫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示,但心中却意外地发现,这两个女人对这里的道路虽然谈不上熟悉,却绝不陌生。一路行来,她们对任何变化都无动于衷,就好似事先做好彩排般,和米哈伊洛夫娜的行动配合流畅。

  我一定会走这条路,一定会做这样的举动,这就是所谓的剧情吗?米哈伊洛夫娜心中暗道。

  “那么,请尽快工作吧,你有六小时的时间。”史淑清冷漠地说。

  她将一具新型丧尸的尸体掷在地上。

  “是你的任务有时间限制吗?”米哈伊洛夫娜贸然提问道。

  张佳局促地玩弄着手指,态度暧昧,而从史淑清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动容。

  “不。”她略微嘲讽式地勾勾嘴角:“凌晨时分此地会遭受核打击,如果你不快点,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实际上,在她所知的剧情里,这根本就是危言耸听。

  听到“核打击”这个悚人听闻的词汇,米哈伊洛夫娜却犹如漠不关己般发出一串娇笑,不过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她打开轮椅扶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和中央电脑进行连接。因为走之前已经将中央电脑里的关键资料清空,因此要重新利用中央电脑卓越的运算能力,必须得重新从笔记本中调用资料。

  “也就是说,只要我乖乖地办事,就无性命之忧?啊,对了。”她指着地上的尸体朝两人示意:“请把那个搬到手术台上。”

  所谓的手术台是实验室中间一具半径两米的圆筒式玻璃棺,里面布置有一张床,以及十几只机械手。利用这个装置,就算只有一个研究员,也能独立完成从解剖、分析、建模、调试直至完成的一系列复杂工作。

  米哈伊洛夫娜一边用电脑操作着机械手,一边炫耀式地为无所事事的两人解说。

  “虽然不明白,不过真的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景,简直和科幻世界一样。”张佳钦羡地说。

  “哦?是吗?那可要尽兴才行。”米哈伊洛夫娜背对着两人说道,她无人注意地舔了一下嘴唇,就像是发现了诱人的猎物的野兽般,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数据如同瀑布直泄般向上卷动。外行人光是要理解自转的数据模型就已经很吃力了,更别提专为此研究特制的计算机语言。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暗下来,每过几秒又重新恢复原状。

  “怎么回事?”史淑清戒备地环顾四周,厉声问道。

  “别紧张。”米哈伊洛夫娜轻松地说:“为了节省时间,我将中央电脑的机能开到最大,刚才只是本地能源短时间过载造成的正常现象而已。”

  史淑清并没有完全相信这番话,她来到米哈伊洛夫娜身边,强硬地亲自查看了一下软件窗口。

  “两个模型?”她转过头看了米哈伊洛夫娜一眼。

  史淑清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有自信,看过的影片几乎不会忘记,不过她确实无法肯定米哈伊洛夫娜此时是否做了手脚,因为当初观看《丧尸出笼2》时,并没有注意过此时的电脑屏幕细节。虽然她记得当时并没有发生电流过载的情况,然而,任务时情节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这只是不干扰大局的情节轻微变化的话,限制对方反而得不偿失。

  “是参照模型。”米哈伊洛夫娜解释道,脸色之坦然,让史淑清找不出任何借口。

  “好吧,如果让我发现你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史淑清冷笑一下。

  “没必要如此啊,你们会保障我的性命,不是吗?”米哈伊洛夫娜处变不惊地说。

  “真令人吃惊,你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个女孩子。”史淑清紧盯着她道。

  “哼。”米哈伊洛夫娜嘲讽一笑,道:“我是特别的,蠢货,别拿我跟愚民们相提并论。”

  虽然遭到辱骂,但史淑清毫不介意,她走到一边,双臂互抱地依偎在设备边上,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米哈伊洛夫娜的行动。

  “继续吧。”她说。

  米哈伊洛夫娜耸耸肩膀。

  “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史淑清说。

  “听说你们之中最早给乔希杀死的罗强是最强三人之一?”

  史淑清半天没有出声。

  “回答这个问题也是违规的吗?”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史淑清问道。

  “身为一个科学家,好奇心才是生命的动力。”米哈伊洛夫娜脆声道。

  “哼,满口跑火车。”史淑清虽然这么说,但顿了顿后,还是回答道:“如果按照刚开始的了解,的确没错。”

  “刚开始的了解?似乎你们的队伍建立没几天呢。”米哈伊洛夫娜转过头说。

  “没错,算你们走大运,这次是临时组的小队。”

  “七人难度……意思是小队的人数只有七人?”

  史淑清这次紧紧闭住嘴巴。

  “抱歉抱歉,这是违规的问题吧。”米哈伊洛夫娜歉意地笑道,转个话题问道:“是最强的人做队长吗?”

  “是。”史淑清回答很干脆。

  “原来那位周彦寒队长先生才是最强的人呀,他……会杀了乔希吗?”米哈伊洛夫娜的语气暗含恰到其分地忧虑。心中却在想:原来不是吗?那么按照目前的表现判断,张佳和史淑清如果分开则不值一提,周彦寒……必死无疑,那么剩下的就是……方萱?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史淑清毫不客气地斥道。实际上她并不了解米哈伊洛夫娜和乔希之间的关系,剧情中虽然有暗示两人是旧时,但在那种一味逃命的恐怖惊险片中,两人甚至可以说情同姐妹。但是成员离奇死亡的前科已经让史淑清对剧情有了戒意,她不得不利用自己不太擅长的话术来诈一诈这个女孩。

  因为米哈伊洛夫娜无论在剧情中,还是在前一段时间的交际里,都只是“一位聪明的女孩”的表现。

  瞧,无论再怎么聪明,她只是女孩而已。史淑清是这么判断的。她不需要提问,因为她并不擅长提问,她需要做的,只是回答一些实际没什么价值的问题,然后根据对方的提问和得到答复后的态度来进行进一步的判断。

  如果米哈伊洛夫娜有什么超出“女孩”的表现,那么史淑清不介意在解毒剂完成后,立刻解决这个变数,因为那时她和张佳两人将可能迎来更为惨烈的战斗。

  如果周彦寒在这里,一定会比自己做得更好吧。史淑清突然觉得周彦寒此时不在这里有些可惜,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来这里了,拖住乔希后,他的任务和职责已经完成。方萱也是个施用话术的好人选,但是史淑清宁愿她不在这里。按照常规的判断,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的目标首先是身为队长,拥有小队行动记录的周彦寒,为了不留下私自脱队的污点证据,她一定会和周彦寒决一死战,之后才会来此强夺解毒剂。

  按照剧情,要完成新的解毒剂的制作需要三个小时左右,方萱拥有足够的时间。

  但是张佳和史淑清两人的任务并不是一开始跟诸人说的“取得解毒剂”,而是“取得真正的解毒剂”。

  如果方萱战胜了周彦寒,那么她一定会跟两人发生冲突。

  键盘声突然停滞了一下,史淑清冷眼望去,被斥责为假慈悲的女孩,背影似乎委屈地卷缩起来,这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是没有亲手杀过这个年纪的孩子,但是每次动手都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情绪低落,每次任务她都十分避免出现这种状况。而且,如果能把这个女孩拉到自己的阵营来,那么对付方萱的胜算就多增加一筹。

  “抱歉,史姐姐不是故意的,只是你们俩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好。”张佳突然开口吃吃地说道:“你,你们见面的时候,不是还说对方贱……”她骚红了脸,没能把那个词说完。

  “乔希……是我后母的养女……”米哈伊洛夫娜干涩地说,“我恨她,本来父亲……”

  她没有把话说完,史淑清有点遗憾,这本该是个获得更多情报的机会,不过这么一来,米哈伊洛夫娜和乔希的关系也依稀能够猜测出来了。

  爱恨交加的亲人吗?史淑清说不清是自嘲还是嘲笑地笑了一下,心里道:真是个……老套又经典的戏码。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米哈伊洛夫娜博士。”史淑清说,“如果……”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份识别器的震动打断了。

  两人看向腕表,脸色俱都一变。

  “怎,怎么办?史姐姐……”张佳的声音听似快要哭出来般,“周大哥死了!”

  史淑清银牙一咬,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发觉张佳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骇异,因为一支匕首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颈边。

  “方萱!”

