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翻译][彩图&下载见1L][Fami通文库][野村美月]“空蝉”光还在地球之时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7-13 11:3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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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空蝉”ヒカルが地球にいたころ……

译名:“空蝉”光还在地球的时候……

作者:野村美月

插图:竹冈美穗

扫图:宅之预备军

修图:H姐姐

翻译:wxf9264 (G♂mi) 彼女は戦闘機 葉月零

润色:wxf9264 (G♂mi)

轻之国度: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时,请注明以上信息,尊重翻译者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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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7
咳咳,和战斗机和助手君(葉月零)的协商讨论之后,又是在一个很尴尬的时候占坑了呢 =w=

人家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对教会修女play感兴趣才占坑的呢(泥垢

为何说时间尴尬呢,毕竟这卷空蝉是4月底发售,算来算去总觉得又会撞上彼此的期末考呢,(之后省略100字)

嘛,我们会尽力尽快为大家呈上作品就是了,但求勿抱怨催稿勿丢鸡蛋就好(抱头

对于前不久的lk小说评选,貌似光在没有发挥全力,对结果总觉得有点小遗憾呢,

但是我也没出什么力也没资格发表评论就是了,最多也就一个人顿顿墙角画画圈什么的了。

所以今日我带头在此开贴占坑,希望能广聚人(?)气(妻),甚至还想一借小琉璃的“手”了呢~

希望大家多多回复多多关注多多支持(多多掏钱)这部作品(和我们)。

祝愿野村老师以后能写出更棒的作品!

谢谢~!




13.4.27

嗯,说好的26号出第一章的试阅,50页左右的东西一口气看下来表示,野村大妈真是(和我胃口啊)。。
另外战斗机已经起飞了,估计这两天就能看到更新了吧,敬请期待!
于是我在这里先简单提一下剧情来缓解一下没看试阅或是日语无力的少年们的焦躁吧(捂脸
误导向剧情如下233:

是光:藤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么?
光:残念,被我爸ntr了
光:啊不,这孩子是我的!
是光:不是刚才还说这孩子不是你的么?!
光:初一的时候我被后妈拒绝了,是空让我得到了救赎,于是我和她在教堂里#%¥#
(系统提示:“摆脱童贞”成就GET!)
7个月前再次被我后妈拒绝的我再次被空救赎,两人又在教堂里#%¥
(系统提示:“空蝉”ROUTE出现!)
是光:明明自己是个处男还问这种问题真是抱歉啊~那空那边怎么说?
空:那是天使的孩子
朝衣:作为光的朋友,你有义务和我一起抚养这孩子!
雏:号外号外~~~~赤诚君把会长的肚子搞大了!www
帆夏:¥%……!?




13.4.30

咳咳,适逢空蝉的“官方”发售日,首先在这里庆祝野村大妈的光在顺利出版第七卷(掌声啪啪啪

另外,彩蛋虽说已经基本完成,可是存在一点小剧透,所以在犹豫要不要先贴出来。。。

嘛,以前一直是我一意孤行第一时间先出彩蛋,不过这次看下来可能会导致最后的震撼不够大所以我还是犹豫了。。

可能比较关心光在发展的,或者长驻光在贴吧的同志们可能早已被各种各样的帖子剧透一脸了,可惜我还是个没怎么被剧透的家伙(只是懒得去点开帖子罢了,标题+1l喂熊的高尚品德让我完全无法猜出里面的剧情 orz

因此这次我想还是综合大家的意见和愿望再做决定为好。
我会根据大家的回复来选择贴出彩蛋的时间
(彩蛋的时间由你来决定!?

这次的彩蛋主要是讲我和学姐的那点小~故~事~

我完全被学姐萌翻了~学姐嫁我!prpr



13.7.2

恩,大家早上好,原本昨天就能完坑更新,对于两个月没更新的我和耐心等了我们两个月的读者们来说都算是个惊喜吧。我自己也因此兴奋了一天,可是这网实在无法直视,都报错了一天了还让不让人活啊!(捶地

我今天再试一下,实在不行我就上传doc了.....

彩图地址:(感谢宅姐~www)
http://www.lightnovel.cn/forum.php?mod=viewthread&tid=599321&highlight=%BF%D5%B2%F5

下载帖地址:
http://www.lightnovel.cn/forum.php?mod=viewthread&tid=598991&page=1&extra=#pid14022443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7-8 17:35 编辑


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天使。在香甜的花香中,在清澈而又透明的阳光里,你静静地微笑着。你那白净美丽的侧脸,看起来是如此的悲伤,仿佛在寻求着救赎。我屏气凝神,竭尽全力去倾听你那惊为天人的声音。

从那天起,我便迷失了自我。

快停下吧。

快忘去吧。

如这般,我在隐隐作痛的内心深处不知多少次乞求、却又多少次——多少次回到了你的身边。告诉我说开放在夏日草丛中的萱草叫做忘忧草的人,是你。
所以我才在庭院中,种下了那个有着夏日阳光的色彩的,长得很像百合的花。


光——这都是为了忘记你。











第一章 忘不掉的人






「赤城君,有件事想告诉你」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在吹着湿润晚风的河边,朝衣以饱含强韧意志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是光看,并用严肃的声音说,希望身为光的友人的是光能听一听。
「谁才是光的最爱。也正是这份无法实现的爱恋才让光——」

