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杉原智則]烙印纹章10 风叹息之龙雌伏(全文完,撒花收坑。)


本帖最后由 chengxianguan 于 2013-7-7 11:07 编辑


得到贴吧alvehzC君的许可后,我将继续他的工作,完成《烙印纹章10》的翻译。他的翻译进度是第一章以及第二章开头部分。因此,我全文的译名以及第二章的开头部分将直接照搬。(我也是懒人。)我争取翻译能跟上二位的水平。功力有限,望请见谅。

目前,在轻国开坑的devilsin 君还没联系上,如果有意外的话,本帖子将转战贴吧并删除。

对了,标题稍作改动,为了形式结构与原澄空大大们的保持一致。如有好的标题也请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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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杉原智則
插图:3

翻译:alvehzC、devilsin、chengxianguan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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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补一下第九卷和第十卷部分先……)



正文:
第二章 涅达因
1.
梅菲乌斯帝都索隆。
虽然没有华丽的进军式,不过市民们都知道由伏路卡·巴兰率领的军队在数日前已经出发了的事情。
这支军队从比拉克经过,剑指阿普塔城寨。这支队伍,是为了讨伐玷污已被西方暗杀的皇太子基尔之名的蠢货们,和显现出谋反之心的罗格·撒伊恩、奥丁·罗鲁格二将而出发的。
但是,这支队伍被打败了。
皇帝亲自编成的梅菲乌斯正规军,竟然被冒充皇太子的人打败,甚至连贸易都市比拉克也被夺走了。比拉克领主费特姆·奥林还一边举起了双手欢迎这位皇太子,一边口中说道:
“真正的王者回到比拉克了”
人们开始战抖起来。
从这时起,战火会一瞬间把整个梅菲乌斯吞噬吧——像是这种的预兆让他们感到了惊恐。不过,最让他们感到害怕的却是皇帝格鲁·梅菲乌斯。
他们仿佛看到了,皇帝的愤怒犹如乌云一般笼罩在索隆的上空,虽然没有狂雷落下,但是骇人的风已经出现了。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早已在索隆的各地响起。
有的说,愤怒不已的皇帝,将败逃回来的约一半的士兵当作龙的饲料,让龙吃掉了。
有的说,皇帝以战败为由,从下属诸侯处要了百名奴隶,并使这些奴隶自刎,让龙神教神殿染上了赤红的血之色。
有的说,皇帝在近期把包含国境守备队的全部军队召集起来,把这些军队全部用于攻打比拉克——
在最近因专横的行动而十分显眼的皇帝,其恐怖形象已经固定在市民们的心中。
由于皇帝为了建立龙神教神殿推迟了很多的事务,于是人们认为皇帝与神龙教已经是同样的存在了。他们绝不可能踏入的领域深处,也许正进行着恐怖的计划——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恐惧,人们都十分不安。
“今后,到底会变成怎样呢?”
市民们一见面,开口就会是这个话题了。
最终看来,无论是阿普塔,或者是比拉克,还是索隆,甚至梅菲乌斯全部领土,对将来感到严重的不安已经成为人民共同的想法了。


皇帝格鲁·梅菲乌斯确实如传闻那样十分愤怒。
只见集合在主宫殿里的人们低着头,看上去就像是害怕神灵诅咒的背教者一般。
但是在长长的阶梯之上,与他们相对着的皇帝,却没有发出怒声,当然也没有用那水晶装饰的手杖敲地板。
“伏路卡输了么。”
皇帝说着。那语气,就像是平常早朝的时候,对着下面的臣子说着昨天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平淡。
“不仅是伏路卡,还有由拉伊亚、萨斯也一起在比拉克被俘了吧。这就是所谓的完败吧。格莱茵,对方没有提出赎金的金额么。”
“是。不...不是...是还没有才对,应该...”
就连现在最接近皇帝的贵族格莱茵·伊斯方也没敢正眼看皇帝的面容一眼。
“那么,我们这边计算一下这群败军之将的赎金大概是多少。虽然是那样的货色不过也是感到可惜的。”
虽然那只是玉座上之人淡淡的数语,却为这个谒见室带来死亡般的沉寂。
皇帝格鲁·梅菲乌斯并没有像市集的流言中所传的杀死奴隶啊士兵啊之类来泄愤。
但,
“罗格和奥丁的家人应该还在索隆吧。”
皇帝在玉座上站了起来,就像是确认一件小事一般向格莱茵问道。
“是...是的”
“把他们全部关在四翼之塔的地下牢房里面去。不过,那两个人也应该抱着这样的觉悟了吧。”
在下面的人们最后还是没敢作一声。
"陛下这次是认真的么”
在皇帝离开谒见室后,留下来的数名贵族或军人在细细议论着。
“陛下这次真的要把那两位将军的家人处刑么。”

“不会吧,应该只是威吓他们一下而已。”
“但是,如果格罗他们不怕这种威吓呢?”
“那时候...”
众人都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中,大家都紧缩着身体并沉默着,最后,
“这种时候,不如交给西蒙大人吧?”
“不要说了!”
“不,现在还不算晚。去与罗德鲁姆公商量一下,并且让他给陛下写封书信吧。”
“怎样跟他谈?西蒙大人现在是被软禁在自宅中,屋的周围都有人看守,出入的每个人都会被报告到陛下那里。”
接着又是一片寂静。
掌控着梅菲乌斯的贵族、军人们的心中,当然,受到了比拉克被夺的消息冲击。这种冲击不仅包括报上皇太子之名的人物到底是谁的好奇,也带着对未来的漠然与不安。但是那种优先于所有事情一直缠绕在心中的感情,果然是除了对皇帝恐怖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龙心皇帝——有着这种包含着畏怖与揶揄称呼的格鲁·梅菲乌斯,在这个时候心中真正的考量也不是没有的。
格鲁立刻再编成一支军团,尽管如此,到底是不是就这样用力量镇压、采取进攻平定内乱却成为了一个悬念。
作为证据的,是格鲁命令家臣召集了某个集团。
地点是,龙神教神殿的一角。
时间是深夜。
仅仅6人的奇妙的集团就聚集在那里。
全员,把脸深深地藏在头巾里面。不作一声地,单膝跪在了石板铺砌的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接下来进行的砍头仪式中,那静待被砍的活祭品集团一样。
他们全部人,都是在最近几天才回到索隆的。
不过,他们的来历却各有不同。
比如说,某个原本是イドロ防卫军中的佣兵,却在七日前,如逃兵般离开イドロ,最终来到了索隆。
某个原本是北方——与ゾンガー的国境缓冲地带的小村中,与家人一起生活着。却在大约七天前,小村中没有了他们全家的身影,最后突然地出现在了索隆。
此外,还有半个月前还在东边加贝拉进行着道具制作的职人、エンデ的村落中经营着小件物买卖的商人。
他们的真实身份,正是皇帝直属的密探。
主要是为了收集那个地方或者那个国家的情报,而派到那个地方的底层去的。其中,还包括原来已经在国外拥有家族,并且交接了好几代的人。
召集在这里的六人,就是在这帮密探中最优秀的。
神殿中那只有一根蜡烛的灯散发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这摇曳的灯光中,沉默仍然继续,直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也是用头巾蒙着面,轻微驼背的男人。
“有密函。”
这样说了一句。
灯下展开的文书上,集中着六对视线。
《潜入比拉克收集情报》
文书上这样写着。
军队的规模,将军们的动向,加贝拉王女的生死确认,守卫兵的配置、街上的气氛等等,要调查项目是无穷的。
关于皇子基尔·梅菲乌斯的调查也包含在内。当然调查的项目主要是
“一找到机会,立刻杀了他。”
现在,驼背的男人那粘性的声音说出来的内容也被记了下来。
换句话说,那就是暗杀指令了。
“但是,在那时候不要让人看出是与殿下有关。不要毒杀。我们要做得让别人以为是为国家的动乱而担忧的义士所为。”
“......”
没有人提问。那就是说,既然对于这种困难的任务没有任何疑问的话,那么也没有什么犹豫的了。
“那么,去吧。为了皇帝陛下赌上自己的生命来完成任务吧。”
“是!”
他们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这样整齐地重叠在一起。


同一时间。
还是在索隆的龙神教神殿中。根本没有旁人知道的会议正在进行中。
明明已经是夜深了,神殿的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里,统领着龙神教的高层人物都集中在这里。中央放着一个水晶制的桌子。
在那里只有仅仅能分辨老人们样貌的最小限度的灯光,但是
“关上”
不知道谁的命令,室内黑暗降临。
不过那只是一瞬的事。
桌子底下,新的亮光被重新点起,水晶的长桌上,蓝白色的光点不断浮现出来。
最初的一个、两个光点是慢慢地浮现的。不过,渐渐地,光点出现相隔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像字面所说的“瞬间”暴增。仿佛是真夜中的星空出现在了老人们的面前。
站着并触摸着这“星空”的,正是刚才命令关灯的那一个老人。
在长老们中算是年轻的一个吧,不过,大家看着他的视线中却带着敬畏之情。
“我们十分的渺小”老人再次张口说话。“我们是多么渺小,多么弱小。个人的力量,正如这片天空中,看也看不到的星星一般。”

老人指向长桌上的一点。哦,那里有一颗要十分认真才能看到的微弱的光点。
“但是,比如说,有别的,更加大的光在旁带领的话。”
老人将手指移向别处。那里有颗更加明亮的光点。老人将手用力按了下去,光点剧烈震动,并随着老人手指移动而移动。
光点缓缓移动,附近的其他光点便靠近过来,双方互相映照,它们发出别刚开更为明亮的光芒。
老人进一步的巧妙地移动着,聚集那些四散的光点,又将它们分离开来,着架空的星夜中划出了无数闪耀的轨迹。
“引导一人,便会卷入另一人,而这另一人又会将其他的命运卷入。”
老人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会某种手艺活。随着老人手指的变换移动,星星们日益明亮,随着手指滑动而善良的轨迹则构筑成了一种图形。
这边是命运的图式。就算从外部干涉,它们相互共鸣,自发追求自身的黄金率,便能构筑起我等理想的世界。只要聚满更多的魔素,便能与图谋世界支配权的“那个存在”抗衡了吧。
突然水晶放射出了无法直视的青光。
长老们眼睛受不了耀眼的光,或者说是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这青光亮的让人无法理解。
瞬间,星光们芒突然消失了。
就好像是一排排的点燃的蜡烛被强风一下子吹灭一般。在那消失的瞬间,究竟有多少的星点做出了反抗呢?那些光芒渐微苟延残喘的星点,终究还是和其他的星点一样消失不见。
星夜归于黑暗,长老们睁开眼睛等待着。
“基尔·梅菲乌斯”
刚才那个老人颤抖着说出了这个名字。
“太奇怪了。本来那是颗已经消失的星点。但近来,它却发出出人意料地耀眼光芒来。不,这已经不是出人意料这么简单了。它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我以格鲁为中心而构筑的梅菲乌斯命运图式了!”
“冒牌货”一位长老喊了出来。
“……应该是,不会错的。曾经的那位皇子从没发出过如此扰乱我命运图式的光亮来。”
“一直以来你究竟看到什么?”另一位长老插话道,“人能轻易地改变自身的光芒。我等所引导的众人不都发生过这样的变化吗?”
“本体根本无法与冒牌货相提并论”接着,另一位长老看着先前的长老说道。
“消灭它”其他的长老也跟着表示赞同。
“不,放出此光芒的人,我们已经无法直接介入了。” 老人的话听起来有些奇妙。
“它引导着众人的命运。出现这种情况正是它引导众人的结果,不,该说是引导过程中的一个插曲吧。要是我等强硬介入其中,他们放弃互相共鸣,那么一切又都将归于无。” 老人盯着虚空的眼中突然迸射出怒火。
“当初消灭阿克斯,将众多被他卷入的星点归于虚无。可结果是我们失败了。拜他所赐,我们失去了对西方的影响力。可恶的巴鲁巴洛,没想到他们的介入比预测的更早。”
“那么,难道说这位皇子也是来自那里?”
“不,完全没有关系。我清楚他究竟是受谁指使的。所以这回我们不使用魔素,而是借助人类的手来改变皇子的命运……不用担心,手段多得是。”
老人这么说着,将手指指向了刚才失去光亮的桌子下方。
在那里,几个小沙粒一般的光点出现了。
“我们需要引导新的命运。本来,这些人对我们描绘的命运图式来说是没必要的……不过,没办法,引导他们,然后——”
“杀死基尔·梅菲乌斯”老人以一种虚无的口气说道。

2、
皇帝将罗格、奥丁将军的家人关到地牢。
这一事实要让比拉克知道并不需要多少时日。
一开始不过是个传言,皇帝却不加否认,传言是越传越广。也许传播谣言本身就是目的之一吧。
虽然事实和当初估计的一样,欧鲁巴也没法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欧鲁巴曾在罗格的家里见过他的妻子和儿子。他也认识奥丁的女儿。欧鲁巴自然地想起来那个罗格的儿子罗姆斯、凤·蓝的小跟班,想起奥丁的女儿兰妮作弄自己的情景。
现在他们正被关在冰冷的石壁之内。
他们担心明天、后天是否会被处死,惊恐地过着每一天。这十二三的少男少女究竟是否能忍受这样的日子呢?不,现在皇帝是不是会真的杀他们都没法下定论。
欧鲁巴忐忑不安。
他本来就是个讨厌一动不动慢慢等待的人。他强烈的期望着现在就提着宝剑,冲进索隆的宫殿里。
(这个混蛋,还有那些贵族、军人真他妈的都是王八蛋。)
要真是当着面臭骂他一顿就好了。
可是,现在的欧鲁巴不能轻举妄动。他肩负众多人的姓名,还有他们无数的期待。而且其中也包含了罗格和奥丁。

两位将军一齐出现了。他们提到自己部队的编成情况,还谈及将来的一些构想。罗格在赛兹哈姆买了很多飞船,战力大大增强。可是操作人员却太少,毕竟不能让那些新兵一下子就上去。于是为了培养他们,每天这些飞船啊、飞空艇啊都要在比拉克的上空飞个不停。奥丁则是购买了很多大炮。在强化炮兵阵地的同时,他也强化这里民兵的射击训练。这些训练累的他是汗流浃背。
“这些日子真好。”
在这大战前夕的独特气氛中,两人目睹着自己的士兵逐渐成长。
“那些原来感觉不中用的家伙现在变化很大,现在都成了中队队长了。”
“赛伊昂将军也是这么认为啊,我的部下也是自图立尼亚战斗起来,变得让人刮目相看了。”
两人聊得十分畅快,就像是眼睛原本污秽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干干净净一般。在他们二人面前,欧鲁巴不知道说什么。
“殿下”
罗格露出了笑容。这时太阳已经下山,百姓的屋内点起了灯。
在灯光的照亮下,老将军的眼里仿佛闪耀起孩童般光辉。
“您痛心疾首我十分明白。时间越过越久,民心混乱,国家动荡。可是正如殿下您当初说的一样,为今之计只有等待。”
“是的”奥丁点点头,“国家动乱的短时期内,少数牺牲在所难免。为了保护这部分人而招致大伙简直是愚蠢透顶。现在处在历史的分歧点上,我等更要着眼大局才是。”
这二人仿佛看穿了欧鲁巴的心思,特地前来确认的。
(少数牺牲啊)
欧鲁巴举得有些窒息了。二人所说的牺牲自然也包括了他们的家人。欧鲁巴放在桌子下的拳头紧握。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牺牲,欧鲁巴才站起来反抗,即使自己脚边有人受伤倒下,他也得毫不犹豫地向前迈进。
欧鲁巴很清楚这点,现在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一人了。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从全局看,欧鲁巴暂时停在比拉克是有成效的。
格鲁最害怕的是梅菲乌斯内部分裂进一步扩大,还有就是假皇子与西方的关系。
(停止不前,是想引诱我出动吗?)
格鲁这样考虑着。在皇帝看来,经过这次战败,不能再将经济重镇比拉克放置不管了。人心不断背离皇帝,民众陷入了对新英雄的狂热崇拜。贵族军人们叛变危险也是日益严重。所以,必须要谨慎行事。
为了夺回比拉克,必须要组织足够的军队,收集足够的情报,并在一定的时间内攻下不可。因此,每天都得要召开军事会议商讨策略。这一点,格鲁和欧鲁巴是一样的。
皇太子再临,夺取比拉克,这已经强烈地撼动了历史。而且原本微小的呼声,却如巨浪一般席卷了整个梅菲乌斯。可以说欧鲁巴给大路中央全境带来了巨大变化。
但实际上,就在这激烈的波浪要扩散开来的时候,时间却在某处静止了。
就像欧鲁巴担心的那样,皇太子与皇帝只要谁先动一步,那么下一步便会被对方看穿。所以说,双方都按兵不动。
(冲啊,跑啊,动啊)
欧鲁巴再怎么假装平静,无论是在对训练中的士兵还是对在比拉克做生意的百姓演说的时候,他的内心都只是在重复这一咒语。
(时间啊,快点吧)
于是,在欧鲁巴夺取比拉克半个月后,事件终于发生了。
东部的涅达因。
它是比拉克与首都索隆中间的都市。在数百年前与西方交易时期,这里曾是飞空艇的中继站。后来,与北方的都市国家伊奥发生战争,这里边作为要塞都市发展起来,不过是片荒凉之地。在那些以粗俗无礼著称的梅菲乌斯人看来,涅达因也不过是农村代名词。
在涅达因,皇太子在阿普塔复活之前,曾经发生过某事。
在一家老字号商店工作的奴隶将主人杀死后逃亡了。那时,克鲁洛)正发生奴隶叛乱,大概是因为年轻血气方刚的缘故,涅达因的领主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反应过于敏感。
那个逃进附近村庄的奴隶还只是一个孩子,村民们可怜并隐匿了他。吉恩伊拿斯派遣了一支军队,将那个少年和村子统统烧光。涅达因的领主强硬地扑灭可能叛乱的火苗,以防止克鲁洛的事件重演。但事件却留下不小的仇怨。
一开始反对领主行动的,是一个叫雷蒙·比斯朗的年轻贵族。他是吉恩伊拿斯身边,总管周边村庄和日常事务的年轻人。
雷蒙前往帝都索隆直接向皇帝控诉吉恩伊拿斯的罪行。可是梅菲乌斯的皇帝毫不关心。结果,雷蒙被吉恩伊拿斯抓了起来,带回涅达因关了起来。
没多久,涅达因来了位稀客。不是别人,她正是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在与吉恩伊拿斯的餐桌上,公主提起了雷蒙的话题。她费尽唇舌,而且话里还表达说自己是按皇帝陛下的旨意,终于把吉恩伊拿斯给唬住了。
雷蒙被释放。雷蒙生性温和,平常接触村民的机会很多,涅达因的市民、附近的村民都十分仰慕他。甚至他被释放,村民们还精心准备了宴席庆祝。
就是这个涅达因,将再一次出现骚乱。


波伊斯·阿比高鲁看到对面比斯朗兄妹走了过来,便招呼同伴们停了下来。
“哎呀,真是好久不见了啊,雷蒙。”
“波伊斯大人”
比斯朗兄妹走到阿比高鲁跟前停下来行了一礼。
波伊斯的体格健硕,他比二十六岁的雷蒙要小一岁却比他要高一个头。
正如这个名字,他是涅达因吉恩伊拿斯的儿子。满脸的汗水泛着光芒,一副精气十足的样子,宽厚的体胖,给人一种野兽般的感觉。
听他说,他们是刚刚打猎回来。
“波伊斯大人刚打死三头鹿” 一个跟班笑了起来。
虽然察觉到雷蒙身后露易丝的脸色不好看,可波伊斯贴近二人。
“就趁现在去庭院里把肉烤了吃吧,两位也一起来吧,刚好从商店里拿来了一瓶好酒。”
“我们就不必了”
“对了,巴登尹的教徒不吃肉的啊”
“不是”雷蒙不爽地摇了摇头,“不是不能吃,只是在夺取动物的生命之前要向神明献上供奉才行。三天持续不断的祈祷,然后才可以食用”
“你们还真是够无聊的” 波伊斯说道。
“要吃的时候便吃,要喝的时候便喝,这才是幸福所在。”
“说起来,巴登尹的女性教徒,都不会和喜欢的男性共处一室吧。”
“哈哈哈,巴登尹的神明大人还真是喜欢束缚你们。你们这些信徒也都是群喜欢自虐快感的变态啊。” 他们大笑起来。
雷蒙一脸的怒意,可是他紧握的拳头被身后纤细的手包裹住。
雷蒙勉强抑制住感情没有表现出来。
雷蒙是现加贝拉出身的贵族。某一时期,这里被梅菲乌斯支配了。那时比斯朗家族取得了梅菲乌斯贵族的地位。他们一家都遵循地方风俗,代代都是巴登尹的信徒。因此,他们与信仰龙神教的梅菲乌斯人格格不入的地方太多了。这次还算好的,被他们蔑视的情形已经习惯了。
“话说你们到父亲这来做什么?”
“只是进行例行的评定。”
“是吗?我还以为雷蒙你那坏毛病又犯了呢。” 波伊斯鼓着厚唇讥笑道。
“坏毛病?”
“雷蒙你不一向喜欢小题大做吗?还记得前段时间那个奴隶小鬼的事情,没想到你居然跑到皇帝陛下跟前告状了。”
雷蒙沉默了下来。
就在前几天,涅达因的领主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又对愚昧的领民下手了。
那是西南部阿普塔假冒皇子的男子,向首都皇帝送去书信这一谣言流传开后不久的事情。
几个年轻人在酒馆里谈起了这个话题时是畅所欲言。
“真不愧是不死的英雄”
“皇太子守护了西方,同时重视与加贝拉的情谊” 这几个人是越谈越起劲。
“我们去向吉恩伊拿斯大人进言吧,一定要协助皇太子才是。”
“不行吧,重视情义的皇太子殿下对我们的领主不可能抱有好感吧。领主大人恐怕会害怕皇子定他的罪而吓得逃跑吧。” 说着大笑了起来。
这件事传到吉恩伊拿斯耳朵里。他十分震怒,将这些年轻人抓了起来。五个年轻人吓得脸色发青,四个人跪了下来,解释说当时酒后失言。但是有一个人果然是血气方刚。
“大人,大义在皇子这边。请您一起守护梅菲乌斯的未来吧。” 年轻人直面陈述。
三天后,他在涅达因的广场被绞死,而且特地选了个早市开门的时间,在众多领民面前暴尸。波伊斯·阿比高鲁提起这件事情。
“关于这件事情,你还对父亲有什么意见要提吗?”
“没,我本人没什么意见要特别对吉恩伊拿斯大人提的。我先失礼了。”
雷蒙再次行礼,牵着妹妹的手离开了。
就在错身离去之际,波伊斯的视线盯着露易丝的侧面。她是个十七岁的少女。波伊斯视线从脸庞,移向躯体,那种眼光就像蜘蛛吐丝一般。(禽兽!)
“搞什么嘛,真没劲”
看着二人离去,一个小跟班这么说道。闻言,波伊斯大大的点头。
“上次的事情够他受得了”
“是啊,那个大胆的雷蒙让人讨厌的獠牙终于折断了!”
波伊斯本人没说什么,只是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奸笑。


3、
这天晚上。涅达因东北部,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采石场。
天已黑,远处嬉戏的歌曲随风传来。那些回到住处的工人们喝干便宜的酒已大醉睡去。
此时,一个穿着斗篷的男子出现了,他沿着通向采石场的狭窄小路走着。
“哎呀,来客人了啊” 几名工人阻止了他。
他们脚步晃晃荡荡,将穿着斗篷的团团围住。
“不好意思,同伴们在里头闹着呢,可不能让您这无关人员进去。”
“至少带着点特差嘛,带酒了没?”
都是些日复一日在这里干活的人,身体健壮。可穿着斗篷的人既不紧张也不慌乱。
“今天我是没有带。不过总有一天,会在索隆干杯吧。”
男子说了些奇妙的话来。
那些看起来喝得酩酊大醉的人突然站直。
“这不是雷蒙大人吗”
“恕我等无礼”
“没事”脱下斗篷的人正是雷蒙·比斯朗。
“你们做得很好,要不这样,反而会让我困扰。” 决定使用暗号的正是雷蒙本人。
在工人的带领下,他们前往了工人的休息处。那是挖空山崖一部分的人工山洞。
刚才这三百人还吵吵嚷嚷,一看到入口处的雷蒙,所有人和刚才的看守一样,都站直迎接。
“大家放轻松些。”
雷蒙这么说着,但没有一个人松懈。
他们一个个筋骨强健,穿着粗糙破烂的衣服,黑乎乎的脸上沾着汗水还有灰尘。
但他们看向雷蒙的视线异常的炽热。
年龄层是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职业各色各样。他们中大半都是这采石场的工人,另外一半是农民、商人或工人家庭的次男、三男。
一个男子从他们中走了出来,他无言地抓住雷蒙的手。
三十岁左右,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但正是他的存在,才让雷蒙下定决心。
“雷蒙大人,您终于来了”
“多鲁夫”
雷蒙叫男人的名字,并握紧了他的手。
这个叫多鲁夫的男子报上名字的话,对涅达因领主家的儿子而言,这个家伙是谁啊——歪着脑袋还得想上半天。可多鲁夫本人对阿比高鲁家族有着种种,种种憎恨的感情。
多鲁夫是之前被绞死的年轻人的兄长。而且,吉恩伊拿斯派遣部队烧光的那个村子,他的姐姐也嫁了过去。也就是说,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失去了姐姐姐夫还有弟弟,都是拜领主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所赐。
村子被烧了的时候,他发誓要杀了吉恩伊拿斯。可是弟弟却哭着求他,那时候弟弟刚决定要结婚,姐姐的死对他来说同样是沉重的打击。
“现在要是失去哥哥,只剩下我该怎么办啊!” 被这么一说,多鲁夫犹豫了。而且,复仇又谈何容易。
就在那时,知道情况的雷蒙赶来了。
“多鲁夫,拜托你要忍住。我现在就赶往索隆,直接向皇帝陛下控诉。”
索隆新的神殿已经建成,吉恩伊拿斯也要前往首都。雷蒙打算在当着他的面,直接向皇帝进言。
“直到我回来,你都不要草率行事。相信我,等我回来。”
雷蒙是个年轻,而且对领民很好的贵族。被他这样拼死相劝,多鲁夫只好冷静下来。
结果,雷蒙被关了起来。多鲁夫那时心里乱成一团麻,没过多久,雷蒙被释放了。
又没过多久,国内爆发的骚乱。西南部阿普塔与陶利亚的战争开始了,在看到全副武装的大军经由涅达因向西前进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手是陶利亚,没想到是去讨伐阿普塔的假皇子军队。
涅达因陷入了混乱。
大量的魔素被消费,从都市驶向别处的飞空艇一架接着一架。
雷蒙忙着收集情报,制定保护百姓的计划,忙的是不可开交。再加上这吉恩伊拿斯下令召集三百民兵,安排在涅达因的城墙上。
(你究竟要奴役善良的百姓到何种地步,来保护你的小命?)
雷蒙很想将这话说出来,可还是忍了下去。
可看到年轻人被处刑,雷蒙已经忍无可忍。
听到那个年轻人正是多鲁夫的弟弟后,雷蒙快马加鞭赶去他那。
和村子被烧光一样,当雷蒙到达采石场的时候,多鲁夫已经从那冲了出去。雷蒙立刻追赶他。在跑过涅达因大半的街道之后,雷蒙终于追上了他。手上拿着锄头,这次他谁的话也不听。他这次一定要打死吉恩伊拿斯那畜生。从马上跳下来的雷蒙几乎是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已经不知道被他甩开多少次,雷蒙都没有放弃。看到多鲁夫一手拿着锄头,另只手握着个小箱子。里面是什么,雷蒙不知道。可是他能想象的出来。本来多鲁夫喜欢酒和女人,但这几个月他一次都没去过酒席,也没去嫖妓。听工友们说,他一定是将少得可怜的工钱存起来,买了这个箱子为弟弟结婚庆祝的。
雷蒙急地拔出了剑。
“你要杀我吗?”
多鲁夫哭着说道,完全是一幅誓死抵抗到此的态度。可是雷蒙却将剑放到他的手中让他握紧,在哑然的多鲁夫耳边说道。
“用这把剑杀了吉恩伊拿斯”
他嗫嚅到。刚才已经被甩在地上好几次的雷蒙脸上,满是汗水、泥土,还有眼泪。
“可是,我也不会放手,一起上吧,多鲁夫”
“雷,雷蒙大人。”
“但现在不行。只有我们两人还不够,要确确实实地杀了他。现在去送死没有意义,聚集同伴、等待时机,一定要将吉恩伊拿斯逼上绝路。”
雷蒙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和明确的计划。可这并不是逃避一时的假话。雷蒙自己现在已经有了挞伐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的决心。
此时,他们的机会来了。
反对皇帝的基尔·梅菲乌斯一派,将帝都派来讨伐的大军打败了。比拉克的领主费德姆与之呼应,支持皇子。
这对局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雷蒙将那些和多鲁夫一样,憎恨吉恩伊拿斯的人聚集了起来。
“雷蒙大人,您频繁地到这里,要小心才是啊”
“没关系”
多鲁夫已然成了这反吉恩伊拿斯团体的领导者。雷蒙也不是没有考虑,他苦笑道。
“被释放后虽然还被警惕着,可现如今他们已经安心。吉恩伊拿斯的儿子在这时期居然还在附近的森林里打猎。”
“嚯,打猎啊”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空来管我了吧。吉恩伊拿斯近日来从各地征兵,一直在往索隆派送使者。”
“那么”
“啊啊,我们的机会就快来了。” 雷蒙用力地点点头。
男人们沸腾了。那些黑乎乎的脸上,眼中放射出闪亮的光芒来。一瞬,雷蒙觉得十分耀眼。
当然,不管他们斗志多么高昂,都不可能凭这三百人夺取涅达因要塞。
雷蒙寻找的机会,正是与皇太子见面的时候。
请求他派兵。同时,这三百人会在涅达因内应。
烧光藏匿奴隶的村子,将酒后胡说的年轻人处死,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如今十分害怕自己的土地发生动乱。他更担心动乱会被皇帝知晓。正如泽多库奥库建国祭上发生了叛乱,这克鲁洛地区的奴隶再次早饭,皇帝恐怕会十分敏感吧。吉恩伊拿斯肯定无法坐视不管。为了扑灭叛乱的火种,他一定会纠集一定数量的兵力。等到讨伐军进攻,他们打算躲到这采石场内。吉恩伊拿斯也一定会追上来的。就在这时,雷蒙会带来皇太子的军队。在面对都没什么武器的老百姓的时候,吉恩伊拿斯军队完全不会想到涅达因会遭到袭击。士兵减少的涅达因城要攻下简直轻而易举。
他们仿佛看到了皇太子基尔悠然入城的样子。而在那位皇子的身边,正是作为婚约者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
雷蒙心中涌出一股热流。将被关起来的他从领主那释放出来的,正是加贝拉的公主。
重视情义的皇子,还有救命恩人的公主。这两人一定会拯救涅达因,而且不只是他们,梅菲乌斯的未来也一片光明。
“但因此我们更要慎重行事,不要着急,多鲁夫。”
“那是当然”多鲁夫拳头敲着坚硬的胸肌,“能手刃吉恩伊拿斯,勒死波伊斯,就算是让我坐在火上等我都在所不惜。”
(波伊斯·阿比高鲁)
雷蒙想起傍晚见过的波伊斯·阿比高鲁。
想起火烧村子的惨剧,下命令的不用说肯定是吉恩伊拿斯,但实际执行的是他的儿子波伊斯。
他从到到晚,以狩猎为了。就像瞄准鹿、猪一样,他也会对百姓设计,挥剑杀害女人小孩。
雷蒙曾多次到过附近的村子。涅达因确实个农村,但这里生活的百姓十分质朴,全是些内心温和的家伙。雷蒙也知道那些被波伊斯烧死的村民也是如此。
(不可原谅!)
虽然这样想着,但波伊斯是不是也曾失去过比亲人更多的东西呢?
“那是?”
雷蒙看到石壁上放置松明的地方的装饰物,多鲁夫问道。那是花,只不过那是用薄的高级纸张折成的纸花。
“护身符”雷蒙微微笑道,“露易丝昨天晚上为了大家折的”
“露易丝大人的?”
听到雷蒙妹妹的名字,男人们都一起去聚集到淡色的纸花旁边。妹妹和雷蒙一样在村子里人气很高。她是个纤弱的女子,不能像哥哥那样到处往村里跑,但她那一视同仁的性格在村民里广泛传颂。

“看,真漂亮哎”
“笨蛋,别碰,要是让你的手这么碰了,不会弄坏才怪。”
“你说啥”
慢慢地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折纸花是比斯朗家的传统。话虽如此,这个传统是随着原本是领土的土地一道流传下来的。这样的习俗在加贝拉的北方仍残留着。
比斯朗加的女孩在十五岁的时候,母亲会赠送她高级的纸张作为礼物。她们会折成纸花赠送给朋友或者照顾她们的人。在要结婚的时候,她们便会用剩下纸张折成花送出去。
“喂,莫尔托别窝在角落里啊,快点到这来。”
“啊,啊啊”
“小心点啊,你本来就够冒失的了。你可别用手摸啊”
看到着一只纸花,男子们反反复复的欣赏着,仿佛将少女的身影与它重叠在一起。刚才还紧张兮兮的他们,现在焕发出了活力。见此,雷蒙露出了微笑。
兄妹的双亲在雷蒙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在十年前开始的加贝拉战争中战死。比斯朗原本就是加贝拉的豪族,家族担心会遭人非议,所以才率先加入了战争。
听到父亲的死讯,母亲身体衰弱最后病死了。
雷蒙当时十五岁,他还没来得及从失去双亲的痛苦缓过来,便继承了家督的位置。
在妹妹迎来十五岁的前年,雷蒙代替母亲送给了妹妹高级纸张。她的第一个折花,便是这个石壁上的装饰。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很难说地上折得不错。记忆中母亲折的花更加的纤细,更加值得品玩。即便如此,这是妹妹费尽心思折的花,它发出的光芒将这周边都照亮。它就像比斯朗家现在与未来的象征一般。


机会终于来了。
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出发前往首都。大概是亲自前去请求援军,或者派遣军队的命令已经下达,要在帝都完成包含守备部队在内的军队编成也说不定。
在领主回来之前,替代父亲担任涅达因警备任务的波伊斯,依旧在开心地狩猎中。
(好。)
雷蒙下定决心。太阳落山后就前往比拉克。
街道上有涅达因的警备部队轮番巡逻,为了避开他们必须规划好路线。穿过都市的泽伊姆河肯定会有士兵看守,往南迂回的前往比拉克,快马的话大约要三四天的样子。
粮食、衣服都已经准备完毕。
雷蒙将比斯朗家的侍童和佣人召集了起来。
再怎么隐瞒,大家恐怕察觉到事态。大伙老实地听着吩咐,有的人流着泪点头答应。当主人被关押的时候,他们强忍着屈辱、不安、愤怒。无论雷蒙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不会有人表示反对。
原本少言寡语的妹妹,睁大眼睛一脸不安,可她什么都没有说。
“哥哥”
就在要出发的时候,目送哥哥的露易丝伸出了手。她的手掌是个白色的折纸。
那是仿佛能被夜风吹飞的,一个小小的折纸。雷蒙接过它,放在自己胸口。
“我是不是稍稍熟练了呢?” 露易丝开心地笑着。
“还不行呢,结婚之前,你得在磨练磨练技艺才行。” 同样微笑的雷蒙开玩笑道。被这么一说,妹妹脸变得通红。
落日
黑夜吞没了山脊,雷蒙上马出发。
(终于——)
推动历史、改变未来。
在那个未来里,领民开心的生活着,妹妹找到了意中人过上了幸福了婚后生活。为此,雷蒙·比斯朗首先得踏出一步。但雷蒙没有注意到,从街道到城外,身后一直有个黑影盯着他。