    第二十三章 制止

  秋栖想提着周彦寒的头颅,重新回到正常空间是在半小时之后。在激斗中,周彦寒超越了自己的极限,灵魂燃烧殆尽,将女人毫不留情地揍成了猪头。此时的秋栖想模样凄惨无比,全身上下没有半块完整的肌肤,宛如从刚刚从血池中爬出来一般。

  她将周彦寒的头颅砸在地上,用脚踩碎后,立刻颓然躺倒在地上。没多久,突然哈哈大笑,随即又怒骂起来。

  “不够,还不够……”她喃喃自语,眼前浮现幼年的那场大火。

  无情吞噬着整片山林的大火,它的光芒宛如利剑贯穿了夜色,熊熊跳跃的火苗,仿佛南瓜恶魔嘲笑的嘴脸。一切都在变成灰烬,连同身体,连同灵魂,只是注视着,难以忍受的灼热也会顺着目光逆袭入眼眸深处。哀叫、哭泣、夹杂在庞大绝望中的希望,就像风暴中的一叶扁舟,乘坐其上的孩子们无时无刻不直视着覆灭的恐惧。

  全身无力,努力也白费,只有祈祷,祈祷幸运之神光顾自己,祈祷厄运之神远离自己。如果连祈祷都来不及,或者浑浑噩噩地死去,那么恐惧的重量也就仅此而已吧,但是伴随着祈祷而降临的恐惧,其重量就如同压在猴子身上的五指山。

  为了找到同等重量的恐惧,为了打倒过去的恐惧,秋栖想踯躅前行。她曾经一度放弃了,决定要回到常人的生活,当个好妻子,将那份无法超脱的恐惧带到坟墓里。可是她现在又重新看到了希望——罗强、周彦寒……无限世界。如果怪物是实际存在的,那么连怪物都恐惧得巴不得离去的世界里,一定有着常人触摸不到的绝望。

  她抬起左臂看了看腕表。

  现在,只需要等待。

  当士兵走进帐篷收拾东西时,顿时被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女人吓了一跳。对方一动不动,让他看不出有任何活着的声息。士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按照规定,他本该先朝这种伤员或死者的头部开一枪,再上前查看的,但是女人赤裸的曲线让他似乎有些忘乎所以——尽管她如今的模样应该让人倒尽胃口,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男人看来别有一番另类的快感。

  士兵吞了吞口水,蹑手蹑脚地向前趟了几步,然后用枪口捅了捅女人的身体,试图将她的脸拨开。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士兵蹲下身去,仔细检查女人身上的伤口,不过目光多在女性的重要部位打转。尽管他脑子深处一直对他发出伦理道德和危险直觉的警告,但是他的手仍旧不由自主地,挣扎着,颤巍巍地朝女人染了血,但看似完好的巨大胸部伸去。

  在即将触碰到女人的肌肤时,他悚然看见女人睁开了左眼,一道锐利而冰冷的目光穿透了他的瞳孔,直插入灵魂深处,将思考炸成一团空白。

  秋栖想伸手扣住士兵的喉咙,直接掐碎了他的颈骨。

  这种形如交配期激素般的怪异吸引力是在秋栖想离开故国后才发现的,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清它的形成原因。她花费了两年的时间才将这种强大的吸引力控制住,在那之前,来自同性和异性的骚扰不计其数。尤其在鱼龙混杂的雇佣军中,更是惹了不少麻烦。那一段时间高强度的自卫攻防战,让她变得更强壮更敏感。

  最终,她学会了利用这种无形的吸引力从他人身上渔猎好处,改变劣势。从那时候起,她开始变得善于注意并运用自己的每一个有形或无形的特点。

  米哈伊洛夫娜对秋栖想的评价,就某种程度来说是正确的。这个女人在和应牧结合时已经不是处女。

  在那些年里,并不是过着完全没有性爱的生活。当然,并不是被强迫,而是徘徊在恐惧和痛苦中,以及在环境的熏染下,不由自主的放纵,直到再次和应牧重逢为止。

  秋栖想一直以来对那段经历掩饰得极好,虽然知道应牧对她的“前科”不会在意,但是她仍然不愿意让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有前科。

  尤其在和应牧再次见面之后,尽管过去和其他男人发生性爱关系的场合寥寥无几,但她仍对那几次的经历感到无所适从的作呕,甚至一度出现了对男性产生精神性排斥的症状。虽然经过长时间调整,症状已经得以控制,但她如今仍对应牧意外的男人有一种下意识的恶意。

  不过对于女性的渴求,仍旧和过去一般强烈。这究竟是出于自身的喜好,还是出于对应牧的歉意,秋栖想已经无法分辨了。

  她喜欢和同性做爱,喜欢和应牧做爱,喜欢将应牧拉入自己和其他女人的性事里,想让应牧凌辱她,想让全世界高高在上的女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想让他进入清纯女孩的身体——那些女孩代表了被她挥霍掉的已经无可挽回的花季年华。在这般作为里,她得到的肉体满足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的错误得到弥补,灵魂得到救赎,遗憾不再,心灵小舟终于能够停泊在宁静的港湾。她将那些女人,当成了不同年代的自己。

  如今士兵无谋的举动,正是因为她在激战后稍微放松了身心,吸引力扩散所导致。

  真是的,连让人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秋栖想爬起来,走出帐篷,眼前顿时映入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防区的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开始拆卸临时搭建的住所,收拾行装准备撤离。

  秋栖想没有理会这些人,在她的心中,他们的生死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的丈夫。拆卸工程还没有到达米哈伊洛夫娜的营房,她很快在那里找到自己的旅行背包。

  秋栖想从中取出手机,上面最后的来电显示是在十五分钟前,由应牧发出的。她回拨过去,不一会就等到了话筒另一边的声音。

  “阿想?”久违的丈夫的声音让秋栖想口干舌燥,让她升起一种想要将这个男人压在身下欢好的冲动。

  “嗨,宝贝……想死我了,你没有受伤吧?”秋栖想低沉而充满磁性地说,语气中充满了挑逗的暗示。

  一边说着,她开始用背包里的药品为自己治疗包扎伤口。

  “……呵呵,这样看来阿想没事了。”应牧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宛如安下心般轻声道,“我很好,不过米娜被捉走了,我们正在救援途中。”

  “米娜?”秋栖想眨眨眼睛,“去研究所?”

  “是的,呃……还有萨拉和史密斯跟我一起,一位叫凯莉的医疗专家带路。”

  “稍等……”秋栖想停下包扎的动作,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合金壳面的微型电脑,“你们现在在哪个地段?”

  “四十号大街,研究所在四十四号大街。”

  秋栖想在屏幕的地图上找到代表应牧的黄点,却找不到代表米哈伊洛夫娜的红点。如果米哈伊洛夫娜真的在四十四号大街,那么就代表她身上的追踪器信号被屏蔽了。

  “你们在四十号大街等着,我马上过去,之后再叙,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秋栖想飞快地道。

  她在得到应牧的肯定回答后,立刻挂了电话,从备用衣物中翻出一件便于行动的低胸吊带短裙随便套在身上,连内衣都没穿,就提着背包朝民用车辆跑去。她选中一辆黄色的名贵跑车,一拳砸碎了玻璃,从内侧开启车门,然后关闭烦人的蜂鸣器,抽线打火,在没多少人的注意中冲出防区。

  应牧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事情的变化,但对米哈伊洛夫娜知根究底的秋栖想对状况的认知比他们都清楚。史密斯虽然也和米哈伊洛夫娜共事过,但他终究只是个有点本事,自以为是的男人,根本不明白那个女人的可怕之处。

  毫不客气地说,至今为止,一切都在米哈伊洛夫娜,那个灾难国女王的掌握中。

  秋栖想抵达汇合地点时,已经过了十九时。夜色中不时响起的枪声和倒地的丧尸为她指明了方向,应牧一行人躲在一栋两层楼的民宅里。虽然这片地段因为应牧等人的屠杀导致丧尸数量稀少,但是在其它地方,丧尸们宛如有目的地般行进着,还出现了个丧尸间相互攻击的奇怪场面。

  “那是进化了的丧尸,它们在感染旧型的丧尸。”应牧听完秋栖想的叙述沉声道。

  为了避免刺激丧尸,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情调灯,还拉下百叶窗。应牧挑开窗叶,只听见一声枪响,从侧边传来压低的欢呼声,那是史密斯在用丧尸们锻炼枪法。此处的丧尸还没有被进化了的病毒感染,因此反应不那么敏感。

  “新型的丧尸是感染患者注射了解毒剂后变异的,它们拥有比一般丧尸更强的行动力、反应力和智商。”应牧对秋栖想述说自己通过这段时间的观测所得到结论,“它们和保有自主意识的丧尸就本质上不同。新型丧尸的肢体更为灵活,虽然有智商,但感染前的自主意识完全被抹消,只剩下吃人和发展同类的本能。萨拉在小镇的时候,有一位战友因为对她抱有好感,因此变成丧尸后仍然保护她;前不久,变成丧尸的郎多下士也拯救了我和萨拉。这是残留的自主意识的影响,也是旧丧尸和新型丧尸最根本的区别。”

  “因此,新型丧尸很危险。”萨拉接口道:“你说旧丧尸在有目的地前进?它们要去哪?”