「等等」

就在是光屏住呼吸且朝衣快要触及事件核心的一瞬间,一旁的光静静地呢喃说道。
「那件事由我来说」
于是,是光慌忙想要打断朝衣的话。
「喂,等一下」
只是,朝衣她……
「光比谁都要爱着的人是……」
「等等」
「光的……」
「喂!」
「最爱是……」
朝衣她仿佛没有在听是光说的话。
「说了等等的吧,小朝!」
是光吊起双眉,粗暴地叫喊着。
之前还把是光当成垃圾,臭虫对待的朝衣现在能承认是光作为光的友人,光的代理人身份这一点让人开心。那个能让朝衣以如此险恶的表情诉说的光的秘密,是光也是十分想要知道。只是,光本人现在就在是光的身边,用认真的表情说了「等等」。
因为朝衣看不到幽灵的光,所以才能这么平静的陈述吧,只是能够清清楚楚看到光的存在的是光,就不能这么听着揭露光的秘密的话语了。
而且这河滩之上还有其他人在,除了帆夏、葵、月夜子、美智留、雏和头条的学校相关人,还有是光妹妹一样的紫织子和家猫的小琉璃。虽然大家都在玩着焰火并且和朝衣,是光有些距离,但是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帆夏和葵都是一副十分在意的样子窥视着这边,就连手里握着焰火的紫织子也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鼓起了脸庞,瞪着是光两人看。
在这样的注目之下自然不是说些什么深刻话题的场合了。
被评价为冷静能干的学生会会长的朝衣,明明是不可能不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却因为太过于专注于光的事情,没能很好的把握周遭的状况。对于大呼小叫着「等等」的是光,也是一副不满的表情。
「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朝衣的眼神变得锐利并对是光说道。
那神情仿佛就是在责难是光说,难得自己下了决心要把最重大的秘密告诉是光,却想不到是光如此摇摆不定,丝毫没有男子气概。
「我也不能具体的说是什么时候……总之不是现在的之后」
从右边射来的是朝衣那锐利如刀刃的视线,左边是光那近似哀求一样的眼光,而在不远的地方则是帆夏,葵和紫织子等人的注视,这让是光的腋下开始渗出紧张的汗液。
不管怎样,首先得让朝衣冷静下来。
只是,在是光想到对策之前,焦急不已的朝衣就用尖厉的声音大喊起来。
「再磨磨蹭蹭下去,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是光心里一惊,立刻一把搂过朝衣,用手心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让朝衣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刚才,朝衣是不是说了什么孩子要出生?!孩子难道是光的……!)
是光慌张地看向一旁的光,只见他一副困惑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喂,怎么了。你那没出息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小子难道真的有孩子啊!)
现在马上想问个一清二楚。
但是……。
待到是光回过神来的时候,帆夏和葵就已经不再是悄悄地窥视了,而是探出身子,呆呆地看过来。紫织子的小脸蛋则是鼓得越来越大。不仅如此,就连头条和月夜子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向是光两人的视线里蕴含着的,或是责难,或是取乐。要是现在是光向下一看,就可以看到被捂着嘴朝衣那既愤慨又害臊的微妙的表情,还有她那全身僵硬的样子。
「啊,对不起。」
说着,是光慌忙把手松开并用紧张的声音对咬着牙,红着脸瞪着自己的朝衣说道。