4、
雷蒙终于到达了比拉克。途中,他虽然让马短暂休息了数次,不过他还是彻夜赶路直奔而来。
那时,涅达因迎来了四天后的黎明。
虽说年轻力壮,但疲劳神色难掩。但一想到涅达因还有妹妹和剩下的同伴们,他根本就顾不上休息了。
早晨,当他到达费德姆的宅子的时候,看守的士兵得到了通知。他还在想不知道要等多久的时候。
“立刻见面吧。” 皇子马上就接见了他。在到达比拉克两小时后,雷蒙在这张狭小的桌前,看到皇太子基尔。
明明天还没亮,皇太子的脸上并没有倦意。
(这位殿下便是)
面对面是何人,雷蒙自然清楚。
(好年轻)
雷蒙不禁想到。
一眼看上去还是个少年的皇太子,居然在这么段的时间内建立如此多的功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但与皇子这样面对面,雷蒙确实感受到对方巨大存在感。
连问候都没有——
“那么,侍奉涅达因领主的你啊,现在到这被梅菲乌斯狙杀的我这,究竟是有何贵干?” 基尔·梅菲乌斯做手刀状至于脖颈出问道。
“为义愤驱使,独自一人,来取我性命?”
“不,不敢”
“那就说吧”
保持一开始的坐姿,雷蒙讲述了涅达因的现状,陈述领主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的罪行。基尔没有插嘴。就在要说出主题的时候。
“我拿食物来了”(碧莉娜公主越来越有妻子样了,呵呵)
门那传来了声音。
“过一会——”基尔说道途中借闭嘴了,一脸苦恼状。
“进来吧”基尔改口说道。
门被推开,出现的是白金发色的少女。啊——雷蒙不禁发出声音,用比刚才基尔皇子进入室内更为庄重的态度站直。侍女特雷吉娅跟在公主身后,将早餐从盘子里放到了桌上摆放好。
温暖的热汤气缓缓上升,基尔板着脸盯着她。
“公主,为何你——”
“明明都是快到吃早餐的时候,人家却听说殿下你有工作要忙。殿下有干劲是好事,可要是把自己逼得太紧对身体可不好。比斯朗阁下也请用把。”
公主爽朗地说道,连客人的名字都知道了。
(别在背地里玩阴的啊)
基尔像是被钉刺了一般。基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公主微笑着朝雷蒙行了一礼。
“我和您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雷蒙保持直立“那时得到您帮助的恩情,我一日都没有忘记过。但直到今天,我一直没有向您报恩的机会,请您原谅我——”
“你这是在说什么?”公主亲自王两人的杯中倒入牛奶,“趁它还暖和快点喝吧”
“难道说这是公主您亲手做的吗?”
“难道说?”公主眼睛眯成一条线望向基尔,“难道说是什么意思啊,殿下?”
“没,没什么”(欧鲁巴被公主征服了!!!)
简短地吃过早餐,雷蒙切入正题。
同时,公主也留在了室内。雷蒙有些在意,基尔摇头表示没关系。
“无妨”
欧鲁巴催促着说道,而且基本上是放弃让公主出去了。
雷蒙点点头,将现在涅达因进行的计划告知。
得到自己的暗号后,涅达因就会立刻发送暴乱。吉恩伊拿斯一定会派兵镇压,然后他们躲到采石场,期望皇子殿下出手——
听到最后,基尔将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全部喝完。估计是习惯了吧,他又要了一杯。公主走上前去倒牛奶,基尔一瞬间露出了苦逼的申请,老老实实地等她把牛奶倒满。
“有意思”
“要是这个计划顺利的话,那就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取得涅达因。雷蒙,你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吗?”
“说来惭愧,没打过一次仗”雷蒙低下头,“父亲祖父都是天生的武将,虽说得到他们手把手的教导,但是现在比斯朗家并没有士兵。一直以来,我与一位亲人生活着。我并没有机会杀敌立功。”
基尔此时究竟对对方的事情把握了多少呢。他再次喝起来牛奶,杯子还剩下三成左右。
“你将来一定会担任涅达因的要职吧。” 基尔若无其事地说道。这话让雷蒙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基尔变换表情和声音说道。
“刚才也说过了,我可是梅菲乌斯皇帝断言的冒牌货。为什么你要相信我?”
恰如敌将与奸细对话的一般态度问道,雷蒙感受到这压力,勉强说出话来。
“正因为皇太子您是重情义之人,所以——”
“这根血统的话题无关。”
基尔立刻打断他的话,雷蒙视线游移着。
“怎么了?照实说好了”
“我,我这么说太过僭越” 雷蒙对眼前的皇太子有种敬畏和害怕的感情,但是他还是下定决心。
“我不是相信皇太子您,而是相信曾经救过我的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在您身边的话,一定,不,您毫无疑问肯定是真正的皇太子。”
“嚯”一瞬,皇子与公主互相使眼色。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相信对公主坚信不疑的你。”


来自雷蒙的使者出现了。比拉克的士兵装扮成小贩的样子。多鲁夫从他手上接过书信的时候颤抖了。
深夜,部队将会从比拉克出发。两天后会在街道附近地区待命,暴动发生,吉恩伊拿斯军队被引上钩后——
终于要到行动的时刻了,将涅达因土地上这个愚蠢的篡夺者赶下台,多鲁夫等待许久的复仇终于可以实现。
那晚深夜,将同伴暂时召集到采石场。最后阶段,他们五十人一组分散到涅达因各地区。预先设定好目标,放火烧掉吉恩伊拿斯家走狗商店还有无人居住的房屋。等到派出军队,再一次到这采石场集中。
此时,多鲁夫拿出最后剩下的酒望着大伙。
“终于要到了。” 每个人都拍了拍多鲁夫的肩膀。
点头,喝酒。原本这酒就很烈,但今晚大家都没有醉意。这个人工洞窟里到处摆放着是收集而来的武器。剑啊枪啊屈指可数,其他就是些铁锹之类的东西。即使如此,多鲁夫仿佛看到比这眼前更为强大的力量,还有胜利。
看到那墙壁的一纸花,要是弟弟结婚的话,那新娘子的头顶上也会带着相似的花吧。想到这,多鲁夫单手持酒留下了眼泪。


此时,通向采石场的狭窄入口处,穿着斗篷的男子出现了。他的身后跟着许多同样大半的男子。
看守的男子,和当初迎接雷蒙一样,装醉上前。
“哎,新来的,带酒了没?”
今晚将会有三十位同志参加到这个计划中来。这是当初参加计划的一个叫莫尔托的男人的功劳。他农民出身,平时很低调。看到他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昨夜大家是好好地夸奖他一番。此时,莫尔托带了人过来。
“在索隆干杯——”
对过暗号之后,看守的男子安心了。在向石洞内的同伴通报后,他转身要离开。
瞬间,斗篷下拔出了一把剑。
“没想到——”看守的男子没发出声音就倒了下去。
沾满血迹的斗篷被脱下扔掉,后面跟着的人都脱下了外套。忽然间,这夜晚的采石场出现了武装士兵。他们每个人拿着枪剑,全副武装。
“冲啊”
挥着剑的领头男子发出怒吼,士兵们也跟着蛮声震天地冲进了洞里。很快,枪声响起。紧接着的就是,逼得常人捂住耳朵的强烈悲鸣声。面对波伊斯·阿比高鲁旗下,涅达因的一个防卫军中队,这群毫无防备的民众根本无法抵抗。洞穴内部,到处是被枪打死,被剑、斧头砍死的尸体。
“你,你们!”
库——多鲁夫发出好像是压扁青蛙一般的苦鸣声,当场到了下去。脖子飞溅出的血液,将墙壁上那多装饰纸花染地赤红。无人知晓的杀戮还在持续着。


“要到行动的时候了” 波伊斯·阿比高鲁望着星光闪耀的星空说道。

他看向的不是采石场,而是眼前的比斯朗家宅。
“雷蒙真够蠢的” 波伊斯的脸上深深地刻出惨笑状。
被释放以来,暂时让士兵监视的动作显眼些。过一段时间,让士兵们隐藏踪迹进行监视。果然雷蒙大意了。自多鲁夫的弟弟被杀死之后,感觉到雷蒙有点不对劲,监视网便进一步强化了。
正如所料,不,该说是发现了雷蒙正在计划更加大的阴谋。
(但这也是个好时机。)
波伊斯说服父亲,利用雷蒙的计划,做好迎接从比拉克来的攻击。父亲吉恩伊拿斯前往索隆的目的是正式要求援军,同时为了迷惑雷蒙。
(要是再帝都援军到来之前,我用凭一己之力将假冒皇子的军队打败的话)
皇帝陛下对阿比高鲁家的评价会立刻提升。说不定会替代讨伐失败的伏路卡或者纳巴尔,擢升十二将也说不定。波伊斯的心被欲望染得一片漆黑。
他是个不会同情百姓的男人,这一点完全不输给自己的父亲。故意让老百姓造反,然后残忍地将他们杀光。对于这样的计划,他一点不感到心痛。不如说,他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还将引诱莫尔托成了同伙。
母亲生病了,莫尔托没钱治病。此时,波伊斯自掏腰包从索隆找来医生,于是他成了间谍。
现在的采石场已经成了倒向一方的狩猎场了吧。
喜欢狩猎的波伊斯,虽然想去采石场,不过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好)
“上!”
波伊斯对列队的士兵发出命令,强硬地冲进比斯朗家。
雷蒙并不是没有预测到会遭到波伊斯的袭击。为了以防万一,他将参加谋反村民的数十个孩子藏匿在了自己家中。孩子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是被父亲告知说家里有什么工作要做。
一开始,孩子们还十分老实,但毕竟他们都是些五到十岁玩心很强的孩子。
露易丝在枕边读故事书的期间,孩子们都睡着了,明明刚才面对这变化的环境,对从没见过的宽敞房子还兴奋不已。甚至有时孩子们会突然醒来,在夜晚追逐打闹玩躲猫猫。
此时——
“雷蒙在哪!” 波伊斯粗暴地踏入屋内。
突然,看到全副武装的男子出现,孩子们发出悲鸣四散而逃。
“您,您这是干什么,都这个时间了”
看到比斯朗的老管家出现,波伊斯用粗壮的胳膊将他推到一边。
“找到雷蒙,将那个反叛者吊起来。”
一边发出怒吼声,一边逐个搜索房间,扫倒桌椅、乱砍柱子。
当然,波伊斯知道雷蒙根本就不在家。
上了二楼,踹开大门。孩子们全都躲在那里,就好像看到火烧了一样发出了哭声。
“波伊斯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脸色发青的露易丝冲了过来。
转过头的波伊斯双眼反光。从前他就带着那样的眼神,特别是前一阵子,在阿比高鲁宅子交错而过的时候,波伊斯看着她的肢体双眼放热,令他难以忘怀。
他早就期望这一天。欲火焚身的他迫不及待地高声喊道。
“你的兄长雷蒙呢?为什么不在房间里?”
露易丝如骾在喉,她睁大眼睛四下张望着说道。
“哥,哥哥去了附近的村子。因为是急事……”
“别说谎了。我全都知道了。采石场聚集的那群蠢货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吃惊的露易丝浑身哆嗦着。
你,你,难道你……”
“看你的样子,你也知道计划是不是。过来,我要亲自调查。”
抓紧那仿佛要折断的纤细手腕,波伊斯将露易丝带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禽兽!!)(感觉这货也不得好死。)



































































本帖最后由 chengxianguan 于 2013-3-12 20:15 编辑


一支七百人的部队从比拉克出发了。其中,步兵三百人,骑兵一百五十人,配置行动迅速的小型龙特贡的骑龙兵五十人,枪兵二百人,总计七百人。率领这支部队的是银斧团将军奥丁。队伍中还能看到现已是好几人小队队长的基里亚姆的身影。
为了以防万一,由罗格将军编成的部队正在比拉克的郊外待机。
欧鲁巴深夜目送己方部队出发后,并没有回到寝室,而是跑到了执务室。这一来,他已经不能到战斗的最前线进行指挥了。要是考虑到打赢皇帝之后的情况,像这样独自一个人在执务室内,环抱双腕坐着消磨时间恐怕得不得不习惯才行。
(以后……以后啊)
执务室内的桌上摊开着地图,欧鲁巴从刚才就一直闭着眼睛思索着。他对伏路卡突然提出的问题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室内还有欧鲁巴和帕席尔强硬安排的警卫兵三名。
虽然与雷蒙会谈的时候,加贝拉的公主也在场,但是之后关于战争的事情却未提一字。
“这次全都交给殿下了,我做个贤妻良母就行了。”
虽然以前听过这话,但欧鲁巴却不得其意。
(这次能拿下涅达因吗?要是拿下的话,以后会怎么样?梅菲乌斯剩下的主要城市还有索隆、克鲁洛、伊德隆。按照费德姆的说法,克鲁洛的领主尹德尔夫会加入我方。那就是说,梅菲乌斯的皇帝格鲁不得不下令全军守卫索隆了。)
实际上,有情报说全国各地分散的十二将军的部队正在移动。本来索隆规定除了帝都守卫的军事部队之外,其他的部队飞船都不得入内。看样子,全军防卫帝都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
(嘛,算了)
当欧鲁巴睁开眼睛的时候,对未来驰想暂且中断。
窗外一片漆黑,风从刚才就一直刮个不停。就在这风中,奥丁将军的七百人部队正彻夜行军。
在分断比拉克和涅达因的泽伊姆河的桥上,自然是有士兵把守。和当初雷蒙到比拉克来时一样,部队选择绕过街道北上。
担任向导的是雷蒙。他也算是个武人,腰上佩着剑,背上背着枪。胸口上别着妹妹亲手折的白色纸花。
奥丁派出斥候调查周边,边确认街道没有伏兵边前进。
这已经是第三天的黎明。
离约定的期限还不到半天,这时候路上已经看不到士兵的影子了。化装成小贩的斥候到街道、店铺调查收集情报,据说是涅达因突然发生了骚乱,士兵们都慌慌张张地撤退了。
听到这个消息,骑在马上的奥丁和雷蒙互相使了眼色。
“好”
奥丁决定穿过街道,向涅达因的背部进军。
——又到傍晚时候。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到达了采石场。奥丁暂时让部队停止前进,派出了三名侦查骑兵去前方侦查。不一会儿,侦察兵回来了,他们报告说采石场的周边挂着许多盏灯。那应该是阿比高鲁的部队。按照计划,引诱成功了。
马背上的雷蒙热血沸腾。原来如此,这就是战场的气氛啊。雷蒙没有战斗的经验,现在全身热血奔流、意识高度集中,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能砍掉十人,不,定能砍倒上百人吧。
奥丁再次下令部队前进。
枪兵走在前头,以前方的敌人为目标进行第一轮的扫射。射击结束后,部队没必要这样躲躲藏藏了。一口气冲上去,从背后突袭敌军。
雷蒙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拔出的剑。实际上,他从两小时前就紧紧的握住了剑,估计是太紧张了。
(波伊斯这货,会在这包围圈里吗?)
要是他在就好了。可以的话,雷蒙希望起手杀了他。一直过着与战争无缘生活的雷蒙,他思想中那些危险的某种东西,正潜伏在这看似必胜的战斗中。
他轻轻地挥动马鞭,驱驰马前进。

突然,头顶猛地落下一阵雷。
由于发生太过急促,雷蒙将这猛烈的冲击看成了落雷。轰轰轰,落雷持续着,马上的武者应声倒下。打破静谧一瞬间,周围已经染满了鲜血,布满怒吼的士兵。左手边的树林里藏着枪兵。方才部队一直注意着灯的方向,而没有注意周边的敌人。本该是奇袭一方的奥丁部队,现在遭受敌人一轮扫射攻击。
一名骑兵倒向了雷蒙。他头部中弹,嘴巴张大,舌头就那么伸着。见此,雷蒙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慌忙地推开他,士兵就这么倒了下去,他的脚还挂在鐙上,尸体被跑出去的马拖着。
此时,士兵们被枪打中一个个倒了下去。
刚还在想落雷终于结束了,这次前方又传来了轰鸣声。
那是波伊斯·阿比高鲁率领的骑兵部队。冲到枪兵面前的奥丁部队,还没坚持一会便阵势崩坏。
“将军!”屈身的基里亚姆话都还没说完。
“撤退,撤退,撤退” 骑在马上的奥丁一次又一次地喊道。
一个接一个调转马头,按以前来的路返回。雷蒙一瞬还留在原地。
“你在干什么,快点跑”
队伍最后的基里亚姆冲了上来,强硬地拉着雷蒙。无意识的雷蒙顺着他的后撤,满脸都是汗水、眼泪、鼻涕。浅薄的胸膛下,心脏高速跳动仿佛要裂开一般。刚才还想着要杀多少多少敌人的武人心境到哪去了?现在自己就想逃到听不到枪声、喊杀声的安静地方。
“雷蒙在那里吗!” 背后传来了波伊斯的声音。
“逃吧,胆小鬼,你的妹妹我收下了” 那究竟是因恐惧而萌生的幻听,还是真实的喊声,此时此刻的雷蒙根本无法判断。
奥丁率领的部队终于到达了通向比拉克的道路。不少步兵为了阻止追击部队而与他们决一死战。雷蒙背后回荡着的尖叫,还有他们愤怒的吼声,恰如临死的丧钟一般。
——从未遭受如此败仗。
涅达因往南数十公里处,部队暂且在泽伊姆河边休息。勉强甩开了追击部队,不过超过大半的人都脱离了队伍,剩下人已经不到一半。剩下的人立刻被重新编制。
“向殿下派出使者” 奥丁说道。
雷蒙自愿担任这个任务。他脱离逃跑时候那种恐慌状态,但越发得恢复正常,雷能内心强烈的悔恨、自责,就是越发让自己痛心疾首。
(振作起来啊)
自己明明是想小心行事的。可是没有经验的我,一定是大意而犯下了这等重大的错误,以致于掉进敌人的陷阱之中。
奥丁沉默地看了雷蒙一会。将军的脸上同样是泥土和血迹。
“好了,出发” 奥丁简短地下达出发许可。
骑在马上的雷蒙振作起来,驱马前往比拉克。
三天后,雷蒙跪在基尔面前,报告战败消息。
“对不起,因为我太蠢……” 像洪水一般的悔恨、痛苦让他说不住话来。
放在地板上的腕甲,反弹起雷蒙的眼泪。那些还没发动暴动的劳动者们大半都死了吧,不,全都被杀光了吧。
“我的住所肯定被袭击了。那里还有领民的孩子们,不知他们怎么样了。而且我的妹妹还在那里,波伊斯这混蛋,以前就对妹妹不安好心。”
这些并不是对皇子说的话,一句句地说了出来。露易丝作为巴登尹的教徒,自杀是违背教义的。看到妹妹遭遇这般祸事,这究竟是算幸运呢,还是不幸?巴登尹的女性教徒有着向结婚对象奉上纯洁的义务。被这般暴力袭击,想到面对教义与绝望的妹妹,雷蒙无比痛苦。
雷蒙流着泪叙述着,在场的碧莉娜也十分痛苦。
“殿,殿下”雷蒙·比斯朗紧紧地抓住基尔的披风。
“请您借我两百,不,一百的士兵。我一定,一定,一定会讨伐了那吉恩伊拿斯、波伊斯狗贼,就算拼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殿下,求您——”
“殿下”突然,碧莉娜突然喊了出来。
基尔弯下腰,抓紧雷蒙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同时从侧面给了他一拳,将他打飞。飞出去的雷蒙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把兵借给你,这一百两百的士兵都会白白送死”
“殿,殿下”
“这次战败的责任在你,雷蒙。但你要记住,下决断的是我,让士兵白白送死的也是我!”
“——”
“叫罗格来” 欧鲁巴命令侍从叫来罗格,并快速地将事态说明。
“要出发了。”
“是”老将军并足站直,他早已做好接到命令出发的准备。
“敌人不只是阿比高鲁家的士兵,还有从索隆来的援军。立刻出发,与奥丁的部队合流。将那些街道上的敌兵扫清。”
“是”
“但是,敌人进入涅达因都市就不要追击了。在附近地区布阵,场所在——” 欧鲁巴指向在桌上摊开的地图一处。
“用飞船运送大炮和飞空艇,士兵从地面前进。切记不要深入追击。”
欧鲁巴自然觉得这次战败给了自己不小的打击。原本他就是憎恨权力者,憎恨篡位者,这样一路走过修罗道的。对于吉恩伊拿斯、波伊斯他也是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正因如此,自己才更要冷静地,准确地搭好这两只箭。
(要只是单纯的战败就好了。)
这次战败有损皇太子军的威名。当初一下去夺取比拉克的辛苦算是白费了,周边的名声也会变差。同时这也会对诸侯将军产生不小哦影响。在这里白白的消耗时间也没什么意义了。
“雷蒙”
“在,在在”
刚被打得晕头转向,还没从地板上爬起来的雷蒙慌忙地趴下。
“你与罗格将军同行。你对周围环境熟悉,为了构筑阵地好好带路吧。”
“是,是是”
“暴动被吉恩伊拿斯知晓后,他一定会对村民下手吧。罗格,你注意保护好村民,同时招募他们加入我军。顺利的话,这也能从内部威胁到涅达因。” 罗格深深地低下头。
不管怎么说,皇太子以涅达因为目标的话,索隆和涅达因肯定都会知晓。这一定会造成影响,特别是那些对吉恩伊拿斯横征暴敛不满的民众。
没过多久,罗格带领五百士兵,还有装有物资的飞空船出发了。
此时,波伊斯·阿比高鲁大肆宣扬独自击败伪皇子军,以狩猎暴徒残余为名,开始入侵周边的村庄,搜捕那些敌军奸细。编出各种理由,抢夺金银,杀死男性,袭击女人。波伊斯·阿比高鲁觉得,涅达因这个小地方根本与自己不相称,将来他可是要擢升为十二将之一。因此,当听到罗格和奥丁将军合编部队响着炮声前进的时候,他慌慌张张地从女人的身上爬起来,冲出村子的仓库。
“哨兵在搞什么啊” 他大喊道,不过为时已晚。和经常踏足村子,对周边地形熟悉的雷蒙不同,波伊斯也只会把哨兵安排在洞窟这些鬼地方。而且,要说带兵打仗,罗格、奥丁更是在他之上。结果还没怎么交兵,波伊斯·阿比高鲁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拿就匆忙地退回涅达因。
和欧鲁巴预想的一样,皇太子军队的到来对周边村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我也要当兵”
志愿当兵的年轻人大约五百。当兵的理由不全是出于对吉恩伊拿斯的憎恨。他们也担心哪天存在会被吉恩伊拿斯烧掉,强烈希望将他们赶走。
按照基尔的命令,罗格和奥丁在涅达因以西三公里处构筑阵地。雷蒙·比斯朗为两位将军带路,将士兵安排在他熟知的重要位置上。那天傍晚,他和一些士兵一道前往了北部的采石场。惨死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多鲁夫也在其中,他万念俱灰地睁着眼睛。雷蒙呜咽着将他们埋葬。
踏入工人们休息洞窟的雷蒙,注意到了石壁上的那夺纸花。原本洁白闪耀的纸花,现如今被染成赤黑色。雷蒙从石壁上将它取下,和自己身上的那多纸花一道,留在了那座掩埋大家尸体的山丘顶上。
(我发誓)
雷蒙在内心告诉自己。现在他像是要说话一样张开了嘴巴,但听到的只是浅浅的呜咽声。
(今天我能献上的只有这纸花,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献上吉恩伊拿斯和波伊斯的头颅,一定会!)


2、
就在索隆派出一千援军前往涅达因的时候,外部传来了涅达因初战战况。皇帝决定增派一千五百名士兵。但是和交易发达的比拉克不同,涅达因根本无力承担这庞大军队的开支。索隆不仅要运送大量的物资,还要给更多的钱。
不过,索隆同样力不从心。在首都构筑防卫线,也就意味着各地的部队都要集结到这里。现在还算撑得住,可是失去经济重镇的比拉克,索隆究竟还能承载这些士兵多久呢?
时机一到,定会选择尽早决战。
(或者说——)
在梅菲乌斯的老百姓、军人、贵族中有个谣言悄悄地流传着。这次战斗,皇帝陛下可能亲自上阵,貌似要向涅达因移动。不管怎么说,涅达因的军队会不断增多。这么一来,皇太子那边,也会将阿普塔、比拉克的驻守部队调集来的。这就是说——在那个全身农村的涅达因,给梅菲乌斯内乱画上句号的最终决战将会上演。

就在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带着援军回到涅达因不久,皇帝格鲁·梅菲乌斯做了一个决定。这次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十分重要。因此,必须要保证后方安全。这里所指的后方,不是邻国加贝拉或者恩德,而是那些爱国的家臣、将军。为了不让国内再出现叛变的情况,格鲁必须紧紧控制住他们才行。
“明天,中央竞技场的剑斗会中止。将罗格、奥丁的家属处刑。”
竞技场免费开放,而且目前在索隆的无紧急军务的贵族将军都必须参加。这纯粹是杀鸡儆猴。
这一天终究会到来,虽然和预计的一样,但是人们仍十分动摇。长期位于将军职位的罗格自然不必说,严于律己很有才干的奥丁将军也是为众人所知,仰慕他们的人很多。而且两位将军的儿子、女儿才刚刚完成成人仪式。
“我亲眼看到了”
那是没有铺石子的街道拐角处的一家酒馆。一个矮小的男子震颤地说道。他就在在将军、贵族宅子附近开店。他所说的看到了是指,在假皇子占领比拉克之后,士兵们冲到了罗格、奥丁将军的家里,将他们的女儿、儿子从房子里带出来的情景。
“奥丁将军的女儿脸色发青,一副马上就要昏倒的样子。而那个罗格将军的,年纪更小些儿子则大声的喊道,不要紧,我的父亲对苍天没做任何羞耻的事情。所以,不要紧,父亲一定会就我们,一定会——”
罗格将军儿子罗姆斯,还有奥丁将军的女儿兰妮,都参加了今年建国跨龙背的仪式,他们的名字早已家喻户晓。
“抓他们为了杀鸡儆猴吧”
“不会真的要杀了他们吧”
“啊啊,皇子殿下一定会在最后时刻赶到的。那位英雄物语的主人公的殿下,这次一定会再次带来奇迹的!”
“笨蛋,别乱说啊。小心被杀头”
“这说起来,还不是拜那位皇子所赐,将军们的命运才会如此剧烈变化。”
喝着酒,客人们的脸上一片阴云。这天晚上,梅菲乌斯各地都是同样的光景,大家都在谈论这同样的话题。
当然,除了百姓,那些侍奉皇族的家臣也是如此。但是他们尽量不一起开会啊吃饭啊。就算是悄悄地聚集起一帮人,也可能会遭到皇帝搜查。
有一个贵族、军人敢直接劝说皇帝中止处刑。但是那些长期侍奉将军家的佣人们含着泪前往地牢看望被关押的主子,却立刻被看守的士兵轰跑了。
那晚,对索隆的居民来说十分漫长,对西蒙·罗德鲁姆也是一样。
他很早开始便侍奉皇帝。但在关于“生前”的皇太子事情进言的时候,被皇帝软禁了。
宅邸静悄悄的。这深夜虽说理所当然的没有他人气息才是。
西蒙在书房的桌边静静地读着书,桌上的一盏烛台为他提供光亮。无言地读着书,没多久,他叹了口气合上书。回过头,那里的书堆积如山。虽说有些在意,不过这都怪自己当初忙得没有时间好好读书。现在成了这样子都是自己命侍从收集书来的结果。
那些书现在终于读完了。
西蒙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他站到窗边,望着夜空。从星星的方位来看,还有三小时天亮。
这夜好长啊。
在集中精神追文逐字的时候,那些妨碍读书的回忆一个接着一个想起来,为了赶跑它们可费了番功夫。
(自己还不行呢)
西蒙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所以,当他读完这三本书的时候,居然还剩了不少时间。西蒙离开窗边,回到了房间中央。西蒙不知是在嘟囔着什么从桌上取下烛台。他将烛台斜着靠近堆放着的书,根本不介意融化的蜡滴到书上,将烛台移得更近。西蒙在房间各处的书堆出做出同样的举动,像是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房间中央,松开手,烛台顺势落到地板上。
西蒙闭上眼睛。呛人的烟充满了口鼻。即使闭上眼睛,但隔着眼皮也能看到一片火红。
都这个时候了,我现在就进在想些什么,考虑些什么呢?
以前,西蒙对此抱有以为你,这是他十分有兴趣的一个问题。
可是到了万一时刻,脑子却浮现不出任何的言语来。西蒙不禁笑了起来。从当初决定好计划直到今天实施,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想起了过去种种纠葛、迷茫的记忆。这些记忆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好想看看)
西蒙唐突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基尔·梅菲乌斯)
他是站在反对现在皇帝格鲁·梅菲乌斯势力顶点的皇太子。世人说他是冒牌货,不过是罗格、奥丁还有其他势力容貌相似的人假扮的。
但要是这么说,生前的那位基尔皇子,不也是表现地完全不同吗?圣临之谷拯救公主,泽伊姆要塞讨伐纽卡奥,索隆看破泽多谋反防范于未然,甚至在阿普塔打败突袭的陶利亚。做到这些的正是那位,不只是被皇帝,也为众多家臣暗地叫做“蠢货”的皇子。
西蒙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和其他的家臣相比,西蒙作为皇子的监护人,站在与他更为亲近的立场上。按理说,自己该抱有更多的疑惑与不解才是,不过这对现在的西蒙来说——
(你们真像啊)
这一句话,便是西蒙的答案。
西蒙觉得皇子在改变,变得和某个人很相似。这是当然的了,父子哪有不相似的呢。这次本该死去的皇子复活,并且站到了皇帝的对立面。
(是你的话,不也是会这么做吗?)
西蒙回想起来。当时年轻的皇太子格鲁·梅菲乌斯本人,要是看到现在皇帝的行径,肯定也会率领军队刀兵相向。西蒙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这一瞬间,西蒙强烈的希望能见上那位基尔·梅菲乌斯一面。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侍候在基尔皇子身边,为他分忧解难。
记得曾经和老友秉烛夜谈,理想的国家、理想的未来或许就在他身上。
(但是)
西蒙没有那种权利,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没能支撑那位朋友。他或许是年纪大了,年轻的理想早就丢在了一遍。或者丢掉的理想的正是西蒙自己。如果基尔·梅菲乌斯肩负着这个国家新的未来,那么那个未来里并不需要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在这间已经充满热量与浓烟的房间里,西蒙想起那位曾经造访的加贝拉公主碧莉娜。
基尔与碧莉娜——西蒙眼里,他们两个就像刚发的嫩芽。
(既然如此,这以后——)
自己不必再思考、在筹划、在担心。
西蒙全身放松。瞬间,浑身肌肉感到了粗暴的气流。
(啊啊)
明明现在已经没有值得自己回想的事情了。他忽然想起,迎着大风,驱驰爱马,向荒凉的峡谷地带奔去。想起小时候的玩伴,西蒙一边在他旁边骑着马,他一边露出羡慕的表情。
“卖给我吧,西蒙。”
“我该怎么办呢~~”
“我给你的不只是钱,还有你执着的那位伊乌伊的小姐。就让我来代替笨拙你的写情书给她好了。不,等等,我使用皇族的权利,命令她跟你结婚吧。”
“可我听说你早就对她伸出魔掌了。”
“你说啥鬼话呢”
“啊,看到那个没有,就是那个谷底旁边的像龙角一样的山岩。要是你比我先到那里我就考虑看看。”
“我就是想要你马的速度啊。你这不是本末颠倒了吗?”
“凡是都要尝试啊,来吧,上啦!”
“等等,你这无礼的家伙。我当上皇帝那天早上就把你关进一个黑漆漆的房间里,你做好觉悟吧。可恶,都叫你等等了” 两人大笑着骑马向前冲。
现在西蒙也是闭着眼睛微笑着。因为嘴巴张大,很多浓烟涌进口腔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过就算如此,西蒙还是在微笑着。

第二天一早。
格鲁·梅菲乌斯突然从床上醒了过来。这些天皇帝都没怎么睡过。刚一躺下,却又立刻爬了起来,不是去书斋就是去执务室。因此,身边的那些侍从也是一样睡眠不足。
梅丽莎也是如此,她最近都没来过皇帝寝室了。她觉得格鲁正独自一人,一脸呆然地擦拭额头的汗水。
刚才,换完衣服准备外出的皇帝,注意到一个近臣脸色发青地站在那里。
“什么事”格鲁突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陛,陛下,刚才帝都警卫兵前来报告说,罗,罗德鲁姆公宅邸发生了大火。”
“什么?”
皇帝眼睛瞪得比平常更大盯着他,那眼神简直就像要把自己送上黄泉路一般。
“西蒙怎么样?”
“负责监视的士兵发现着火就立刻前去救火,大火周围早就……火被扑灭之后,终于发现了。”近臣顿了顿咽下大量唾液,然后低下头继续说道,“已经发现西蒙大人的遗、遗体。”
格鲁闭着嘴巴半天没说话。
近臣是哭着说完的。最近,西蒙和自己的家臣常常闹腾到半夜。太吵闹的时候,监视的士兵不小心偷窥时和西蒙对上了眼。
“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这么好酒呢” 西蒙笑着说道。
就格鲁的了解,西蒙的酒量根本不行。那晚,喝得大醉的西蒙突然大声地斥责侍从。
“滚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接着,他们就被赶了出来。侍奉西蒙的人对主人的变化有些困惑,不过他们清楚主人不胜酒量,到了第二天肯定会变回平常的那个西蒙,于是大家就四散回家了。
然后,火灾发生了。
难道是西蒙喝醉了不小心烧着了?
“怎么可能!”
长时间的沉默后,皇帝左右环顾,然后嘴角露出让人不舒服的冷笑。
“这西蒙,年纪都这么大了,难道还学那个最近闹出乱子的假冒皇太子吗?故意装死,然后找个机会在我面前现身?给我去搜,他一定在附近!”
这么命令的皇帝,没人知道他神智还是否清晰。
这时,传来新的报告。侍奉西蒙的一个家臣,要求面见皇帝。此事已经在宫中传扬开来,产生了骚动。
“宣他进来”
得到面见许可的家臣,是一个看起来一脸诚实的少年。刚看他第一眼,格鲁就觉得他跟西蒙有点像。他的家世应该不错,在知道西蒙死后,皇帝的跟前,他脸色发青,但却像是要精神饱满完成责任一般地说道。
“前天晚上,罗德鲁姆大人传唤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了我。他嘱咐说,第二天的一早,将这个交给皇帝陛下。”
那是个单手就能拿住的木箱。家臣要是以自己立场,自然是无法见到皇帝。所以家臣一开始没有接受。本来和西蒙关系亲近的人在远离皇宫的地方住着。但西蒙却露出了谜一般的笑容。
“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第二天的夜晚天亮时候,一定会,陛下一定会召见你的。”
西蒙好像是十分期待这个时刻的到来。他的笑嘻嘻态度让家臣觉得像是在开玩笑一半,结果呢,家臣还是接过了木箱。家臣根本没想到西蒙口中的妙计,居然是自己的死。
“果然是这样啊”皇帝声音一半充满了愤怒,“西蒙这混蛋,果然是自己放火的。让我看看。”
按理说,皇帝是不会亲手从对方那里拿东西,一定会经由第三人,这也是出于安全起见。不过这次,皇帝自己夺过了木箱。
打开盖子,皇帝面无表情。
没了刚才的冷笑,也没愤怒或者悲伤。
皇帝赶走侍从,拿着木箱回到寝室。格鲁·梅菲乌斯从木箱里取出那个东西,举了起来。朝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反射出黑光,那是把旧式手枪。它看起来跟新的一样。虽然这是西蒙护身使用的手枪,恐怕连试射一次都没有吧。
木箱里并没有放进书信之类的东西,只是,只是放着这把手枪。
确认过弹夹,里面已经放了一发子弹。手指拨动回转式的弹夹,缓缓扣动扳机。手指慢慢扣下,扳机向后移动,弹夹空转了一回。