  “恐怕是……”应牧已经隐约猜到了。

  “研究所!”秋栖想十分肯定地说。

  “其实我在看到凯丰大厦那一幕时就有些怀疑了,那些宛如集会般的丧尸群实在太过反常。”应牧说,“现在不过是被证实了而已。”

  “伊姆,你的思考指向性真不错。”秋栖想把脚搭在茶几上说。

  应牧对她关切一笑,微责道:“明明受伤了还不坐好一些。”

  之前秋栖想刚出现在诸人面前时,除了史密斯,其他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没看过外表如此凄惨,却仍旧活泼乱跳的女人。秋栖想身上全是绷带,头部除了左眼、嘴巴和耳朵,几乎都被裹了起来。

  秋栖想耸耸肩,把腿放了下来。

  “米娜那个小婊子明显有底牌,我们不用急着去送死,何况我们也冲不进去,现在全城有几百万的丧尸朝那里靠拢。我注意到了,有目的行动的丧尸都是旧型的,那么直到它们被新型丧尸感染前,我们都别无它法。”

  “即便如此,在最后一刻前,我也不想离开。”应牧的语调很平常,但是他的样子却不像是能听得见劝住的样子。

  “好吧好吧,就听你的。”秋栖想没奈何地说。

  “也就是说,我们不用再往前走了?”凯莉如同松了一口气般,虽然很想成为英雄,不过面对逐渐逼近的死亡,还是会感到窒息。

  “不用担心那女孩,虽然协议上是说要我们保护她,但这不过是一个保险而已。我和她相处那么久了,可从没见过她会把筹码压在别人身上。”史密斯的声音传来,接着本人从侧门走了进来。

  “那个地下研究所既然配备有自毁用的核弹头……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会当作对外打击用的核弹,其本身就是可以抵御核爆的结构。”秋栖想也笑道,接着转向凯莉问道:“你进过那座研究所?应该知道它有多深吧?”

  “当初我作为研习生调入那里时,坐的是直达地下三十层的电梯,平均一层有四米高的话,大概有百米深吧。”凯莉点点头说:“不过我觉得不止如此,它至少有千米深。”

  “是的,至少千米深的特殊材质结构,如果是在内部核爆,那么立刻就地掩埋,整个城市只是感觉到一次6级的地震。”秋栖想看向应牧:“所以相对的,只要她一直呆在地下,上面的核爆完全不会波及到她。”

  “总之,也就是所谓的,尽人事听天命吧。”萨拉说。

  “的确如此。”

  “那么,既然大家都认为这次的拯救计划,我们根本派不上用场,那么就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撤退可能会提前。”应牧皱了皱眉头,说:“新型丧尸的感染很快,被它们截断后路的话就危险了。”

  “那么,在二十一时之前如果无法联系到米娜,我们就撤退。”秋栖想说。

  “附议。”诸人明确地回答道。

  应牧一屁股坐在秋栖想身边,沉默地摆弄手机,然后被妻子搅了搅头发,抵着额头无声安慰着。

    第二十四章 一回合

  史淑清以前跟方萱打过几次照面,对彼此知些根底。史淑清有一把名剑,还使得一手极佳的快剑,在方萱的记忆里,还从没有人能在出手速度上及得上她。但是史淑清仍旧不算得一个剑客,因为她对于步法仅仅略知皮毛。

  无限世界给予的只是个变强的入口,所能得到的和付出的仍旧保持一定的脚步。而这个女人很幸运,至少有三次战斗奖励老虎机的结果是相辅相成的,其中有一门就是可以依靠自我锻炼而增强的剑法,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极端地提高出剑速度、角度和精准上。

  至于那超出目视限界的高速剑,和罗强发出的冲击波一样,只是一个技能。技能是不能修炼增长的,在无限世界的体系里,要依靠其它方法增强的机会也微乎极微。

  锋利的剑、快剑剑法、高速剑技能——在至少十轮任务才有一次的老虎机中能抽到这三种相适性极佳的战斗奖励,这种运气实在令方萱十分羡慕。

  可是,方萱想,没有最差的奖励,只有无法发挥奖励最佳效果的获选者,即使她的能力只有不相关的两种,但是结果仍旧是她更强。

  打从一开始,方萱就没把心思放在周彦寒身上,在她的演算中,周彦寒存活的几率不到四成,而双方人员的调动和交锋到目前为止,和事先预计分毫不差。周彦寒的死讯传来,必定会令张佳和史淑清的心防产生短时间的波动,就是现在,拔除这支临时队伍最强配对的最佳时刻来临。

  拥有两次十轮任务的资历,在能够存活如此长的获选者心目中,也是闻者心惊的暗杀者。之所以能够达到这个高度,方萱拥有着最为关键的一种能力——天赋人为忽略。

  能够控制他人对以她自身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球形区域内中任何存在的关注层度。因此,方萱并不是隐身,任何仪器侦测和直觉感知都不起作用,因为那是绝对的让人无视她的存在,人为彻底忽略她所有的行动。

  但是,一旦发动攻击,或者仅仅是产生杀意,这项能力就会失效。

  因此,方萱无法使用枪械,因为用那种东西瞄准敌人时,集中力不小心就会轻易演变成杀意。即便是极小的几率,但一旦暴露了就会导致自己死亡。而重要的是,你根本无法从有能力杀死你的敌人身上察觉出自己是否被发现。方萱不能赌,也不愿赌,这种谨慎是她存活至今的最大依持。

  在张佳进入这间中央实验室时,方萱的匕首就没离开她的脖子半寸。她在知晓了这个女孩的能力后,就对她和史淑清两人起了杀心,随便哪一个都行,而方萱选择了张佳。虽然张佳的瞬间移动很可能会让她逃过一劫,但方萱有把握在保存自己的同时给她造成伤害,如果选上史淑清,那么很容易被高速剑反击,下场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尽管很不容易,但也不能任由她们离开,这两人的能力实在太匹配了,几乎无懈可击,如果不趁着她们第一次配合时动手,将来两人结成固定队伍,就会更难对付。

  就算之前和史淑清没有纠葛,但方萱也自认两人根本不是同一道上的,再度碰头厮杀是迟早的事情。期待对方会在和自己碰面前就在任务中死亡,根本就是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任。

  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在最容易下手的时候拔除这对组合。

  方萱一开始就设下布局,她判断两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没说真话,她们的任务大概是取得真正的解毒剂,因此自己事先脱队,让她们先入为主地认为她的目的也是解毒剂,而且在杀死个人综合战力最强的周彦寒前无心理会两人,从根本上造成对方判断立足点的失误和精神层面上的紧张,当周彦寒的死讯传达时,她们将达到最为震惊也最为松懈的一刻,而自己的动手就越有把握。

  当然,罗强等人的死亡也一度让方萱精神紧张,因为如果无法判断双方真正的力量和核心,就无法正确预测局势,但是,尽管加入了一些猜测,但仍旧给她算对了。

  现在,只有两人来到此地,而她的匕首,离目标的颈脖只有不到一毫米。

  张佳消失了,再度出现时是在史淑清身旁,她痛苦捂住脖子,脸色苍白,血水涓涓从指尖涌出,她的颈动脉被割破了。显出身形的方萱对两人冷冷一笑,渐渐融化在空气中,她的第一步计划完成了,本来就没想过能够一击杀死张佳。

  史淑清的长剑在匕首显形的一刻就已经攥在手中,但她没有发动攻击,只是全神警戒,她判断张佳将遭重创但不足以致死,因此选择了牵制,为张佳赢取自我疗伤的时间。

  这一刹那的攻防被米哈伊洛夫娜收在眼底,她对张佳能够凭空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品感到奇异,之前的史淑清也是这样,明明身上没有任何装备,可是需要的时候,长剑就出现在手中。可惜她的专长不在于想象,对这种没有任何征兆和根据的事情进行推测判断,果然还是伊姆比较拿手吧。米娜此时有些想念那个小说家了。

  张佳似乎从来没有受重伤时的自救经验,她跪在地上,手忙脚乱,东张西望,不断拾起药品,看了一眼又扔到一边,惶恐无措的样子让人惨不忍睹。

  “在你膝盖处。”女孩耳边传来米哈伊洛夫娜的声音。

  张佳愣了一下,立刻按照对方的指示找去,很快就发现了喷雾止血剂、消毒棉垫和绷带。

  “啊,谢谢!”她欣喜地道,开始笨手笨脚地处理伤口。

  “那个女人就是方萱?”米哈伊洛夫娜开口问道。

  “没错,你可要小心了,她手段毒辣得紧,可不像我们这样会放你一马。”史淑清道。

  “她还在这里吗?”米哈伊洛夫娜看似脸色一紧,缓缓转头四顾:“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们都是超人吗?”