「总之,这件事之后再说。之后也就是,那啥,下学期。在学校里。」




◇ ◇ ◇


回到家后……
「那个视线高高在上,会用鼻息哼地一声嘲笑他人的失败的让人讨厌的人是是光哥哥的什么人?是光哥哥和那个明明摆出一副对男人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好像会滥用职权进行性骚扰的女人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区区是光哥哥,绝不允许做那样的事!」
避开一边把脸蛋儿鼓得圆滚滚,一边追问的紫织子和用冷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小琉璃,是光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这样一来,终于能和光两人独处了。是光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一副筋疲力竭的样子。跟前,光那郁郁寡欢的声音像老和尚的诵经一样流淌着。
「……勿忘草,是倒映着天空的颜色的小巧,可爱的花。为了心爱的恋人,为了取回一束浮在河面的勿忘草,一个骑士跳入水中,却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在性命危急的时刻,他把花束掷向在岸边等待的恋人并大声喊道『勿忘我!』……他的恋人思恋他,便终身把勿忘草戴在身上……就这样,死后两人依然相爱,对于他们来说一定是莫大的幸福吧」
影落明眸,悄然而悲。光用静静的声音述说道。
一道深沉的阴影浮现在他那少女般白净美丽的侧脸上。
是光则是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一边被急流冲走一边把花束扔过来也挺让人为难的,在这之上还说什么一辈子都不要忘记我的话就更惊恐了」
「……是啊」
光低下了脑袋。
「话说,你别想用花来岔开话题。孩子快要生下来是怎么回事。」
「那是小朝她误解了。」
「误解?」
「因为我已经被甩了」
光撤去臂膀的力量,瘦弱的双肩垂了下去。
(诶?居然有甩了这家伙的女人在)
这让是光稍微惊讶了一会儿。因为生前被尊为后宫王子的光,时常都是被女孩子所包围,为她们所爱。
「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喜欢的人。一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心里就不觉变得甜蜜,变得温暖。只是她的一个微笑,就让我感觉仿佛身处天国一样。也有想过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那个人存在就好了。真的是只要是她的一切,我都喜欢。不,这份感情已经到了连“喜欢”这个词都已经无法传递的程度,让人思恋,让人爱慕使我无法自已。但是……她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人妻啊喂!」
「然后,成为了我的义母」
「呃」
是光无语了。
在五之宫对字的时候,那个担任裁判员的,和光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美丽的女性。她,就是光的最爱!
从和夕雨以及紫织子的谈话中,是光就隐隐发觉到了,光的恋爱无法开花结果。
也察觉到了那个女性正是光打从心底想要获得——却得不到的,最爱的一朵花,只是……。
(名字好像是叫藤乃吧。确实是个美人不错。如果光穿上女装的话,一定也是那样的感觉吧……。喂,一般来说会有人喜欢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这家伙难道是自恋狂?不,问题的关键不在那里。喜欢的对象是父亲的老婆,这不是很糟糕吗)
「她成为了父亲的后妻的时候,我还在念小学六年级。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变得痛苦起来,上了初中,我就搬出了那个家」
(原来是这样啊……)
喜欢的人变成了自己义理上的母亲,在面前和自己的父亲结成夫妇,想来的确挺难过的。
「但是,在那之后也不能忘掉她……。分开之后,就变得更喜欢了。也曾经犯下了仅有的一次过错……」
「!」
听到这,是光不觉挺起了身子。
(你说犯错?!)
光伏下视线,全身变得僵固。就像之前在半夜醒来时看到的那样,光想要忍住心中悲痛咬紧双唇并沉沉地低下头去,那副痛苦的样子让看在眼里的是光同样觉得痛彻心扉。
「难道说,你小子和你的义母做了……不,就算是你也不至于……」
光还是一副紧闭双唇的样子,在低垂的眼眸里浮现出的阴影和苦恼也渐渐变得浓厚起来。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紧张的气氛表明了光和自己的义母有过男女关系的这一事实。
(真的假的啊……)
的确,这是一种禁忌,不是什么能够轻易说出口的东西。不能保证说出口后不会让对方受到伤害。
接着,是光又惊讶地说道。
「喂,和义母做了那事,也就是说那个快要出产的孩子是你和义母的……」
在是光体内的血液快要冷却下来的时候,光用坚定有力的声音反驳道。
「我和那个人发生关系的时候是在初二的时候!」
「哈,初二……?」
「也只有那一次……真的,只有那一次。在那以后,那个人就一直避着我,在大家面前和我的对话也只有最低程度的打招呼而已。温柔的话语再也没对我说过,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继续抱有希望的言语。仿佛就是想要把那时候的事情忘掉一样,不,是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光用嘶哑的声音,重复着说「只有那一次」。
(如果诚如光所说,初二时怀的孩子也不会在现在出生……)
是光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因为光的神情太过忧伤,也让是光的心隐隐作痛。
「那个人现在……怀了孕。小朝误以为那是我的孩子,所以才那样为了即将出产的孩子到处奔走。但是那个人腹中的孩子是父亲的——我也认为是时候忘记那个人了。」
所以光才决定了和交往的女孩子们分手,一心一意地去对待未婚妻的葵吧。
要是葵小姐能成为我的“最爱”就好了。
是光想起之前光以淡淡的眼眸说出的话语。
但是,葵小姐是我的“希望”。
(葵……是否知道光有他最爱的女人呢)
是光抱着苦涩的回忆思考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和光有着深厚关联的葵,会因为自己的洁癖而无法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光在最后选择的人是葵,但是因为光的死,无论是为葵设计的十七岁庆生,还是对葵请求交往告白都做不到了。
在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光坠入河中。
为什么光会在那样下着大雨的夜晚,去往那么危险的地方呢?
月夜子,光的恋人,曾经说过光的手腕上有着自杀的刀痕,因而推断光是自杀的。但是也有这光是被谋杀的谣言。
真相到底是哪一个呢。
光使劲握起了手。
「在坠河的那一天——那个人用信把我叫了出去。明明就一直不肯看我一眼,但是却忽然说想要见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心里十分的不安……但是既然是那个人期盼着相见,那我就一定要去……」
光接着说,待他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却因为磅礴的大雨不能很好地看清前路。奔腾,暴躁的激流发出滔天巨响。不仅视野不佳,连呼唤名字的声音都被这浑浊的流水声掩盖过去。可是就算这么被雨水拍打,被狂风侵袭,光还是苦苦寻找着爱人的身姿,来去两徘徊。最终,失足摔落河中。
「这么说,你果然是事故死的么」
是光小心翼翼地向光确认。光在些许沉默之后,痛苦地回答道。
「……恩」
虽然是光很在意那段奇怪的沉默,但是在是光开口前,光就低着头用呆滞的声音说道。
「在坠河前的一瞬间……有谁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想要把我拉住。那手的触感,我还清楚地记得」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的义母吗」
「因为是在夜晚,雨又下得很大……不是……看的很清楚。不过因为那双手的触感的确是女人的感觉,一定是……」
说到这儿,光的眼里腾起了雾霭。
光一定确信那个握着自己手的人是自己的义母。但不知为何,光因为这件事情变得比先前更加痛苦起来。就像那个为了恋人想要拿到飘在河面上的有着天空色彩的花朵儿的,却不慎殒命的骑士一样,在被急流冲走的一瞬间,光对着那个人到底喊了些什么话呢。
或者说,是那个人对光喊了一些什么呢?
就结果说来,女性瘦弱的双手不能拉起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这也使得光就这么被冲走,溺亡了。
「我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坠入河中,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个人没有任何责任……但是……要是抓着我的手的是那个人的话……我就又让那个人背负起了一份痛苦……因为我对她的爱,就足矣让她遍体鳞伤了……让她变得不幸了……在此之上,我还……」
如果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且那个人还是和自己有着不洁关系的义子……一定会成为一生无法抹平的伤痛吧。
光两手抓着脑袋,左右摇晃着。颤抖。
微微扭曲的孱弱的脸庞。两眼中满是苦痛与绝望。双唇也渗出苍白的色彩。
「我好怕啊,是光。我好怕知道那个人的内心……现在,就在这个时刻,那个人到底在思考着什么,她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往后她又会怎样想我……好怕……好怕……快怕得受不了了……」
光止不住身上的颤抖,抱着头蜷缩起来。