“这——”格鲁用室内就算有人在都无法听清的声音低吟到。
“对着我的脑袋开枪,看起来是相当开心呢。” 格鲁像是读懂西蒙的心一样,他恐怕会有这样的胆量来这么做吧。
(一开始,西蒙就明白这究竟是用来了结自己的性命,还是用来对格鲁开枪的。)
西蒙曾经说过。
格鲁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不用说就是皇太子身边两位将军的家属。下达处刑命令后,格鲁还在想西蒙会采取什么举动,但是事实上他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这就是你的回答啊”
要是出于这样的理由,西蒙就该拿着这把枪,壮烈地自杀。那样做的效果肯定更好。要是再附加上一封书信就更不错了。留下劝诫皇帝的话语举枪自尽,那些仰慕西蒙的众多贵族、军人一定会无比震惊。西蒙肯定被封为狭义之人,流传梅菲乌斯的历史吧。可偏偏你却什么都没说,还弄出了酒后失火的丑事来!
皇帝清楚他的意图。他只是想以自己的死,唤醒旧友而已。仅仅是为了向皇帝传达这一个信息,他便自己放火烧了自己。
“蠢货!”皇帝大声怒吼。一步,两步,大步走着。就像要当场扇西蒙耳光一样挥起手。
“太让我意外了。你这种程度的男人,怎么就不懂呢,怎么就不懂呢!” 格鲁眼睛瞪大,脸颊剧烈震动。嘴巴飞溅出的唾液连成丝线,他不断发出怒吼。
“你这个傻瓜!蠢货!大笨蛋!你这么做就满足了啊!没有我的允许,你居然敢随便处置自己性命?想高高在上地俯视我,啊,这就满足了啊!” 皇帝高举起手枪,扣下扳机。一阵枪响,房间内高价的家具被打穿。
“陛下”
门外侍奉的卫兵听到枪响大声地喊出来。“无妨”皇帝看着冒烟的枪口回应着。
“这是给你送别的枪声,你就看着吧,西蒙。” 格鲁重重地叫道。

——之后,皇帝将西蒙的尸体运进龙神神殿。
原评议会议长西蒙·罗德鲁姆的葬礼优先举行,所以罗格、奥丁家人处刑暂时中止。但西蒙的死影响远远不止如此。比如,前往索隆参加防卫作战的各地部队速度变慢了。克鲁洛和伊德隆的领主不知是出于什么理由延迟派兵。因为物资运送出现延迟,原本追加增援涅达因的部队还未编成结束。各地出现了比以前更多支持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的呼声。感到风声不对的大臣们,逐渐找机会见面,认真商讨将来自己究竟该怎么选择。
是的,起了一阵风。这阵风毫无疑问地吹向了基尔·梅菲乌斯。直到西蒙死后,加贝拉和恩德开始出现某种举动为止。


3、
加贝拉的第二王子泽诺·阿维尔现在正在飞空船的舰桥处。他从首都菲奥索出发,前往北部国境地带的泽伊姆要塞。执行军务,至少泽诺是这么预定的。
虽然父王阿尹,兄长拉泽挞担心国内发生动乱希望把自己叫回身边,不过,泽诺却确信萨拉姆多的行动一定会给加贝拉带来灾难。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是穴熊騎士団副団長,以勇猛而闻名的男人,而且是纽卡奥的信徒,主张继续与梅菲乌斯打仗。
他常说,“守护骑士道的荣耀”
曾经泽诺王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不同了,这倒不是说他失去了“骑士道的荣耀”。只是说,人与人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教条。
萨拉姆多试图说服国王,要夺回被梅菲乌斯抹上反叛者污名的碧莉娜公主。而且那个碧莉娜·阿维尔公主还下落不明。要是让民众知道这个消息,大家对梅菲乌斯的感情立马就会恶化。有时,民众情绪有时左右执政者,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态。国王阿尹·阿维尔被其他的家臣说服,答应向梅菲乌斯递交书信。而担任向帝都索隆递交书信任务的正是萨拉姆多。
“让他们看看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萨拉姆多这么宣称,带着骑士团的数个中队前往了泽伊姆,这连国王都默认了。派出部队是为了宣扬国威,让梅菲乌斯服软些的一种手段。
但据莉萝娅·高忠小姐、友人诺维情报说,泽伊姆要塞已经聚集很多和萨拉姆多相似的人,而且大量的武器被搬运进去。很可能要塞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
(萨拉姆多这货不会——)
他不会没有国王允许就杀进梅菲乌斯吧。
这么考虑的泽诺穿着盔甲就去面见了国王,请求国王下达讨伐萨拉姆多的命令。可是无法知悉萨拉姆多真意的国王和兄长都不敢贸然行事。于是——
“我首先带些人前去泽伊姆。”
泽诺斟酌语言,打算先取得前往泽伊姆的许可。他乘坐着莉萝娅准备的飞船,二十名的骑士特意从加贝拉的草原出发北上。在泽诺说出“首先”这个词的时候,他手下的猛虎骑士团已经从各地出发了。而且远送他们的船只也是莉萝娅小姐准备的。
在补给基地时候,另一艘飞空船与他们汇合,来人正是诺维·萨乌扎迪斯。
船内泽诺专用的房间里,他们二人出现了。
“先说个消息” 莉萝娅算是打过招呼了,切入主题。
“什么嘛,萨拉姆多已经到了泽伊姆了啊。”
“确实是”
“父王当初该早下决断的,现在说这个没用了啊。那么,更加坏的消息是什么?” 泽诺毫不在意地使了个眼色,将在房间内准备茶水的是从赶了出去。
没有他人在场后,莉萝娅拨弄起披肩的黑发,说起些奇妙的话来。
“在梅菲乌斯,一个叫基尔·梅菲乌斯打着皇太子旗号的男人出现了。他的身旁的正是我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殿下。”
“啊?”
“啊!”一脸奇怪的泽诺突然叫道,泽诺突然迸出的声音十分尖锐。然后脸上又露出某种复杂的表情。
“等一下,这哪里是坏消息啊。我的妹妹还活着,这不是挺好的吗?不,打着皇太子旗号的男人?那个男人不是被家臣叛变杀死了吗?就是说他是假的喽。这么说来,他身边的那个我的妹妹也是假的喽。扯淡!说点我听得懂的话来。”
泽诺是一口气说完。莉萝娅微微点着头,将她知道的关于梅菲乌斯的情报做了说明。泽诺沉默地听着。
“有趣!”这么说道。
“这马上就要到国境了,虽然不怎么想关注别国的事情。莉萝娅你怎么看?皇太子,还有那个碧莉娜都是真人吗?”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我认为可能性很高。在阿普塔起义的罗格、奥丁将军,二人都是率直的武人。虽然他们反对皇帝的独裁统治,但是他们不像是那种会为了取得起兵大义而故意拥护假冒皇太子的人。撇开皇太子不谈,将公主放在一边,或者说是让她卷入与西方战争中死去要更好些。这样一来,皇帝阴险毒辣的一面也会昭然若揭,而且为了给公主报仇,梅菲乌斯与我国的关系势必发生重大变化。”
“原来如此” 泽诺点点头,还是一脸复杂的表情。碧莉娜还活着,做哥哥的没有不高兴的道理。而且泽诺与那个梅菲乌斯的皇太子基尔也认识。虽然只见过一面,但给人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以前听说他是个蠢货,但他事实上是个很有能力、绝不能大意的对手。)
泽诺是这么认为的。没过多久,泽诺在宫中就收到了基尔·梅菲乌斯被暗杀的消息。
那个基尔,现在还活着。要是这些都是真的,那么那个基尔就是自己假死。国家的大阴谋,这次在皇帝与皇太子正面冲突之间暴露无遗。这肯定是基尔还有一部分人共同筹划的计策。不过这一部分人是不是有妹妹参与其中呢?
总之,梅菲乌斯面临分裂危机。不,听起来,战端已开,内战爆发了。
“那么”泽诺带着试探的眼神朝莉萝娅看去,“我在重复一边,这话那里是坏消息了?”
“萨拉姆多也听到这个消息。不用想这肯定会给宫中带来不小的震动吧。” 原来如此,趁梅菲乌斯内乱,想要攻进去的大臣肯定不少。而且对抗现体制的皇太子那边,还有加贝拉的公主。加贝拉介入梅菲乌斯内乱的理由十分充足。
“大家都想着在这大火烧得一塌糊涂的梅菲乌斯抢夺土地啊财产啊。”
“您想想看”明明没有别人在场莉萝娅的声音放得很低,“可不只是如此,要是梅菲乌斯的内乱暂时平息,我国想要荡平梅菲乌斯最大的阻碍是谁?”
“基尔皇太子?”
“是碧莉娜公主”
听到她这么一说,泽诺的脖子都伸直了,不经意发出的吃惊声都被自己咽了下去。
“无论是皇太子胜利,还是皇帝胜利,梅菲乌斯因为内乱不可避免的会被弱化。接下来只要象征和平的碧莉娜公主消失,那么和梅菲乌斯战争就不可避免。主战派的政治影响力会日益壮大,而国王却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抑制他们。说句失礼的话,他们会蹬鼻子上脸,那么军队也会来真格的对梅菲乌斯下手吧。”
“——”
这样一来,加贝拉确实能获得利益。但是加贝拉的主战派,虽谈不上敌人,但确实是泽诺的政敌,他们会获得更多的好处。泽诺考虑了一会。
“他们不会想牺牲王族来消灭他国,就是为了实现加贝拉的骑士道、构建那样的未来?”
“您说的是” 莉萝娅点着纤细的下颚。
再怎么说那些忧国忧民的壮士也不会……如果那些知道萨拉姆多过去的人聚集到了一起的话。
(老狐狸)
泽诺这么想着,毕竟莉萝娅和萨乌扎迪斯都已经把碧莉娜当做死人来谈论这个话题了。
“先不说碧莉娜”泽诺握拳放在胸口的位置,“萨拉姆多毫无疑问是个不择手段,轻视王族的家伙。他居然用那点小聪明动摇父王,不管怎么说我都要阻止这个混蛋。”
等打赢了这场仗——
(我要亲眼看看这个基尔·梅菲乌斯到底是不是冒牌货。)

泽诺一行人,十分顺利地到达了能看到泽伊姆要塞的位置。飞空船特地停在了哨兵能看到的显眼位置上。明明看到挂有王族成员乘坐的飞空船旗帜,泽伊姆要塞却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取而代之的是看到一群持枪待机的士兵。
泽诺·阿维尔下了飞空船,在仅有数名随从的陪同下,走到要塞门前。
“请等一下,殿下”
持枪的士兵们交换眼神,泽诺用一种看到十分稀奇事物的眼神看着他们。
“看来你们知道自己的枪对着的是谁啊”
没有回答。士兵们脸色发青,但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赤红的战斗火焰。
(泽伊姆又一次落到了反叛者手中了啊。)
王子胸中涌出些往事,当初纽卡奥在这里叛变,也是在这里被诛杀。
“萨拉姆多不出来迎接?”
“出来的话,殿下就会讨伐他吧”
“奥,原来是害怕我啊。那就再会吧。” 泽诺不喜欢浪费唇舌。翻动着披风,泽诺再次回到了飞空船上。
士兵们目送着飞空船消失在远方,一想到自己终于反抗王族,表情都变得僵硬了。
(这样一来就能争取时间了。)
他们都在为实现当前目的而感到安心。
(但是——)
“敌袭、敌袭!”
派出侦查的飞空艇发出大叫,按字面意思返回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门前守卫的士兵没多久便看到了。土烟翻腾,一支骑兵团接近中。泽诺率领的猛虎骑士团的旗帜,在这黄昏色的时间里勇猛地飘扬着。泽诺部队冲到要塞门前。他打破了与国王的“带一些部队前往”的约定。而且他第二手准备也是国王、萨拉姆多没有预测到的。但这对泽诺来说完全没有问题。(泽诺向莉萝娅借了五艘飞空船,运送了大约一千的士兵到这里。剩下的一艘武装旗舰被安置在后方。
要塞内部立刻产生了大骚动。
“猛虎骑士团!”
“怎么会,太快了吧。难道殿下一开始就打算讨伐我们吗?”
“那种事待会再说。现在敌人打过来了!”
泽伊姆要塞自纽卡奥叛乱以来,将再次迎来战火。
“泽诺王子打了过来?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刚好做完武装、粮食的准备工作正骑马奔驰准准确的说他这是在要塞的西门,泽诺王子的进攻比他预想的要早得多。
萨拉姆多本来打算自己带领八百士兵趁天黑从要塞往西出发。接着,要塞内剩下的部队立刻使用飞空船向梅菲乌斯守备部队炮击。趁守备部队混乱的时候,自己率部队越过普路拿山丘,攻下敌军阵地。也就是说,萨拉姆多根本没打算按国王意思正式地向梅菲乌斯递交书信。
泽诺果然会碍事。
与梅菲乌斯战争以来,他是王族里唯一一位让萨拉姆多衷心认同的男人。
“怎么办,萨拉姆多大人” 穴熊騎士団的手下紧张地问道。
“要是打下去,梅菲乌斯肯定会注意到泽伊姆的动向,增加守备部队吧。不如提早计划,让我方飞空船先发起攻击吧。”
“不,那么以来要塞人员便会不足。泽诺王子会趁机夺取要塞的,后方太危险了。”
看到属下们声音都紧张起来,萨拉姆多从刚才还在飞奔的马上跳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所谓将军,在这种时候就该让部下看到坚如磐石的一面,这是他从纽卡奥那学来的。萨拉姆多暂时闭上了眼睛。
“首先做好要塞防备”锐利的双眼忽然睁开,“这个泽伊姆要塞,就算敌兵多上一倍、两倍,都不是一两次就能轻易攻下。” 而且要是对方知道加贝拉发生内乱,国境守备队会更加活跃吧。但是在增援部队到来之前,他们一定会露出比平时更多的破绽。
萨拉姆多身穿加贝拉骑士传统重装甲,轻松地从地上快速站了起来。
“战斗配置!”

泽诺·阿维尔发出宣战通告后,舰载炮开始向远方射击。
炮击的地点是北临恩德,西接梅菲乌斯的泽伊姆要塞。炮击的目的不是破坏要塞,主要是为了吓唬他们。轰轰的炮声炸的地面大量灰尘滚滚。炮击结束,泽诺下令猛虎骑士团突击。
但如上文提到过得,泽伊姆是加贝拉里一座十分坚固的要塞。道路都是往南方向的,而且前方平坦开阔的地方构筑了大量的哨塔、炮塔。大量的子弹、炮弹都飞了过来。不要说步兵、骑兵没法接近了,它那密集的空中打击能力,让飞空艇编队都望而却步。
“真不愧是泽伊姆,一千士兵地面作战都显得这么无谋啊” 坐在飞空艇后方的诺维·萨乌扎迪斯用望远镜看着战场。士兵连大门都没出,就将骑士团的突击打退了。见此情形,诺维命令地面的传令兵放出狼烟,交战时间还不到两小时,便下令撤退。很快猛虎骑士团撤退了。泽伊姆要塞那边,都传来斗志高昂士兵们的怒吼声。
全军退到了旗舰的位置,诺维仍旧望着要塞那边情况。
“果然没有打算追击啊”
他回到旗舰舰桥,向泽诺王子报告战况。
“萨拉姆多这混蛋打算笼城?” 泽诺都不屑说这个国贼的名字。
“这也是一种考虑” 诺维用手指顶住自己下颚,“要是他真的想跟王族作对的话,那么将殿下引到要塞里,毫不犹豫地杀掉,或者绑住,这样的手段还是有的。现在他已经将剑指向了王族,恐怕也没得选了。但是他却没有趁我方撤退出兵追击。”
“你这话什么意思?”
“泽伊姆不过是弃子,他是想争取时间越过国境吧。”
听到越过国境,泽诺的脸色变了。这正是诺维所看透的,莉萝娅最担心的事情。萨拉姆多不畏生死也要将钉子钉入梅菲乌斯,促使加贝拉做出开战的觉悟。
“那么,我们也得不择手段了。” 泽诺下了决心。
“敌人并没有多少飞空船。让我们飞空船轰倒大门,一口气冲进去。”
“不” 诺维的长发摇晃着表示否定,“我们就在这等着吧,殿下。”
“等着?”
“是的,要是殿下您这么早就冲上去,萨拉姆多说不定会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在焦急的对手主动出击之前,我们就悠闲地静观其变好了。” 诺维一脸从容地说道。
明明是你指出对方打算争取时间,可却让我在这等。一脸傻样的泽诺,听到诺维娓娓将计划道来,逐渐明白了他的意图。

实际上,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真的很着急。本来他还以为对方会两次、三次发动突击,而做好防御准备的。可是泽诺自从最开始的那次袭击以来就再也没动静了。梅菲乌斯的守备军也是在观察事态,没有什么明显的举动。事实上,梅菲乌斯那边早先就发生了内乱。守备军也明白就算要想本国请求支援,得到回应的时间也会比预想的要迟不少。所以他们暂时还是按兵不动。
(明明眼前有这么好的时机。)
萨拉姆多本人真的跟他们骑士团的名字一样,像只熊一样地咬牙切齿。派出飞空船吸引梅菲乌斯守备军注意力,是他最初的计划。可是派出飞空船,要塞的防守就会变弱。后方的泽诺就会趁机啃掉要塞,自己越过国境的意义也就没了。
“可恶的泽诺”
两天过去了,萨拉姆多知道自己再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和当初得到北方恩德提供补给的纽卡奥不同,萨拉姆多孤立无援。没粮食吃、没水喝,骑士道也就无从谈起了。
(那样的话)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不得不做出觉悟。深夜里,萨拉姆多拿出飞空船上所有的酒杯分发给士兵们。
喝吧,喝吧” 萨拉姆多鼓动着大家。
“那些提前回到纽卡奥将军身边的勇士们啊,举起你们的剑,勇猛无畏地冲上死地吧!”
萨拉姆多将原本跟随自己越过国境的部下里,选出三百名编入了敢死队。
泽诺布阵的第三天。
刚好是三天前,泽诺造访泽伊姆的同一时间,要塞大门打开了。要塞的士兵就像雪崩一般冲了出来。这支突入敌军腹地的部队正是萨拉姆多军。
但,瞬间,王子的军阵左右分开。往中间望去,能看到在稍高的斜坡上正在滑动的泽诺军的旗舰。就在他们突袭的时候,看到敌方旗舰正缓缓升起,萨拉姆多军都吓傻了。飞空船越过猛虎骑士团和萨拉姆多步兵的头顶,向泽伊姆要塞飞去。为了掩护地面部队突击,外部的哨塔、大炮早就固定好目标,现在连调整目标的时间都没有。
旗舰下部的炮塔回转,立刻发出炮击。轰轰,地面剧烈震动,大气仿佛被撕裂一般。炮击结束后,担心遭到对空炮攻击的飞空船飞离要塞。泽伊姆南门,还有要塞墙壁都炸的粉碎。
飞空船放出小型飞空艇。这些飞空艇不是要一口气冲进要塞,而是为了保护飞空船顺利降落。等到飞空船着陆后,飞空船又冲出了大量人马。
这支新的骑兵部队是为了从后方夹击萨拉姆多的地面部队。飞空艇部队则不断靠近要塞,攻击炮台使其无效化。
守卫国境的己方部队居然将要塞破坏,简直是太乱来了。
(这座要塞,只要北边的防御牢固就行了。)
泽诺这么说道。他下定决心就算是破坏要塞南侧也在所不惜。
看到萨拉姆多阵势崩坏——
“冲啊!”
泽诺王子骑着战马,率领三百亲卫队,正面冲向了要塞。

“可恶”
看到自己的部队被傻乎乎地诱出,萨拉姆多不禁咒骂起来。不过即使如此。
“不管了,上马突击!要塞墙壁都被打烂了,梅菲乌斯的守备队不可能没注意到。做好牺牲觉悟,冲啊!” 当机立断,不愧是不逊泽诺的军人。这果断的处置,给一直不幸的萨拉姆多带来了些许好运。
要是这个决定再迟上一会,梅菲乌斯国境守备部队就会堵住泽伊姆的出口,抵挡住萨拉姆多五百人的突袭吧。看到泽伊姆要塞被炸的粉碎的,梅菲乌斯国境守备部队一时间傻眼了。于是,保持着被突破的阵型,遭到了萨拉姆多侧面攻击。
萨拉姆多没必要将守备队歼灭,而且不久后,泽诺的部队就会追上来。虽然说越过国境追击行为有些不妥,不过放掉剩下的敌人不管,将会给双方带来更大的混乱。
“小的们,冲啊”
队伍前头,萨拉姆多·菲奥盖尔是扯开嗓子大声喊着,同时猛烈地踢马腹。萨拉姆多闪过地上刺过来的长枪,轻易地用剑割下梅菲乌斯兵的脑袋。
(为了纽卡奥将军,为了未来的加贝拉!)
萨拉姆多不在乎身上染了多少血,一个劲地骑马往前冲,他的胸中反复吟唱这个咒文。萨拉姆多唯一的期望就是,即使是一步也好,他都要接近索隆,带着自己部下与梅菲乌斯军战斗到底,然后死去。当初宣扬说是为了夺取碧莉娜公主冒死行动,有这大义的名分,加贝拉国内一定会掀起对碧莉娜对战的热潮。
另一边,泽诺·阿维尔率军歼灭萨拉姆多的地面部队。可是,比想象还难缠,毕竟对手也是拼命抵抗。一个个士兵,看起来就像是纽卡奥的亡灵一般。
(你明明是这种程度的男人,为何——)
全身铠甲染满了鲜血,泽诺最终进入了泽伊姆要塞。正如担心的那样,萨拉姆多的部队越过了国境。对方因为萨拉姆多突击已经遭到不小损害,向梅菲乌斯国境守备队派出使者已经行不通。他们半数追赶萨拉姆多部队而去,半数则留下来监视加贝拉的动静。
泽诺激烈地咂嘴。
只能绕过国境,向帝都直接派送使者才行。
泽诺挑选了数名勇猛的战士,让他们从不同的地方前往梅菲乌斯首都索隆。
泽诺注意到,从刚开下达命令时候开始,自己就一直拿着这么染满血的剑。很快,他将剑插回腰间。要是萨拉姆多的计划真的得逞,那么加贝拉就会一分为二。
(父皇的话)
可能为了防止国家分裂,而趁梅菲乌斯内乱出兵。执政者虽然会做出正确的判断,一旦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煽动者得势,王族的微信也就完蛋了。那么一来,不只是梅菲乌斯,连加贝拉都会爆发争夺下任王位的内战。
(纽卡奥)
要塞内依旧翻腾着粉尘、硝烟。泽诺仿佛看见了那个在硝烟弥漫中,身着盔甲,依旧威风凛凛的身姿。



本帖最后由 chengxianguan 于 2013-3-18 16:46 编辑


1、
为争夺涅达因,皇太子的一千军队与梅菲乌斯的一千五百多军队对峙了已经十天。
一个接一个的情报传到了位于比拉克的欧鲁巴那。第一个情报,帝都索隆发生了火灾,也就是西蒙·罗德鲁姆的死讯。罗格、奥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暗自留下眼泪。他的葬礼被作为最优先的事项举行,罗格、奥丁家人的处刑被暂时中止。西蒙死亡的真相自然地被掩藏起来,但是大家很明白处刑被延迟的理由。
“我一直坚信那位大人一定会成为我们最强力的伙伴。”奥丁这么说道。
“不”罗格闭上眼睛摇着头,“那位大人与陛下相处的时间最久,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视义理。那位大人是不会背叛陛下,更不会出卖自己的内心。”
这个消息欧鲁巴受了不小冲击。听到消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那个人啊)
欧鲁巴虽然和他的交情不深。但是西蒙曾经是基尔·梅菲乌斯的监护人,欧鲁巴多次与他见面交谈过。他性情温和,不是那种受人崇拜的精神领袖,更不是保持烈火般行动力的人物。不管怎么说,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欧鲁巴见过了各色各样的王公大臣,西蒙是欧鲁巴绝不会忘记的一个人。听说,要是梅菲乌斯内部发生了什么问题,人们会第一时间找他商量。要是贵族、武将发生了什么矛盾,由他担任仲裁也是十分可靠。
是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死了。
他是为了就罗格、奥丁的家人这点,欧鲁巴自然是明白。也许西蒙也想以自己的死唤醒皇帝,期待他有所改变吧。
欧鲁巴感觉到,这个人的死给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强烈冲击。不过,不是什么感伤之类的东西。西蒙被皇帝盯上确实是因为欧鲁巴。当初欧鲁巴违背皇帝的意思,向加贝拉派出援军。西蒙因为替皇太子辩护,而遭到了软禁的处分。这回,罗格、奥丁两位将军剑指皇帝,也是因为欧鲁巴再次戴上了基尔的假面。为了拯救两位将军的家人,西蒙选择了死。
可是为何要去死——
(这是我的错)
欧鲁巴不想做任何的辩解。
就像暁光翼将軍罗格、银斧将军奥丁一样,西蒙也是贯彻自己的信念与大义而行动,仅此而已。他那牺牲自我的行动,让欧鲁巴,还有西方无数有名的英雄们,都望其项背。
欧鲁巴曾经对梅菲乌斯的武将、贵族都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们全员投进大火烧成灰烬。但现在放宽视野来看,那里也有不少英雄人物。他就是这些英雄人物中的一个,为了梅菲乌斯的未来而甘愿选择死亡,欧鲁巴已经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受这份感受不只是欧鲁巴、罗格他们,梅菲乌斯所有老百姓、大臣们都是同样的。大家都明白西蒙是这个国家的支柱。现如今他走了,大臣们、老百姓对国家的未来越发的担忧。而在此时,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新的指针、新的血液、新的英雄。
是的,西蒙的死,让欧鲁巴感到背后有阵风在推动自己。这证据便是,帝都索隆开始发生了变化。
“那个自称是皇太子的男人”
“能取得比拉克,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听说以伏路卡为首的敌军大将都没有被处死。果然,他可不是一个骗子那么简单。” 还不只是这样的言论。
“陛下虽然想讨伐他,不如,我们先派出使者,请他到陛下面前如何?”
“嗯嗯,是的,我们亲眼看看这个人究竟是真人还是冒牌货。这样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战争。” 像此类的呼声也是到处流传着。
如上文所述,这阵风吹向了新的英雄基尔·梅菲乌斯。但是,其他的情况唐突地扰乱了这阵风。
“泽伊姆的加贝拉军突入了?” 执务室的欧鲁巴皱起了眉头。继西蒙之死的消息后,另一情报让欧鲁巴意想不到。
泽伊姆是一座和欧鲁巴因缘很深的要塞。它位于加贝拉北边国境上,难以攻陷。它是欧鲁巴作为基尔第一次施展身手,讨伐纽卡奥的地方。后来恩德夹攻加贝拉之际,欧鲁巴从阿普塔飞驰过来支援。
在这个泽伊姆,泽诺王子与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的部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接着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突破国境,侵入梅菲乌斯的领土。他的目的——也就是侵入国境最后实现的大义——夺回加贝拉的公主。
萨拉姆多大声疾呼“梅菲乌斯轻视我国尊贵的公主。”
“作为婚约者的皇子基尔死后,他们利用种种理由将公主留在国内。梅菲乌斯皇帝对西方野心勃勃,他便将公主作为人质牵制我国。公主应该被一时软禁起来。但如今,公主站到反叛者那边。”
关于加贝拉的公主,她曾一时失踪,这是梅菲乌斯方的败笔。曾经,梅菲乌斯放出消息说,公主袒护西方。现如今,公主站到与西方交好的皇太子身边,这让局势进一步复杂化。
“原本梅菲乌斯就没想过要和我们缔结和平。他们不过想借婚礼让羞辱战败的我们。现在我们必须立刻夺回公会,与梅菲乌斯决一死战。”
萨拉姆多向索隆派出的使者就是这么说的。当然,这个使者早就被皇帝给杀了。
不过萨拉姆多可不是嘴上说说,他居然占领了乌拉多高地附近的村子。士兵们驻扎在村子里休息,静待梅菲乌斯方面行动。当然梅菲乌斯不可能放着他们不管。可如果讨伐他,加贝拉看到萨拉姆多死掉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当下公主在皇太子身边,梅菲乌斯归还公主的选项也是不可能的。
(加贝拉这货看清这边的局势了吗)
(加贝拉这混蛋,表面是说和平啊、婚礼什么的,但背地却是利用公主,等待这边衰弱。)
当初拉开十年战争大幕,也少不了加贝拉一份。梅菲乌斯内部对加贝拉不满的人有很多。面对日渐独裁的皇帝格鲁做出的决定,表面上很少有人反对,从另一个侧面讲,潜在的主战派很多。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的存在,会给梅菲乌斯和加贝拉两国人民的感情点上大火。
它吹散那阵吹向基尔皇太子的风,不如说特别的碍事吧。仅仅是从谣传来看,根本看不懂格鲁皇帝究竟是打算怎么办。不知道会不会向加贝拉的国王递送国书、讨伐萨拉姆多,将聚集到索隆参加防卫战的士兵分割出动。
(总之,这是不能置之不理的障碍。)
部下面前看不出来,欧鲁巴内心早就咂嘴了。某种意义上讲,这帮了格鲁一个忙。皇太子和加贝拉公主的向心力一旦减弱,格鲁就可以先把国内收拾掉,接着在考虑对付加贝拉。执政者多是觉得内忧比外患要重要的多。格鲁可是当初一边与加贝拉缔结了同盟,还摸索着和恩德扯上一腿,万一和加贝拉翻脸,恐怕皇帝会立刻跟恩德缔结军事同盟吧。
“萨拉姆多这家伙,不会是收了陛下的好处吧?” 罗格这么说着,虽然是个玩笑,但脸上表情却不轻松。
“要真是这样也没什么好吃惊的”欧鲁巴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这样一来,观望局势发展的时间又要增加了。”
这时,从前线回到比拉克进行定期报告的基里亚姆到了。就在大家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
“烦死了!” 基里亚姆打心底觉得难以忍受。欧鲁巴他们倒是能明白他的心思。
“雷蒙这小子都急死了,说什么妹妹啊、领民啊都在涅达因,忍不住都要一个人冲进去”
“那个时候,你用你那宽厚的身体挡住了吧。”
“难道我就是为了做这个才能父母那得到这个大身体的啊?”
两人小声地笑着。然后,基里亚姆凑了上来。
“萨拉姆多的士兵不过就六百人。皇子殿下,要是万一,您可借我二百士兵,用少数人扰乱敌人我可是很擅长的” 基里亚姆勇敢地说道。
欧鲁巴回答说考虑一下。
只是,无论皇太子还是皇帝讨伐萨拉姆多,这对加贝拉来说都是一样的。欧鲁巴也想要避免与加贝拉的战争。而且这个让局势更加混乱的自己来说,就是更是如此了。
(可恶)
取得比拉克,攻克涅达因失败以来,欧鲁巴就一直保持等待的姿态。但是情势突变的现在,这等又能等多久呢?可要是急急忙忙地采取行动,不禁会让之前等待的时间白白浪费,甚至会招引外敌入侵,让这个国家生灵涂炭。
打又打不了,等又等不了。西蒙的死更是雪上加霜。
他某种意义上是比皇帝更具有向心力的人物。要是万一,欧鲁巴还可以与他接触,让他回到政治舞台发挥重要作用。欧鲁巴还计划在索隆诱发某些事态呢。
现在这个选项没了。剩下的手段,能考虑的方法也不多。与瞄准性命不同,但会带来其他威胁的形似刀剑的东西,逐渐地掐住了欧鲁巴的脖子。

另一方面
“萨拉姆多,没听过的名字呢” 碧莉娜·阿维尔站在窗边嘟囔着。她双手叉腰,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勉强有点武者的风范)(这不是有了吧)
“请把窗户关上吧,公主” 身后的侍女长特雷吉娅斥责道。
“明明身体情况就不好,吹夜风只会加重病情的。”
“身体没有不好。面临紧急事态的时候居然还身体不适,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武者。只是个单纯的笨蛋……” 碧莉娜一本正经地说着,但表情马上就松弛下来,“咳咻”发出这般壮绝的喷嚏声。特雷吉娅一脸看惯了样子。
公主不是武者,也不是笨蛋。过来,来把暖呵呵的茶给喝了。”
碧莉娜从昨天就染上了风寒。因为公主还不习惯这边,特雷吉娅更是有些担心。碧莉娜老实地将窗户关上,坐到了桌边。
“特雷吉娅,你听过萨拉姆多这个名字吗?”
“没呢,我对军队的事情一无所知。”
“没听过的名字呢。居然随便打着我的旗号,还说着一堆骑士道论来牵制梅菲乌斯。等等,现如今加贝拉也是被他牵制鼻子走吧。真是不爽呢。”
“不爽的话,你就亲自讨伐那位萨拉姆多好了——诸如之类的想法您不会在考虑吧。”
“嗯,不错的建议。” 拿着杯子的碧莉娜回到道。看起来还有开玩笑的精神呢,特雷吉娅和欧鲁巴一样心里多少有些复杂呢。特雷吉娅换了个话题。
“听说,罗德鲁姆公去世了。”
“嗯”嘴里含着茶水,碧莉娜的神色也变了。
和西蒙·罗德鲁姆打招呼之外,唯一一次和他交谈就是当初她从索隆出发访问他家的时候。虽然仅仅如此,碧莉娜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后,心里感到不小的痛楚。
为人温和,表里如一的人物。与他的谈话,平静安详,让碧莉娜觉得就好像和祖父谈话一样。
“听说他还是殿下的监护人,殿下恐怕十分叹息吧。”
“我曾数次看到比拉克的人民为罗德鲁姆祈祷。他真是为伟大的人物。”
“啊啊,生命的最后,他还展现出作为被选举者的矜持。真正的骑士道,便是指他。萨拉姆多这种人,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公主怎么也不想脱离这个话题。特雷吉娅缩了缩肩膀,她清楚公主得有一阵子情绪高昂了。
“喝完茶,就请休息吧。要是公主的身子坏了,基尔殿下会担心(你们母子的)”
“我知道啦”
真是个喜欢操心的公主。
做着梦的时候发高烧,手脚就像要脱落一般疼的不得了——公主恐怕是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而独自忍受着吧。特雷吉娅明知道这点,为了不让病情更加严重,故意用不耐烦的口气迫使公主休息。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莱拉,第二天,前往比拉克的市场购买东西。
“大约五天前,一位评价不错的药剂师来到早市呢” 一位熟悉的鱼市女掌柜告诉莱拉。
莱拉觉得虽然同样是感冒,但肯定与地方的特性肯定密不可分,所以还是找些土方子或许能治好公主的病。莱拉走到被告知的场所,那里的确有一个摊子。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在路边的摊位上依次摆放了干燥的植物根茎、还有用瓶子装着的粉末。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是泽尔德人,毕竟莱拉有在西方生活的经验。不过他的衣服倒不像是一般泽尔德民族的服装,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完全是梅菲乌斯人对西方人固有印象”一般的衣着。不知道是他的衣着让人觉得亲和,还是说这比拉克习惯于与外国人打交道的生意习性使然,这个老人的生意看起来挺不错的。
莱拉也走了过去。刚才那位男客人看着商品,并与老人闲聊。听到他的话,莱拉突然停住了脚步,这个男客人好像是在比拉克的机构中执勤的卫兵。就算他再怎么接近费德姆·奥林,也不可能知道莱拉的事情。话虽如此,要是自己和父亲的事情暴露,保不齐明天就会被杀掉,莱拉也难怪戒心这么重。
“嚯,你在政府里工作啊。那么你见过那位传说中的皇太子殿下吗?” 老人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那还不是想见就见的嘛”
“请您一定要引荐我才是啊。不是我吹,我的治病医术是西方第一,不,大陆第一才对。”
“还是断了,听好了啊,殿下可是很忙的,才没有时间听你吹牛呢”
“谁吹牛了啊!你难道没想过,战争持续下去,殿下的身体一定会出现不适的。像什么肚子疼、头疼、腰疼等等,用我的药保证药到病除。看到这么好的效果,殿下也一定会想召见我的。”
“您就别做梦了,老爷子”
男子和老人聊的十分开心,结果是什么都没买就回去了。
看到他离去后,莱拉来到摊位前说要买些药茶。买完本打算离去的。
(毒)
莱拉偶然注意到看板的一角,写下这个字。
“这里也出售毒药?”
“要是毒用的好,也可是当做药用治病。不是有以毒攻毒的话嘛。有你中意的吗?”
莱拉哽咽住。她的心中强烈渴望的,同时也是最让自己恐惧的,便是那个夺回过去自己的选项。老人微笑着看着她。
“要不你来看看实物吧,往这里走,在一家人迹稀少的民房里,我是放了不少不同种类的毒物。就是想了解了解相关知识也没关系,这边走吧。”
莱拉无法拒绝老人的劝诱。莱拉跟着老人离开马路一直走到一间民宅。
“那里是台阶,小心些”
前面带路的老人伸出手来,莱拉毫无防备地就接了过去。
突然,她失去了意识。
“嗯”
老人发出很低的声音,他们进入这间宅子时间还未过去多久。
“这还真是抓到了不错的猎物呢”
刚才老人笑嘻嘻的神色立刻消失。眼神充满果决,厚实的胸部绷得很紧,一脸是一介商人不该有的威严。他正是西方格尔达骚乱之际,在格尔达身边侍奉的老人扎菲尔。