  “谁知道呢!”史淑清自嘲地哼笑道,“没想到竟然被这个藏头露尾的女人算计了。”

  “怎么办?史姐姐。”张佳有些惶急地说,她站起身来,身形一阵摇晃。本来就是个身体娇弱的女孩,在经历剧变之后,又亲自和死神打了个照面,如今她的持续战斗能力大幅下降。

  “不要担心。”史淑清冷静的语气别有镇定人心的韵味。

  她牵着张佳来到高三米宽五米的高分子透明材料外壳的无菌柜前。在剧情中,解毒剂就是米哈伊洛夫娜在外部操纵柜里的器械进行调配,然后装入预备好的合金冷藏箱中,然后再从此处的配送口取出来。史淑清打算以它为诱饵,行守株待兔之功。

  米哈伊洛夫娜冷眼旁观两人的行动,她倒不觉得那个方萱真正的目标是解毒剂,按照她的经验来判断,这两个女人一开始就被先入为主的观念诱导了。不过她并不打算向那两人提出意见,毕竟她还想再看看双方还有些什么底牌。

  或许对那三个无限世界的获选者来说,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但对于米哈伊洛夫娜来说,这场战斗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已。

  于是,她将目光转回电脑屏幕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请保持神态自然,米娜博士。”一个声音突兀地在脑子中响起。

  声音没有经过传递的过程,而是被直接灌入了听觉神经,虽然两者就结果来说是相同的,但就接受者的感受来说,能够十分清晰地辨认出其中的不同。

  那声音,更偏向“自己脑海中浮现的想法”,但仍旧能够和自己的思考区分出来。

  米娜听出那是张佳的声音,现在无论这些获选者再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动作,她都不会动容了。她停止所有的谋略思考,对方很明显是直接在大脑中进行通讯,大概是害怕所说的事情会暴露在几乎有九成可能还留在此处的方萱耳中吧。但是只有双向的行为才能称为通讯,既然能够把想法传递给对方,自然有办法将对方的想法读取。

  “史姐姐说,要和你做笔交易。”话音停顿了一下,继续响起来:“啊,差点忘记了,我是张佳,你只要集中精神想象我的样子,然后再把想要说的话在脑海里重复一遍,我就能接收到了,我会为你和史姐姐做中转。”

  尽管张佳表示只有想象她的样子时,传达才能成立,虽然这个条件有充分的立足点,但是米娜却不敢掉以轻心。

  “什么样的交易?”她在心里问道。

  “史姐姐说,请你将诱饵换成假货。”

  “什么诱饵?”米娜装作一副不明白的模样,随即又茅塞顿开,“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守在那个地方。”

  “是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你答应配合,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足够的信心阻止吞掉诱饵的鱼儿逃走吧?”米哈伊洛夫娜心中冷笑,“这么明显的伎俩,你又怎能保证她一定会吞下假饵?如果被她识破,你史淑清又有何能耐在保护张佳的同时保护我?”

  “可是,米娜博士,你没有选择余地呢。”张佳传来信息道:“我们会和你兵分两路。”

  “也就是说听天由命吧!”米哈伊洛夫娜愤怒地道,但最终还是犹豫了一下,不甘心地答应下来,“……我明白了,我会配合。”

  “十分感谢。”

    第二十五章 记忆

  “萨拉,你跟我来一下。”秋栖想突然朝萨拉招手道。

  萨拉不知所以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放下马克杯,和她进了卧室。

  待到两个女人关上了房门,史密斯一屁股敦坐在秋栖想的位置上,用力揽住应牧道:“嘿,伙计,知道她们做什么不?”

  “没兴趣。”应牧的视线仍旧徘徊在脚下,仿佛那里有一扇女王的魔镜,可以看到米娜公主的情况。

  “你这样很没劲,男人的世界没有女人就失去了光彩,所以我觉得她们肯定在谈论男人。”史密斯大放厥词道。

  “这是什么破理论?”应牧抬起头,看上去总算是有了些精神。

  实际上他一直都很有精神,只是当他沉默的时候,总是令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而这个男人本来就有些作家式的忧郁气质,所以总会被别人当成是沮丧。

  应牧一点也不想跟别人解释这个误会,反正自认为聪明的人总会先入为主,辩解只会被他们当作应征他们猜想的理由而已。

  “别小看我,想当年,不,现在也是异性心理学的一匹狼啊!”史密斯夸张地说道。

  “异性心理学?”应牧勾起嘴角:“那有机会可要指导我一下,我对女人最没辙了。既不懂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也不懂她们到底是根据什么道理行动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史密斯拍拍胸口,接着话题一转:“我听说你是个作家?而且挺出名的?”

  “出名算不上,只是写了几本童话,外加翻译一些外文书籍而已。”

  “是这样的……”史密斯搓搓双手,“实际上,我准备结婚了。”

  应牧愣了一下:“哦,哦!那恭喜你了。”

  “多谢多谢,说起来惭愧,我本来还想保持风流倜傥的单身金贵身份一段时间的,不过嘛……途中出了点岔子,其中一个亲爱的给我生了一个孩子。”史密斯好似难以启齿,应牧看得出这种难以启齿不是出于愧疚,而是出于一种似乎有些偏倚的男性自尊。

  “唉!”他叹了口气说:“你要明白,即便是我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也会有失蹄的时候,所以就是,我要奉子成婚了。”

  原来如此,应牧对其有些侧目,原来是为难以启齿是出于身经百战却要折戟下马的不甘啊。

  “那么……”他还是不明白史密斯到底要说些什么。

  史密斯看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快速地说道:“我想为孩子准备一些童话,当然,有知名作者亲笔签名的更好,我的孩子将来一定会为自己拥有这样一本书而骄傲的,而且我有感觉,这么做一定对他的将来有促进作用!”

  应牧眨眨眼睛,好一会才消化过来,道:“如果我没会错意,你想要我亲笔签名的童话?”

  “当然!”史密斯说。

  “是男孩?”

  “是。”

  “我听说你在追求乔希?”应牧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啊?”史密斯脸色顿时呆滞下来,立刻又涨红了脸辩解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看我就要当爸爸了,就当作男人间的秘密保留在心里吧!”

  “我倒是没什么异议,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应牧说。

  随便你个头!史密斯心想。

  “那么……我想想有什么推荐给男孩子的……”应牧摸了摸下巴,“对了,《哈比巴拉变》如何?”

  “什么……什么变?”史密斯舌头打结地说。

  “哈比巴拉变。”应牧放缓拼音道:“在时报上连载了三个月,上过周推荐,至今总销售三百万本,你肯定没注意这方面的书吧,很热门的。”

  “啊,三百万本?”史密斯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幻听,那可是了不起的成绩。

  “对。”

  “时报连载还推荐过?”

  “是的。”

  “啊!那就是它了!没想到乔希的丈夫原来是个这么了不起的作家,全世界的儿童真有福气!”史密斯立刻把事情敲定了,“能问一下吗?那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一个名叫哈比巴拉的变形虫交了十五位女朋友的故事,最后那只变形虫得到十五份的真心祈祷变成了真正的人类!”

  “啊……啊……”史密斯张口结舌,半天没个音准,“那可真是了不起的变形虫。”

  应牧用一副“那当然,是男人都会觉得有趣吧”的眼神投向对方。

  “对男孩的先期教育最好了,不必担心他的成人健康问题。”

  “什么成人健康问题?”秋栖想的声音从卧室那边接过话题道。

  “乔希,史密斯先生要奉子成婚了,我们得准备一份大礼才行。”应牧回身朝两个女人说,他的目光落在萨拉的右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只黑色的戒指,“你们谈了些什么?”

  同时心里想到:阿想在搞什么鬼?