——做不到啊,是光。


是光想起光在对字的席间,他那一见到藤乃就变得苍白的脸色还有那陷入激荡混乱中的身姿。恐慌着向是光乞求离开,却又止不住眼里流露出的爱意和渴求之心。
是光不知道怎样的爱情才能让人不惜犯下禁忌也要结合在一起。
但是,让光一直为之痛苦的东西,就算是到了现在也让光的灵魂痛苦得仿佛被剜去一块的东西,是光已经感同身受地了解了。
「我知道了」
是光郑重地说道。
「你是因为太过在意义母的真心,而不能成佛升天」
光一惊而后又变得更孱弱,缩起身子来。
「……虽然不止是这样……其他人的事情我也很在意,因为不能道别的人还有很多……我很在意在我死后,大家都变得怎样了……」
「现在就暂且抛开那些事情不谈。你应该很想知道,你的义母到底有什么理由才在那样的夜里把你叫到河边的吧」
「……」
仿佛在犹豫着,光陷入了沉默。双唇紧锁,眼神也痛苦地动摇着。那样子似乎好像还会说出「我好怕」一样,这让是光变得急躁起来,用强硬的口吻说道。
「好,就直接去问她本人吧!」





◇ ◇ ◇


翌日。
星期天的早晨。
是光来到坐落在娴静的住宅小区里的一座教堂。据说每周周日的礼拜,藤乃都不曾缺席。虽然光还是在负隅顽抗,说些什么「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啊,心里绞痛得快要死了」
「你不老早就死透了嘛」
是光小声地吐槽了一句,然后快步走入礼拜堂。
因为一个头发赤红,眼神凶恶的少男猫着腰四下张望,所以让不少的参拜者都吓了一跳,石化起来。
藤乃的所在立刻就被是光发觉到了。
她坐在最前列的座位上,静静地低着脑袋。白净的侧脸,纤细的脖颈还有那低垂颀长的睫毛是如此的虚幻如此的寂寞——让是光想起了光的葬礼上发生过的事情。
低伏着视线,静静地坐在亲人席位上的,着黑衣的那位美丽的女性,有着和光一样的面容。脸上有湿润的泪痕,嘴角却开心地微微上扬。
那个微笑,光是否也看到了呢。
那不是应该出现在葬礼上的微笑。
清澈而又安详——但是却看不到任何幸福的色彩,就是这么如此不自然的笑容。
一瞬间,是光仿佛又在藤乃脸上看到了当时的笑容,不觉脊背发凉。
管风琴奏起旋律,礼拜开始了。
光的视线死死地钉在藤乃身上,像是要把她吞食掉一般。明明之前还是禁不住想要逃避,一旦看到了藤乃的身影,视线就仿佛被吸引,被钉死,不能移开。
那两眉紧锁,双唇紧闭的样子,又是悲痛,又是苦闷。
爱上了不能触碰,无法获得的花儿。光用把自己的爱灌注给其他大多数的花的形式来作为她的替代,并期待以此来忘却那朵他最爱的花儿。
(虽然我自认为是为了他着想,才把他生拉硬扯带到这里来的,但是要是义母把他当成累赘,用信把他叫出来也只是为了封口,不料光却溺死在面前,让义母大人好生怨恨的话,这家伙会变得怎样呢……)
如果光被讨厌到那步田地的话,是否就能解除心结,升天成佛呢。还是说过于痛苦,光的整个灵魂就这么炸裂开来呢。
牧师的讲义基本上都没被是光听进耳里,就在是光以一副可怕的面容想这想那的时候,礼拜结束了。
「走吧」
在是光的一声催促后,光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是光迈出了走向藤乃的步伐。只是人太多的原因,几乎没怎么前进。即便如此,是光也不能用暴力推开其他人。就在是光开始变得不耐烦的时候。
是光在进出口处撞上了个正散发着义卖会的宣传单,看起来像是教会的工作人员的年轻女性。虽然只是在她抬起手分发传单的时候,轻轻地碰到了肩膀的程度,但是对方却像是要护住腹部的一样,向下蜷缩身子。
是光为她的反应大吃一惊。
「喂,难道说,你怀着孩子……」
糟了!难道说刚才的冲击让胎儿错位了吗!
是光急忙扶起抱着腹部的那位女性。然后看到了她的左眼下边有颗黑色的泪痣。
而对方看到是光赤红的头发,僵硬的面庞还有锐利的眼神就不由得吓了一跳,说。
「没,没事。已经怀了7个月,进入了安全期。只是这样的碰撞的话完全没问题。让您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
言毕,对是光鞠了个躬,然后像是要逃跑似的离开了。
(喂,我又不会抓走婴儿然后吃掉)
虽然是光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因为什么事故都没发生而松了一口气。
就在是光重整旗鼓,想要继续追上藤乃的时候,身边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办」
是光把脸转向身旁,立刻就看到光那苍白的脸色。
「空居然怀孕了」
空?是说刚才的孕妇吗?难道她也是你认识的人吗?
在是光正要询问的时候,光用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的声音喃喃说道。
「空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我的孩子」