2、
马鲁基奥·路·多利亚驾崩了。他正是与梅菲乌斯、加贝拉三国鼎立的,历史悠久的恩德公国大公。说起马鲁基奥,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是位十分平凡的国家君主,而且没什么十分失策的地方。在梅菲乌斯和加贝拉十年战争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既没开口也没出手。甚至北方国境地区戴兰经常遭到骑马民族袭击,吉刚国对这个骑马民族援助消息传扬开来,两国关系终于恶化之际——他,只是马鲁基奥只是温和地安抚臣子,并向吉刚国派出使者。
(因此,他被称为带来和平的明君)
有这样的赞美。
(就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骨气)
这样的批评也不少。
恩德公国的文化继承自繁荣的魔道王朝,绘画、诗歌、文学、建筑等等让其他各国望尘莫及,但百姓的生活决说不上宽裕。在十年战争期间,国内有意见说,要支持梅菲乌斯或者加贝拉其中一方,然后作为战胜国捞点好处。这个看法,甚至让以稳健著称的大公马鲁基奥动心了。
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嫁给小儿子艾力克·阿曼·多利亚也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本来恩德不喜欢外族血脉流进国内。毕竟他们自负继承了曾经统一世界的魔道王朝。可是马鲁基奥知道自己活不长了。他是要是忙三天政事,就得休息上一整天才行。
(所以他赌了一把)
婚礼准备秘密地进行着。预测梅菲乌斯军的动向,恩德正整编军队。但当时的加贝拉突然变卦了。他的两个儿子,长子杰雷米亚,还有和公主订婚的艾力克愤怒地说这简直让历史悠久的魔道王朝蒙羞,不过马鲁基奥本人却说。
(嘛,只是我打赌打输了嘛。)
马鲁基奥没怎么在意。加贝拉的第二王子泽诺带着歉意出访恩德,不仅没有被亏待,还与恩德公共同许下不两国友谊不变的誓言。不过,两个儿子就没那么好心了。后来,长子杰雷米亚·阿曼·多利亚支持加贝拉叛变将军纽卡奥。弟弟艾力克率军进攻加贝拉的泽伊姆堡垒,与梅菲乌斯混编军交手,差一点将泽诺王子闭上死路。卧床不起的大公已经无法制止两个儿子。他在枕边都不曾唤起儿子的名字,听说是意识不清了。
位居恩德重要职位的大臣贵族们,很迷茫究竟是选择哥哥杰雷米亚,还是弟弟艾力克。杰雷米亚自小受恩德文化风俗熏陶,深谋远虑。另一边,艾力克久居北方戴兰,与骑马民族作战经验丰富,因此军事统率力和行动力很强。虽说不喜欢恩德宫廷文化,而且有时候还有点冲动。
没有硝烟的暗斗在恩德国内反复上演,谁都想成为恩德下任领导者。为了排除阻碍,要么武力排除,要么行贿、劝诱让他成为同伴。兄弟二人互相指责,都主张自己才是下任大公最佳人选。
突然,某个时候,这些呼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时刻就要到了。一旦到那时,所有人都会堵上性命,看清楚究竟是哪边的优势比较大,然后召集伙伴、拼死取得要支持的那位公子信任。
于是,那个时刻安静地到来了。
此时此刻,首都索菲娅上空暗云涌动。从早上开始,民众们就不安的看着天空。他们的视线前方,正是索菲娅的宫殿。明明那座隔开都市、位于湖中的宫殿,还像往常那样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为何今天却看起来如此阴霾、寂静?
魔道王朝的旗帜,在宫殿最高处飘扬着。正午时分,那幅显示恩德公家正统统治的旗帜剧烈摇摆时,大公驾崩的丧钟敲响了。
民众们扼腕叹息,他们唱诵精灵们的名字,祈祷大公安眠与恩德和平。
夜过天明
大公身边主要的王公贵族被召集起来。地点是礼仪专用的水上宫殿——白鸟宫。大批的贵族聚集到了这里。当然杰雷米亚、艾力克两位公子也站在这镶有水晶的地面上。一位老臣看时机已到,便开始朗读大公留下的遗书。
水晶地板下的湖水静静流动着,全场蔓延着紧张的气氛。其中有人脸色青白,仿佛都要昏倒一般。杰雷米亚拨弄着编制好的头发,艾力克则双手环抱,等着那个时刻。
“继任恩德大公之名的是——” 老臣的一言一语回荡在宫廷四周。
“艾力克·阿曼·多利亚”
瞬间,宫内出现躁动。两位公子像是念咒文一样站的笔直。一眼看上去,两人的动作都差不多,让人都看不出来谁是胜者,谁是败者。听从老臣的催促,艾力克机械地走上前去。艾力克面对的那位老臣继续宣布。
“从今日起,舍弃阿曼的称号,继承这个名字。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你自己,你的身姿,你的声音,你的思考,全都是恩德。你的生辰年月、年龄不再有任何意义,你将背负魔道王朝的历史,它的过去与未来,愿精灵们加护与——”
“胡扯!”
大喊的是杰雷米亚公子。因为平常化妆的习惯,一脸怒色更为吓人。他用细长的手指指着弟弟说道。
“当初他进攻加贝拉时候,篡改了父亲的旨意。这次肯定也是这样!” 没有任何人呼应他,杰雷米亚空虚的声音回荡在水上宫殿。杰雷米亚不是看不懂现场气氛的人,该说他比弟弟更懂才是。杰雷米亚咬牙切齿,像是翻云覆雨的气势一般冲出了宫殿,他身后慌忙跟着的臣子估计十人都不到。当然,这里还有很多杰雷米亚的支持者。被剩下的他们个个脸色发青,面面相觑。长久以来,这些人都是恩德玩弄权术的贵族。
就在杰雷米亚离去后不久,艾力克的支持车发出欢呼声,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我可是一直以来都支持着艾力克公子等着这一天到来”的态度,双手鼓掌、向新任大公表示祝贺。
当晚,继承恩德大公仪式同样在水上宫殿举行的。不可以吃饭,不可以睡觉,跪坐在水晶的宫殿中,向精灵献上祈祷的仪式。守护恩德的精灵无言地在耳边倾诉,闭上眼睛也能看到精灵跳起祝福的舞蹈,这个仪式让继任者身心作为恩德大公而重生。
没过多久,艾力克与夜色化为一体,身心仿佛飘向了远方。
(大公)
(我是大公啊)
之前明争暗斗才刚结束,第二天就将这个国家捏在自己手心,艾力克真没什么实感,心里有种很恶寒的感觉。
(选我真的好吗?)
久经沙场的艾力克不禁震颤起来,这样的疑惑在心里涌了出来。这是与哥哥对峙时不曾有过的感情。站在历史悠久的恩德顶点的,果然是像哥哥那样的男人才合适吧。像我似乎更适合呆在戴兰,和那些意气相投的兄弟纵马驰骋,从旁辅助哥哥。闪亮的宝石镶嵌在天花上,周围充满让鼓膜震颤一般的静寂,心脏的跳动声十分清晰。眼下的流动的水流反射着磷光,映出了艾力克苦恼的表情。
(说什么丧气话)
艾力克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加贝拉领土见过的两个人。一位是加贝拉的第二王子,泽诺。一位是梅菲乌斯的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他们两个都很年轻,特别是基尔倒更像个少年。话虽如此,基尔面对泽诺和艾力克两人时,却没有丝毫胆怯,堂堂正正地将二人联系在一起。当艾力克听到基尔的死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但同时他也意识到。
(是那个男人的话,在国内恐怕也是树敌无数。)
白驹过隙,现如今基尔死而复生,将梅菲乌斯一分为二。这个情报也传到了艾力克耳朵里。是冒牌货或者是真人都无所谓。虽然艾力克听说十之八九是冒牌货,但他想要是真人的话,事情就有意思了。就是现在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曾经被家臣杀死的少年,现在向旧体制发出挑战,增加伙伴剑指帝都。基尔的姿态,不可思议的与生活放荡不羁,站在旧有体制孕育出的恩德公国顶点的自己有些相似。
(改变旧有体制是我的责任。)
艾力克端正姿态,深呼吸着再次投入黑暗之中。
兄长不仅作为政敌会落井下石,而且还放纵野龙袭击戴兰。要是自己退让一步,那么大量无辜的百姓都会被他杀死。绝不能让那样的男人得到恩德。艾力克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但就在黎明时分,怀着爽朗心情迎接戴冠礼的艾力克几乎完成仪式的同时,却听到了恩德工作内发生了巨大的骚动。
“什么?”
艾力克听到脚都还没站稳的士兵报告后,面部表情都石化了。杰雷米亚·阿曼·多利亚做出了达到艾力克想象极限的最恶毒行动。他趁天还没亮,带着少量的随从引发了事件,而且使用了武力。
杰雷米亚会袭击艾力克所在的水上宫殿。他袭击这座让自己充满遗恨的宫殿,理由十分充足。话本该是如此,但是杰雷米亚趁艾力克在水上宫殿的时候,袭击了主宫殿,抢走了用于第二天戴冠礼的魔道王朝旗帜。
守卫旗帜的十几名士兵成了骚乱最初的牺牲者。守卫门看到杰雷米亚在这个时刻来到旗帜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询问他来此理由,但杰雷米亚却从怀中拿出粉末撒到空中,吸入粉末的守卫剧烈的咳嗽起来,杰雷米亚手下的士兵一拥而上将他们杀死。杰雷米亚拿着染满鲜血的旗帜,逃出了首都索菲娅,并试图越境。
就在艾力克得知消息,宫殿里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的同时,与俗世并无关系的魔道局也发生了骚乱。宫殿的地下仓库是魔道局管辖的区域,而现在仓库的门却大开着,数个魔道器丢失了。这些丢失的魔道器都是从遗迹发掘出来的物品,其中还有些是未经大公许可连两位公子都不可带出的魔道器。和魔道器一起不见的还有魔道局所属的魔道士海兹尔。魔道局局长乌奥塔自然是火冒三丈。
艾力克当然下令封锁边境,但是得到魔道士帮助的杰雷米亚,恐怕早就乘坐飞空艇飞越了边境。地点是西北方,拥有数个港口的吉刚。艾力克连举行戴冠礼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没有魔道旗帜仪式也就无法举行。他立刻下令组成追击部队,要是按艾力克的性格,自己不亲自率军征讨才怪呢。不过索菲娅里可能留有哥哥的残余,下任大公必须留在首都。
艾力克立刻向吉刚送达了书信。这个国家通过与北方沿岸诸国贸易赚取利润的商业大国,现在也是如此。它对大陆中央部国家之间的冲突不怎么感兴趣。
(杰雷米亚这家伙变化的可真快。)
他大概是也算计了自己不会当选的情况。哥哥的转变速度让弟弟咂舌,艾力克当初还尽可能的设想让哥哥从旁辅助自己。
“预先准备退路,真是无王者气概。” 艾力克想是这么想的,但如今杰雷米亚公然与大公为敌,对他绝不能大意。经过漫长的等待,恩德无硝烟的战争终于结束。现如今要拉起大幕的是,充满刀剑枪炮、满是血与牺牲的战争。
“他不会想拉吉刚入伙,攻入恩德吧?”
比起吉刚,艾力克更担心的是魔道王朝的旗帜下落。那个东西比起杰雷米亚,在某种意义上更能左右恩德的未来。

那个抢夺魔道旗帜,逃出恩德公国的杰雷米亚,做出了让艾力克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他通过吉刚的港口,与东部强国阿里翁取得了联系。
“艾力克不是魔道王朝的继承人。魔道王朝的旗帜在此,我等该齐心合力共同站在这面旗帜下。” 这样的一封信送到了阿里翁。在杰雷米亚滞留吉刚两周后,阿里翁传来了回复。阿里翁第一王子卡赛利亚·杰亚米路送来的书信上写道,为了守护魔道王朝的历史荣光,阿里翁答应将派遣战士团。特别是卡赛利亚直属战士团,它以对敌人无情杀戮而著称于世。大约有两千的战士团将与船团一同到达。
接到这封信的杰雷米亚全身都在颤抖。强烈后悔的念头深藏在心里某处,也许就在突然靠近杰雷米亚脸庞而露出的不安之中。掌握阿里翁力量的王,总有一天会蹂躏恩德吧。他需要一个让阿里翁涉足大陆中央部的借口,这次恩德内乱简直就是顺了他的意。
阿里翁的反应太迅速了。杰雷米亚将书信至于腰间,想到:难道海兹尔早就做好了安排?
杰雷米亚渐渐回想起来,第一公子他至今为止的所有行动,都是来自这个长久打交道的魔道士。那个男人不会一开始就想到利用阿里翁了吧。在魔道局里,他比任何人都要狂热地研究魔道。当初西方冒出那个叫格尔达的魔道士后,他连杰雷米亚的许可都没有拿到,便一个人前去收集情报。
他也许只是想让曾经从魔道王朝一分为二的两个国家合二为一,在此基础上,得到研读两国历史书、魔道书,推进自己研究的环境吧。
可这样一来自己永远只是个失败者。就算借助阿里翁,即使一瞬间也好,自己也要成为大公,作为恩德的王残留在历史书中。
杰雷米亚下定决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就算是再怎么伟大的魔道士,也不可能改变既成的事实。


3、
局势瞬息万变。恩德大公家的骚动也好、阿里翁的舰队也罢,这些情报传遍了整个大陆中央部。对这些情报最为敏感的正是,仍停留在梅菲乌斯境内的萨拉姆多部队。
他们用不多的金钱作为谢礼,将停留至今的村子放在一边立刻出发。部队沿着西边乌艾托河,目标伊德隆北上行军。
伊德隆是守卫梅菲乌斯东部的要塞。领主尤里乌斯慌忙地向帝都索隆报告。但他既不擅长看清局势,也不擅长编造出什么理由搪塞皇帝派兵的要求。
(看清我方实力会攻击吗?)
虽然萨拉姆多这么考虑着,但是他自己也不怎么清楚,毕竟关于这支部队加贝拉国内究竟会如何应对,他至今都还没收到明确的消息。
萨拉姆多率军北上,他的西边正是克鲁洛。领主是尹德尔夫·约克,也是加入比拉克费德姆阵营的反皇帝派。他也有他的情况,总有一天他会勾结费德姆和皇太子共同举事,对这支外国入侵部队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结果,尹德尔夫目送萨拉姆多的部队离开。
“太有趣了”
马背上,萨拉姆多彪悍的身体颤抖着发笑着。
“他看上去想之后从背后追上我们呢”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为了寻找自己的死地,穿梭在梅菲乌斯境内。一开始,他只是想随便找哪支梅菲乌斯部队硬碰硬,然后被杀掉算了。但要是利用克鲁洛、伊德隆、索隆不协调的情况,一定可以获得更大的战果。遭受内乱风雨飘摇的梅菲乌斯,就好像一个手脚不协调行动不便的巨人一样。像萨拉姆多可以停留在梅菲乌斯国内本身就是一个异状。
“大伙,这些都是纽卡奥将军在天之灵保佑我们的证据!”
萨拉姆多抬起手直刺天空,大声怒吼。士兵们也跟着他做一样的动作。这些人都是纽卡奥的信徒。其中还不发胡子泪水一把抓的家伙。
“同志们,你们要记住今天的这一切。也许前方只是死路,但正义的骑士道、加贝拉的大地与我们同在。”
视线转向恩德。公子艾力克,还未经过戴冠礼的他还不能被称作大公,与众位大臣、武将聚集在主宫殿里。其中还不乏镇守各地精灵宗祠的神官战士。阿里翁的舰队正在海上前进着,这么做也是想减少些飞空船、飞空艇的魔素消耗,尽早到达吉刚港口吧。原本该质问一句的吉刚却闭口不言。

(艾力克觉得这大概是吉刚唯一的优点了。)
估计是没有空运士兵的余裕吧。虽然是实力强大的阿里翁王国,但它也是刚经过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听说阿里翁内部也爆发过一场骚乱。对手虽然是第一王子卡赛利亚,但他也不是准备完全。说起来,阿里翁的国王对杰雷米亚的请求倒是没什么兴趣。倒是第一王子卡赛利亚强烈的希望,就算只是率领他自己战士团出兵就可以了。
(渴望鲜血的野兽!)
听说卡赛利亚·杰亚米路喜爱诗歌、音乐,也喜爱女人,杀人就像呼吸那么简单,有种“没有人不想破坏,没有人不想杀人”的禁断症状。
“敌人兵力大约两千,就算增加兵力,也不会超过一倍数目” 在军用的桌边,将军们讨论着战况。
“集中戴兰境内的所有恩德部队,迎击它”
“全军是不可能的了,现在梅菲乌斯、加贝拉都局势不稳。不做好东西南北边境的防守,还不知道有谁会越过国境。”
“而且”身着长袍的老提督严肃的说道,“就算打败了他们,之后还会有阿里翁十多万正规军跟上。现在大动干戈究竟是对还是错。”
“事件的起因是杰雷米亚公子,不对,他被剥夺了公子的称号,将杰雷米亚逮捕,用恩德法律正式加以惩处,他会成为反叛国家的大罪人。这样阿里翁介入的大义也就失去了。”
“大义?”头发纠缠成团的将军反问道,“阿里翁是注重大义的国家的话,那圣特伊忒伊昂兹,沉默的王者夏泽就不会被毁灭了。那群家伙可是擅长制造对自己有利的大义。不管怎么说,战争无法避免了。”
“向沿岸诸国请求援军。那些都是充满商人的国家,肯定会有很多君主恐惧阿里翁在此扩张势力。”
“和那些信奉猪头大耳大腹便便神明的家伙联手?要是恩德众精灵们看到那样,一定会抛弃我们的。”
“你说得这是什么话,现在可是国家危亡的紧要关头啊!”
“在这国家危亡的时刻,我们才更应该展现出国家该有矜持——”
在这恩德,被时间、传统、历史锈蚀思考的人有很多。很快,恩德公子艾力克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虽然这是军事会议,但要是在戴兰草原的帐篷里,敌军早就被消灭,己方的损害也降到了最低,所有人正高兴地庆祝呢。而现在,艾力克将这唾沫横飞的场景与这时代重合在一起,他觉得十分恶心但也明白其中的种种矛盾。
(这真是既邪恶又搞笑。)
“诸位”
艾力克举起手,中止了这场还不知道吵到何时的论战。所有人同时仰望着下任大公,他们眼神中包含着深藏心底的怀疑。这个前不久才确保了大公地位的后辈、而且只有戴兰野战经验的乡巴佬,不会看清了国家遭遇的前所未有的危机,血气上升等着发出“出兵命令吧。”
向沿岸诸国借兵是个好建议。他们和我们从古代就开始打交道了,向这样的老朋友借兵没什么好羞耻的,不是吗?”
“是”
大臣们都点头赞同。刚才还在说神明神明怎么的人,也说着这是为了回避国家灭亡才不得已而为之的。即使如此还有人持反对意见,就用交流历史悠久这类的表面话搪塞过去。
(这算是对阿里翁的一种牵制吧。)
现场的气氛凝重起来。
“关于梅菲乌斯、加贝拉” 恩德下任大公的年轻人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来,“也向他们请求援军。”
“什么”
“梅菲乌斯现在陷入内乱,加贝拉也出现了相似征兆,为何……”
一位将军这么说道。前一段时间,恩德与加贝拉还爆发过军事冲突。那是,率领部队的正是艾力克本人。要是能成功攻下就好了,结果被梅菲乌斯横插了一脚,便返回了国内。之后,公子在戴兰退治野龙的勇名传扬开来。要是没这个事实,艾力克也是个败军之将,说不定还会从大公预备中除名。
艾力克微笑着看向那位将军。
“阿里翁的目标不是我们一国,我想大家都明白。且不说那些临海的沿岸诸国,梅菲乌斯和加贝拉肯定也懂得。两国都有自己的困境,能得到多大的帮助我也不清楚。即使如此,我们也得聚集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才是最重要的。”
艾力克说着站了起来,所有人也同样站了起来。
“武将们拿起刀、举起枪,时刻做好战斗准备,让部队也不可懈怠。文官们动起笔、写好信,沿岸诸国、梅菲乌斯、加贝拉,它们各种文字形式迥异,你们须按各自习惯挑选洞彻心扉的言语。这是战斗,每个人的战斗。堵上你们性命,为守卫国家战斗吧!”
艾力克天生就不擅长演讲,现在嘴里说出来的也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虽然他显得有些紧张,不过效果还不错。艾力克看着点着头的大臣们说道。
“愿精灵赐予你们加护!”
“愿精灵加护” 所有人都说出了同样的话。
恩德保留着旧体制,但新鲜的血液正千方百计地注入其中。另一边,梅菲乌斯领土比拉克。
欧鲁巴迟些时候才掌握了恩德后继者争端,以及阿里翁的动向。就在这些传遍索隆的时候,情报才以一种传达的形式到达了比拉克,因此索隆的反应也得以知晓。
(不好啊)
欧鲁巴离开了费德姆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就在比拉克等了又等,终于盼到吹响这边的风的时候,萨拉姆多突然冒了出来。
支持皇太子的呼声开始减弱,不仅如此,人们担心在这国家危难之际,成为内乱导火线的基尔·梅菲乌斯会成为国家障碍。要是这样下去萨拉姆多袭击某个城市,还有阿里翁听从杰雷米亚请求率军出现在大陆中央部的话,那基尔·梅菲乌斯的立场只会更加恶化。自己的计划被意想不到的因素打乱了。
(将军的话未必就是玩笑呢)
欧鲁巴想起将军曾开玩笑说,皇帝给了萨拉姆多好处。
当然格鲁没有勾结萨拉姆多。不过他倒是可能放任萨拉姆多的部队在国内不管。放任萨拉姆多部队,和领土出现损害皇子威信相比,格鲁倒是宁愿出现“基尔·梅菲乌斯是碍事者”的气氛来。索隆的传言还有一个就是,萨拉姆多是冒牌皇子找来的。冒牌的基尔皇子与西方的加贝拉勾结,试图让梅菲乌斯陷入混乱。传言来源不明,就算是皇帝做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目前欧鲁巴在涅达因驻有一千以上的部队。欧鲁巴在这一阵子过去之前,根本无法有所动作。要是自己真的采取军事行动,欧鲁巴就会背负趁国家多事之秋为满足一己私欲而反逆的污名。
“我明白”
担任欧鲁巴谈话对象的正是罗格。目前涅达因飞空船团的指挥工作交给了副官,自己回到基尔的身边。
“在殿下失去向心力后,陛下再率领精锐部队击败萨拉姆多。这样,老百姓就会觉得守卫国家的果然是非皇帝不可。而且接下来和加贝拉还可能发生战争,国家内乱与此相比就退居次席了。老百姓们都知道加贝拉先挑衅的,要是挑衅的国家发动战争就更不得了了。”
“还有恩德、阿里翁的情况。现如今,加贝拉也不可能轻易出兵了。那样的话——”
要是加贝拉注意力转向本国防守。那么,老百姓还是会觉得果然保护国家的是格鲁·梅菲乌斯。
欧鲁巴一直在等待时机行动,可他没想到这个时机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阿里翁究竟要走到哪一步?加贝拉真的会放任萨拉姆多不管?格鲁下次袭击会从哪里来?
欧鲁巴烦恼的时间慢慢流动着。因为考虑的东西太过广,自己也必须有相应宽广的视野才行。可是欧鲁巴目前的经验、思考都无法周全事态。面前要是出现几万大军迫近的情况,他倒是更能简单地处理掉。
吃饭的时候、听取家臣定期报告的时候,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还有上厕所的时候,欧鲁巴都是在没头没脑地考虑着这些问题。
(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地平常些)
欧鲁巴本人虽然这么强烈地告诫过自己,但是他在和公主相处的时候,还是屡次无视了公主的话语。
然后,糟糕了——想起来,这样的情况出现多次了。可是让人奇怪的是,每次出现自己无视公主情况,一脸僵直的公主并没表现出以往那样“直接发火大骂”的情形。欧鲁巴觉得估计是公主都懒得提醒自己了吧。
“还在听吗,殿下”
“啊啊”
回过神的时候,欧鲁巴看上去就像刚睡醒睁开眼一样。幸运的是,站在他身旁的不是那个十四岁的少女,而是帕席尔。
“新兵们如何”
“现在他们有啥奇怪的举动吗……硬要说的话,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不错,不过,半数以上的人上了战场就会逃跑吧。”
“嚯?”
“死而复生的皇太子殿下,听到那些殿下英雄般的传闻,整个人都迷醉了吧。他们还想着,啊,我们这不是在为传说的英雄工作吗?实际上,逃离严格训练的人已经不下百人。”
帕席尔说着严酷的现实。但是欧鲁巴却带着开玩笑地眼神看着他。
“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你都看到这些了,为什么不逃跑呢?”
唉?帕席尔一脸奇怪。
“现在与当初拿米拉和其他剑奴隶做人质的时候不同了,还不赶紧逃啊。难道是舍不得这用命换来的近卫队俸禄啊?”
“撒,我觉得皇太子殿下不会打会输的仗。”
“是吗”
说着,欧鲁巴回到之前思考中去。要说正确地认清现实,还有在图立尼亚敌对的伏路卡问题。估计在帕席尔和伏路卡看来,基尔·梅菲乌斯这样下去会自生自灭——这样的说法会存有异议吧。
“不如干脆冲到索隆吧” 欧鲁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帕席尔呆呆地看着欧鲁巴,欧鲁巴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吃惊。
“开玩笑的”说完,欧鲁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这真是玩笑话吗)
换完衣服外出的时候,欧鲁巴一个人回想起那句自己都没想到会说出来的话。这里的换衣服不是单纯的换掉衣服,而是穿上黑色的胸甲、护手的甲胄,戴上铁假面。
在从阿普塔出发战斗之前,欧鲁巴找了一个叫索格的手艺不错的锻造师父,仿造之前带着那个虎之铁假面重新打造一个。所以现在戴着的这个与以前西方戴着的那个不同。(碧莉娜面前,不用艾斯梅娜公主的东西吗)
欧鲁巴就这样作为皇太子身边的近卫兵,前往了比拉克各处。
倒不是他不相信伙伴们情报。只是欧鲁巴本人坚信,自己亲眼看到情报与别的“质”不同。而且他也在努力尽量地拓宽自己的视野。还有就是,他果然不是习惯等待的人。虽然当初下了决心要等,但这与他本性合不来,只是动一动也好,这样自己焦急的情绪也会有所缓解。
转完兵舎之后,欧鲁巴去参观飞空艇队的训练。士兵们私底下传说罗格的晓光翼团所属的中队长是鬼教官。飞空艇飞空船大多是哈邙商会提供的,其中还有加贝拉制造的船艇。
(看吧,都说了不要飞空艇扯上关系了。)
欧鲁巴感到身后有股气息正在悄悄地接近,过了一会,他想好了该怎么应对。
结果——
“真的跟皇子说的一样呢”
“呀”
“在欧鲁巴背后能感觉到对方温度的距离,碧莉娜·阿维尔发出小声的悲鸣。回过头去,地面滚动的木棒被匆忙地藏了起来。估计是刚被吓到,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公主这是太无聊了来讨伐我的?
“你这是说什么呢”
碧莉娜耳根都羞红了。她努力的挺起胸,估计是刚才被突然袭击,为发出了不成体统的悲鸣而感到羞耻吧。
“你又来教育士兵们吗?”
“反正不会作弄他们就是了”
碧莉娜鼓起了脸移开视线,扑通地坐到了欧鲁巴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划破天际的飞空艇队列。此时此刻,欧鲁巴感受到身旁传过来的体温,不可思议地觉得很舒服。




本帖最后由 chengxianguan 于 2013-3-21 08:03 编辑


1、
今天早晨,按时起床的碧莉娜·阿维尔在吃完清淡的早餐之后,回到房间的桌边坐下。
碧莉娜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这与特雷吉娅嘱咐说要注意早早休息,还有莱拉买回的药效果不错分不开。
碧莉娜翻开书,开始读诗。这是碧莉娜最近养成的习惯。
以前,在阿普塔款待陶利亚的公主艾斯梅娜时候,碧莉娜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那时,要是没有在场的伊莉娜·梅菲乌斯出手相助,艾斯梅娜公主得无聊地消磨时间了。现在想起来,碧莉娜都觉得无地自容。
因此,尽快提升自身的修养是十分必要的。说到就要做到,碧莉娜拜托特雷吉娅买回了梅菲乌斯的诗集。
碧莉娜翻开诗集,大声地朗读。
“要是默读的话,自己肯定会太过聚精会神以致忘却现实。”
但是特雷吉娅是多次目击到了,公主只是单纯的被睡意击倒罢了。嘛,某种意义上是“忘却现实”吧。
今早,公主也是一开始就节奏迅速地朗读起诗歌,特雷吉娅一边听着一边考虑着什么。
公主所读的诗歌怎么每首都跟战斗有关,这不是我的错觉吧。特雷吉娅带着这样的思绪整理着衣服。
当初从索隆出发的时候,本来预定不要数日便返回的。谁想到,涅达因、阿普塔、比拉克,不知不觉间竟然把梅菲乌斯给转了个遍。容不得半点疏漏的特雷吉娅,一定要根据当地习惯为公主准备符合当地风俗的衣着。可是她没有一一重新定做的余裕,现有待售的衣着也不合适。不过,各地贵人专用的裁缝店有很多,特雷吉娅都会亲自到这些店里视察做工手艺,然后决定采用哪家裁缝店。之后,特雷吉娅会将需要的式样告诉裁缝店,在特雷吉娅监督下完成衣服。
就在特雷吉娅思绪种种的时候,公主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特雷吉娅刚还在想今天结束的特别早呢,待她回过头去,发现公主居然没有趴着睡觉,眼睛睁得大大的。
公主不是注意力不集中,或者陷入茫然。不如说,她的表情给人感觉十分专注。看着看着,那沐浴在朝阳之中的面庞似梦似幻,美不胜收。特雷吉娅虽然想继续继续欣赏下去,不过她还是发出了声。
“公主殿下”
“……啊啊,伟大之风,米涅尔天真的孩子呀!那制服疯狂肆虐的魔法,未变化成散射火花的钢铁、愚昧无知的仪式的时间遗物呀!那正轻抚面庞的你可知道,越过青白的雪峰,便是这世界的尽头……”
“公主殿下”
“我在用功呢,不要打扰我” 转过头来的碧莉娜不满地抱怨。
“您用心读书当然是好,可是总是闷在房间里会憋坏的。不如去散散步如何?” 特雷吉娅提议道。