  “是吗?那天记得发喜帖给我们,史密斯。”秋栖想没有回答应牧的问题,转向史密斯说。

  萨拉走到沙发扶手上翘起左腿坐下,左手把玩着那枚戒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感知到应牧的视线,朝男人投去一个微笑。

  可是这微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应牧完全不明白。

  在卧室里,秋栖想只是这么对萨拉说道:“戴上她,萨拉,虽然伊姆不好开口,但你有资格得到这枚戒指。”

  而那枚戒指,并不是萨拉所想的象征多于实际的婚戒,而是秋栖想杀死罗强后得到的从者之戒。

  当然,秋栖想并没有提及这一点。

  应牧跟萨拉提起的一点认知是错误的,秋栖想虽然不介意和丈夫一起享受其他女人,但并不代表她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所有能和应牧做爱的女人,如果无法舍弃对应牧的爱,都必须从身体到灵魂屈从于她。

  萨拉太危险了,她是处女,所以秋栖想觉得有必要上一道保险。既然那个罗强认为只要她戴上那个什么“从者之戒”就能完全控制她,那么她也可以完全控制戴上戒指的萨拉。

  小牧,我是多么爱你,自私地爱着你啊!秋栖想背过两人,悄悄狞笑着。

  应牧抬头看了一眼时钟,距离和众人约定的撤离时间还剩下半小时。他的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一种说不出是冲动还是压抑的感情涌现出来,似乎连五脏六腑都感到酸涩。在那些他认为不该有的念头升起来前,他就已经将脑袋放空。男人什么也不想,一会之后,就如同灼热的岩浆被置入宇宙真空中,心肠迅速冷凝起来。不要试图去做超出自己极限的事情,他警告自己。

  不知为何,应牧想起了高中时代,那是和秋栖想再会之前,他参加了足球队。当时学校的足球队只是个玩票的性质,虽然也接受一位新上任的体育老师的操练,但他们并没有比赛,因此锻炼强度并不高,每一天大家都过得十分愉快。“课余娱乐,大家就高高兴兴地玩吧。”那位老师是这么告诉大家的。

  这份单纯的快乐持续到了第二年的下学期,学校得到了资金援助,为争取教育部门的视线,便打算正式让球队参加一些比赛。于是那位新任老师被调走了,换上了一位老资格的拥有带队经验的教练。虽然还是原来那批成员,但是训练量却加重起来。

  而应牧,在一星期后退队了。

  很少人能同时兼顾两个不同的领域,至少应牧并没有那种天赋,因为高强度的训练消耗了大部分的体力和时间,让他觉得自己在学业方面达到了极限,他必须做出选择。

  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判断,因为在他周围,已经没有可以进行建言的人了。

  他选择了学业,他要考上大学,那么不再是娱乐游戏的足球,放弃了也是情理之中吧。

  这个选择并没有让他后悔,他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

  但是,在偶然的时候,他依旧会触景生情:如果当时继续踢足球,是不是也能考上呢?

  这并不是后悔或遗憾什么的,如果要时光重来一遍,他也一定会重复当初的选择,只是在那个热血沸腾,允许犯错的孩童年代,他都没有做出任何试图超越自己的事情,而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了,所以可能是觉得有些可惜吧。

  不要去理会米娜,那是超出你极限的事情,如果你去了,那么就一定会后悔。你该做的事情就是接受专业人员的意见,应牧的示警机制嗡鸣着。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被什么人教导了,不要试图超越自己极限的呢?

  一个面目已经模糊的女性悄悄浮现影子。

  是……母亲?

  那一年,究竟是哪一年?年幼的应牧试图跟上秋栖想的锻炼,结果落个满身伤痕地回到家中,被惊怒异常的母亲用毛掸子抽了一顿,然后抱着他痛哭起来。应牧虽然也因为疼痛和气氛感染哭泣着,但他到底没弄懂母亲为什么哭泣。

  他抱着母亲,满是泪水的目光穿过她的肩膀,落在驻足门口的粗壮女孩身上。

  他想跟她打个招呼,让她进来坐坐,可是秋栖想扭头便跑开了。

  第二天,应牧再次兴高采烈地来到两人的秘密锻炼基地,可是他等到夕阳落山,都没再见到女孩。

  他没有放弃,决定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又决定等一个月。秋栖想终于现身了,她用满是泥巴的手搓搓鼻翼。

  “哭鼻子小牧,我不要再跟你玩了!”她这么说道。

  应牧当时就愣住了,他不知道女孩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话,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久得让他觉得会持续到世界的尽头。

  他当时第一次起了倔脾气,独自跑到锻炼用的石头器械旁想要动手,他的心里憋着一股气,觉得不这么做就不行。可是秋栖想飞快跟上来,将他用力推倒在地上。

  “这些都是我的东西,不准你碰!”她对他怒气冲冲地说。

  应牧坐在地上,抬起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一股拗劲冲上心头,他起身就向前扑去,却被对方眼明手快地再次推倒。

  起来,推倒,前进,推倒,如此反复着。

  当他绞尽脑汁,好不容易让手指碰中那些石头时,秋栖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应牧顿时慌了神,他从未见过秋栖想哭泣,即便是跟其孩子打群架受伤的时候也没有,可是她竟然在这种时候哭了起来。

  “我不要你碰它!”秋栖想哭得一抽一咽的。

  “我……”应牧委屈地低下头:“谁叫你不跟我玩了。”

  秋栖想胡乱擦着脸蛋,泥尘混在泪水里将她涂成了大花脸。

  “那你以后只准看,不能动手。”她气势汹汹地说。

  “嗯。”应牧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可是我不够强的话,你打架时怎么办?”

  “做好你能做的事情,不拖后腿就好了,我会保护小牧的,连你的份一起揍回他们!”

  “好……”

  秋栖想伸出小拇指,和应牧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好了的,不强就不强,做好你能做的事情,拉钩上吊,一百年……

  “一百年不许变。”应牧喃喃自言自语。

  “伊姆!伊姆?”

  应牧宛如突然从什么噩梦中惊醒般,看向呼唤他的人。

  “在想些什么呢?”秋栖想满是绷带的脸,只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应牧想了想,却觉得记忆有些模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他自嘲一笑。

  “没什么,只是……有一些怀念罢了。”

  “怀念?”秋栖想愣了愣。

    第二十六章 米娜

  机械臂快速而精准地移动,它们从培养槽抽出液体,将其注射入密封管内,然后将密封管和针器封装进两个巴掌大小的合金箱内。

  米哈伊洛夫娜朝取物口处的两人点点头:“完成了。”

  史淑清感受着张佳手掌突然上升的热力,用力反握了一下。

  “方萱!看见了吗?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解毒剂!”史淑清高昂的语调渐渐平息下来,“有本事,就来拿吧。”

  说完,她扫了一眼神色紧张的米哈伊洛夫娜,抓起拳头又张开。

  米哈伊洛夫娜赶紧按下回车键。

  无菌柜的取物口弹出置物台,合金箱在光线的反射中,流淌着美轮美奂的淡蓝光泽。然后,在众目睽睽中消失了。几乎同一时间,清濛濛剑光笼罩了置物台周遭两米的空间。

  弹指的一瞬间,史淑清就感到剑的轨迹上遭遇了几不可察的阻力。

  在原先的置物台下方又弹出一个合金箱,被史淑清一把抓在手中。

  “小佳!”她高喊道。

  下一瞬间,两人就再次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直到这时,诸人才看见掉落在无菌柜前的一只右手,以及一滩血迹。而张佳咳嗽几声,身体软软地依靠在史淑清背上,她的背心扎着一把入肉半寸的匕首。史淑清用左手向后揽住她,眼光落在地面不断出现的血迹上,血迹和主人本体的误差是五米。

  方萱的目标是……米哈伊洛夫娜?

  血迹出现的轨迹的确在半路折向米哈伊洛夫娜的方向,随后就消失无踪。

  米哈伊洛夫娜面露惊惶,她一动不动,似乎是吓呆了,或者方萱本人已经将她劫持。

  “打开门!米哈伊洛夫娜!”史淑清朝女孩喊道。

  她本想让张佳用瞬间移动将她带出去,可是张佳如今的状态,就算没有陷入昏迷,是否依旧能够精确操纵能力还是个未知数。

  米哈伊洛夫娜身体僵直,没有动弹。

  “切……”史淑清银牙暗咬。果然是在那里吗?她想着,转过身就要用高速剑切断合金门,虽然手中宝剑锋利,但她不敢保证两者相撞后会否损毁。

  虽然很可惜,但要有收获就必须付出,女人早就有了觉悟。真正的解毒剂已经到手,是离开的时候了。而方萱已经遭到重创,倘若她追上来,还是自己这边胜算较大,而对米哈伊洛夫娜的承诺就算完美完成。倘若没追来,那么自己两人就可以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直到任务时间结束,将恩怨在将来了解,至于米哈伊洛夫娜,十分遗憾,也只能算她命运乖桀了。当初说好兵分两路,各听天命,也不算自己食言。

  突然耳中传来轻微的齿轮转动声,史淑清脸色一变,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这种声音?