◇ ◇ ◇


把不断重复说着「怎么办、怎么办」的光带回家里,是光同样也陷入了混乱,合上房间的隔门,叫唤道。
「你啊!不是才刚刚断言了,孩子的事情是小朝的误会吗?事到如今,怎么还跑出个亲生的孩子!」
光则用没出息的表情回答说。
「所以说,那个人——藤乃腹中的孩子是我父亲的无误,只不过空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是我的……不,如果已经怀孕了7个月,那十有八九就是我的孩子了。因为空没有和别人交往过。而那时候的我,是如此地受伤,没有考虑后果的余地……」
「这就是所谓的NO CONDOM吗」
「不要说得那么直接嘛」
光抱着头蹲了下去。
然后用细小地声音说明了光和那个教会里遇到的女性——蝉谷空之间的缘由,轶事。
「空,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初一的夏天,我被那个人拒绝后,满身是伤,破烂不堪。在我来到教会的礼拜堂,蹲坐在里边的时候,是空找到了我,安慰了我。」
空的祖父是教会的牧师,而当时的空正在念高二,因为家庭的一些缘由住在教会的建筑里。
接着,空把遍体鳞伤的光拥入怀中,就这么在祭坛之前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喂,你当时才上初一吧!而且还是在教会里,在上帝面前哦!不知廉耻!」
是光不禁叫唤起来。
「我那时候就是那么地受伤啦!要不是空安慰了我,我一定会像『弗兰德的狗』里的耐罗一样,次日清晨被人发现自己冰冷的尸体。」
「不过是在夏天的晚上野宿一晚,才不会死呢!别顶嘴!」
言毕,光就这么沮丧下去。然后接着说,本来和空也就只有那一次,不过今年三月月初的时候,彻底被藤乃拒绝的光又变成快要死掉的状态,光再次前往那个教会,在那里又一次遇上了空。
「虽然空的祖父死后,空就不再住在教会里了,不过依然继续着教会的志愿者工作。时不时会留宿在礼拜堂里。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将我拥入怀中,对于我来说空就好像是救赎的女神。那时候我忘我地依偎在空的怀里,溺在空的怀里,总算保住了那颗快要分崩离析的心。不然的话,这次就真的变成冻死的尸体了。和第一次不一样,这次是在三月份,就气温来说与冬天无异嘛。要不是空打开了暖气,抱住了我,我一定变成硬绷绷的冰块。但是因为礼拜堂很宽敞,所以就算打开了暖气也还是很冷。对了,那一天还下着大雪,雪积的很深。」
「啊,知道了,知道了。因为还是冬天所以很冷。但是你不要刻意发出那种颤抖的声音啊。然后呢,又在祭坛前做了那档子事情吗。为什么不转到房间里去做啊。」
「在那样受伤,那样破烂不堪的状态下,去开房什么的怎么说得出口啊。我可是被逼到连避孕都忘记了的状态啊!」
「你说这个谁懂啊!破烂不堪又怎样,硬绷绷的又怎样!该戴上的东西要好好戴上啊!」
「因为是光没有经验,才能说出像教育局局员一样的台词啊。」
「我是童贞还真是对不起了啊!我要是教育局的人,早就把在礼拜堂里和人水乳交融的小屁孩丢进矫正机构去了!」
在一阵无意义的争执后,光一口气伏下双眉,呻吟道。
「我该怎么办啊~~~~~~~~~~~」




◇ ◇ ◇



事态已经发展到完全不是可以询问藤乃内心真意的状况了。
第二天,第二学期开始了。本来应该是以崭新的心情来迎接新学期的,只是在是光的身边,光正垂着他那看似快要落到地上的头,还用阴暗消极的声音嘀咕着什么「怀孕7个月的话,就是说胚胎已经长成人形了」,「为什么那时候口袋里没装着那玩意儿呢」,「空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怀了孩子的呢」。
「喂,你不是说怀了7个月吗,那从三月份开始算的话日期对不上啊。」
「怀孕月份是从最后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开始算的」
「那种知识,高一的男生怎么可能知道嘛!话说,放学后再去一次那个教会吧」
就在是光板着脸孔,走向学园的时候,式部帆夏过来搭话了。
「早,早上好……赤城」
「喔」
是光一回话,帆夏就走到他的身边,迈出的脚步发出沙沙的响声。帆夏时不时地看向身边,而后又把视线转向地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发出了紧张,笨拙的声音。
「前天的焰火……很有趣呢」
「啊,是啊」
「那个时候,赤城和朝之宫之间的气氛似乎很好呢,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有吗?」
「有啊!」
帆夏忽然大声说道,然后瞪了过来。
「你不是忽然从后边抱住了朝之宫的身体吗」
「哈?那只是因为她要说些多余的话,我不得不上前封住她的嘴巴罢了」
「你以为那么简单地就能封住女孩子的嘴巴?葵之上也好,美智留也好都十分惊讶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呢。我,我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葵和……美智留?为啥」
「赤城太没自觉了!」
帆夏吊起眼角,一副责备的口吻说道。
「……同上,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连应该还在消沉的光也用阴暗的声音表示赞同。
(你这家伙,明明还在不中用模式下,居然还能好好地听别人的话,顺带吐槽啊)
在是光用侧目瞪着光的时候,帆夏的友人兼两人的班长——花里美智留,带着腼腆的面容走了过来。
「早上好,小帆还有赤城君」
美智留解开之前留的麻花辫,摘去了眼镜,看来在新学期里也要贯彻这样的风格吧。
帆夏则是不知为何吓了一跳,一副尴尬的表情把视线从是光身上移开。脚步也变得拖沓,和是光保持了个微妙的距离。
「早上好,美智留。头发,卷得很漂亮呢」
「谢谢,小帆的头发也是,很柔顺很漂亮啊」
在这样的girls-talk里,帆夏又放慢脚步,渐渐远离了是光。与之相反,美智留则是直直地用至上而下的视线盯着是光看。
「赤城君,作业全部做完了么?」
在这样的注目下,是光觉着有些难堪,移开了视线。紧接着,是光看到了,在马路的对面,一个女性的身影。
她的身形如描似削,举措娇弱,弱于轻风。