碧莉娜沐浴着久违数日的眼光,走到了户外。
呆在房间里也是出于种种考虑,而且加上萨拉姆多入侵梅菲乌斯,要是公主随便的就出门,恐怕会引起比拉克军民们不必要的骚动来。
这位公主公主有颗让人敬佩的“心”,就算无可奈何让她一直呆在某个地方,她也不会心情低落。
“既然特雷吉娅都这么说了,嘛,好吧” 碧莉娜说着穿上了披肩,实际上,她会那幅态度也是因为察觉到特雷吉娅真是用意而感到害羞了吧。
(接下来)
尽量不能表现地太过轻浮,放松表情,碧莉娜看起来就像个接到巡查任务的士兵一样,首先把屋子周边转了一周。碧莉娜脚步轻快,不只是今天造成,平常的公主也是如此。当然这就辛苦了特雷吉娅,虽然今天她也是拼命地追上公主,但口头上倒没说什么。
没有花多少时间,碧莉娜就将屋子周边转了一圈。她突发奇想,决定到克拉乌那露个脸。她应该前几天跟着船团一起到达了比拉克才对。碧莉娜估计在飞空船船坞的某个隐蔽角落里,抛下那个庞然大物安稳地睡大觉呢。
“喂,给老娘快点!慢吞吞的家伙就别想吃饭了!那里也是!发动机的检查结束了没?啥,还没结束!喂喂,你们不会觉得这一天还很长吧。给老娘在天黑之前干完!”碧莉娜刚一进船坞,就闻到了油和发动机燃烧发出的独特味道,还听到了克拉乌的怒吼声。往常消极怠工的样子完全不见,圆滚滚的身体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快速奔走在船坞里忙着指示船的整备啊、部件安装啊。不知何时起,克拉乌已经汗流浃背了。
听说,扎吉·哈邙预定在今天午后造访船坞。不用说,扎吉来这里就是为了看飞空船的。毕竟他为了庆祝皇子复活回归,特地赠送了三艘新型的飞空船。要是发现飞空船整备不良,或者污秽太过明显,克拉乌不被骂就奇怪了。克拉乌曾经是侍奉在扎吉身边的奴隶,他那对飞空船严格要求的品性早就耳濡目染了。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她与扎吉已经不是奴隶与主人的关系了。不过克拉乌还是老样子拼命地忙着飞空船整备。这大概是因为扎吉不仅仅曾是她的主人,更是飞空船的师父。这一层关系,就是双方奴隶与主人的关系变了,也无法被切断。
“喂喂,那里!那里的物品不是太碍事了吗?哈邙商会的纹章都被挡住了。我不说明白就不会做拉,你们长得脑子用来干嘛的啊!”
听到克拉乌真心着急的声音,碧莉娜微微露出笑容,为了不妨碍她,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现在就算是和克拉乌面对面交谈也没法好好说话吧,等她冷静下来再聊也不迟。接下来,碧莉娜前往凤·蓝那里。毕竟她和克拉乌一样,呆着的地方都不用找。
“嘛”
正如特雷吉娅发出的声音那样,碧莉娜也是一时不知所措。
和预想的一样,凤·蓝在龙舎内。而且是关有中型龙的龙舎内。吓得颤抖的数名奴隶扶着将近三米高的研磨板,蓝将龙引到近处,打磨它们的爪子。
蓝和克拉乌一样,动作十分轻快。虽然身上到处裹着绷带,不过好像没留下后遗症的样子。听说,蓝曾把自己当做龙的盾牌挡在持枪的士兵面前。
(好厉害)
碧莉娜率直地发出赞叹,不过这话想法也包含了蓝一如往日地毫无防备地在龙身边照顾它们。
“是碧莉娜啊”
蓝距离碧莉娜还有段距离,而且呆在龙舎内侧的蓝根本看不到外面。她就这么突然地发出声来。
“还真能发现是我呢”
“这些孩子们也都说终于能看到公主殿下了。” 蓝这么说道。
虽然这解释就跟没解释一样,不过碧莉娜算是接受了。反正问了也是白问,为了不让自己更加混乱,还是不要反问好了。
蓝背对着公主继续工作。在碧莉娜看来,照顾龙简直就跟照顾小狗一样。不管是成群的拜安,还是茶褐色鳞片的贡尔,它们都很开心地听从蓝的指示。这场景不管看多少次都让人觉得惊叹。
公主的祖国加贝拉也有骑龙队,但是不像梅菲乌斯或者西方那么操纵纯熟。所以公主看到游刃有余的蓝这一举手一投足,就像是看到了奇迹一般
“蓝能明白龙的心情就像信手拈来这么简单吗?”
“不清楚哎”蓝表现地有些疑惑,“我所听到的声音,也仅限于我能理解的范围。我并不能准确无误地全部理解它们的感情。所以,我也会时常思考。为了能够更好地理解它们,我也尽量多和它们呆在一起。”
“原来如此”
碧莉娜真心地感受到蓝刚才的话语,深深地深深地点着头。不过在特雷吉娅看来,公主刚才还用手绢使劲捂住鼻子和嘴巴,并将是视线从龙那里移开。要说真心话的话,公主恐怕早就想逃开这个地方了吧。
过了一会儿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蓝突然问道。
“唉?”
“最近,欧鲁巴也是死死地盯着人家的脸。”
“是,是吗”
听到蓝惊人的发言,碧莉娜脸都红了。
“难道是我不注意的时候,我什么地方改变了?”
“并没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啊” 公主的听上去没什么好气,此时特雷吉娅出手了。
“像蓝这样的美人,难怪男人们会盯着你看了。”
“是吗”
蓝指示奴隶们改变研磨板的角度,歪着脖子。特雷吉娅也是一副觉得很有趣的样子。
“就算是你,也没法读懂男人们的心情吧”
“可欧鲁巴很单纯的哦” 蓝说道。
“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但有时候,真的只是有时候,他的心思会比这些孩子要复杂的多。真是麻烦的家伙。”
“就算是戴着假面?”
“嘛,那只是个装饰罢了。那家伙麻烦的地方可不是脸,而且整个人就好像被别的什么覆盖在上面了。”
“不只是欧鲁巴,凡是个人都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这就跟蓝与龙的关系一样,尽可能多的与龙们多接触才得以明白它们的心情。人的心情不也是一样吗?花费时间去思考,常常与他对话,只要是努力也是可以明白对方。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那位大人的假面、铠甲都会自然剥落,展现出自我。”
“原来如此” 蓝觉得刚才特雷吉娅话确实有些道理,她微微点头赞同。
此时,碧莉娜突然在意起蓝腰上别着的那个东西。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蓝从来都没有戴过那个东西。
“蓝,那个笛子是?”
“欧鲁巴送的” 蓝立刻回答。异国的笛子被随意的别在了腰间。那该是欧鲁巴与皇子一起去西方战斗时候带回来的土特产吧。
“真有心呢,不像某地方的某个皇子殿下” 特雷吉娅小声地说道,碧莉娜听后总觉得挺赞成的。
“是西方的笛子吧,听说那的笛子能真实地吹奏出人的情感”
“我是不会吹拉。但是克拉乌吹的很棒哦。”
“她啊?”
碧莉娜立刻察觉到自己失礼了,但是脸上意外的表情仍难以掩盖。蓝不知为何送上了微笑。
“克拉乌真是无所不能,唱歌、跳舞,连赌博都很擅长。希望哪天能教我吹笛,不知道能不能吹奏的像她那样。”
想想,凤·蓝与自己真是有些相似。两人为了找寻皇子,在太阳落山后还沿着山道前进。一同从涅达因出发坐船前往的阿普塔。而且听说她被阿普塔的士兵抓住了,就跟自己同时遭到谜一般袭击而被欧鲁巴拯救一样,蓝同样被归还的皇子基尔所救。现在可不是大发感想的时候。
(是吗,笛子啊)
碧莉娜内心十分在意的样子。只是一味读诗歌也难以成为文化人吧,而且那个总觉得跟自己性情不合。演奏乐器肯定符合贵妇人的身份。
好,下个学笛子。不读诗了,学笛子。

特雷吉娅为了准备午餐暂时回到了厨房。为了让饭菜更合公主口味,她就跟做衣服一样得亲自动口。于是碧莉娜独自一人前去参观飞空艇。
正好那时飞空艇队正在做飞行训练。在途中,碧莉娜看到了近卫兵欧鲁巴。望着他的背影,他只是站在了那边。就在这时,公主发现了脚边有个木棒,这刚好——带着这样的想法,公主捡起了木棒。
公主悄悄地接近,打算“觉悟吧”朝假面挥下木棒。当然不是真的要打他。公主只是想吓吓这个在梅菲乌斯、西方都是英雄的年轻人。不过被对方察觉,结果就发生了“呀”女性发出悲鸣的一幕。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还是老样子,你很忙吧。” 站到欧鲁巴身边,扑通地坐了下去。
“嘛,还好吧” 欧鲁巴含糊其辞。
虽然碧莉娜看起来不怎么高兴,不过想到欧鲁巴的反应跟蓝刚才说的一样,不禁喷笑出来。
“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蓝说你有时候比龙还要难懂呢”
“是吗”
欧鲁巴虽然没回答什么,但是接下来碧莉娜的话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细细想来,就跟蓝与龙一样虽然没有言语但能理解它们一样,你和基尔殿下不也是如此吗。我明明没有看到你们在一起,没有看到你们说过话,但是你们却能互相明白对方。说的通俗点就是,你跟基尔殿下简直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不,没有那回事,我自己也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但正因为不理解,才不可以抱有疑问,只要听从殿下吩咐就好了。”
“在西方也是?”
“唉?”
欧鲁巴在西方作为铁假面活跃的故事,已经在阿普塔和比拉克都传开了。碧莉娜所指的就是这个。
“……这个,当然,也是皇太子殿下指示的。”碧莉娜点头敬佩,同时也在叹息。
“关于战争,我承认那位殿下十分擅长。可是他也是喜欢欺骗敌人得先欺骗同伴的爱使坏的殿下。面对这次的情况,殿下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还是说没有。”
“……”
“但是,就跟蓝说的一样,最近我也开始有些明白了。虽然这也是借用她的话,那位殿下其实也很单纯的,虽然有时候蛮让人困惑的——啊咧,奇怪了”
“发生了什么吗?”
欧鲁巴问道,碧莉娜歪过脖子。她一瞬间突然有“自己究竟是谁”这样的疑问——欧鲁巴也好,基尔皇子也好都没法看明白。蓝之前评价说“本性单纯但时而让人看不懂”真的很适合这两人。
“公主可否赐教,现在殿下该做什么好呢”被好奇心驱使的欧鲁巴问道,“有什么可以打破现在局面的计策吗?”
“那——”刚要说出口的碧莉娜闭上了嘴巴。
头顶高空,飞空艇飞舞着。真不愧是翼龙士官部队,跟以前看过的半吊子就是不一样。公主一边望着天空,一边说道。
“现在就让我先保守这个秘密吧” 碧莉娜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边。
“为,为何?”
“我这是学殿下的。啊啊,虽然只是学学,欧鲁巴能拜托你向殿下传句话吗?” 碧莉娜突然站了起来,端正好裙子说道。
欧鲁巴投射过来目光,看起来十分奇妙地理解了公主的话,就好像在西方看到的波光粼粼的索玛湖一般。
“那好吗……传达什么”
“加贝拉的公主是个骗子——这样传达就可以了。” 公主淡淡地露出微笑。
欧鲁巴无法明白公主的真意。这时他想起了蓝的话——女人任谁都比龙都要难懂,真是麻烦的动物。欧鲁巴心里开始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碧莉娜不想再犯同样的过错。虽然是过错,不过意外地与这次的行动十分切合。但是,她不想再一次地背叛亲近的人。因此,公主在特雷吉娅、莱拉面前将一切说了个明白。自己以后将要做什么,不,该是现在立刻要采取的行动——碧莉娜将这几日深藏心底的计划全盘托出。
“我反对”
“特雷吉娅” 公主出生后便在身旁一直侍奉的侍女长平静地摇着头。
“以我的立场,除了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了吧?但是,您能说出来真好。现在公主也快十五岁了。您独自考虑、决断,我是无法干涉的。”
“谢谢你,特雷吉娅”
公主脸上散发着光芒,相反莱拉的面容充满不安的阴云,像是要说什么。
“莱拉,请你留在比拉克”
碧莉娜先开口说道,莱拉屏住呼吸。公主当然不知道莱拉自身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但是,在与梅菲乌斯无邦交关系的西方生活的梅菲乌斯人,他们肯定有什么很深的理由。所以,这以后的路不能再让莱拉同行。——碧莉娜是这么考虑的。
“没关系的。这些话你当没听过的话,肯定不会连累到莱拉的。”
“可,可是公主。先不说我,公主的情况不是更加危险吗?”
“那个……”
碧莉娜想着逃避这个话题,但这之后自己肯定会后悔的。她微笑着回答道。
“这我明白。”
“您是为了那位大人吗?” 然,莱拉大叫着问道,公主一时愣住了。
“那位大人?”
“为了基尔·梅菲乌斯皇太子殿下吗?”
嗯嗯,公主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跟刚才一样虽然想要说什么,但嘴巴却紧闭着。犹豫、迷茫,明明答案就在嘴边,可是要向别人说明确实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为了祖国,为了决意埋骨于此的这个国家,为了皇子殿下,也为了众多百姓——这些话从我的嘴中说出来,虽然听起来有些假。说起来谁为了某人要做什么,这话听起来结果还不是为了自己。为了让我自己能明白,为了让我自己以后不会后悔,我自己做出决断赶赴那里。”
在公主说明的时候,莱拉就好像不听话的小孩一样说着“不要不要”一般,晃乱长发,留下大珠的眼泪。莱拉这么担心自己安全,碧莉娜的心里也不好受。
“而且,我一定会回到这里。” 做出约定的碧莉娜没有丝毫的迷茫。
听完,莱拉头摇得更厉害了,肩膀忍不住地在震颤,但是她再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2、
“为什么啊?公主殿下为何要执拗地欺负我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呢?” 现在听到的这声抱怨,是在距离地面六百米的上空。这位红颜薄命的少女,像被强逼成为为活人祭品的仪式举行前,在潸然落泪的操舵员正是克拉乌。她哭的就跟真的一样。她发自内的叹息倒是真的,不过不凑巧的是她的泪腺可没那么纤弱。
“对不起”老实道歉,碧莉娜抚摸着她肉呼呼的后背。
“但是我可没有欺负你啊。只是拜托了可靠的克拉乌罢了。”
“结果不都一样嘛。我一定会被殿下大骂、鞭打,而且还会没饭吃,肯定遭受到许多难以启齿的侮辱。”
“嘛嘛”
和悲壮的克拉乌相比,特雷吉娅倒是显得“忍气吞声”。对于不喜欢坐飞空船的她来说,从舰桥所窥见的一面天空,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那位殿下不会这么做的。看看现在这连著名女演员都无法演绎的骗局,而且是公主自导自演的,你主张是被公主骗了就没事了。”
“居然说是骗局”克拉乌哇哇地大哭起来。
说起来也奇怪,要是像往常,侍女长肯定会对公主的行动非难一番,但这次居然成了共犯。
当然特雷吉娅也不是打心底表示赞成,毕竟她也当着公主的面表示过反对。但是公主的这次行动事先就告知了自己,和上次公主单身从阿普塔赶往西方不同。这次行动总比背地里偷偷摸摸行动要好多了。既然明白了公主的心思,那么特雷吉娅决定奉陪到底
登上这艘飞空船大约两小时前,公主派人将克拉乌唤到了自己房间,而且是在大半夜里。
“我希望能飞往涅达因” 公主这么拜托的,听说是为了慰问前线的士兵。
公主说,半夜出发,第二天一早就能到。没有经过中继站的必要,做好长途飞行的准备。
“在这个时间?”
当然克拉乌有些怀疑,但是碧莉娜解释说。
“我刚想到的”
公主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真是有公主的风格。而且,公主也说拿到了皇子殿下的许可。虽然很多地方值得怀疑,但是那位特雷吉娅在一旁陪同着。
(嘛,应该不是假的。)克拉乌这么想到。
克拉乌选择的一艘舰桥顶多装载四五人的飞空船,而且没有船室。船的大部分空间用来储存大量的魔素。它并不是速度型的飞空船,但能长距离航行,是主要用于警备队巡查都市周边用的飞空船。
公主亲自与空港的管理人交涉,和对克拉乌说的一样,她得到了皇子的许可。皇太子基尔和公主碧莉娜喜欢搞突然袭击,这已经在比拉克尽人皆知了。形成如今这局面,也与欧鲁巴英雄活跃事迹被大肆宣传密不可分。
就这样,飞空船行驶了两小时。
在飞行到已经无法在赶回去的距离时候,公主这么说了。
“这次的事情对皇子是保密的” 公主把事情挑明了。
克拉乌的悲鸣叹息可都不是装出来的。虽然担心后方会不会有追击部队赶上来,结果,快天亮的时候,碧莉娜她们还是顺利到达了能看到自家军队的位置。
奥丁将军现在率领着已经增加到一千五百人的部队摆开阵势。后方有比拉克这个大仓库在,不用担心补给问题。他们就好像故意做给涅达因看的,部队就是赖在这里不走了。有时,比拉克新编成的部队会赶过来,进行枪炮的训练。这种做法也是为了让新兵感受真实战场气氛,但主要还是为了牵制对手。
那里有个飞空船临时着落点。将山丘挖平,建筑搬运屋子的道路,公主命令在那里着陆的。飞空船掀起了一阵烟尘停了下来。
“很少见的飞空船呢” 早起巡视阵地的奥丁将军挺有兴趣的样子。每天这里要进行物资补给、兵员补充、还有大量的比拉克传令,因此飞空船起降十分频繁。即使如此,现在的这艘飞空船是他没见过的新型号。但是从飞空船里走出了加贝拉公主碧莉娜·阿维尔,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奥丁快马加鞭,感到公主身边行了忠实的一礼。
还未赶到公主身边的奥丁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接下来真正让他揪心的是,刚一打完招呼,公主就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来。
“接下来,我将要前往涅达因。”
“涅达因?为,为何,公主要前往涅达因?”
奥丁十分疑惑。难道是比拉克方面要和当前大敌索隆之间要进行什么谈判,可是他没收到过之类的消息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吗?我是从加贝拉而来的要成为梅菲乌斯皇太子的妻子的人。梅菲乌斯领土内没什么我不可以去的地方吧。”
怎么可能没有啊。
奥丁从公主的样子判断,她应该没有得到基尔·梅菲乌斯皇子的许可才对,现在应该立刻联络比拉克方面。
“奥丁,就算是你想挡住我的去路都不行。”
公主一反常态,面无表情的说道。原本公主相貌就十分端正,加上这样隐去表情,俨然就是大人样。
“现在的我是加贝拉的公主,你不过是梅菲乌斯的一介将军,难道你想反抗我吗?” 公主都说道这个地步了。
公主下令,向涅达因派出使者说公主要去访问。
“不可”
“那么我就单独一人乘坐飞空艇飞到涅达因。要是他们将我当成敌机射击,我因此丢掉性命的话,那么这个责任就由你来负。这样也没关系吗?” 公主打算这么乱来,实在是让奥丁头疼不已。
没办法只能听从公主的命令了。她是皇太子的妻子,也是加贝拉的公主,总不能把她给绑起来吧。
在得到对方回复之前,公主呆在了阵地一处。
(这是打算做什么?)
士兵们在窃窃私语,碧莉娜所处的位置刚好能听见。
(看到我们这边处于劣势,不会想逃跑吧?)
(加贝拉的军队不是进入了梅菲乌斯吗?不会想和他们汇合回国去?)
(难道说那个公主——)
碧莉娜·阿维尔曾只身赶赴西方,阻止梅菲乌斯军队入侵的佳话广为流传。她的举动正符合皇太子基尔举事目的,因此她也被当成了英雄般的人物。她现在的举动无疑让士兵们感到混乱。
“这会不会是基尔殿下的某种计策” 总之是众说纷纭。
碧莉娜安静地坐在折凳上等着,身后是板着脸的特雷吉娅。
快到中午的时候,挂有黑白交织旗帜的飞空艇从涅达因出发,使者到来了。使者传达说,涅达因的领主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已经准备好迎接加贝拉的公主。
(好)
碧莉娜从折凳上站起来。
“公主真的要去吗?”
“啰嗦”
碧莉娜拒绝了奥丁最终的劝说。

公主来访的消息给涅达因带来了不小的骚动。
长期无休止的对峙,让军民倍感疲惫。此时,敌军突然传过来碧莉娜·阿维尔公主来访的消息。
“不会是陷阱吗?” 有这样一种猜测。
皇太子基尔擅长用奇策扰乱对手。对付纽卡奥,在阿普塔打退陶利亚,都是一击成功。但是那不过是“真正”基尔皇子的战果。现在的这个基尔可是冒牌货,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这个基尔面对兵力悬殊的伏路卡仍然取得了胜利。
想想都觉得摸不着头脑,总之不能大意。
(要是迎来的是真正的加贝拉公主的话,现在这停滞的状况会不会有些转机——吉恩伊拿斯有这样一种淡淡的期待。)
现在梅菲乌斯领土内作乱的萨拉姆多,他举得的大义正是“公主归还”。这样的话,赶快把她送回国不就好了。
“迎接!”说完,涅达因的领主亲眼确认了眼前的人物。
“原来如此,确实是公主本人。”
公主坐着使者的飞空艇飞回来。吉恩伊拿斯从士兵那抢过望远镜,看到飞空艇上的公主与同乘的侍女,一时间都失去了言语。他曾经在这涅达因迎接过碧莉娜公主。那时她是从帝都索隆来的客人,而今天是从敌对的比拉克而来的。
(公主还真是繁忙啊)
抱着这样感想的吉恩伊拿斯忍不住挖苦了两句。
“这不是公主殿下嘛”亲自迎接的时候,他不会说重复的话来,“这不是又见面了,您在这梅菲乌斯飞来飞去,真是忙得不了呢” 领主站在阿比高鲁家门口玄关处迎接着。
“特意出迎,不胜惶恐,阿比高鲁公。”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和公主可是很有缘啊” 笑嘻嘻的吉恩伊拿斯倒不是一点不恨公主碧莉娜。公主曾从首都索隆出访涅达因,但是本该结束旅程回到帝都的公主,在吉恩伊拿斯欢送下前往了阿普塔。之后,西南边境爆发与西方的战争,公主也因此下落不明。吉恩伊拿斯得知消息后,差点都要昏倒了,还不知道皇帝陛下会怎么斥责他。但是因为处于优势的纳巴尔战败刚好竖了块挡箭牌,让吉恩伊拿斯不至遭到皇帝责骂。
(那位公主现在就在眼前,客客气气地微笑着。)
结果,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崇拜那些古代英雄传记,也想着勇敢地表现一回,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看到情况不利,就想着拍拍屁股走人。一想到此,吉恩伊拿斯觉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后,心情甚是不错。
“您是厌倦了冒牌的皇子了?” 吉恩伊拿斯十分平常地说出了下流的话来。
“阿比高鲁公,你怀疑我是假冒的?” 碧莉娜无视对方讥讽,带着感伤的口气说道。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呢。我是说,高洁的碧莉娜公主选择了条正确的道路。”
这时候,波伊斯·阿比高鲁出现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战斗,他随时都穿着甲胄。同时,他还带来位女性。
“说起来,你这是第一次看到犬子吧”
吉恩伊拿斯说着将儿子波伊斯介绍给公主。打完招呼后,碧莉娜的视线停留在他身后的女性身上。
“这位是?”
“是我的妻子”
波伊斯骄傲地说道。不过在场的吉恩伊拿斯稍稍皱起眉头,看来关于这件事情父子两意见不一。
碧莉娜轻轻致礼,女性还礼,动作看起来就跟机器人一样。这个名叫露易丝的女性,从她的眼睛表情上都看不出任何生气。
(原来如此,就是这位)
碧莉娜握住露易丝的手。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做出什么无礼的事情而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抽回手。碧莉娜长时间的握着露易丝的手,让在场的父子都觉得有些不自然。
“阿比高鲁公”
“啥”
吉恩伊拿斯不知为何突然吓了一跳。碧莉娜刚才还带着一种试探眼神看过来,现在双眼却好像发出奇怪的光辉来。
“劳烦你亲自迎接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想立刻出发,尽早地到达索隆。”


3、
黎明时候,碧莉娜出走的消息传到欧鲁巴的耳朵里。一开始,欧鲁巴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还以为敌人的密探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公主掳走了。随着天逐渐明亮,脑子变得清晰起来,一个个正确的情报终于让欧鲁巴把握了事态。碧莉娜·阿维尔和侍女长特雷吉娅乘坐的,由克拉乌驾驶的飞空船驶向了涅达因。这是长距离航行用飞空船,不需要补给便可以飞到涅达因附近地区。而且目的地也知道了。
“要追击吗”罗格麾下的飞空船部队中队长问道。
(已经迟了)
欧鲁巴这么想到。
于是,过了中午的时候,坚守涅达因方面阵地的奥丁将军,通过飞空艇传来了消息。
公主着陆后,无视奥丁将军的制止,通过使者进入了涅达因。欧鲁巴和以格威为首的几名随从在房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公主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自从黎明听说事情以来,欧鲁巴的心里就十分的烦躁。本来萨拉姆多、恩德、阿里翁的事情,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一样慢慢将自己孤立了,现如今作为伙伴的碧莉娜却独自出走。
(不是说好这次的战斗都交给我了吗)
欧鲁巴忍不住抱怨起来。
(欧鲁巴)
格威一直盯着欧鲁巴看着,忍着不要让自己的心思在表情上表现出来。这位原奴隶监督官就忠告过欧鲁巴,不只是周围的人,一个国家,甚至是与梅菲乌斯有关系的所有人你都得去欺骗才行。欧鲁巴个人的“脸”是个妨害。但想法不见得能百分之百表现为行动。背负的东西过重,只要稍有差池便会造成不可估计的后果。自己明明就知道这一点。
(待人严厉,撒谎,卑劣的小人。)他不擅长控制自己情感。实际上,公主也评价欧鲁巴为“骗子”“卑怯”。

“骗子?”
“什么?”
欧鲁巴突然说出了奇妙的话来,格威力本人还以为他戴上了曾经的那个假面。不,欧鲁巴摇了摇头。
(这样啊,“骗子”是这么回事啊)
欧鲁巴突然想起几天前的事情。这是碧莉娜公主对近卫兵欧鲁巴说的台词,让他传达给基尔皇子的话。
(嗯,居然现在才想起来。欧鲁巴啊,总算把这个传达给皇子了。)
欧鲁巴自说自话。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在意公主的话。欧鲁巴面对敌人,会发挥最大注意力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从他们的话语动作中分析出弱点或者疑虑。但是面对十四岁的少女他却没这么做。
欧鲁巴欺骗了众多的人,而碧莉娜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居然忘记了这种事情)
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公主的报复吧,对那个丢下公主、逃开一堆麻烦事的欧鲁巴的报复。
(碧莉娜这次不是逃走)
就算自己再怎么恨公主,欧鲁巴都会这么断言。
她行动的时候,就是战斗的时刻。也就是说公主的这一举动有什么意义在里面,这是什么呢。
“难道”欧鲁巴想到了什么。
(真是的)
感情的波纹向四周扩散,看不出什么时候才可以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的欧鲁巴真想冲上去狠狠地砸墙壁一把。
“格威”
“在”
“碧莉娜公主出走的事情,已经无法隐瞒了吧”
“公主经过了奥丁将军的阵地,总不能把士兵们的嘴巴都封住吧。”
“那么,听到公主离开比拉克的我,基尔·梅菲乌斯说了句,是吗?——就当做这样一回事吧。”
欧鲁巴下达了扯淡的命令。要是公主独自出走的事情,让基尔皇子表现得慌慌张张的样子被传出去的话,士兵们的士气会被极大的削弱的。要让大家觉得公主出走对大局没有影响。或者让众人以为这些事情都是皇子有意安排的。
当房间里只剩下欧鲁巴一人的时候。
“可恶”
欧鲁巴尽情地锤击着墙壁,连骨头都感觉到十分麻痹。占据胸中的不仅仅是憎恨这么单纯的东西。还有自己被形势所逼得焦头烂额而被公主看穿的悔恨。换个立场思考,要是自己处在公主的位置上也许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可是,能够冷静地分析事物,和今后能冷静地分析事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欧鲁巴突然觉得心变凉了,那肩头感知到的温暖正在消失、远去。生在这世上,至少这一点可以肯定。罗安、母亲、爱丽丝,还有希克,这些理所当然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在下个瞬间忽然就被夺走,冰冷地横躺在面前。
欧鲁巴咬紧牙齿,发出清脆的响声来。

此时此刻,她做着同一个梦。
一个仿佛将要把自己吞没的黑影,散发着体臭冲了过来。
她发出悲鸣,拼命地挣脱。但是黑影仍不放弃地跳着冲过来,简直就跟野兽一般。那闪烁着淫欲的目光,张开的大口露出的獠牙上垂涎的唾液反射着光亮,仿佛要吞掉女孩柔嫩的肉体一般。下个瞬间,四肢被封锁住,只能发出无尽的悲鸣,破坏与死亡威胁已经让大脑无法思考。即刻,女孩的肉体就要被吞没。
就在此时,一阵雷声轰鸣。枪响了。
不只是何人打出的子弹,野兽终于停止、倒下,然后消失了。充满整个肉体容器的恐惧,慢慢地像退潮一般消失了。
回过神的时候,头顶上灿烂的阳光正直射下来。与刚才不同的世界。寺院的钟声随着温暖的风送到了耳边。
女孩的四周都是认识的男男女女。他们凑上前来,微笑着看着她。
“恭喜你”
“恭喜你,莱拉”
众人向莱拉送上祝福。是的,莱拉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结婚的日子。
谢谢,莱拉微笑着向众人表示感谢。她穿着洁白的婚礼服装,高兴地来回走动。
花瓣漫天,新郎就在前面等着。他是个淳朴、诚实的青年。他有时为了让莱拉高兴,会说些不怎么习惯的笑话,然后肯定满脸羞红。他看起来就跟一门心思工作的父亲一样。也许就是出于这个理由招他做的女婿也说不定。不过,莱拉确信一定能成为和父母那样朋友般的夫妇。
新郎露出笑脸伸出手,触碰到莱拉的指头。是,新郎的脸色一沉,本该是握住莱拉的手,突然朝莱拉的肩头推去。莱拉踉跄地向后退去,对于突然发生的事情一脸呆然,此时新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
“为何?”
新郎问道,莱拉却发不出声音来。
“为何啊”又一次地问道。
“为何你的衣服被撕地破破烂烂?为何你那纯白的礼服上却沾有血迹?”
莱拉看着自己的衣服。就跟新郎说的一样,自己的衣服被撕开,肌肤都露了出来,而且胸部的位置沾满了赤红的鲜血。这件衣服明明是才刚刚穿上的。莱拉看着血液,突然它们恢复了流动性,沿着婚礼服装慢慢地流淌着,最终从大腿部滴落到地上。
新郎指着脚边滴落的血说道:“被玷污了。滚一边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一边去,肮脏的新娘。滚一边去,你这令人厌恶的娼妇。”
悲鸣再次响起。悲鸣声大到让人堵上耳朵才行,当莱拉注意到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时候,周围的情景再次发生变化。
看到大家逃开,莱拉十分困惑。嘴里想要说些什么来,但她除了发出悲鸣什么都做不到。刚才这里还有参加婚礼的朋友。刚才这里还有在异国认识的温柔邻居。她追赶着众人。忽然,从莱拉身上滴落的血液仿佛获得了生命,变成了染着血色或者火焰般红色的杀戮者。
钢铁闪耀着光芒。青梅竹马的女性被从后面的长枪刺穿,刚才送给莱拉鲜花的少年被剑砍飞。
杀红眼的杀戮者终于迫近到莱拉眼前。挥动着的枪尖滴落一团团的火焰,莱拉无法抑制自己的悲鸣。她不是因为自己快要死去而感到恐怖,而是因为这之后还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自己究竟要目击多少恐怖才能结束。
最后,一个人影冲到了莱拉与杀戮者中的中间。他是莱拉的父亲,原近卫士官隆·杰斯。
父亲伸开手站在了莱拉的面前,他的腹部被贯穿了。皮肤、肌肉毫无抵抗地被长枪刺入,从腹部贯穿背部,枪的矛突刺到了莱拉眼前。父亲的身体晃悠悠地倒了下去,莱拉看着倒下的父亲与枪尖,无意识地看清了那个握枪的男子。
这个全身染满鲜血的男子正是基尔·梅菲乌斯。基尔笑嘻嘻地张开嘴,露出的一颗颗牙齿被染的赤黑。
现在莱拉连自己的悲鸣都听不到了。
一个沉重的声音响了起来。
“开不开心啊,莱拉。我不会再做吓你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不是父亲,也不是恋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的声音,轻快、平缓地回响在莱拉耳边。他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向后方倒去。

现实中的莱拉正在睡觉。刚才她体验的种种恐怖经历,都是记忆残渣构筑出来的梦幻。活生生的莱拉现在一人呆在漆黑的屋子内。不,还有另一人——那个与黑暗同化身着黑衣的魔道士扎菲尔也在此。他就是前几日来到比拉克开药摊的男子。当然一个疯狂的魔道士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扮作庶民,为的是收集情报。通过执勤的卫兵,还有那个卫兵经常光顾的店的老板娘,魔导士掌握有关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的情报。
大概和那些索隆派来的密探一样,这些密探一到比拉克果然也会做和扎菲尔相同的情报收集工作。扎菲尔的任务是为他们提供支援,帮助他们完成任务。只不过自己作为龙神教魔道士的情报不可以被泄露出去,而且不能直接使用魔道的力量。说到底,下手的只能是那些普通的人类。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这时候该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形容。
她就是侍奉加贝拉公主的莱拉。为了利用她的经历来控制她,扎菲尔将她带到了一个无人住的民家,用药物、暗示使其陷入深度催眠状态。结果,他成功地抓住了莱拉的记忆碎片。通过这种手段,他得知莱拉对皇子有很深的怨恨。她之所以会支援担任加贝拉公主的侍女,恐怕也有自己的仇恨有关。扎菲尔以高精度地手段深入探查她的记忆,对莱拉的深层意识进行挖掘。扎菲尔两天一次就会来到这里重复作业。
“嗯嗯,是吗,公主啊”
扎菲尔靠在椅子上听着莱拉报告。这个魔道士对莱拉的深层意识伸出“手”,截取她心底几片场景,通过操纵它们来驱动莱拉的深层意识。但并不是全部都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好。
就像曾经出现在西方世界的那个称为格尔达,原名叫雷因兹斯魔道士一样,不是只要花时间就可以掌握对象所有意识,更不要说可以按照魔道士的意思采取异常的行动。说到底,对象是以“自己的意识”在行动,魔道士做的是诱导她们的感情去产生这样的意识。
听到公主从比拉克出发,扎菲尔不禁这样想。
(也有以公主为人质,引诱皇子的手段。)
但那么做就需要大量的步骤,不能将事态弄得太多张扬,而且会有很多计划暴露的危险。就跟当初遇到莱拉一样,说那是“偶然”就简直是在开玩笑了。为了拉过来利害一致的莱拉,得到她的协助,必须要按计划一步步的来。为此,就必须彻底打破莱拉的迷惑、伦理观、感情本身。就像雷因兹斯对待加旦的莉玛公主一样。
“去死吧”
就算这么命令也无法实现,因为就算是催眠状态的人也是无法反抗自己本能(求生)行为。所以,扎菲尔花费时间,将莱拉叫出来,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体验过去的记忆。久而久之,扎菲尔将对自己有利,而且是凌驾于莱拉本能的感情移植到了她的心里。
这份感情便是对基尔·梅菲乌斯杀意。