  “张佳!”她的话音刚落,剧烈的爆炸将合金大门撕成两半,抛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阵同等强度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一直绵延到远处。

  火舌稍息,门口处已不见了史淑清和张佳两人。

  米哈伊洛夫娜发觉史淑清的脸色不对后,立刻直觉调转了轮椅的朝向,弯腰抱住脑袋,冲击波和飞溅的合金碎片击打在轮椅背上,但却丝毫不能令女孩心中稍有动容,这种程度的爆炸对于常年混迹在战场中的人来说,并不算得什么。她的视线在光滑的桌柜表面上移动,很快就在手术台后发现了两个人影。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张佳抱着史淑清瞬间移动到手术台后,尽管只是小幅度地使用能力,但她的模样更是惨白,几乎可以称得上奄奄一息。虽然史淑清立刻就地做了一些急救措施,但也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否能够撑到任务时间结束。可是现在必须先逃脱方萱的追击,才能定下心来治疗。

  心中有了定计,史淑清将张佳背负在身上,站起身来。

  “她,她走了吗?”她身后传来米哈伊洛夫娜的声音。

  史淑清回头望了米哈伊洛夫娜一眼,发觉对方惊畏地注视自己的身前。史淑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地上的血迹不知何时已经朝一片狼藉的门外蔓延。

  在看不见的地方,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嘶吼声和撞击声响起。

  米哈伊洛夫娜四周望望,忧心忡忡地说:“是丧尸,隔离门被炸毁了。”

  “看来她是算准了张佳不能再行动,打算放丧尸进来击垮我们。”史淑清扭头对米哈伊洛夫娜问道:“还能把它们拦住吗?”

  米哈伊洛夫娜面露遗憾地摇摇头。

  “电梯呢?还能用吗?”史淑清又问道。

  米哈伊洛夫娜在屏幕上调出研究所全息图像,研究了片刻,说道:“只剩下两处,有一处已经被丧尸占领了。”

  “看来她也不想爬楼呢。”史淑清嘲讽一笑,“看来我们只能从有丧尸的那边出去了。”

  “不,我不会跟你们走了,我已经受够了!”米哈伊洛夫娜摇头恨恨地拒绝道,“按照原来的协议,兵分两路。”

  史淑清定睛注视女孩一会,确定了对方的坚持,便耸耸肩道:“好吧,我们兵分两路。”

  说完不再迟疑,快步沿着熟记在内心的路线离去。

  史淑清离去后不久,丧尸移动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米哈伊洛夫娜坐在轮椅上没有丝毫动作,好半晌,她沉静地出声道:“方萱?你还在吧?想躲到什么时候?”

  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眼角,不疾不徐地绕到正前方。

  女人身穿染血的白领女士套装,姿容端丽,虽然齐肘断了一只右手,发髻和衣衫有些散乱,但仍旧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大都市知性女性的气质。从外表看来,她一点也不像是那种会用小动作或阴毒手段整治对手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的?”尽管断了一只手臂,但她抱着手臂的站姿仍旧显得风姿卓绝。

  那只断臂已经不再流血,看来已经处理过了。

  “猜的。”米哈伊洛夫娜偏头纯真一笑道。

  “小姑娘,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你知道是什么吗?”方萱保持着端庄地笑容,抬起左手指向女孩,手掌里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把手枪,“我们是同类……不,也许你的症状比我更严重。所以,请不要说那些连自己也觉得可笑的谎话。”

  “不要那么紧张,你看,我可是手无寸铁,随时任你予求予夺。”米哈伊洛夫娜举起双手道,“而且,你留在这里,不就是想要解毒剂吗?”

  “那只是随便的事情,不过在那之前,请你为那两个女人善后如何?”

  “好的好的。”米哈伊洛夫娜叹了口气,撩起发鬓的发丝,迅速在键盘上敲击了数下,“三分钟后,病毒浓剂就会从她们所在的地方喷射出来,即便有抗体也无法阻止身体的变异。”

  “很好。”方萱满意地点点头,可是手枪并没有就此放下来。

  她的目光微不可觉地四周一顾,丧尸的行动更明显了,有一些正在穿过头顶上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史淑清她们拿走的解毒剂是假的?”米哈伊洛夫娜问道。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也不会把真正的东西给她们。”方萱如此回答道。

  “看来你觉得我们俩很相像。”米哈伊洛夫娜面露不屑,露骨地表示自己的不赞同。

  她又在键盘上操作一会,突然从两人间升起一个单腿支架,支架顶端托盘上盛着一支上好药剂的针筒。

  方萱露出得逞的笑意,走到支架边,就在她即将接触到药剂时,头顶的天花板忽然嚓的一声分开一格边长两米的正方形空洞,无数人形从中崩落下来。方萱下意识扔下手枪,将针筒抓在手中,下一秒被落下的丧尸们压在地上。

  “你竟然放它们进来?”方萱挣扎着,却抵不过五只丧尸的束缚,而且还不断有其它丧尸从头顶上方落下。她惊恐不已,用看疯子般的眼神投向一脸纯真笑容的米哈伊洛夫娜:“你这个疯子!你会和我一般下场!”

  丧尸开始撕咬她身上的皮肉,被食用的痛苦和恐惧让她嘶叫起来,但仍旧努力地将右手的解毒剂注射到自己体内。

  “知道吗?方萱小姐,根本没有真正的解毒剂。”米哈伊洛夫娜用一种戏弄即将踩死的虫子般的眼神注视苦苦挣扎的女人。

  方萱顿时睁大了眼睛。

  “一开始就是病毒的改进型,无论是史淑清她们手中的,还是你刚才注射的,还有……”她从轮椅上走下来,拾起被方萱抛弃一边,当初被史淑清用来当作诱饵的合金箱,“这里面也是。”

  “你……你不是残废?”方萱的惊恐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得知自以为的解毒剂也是假货,另一半是目睹了米哈伊洛夫娜站起来的一幕。

  “当然不。”米哈伊洛夫娜用怜悯地眼神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不喜欢走动,才定制了这张轮椅,当然,掩饰效果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方萱咳出一滩血,全身肌肉和骨骼被啃食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的面色在惨白上罩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润,女人已经达到回光返照的地步。

  “没有解毒剂,哈哈……你也会死,和我,一般下场……”她语不成声,然后喉管也被咬断了。

  烙印在她眼膜中的最后的景象,是丧尸们聚集在女孩身边,却如同家养狗一般俯首听命,没有半点攻击的姿态。

  米哈伊洛夫娜依稀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逝去:“和你一样?不,你错了,你是食物,而我是……”

  而我是真正的王,灾疫的女王!

  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属于米哈伊洛夫娜一个人的骗局。生化病毒的研制一开始就是成功的,但是培育病毒的温床,或者可以说是母体,就是米哈伊洛夫娜本人,因此,所有被病毒感染而变成丧尸的人,都是她的子体。米哈伊洛夫娜对谁都没有说真话,无论是政府,还是自己的帮佣们。

  这是她最大的底牌,也是绝杀的底牌。

  现在,按照原定计划,她是进化的时候了,然后,她将得到按照计算足以匹敌乔希那个女人的力量。这一次,她一定要将那个女人狠狠踩在脚下,夺走她的一切,让她苦苦哀求。一想到乔希用一副痛苦的表情舔自己脚丫子的样子,米哈伊洛夫娜就感到体内高潮翻涌,下体似乎有些湿润了。

  在乔希眼前和伊姆做爱,会很有意思吧,女孩勾起狰狞的唇角,将针剂注射到自己的静脉里。

  左臂被分食方萱的丧尸们抛到米哈伊洛夫娜脚边,她把腕表从断臂上拔出来,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看到了无限世界的提示。

  然后就是再杀死一位获选者就行了吧?米哈伊洛夫娜把目光移向电脑屏幕,她决定将那两个人一个不剩地处理掉。

  三分钟的时间,史淑清背着张佳冲出丧尸的包围,进入了电梯。看着数字的上升,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张佳已经清醒过来。

  “觉得如何?小佳。”

  “嗯……好多了。”张佳语气虚弱地说。

  史淑清看了看她的脸色,嘴角绽放一丝笑容。一切都在变好,我们会活下去的,她想。

  气流开始吹动,刚开始十分轻微,连史淑清都没有察觉到,直到张佳咳嗽了几声,连她自己也感觉有些脚步轻浮时,才依稀听到泄气声,接着,史淑清也咳嗽了几声,而且怎么强忍也忍不住地继续咳嗽起来。

  “病毒!”两人异口同声叫起来。

  “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有抗体的。”张佳慌张地说。

  “混蛋,被人阴了,她们在施放高浓度毒气。”