(那人是……)

是光屏息看向一旁,只见光一声呼唤,叫出她的名字。
「空」
空就这么站在人行道上,望而怀愁,直直的看着是光他们学校的大门。
身上穿着重新裁剪过的轻飘飘的束腰裙,空把手小心翼翼的贴在隐藏在衣摆之下的腹部上,同时以既悲伤又痛苦的神情看着正要上学的学生们。没过多久,又低下视线慢慢离开。
「式部,帮我跟老师说我要迟到了」
「诶?」
「赤,赤城君……!」
不顾惊慌失措的帆夏和美智留,是光跑了起来。
因为堵塞的交通,是光不能很好地穿过马路。追着渐渐远去的美丽的身影,不顾前后地移动着。
是光眼里看到的是那随手扎在脑后的头发,和恍惚之中摇摆着的纤细的脖子与瘦小的双肩。束腰长裙之上披戴的外衣在阳光下透出明亮的光彩,薄如蝉衣。裙子的下摆也随着脚步轻轻地晃荡着。
(可恶,追不上啊)
明明她的脚步就是这么缓慢,这边却因为行人过于拥挤不能很好的前进,缩短不了彼此间的距离。
就算如此,是光还是为了不至于看丢人,拼命地凝视着空的背影。最终来到了一座质朴的两层公寓前。空似乎就住在这儿,只见她走上楼梯,用钥匙打开了第二层的某扇门,走了进去。
「空,居然住在那么近的地方啊。」
光寂寞地嘀咕说道。
是光也走上楼梯。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摁响了门铃。
没有反应。
再一次摁响了门铃,还是没有反应。
急躁不已的是光用手指敲了敲门。
接着,一声门锁声响起,门被打开了。
「事出突然十分抱歉,我是……」
是光正要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光的朋友的时候,话声却不觉戛然而止。
光也惊讶地瞪大眼睛。
玄关处站着的是左眼下有着泪痣,面向清秀的年轻女性——蝉谷空。
只是不知为何,她手里握着扇形的扫帚,高高抡起,然后以一副刚烈勇猛的表情,朝着是光那乱糟糟的红色脑袋,挥舞而下。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强盗啊!」
是光被扫帚的木棍部分打了个正着,引起了阵阵耳鸣。耳边还传来了空那拼命的叫喊声。然后,就这么啪啪啪地被空连打着。
「不!我不是……!」
「上帝啊!强盗来了!」
「空,快住手!快住手!」
一旁的光则是不知所措的样子。
「咕……」
是光一把抓过扫帚的木柄,然后透过乱糟糟的发梢死死地瞪着空。这让空不觉一惊,胆怯地屏住呼吸。在她又要大声叫唤上帝,强盗之前,是光怒吼道。
「我是光的朋友!」



◇ ◇ ◇


「真的十分抱歉。因为你的表情十分可怕,我以为你还在记恨之前在教会发生的事情,就变得恐惧起来。好不容易回到家里,门铃响了,却看到门外的你吊着眼角,满头大汗的样子……我就更确信你是来报复的了……所以才用扫帚打了你……那个……果然,很痛吗?……应该很痛吧,都肿起来了……」

空蹲在榻榻米上,给是光的额头消了消毒,涂上药水,贴上了创口贴。一边手脚伶俐地为是光处理伤口,一边真心诚意地给是光道歉。在离是光很近的距离上,一双清秀的眼眸里满是关切。眼下那颗泪痣也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没事,就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该道歉的应该是我,让您受惊了」
「是啊是啊,都怪是光一副好似会活剥人皮一般的面相站在人家家门口。就算被认为是强盗也无可厚非啊」
(轮不到你来说!)
是光一眼瞪住坐在空身边的光。却让空慌张起来。
「伤口,就那么痛吗?啊,要不要吃止痛药」
起身想要寻找药箱。
「不,真的不用了」
「是吗」
空细声说道,但还是一副担心的样子盯着是光看,忽然发觉到两人间过于接近的距离,变得害羞起来。
「我去泡杯茶」
然后站起身来。
这也让是光有余力去观察空的房间了。
带有厨房的一室一厅,室内和室外看到的一样朴素。不过打扫十分干净,细到每个角落。带着花边的窗帘也是十分的洁白,整洁。
香炉里燃烧着绿茶茶叶和干燥后的西柚皮,清爽的香气便从那里传来。
那冷色调的壁饰和坐垫似乎都是自制的。桌角边放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一双针织的小小的袜子,也许那是空为了腹中的孩子所织的吧。
「我家里只有绿茶呢。虽然有听说怀孕中不能摄取过多的咖啡因,不过只是一天一两杯的话应该在容许范围吧。只有这个才能让人冷静下来呢。赤城君,能吃酸的东西吗?」
「恩」
听到是光的回答,空就把装着泡椒,酸梅的玻璃容器和热乎乎的绿茶一齐呈了上来。
「不小心就多泡了一些,不介意的话,帮忙吃掉一些吧」
是光用空递过来的叉子,插起一块灯笼椒往嘴里送。虽然一口吃下去会感觉有点酸,但是后来的甘味十足。
「挺好吃啊,这个」
「那太好了」
空绽放出一个清秀的微笑。