本帖最后由 chengxianguan 于 2013-4-5 15:13 编辑


在返回索隆的途中,碧莉娜身边安排有大量的警卫。因为萨拉姆多已经进入了梅菲乌斯,要是他发动奇袭便会将公主抢走。
虽然飞空船曾多次停靠中继站补充魔素,但是碧莉娜几乎都没有走出过船舱。即使如此,公主也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平静地坐在指定的席位上。
侍女长特雷吉娅是十分悠然的样子,厌倦了空中旅行后,便立刻睡觉去了。碧莉娜在确认特雷吉娅睡着后,有时会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金属牌,通常它是藏在衣服下面的。曾经碧莉娜特意做了这个护身符送给参加剑斗大会的欧鲁巴。但经过种种事情后,它最终还是回到了碧莉娜的手上。在得知基尔皇子和欧鲁巴生还后,她还打算还给欧鲁巴的。
(前往索隆)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想着带这个金属牌一起返回了索隆。有时,碧莉娜会无意识地摸着金属牌想着。
(这个护身符是不是留在欧鲁巴身边更好呢。)
碧莉娜知道欧鲁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奔赴生死,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在任性了。
(反正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下次一定要还给他。)
碧莉娜下定了决心。
终于在傍晚的时候,飞空船顺利到达了帝都。因为天色已晚,第二天将会面见皇帝。碧莉娜十分平静的样子。就算是在那条通向先前住处的路上,听到侍女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意的样子。吃过饭,夜色深了便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碧莉娜·阿维尔沿着长的台阶走向皇帝格鲁·梅菲乌斯。
自从上次公主请求面见皇帝,向格鲁·梅菲乌斯说明去涅达因意图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月了吧。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现在这些一边看着公主谒见的大臣们,已经没有了当时看热闹的闲心。有的人是紧张地绷着脸,有的人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有些人则是一脸觉得公主是个障碍,或者干脆就是憎恨她的表情。
与其说公主是身居异乡的他国客人,倒不如说是支持将梅菲乌斯一分为二的主谋,那个假冒基尔皇子之名的大骗子的异国公主。这样的见解到更占优势。还有意见说公主和那个萨拉姆多联合将梅菲乌斯搞得一塌糊涂。
“许久不见。得见龙颜,诚惶诚恐”
现在公主是一幅平静的样子,不过接下来这位十四岁的公主得说出堆积如山的话来吧。第一,本该预定在涅达因度过一周后返回,公主却没有许可擅自前往阿普塔。第二,关于那个在阿普塔近郊与梅菲乌斯正规军发生冲突的“基尔·梅菲乌斯”事情。第三,说明现在加贝拉侵入国境的事情。原本该如此的,但碧莉娜却只字未提。梅菲乌斯同样是只字未问。
皇帝突然开口质问。
“那么,公主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格鲁托着下巴问道。
“公主你谒见我想得到什么?”
“是”
看到点头的公主,大臣们面面相觑。现在只是皇帝在提问,一般说来这种场合下,不是该公主主动地解释、道歉吗。
“陛下,我有一个请求”
大厅里窃窃私语。这位未免太不要脸了吧,居然说什么“陛下,我有一个请求”。那个没有许可前往涅达因叛变的是谁?那个与皇帝约定好,却私自开船前往阿普塔的是谁?这之后居然向西方通风报信的又是谁?这些说入罪都不为过。将这些告诉皇帝的纳巴尔不仅没有得到挽回名誉的机会,而且还不被允许出席今天的谒见。要是他听到这些话,不咬牙切齿才怪呢。
“嚯?”听到这话,格鲁果然也没法淡定地点头。
“记得已经听过公主的一次请求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要的?要是说叫我将这王位让给那个打着儿子旗号的骗子这种话,就算是公主的请求,我也没法听从啊。” 格鲁苦笑道。家臣都明白这个笑话太冷,没有一人敢笑出来。
碧莉娜沉默了,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边。现场暂时安静下来,果然那位勇敢的公主也穷途末路了吧。
“约定” 碧莉娜说道。
“您还记得约定吗?”
格鲁厚重的眼皮眨了数次,公主继续说道。
“是梅菲乌斯建国祭,剑斗大会时候的事情。” 碧莉娜补充道。
当然,大臣们不知道公主所说的是什么,觉得这是公主被逼急了才说出的言语。
但——
“嗯嗯”格鲁肩膀大幅度晃动,“说起来,决赛的时候,我和公主打了个赌。我赌的是那个曾是英雄却成了罪犯的男人,而公主赌的是个叫欧鲁巴的原剑斗士。那么结果如何呢?”
“欧鲁巴胜利了。”
聚集在大厅的人们充满了混或与吃惊。关于这个皇帝与异国公主之间的赌博,大臣们恐怕是没人知道的。不过比起知不知道这个赌博,更让大臣们惊讶的是,皇帝居然问赌博的结果如何,然后公主再进行回答。也就是说,皇帝故意让大臣们知道这个消息,然后准备接受公主的请求吧。
“皇帝陛下与我约定,可以给我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确实如此”
皇帝抬起了下巴,看起来挺享受与公主的对话。虽然这么想,但表情未免绷得有点紧。
“嚯”皇帝动了下眉头,“既然特意的说了出来,难道说公主找到了什么想得到的东西吗?我确实说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个王位可不行哦。”
“不敢”相对的,公主一脸无表情的样子,简直就好像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们的对话真是太让人紧张了。
(难道)
这时大臣们相互看着交换想法。
(那位不会想让皇帝与假冒的皇太子和解吧。)
(原本只是玩笑的赌注,居然说道了这个地步。公主也太孩子气了吧。)
(公主会不会是请求皇帝让她回到加贝拉?)
(嗯嗯,这个还说得过去——)
“那么,我就厚着脸皮请求您了” 公主抬起头来。
“说吧”
“请您借给我碧莉娜·阿维尔士兵。”
大臣们就好像一起掉下了眼珠子一样。公主的话就好像是在谒见的大厅中举办的各场宴会中,为观众助兴的杂技表演一般。
“请求陛下借我百名士兵”
“嚯嚯”
格鲁·梅菲乌斯很镇静,但公主也不像是说玩笑话的小孩子。
“要百名的士兵做什么?”
“不用梅菲乌斯精锐士兵,是无法把那个愚昧的蠢货从梅菲乌斯赶出去。”
“愚昧的蠢货是?”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 碧莉娜的语气毫无迷茫。
大臣们一副呆呆的样子。
(这位公主——)
公主用与皇帝的约定,借百名士兵,要将在领土内作乱的萨拉姆多·菲奥盖尔赶回去。皇帝当初是同情公主从加贝拉嫁过来,而且还失去了婚约者,所以才许可她前往涅达因。但是公主之后的行为没有哪件让皇帝不恼火的。不管这些,公主居然还口出狂言。有人肩膀震颤,有人从吃惊回过神来大声嘲笑。不过大半的人则是屏住呼吸看着皇帝脸色。
“真是有趣”
大臣们更加紧张了,皇帝不再托腮。
“借百名士兵,果然是公主风格啊。公主认识这个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吗?”
“没见过,没听过” 公主摇了摇头。
“这位公主要赶走萨拉姆多啊”皇帝笑了起来。
“这个家伙真不懂规矩,居然打着我的旗号侵入了梅菲乌斯。只要我本人打着梅菲乌斯的旗号出击的话,那么他也就毫无大义可言了。”
“确实如此。可是我总不能让作为异国客人的公主干这样危险的事情吧。要是我让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哭着赶走外敌的谣言传了出去,我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啊。”
“这也是目的之一”
“嚯?”
“开个玩笑。可是陛下,能容我冒昧的问一句吗?”
“什么?”
“我,碧莉娜·阿维尔为何……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因为你是自加贝拉而来,要嫁给我儿子基尔·梅菲乌斯成为其妻子的人。”
“是的,我是加贝拉人,但不远的将来,我也会成为梅菲乌斯人。”
大臣们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最近,特别是西蒙死后,皇帝已经很少这样长时间的与人说话了。但格鲁却和这位公主聊了很久,恐怕是很中意她吧。果断的性格与语调的公主,应该是很合武人出身的格鲁的意吧。可是,刚才的话果然还是说过头了吧。
“不久之后,将成为梅菲乌斯人。”
这么说的意思是,公主会按照预定成为基尔·梅菲乌斯的妻子。但是这个未来应该不可能实现才对,因为那个基尔皇子已经被西方下手暗杀了。明知如此,公主还说会成为梅菲乌斯人。言下之意,格鲁皇帝断言的那个冒牌货,一定会成为梅菲乌斯下任皇位继承人。
格鲁·梅菲乌斯唐突的从王座上站起来,大臣们反射性地缩着脖子。
“克莱因”皇帝手持着权杖叫了家臣的名字。
“在,在” 急匆匆地上前。
“我命令皇帝直属近卫师团的队长挑选百名士兵出来。同时让索隆的锻造师们总动员,明天就给我打造好一套合公主身的甲胄。”
“是,可,可是,陛下。” 平常那个对皇帝意思不敢有丝毫违背而著称的克莱因,这次没有不问是非就着手行事。
“干什么”
“您这是要接受公主的请求吗?”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可,可是,那个” 克莱因惊慌失措地说不出话来,可是没有一个人讥笑他。这大厅了聚集的人估计和他想法一样吧。他们想说出口的是皇帝您亲自接受公主的请求简直就是国耻。而且要是公主遇到什么危险,与加贝拉的关系恐怕就完了。
只有一人,那个让全场充满困惑和惊愕的当事人,碧莉娜·阿维尔单膝跪地静静地低着头。但实际上,要是你仔细看的话,公主雪白的脖子正微微颤抖。
“克莱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格鲁学刚才公主的话说道。
“您是梅,梅菲乌斯帝国的皇帝,格鲁·梅菲乌斯陛下。”
“那么,这个格鲁·梅菲乌斯面对妇女小孩,会取消曾经的约定吗?给我按照命令的去做。”
大厅里嘈杂声慢慢响起。由一国的公主率兵出征,在梅菲乌斯的历史上简直闻所未闻。而且,当初皇帝之所以会放任萨拉姆多,就是想放大他的威胁,然后皇帝自己再亲自出兵剿灭他们,好让假皇太子失去存在感。所有人没法看懂皇帝的意图。虽然很久以前开始,皇帝就让大臣们难以理解,但这回恐怕是所有人最无法理解的一次吧。
格鲁掀过斗篷,离开谒见大厅。大臣们慌慌张张地站好,目送皇帝离开。其中,皇后梅丽莎·梅菲乌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地俯视着碧莉娜。

“情况有变化”
说了这么一点。在谒见结束之后,皇后梅丽莎走向了龙神教的神殿。要是往常的话,肯定立刻会有人出来迎接,但是今天什么人都没有看到。皇后好不容易才逮到了一位长老。
“你们不是已经承担了收拾掉那个小姑娘的事情——”
“那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不用担心的,皇后殿下。无论是怎样的选择都逃不过我的掌握。自从那个女孩跟皇太子一起后,她的命运已经定下了。您只要安心地产下健康的继承人就好了。”
“可是”
梅丽莎像个少女一样咬着下唇。明明都快要产子了,居然还这么得心神不宁。
“要是您实在是在意的话”那个盯着皇后这幅姿态的老人突然说道,“您可以自己动手。您所做的一切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没有阻止您的权利。”
皇后梅丽莎突然抬起脸来。看上去就像一个研究常人难以理解哲学问题的老学究,突然发现自己脚边写有答案的纸片一样。
“可以吗”
“推动事物发展的是人。我等不过是命运的监视者。您按照所想的行动便可。”
离开龙神殿后,皇后让侍女从近卫师团队长那里拿来了与公主同行的百名士兵名单。
这一百名突然接到命令的士兵,正在紧张做准备工作。
“塔尼斯,要是有备用的斗篷就借我一个吧” 一个叫阿鲁纳克的男子慌忙地跑向了同伴那边。
“记得之前不是已经让我们申请过补给了吗?”
“我忘记申请了。那时候不是说涅达因马上就要爆发战争了嘛,我忙这忙那就给忘了。”
名叫塔尼斯的近卫兵一边叹息着一边准备好备用品。他们二人都很年轻,不说那位因加贝拉十年战争而立下功劳成为近卫兵的阿鲁纳克,只是那位塔尼斯倒没什么大战经验。
“那位加贝拉的公主大人真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呢,倒是让我们有的受了。”
“不会啊,我可是很感动。公主亲自率军征讨敌人,这简直就好像绘画故事一般。能让我遇上这样的历史时刻,是我的荣幸”
“塔尼斯还真是浪漫主义者啊。要是敌人不听公主的,一股脑地打过来怎么办?”
“这也如我所愿,我恨不得手刃这些在国家内肆意践踏的贼人。”
“你真喜欢白日做梦呢,跟加贝拉的那些正义骑士一个德行。那什么都无法拯救的。”
“那么要是面对敌人攻击,阿鲁纳克你会怎么做?”
“第一时间开溜”
“扯淡”塔尼斯先是一本正经的表情,然后笑了起来,“别说被敌人征讨了,你估计先被愤怒的陛下给杀了。”
“我反正是一个人,又没有家人,所以我会立刻逃跑。逃到西方去做个云游的商人。”
皇帝直属近卫师团的士兵大多家世很好,但也有像阿鲁纳克这样靠本事吃饭的年轻人。成为近卫兵,立下功劳,得到皇帝赏识,成为贵族享受荣华富贵也不是梦想。不过阿鲁纳克倒是没想要这样出人头地。
“那么我就会担任追击部队,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你抓了。”
正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塔尼斯的客人到了。她是为年轻的宫女,一直在塔尼斯与其恋人之间牵桥搭线。她交给了塔尼斯一封信。
“嚯,出征前的幽会啊”
“我懂得,你就去慢慢地养精蓄锐吧,美男子。”
塔尼斯与后宫工作的侍女正恋爱中,而且她还是皇后梅丽莎身边的侍女。塔尼斯期待着这出征前夜,激烈、火热而又甜美的夜晚。两个年轻人把宫中的一间屋子作为幽会的场所。那间屋子经常空置,而且是守卫看守的死角。
信上指定的地方就是那里。太阳下山,塔尼斯一边警戒着周边一边走向那间屋子。明明恋人已经来了,屋子里仍一片黑暗。这黑暗中能感觉到人的气息。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她确实穿了件侍女的衣服。虽然好像变换了口味换了件别的样式的。塔尼斯屏住呼吸,从背后抱住了侍女。
塔尼斯感觉到一点抵抗,但是他明白还这是为了让今夜更加火热的前戏。塔尼斯没用多大力气便压制住她,贪婪地咬伤嘴唇,隔着衣服玩弄她的胸部。瞬间,塔尼斯有种违和感。一种极其恐惧的感觉,塔尼斯推开侍女,凑近脸观察她。塔尼斯窒息了。支配全身的火热一下子就将他描绘的未来,彻彻底底地燃烧殆尽。


2、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肯定会名留史册。至少萨拉姆多本人和他的五百部下们是这么认为的。
拾起加贝拉王族早已失去的正义,在敌人的领地内勇敢地战斗,然后壮烈地牺牲,以萨拉姆多为首的全员名字将会镌刻在石碑上。但是,做好越过国境奔赴死地的萨拉姆多他们,已经在梅菲乌斯境内滞留超过七天,果然还是按耐不住了。
为了牵制对手,估计花费时间从多乌米茨库平原北上,而梅菲乌斯方面居然没什么动静。顶多只能看到为了确定我方位置,而飞得很远的侦查飞空艇。
(既然如此)
那只能由我方主动出击。
萨拉姆多十分明确地朝索隆进军。在路线上会有数个堡垒、要塞,萨拉姆多打算对它们下手。在宣布计划的晚上,全体围坐在火堆旁吃最后的晚餐,他们将从梅菲乌斯村子里得到的粮食全部吃光。但是敢死队的他们没有觉得丝毫悲伤,唱歌、跳舞,就算没有酒水助兴,场面也是十分热闹。
待到黎明十分,全体上马背驰,升起的太阳将他们照得泛着白光。直到临近一块不大的草地。
“敌人”
跑先前方侦查的斥候回来了,他急急忙忙地到萨拉姆多身边报告。
“梅菲乌斯的骑兵正朝我方前进。”
奥奥,大伙都叫了起来,连萨拉姆多也染上了几分紧张的神色。可仔细听完,却发现对方只百人,而且没有带大炮之类的武器,仅仅是骑兵。
“一百人?”萨拉姆多明显一副不爽的口气说道。
(难道是对方派出的使者?)
似乎是对我方进行劝诱来的。全部武装前来估计会是想武力示威促使哦我们顺从吧。
“怎么办” 士兵们也是一脸失望。
“要不在准备一封信送给格鲁?那些贵族们不会憋不住找我们来决斗了吧?”
“没关系” 萨拉姆多龇牙咧嘴,每上战场他都会这幅表情。
“先把这一百人给扫平了,将他们的脑袋全部送到索隆。这可比书信更能让格鲁知道我们可不是闹着玩的。”
“奥奥” 士兵们再次欢呼。
大声怒吼,士气震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赴战场,整个肉体散发出来的气场仿佛要将盔甲撑破,毫无畏惧的他们宛如屹立于战场上的巨人一般。
萨拉姆多摆出七纵列的阵型,骑着马向前冲。周围没有什么隐蔽物,地面也十分平坦。要战斗的话,一定会选择从正面突破对手。
(正合我意)
这才能展现加贝拉骑士的气概,戴着头盔的萨拉姆多笑了起来。
终于,他看到了敌人的面目。一百人全副武装的队伍正朝这里冲过来,有半数的人背着枪。先头两边的骑兵,各自拿着梅菲乌斯的国旗。
萨拉姆多慢慢感受到血液要沸腾起来。
(嗯?)
萨拉姆多注意到先头的骑马武将,而且是不得不注意到那个武将。因为她太小了。脑袋罩在头盔里,根本看不清面貌,可以知道的是,对方简直像个孩子一般。同时,敌军也停止了前进。下达指令的正是那个小个子的武将。不管怎么看,她应该是指挥官吧。
(是名门望族的子弟吗?又或者说是皇族的少年?)
这样一来,萨拉姆多算是明白对方大一开始就没有要战斗的意思。明白这点后,萨拉姆多都闹不明白了。两军相距一百米对峙着。风很小,两双方的旗帜缓慢地在头顶上飘动着。
萨拉姆多的士兵们拔出剑拿起枪,梅菲乌斯的士兵也会做出相应的举动。现场一片安静,马儿粗喘的呼吸声稍稍打破了这静寂。
“听着,听着,加贝拉的骑士听着” 菲乌斯方打头的小武将开口说道。声音高,但跟年幼。
“你们不仅踏足了梅菲乌斯的领地,而且还朝帝都索隆进军。现在立刻调转马头,回到自己的领地上去。宽大的格鲁·梅菲乌斯陛下,将会以同盟之名宽恕你们。”
“说什么鬼话” 萨拉姆多粗野地回答着。
“派出你这样的小鬼,格鲁还有没有羞耻心?居然说宽恕我们?一开始不畏上天,犯下弥天大罪的不正是你们梅菲乌斯吗?”
“我们犯了什么罪”
“装什么装,你们居然大胆地软禁了加贝拉的王族,碧莉娜·阿维尔公主。将公主交换我们便罢。不然,没必要听你们再啰嗦什么。”
“为何要将公主交给你们?” 突然听到这个问题,萨拉姆多就笑了起来。
“别让我说第二遍。不将公主带过来,什么都不要谈。倒是你们快点回去吧,不然要打你青嫩的屁股哦”
举着长枪的萨拉姆多说道,部下们哄笑起来。
“是吗”
敌军指挥官没有畏惧的样子,点了点头将手放到了头盔上。
“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听着,萨拉姆多”
“什么” 被直呼其名的萨拉姆多隐去了笑容。
敌军指挥官吐了口气脱去了头盔。一瞬间,盘在头上的白金色头发蓬乱地朝肩膀垂下,萨拉姆多还有他五百加贝拉骑士都看呆了。那本不该出现在现场的人,却好像从死者坟墓里爬出来了一样。正如那位在阿普塔复活的基尔·梅菲乌斯。

“公,公主”萨拉姆多身后的骑士带着笑容但失去嘲笑声,他的喉咙就好像被卡住一般挤出声来。
“碧莉娜公主”
“不会”萨拉姆多双眼瞪直发出怒吼。
“听着” 碧莉娜·阿维尔冷彻地喊道。
“好了吧,加贝拉的骑士萨拉姆多。你倒是告诉我碧莉娜·阿维尔本人看看,你侵入梅菲乌斯究竟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大义可言?”
“那,那个”萨拉姆多就像是为了躲避突然飞来的某物而后仰身体,“为,为何公主会在此出现,为何?”
“为何?”碧莉娜稍稍歪着脑袋,做出少女一般的动作。但她立刻恢复“敌将”的姿态。
“不懂吗,小子” 碧莉娜吼道。
萨拉姆多的表情就好像没有嚼碎硬物而生吞下去一般。
“为何我会在此——这是问为何生在养在加贝拉的我,为何会在梅菲乌斯吗?那么我就告诉你,萨拉姆多。那是为了让过去十年同样不幸的两国携手面向未来。为了让士兵还有无辜的百姓不再遭遇战祸。为了让两国的国旗不再被鲜血染污。为此,我,碧莉娜·阿维尔为了成为基尔·梅菲乌斯殿下的妻子,穿过国境来到了梅菲乌斯。这次轮到你了,萨拉姆多。你为何会在此?越过国境,难道肩负有比我碧莉娜·阿维尔更高的大义和觉悟吗?回答我,萨拉姆多。”
马背上的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嘴巴一张一合。拥有强健肉体的他,面对一个柔弱女子的话语,要开口却好像要撕裂自己一般艰难。
即使如此——
“可,可是” 萨拉姆多勉强挤出了点声音。当初他是一心赴死,现在连一颗子弹都没打到自己头上,就已经被闭上了穷途末路。
“听说基尔·梅菲乌斯反抗皇帝,现如今梅菲乌斯已经一分为二。而且皇帝还断定那个基尔是冒牌货,我们这是担心公主安全才——”
“这样啊,这是你们行动的理由啊。可这跟加贝拉国没什么关系。你这个连王族都不是家伙,有什么权利对王族的事情指手画脚?”
“和加贝拉绝不会没有关系!梅菲乌斯内乱,谁也无法断言战火会殃及邻国的加贝拉,更不要说那个轻视与加贝拉同盟关系的格鲁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
“啰嗦!”
碧莉娜打断对方,从腰间拔出手枪,瞄准萨拉姆多的脑袋。由于动作过于迅速、准备,一瞬间,加贝拉的骑士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就是现实。
“公,公主”
“还不明白吗,我就在这里!这就是梅菲乌斯与加贝拉同盟最好的证据。轻视两国同盟的是你,萨拉姆多。好吧,你再踏前一步看看!你再踏足一步,就是在践踏沟通两国桥梁的我之身体,踢我的脑袋;你要是再朝索隆进军一步,那就是——”
“公主!”
萨拉姆多手下五百士兵大喊出声,碧莉娜调转枪口,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就是要取我性命一般。”
碧莉娜从正面紧盯着萨拉姆多。没有人知道这简直就像泽伊姆堡垒的那一幕。将死在泽伊姆的纽卡奥当做神一般信奉的萨拉姆多当时并不在场,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微风拂过的草地上,知悉全部经过只有一人,她就是年仅十四岁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
那个时候,碧莉娜也是用枪顶着脑袋。自己将自己作人质,冒死劝谏犯下大罪的纽卡奥。但是,碧莉娜未能成功。他拔出了自己的剑,要砍掉碧莉娜的脑袋。结果,为了打败这个比任何人都要爱加贝拉的骑士,敌对的基尔皇太子下达命令,而执行命令的欧鲁巴以剑结束了纽卡奥的性命。碧莉娜突然回想起这些。当然,她也不是毫无畏惧。
就是现在面对这些疯狂的士兵,不知道何时他们就会扣下扳机,下个瞬间少女的眼睛、鼻子、嘴巴、胸部、四肢,都会被铅弹打穿。心脏的跳动声快到耳朵都来不及听清。而这一跳一跳的脉动间隔,又仿佛难以置信地遥不可及,无比缓慢。要是充斥全身的气力有丝毫的泄露,碧莉娜毫无疑问地会哭出来,而且是忘记我地哭出来。
可是——
(不再哭泣)
碧莉娜决定了不再哭泣。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在泽伊姆哭泣的少女了。她那偌大的眼瞳,绝不会再次地在将兵面前润湿。
“要讨伐我吗,萨拉姆多?” 扼制住种种感情,碧莉娜·阿维尔问道。
“您这是说什么”
“纽卡奥最后的时候还剑指着我。我这是问你是不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将,将军做出那样的事情?” 动摇的萨拉姆多摇着头。
“你跟纽卡奥挺相似的。但是,你比他要渺小的多得多。萨拉姆多·菲奥盖尔,你就是个明明纽卡奥的坟墓就在旁边,却不肯接受他的死亡,连大声地哭都不敢的小鬼。”
萨拉姆多忍不住地在颤抖。骑士们都没了声音,公主带来的士兵们也同样如此。
(真厉害,真厉害啊!可会不得了啊,公主殿下)
叫阿鲁纳克的近卫兵一脸惊叹的表情,同时将手放在了腰上的剑柄处。萨拉姆多的表情似曾相识。那是附近几个年纪相近少年一起玩耍时候的事情了。弟弟平常被欺负,突然有一天欺负停止了。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会发展到那样,弟弟突然发起疯来,用身边的花瓶乱打一通。萨拉姆多现在和他的表情很像。
“我,我我” 萨拉姆多嘟囔着,“我只求在此一死”
说着,他像箭一般快速地冲过来。拉姆多腰间架好长枪,视线的前方是碧莉娜公主,她的手枪正瞄准着自己。然而,萨拉姆多的目标不是公主。
萨拉姆多打算绕过公主,袭击梅菲乌斯士兵。他几乎疯狂,渴望与梅菲乌斯士兵作战,然后死去。要是壮烈的牺牲就好了,不过追求极度追求精神满足的他已经无所谓把现实理想化了。
看到萨拉姆多疾驰而来,加贝拉的公主挥起马鞭,横向移动,挡到了萨拉姆多的正面。阿鲁纳克比任何人都要早地做出反应,他猛地踢马侧腹,拔出剑。但是为了保护公主而跑到公主前方的他,没能阻止萨拉姆多的脚步,长枪从正面刺了过来。这样下去,萨拉姆多的长枪一定会刺穿他的胸口的。
嘭——宛如野兽咆哮一般的枪声撕裂了空气。
马背上的萨拉姆多晃动着身体,眼看着就要倒了下去,晃动着晃动着,不一会儿身体砸到了地面。
“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是阿鲁纳克,或者是梅菲乌斯的士兵,亦或者是加贝拉的骑士。碧莉娜举到肩膀高度的手枪冒出了硝烟。
公主反转缰绳来到萨拉姆多身边,自上而下地直视着倒在地上的他。
“死了吗?”
公主的提问让身边一脸发呆的阿鲁纳克回过神来,他匆忙地观察起对方脸色。
“不,只是昏迷了,不知何时能够恢复意识。”
铅弹打中了萨拉姆多的背中,但没有打穿,尽管血液染红了身体。
(原本是打算枪杀他的)
碧莉娜没有将这想法说出来。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现在自己是斗志高昂,但恢复平静的话,自己恐怕会当场吐出来吧——碧莉娜不禁觉得有股恶寒。但是,碧莉娜绷紧了表情,看向加贝拉的骑士们。
五百人的骑士们无法动弹。
要是朝萨拉姆多开枪的是梅菲乌斯的事情,他们一定会不计后果地去报仇雪恨。可是,发射铅弹的不是别人,正是萨拉姆多主张的大义,碧莉娜公主。在萨拉姆多被枪击的瞬间,加贝拉的骑士们过于震惊,连举着的国旗都倒了下去。
历史就是这么奇妙。
曾经有个叫纽卡奥的人和跟随他的骑士们试图取回加贝拉的骑士道。
曾经有个叫拉斯旺·巴兹甘的家伙和他的士兵妄图再次取得西方霸业。
今天,又有个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带领着士兵踏上死亡之行。
这些都抱有某种理想,而这理想都被一国的公主给打碎。其中,已经有过两次经验的碧莉娜公主,下定决心绝不会从这些人面前挪开视线。
“王族,仅仅只靠自己是什么都无法做到的。” 公主开口说道。
“对家臣和百姓而言,王族始终是王族。王族的职责是什么?是指针。无法否认,肯定会出现违背指针的情况出现。于是,大家会尽全力地去修正,可是有时这种修正会带来更大、更加无可挽回的争端。”
这就跟现在的加贝拉和梅菲乌斯的情况一样。认为国王的行动错误,基尔·梅菲乌斯却采取相同的行动来纠正。对此,碧莉娜·阿维尔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个骑士调转马头当场离去。又一个骑士离去,紧接着又是一个。碧莉娜并不打算追击。也许这些逃走的人中还有些不死心,打算回去召集志同道合的同志,再次做出前往梅菲乌斯赴死的行动来。
不过,主谋的萨拉姆多已经被在梅菲乌斯被抓起来,而且阻止他的恶行正是碧莉娜·阿维尔。他们已经没有使用武力的大义了,连殉国的烈士都算不上,只会白白送死。
风渐渐吹起来,贴在碧莉娜脸上的长发拂动着。梅菲乌斯的旗帜迎风飘扬,而加贝拉骑士们刚刚举着的旗帜被扔在了一边。些许时刻,在场的所有人将身心都托付给了风,没人出声或者移动,一片沉默。直到看到远方的天空出现了飞空艇。从方位上判断,那该是梅菲乌斯南部国境警备队。
“将那个” 碧莉娜对身后的近卫兵做出指示。
近卫兵举着旗帜出发,朝飞空艇到达的路线前进,旗帜的意思是催促对方着陆。
他们是从加贝拉的泽伊姆要塞出发,越过国境送达消息的士兵。泽诺·阿维尔已经按耐不住,他已近正是向皇帝送达了“请求讨伐萨拉姆多的许可”的书函,但是迟迟没有回应。泽诺担心事态放置不管,只会继续恶化。虽然自己行动多少回损害两国的关系,泽诺还是决定做好了越过国境讨伐萨拉姆多的觉悟。飞空艇的士兵正是在执行传达这个消息的任务。
“现在是分秒必争”
碧莉娜当机立断,近卫兵没有异议。七十名的近卫兵带着萨拉姆多赶往索隆,而碧莉娜和剩下的三十人前往南部边境。与碧莉娜同行的士兵中也有阿鲁纳克和塔尼斯。


3、
乘坐国境警备队准备的飞空艇到达中继站后,碧莉娜要求派出使者。
“我以碧莉娜·阿维尔之名,不允许贵国越境。”
虽然公主很是豪气地回复对方,但是她也没什么闲心慢慢等待回复。碧莉娜带着几名近卫队的士兵出发,这些人与其说是护卫倒不如说是监视者吧。稍微休息一会儿,公主继续向国境出发。虽说公主乘坐飞空艇会减少些时间,但是近卫兵们不会驾驶。要是不骑马的话,他们也就无法尽到监视的责任了。结果,到达中继点换上新马,继续前进。
接近南部国境的时候,便能看到乌拉多高地险峻的地势。说到乌拉多高地,那是来到梅菲乌斯还没多久的碧莉娜,举行婚前仪式的圣临之谷所在之地。
碧莉娜轻抚着长发,多少陷入了感伤之中。
(我一定要驯服那个梅菲乌斯傻蛋皇子,操纵他为母国加贝拉所用。)
这便是无比勇敢,无所畏惧,抱有骑士荣耀的少女碧莉娜。看到现在的自己,多少对过去的自己有些羡慕吧。不知何时,公主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在到达能够看到泽伊姆要塞的位置后,公主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之前有使者传达过消息了,现在能看到加贝拉方有人出迎。
“大家在此等候一下” 公主对近卫兵们说道,意思是要到加贝拉那边去。
(难道公主没打算就这么回加贝拉?)
没有人会提出这种疑问。
“请让我同行。”
阿鲁纳克请求道,一个人前往果然还是不行。公主沉默地点点头。
两人在加贝拉使者的引领下,沿着西边普路拿丘陵和东边那泽因山之间的小道前进。碧莉娜、阿鲁纳克无言地骑马前进,两边险峻的岩面稀稀疏疏地生长着草木。狭窄的小道前方,加贝拉的第二王子,猛虎骑士团团长泽诺·阿维尔已经在那等候着了。
穿着甲胄,腰间别着剑和手枪。看到这个样子,碧莉娜的胸中涌出了一股温热的情感。虽然年龄相差很多,但是他们仍是感情要好的兄妹。记得小时候,两人还一起拿着玩具剑玩耍。
“你一定会成为不输给男人的将军的。” 泽诺笑着说道。
在碧莉娜要嫁到梅菲乌斯的时候,“碧莉娜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泽诺曾这么说过。
不愿意是不行的。国王已经下达了命令,就算他是加贝拉彻底抗战派的泽诺王子也不行。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即使如此,泽诺还是这么询问着。碧莉娜回想起那位哥哥。
“哥哥,碧莉娜现在就前往梅菲乌斯。”
碧莉娜微笑着回答道。她已经决定作为一个武人,做好觉悟。就像回想起刚才乌拉多丘陵时候,碧莉娜当时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内部瓦解可恨的梅菲乌斯的勇者。所以,在不远的将来,她一定会和哥哥再会。今天,这个想法实现了。
公主从加贝拉出发还不到一年。然而,这再会的瞬间,彼此经过的年月,绝不只短短几个月而已。碧莉娜心中温热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感伤而已。
泽诺给妹妹拉开椅子,碧莉娜点头致意。现场也能看到其他的将兵。他们好像是被邀请而来的,望着王子身后出现的那位,宛如耀眼的太阳一般的远道而来的公主。
“关于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的事情,需要向贵国传达。”
“嗯”
“萨拉姆多已经交由梅菲乌斯。其他的士兵已经四散而逃,要是他们在梅菲乌斯境内出现不法行为,必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无妨”
泽诺·阿维尔在听到使者用的是碧莉娜的名号的时候,就大致推测出了事态,所以面会的时候已经不吃惊了。
“他们已经被剥夺了国籍、军籍,就算是出现在我国内,也只会被当做罪人逮捕。要是梅菲乌斯想要的话,那么让给贵国好了。”
“明白了”碧莉娜微微点头。
在旁人看来,这明明是久别重逢的兄妹再会,场面未免有些冷清。然后,二人交互的视线,却充满他们无法明白温热。
哥哥伸出手抱住妹妹,或者妹妹飞奔进哥哥的怀抱。在这两人见面的短时间里,除了语言还有其他表达方法才是。不过此时,有个毫不顾忌的家伙,侵入了兄妹二人亲密无间的世界。
(哦呀)
碧莉娜心里不禁打了个疙瘩,没想到那个人会出现在哥哥的阵营里。
“好久不见,碧莉娜公主”
他正是诺维·萨乌扎迪斯,是萨乌扎迪斯现当主的哥哥,加贝拉的一员名将。
“那是梅菲乌斯建国祭以来的事情了吧” 建国祭的时候,诺维曾作为使者前往帝都索隆祝贺。
碧莉娜想到,这个男人是个有名的军事家,无论是到哪个战场都不会觉得奇怪。可他居然站到了哥哥身边。
(原来如此,看到这有段日子了。)
碧莉娜重新认识到这点。这时诺维拿出一份文书交到了碧莉娜手上。
“这本来是吾主君阿尹·阿维尔陛下,送达格鲁·梅菲乌斯陛下的书信。萨拉姆多·菲奥盖尔借口送达这份书信,却行侵略贵国领土之实。读完书信,您肯定会明白这次事件绝非加贝拉王家的本意。吾主君衷心期望与梅菲乌斯的友谊天长地久。”
“我会转交的。”
书函中还附有泽诺和诺维添加的文字,内容是关于今后种种事项的确认。也许将来诺维会亲自作为使者出访索隆的。
“那么,我们就此拜别了。”
工作结束后,碧莉娜行了一礼。明明是与哥哥辞行,措辞果然有些过分严苛。碧莉娜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忽然,背后传来了哥哥的声音,碧莉娜还未及回过头。
“麻烦想基尔殿下传达,妹妹就拜托了。” 泽诺笑着说道。
“会,会转达的。” 碧莉娜吞吞吐吐地只回答了这些。身边的阿鲁纳克转过脸,注意到少女的面庞上闪耀着些许荧光。然后,公主再次露出了笑脸。
“那么” 公主对阿鲁纳克说道,“回去吧,大家肯定等不及了。”

碧莉娜和那个士兵已经离开了许久,泽诺还是长久站在那里不肯离开。诺维和大半的士兵也都回到了泽伊姆要塞。剩下的只是些许猛虎骑士团的人。
虽然与妹妹的交谈,听起来很冷淡的样子。
(没想到被妹妹给救了呢)
泽诺心里交错种种思绪。萨拉姆多·菲奥盖尔被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逮捕。光这一事实就能沉重打击国内的反梅菲乌斯势力。
(等等)
泽诺露出宽慰的微笑。不管别人怎么贬低她,妹妹都是作为加贝拉的王族而采取行动的。这样的考虑,让泽诺多少有些感伤。
(这下子也许得真的分别了。)
妹妹当初在嫁到梅菲乌斯时就做好了觉悟。但是那个时候,加贝拉还有想要进攻梅菲乌斯的意思。碧莉娜当时也觉得将来肯定会再见的。可是现在不同了——泽诺有这种强烈的认识。
泽诺骑上马,驱驰前进,地点是远离泽伊姆要塞的地方。虽然行动突然,但是部下们无言地跨上马,遵从王子的行动。
泽诺来到一个小山丘上,从那能看到从泽伊姆通向梅菲乌斯的小道。眼下正是细小的身影。这时候,碧莉娜带着近卫兵与主队汇合。泽诺无言地目送着妹妹背影,暗暗祈祷着,希望这位高傲的妹妹将来能多少幸福些。
然而就在此时
嘭——
身经百战的泽诺毫无疑问没有听错。碧莉娜身体上下晃动着,就在马被惊吓到的一瞬间,妹妹从马上摔了下去,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泽诺已经快马飞奔出去。