  史淑清头脑昏沉中,目光落在手中的合金箱上。

  用掉它,自己就没完成任务,任务时间一到就会死;不使用它,那么自己马上就会死。

  两相比较起来,该做的抉择显而易见。

  史淑清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站不起来,全身发热,病状发作得十分迅速。

  动作要快!女人内心深处呐喊着,只要自己注射了,那么还可以找米哈伊洛夫娜再要一支,张佳就能得救了。

  而在内心的更深处,另一个反对的声音虚弱地熄灭下去。

  当她双手颤抖地抓起针剂时,一把匕首从后颈穿了出来。

  史淑清目光呆滞地看着张佳从自己手中抢走针剂,迅速地注射进自己体内。

  她嘴角冒出血泡,虽然语不成声,但她的意思,张佳是明白的。

  张佳一副看到鬼的样子,惊惶地双腿乱蹭,缩到电梯角落里。

  “对不起……对不起……”张佳颤抖着双唇,宛如患了呓语症般歇斯底里地自言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活下去,我没办法,解毒剂根本来不及做第二个,不是吗?我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呢喃着,她的身影从史淑清眼前消失了。

  ——您的获选者身份资格确认任务已经完成,恭喜您成为无限世界获选者,请妥善保管您的身份标识器,静待本次任务时间结束。

  注视这行文字的米哈伊洛夫娜勾起嘲讽的唇角,轻轻哼了一声。

  她在键盘上敲出一段信息,发送了出去。

  史密斯看了一眼即将成九十度角的指针,无奈地用鼻音叹了一口气。

  “该走了。”他站起身来说道。

  房间里既黑暗又寂静,只余下诸人的呼吸声。在大约十五分钟前,他们发现丧尸的行动变得机灵多了,这代表进化的丧尸已经蔓延到他们这里,因此一行人不得不熄灯屏气静声。凯莉早就焦躁不安了,可是她不愿由自己首先说出撤离的想法。

  此时听到史密斯的声音,她不由得内心一滞,和声道:“我们快走吧,那些丧尸快把这里包围了。”

  “还有三十秒。”应牧沉静地说。

  于是气氛又僵持下来。

  摆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的指示灯突然闪动起来,秋栖想打开盖子,确认了收到的信息,不动声色地对诸人说:“和米哈伊洛夫娜连系上了,她让我们马上过去。”

  所有人都面露喜色,只有应牧一个人仍旧面无表情。

  “消息可信吗?乔希。”他问道。

  正在加热的气氛顿时被这句话冷却下来。

  “没问题。”秋栖想点头道。

  “好极了!”史密斯将火箭筒扛在肩膀上,“大家动起来。”

  一行人立刻收拾行装,拿好武器冲出大门。虽然楼下的丧尸都进化了,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火力覆盖仍旧很快被清理一空。

  他们一直将车子开进四十三号大街,才遭遇了较大的阻力。不知道为什么,丧尸被感染成新型丧尸后,理当从集会中散去,可是它们又再次从各个角落钻出来,朝研究所汇聚过来。

  史密斯把身体伸出车窗外,将最后一枚火箭筒弹药发射出去。

  火龙将密集的丧尸群挖去一大块,剩下的不是被冲击波掀翻,就是被车子碾了过去。

  “太多了。”史密斯苦涩地摇摇头道。

  “前面还有更多!”踩足了油门的秋栖想道。

  “还行吗?乔希?”应牧冷静地问道。

  “没问题。”秋栖想从后视镜里向他投去一个明确地笑容。

  突然众人眼前转交出现了一个女孩,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将她撞飞出去。

  诸人面面相觑。

  “那是谁?那样子好似有些眼熟。”史密斯疑惑地问道。

  “不是丧尸吗?”凯莉语气惊诧。

  “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不可能还有市民活着。”萨拉摇摇头说。

  ——“东方无限”小队全员死亡,任务时间强制结束,传送开始。

  “别理她,我们还是快点吧,我可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史密斯从把目光从车后玻璃外收回,笑道:“伊姆,说好的,你要给我签……”

  他的声音顿住了,前方驾驶位上空空如也。

  史密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向自己侧边,萨拉也不在,只剩下凯莉一人朝前方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她惊叫起来。

  这份惨绝人寰的惊叫将史密斯的视线拉回正面,他们正驶向迎面扑来的一望无际的丧尸巨潮。

  it's a game,only four survivor

  to be continue……

    第零章 根源海

  一望无际的澄清的大海,无论从多深处,向上仰望都能看到波光粼粼的天空。一股春的气息润物细无声地浸入心扉,让人不由自主想吟诵古雅的词曲,赞美这一尘不染的美景。

  应牧再也憋不住最后一口气,囫囵的气泡从嘴里冒出来。

  他记得在二十秒前,自己仍旧和同伴呆在前往拯救米哈伊洛夫娜的越野车里,但是还没来得及眨眼,整个世界就变成了浩瀚的大海。

  应牧身边没有任何人,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单地在海水中漂浮着。他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即刻屏住了呼吸,努力向上游去。看似只有十米远的水面,似乎是因为水质清澈而产生的错觉,直到应牧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仍旧是那么遥远。

  海水从应牧的口鼻喉舌中灌入,顺着气管直入肺部,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这种正常本身就是一种异状。他无法呼吸,但是新陈代谢仍旧正常运行,海水代替氧气在肺部进出着,感觉有些难受,但这种难受只是因为不习惯而已,过了一会便削弱许多。骨折的手指感到麻痒,不一会就没有了痛楚,灵活得跟没受伤前没什么两样。

  应牧刚开始觉得十分奇妙,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这种能够提供氧气和疗养功能的液体在科幻小说中比比皆是。

  他看了一眼身份识别器,仿佛是感应到他的目光,从它的面板上腾起一片绿光,延展成二十四寸屏幕:

  ——欢迎来到无限世界,服务遍布全宇宙全次元的3C公司竭诚为您服务。尊敬的获选者,以下进行本游戏解说:

  我们将从全宇宙全次元的人类中选出一百名幸运观众作为参与者,当然,所有人都有一次拒绝机会。不过,请相信本公司的信誉,加入本游戏,您将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不需要为资金短缺忧心,不需要感叹生活的一成不变,也不需要担心过去的表现会给您造成困扰,更无需为寿命担忧,从现在开始,幸运的您将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您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代表万物起源的根源海,在这里,您所有的负面状态都将恢复正常。从现在开始,您将拥有24小时的停留时间,战斗奖励老虎机一次,以及1000点的生活物资领取权。

  所有公开的资讯都可以在身份识别器中使用手工、语音和思维三种方式查阅。

  24小时后,您将正式开始游戏。每十次任务为一轮,完成第一次任务后,您将会获得意外的惊喜,为了庆贺五十六兆三千一百亿……四舍五入,五十六兆亿年没有一位获选者能够坚持十轮任务,我们在第一轮任务结束后,设置了一个年庆小奖品,欢迎您的期待。

  任务场景将从某一宇宙某一次元的某星球人类世界所发展起来的娱乐文化所代表的宇宙次元中抽取,包括他们的电影、漫画、小说等等。值得一提的是,那里才是本游戏获选者身份投放的默认区域,如您所见,来自那一区的获选者将不可否认的拥有小小的优势——啊,请您不必过于担心,只是小小的优势而已。

  在这里给您两个忠告:

  1.这只是个游戏,但却是真实的。

  2.请保管好您的身份识别器。

  请记住,虽然您有可能遭遇死亡,但本游戏的初衷是为了让获选者享受刺激和乐趣。并且,这是一项公益性质的游戏,每当死亡一个获选者,我们就会捐赠一笔巨款给全宇宙全次元迷失青年再教育委员会。

  那么,再次祝您好运。这里是服务遍布全宇宙全次元的3C公司,竭诚为您服务。请在可能来到您身边的满意度调查表里,给本公司投上您手中珍贵的一票。

  开启身份识别器基本功能,物品仓库十格,战斗奖励老虎机一次,生活物资领取上限1000点,根源海修整时间上限24小时。

  字幕消失,重新出现在应牧眼前的,是一些选项:人物、战斗、生活、系统。“战斗”文字环绕着和其它选项不同的幻彩光芒。

  战斗。

  ——使用战斗奖励老虎机。是?否?

  ——您使用了战斗奖励老虎机,请静待三秒。

  ——恭喜您得到了勇者之剑艾美索亚,详细信息请查阅人物面板。

  姓名:应牧

  任务:无

  位阶:剑士(Saber)

  称号:变数之勇者

  根源:命运之轮

  战力:

  勇者之剑艾美索亚:制作情况不明,五十六兆三千一百亿年前成名的“勇者之剑”,持有者自动固定剑士位阶和勇者称号,幸运大幅度提升。若要激活此剑,请真心大声呼唤:艾美索亚!