空和光邂逅的时候刚上高二吧,那么现在应该是二十岁左右。但是之所以会给人更成熟的感觉,不是因为她的外表,而是因为她那沉着冷静言谈举止吧。
虽然光的恋人,月夜子,同样是个举止优雅的女性,但是和月夜子日常酝酿的那种慑人的优雅气势不同,空有的是融进日常的恬静中,那清凉而又透明的气氛。说话的方式也是十分的心平气和,加上她那发音清晰的女低音也能容易地传达出来,让人感觉舒服。
虽然面容称不上华美,但是眼角的泪痣却格外的妖艳。头发柔顺,发色浅淡,肌如白雪,脖颈若削,还有那有着透明感的,寂寞侧脸,都让人想起了藤乃,心中不觉躁动。
虽然就容貌来说藤乃更上一层。
但是两人整体酝酿出来的氛围是如此相似。
一边的光也用痛心的眼眸凝视着空的侧脸。
虽然是光心中有些许犹豫,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的说出来。
「你腹中的孩子,是光的孩子吗」
空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我从光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空的事情。包括你们今年三月在教堂里相遇的事情……如果是那时候怀上的孩子,刚好是七个月了呢」
是光直直地盯着空看,边上的光也是一副沉重的表情凝视着空。
空并没从是光身上移开视线,而是光也在她眼眸的深处看到了满是坚强的灵魂。接着,挺直腰杆,用沉重镇定的女低音说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光的」
「那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悲伤的表情看着我们学校呢」
「我经常被人说长着一张不幸的脸,或许都是因为这颗泪痣的错吧。会站在那里只是碰巧路过罢了,没什么特殊含义」
「光还说了,你没有和其他人交往过」
「那是我没跟光提起过罢了,实际上也可能不是那么一回事,毕竟我和光的相遇也就只有那么两次而已。」
话虽如此……是光还是想要确认看向了光,只见光向前探出身子,说。
「请不要蒙混过去!虽然我们只相遇了两次,但是我一直都在追逐着你,十分清楚你是个操行贞洁,防御厚重的人。你说你从小就一直往教会跑,到了大学也为了能在教会工作而努力学习着,第一次做的时候你跟我说过这一生都要献给上帝,甚至还要嫁给上帝。所以你认为和我做的事情,是对上帝的不贞,绝对不能有第二次……第二次相遇的时候,你跟我说了『明明这种事情绝不能再做的』……『我居然两次背叛了上帝,犯下了淫行』……『这是大不敬啊』……」
光的眼里流露出悲痛,声音里也充满了悲伤。
也许正是因为光理解了空是如何贞洁的一个人,才对空的话语抱有疑惑的吧。
是光想着要是能把光的话语都传达给空就好了,说了。
「光说过,空不是轻浮的人,还说过要嫁给上帝。」
空轻阖双眼。
那到底是为了忍着泪水,还是想要微笑,是光不得而知。
「告诉我吧,那孩子如果不是光的孩子,那父亲到底是谁」
在这公寓里也没看到有男人的用品,明明几个月后孩子就要出生了,如果真的有生父在的话,却没有男人出入的痕迹也太奇怪了。
空轻轻的抚摸起腹部。
那是一个让是光不觉心跳加速的,温柔,柔和的动作。
然后空在轻轻扬起嘴角,绽放出一个平和的微笑,并用轻快的声音宣告说。
「没有父亲。这孩子,是天使的孩子。」