碧莉娜刚刚背过泽伊姆要塞的瞬间,拂动着脑后的长发思索着。看到许久不见的亲人,又平添了不少乡愁。父亲、母亲还有祖父的面容浮现在了眼前。对碧莉娜而言,她自然已经做好了今生不会再见的觉悟了。呆的越久,少女心中那份不受控制的感情就越加强烈。可是少女忍住了,她所前进的方向与加贝拉相反,目标是帝都索隆。
斩断回国的思绪而选择回去索隆的公主。
(加贝拉的公主,真是了不起)
近卫兵阿鲁纳克衷心地赞美。在向王子报告的时候,碧莉娜完全有就这样留下的选项。讨伐萨拉姆多任务已经完成,所谓大义也不复存在。现在婚约者基尔的身份被怀疑,基尔与皇帝的争斗日渐激烈,公主居然还要回到危险万分的索隆。
“梅菲乌斯的情况看看再说”
要是公主这么说回到加贝拉,他国也不好说什么公主的不是。可是,公主却还是理所当然说道“回去吧”
(也许)
阿鲁纳克带着复杂的思绪。
(也许,这位公主真正想回去的地方,那个被称作冒牌货的基尔皇子殿下也许真的——)
终于,队伍汇合了。其中也有自己好友塔尼斯,估计是好友太担心公主和自己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僵硬。不过,阿鲁纳克专注于自己思考,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大家踏上回到索隆的旅途。现在快到傍晚了,今天计划在飞空艇的中继基地留宿。
就在阿鲁纳克这么想的时候,身边“嘭”地一声枪响。阿鲁纳克几乎反射性地伏在马背上。难道是萨拉姆多的手下发动的突然袭击?然而蜷曲着上半身的他目击到的却是,骑在马背上的公主牵着缰绳,接着倒了下去的光景。
马朝公主倒下的位置反方向地倒了下去,腹部喷出大量鲜血。就在阿鲁纳克发呆的一瞬间,身边塔尼斯跳下马。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手上拿着把正冒着烟的手枪。
(不会吧!)
已经无暇思考。公主一动不动,塔尼斯正拿着手枪接近她,已经不再瞄准了。
“不要啊”
阿鲁纳克这一瞬间意识到发生了无可挽回的事情,同时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速度从马上直降而来,赶往塔尼斯身边。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背后被撞了一下。塔尼斯滚动后立刻回过头去,架起手枪。
阿鲁纳克望向手枪背后的塔尼斯,他的表情宛如别人扭曲异常。
“我,我不得不这么做,给我躲开!”
扣动扳机——
肩膀受到强烈的冲击,游走阿鲁纳克全身。这股冲击感几乎都让右半身麻痹了。肩膀上溅出的鲜血,撒到了倒在地上公主的脸部、脖颈处。注意到事态的近卫兵返回,一边叫着塔尼斯的名字,一边围住了他。
“别过来,别过来”塔尼斯朝众人举枪牵制着。
就在士兵们犹豫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连续的马蹄声,渐渐增强。朝声源望去,泽诺王子正率领一群人赶来,就好像是突进敌人阵地般的阵势。

就在塔尼斯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几名近卫兵从身后跳了起来,察觉到的塔尼斯转过身开枪,可是没有打中任何人,他就被按倒到了地面上,手枪也被踢到了远处。
“碧莉娜”
马猛地冲了过来,泽诺没有停下马而是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马就这样快速地向远方奔驰而去消失不见,泽诺跑到了妹妹的身边。
碧莉娜的脸上被血液沾污,这不是她的血。看起来碧莉娜也没有很明显的伤痕,只是强烈的冲击穿过头盔直击大脑,目前陷入意识不清的状况。
必须立刻请医生救治。可是这附近能够安全的休息,除了泽伊姆要塞,别无二处。
“公主就先寄放到泽伊姆要塞,没问题吧!”
即使泽诺这么说了,近卫兵们也不好拒绝。就刚才的事情,他们也完全摸不着头脑。要是泽诺王子追究起来,恐怕他们也无法回答什么。
一瞬间,泽诺还在犹豫是否冲到那个袭击妹妹男子的身边。可是现如今萨拉姆多已经交给了梅菲乌斯方面,自己的行动可能被当成报复而被怀疑。
此时,泽诺耳边传来了纤弱的声音。
“哥,哥哥”
“碧莉娜”泽诺靠近妹妹的面庞,“等一下,不要说话。现在立刻去泽伊姆要塞。关于这件事,就算你不愿意,哥哥也不会听的。
(而且)
泽诺小声嘟囔着。
(现在回到索隆太危险了。梅菲乌斯内部也存在反加贝拉的胜利。要是就这么回去,对基尔皇子而言,碧莉娜也只会被当做人质。)
碧莉娜微微地点点头。
就算是意识模糊,碧莉娜也绝不动摇“自己不能成为皇子的妨碍”的信念。公主手震颤着伸进胸口,伸到甲胄的深处,掏出了带着链子的金属牌。
“将这个”公主将它伸向近卫兵。
“将它,交给基尔殿下。” 金属牌亦在颤抖着。
近卫兵们,面面相觑。虽然大家都想要视线公主的愿望,可是交给基尔皇子就意味着要离开索隆,踏上前往比拉克的旅程。
过了一会,悬空的金属牌被一个男子接了过去。
“一定送到。”阿鲁纳克约定到。
情况让他的脑子一团浆糊。为何好友要攻击公主?就这样将公主交给加贝拉是不是可以呢?阿鲁纳克无法判断。但有一点他知道,这是高尚的公主愿望,自己即使赌上性命也得将其实现。
金属牌也被血液沾污。但在阿鲁纳克看来,这正是公主光荣负伤的象征。碧莉娜看着阿鲁纳克,眼瞳仿佛在颤抖着。
“谢谢”
蠕动的嘴唇,声音淹没在风中。碧莉娜终于闭上眼,静静地躺在泽诺的怀里睡去。



本帖最后由 chengxianguan 于 2013-4-6 19:54 编辑


萨拉姆多·菲奥盖尔被抓捕。
碧莉娜公主被带回了加贝拉。
这两个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帝都索隆。情势一下子错综复杂起来,有传言说加贝拉要和梅菲乌斯开展。
曾身处事件现场的近卫兵们关于此事也是说个不清,皇帝因此下达了缄口令。于是,错综复杂的情报传到了各个都市,比拉克也收到了相关的情报。
和之前公主出走情况一样,表面上基尔·梅菲乌斯十分平静的样子。不过看看欧鲁巴那张素颜,就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自然是下令往索隆派出密探,希望能尽快掌握确实的情报。可是,这些传回来的情报也一样混乱不堪。
这个时候,格威是意外的下手迅速,他命令手下在比拉克流出情报。
“抓捕萨拉姆多·菲奥盖尔是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殿下。”
这样做可以让皇太子势力得以存续下去。不久,欧鲁巴也听到了这个传闻。当初欧鲁巴听到公主出走比拉克的消息时,就有种预感会发生今天的状况。
(去送死啊?)
一想到这点,欧鲁巴就觉得公主行动太过无谋、实在欠缺考虑。欧鲁巴的脑子里充满沸腾的怒火,胸中则是冻结一切的冰冷恶寒。
(等等——)
(公主不会已经做好随时死掉的觉悟了吧。)
欧鲁巴心中隐约察觉到了公主觉悟的部分。加贝拉的公主看到基尔·梅菲乌斯皇子不安与焦虑,于是采取这一行动为殿下排解困难。确实公主自己亲自率军征讨谋反者,这个方法过于的粗暴和危险。当然,公主的行动也不全是为了皇太子。那位公主生来就是王族,有着与生俱来的王族视野。这是欧鲁巴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而且是欧鲁巴想要真正理解其意义之一都是很难的视野。通过这个视野,公主看到了比欧鲁巴更为广大的世界与未来。
不经意间,欧鲁巴想起了西方王国的玛丽娜王妃,还有梅菲乌斯的忠臣西蒙·罗德鲁姆。他们每个人为了未来,为了以后,不惜舍弃身后之名,做个相信自己选择的道路的殉道者。
等等,按这个意义来讲的话,希克、还有众多因欧鲁巴发起的战争而死去的将士们,都是和前两位是一样的。
碧莉娜·阿维尔很可能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现在碧莉娜回到了加贝拉。虽然传说碧莉娜完成对梅菲乌斯的义理而回国,不过欧鲁巴根本不信。
(那个笨蛋会是做出这种正义之举?要他真是这么一个贤的公主,不是会更听我的话才对?)
现在根本没有详细的情报,只能等待,收集索隆方面的情报了。
虽说已经萨拉姆多·菲奥盖尔的威胁,我方的势态多少有些回复。不过一度改变的方向的风,恐怕也很难再次按照原来的设想吹动了吧。
就在此时,一位新的访客来到了比拉克。他年轻,一脸精悍,看起来好像是来当雇佣兵的。
“我曾是皇帝直属的近卫兵”
男子报上名字,为了证明身份,他拿出了带有梅菲乌斯皇族纹章的手枪。
“我希望能见到皇太子殿下”
他向守卫说明来意。守卫士兵拿着手枪,觉得这个家伙很可疑。
(不管多么细微的事情,都得向上级报告。)
欧鲁巴曾严格命令过部下们。结果,这个男子出现的一小时后,他的手枪到了基尔·梅菲乌斯手里。
细看之下,手枪的没问题。那么这个男子是皇帝派来的使者,不过男子却强调说。
“我曾是近卫兵”
“接见他”
“这很危险的”
这时,同在房间里的帕席尔不同意了。
“不能就这么轻易认为他已经背叛了皇帝,没准会趁我们睡着捅我们一刀”
“你也一同前往不就没问题了。”
欧鲁巴想要情报。就算这是陷阱也好,虚假的也好,那里也会有敌人这么做的所谓意图的情报。现在自己无法等待,收集情报是目前欧鲁巴最好的进攻手段,也是防守策略。
被带到执务室的年轻人叫阿鲁纳克。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神锐利,勇猛精干。不过他的右腕上抱着绷带吊着,看起让人觉得奇怪,帕席尔无法放下警惕。
“你是侍奉父王的近卫兵是吗?”
“曾经是的……在离开索隆的一周前,确实是如此。”
“你这哪说得上曾经啊。为何到这里来?”
“加贝拉的公主有东西要交给殿下”
“有东西交给我?”
一瞬间声调上升,欧鲁巴勉强维持平常的口气。
“那个东西为什么在你那”
“我曾陪伴公主一起讨伐萨拉姆多·菲奥盖尔”
阿鲁纳克将公主谒见皇帝,接着带领一百近卫兵讨伐萨拉姆多的事情进行了说明。
“那位攻击公主的人,是我的朋友”
“什么?”
欧鲁巴放在桌上的拳头颤抖着,欧鲁巴为了压制住它,将另一只手敷在了上面。
“公主被枪击了,虽然铅弹没有打中公主,而是打中了公主乘坐的马。不过从马上摔下来的公主一时间意识模糊不清。”
当时,公主必须立刻送往安全的地方休息,于是被泽诺王子带回了泽伊姆堡垒。在此之前,阿鲁纳克从公主那接过这个东西。
“将这个”
公主将金属牌托付了。阿鲁纳克像是很珍惜它一样从怀里将她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描绘着加贝拉国旗的金色金属牌沾污了些许血液。
这时,原近卫兵的他察觉到了欧鲁巴的表情。
“这不是公主的,而是我的血”
欧鲁巴终于松了口气舒缓地看着金属牌。
“你到这里来恐怕没有父王的同意吧”
“所以我才说曾经是近卫兵嘛。我没有家人,所以也不担心会殃及到谁。”
阿鲁纳克表情爽朗地说出了这般掉脑袋的事情。不过,他的表情看起越来越开朗。仔细看着,眼角还流出了泪水。
“这下安心了。我早就做好了随时丢掉性命的觉悟。现在能安然无恙地将金属牌交到殿下手中,真是太好了。”
男子的声音在颤抖着。任务完成后,他离开了执务室。帕席尔陪着男子走了出去,将他送到了门外,就在此时。
“殿下”
突然停下脚步的阿鲁纳克回过头去,帕席尔反身性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家伙上。
“什么事”
“……没什么”
“说说看”
“那,那么我失礼了。殿下,请您一定要将公主殿下迎接回来。公主殿下也肯定不是出于本意想要留在加贝拉的。公主殿下一定期望着能够回到您的身边。不然公主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接着,阿鲁纳克没再说什么了。欧鲁巴苦笑着挥动手臂,让阿鲁纳克退下。
门关上后,欧鲁巴盯着金属牌。这首歌直径五厘米的小东西,中间刻有马和剑,还有意味着友谊天长地久的话语。
欧鲁巴细细地看着金属牌。
(可恶,这是为什么啊)
欧鲁巴心中有种自己难以的理解的情绪。这种情绪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占领了欧鲁巴的整个身体。
(我不懂啊)
欧鲁巴在心中默念道。
欧鲁巴不懂的并不是公主的行动。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现在自己头脑、眼睛发热,为什么心里会有种如此让自己震颤的情感。
这份感情的正体,欧鲁巴没能一下明白。

帕席尔陪着阿鲁纳克走在走廊上,途中还是一片沉默。
“真让人吃惊啊”
阿鲁纳克突然开口说道。帕席尔横眉侧面地盯着他让他别再说话,不过阿鲁纳克还是继续说道。
“你是今年剑斗大会的准优胜者吧。我刚刚才发现。你的剑术十分聊得,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你可是今年大会骚乱的主角啊。”
“——”
“要是你没被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殿下救下,恐怕早就处刑了。没想到你居然侍奉在皇子殿下身边。该怎么说呢,果然,那位殿下有吸引他人的魅力吧,确实如此呢”
“接下来”帕席尔简短地回应,然后则是摆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的事情无所谓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不会要回去索隆吧?”
“我不赌博也不嫖妓,存到现在的薪水够我对付一阵子了。接下来嘛就是在比拉克找份糊口的工作吧。”
“不想当佣兵吗?”
帕席尔还在怀疑男子的身份。也许对方是想借还给皇子金属牌,使其放松警惕,然后会行刺探情报或者暗杀之事。然后,阿鲁纳克否定帕席尔的提议。
“嘛,我确实挺强悍的。不过自己虽然强悍,但是已经厌倦了那杀与被杀的世界了。我确实是在十年战争的时候立下功劳,可是成为了近卫兵后早早地远离了战场。涅达因很快就要爆发,不知道是今天还是明天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一想到这点,我就害怕的不得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面对战争了。”
帕席尔忽然皱起眉头,这时出现了一个用他的话来说,是一个相当奇怪的人。
“喂喂,帕席尔,这位是什么人啊?”
从路边走过来的是一个,被帕席尔当做怪人,名叫米格尔的家伙。这个原是剑斗士,曾经和帕席尔一起参加过梅菲乌斯的叛乱行动。帕席尔心想要是当初解散近卫队的时候这家伙离开就好了。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
青年说着加入帕席尔他们的会话。当初这个青年在阿普塔也差点被行刑。虽然经过那么次灾难,他还是没有扔掉近卫兵的身份证明,今天继续留在了比拉克。
“大家都在传说索隆那边来了正式的使者呢”
“哪有那么重大啊” 阿鲁纳克苦笑着,“不过是来送私人物品的”
“什么嘛,我还以为要打大仗了。”
米格尔这人是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住着大房子,想着总有一天自己要得到伟大的功名成就。直到现在,他都当初没能在图立尼亚立功而后悔不已。相对的,这个帕席尔则是大肆活跃。他不仅在危机关头救了皇子,而且还负责殿后阻断追击部队。米格尔对帕席尔真是羡慕嫉妒恨。
“你真的是近卫兵?你们是不是都是选自精锐部队?你有多强啊?”
看到米格尔不厌其烦地提问,帕席尔装咳予以制止。虽然自己明白那样拜见皇子的方式肯定多少会流出谣言的,不过像这样大声追问阵势倒是自己没想到的。此时,阿鲁纳克突然停住了脚步。
“小姐”
阿鲁纳克发出声,帕席尔和米格尔顺着他的视线横移,看到路边角落处的有位侍女。
“是莱拉小姐吧?”
侍女虽然走了过来,不过叫做莱拉的侍女,她的脸色即使在远处也能看出发生了变化。
“认,认错人了”
莱拉说话的声音很小,转过身就离开了。阿鲁纳克追了两三步就停下了脚步,米格尔歪着脑袋看着他。
“索隆流行那种搭讪的方式?”
“不是那么回事”阿鲁纳克觉得十分奇怪。
“你认识?”
“……很,很像啊”
帕席尔问道,阿鲁纳克简单地进行了回答。阿鲁纳克认识莱拉·杰斯。她的父亲隆·杰斯曾经担任过阿鲁纳克的上级指挥官。他曾经好几次被邀请到杰斯家做客。
“女儿就要结婚了”
一天,隆高兴地介绍到。平时那个话不多、十分严苛的上级这个时候完全是个和蔼可亲的父亲。可是,杰斯突然从索隆消失了,那正是女儿婚礼不久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谣言四起。有人说他去执行秘密任务而潜入了别的国家,有的人说他是犯了罪而逃跑,更夸张的还说他们一家不小心触怒了皇帝而被秘密处刑了。
这个莱拉现在就在比拉克。他人的臆测也并非空穴来风。莱拉逃跑的说法貌似可信。因此,她一定有什么理由不想被熟人给撞见。当初婚礼不久后就消失不见确实十分异常。所以她才会装作不认识阿鲁纳克。
米格尔对此毫无兴趣,倒是向阿鲁纳克追问起索隆的种种事情。一旁的帕席尔则是饶有深意地看着被麻烦事包围的阿鲁纳克和消失在角落的莱拉。


2、
今天的晚餐邀请了四个人。他们是伏路卡·巴兰、由拉伊亚·麦特、萨斯·斯德乌斯、仸鲁特。
本来,欧鲁巴打算一开始就切入话题的,不过这四人恐怕知道要谈什么了,所以直到晚餐过半才开始对话。
“想好了吗”欧鲁巴问道。
“当然”
这么煞有介事地回答只有萨斯·斯德乌斯一人。其他的三个人都是缄口不言,而且三个人都是以不同的方式沉默着。伏路卡是闭着眼睛深思熟虑,由拉伊亚·麦特则是一脸困惑,而仸鲁特则是紧绷着脸。
和其他三人不同,萨斯·斯德乌斯猛地站了起来,用看敌人的眼神一般看着其他三人。
“可以”欧鲁巴说道。
“萨斯你明天就会获得自由。去涅达因还是回索隆都随你的便。回屋子准备去吧。”
被一下子就打发了,反而搞得萨斯失去了言语。刚才很有气势地站起来,本想滔滔不绝地要对基尔·梅菲乌斯说道一番,该说是对他的一种牵制吧。不过现在自己倒是先失了目标而无所适从了。
此时,伏路卡睁开了眼睛。
“这样可以吗?”
“不改变心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道说不听从我的就要被杀掉,这样才好?”
“那种方式倒是简单明了的很”
“啊啊,要是我站在你们的立场上也肯定会这样想。不过,这样一来就和父皇一样了。就算能够夺取了索隆,那样的梅菲乌斯也不会有未来——怎么了?”
欧鲁巴看向萨斯·斯德乌斯,他站在席位上,视线游弋着。
“怎,怎么了?”
“快点回房间,要是再这么让你浪费粮食可不行,快点回去。”
萨斯是大惊失色,嘴巴里像是嘟囔着冒出了什么三言两语,不过他终究还是上下抖动着肩膀大步走出了食堂。见此,伏路卡微微笑了起来。
“苦逼的萨斯,您真是够过分的。”
“他可是率领一军的将领。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恐怕会成为强敌了吧。”欧鲁巴说道。
“那么,你们如何呢?下定决心要将力量借给我了吗?”
“就算我现在答应您” 伏路卡笑着询问道,“我们昨天可还是向皇帝宣誓效忠,殿下会信任我们吗?”
欧鲁巴把萨斯盘子里的肉拿过来啃食起来,过来一会才回答伏路卡。
“只是一味盲目的信任,那还要这个脑子做什么。难道你们期望是做个奴隶不成?我想要的是自己思考,自己决定挥剑的将军。当然,我也有不会全盘托出,只是说点只言片语,或者给你们一点点情报的时候,只是让你们相信我,按我的命令行事,也许我命令你们为国捐躯。”
“——”
“但是,就拿皇帝陛下,也就是你们现在侍奉的主君来说,如果他说相信朕为了梅菲乌斯去死吧,你们会遵从这个命令吗?你们会坚信只要自己一死,梅菲乌斯的未来就会变得美好吗?”
欧鲁巴的话,像是利剑一般插进了伏路卡、由拉伊亚、仸鲁特的心里。
“那么”伏路卡接过之前的话,“殿下会让我等安安心心地去死吗?”
“决定权不在我,只在你们”欧鲁巴突然张开了手说道。
“也许这话听起来天方夜谭。不过你们看着我,只要多少有些对将来的主君的信任,能够这样想的话”
“能够这样想的话?”
“就将力量借给我。我誓言成为你们值得交托性命的君主,而你们则为了成为主君的我,尽全力地使用自己的力量。”
伏路卡的眼前就好像被碰撞的打火石撞亮,眼睛猛地睁开,将头别了过去。
此前伏路卡曾问过,殿下经过与皇帝战争,将来是如何打算的。欧鲁巴刚才的话就是对这一问题的回答。
一开始被问的时候,欧鲁巴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是看到西蒙、碧莉娜,还有众多死去的将士的时候,欧鲁巴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另一方面,伏路卡在比拉克被捕以来,每天都过得十分纠葛。他也明白现在的梅菲乌斯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某种程度上,他认为皇帝格鲁·梅菲乌斯已经成为了危险的火种。可是,一旦背叛皇帝,选择与皇帝作战的道路,那么未来的梅菲乌斯究竟会成什么样呢?伏路卡一直都在迷茫着。继承者是那个被称为蠢蛋的青年基尔·梅菲乌斯,就算得到再多英雄美誉也无法抹去过去污名。既然皇族的血脉靠不住,那就在国内寻找其他能够治理国家的人才。说起来,先前事故死亡的西蒙·罗德鲁姆宅心仁厚,是位有能力的政治家,要是让他担任统帅梅菲乌斯的人还些许有些疑问。不过,大家都明白生前的西蒙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
(于是)
就算实行恐怖统治,政治独裁,至少国家的机能还能正常的运转。让伏路卡苦恼正是这个结论。尽管与加贝拉的十年战争,让梅菲乌斯失去不少人才和将领,但是那些仍心系梅菲乌斯未来的政治家和将领们,他们中的大半恐怕都是与伏路卡看法一致的。
即使皇帝执着于加贝拉的战争,即使皇帝强行解散评议会集中皇权,即使全国各地奴隶纷纷起义,即使皇帝决定对西方动武……
很多人都会问“这样好吗”。
回答是“现在只能如此了”。
自问自答的提问,无法得出结论。关在比拉克的伏路卡·巴兰无论怎么考虑、考虑,他都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
(拘泥于现在,不如推动实势发展)
这发自内心的声音,无数次像铁剑一般重重地切开伏路卡的脑袋,像长矛的尖端戳穿自己的心脏。
如今,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复活了,向皇帝格鲁举起了翻译。
面对皇帝派来的汹涌如潮的大军,基尔尽管人数出于劣势却漂亮地将其击败。不必说这正是伏路卡战败的一仗。
据说,加贝拉的一股军队入侵了梅菲乌斯,但是公主碧莉娜自告奋勇,将其挞伐了。
年轻,不,该说是年幼的二人在行动着。他们打破旧壳,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要粗暴地将其践踏?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不明事理的小孩把戏,一笑置之?)
苦恼的伏路卡度日如年。
于是,现在——
是的,就是现在——
伏路卡·巴兰喝干杯子里的水,轻轻地吸了口气,吐了出来。整个胸腔里仿佛充满了清凉之感。
“我明白了”
伏路卡站直,右手握拳顶在胸口,立正姿态。
“伏路卡·巴兰,现在舍弃对皇帝的忠诚,向皇太子,不,未来的梅菲乌斯皇帝基尔·梅菲乌斯献上此身。”
瞬间,仸鲁特像疾风一般站了起来,蠕动着厚重的嘴唇,像是要非难成为敌人的伏路卡样子说道。
“同样,我仸鲁特也愿献上此身。”
仸鲁特也用和黑铁剑团团长同样的姿势。最后一人则慌忙地接着说道。
“我,由拉伊亚·麦特也是。”
先不说这被大势所趋的风云弓团团长由拉伊亚·麦特,仸鲁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而得出了结论。他看欧鲁巴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敌意,或者是回头报仇的意思。

“好”欧鲁巴也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是单手握拳,置于胸口。这是梅菲乌斯主从缔结誓言的方式。欧鲁巴继续戴着基尔·梅菲乌斯的假面说道。
“你们的性命就交托给我了,用也好舍弃也好都得听我的。不过,你们别忘了观察自己性命的如何使用眼睛,对我提议的嘴巴,还有思考的大脑!”

会谈结束后,欧鲁巴回到房间。随行的还有帕席尔派来的护卫,当然这两个人其实都是认识的。
米格尔,当初在建国祭的时候,与铁假面的欧鲁巴交过手。不过现在成了护卫对象的欧鲁巴,米格尔根本没有发觉他就是那个打败自己的人。
一路上,点着松明或者油灯。可能是下雾的原因,天气早早地变得暗了。也许是要下雨了,空气有些潮湿,而且周边的气温也下降了。
欧鲁巴回到房间后,米格尔和另一个人站在门外担任看守任务。
“更衣”
平常这时会有有个侍从急匆匆地赶过来地才是。可是,房间内安静地很奇妙。
(出去了吗?)
欧鲁巴静悄悄地走着,过了一会站住了。他嗅了嗅房间的空气。
(房间有什么不对)
欧鲁巴有这样一种感觉。要说具体是什么不对的,他也说不上来。不过,欧鲁巴的生存本能告诉自己是有什么不对劲。
嗅空气是为了检查空气中混有的异物,应该有生人进过这个房间。
视线自然地移动着,最后落在了欧鲁巴平常读书写字的桌子上。那里有张叠好的纸张。欧鲁巴走了过去,打开。
瞬间,欧鲁巴将伏路卡招为伙伴后种种计划、预定、还有设想的未来都一下崩坏了。
“我知道你是谁”信上接着写道,“今夜竜眼二刻,请您到房屋西南方的古塔等待,务必一人前来。不然,今夜约见作废,皇太子殿下的秘密将会传遍比拉克全城。”(这竜眼二刻我看不懂。)
短短的一瞬间,欧鲁巴的身体无法动弹。心脏的跳动声仿佛直击鼓膜。
(秘密)
要是秘密暴露,所有一切只会化作虚无。自己不是什么基尔·梅菲乌斯。这件事过于理所当然,让欧鲁巴露出了带有苦味的笑容。但,很快他端正表情。现在这个阶段,身份不能曝光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谁,被谁知道了)
欧鲁巴有信心自己的假扮是完美无缺不会被人察觉的。可是事实不是如此。虽说当初在索隆的时候,欧鲁巴尽可能注意处理好细节。但消失一段时间后,在阿普塔重新复活,果然有些地方有些勉强呢。
比如,自己拿着枪站到最前线的时候。
确实之前那个被叫做“蠢蛋”的皇子是大肆活跃。但是那些知识丰富的家臣们和有能力的部下们,肯定都会推测出殿下肯定得到了个巨大的后盾,这样才符合常理。可如今的基尔站在了最前线冲入死地,和之前的基尔相比,这些人恐怕是难以理解的。
(难道说知道了我原先是剑奴隶,借着与碧莉娜公主的婚礼伺机掉包了真皇子?还是说对方认为,阿普塔复活的那个假基尔,只是罗格好向皇帝反抗而被利用的大义工具?)
对方究竟知道多少还无法判断。不过,要是后者的话,对方还处于怀疑阶段的可能性很高。
欧鲁巴当然不是基尔·梅菲乌斯本人,他和圣临之谷举行结婚仪式以来的基尔是同一人。更多过于复杂和琐碎的事情,欧鲁巴并没有再去思考。
(真不懂)
房子西南方的那个塔是之前用来放哨的塔。欧鲁巴在比拉克逗留的期间到处进行了视察。那个哨塔自工事扩张完成后就失去了作用,它低矮的部分是被当做了仓库。一到晚上,那里很少有人前往的。
究竟什么人埋伏在那里呢。那个塔并不宽大,能够安置看守士兵的人数不过五六人。
(好)
欧鲁巴下了决心,决定单身前往。这时已经距收到这封不明身份的书信有三十分钟。而且本来就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要是有一天或者半天的时间就能制定好对策了。不过,现在是分秒必争。
下定决心,充斥身心的紧张感,整个人意外地充满干劲。这置身野外,化身野兽寻找猎物的感觉真是令欧鲁巴怀念。亦如同当初在帝都索隆,交换着铁假面剑士与皇太子身份阔步潜前进,只要一步踏错就万事皆休的感觉一样。
(不可以死)
欧鲁巴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是担心自己死去烙印暴露,同伴们会被当成卑劣的谋叛者。这回恐怕身份已经暴露了。
话数回来——我和已经死了没什么两样。
带着这样奇妙的思绪,欧鲁巴露出笑容。不过,这与刚才的苦笑不同,而是面目狰狞的笑容。
(是就这样成为死人被埋葬,还是,再一次死地复活呢)
这也许是时间停滞的比拉克迎来的最后重要的时刻。欧鲁巴将剑插入腰间,脑中隐约有这样一种恍惚的感觉。

3、
欧鲁巴先与门外担任警备任务的米格尔搭话,让他们做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要他们拿来身边近卫替换的安排表,让他们去找军用飞空艇管理人新式飞空船是否换装完毕等之类琐碎的事情。
“我睡不着,有几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在晚上前确认完毕,你们立刻去”
欧鲁巴命令他们事情很多,必须要两个人才能完成。关于任务,守卫面露难色。
“帕席尔中队长严命我们不得离开这里。”
“帕席尔的命令比皇太子的命令还优先吗?”
欧鲁巴发怒道,苦逼的米格尔只好遵从,这些事情不可能几分钟就能完成的。两人离开后,欧鲁巴回到屋子里换上轻甲胄、戴上铁假面。
欧鲁巴等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米格尔他们回来了。欧鲁巴此时装作从屋子里出来的样子。
“哦呀,铁之虎,好久不见了啊” 米格尔挑起眉头,“你至今都在做啥呢”
“执行殿下的机密任务。对了,工作做好了吧。今晚,殿下已经睡去了。之后就拜托你了。”
欧鲁巴说完就堂而皇之地从二人面前走开。看到皇太子这般心血来潮,二人只好缩了缩肩膀,继续回到门前守卫的任务中去。
欧鲁巴沿着走廊前进,来到了屋子的玄关处。担任警卫的士兵看到欧鲁巴立刻行立正礼。欧鲁巴知道他们是傍晚的时候才换的岗,因此不用担心他们会有“欧鲁巴何时进去的”疑虑。
建筑物的周边篱笆中,植物们生长得十分茂盛,周边没有什么人。欧鲁巴潜入到角落中,摘下了铁假面。
欧鲁巴朝着西南的塔前进着。一颗水滴落到了肩膀上,看来开始下起了小雨,风也挺冷飕飕的。不过,欧鲁巴仍感到血在蠢蠢欲动,整个身体都在发热。
究竟在此前方等待的是何人?是皇帝派来的暗杀者,还是吃里扒外的内鬼?也许是格尔达也说不定。
欧鲁巴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欧鲁巴想起了之前去西方,老军师拉班·道对自己说的一番话。阿克斯遭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暗杀,然后被不明身份的人给救了。后者在离开的时候说,格尔达还活着。
讨伐西方格尔达的正是欧鲁巴本人。和企图杀死阿克斯一样,他们会瞄准欧鲁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魔道士是一群使用奇怪力量的家伙。也许他们在探查欧鲁巴的时候,发现了基尔皇太子的一些蛛丝马迹。
(算了)
不管前方等着的是暗杀者,还是魔道士、龙人族,欧鲁巴都得用手中的铁片将其砍倒。
(危险万分的战斗又不是第一次了)
欧鲁巴来到了塔前,他将手放到了门上,轻松地将门推开。里面有些灰尘,沿着楼梯上去的时候还沾到了蜘蛛网。里面没有灯,塔附近的屋子的灯光从上部的窗户内射入,视野模模糊糊的。往上走,就是看守士兵的休息用的房间了。
出来的是鬼,还是蛇。做好觉悟的欧鲁巴推开了房门,当他看到门后意外的人影时候,握剑的手不住停顿住了。
站在那里的是莱拉。
室内只有莱拉一人,塔外的光线淡淡地照射进来,映出了一个披着薄衣的女性姿态。
“殿下”莱拉声音颤抖地喊道。
衣服单薄到可以看见肌肤,即使微暗之中,莱拉故意展示性感的肉体一般朝欧鲁巴走了过去。
欧鲁巴左右环顾,石壁就在眼前,房间狭小,并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样子。要来的话,那就是身后了,欧鲁巴旋即将门关了起来。
“殿下”莱拉又喊了一声。
“为何您看上去只顾着他人一般?您还记得我吗,殿下?”
“写信的人是你啊”
“会做出那种的举动的也只有我们这些无所用处的庶民姑娘。我这是为了唤起殿下的记忆才这么做的”
莱拉一步步走进,每每说一句,全身都在颤抖着。她看上去并没有带武器之类的东西。
“说什么?”
“可恨的殿下”莱拉扭着身体大声说道,“是您让我走向了毁灭。身为帝国继承人的您,仅仅一时心血来潮,仅仅是游戏一般,居然强行地让正在举行婚礼的我与您同床!”
(莱拉——)
瞬间,欧鲁巴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记得以前,欧鲁巴和皇太子的义妹伊莉娜还有几个贵族同伴走在了索隆的大街上。他们出行的原因是收到了现今与欧鲁巴共同战斗的老将罗格的邀请。在回去的路上,欧鲁巴他们被一群持剑的不法之徒围住。思前想后,这些应该是那几个贵族同伴搞的鬼吧。但是,这些本该是被钱雇佣的家伙,却做出来超出这些贵族想象的事情,将伊莉娜他们当成了人质。
“基尔·梅菲乌斯可是在,在此
一个贵族的少年报上名,本想对对手展示威仪的,不过那些男子们中的一人不吃这一套。
“竟然是基尔·梅菲乌斯,我要报莱拉的仇,别跑!”
欧鲁巴让伊莉娜为首的贵族先逃了,独自面对这群人。接着,那个“给莱拉报仇”的持枪威胁的男子告诉了欧鲁巴事情的经过。
一个叫莱拉的近卫士官的姑娘迎来了婚礼。偶然经过的基尔·梅菲乌斯准备使用皇族才可用的初夜权,强行地要和莱拉上床。
男子知道就是这些。近卫士官一家数日后从索隆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封口了。那些婚礼相关人员就好像失去了那天的记忆一样都忘记了。男子一想到当初的心血都付之东流,所以才做出这般盗贼的行径。
就是那个莱拉。
趁着欧鲁巴一瞬发呆的空隙,莱拉的肉体飞扑了过去。成熟的肉体感包裹住了欧鲁巴。比欧鲁巴年纪的的姑娘,在他的怀里抽泣着。就在欧鲁巴要推开她的刹那,他的腋下有阵刺痛感。
欧鲁巴反射性地猛地推开莱拉。莱拉朝后面滚了过去,卷起了一阵阵的灰尘倒了下去。待到她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不可思议的是,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嘴角边浮出了淡淡的微笑。
欧鲁巴想要说什么并朝莱拉走过去,不过这两件事情他都没有做到。视野突然上下的急剧晃动,大腿没了力气,腰也失了劲落了下去。
“做……”
欧鲁巴没能把话说完。舌头开始麻痹,失去了知觉。症状扩散到嘴角周边,现在欧鲁巴陷入嘴巴张也张不开闭也闭不上的奇妙状态,嘴边滴着唾液。
身体不听使唤,肯定是中了毒了。欧鲁巴突然明白了这点。
欧鲁巴想再次朝莱拉走过去。可是还没走三步就倒了下去。失去肉体的知觉的身体好像和地板没什么分别了,更别说站起来步行了。
不知何时,莱拉的手上拿了把短剑。剑鞘上的纹章还是欧鲁巴最近才见过的梅菲乌斯皇族的纹章。这应该是从她的父亲,担任近卫士官的隆·杰斯那得到的吧。
拔出鞘的短剑反射着射进来的灯光。欧鲁巴蜷曲着倒在了地上,缓慢地朝腰上佩剑伸出手。手指在空中晃动了半天终于触摸到了剑柄。
这时,反手握着短剑的莱拉扑了上来。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两国决定的婚约者基尔和碧莉娜,都被卷入了暗杀阴谋。
欧鲁巴翻转身体躲避。他勉强支起膝盖,拔出剑来。由于无法承受住剑的重量,欧鲁巴单脚踏到前面。可是视野依旧在晃动,光是维持体势已经捉襟见肘。
莱拉再一次跳了过来,剑与短剑相互碰撞。平时要是以女性为对手,欧鲁巴肯定一瞬间就将她吹飞。可现在自己是全力抵抗,细看的话,莱拉是逐渐压了上去。互相碰撞的刀身生生颤抖,剑刃一点点地朝欧鲁巴的脖子迫近。
欧鲁巴脸上渗出汗珠,情势越来越危急。莱拉的笑容变得深不可测。
不过,对方的体重压了过来,正好让欧鲁巴站稳脚跟。他屏住呼吸,从腹部挤出力量来。莱拉被向后推倒了,欧鲁巴举起来剑。此时,莱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万分。
(欧鲁巴!)
瞬间,一个女性的声音冲击着欧鲁巴的耳朵。欧鲁巴窒息了停住剑。这个声音正是爱丽丝。而且不只是声音,眼前这个充满恐惧的表情确实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
(为何)
被悬空的剑重量所牵引,欧鲁巴无法站立一屁股坐了下去。呼吸急促,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迸出身体之外。肥大的青筋突起,身体奇妙的苦痛着。
(啊啊)
明灭的意识中,欧鲁巴想起来了。那是自己从未,一次都没有见过的噩梦般的场景。从大火蔓延的村子里逃出来的爱丽丝,被黑兜团的兵士围住。露出下卑笑容的士兵们朝倒在地上的爱丽丝举起来沾满血液的刀。
这本是欧鲁巴未曾见过的场景。然而宛如夜晚苦于睡眠的噩梦,却像现实的记忆一般充满了欧鲁巴的脑子。
想想,莱拉是和爱丽丝是相同处境的女性。仅仅是因为当权者的一时兴起,整个人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莱拉发誓复仇和欧鲁巴实现的复仇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莱拉缓缓地站了起来。她依旧握着的短剑,朝陷入混乱意识的欧鲁巴投出寒光。
此时,星空之下,人影窜动。
每个人都是士兵的打扮,要是喊他们停下来的话,就会注意到这个团体的每个人都十分陌生。然而,周边并没有其他的人影。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西南的塔,也就是现在欧鲁巴和莱拉所在的位置。
站在人影前面的人推开了门。