  身份识别器镶嵌功能:雷达

  ……真要大声喊出来吗?应牧嘴角有些抽搐。

  “艾美……”他大声呼唤道,可是刚一张口立刻就被海水灌了满口。

  ——欢迎进入生活物资领取系统,您的领取上限为1000点,请说出您的需求,或从下列表单选取您所需要的物品:红塔山、马桶、性爱娃娃、菠萝包、苹果、奔驰跑车……

  应牧随手关掉了身份识别器,他此时什么也不愿想,只任由身体缓缓上浮。

  三个小时后,他在海面上给自己建了一座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的海上小木屋。此时他坐在木筏基座边缘的小凳上,身边空无一人,一望无际的根源海温顺起伏着,涛声阵阵,目力所及都是空旷和寂寥。

  他询问过组队模式,得知那是只有在完成第一次任务后才会开启的功能。

  现在,真真正正只有他一个人了。

  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安静过了呢?应牧突然露出笑容,一种怀念油然而生,过去他也是这般,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独自一人努力着。

  他想起,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理学称之为既视感。

  只要是下定决心想做的,就没什么做不成的,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应牧站起身来伸展着腰肢。

  那么,重新出发吧!

  “艾美索亚!”他发自灵魂呼唤道。

  似乎有一道声音从内心深处浮现:艾美索亚激活……灵魂锁定……跳跃开始……防御形态Ⅰ型……

  男人左侧出现一道方片状光屏,随着光屏纵向移动,一具超现实主义风格的长形箱体逐渐显出形体。

  成形历时一秒。

  那是漂浮在半空的,长三米,宽一尺,高两尺的狭长型银白色工具箱。表面镌刻有电路板状的纹路和柳丁,还有无数粗细各异的导管线路组成极具神秘感的图案。在箱体正中间有一块梯形的凹陷,之间横亘着圆柱形的把手。银白色,但并不崭新,反而如同使用了很多年头般,暗淡和磨损处仿佛都记录着苍老的记忆,让人想起古树的年轮,以及老人的掌纹。

  虽然这并不是一柄在他认知中的“剑”,但联想到刚才那个传达自灵魂的声音,所谓防御形体就是指这种模式的话,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过这东西到底有多重?应牧很是好奇,他尝试着用手握住把柄,以防万一,他并没有用上全部的气力。

  既在意料之中,也出乎意料的,工具箱很轻,轻到如羽毛般,给人感觉不到一丝重量。应牧抡起手臂挥舞起来,空气给与的阻力和常识相同,离心力出乎意料地大,才刚抡了一圈,就几乎将自己的身体给带了出去。他可以肯定了,这玩意质量大得紧,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重力。

  他尝试松开把手,艾美索亚如预想一般的仍旧保持高度,并没有落地的迹象。无论他将摆放的高度如何变化,无论上下方是否有承载物,它都保持着最后放手时的高度。但只要给它施加一个初速度,就会因为自身的质量显示出无以伦比的力量。

  除此之外,应牧还可以依靠意念控制它,让它以最高二十米每秒的速度运动或停止,甚至可以把它当作浮空滑板在空中翱翔。

  光凭这些特性,艾美索亚已经可以算上一个威力无穷的兵器。但既然是一把“剑”,那么就应该具备剑的外形或特性。按照之前的灵魂提示来判断,它至少应该还有攻击形态和其它防御形态,甚至具备多种攻击形态。然而无论应牧如何摆弄,都无法让它显出原形。

  其实应牧并没有想太多,在关于这把勇者之剑的介绍中,已经说明了,要激活它就必须真心呼唤它的名字。

  应牧想,或许目前的“真心”度,也就只能让它保持这种形态吧。他并不懊恼,因为他明白,真心并不是能够轻易达到的态度,其实直到今天,拥有二十六年岁月和经验的他,仍然不觉得自己能够明白“真心”到底是怎样的形态。

  在应牧测试艾美索亚的同时,秋栖想方面也开始了她们的状况。

  ——从者戒指:真心佩戴此戒指之人将无条件奉戒指拥有者为主人,从者数量不算入任务参与人数,但从者在无限世界的一切获得,都将由主人提供。

  “既然如此,那么这技能就不是为我准备的呢。”秋栖想傲然一笑,将获得的战斗奖励转移给了萨拉。

  萨拉用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抚摸着古典而华贵的旧式黄金猎枪,她已经按照秋栖想的要求,换上了一套蕾丝边的白衬衣配西式小马甲,下身是笔挺的西裤,外套皮质风衣。倘若戴上那顶插着羽毛的宽沿帽,更出落得英姿飒爽。

  而她的主人秋栖想,则赤身裸体躺在船甲板平放着的沙滩椅上,享受着怀中两个用生活点兑换出来的美女的全方位服务。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不是吗?萨拉。”秋栖想满足地笑道。

  “是的,乔希。”萨拉朝她淡然一笑,“不过我有些担心伊姆,这次可没我们在他身边。”

  “不用担心啊,萨拉。”秋栖想露出怀念的表情,道:“我所喜欢的男人可不是那么脆弱的。”

  姓名:秋栖想

  任务:无

  位阶:狂战士(Berserker)

  称号:狂乱的石像鬼

  特点:肉体强度大幅度提升,精神强度次幅度提升

  根源:罪人

  战力:

  从者戒指:真心佩戴此戒指之人将无条件奉戒指拥有者为主人,从者数量不算入任务参与人数,但从者在无限世界的一切获得,都将由主人提供。从者与主人保持从者单方面的心灵开放,允许主人每日强制召还三次,允许主人强制命令三次。

  身份识别器镶嵌功能:雷达,远距离通讯

  姓名:萨拉(从者)

  任务:无

  位阶:弓兵(Archer)

  称号:魔弹射手

  特点:目力大幅度提升,感知次幅度提升

  根源:节制

  战力:

  魔弹射手:恶魔赐予能力,每日可选择七次射击拥有绝对必中率,配合黄金魔枪获得额外要害贯穿加成。本能力持有者固定弓兵位阶和魔弹射手称号。

  另一方面,米哈伊洛夫娜端坐在王座上,右臂支撑在下颚和座椅扶手之间,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呈现一种深度的空茫。她的宫殿空荡荡,静悄悄,可是女孩却因此高兴地脆声笑起来。她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用尸体填满宫殿前的万人坑。

  姓名:米哈伊洛夫娜

  任务:无

  位阶:法师(Caster)

  称号:灾疫的魔女

  特点:精神大幅度提升,肉体次幅度提升

  根源:暴君

  战力:

  感染扩大:经由自身散播的病毒,一定几率无视免疫和物种。

  身份识别器镶嵌功能:雷达,远距离通讯,心灵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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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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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19991124 騎士
路过混个轻币。。。。。。。。。。

9 年前 0 回復

loveminos 平民
支持!看名字觉得一定会不错 马可先慢慢看

9 年前 0 回復

yinzhi123 平民
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小说

9 年前 0 回復

marsvenus 騎士
喜欢这个小说

11 年前 0 回復

marsvenus 騎士
喜欢这个小说

11 年前 0 回復

jianbing3hao 伯爵
 对于那些人来说,这里就是满足他们所有需求的天堂。

11 年前 0 回復

wangleishq 勳爵
支持原创,这卷写得很好,期待继续更新。

11 年前 0 回復

zhaogendlel 平民
文笔很好~作者大大加油-v-支持~~

11 年前 0 回復

雨儿小猪 平民
写的很好,加油欧~

11 年前 0 回復

ian002 平民
文筆很不錯呢,小說我就收藏拉

11 年前 0 回復

sabc71334 伯爵
這位作者寫的文真的還不錯呢~
只是不知道是我家電腦問題還是怎麼了
看一看螢幕會怪怪的...
抱歉@@"

11 年前 0 回復

smile简约 王爵
感觉有很多作品的影子在里面 挺不错的 能把这么多要素融合在一起

11 年前 0 回復

cississ 平民
看着是长篇,我就进来看了,楼主真是厉害

11 年前 0 回復

nitalxs 伯爵
真不錯 容和很多小說的元素呢 希望繼續加油

12 年前 0 回復

金属风暴 子爵
看完了
有意思……无限恐怖的逆思维产物么,太有趣了……

15 年前 0 回復

越空 騎士
從者?!archer?這是。。。和FATE是一個世界觀嗎?有點意思。。繼續流覽中。。

15 年前 0 回復

宅之预备军 王爵
嘛....~看了一开始的文字...感觉有些XE...恩,这种带些XE的我喜欢~~~

15 年前 0 回復

15272059 子爵
很好看的文字。用一句文学少女式的评论就是松松软软又有一点甜的小面包一样的感觉。。

15 年前 0 回復

kudokid 平民
这故事不错的说,不过太长了,看看有点累

15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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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crow 子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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