楼梯上的脚步声、开门声让欧鲁巴看向了外面。冲进来的人就好像是野兽抓捕要跳着躲开的猎物一般,冲撞到了正在拿着短剑逼近欧鲁巴的莱拉的背部。莱拉的身体被撞飞了过去,在墙边堆积的藁束中滚动着。
“帕——席尔”
正如欧鲁巴喊出声的那样,出现的人正是帕席尔。目击了阿鲁纳克与莱拉那一幕的帕席尔,为了以防万一,便派人盯着莱拉。在他接到莱拉独自一人前往西南哨塔的报告后,帕席尔急忙地从巡视任务抽身,终于在千钧一发时刻赶到。
“没事吧,皇子殿下”
“帕席尔”
欧鲁巴尽可能高地发出声音,帕席尔的身后暗处出现了数个黑影。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吧。剑横扫而过,眼前火花四射。
就在一人发动攻击的时候,另一人也冲进了屋子内。不,该说是两三人冲了进来。
欧鲁巴立刻提起剑,将迎面而来的剑给单飞,除了侥幸没什么用来可以形容的了。
敌人身着梅菲乌斯装备,同声同气,好不矫揉造作,一齐朝欧鲁巴发动攻击。他们都是些训练有素的暗杀者。
欧鲁巴靠到了墙边,要是对方追上来的话,也不会露出背后的死角。
(嚯)
右边,换做对手就是从左边挥下剑来。欧鲁巴用剑将其弹飞,不过并没有弹得很远。欧鲁巴参照过往无数次的战斗场面,然后对敌人的动作进行预测,就是说以一敌十都不为过。但是自己的手腕、腰部都使不上力气,每接下一击都十分沉重。
莱拉坐在墙角边看着欧鲁巴死斗。最边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和中了毒的欧鲁巴一样,莱拉也根本不是平常的状态。她是陷入了催眠之中,意识的表层充满了对基尔·梅菲乌斯的杀意。
可是,明明就要达成目的的莱拉却呼吸急促,眼睛睁开到极限。莱拉的心里居然没有一丝的快感。
(为何)
莱拉突然这么想到,为何胸中充满一种丧失感。这是一种她经历无数次的感情。失去生他养他的故乡,失去了婚约者,眼看着父亲差点被杀死,那些照顾自己的西方人遍体鳞伤。
(这不对,这不对)
脑子里充满杀意的部分忽然燃起大火,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听闻公主前往了索隆,后来前去讨伐萨拉姆多。那时公主被枪击,现在运到了泽伊姆要塞。公主采取这样行动的理由有很多,其中之一毫无疑问就是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
让那位公主也失去吧。
自己所品尝到的这份空虚感,也让那位公主尝尝吧。
莱拉心底燃起这份奇妙的情绪。莱拉对基尔杀意是真,而她无论如何想要阻止这份杀意的心情也是真。看起来很矛盾,但人就是如此经常抱有相反的情绪,任谁也无法苛责的。
可是,这样的两股感情如此激烈的碰撞是莱拉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要是持续下去,莱拉的身心都会从内部被破坏的。所以,只要放任自己便会获得轻松,只要一味的沉浸于对基尔的杀意便可,为了自己失去一切而复仇。
然而,对抗杀意的情绪也很强,莱拉恐惧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联系。
瞬间,莱拉的口中迸射出绝叫。

与此同时,屋子中庭的植物园前,有个人影像雕像一样固定在那里。他就是扎菲尔。他的周围是栅栏,双目紧闭,两手放到了胸口的高度,朝左右摆出了复杂图形的姿势。他同样陷入了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扎菲尔通过莱拉的眼睛,看着塔内的情况。
就在马上就要完成暗杀皇太子任务的时候——
“什么人”
突然,身后传来了声音。就算再怎么使用魔术也好,扎菲尔都不可能不会发现有人接近。想也没想就回过头的扎菲尔,亲眼看到连自己都很吃惊的人物。
“巴鲁巴洛”
扎菲尔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词,同时反射性地朝身后跳。暗影深处,在那里出现的是褐色肌肤的少女——凤·蓝。
留在龙舎到了很晚才要回去的凤·蓝发现龙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就跟以前凤·蓝对碧莉娜说的那样,龙的身体具有储备魔素的性质,因此对魔素的流动十分敏感。凤·蓝不顾守卫士兵的阻止,骑上了一头小型龙到屋子的周边一探究竟。这头小型龙的独特嗅觉发现了扎菲尔。
“库——”
扎菲尔一瞬乘上了一阵不知该怎么解释的风,一跳就跳过了两米高的栅栏,当场离去了。

这个瞬间,扎菲尔的支配力减弱。莱拉胸中长久争斗的情感,终于分出了胜负。接着,莱拉做出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莱拉只身冲进了这刀光剑影之中。处于朦胧状态的欧鲁巴看到了,莱拉的身体挤进了这充斥着刀剑的狭小空间朝欧鲁巴走过去,暗杀者剑眼看就要从左右切开她的脑袋。
这一瞬间,欧鲁巴眼前的光景放慢了。现在出现的莱拉与另一个人的样子重叠在一起。那个样子不是爱丽丝,而是家里遭到加贝拉士兵袭击,而贴身保护自己的母亲。
(切)
瞬间,欧鲁巴的血管里燃起了黑炎。这一刹那,欧鲁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跃而起,全身的麻痹感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回过神的时候,欧鲁巴已经蹬出地面,抱着莱拉在空中反转过来。剑在背后横扫着,撕开了衣服,鲜血迸溅。欧鲁巴就这样将莱拉抱在怀里,趴在她的身上,暗杀者的白刃即刻迫近。
这么短的距离已经无法躲避,白刃十分神速。就在马上要夺取假冒皇太子性命的时候,那些肉体和精神力都锻炼到极致的暗杀者们,眼瞳震惊着。即使在暗夜中,他们仍能看得很清楚。
“等等”
一个暗杀者阻止了正要下杀手的伙伴。在看到相同的东西之后,他也停了下来。撕烂的衣服,上下抖动的后背接触到了空气。尽管背部溅有血液,但毫无疑问能看到奴隶的烙印。
“计划变更”一个暗杀者低声说道,“不要杀他,将他带回去。”
一个暗杀者踢掉欧鲁巴手上的剑,握住已经无力动弹的欧鲁巴的脖颈提了起来。可是,又是在一个瞬间,欧鲁巴释放体内最后一点的力气。他从莱拉的手上抢过短剑,刺入了暗杀者的心脏。欧鲁巴将这个还没来得及发出悲鸣的暗杀者当做盾牌躲避了后方男子的攻击。
此时,在门口打斗的帕席尔终于结果了对手,然后他赶了过来旋风一般斩杀了另外两人。

终于,不为人知的皇太子暗杀危机、打斗,还有扎菲尔逃走隐没的黑暗都过去了。
扎菲尔用难以置信的脚程穿过醉汉摇晃的大街,即使现在,他因看到那个少女而受到的冲击,至今在脑子里还挥之不去。
计划以失败告终。
一方面他在自责自己不是,但这次的行动也不是没有收获。证据就是,扎菲尔停留在都市暗处的一瞬。
“我看到了”扎菲尔笑地嘴巴都异形了,“不只是我们介入了,历史一定会将阻碍前进的碍事者排除的。”

欧鲁巴倒在了血泊中,全身汗水与血混合着,呼吸十分急促。莱拉是靠在了墙边睡着了。
帕席尔脱下了衣服套在了欧鲁巴的后背上,并且做了些应急的伤口处理。
“等等”
帕席尔命令在他们出去之后,再叫来部下收拾尸体,并将莱拉搬到医务室。知道皇太子被暗杀的消息后,还在睡梦的人们惊醒发生了不小的骚动。帕席尔担着欧鲁巴走了出去。
“之前,我就说过了” 帕席尔小声的说道,“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独自干,要做什么也可以告诉我啊。什么时候你是皇太子,什么时候你才是欧鲁巴?”
直到刚才帕席尔还只是在推测。他,那个叫希克的剑斗士在一场战斗中,当基尔·梅菲乌斯陷入险境的时候,大声喊了出来。
“欧鲁巴!”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说得通了。虽然,事实很扯淡的。今天,帕席尔亲眼看到了烙印纹章。被帕席尔架着的欧鲁巴呼吸急促,像是在说着什么。突然欧鲁巴就没了声响,失去了意识。
(是吗)
帕席尔自问自答道,“那么,我也是。不再将梅菲乌斯投入火海,相对的,我要亲眼见证梅菲乌斯重生。就算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你问为什么?要是我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不也是不会回答我嘛。”


终章
碧莉娜公主经由涅达因前往索隆已经过去了十天。
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虽说期待事态会有什么进展,不过,伪皇太子的军队依然都市附近摆了阵势。从索隆来的一千援军加入第一方阵,不过,追加的一千五百援军至今都没有到来。
吉恩伊拿斯不只是担心都市城墙外的情况,同样对城内的情况忧心忡忡。他很清楚采石场的虐杀事件已经让市民充满前所未有的不满与愤怒。
(波伊斯这货)
将反叛的主谋二人杀了不就好了,居然将所有人全部杀死了。而且他还强取了巴登尹教徒的女子,还公开说是妻子。就算吉恩伊拿斯再怎么宠爱自己的儿子,关于这件事他不得不发火。像这样的家庭内部的矛盾已经都快将吉恩伊拿斯逼疯了。
“敌军出动了”
突然一个不清不楚的情报传了过来。吉恩伊拿斯·阿比高鲁父子慌忙地爬了起来。
奥丁将军指挥的一千部队,一边开火一边前进。
“笨蛋”急忙换好衣服的吉恩伊拿斯咒骂道,“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动了”
奥丁让部队持续前进,一直到快进入对方大炮射程内的地方。不过,吉恩伊拿斯不受挑衅,只是命令涅达因西南炮台进行还击。双方大炮交互射击,不过位居丘陵之上的涅达因方射程更远,几乎都打到了距离伪皇太子军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打了五六发炮弹之后,伪皇太子军暂时后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集结前进。就这样重复了三五次。
“什么嘛,真没用”
刚换好甲胄骑上马的波伊斯在听到敌军撤退后渴望更多的鲜血。
“父亲,去追击吧,叫他们不敢往这涅达因东边前进一步。”
“不行”吉恩伊拿斯摇了摇头。
“这是敌人在引诱我们,贸然追击只会中圈套。”
虽说皇太子是个冒牌货,不过他毕竟是击败了伏路卡大军的对手。吉恩伊拿斯不能太过天真。一旁的波伊斯哼着声显得有些不满,他这是想对奥丁报上次的仇。
——当然,奥丁将军不可能做无意义的行动。这背后肯定有别的算计。这些都是为了让吉恩伊拿斯不会发现别动队的行动而争取时间。就在奥丁的部队被轰炸的人员散逃的时候,后方一支六百人的队伍正沿着滋姆河向东航行。但是这支部队不是要去和奥丁的部队汇合,而是沿着国境以北的山道迂回前进。
涅达因的背部都是崇山峻岭。正因如此,这六百人的部队才会特意选择危险的山道前进。带领这支部队的是雷蒙·比斯朗,他尽可能向当地人收集关于这座山的情报。这也原本就是身为当地人,而且倍受村民信赖的雷蒙本职工作。
过午的时候,他们在涅达因的背后发动了攻击。部队看上去是成群结队地冲上大门——他们首先竖起了梅菲乌斯的旗帜,以及画有指挥官家族纹章旗帜,让旗帜迎风飘扬。接着让铁枪兵朝天空扣动扳机。
砰砰砰的枪声,响彻了天空。
这让涅达因城内的士兵大吃一惊,他们朝大门处翻滚的旗帜看去,心都拔凉拔凉的。
“那,那是”
“是巴兰将军的旗帜”
“伏路卡·巴兰朝我们开枪了”
得知消息的吉恩伊拿斯也难掩吃惊的表情。
“居然是伏路卡”
(难道是被策反了?不会的,那个男人—)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伪皇太子军中有位长期侍奉梅菲乌斯的老将罗格,这位最不可能的背叛的人却成了伪皇太子的人。
(伪皇太子会适用西方邪恶的魔法操纵人,看来不是吹嘘的)
脑中隐约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不过,还是得优先处理背后之敌才是。
然而,伏路卡·巴兰没有采取奇袭,而是堂而皇之地现身做法,并不是什么不贪图虚荣,要堂堂正正战斗的意思。
此举是个信号。
在挥动伏路卡旗帜的时候,城内的各处都发生了火灾。引发火灾并不是皇太子军的子弹或者炮弹,放火的正是涅达因的居民。
居民们蜂拥而动。
基尔·梅菲乌斯,也就是欧鲁巴花费了很长时间准备的成效终于显现出来了。他并没有无意义地消磨时间。欧鲁巴让手下人招募村民男子潜入城内收集情报,为了起义做好准备。居民们对阿比高鲁父子的不信任和恐惧,自然成了城市内部的导火线。
恰逢时机的一阵风吹进了居民心中。
“不能再允许阿比高鲁父子的暴行了!”
“他就是个小皇帝。这涅达因对他来说就是梅菲乌斯全境,他自己简直就是格鲁·梅菲乌斯!”
“他们错以为土地的财产、庄稼,还有老百姓的命都是他的东西!”
“要是放任他们,涅达因的老百姓们都会被他当成奴隶榨干!”
你一言我一语,他们拿起武器,在城市各处发起了暴动。接着,正是通过他们的手,涅达因北部的大门从内侧打开了。伏路卡·巴兰率领六百骑兵冲了进去,仸鲁特带领二百步兵紧随其后。部队与慌忙迎战的涅达因守备军在石板路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砍杀不断。
道路两边的房子里,市民们用瓦片、茶壶、石头等凡是能当做武器的东西都朝守备军扔了过去,而且效果十分明显。很快,涅达因部队就处于了劣势。
得知消息的吉恩伊拿斯命令儿子波伊斯前去支援,同时要求从索隆派来的一千增援部队协助抵抗伏路卡·巴兰。
率领这支援军的是十二将军中一位将军的副将,名叫托利克的千人长。正如他的职位一样,他率领了一千的士兵。
“等一下,不能投入全军。敌人就是想趁我注意内部骚乱转移视线的间隙,发动主力进行攻击”
托利克这么打发了吉恩伊拿斯。结果他派了两百的士兵镇压暴动,剩下的士兵安置在涅达因前方按兵不动。
就在吉恩伊拿斯一脸恼火的时候——
“难道托利克也是”一位家臣面色发青的说道,“不会也是和伪皇太子军一个鼻孔出气吧”
“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
据士兵报告,发动的暴动的居民让涅达因军难以应付,他们都这么传说。
“就算敌兵来了都不要退缩,我们要顶住,直到那个人到来前我们都要忍住。”
听家臣一说,吉恩伊拿斯倒是想起来了些细节。托利克一开始就对士兵的待遇很不满了。不只是不满意食物、酒水不充足,就是不爽武器、弹药的准备不够。毕竟失去了比拉克这一重要港口,再加上这乡下之地的涅达因根本承载不了那么多的士兵。故而,托利克常常在暗地里咒骂吉恩伊拿斯笨手笨脚的,这种传闻倒是听到过。
事后而言,这个流言是欧鲁巴让人散布出去的。
但是那个一向冷静沉着著称的伏路卡·巴兰已经在自己眼前叛变了,在吉恩伊拿斯看来,这个流言绝不止敌人故意放出来的这么简单。
“西南方出现新的敌军”
“旗印是基尔·梅菲乌斯皇太子殿下”
一度逃散的奥丁部队,在基尔·梅菲乌斯麾下再次集结。也就是说托利克所指出的事实千真万确的。不过吉恩伊拿斯倒没有褒奖托利克的洞察力。
(那家伙果然也背叛了!)
吉恩伊拿斯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关上城门。先尽全力击败伏路卡部队,然后收拾暴民,紧急向派人索隆要求援军。”
吉恩伊拿斯的命令被迅速地执行。结果,被涅达因关在门外的托利克里外不是人,既无力抵抗前方迫近的皇太子军队,又没法控制四散而逃的士兵们。
骑在马上的基尔·梅菲乌斯,也就是欧鲁巴作为先头,冲进了托利克的阵营中,将身边两三个骑马兵砍了下去。
“别乱来啊,殿下”
骑马从一旁赶上来的是帕席尔,他就好像一支箭一样,紧跟着皇太子片刻不离。
“保重身体”
“没关系,倒是你最好离开点。你这么紧跟着,不热啊。”
欧鲁巴虽然这么说着,不过帕席尔没法安心。毕竟比拉克暗杀事件才过去了五天。欧鲁巴本人并没有公开这件事情,而是以流言的方式传遍了比拉克。欧鲁巴本人是不否定也不肯定。
(暗杀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他们并没有使用致死的毒药。)
毒杀这种方式不仅会给人留下恐惧与之正面战斗的印象,而且增加权力者黑暗面。皇帝会采取这样的手段,也是担心皇家的尊严继续丧失。可以这么说,格鲁会注意这些细节说明了对他而言,现在的皇族还有自身已经岌岌可危了。
反观欧鲁巴,这次的事件有不少地方让他看不懂。莱拉本该是暗杀主谋之一的,但是在危机的时刻,她反而主动当肉盾救了欧鲁巴一命。事后,她并没有被拘禁起来审问,不过她的言语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通过这件事,人们明白皇帝已经处于了劣势。
欧鲁巴将追查真相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在比拉克进行最后的准备。在接到涅达因准备工作完成的报告后,欧鲁巴决定进军。
妨碍基尔行动的因素之一,萨拉姆多已经被排除掉了。现在梅菲乌斯的风向仍旧混乱,为了统和这些风向,最简单的方式就是一场胜利。
(公主已经开辟了道路。)
欧鲁巴心中有这样一种实感,于是,他向奥丁、伏路卡、仸鲁特下达了命令。
现在,托利克的士兵已经一个不见从眼前消失了。
“出动龙战车”
车轮咕噜噜转动前进的是由龙牵引的机械。櫓上装有投石机和士兵,前面还有攻破城门的冲角,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由数头拜安牵引着。这是以前陶利亚急袭阿普塔准备的兵器,据说是军师拉班设计的。这个曾经敌人使用过的兵器,在欧鲁巴造访陶利亚的时候从拉班那得到了。
凤·蓝骑着小型龙在前面指挥,巨大的龙战车按照命令朝涅达因大门突进。之所以不使用大炮,是担心会对城市造成更大的损害。在突进两次后,城门被撞开了。
坐在櫓上的枪兵们朝门内侧猛烈地射击。听到一阵阵枪声后,欧鲁巴怒吼道。
“突击!”
欧鲁巴挥下了剑,军队发起了进攻,身上锁链固定的部分都无法不感到剧烈的震动。

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
都市各地计划的连续暴动、北上的伏路卡军队、西南方皇太子的攻击阵势,即使是兵力相当的涅达因也毫无胜算。
实际上,以基尔·梅菲乌斯为先头的“突击”皇太子军,基尔几乎是兵不血刃。
主力很快包围了涅达因领主的住宅,在与伏路卡军汇合时候刚好抓到了阿比高鲁父子。
基尔·梅菲乌斯一行人刚出现,市民们就爆发出了欢呼声。这和不是出于真心,一半是出于义务而迎接皇子的场面不同。那些饱受阿比高鲁父子蹂躏的农民也加入其中,他们坚信着为了等到这一天整个世界都无所谓了,流泪、拥抱、声嘶力竭地高喊着基尔皇子的名字。
街道上还在冒着白烟,百姓和欧鲁巴手下的士兵都忙着灭火工作。
此时,雷蒙·比斯朗跟在基尔·梅菲乌斯身后驱马前进,他感到无比荣耀。听着一声声的欢喜,雷蒙·比斯朗留下了眼泪。
(要是多鲁夫还有那些村民都能迎来这个瞬间就好了)
雷蒙·比斯朗思绪万分,不过现在还不是沉浸在感伤的时候。在这涅达因,雷蒙需要亲眼见证的,需要亲耳听闻的,需要他不得不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

吉恩伊拿斯和波伊斯父子在居馆的一间房间内被抓捕了。就在他们想要借内部的小道逃走的时候,被奥丁手下的士兵发现了。结果,他们被带回了全副武装士兵围住的馆内。某种意义上讲,他们还是蛮幸运的。要是在逃跑的途中被老百姓发现了,恐怕早就被他们扒皮抽筋了吧。
在房子里同样被发现的还有露易丝·比斯朗。她的脸色宛如纸张一般苍白,亦无法顺利地吐出一丝言语。
阿比高鲁父子觉得命运未免太过急转直下,快得让他们十分消沉。
“那个时候要是下令追击就好了”
波伊斯·阿比高鲁还在感叹着无意义的事情。
“都怪父亲优柔寡断,中了敌人一个接一个的圈套”
“够了,波伊斯”
吉恩伊拿斯平常用油固定好嘴边的胡须现在已经乱糟糟了。
“要是你继续说下去的话,即使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儿子,也不允许。”
“不允许?你就是不允许,能把我怎么着吧” 波伊斯完全是放弃的态度笑了起来,“你现在已经不是涅达因领主。你身边没有一个听你命令的士兵,没有一个任你使唤的侍从。”
“你——”
就在亲生父子反目成仇即将冲突的时候,侍卫宣告皇子基尔·梅菲乌斯进入室内。两人不敢造次,停了下来。门打开后,出现了个年轻人。
“很开心嘛”
欧鲁巴说着靠坐在了侍从准备的椅子上。吉恩伊拿斯和波伊斯都闭上了嘴巴。一来二人都是败军之将,二来,进来的这个年轻人比预想地要更像皇太子。对偶尔出入宫廷的吉恩伊拿斯来说,眼前的人和真人别无二致。
(难道说)
他们二人所想的清楚地展现在了脸上。就在父子二人要开口的时候,另一个人走进了室内。没有得到皇太子的允许也没问候皇子,他就这么莽撞地走了进来。
“波伊斯,你这家伙!”
他大吼着朝波伊斯揍了过去。
(啊)
露易丝发出了无声地悲鸣。
被突然打了一拳的波伊斯在地板上滚动着。皇子基尔并没有介意刚才失礼的行为。欧鲁巴稍稍跳动眉头的时候,雷蒙·比斯朗上位骑在波伊斯身上,而波伊斯用手抵住雷蒙·比斯朗肩膀。
已经没再采取进一步行动的雷蒙·比斯朗,就这么满脸赤红地骑在半哑然的波伊斯身上。本在自己房间内的雷蒙·比斯朗,从佣人那里听说了波伊斯·阿比高鲁的恶行。
“这真是失敬了”欧鲁巴一脸爽朗地说道,“可是我的部下有正当的理由揍你哦”
“说,说什么蠢话。要是你在这么虐待囚犯,还不如让我战死算了”
波伊斯不会输。身材高大的他朝身体单薄的雷蒙胸口手指了过去。现场充满了就当场将二人处死的气氛,不过基尔阻止了。
“好提案”基尔说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我允许决斗。加贝拉以前就挺流行的吧。为了守护自己的尊严与骄傲,无论如何都互不相让的二人,在见证人的见证下,以剑来分出胜负。胜者有命令失败者做一件事情的权利。雷蒙,没问题吧。”
“如,如您所愿”
“波伊斯”
“哦”
回答着的波伊斯心理状态并不正常。现在他承受着战败的事实,还有自己不得不抓住未来仅有的一丝希望。接着,基尔·梅菲乌斯拔出了剑。
“那么,作为雷蒙·比斯朗的代理人,我基尔·梅菲乌斯将作为你的对手。波伊斯!”
侍女按照命令带来了一把剑交给了波伊斯。
“殿,殿下”
雷蒙一脸迷糊,不过基尔断然拒绝。
“与剑舞一样,决斗中用代理人并不是件羞耻的事情。你的尊严和名誉都交给我基尔吧。”
波伊斯无言地拿着剑,他一开始也是迷惑的样子。不过,握住钢铁的一瞬,眼色便发生了变化。
(不如索性……)
波伊斯内心燃起讨伐这假冒皇太子的想法。父亲吉恩伊拿斯一旁惊慌失措的样子,露易丝没察觉到哥哥悄悄走到身边,只是呆呆地望着站在房间中央的两人。(欧鲁巴把露易丝收进后宫就好了。)
两柄剑先是轻轻触碰。瞬间,基尔·梅菲乌斯无声地露出笑容。
(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波伊斯吊起双目,一下子就使出了必杀的技能。基尔的身体向后跃起轻盈地避开对手,但并没有制止波伊斯的动作。那高大的身体每发出一击都无比沉重,但是基尔配合着剑的方向全部都回避掉了,而且不至让纤细的身体被吹飞。
一旁守望的雷蒙着实捏了一把汗。他不敢闭上眼睛,雷蒙担心他这一闭上眼睛再睁开就发现皇子会处于无法挽回的劣势。
“哇啊”
波伊斯发出吼声冲了上来。在他要冲进怀里的时候,欧鲁巴横向地闪了过去。波伊斯慌忙地回过头去,就在他喉管的毫厘之间,剑刃的钝光让他无法动弹。
“十年”基尔·梅菲乌斯冷笑道,“小鬼,十年,练个十年再来吧”
“什么!”
波伊斯弹开喉管的剑刃,径直地砍了下去。两剑相碰的火花还未消失,基尔身体又朝后方跳了过去。波伊斯想要再次进攻,用力却挥了个空。就在此刻,基尔看准了波伊斯要握住剑的瞬间,剑光划着直线刺了过去。
从剑柄处折断的剑刺入了桌面。波伊斯还在吃惊不已的瞬间,基尔毫不犹豫地缩短距离,朝他怀里送上一击。
波伊斯发出悲鸣然后倒了下去。父亲吉恩伊拿斯不禁发出与悲鸣相似的声音,基尔的剑并没有沾染血。基尔只是用剑柄朝波伊斯的心口打了一下。不过这一下可有得波伊斯痛苦的,他蜷曲着身体,嘴巴淌出唾液呈痉挛状。
“我赢了”基尔毫无骄傲地情绪说道,走了两三步来到波伊斯身边。
“那么,作为决斗胜利的我向失败的你行驶命令的权利”
这么说着,基尔不知为何手指向了和哥哥并肩站的露易丝。
“波伊斯·阿比高鲁,你迎娶那边的露易丝·比斯朗为妻就可以了。以皇族的权限,我命令你们成为夫妇。”
“殿,殿下”
基尔一脸有趣的神情看着吃惊的雷蒙和张着嘴巴的露易丝。
“哦呀,胜者一方不满意这个决定嘛。嘛,作为决斗的代理人这么做确实有些过了。但是皇族已经下达的命令可不能收回哦。那么,怎么办呢?”
基尔做思考状。比斯朗兄妹也好,吉恩伊拿斯也好,还是那个被打的闷声不吭颤抖着的波伊斯当然是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陷入了沉默中。
“好吧。我命令波伊斯·阿比高鲁与露易丝·比斯朗离婚。你们确实一度成为了夫妻,但是以我皇族之权力解除你们的婚姻关系。这样就好了。”
雷蒙突然明白了。他知道基尔·梅菲乌斯不是一个会说戏言的人。
于是,这份思念传达到了。
露易丝作为巴登尹的教徒遵循教义有和奉上纯洁的对象波伊斯结婚的义务。于是基尔让二人结成了夫妻关系,在完成教徒的义务后,以皇族的权限解除他们的婚姻关系。露易丝·比斯朗心灵上受到的伤害远无法治愈,但至少立场上会自由些。
察觉到这点的雷蒙泪流满面,他抱住了妹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涅达因陷落——
伏路卡、由拉伊亚两位新将军加入了皇太子的阵营——
就在这个消息动摇了索隆数日后,梅菲乌斯皇帝正式的使者到达了涅达因。
这回使者与上次阿普塔的时候不同,他与基尔本人进面谈,并带来了任谁都无比吃惊的皇帝口谕。
它的内容是请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回到索隆。
(完)


后记
这个作品终于迈进了十卷的大关,首先我想单纯地表示祝贺。与此同时,我不得不察觉到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
去年(2011年)某个时间点,不知不觉间,我杉原智則也迎来了出道十年的大关。虽然我也想一直做个年轻的小伙子,不过本人的实际年龄已经XXX岁了。哈哈哈。十年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啊,白驹过隙,慨叹时间快得恐怖。哈哈哈……哈。
且不管这个饱受打击的作家本人了,《烙印纹章》本卷渐入佳境。戴着皇太子假面的少年欧鲁巴的故事究竟会迎来怎样的结局?敬请期待。
——虽然我这么煽动大家了,实际上,决定性的高潮部分以及细节还远没有设计好。故事走向最终结局的道路还困难重重,作者本人战斗也是不可服输,日趋激烈。
杉原智則

译者记
怎么作者的这个后记写得这么半吊子啊,真的就这么多后记。嘛,不管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关注。自己的日语与中文写作还不够纯熟,希望大家能见谅,多提批评意见。谢谢!
程贤观
2013年4月6日









我觉得原来翻得蛮好的嘛。




是新娘,我当时没认真检查,谢谢~~




关于这点,这一卷好像没解释,反正不明不白的,任君想象吧




悲伤 ,应该是写作北上的。当初没认真检查,哈哈




还有个终章,不过很短就是了。没翻译完哦、




因为第一章不是我翻译的,所以我就没贴了。你可到轻之国度在线小说部分去搜索,那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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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C3H5O9N3 王爵
带路党有点惨啊,还好最后妹子没一直跟着那人。

8 年前 0 回復

landcruiser 伯爵
对不起,第一章在哪里来着

11 年前 0 回復

windancer 子爵
皇帝这是要洗白的节奏么。。。

11 年前 0 回復

kelilike 侯爵
故事越来越精采了。看过之前的透剧快要完结了吧。希望早日看到结局了。

11 年前 0 回復

夏空·緣 騎士
喔~~~~~!!!终于完坑了
这个第十卷不知被坑了多久了
终于有被填完的一天啊!

11 年前 0 回復

落叶纷纷 王爵
哦,感谢完坑,不知会不会去首都啊

11 年前 0 回復

wcrtsm 子爵
支持一个!感谢楼主翻译,总算能看到这个系列的进展了~

11 年前 0 回復

744953860 騎士
烙印坑了这么多年终于被楼主填了
原本是准备啃生肉充饥 第10卷终于完坑了 希望楼主保重身体早日完成后面几卷

11 年前 0 回復

zaknafein9876 侯爵
這部是現在少數不賣肉不亂開後宮的輕小
算是股清流
當然也因為這樣 爽快度當然比較低
但無損這本輕小的價值
我終於能繼續看下去了

11 年前 0 回復

七个世界的爱 侯爵
楼主的翻译速度还是很快的,
第十卷翻译完了
希望楼主再接再励翻译第11卷

11 年前 0 回復

badboy331082 勳爵
一口气看完了更新的部分,欧鲁巴又是漂亮的取得了胜利,距离皇位不远了。不过一个人去帝都,怎么想也不可能吧!只能期待下一卷了,漫长的等待~~~~~~~~~~~~~~~~~~~

11 年前 0 回復

newbornducky 侯爵
樓主萬歲!八之後是十,真的十分感謝。貪心的問一問,樓主還會把最後兩卷填了嗎?

11 年前 0 回復

klsxf 王爵
感谢翻译。。。拯救心灵吗?不愧是大人物呀。。。

11 年前 0 回復

lsq645599166 侯爵
感谢大大翻译,还有两本,此书完结,顺手也翻了吧

11 年前 0 回復

husr 伯爵
,已经习惯了每次都看看这本书的更新进度,这几天的更新一下突飞猛进,确实是不小的惊喜啊。
可以再贪心的希望有后面的翻译吗?这本书翻得太不容易了。

11 年前 0 回復

youkingart 騎士
' klsxf 发表于 2013-4-6 15:17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系帕尔真的要完全转职成为肉盾奶妈了呀。。。看来凤蓝真的不简单呀 '


之前看剧透的,她有外挂的,本来安排一个传说中的民族的身份给她就是为了让她合理使用外挂的

11 年前 0 回復

dkotw 侯爵
10卷终于完坑了   中间到底换了多少个翻译呢  感谢大大把着坑填满
话说这么好的小说为什么人气这么低

11 年前 0 回復

hei8845 伯爵
虽说是十二卷完结,不过我总觉得这货还会再跟着出一部续之类的,坑太多了啊。。。

11 年前 0 回復

klsxf 王爵
系帕尔真的要完全转职成为肉盾奶妈了呀。。。看来凤蓝真的不简单呀

11 年前 0 回復

落叶纷纷 王爵
烙印的事看来被各式各样的人发现了

11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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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gxianguan 公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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