◇ ◇ ◇



「空……是个帚木一样的女性呢」
光一边和是光并排走在通往学校的河堤上,一边以难过的眼神向是光诉说。


——这孩子,是天使的孩子。


被空那样耿直地断言的话,这边也无法再问下去,只好离开了她的房间。
酷暑之下,是光汗流浃背,喉咙也是火辣无比。不知从哪传来的蝉叫声,一次次盖过了光的声音。
「『新古今和歌集』里收录了坂上是則的诗歌『愚见帚木生園原 在伏屋 见而不遇 若君于我』……所谓帚木,是因其形状像是扫帚倒置一样。它那笔直的身姿在远方就能看到,然而靠近了却看不到了。这首歌源于这样的传说。就算再怎么接近也无法遇见的人……就算在远方能看到,呆在身边却会消失不见的人……和帚木一样,你也不愿与我相见吗……这首歌吟咏的就是这样悲切的呼唤」
长长的睫毛在光的眼里撒下一片阴影。
蝉的叫声也愈发大声起来。
「那个初次和空结合后的早上,我醒来了,空却不见了。只有一件对襟毛衣被温柔的盖在我的身上。那蓝灰色的色彩就好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前夜里那体香,那体温,还有体重的实感确实还有留下,只是都在渐渐散去……最后留给我的,只有一件蜕下的蝉衣。」
清晨的阳光穿透教会的玻璃,透明的光线包裹着一具依然年幼的胴体。包裹在一件女式对襟毛衣里醒来的光,感觉到的是丧尸感,还有孤寂。
回忆让光的表情浮现出悲痛的神采。
「冬天里的那一次也是……醒来后,空果然不在了。只有一条雪一般洁白的披巾温柔地将我包裹起来。在那之后,就算再我怎么想要相见,却无法见到。不论我怎么追寻,怎么渴求,怎么焦虑,也什么都抓不到……就好像传说中的那棵树一样。这一点,空也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夏末的阳光十分耀眼,身上的汗水怎么擦也都擦不尽。只是身边的光的眼里依然一片昏暗。
藤乃那忧伤的侧脸还有空那寂寞的侧脸重叠在一起,让是光不觉心痛。是光发出了笨拙的声音询问道。
「空是藤乃的替代品吗?」
只见光依然低着头,左右摇晃着脑袋,说。
「不,不是这样。虽然空的背影和举止和那个人很像,这一点也让我心动不已。但是,空就是空。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的结合,我都被这样的空拯救了。我想要更多的时间和空呆在一起」
「和空也订下了约定吗」
「不,空并不期望约定」
光以细小的声音,痛苦地诉说着。
「我说要和她订下约定的时候,她回答我说讨厌约定,因为约定是一定不会实现的东西」
然后,皱起双眉看向是光。
「所以我就订下了总有一天一定和她订下约定的约定。那是不论发生什么都一定会实现的约定。但是空也只是很困惑地笑了一下,并没有接受我这个一厢情愿的约定……但是在我心中,这一直都是一个重要的约定!」
只言片语里蕴含着光对空的想念。
看来对于光来说,空的确是个十分重要的女性吧。
(毕竟第一次的对象,一直都是很特别的啊)
但是,光第一次的对象和光最爱的女性一样,并没有接受光的想念。
「空……就算我还活着也一定会瞒着我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吧。并对我说,那不是我的孩子,是天使的孩子」
光的双眉越发低垂,不久却忽然抬起头,用强而有力的声音说道。
「不管怎样,空腹中的孩子,一定是我的孩子。是光,有什么事是我能为空做的吗?这双手无法怀抱我的孩子,就算抱了也只是让他落在地上摔出伤病,甚至连救护车都叫不到啊」
「冷静下来,反正你本来就抱不起来,也不用担心会摔到了」
「不能参加家长会,七五三的家族合照也照不进去,接球游戏也不能玩」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想要在庭院里放个塑料泳池,用水管互相洒水嬉戏什么的更是绝望了。一起在花坛里播种也做不到。没有个能在身边做自行车,单杠翻身练习的父亲,那孩子真是太可怜了」
「我老爸也没跟我在花坛里播过种,也没陪我练过单杠翻身练习,但是我一点都不可怜哦」
听了光的悲叹,不知为何是光也叹起气来。
「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你很在意空和那孩子了。如果有什么能做的事情的话,我也陪你一起想想看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是光对于小孩子的事情完全不了解。
过了一会儿,是光终于来到了学校。以一副苦哈哈的脸穿过校门后,是光正要来到换鞋间……只见朝衣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仁王立)。
「我说,你到底想让我等多久?」
「诶,完全忘了」




◇ ◇ ◇



(虽然赤城说了要晚到,但是他打算什么时候才来呢。第三节课已经下课了啦)
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帆夏心里很是焦虑。
(今早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看起来年级比我们大,难道是女大学生?或者说是OL?和赤城君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一开学就翘课,还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追了过去。
(赤城和那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脑海里,帆夏的妄想不断的冒出。心里乱得快要炸开了。
帆夏站起身来,走出教室去往换鞋间。
这是今天的第几次了呢?
每到下课时间,帆夏就在教室和换鞋间往来。
(赤城那家伙,发个短信过来也好呀)
正在帆夏嘟着嘴抱怨的时候,一头红发映入眼帘。
(赤城!)
正想要跑过去,却吓了一跳。
学生会会长斋贺朝衣正像个恶鬼修罗一样站在是光面前,身边残绕着冰封万物的斗气,并以险恶的眼神盯着是光看。
「你不是想要逃走吧。这可不止是你个人的问题。」
似乎还在说着些什么。
「谁要跑啦,只不过有课要上」
是光则是愁眉苦脸地咕哝说道。
「不上也行」
抛出这么一句话,朝衣迈出步伐想要把是光带走。
只见是光做出一副讨厌的表情弓起了背。
(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止是是光个人的问题是怎么回事?)
在弄不清状况的帆夏身边,报道部的近江雏忽然冒了出来。
「这是重大新闻的预感啊」
「哇,近江,怎么又是你」
「要走了哟,式部小姐」
摇晃着大大的胸部,近江迈着愉快的步伐跟在朝衣和是光身后,而帆夏则跟在这样的近江身后。
「等,等等下啦」
帆夏一边发出尖细的声音,一边追了上去。



◇ ◇ ◇


「所以说那是你的误会来着」


在学生会会议室里,是光面对着朝衣并粗暴地向她说明起来。
「光的义母腹中的孩子不是光的孩子」
「你凭什么这么确信。光一直爱着那个人,那个人也是一边避着光,一边在意着光的事情。今年三月份,她返乡的时候,光还特意去见了她哦。在那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吧。而且从那里回来以后,光就变得很奇怪了」
「不是那样的,小朝。虽然我是为了见那个人去到了她的家里,不过我被嫌麻烦然后被赶了出来啊。」
「光跟我说过,虽然他的确去见了那个人,但还是被赶走了。他和他老妈之间没发生什么事情啦」
「光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光和你相遇也是在你入学之后吧」
「那个……怎么说,虽然时间很短,我们进行了浓密的人生探讨」
只见朝衣一副满是猜疑的样子,用侧目看了过来。
「那是光为了保守秘密,对你说了谎也说不定。因为这就是这么意义深重的问题,要是暴露了那可是动摇整个帝门家的大骚动呢」
「所以说,不是了啦。那个不是光的孩子。」
因为朝衣的顽固,不觉焦虑起来的是光说漏了嘴。忽然,朝衣的目光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刀光。
「那个?」
朝衣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难道说光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是光肩膀上一道寒颤游走。
(诶,麻烦了)
总之还是先闭上嘴,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只是是光的这个反应更是让朝衣确信了。
「这样啊?说吧,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让哪个谁怀孕了?预产期呢?在哪个医院?出生后由谁来抚养呢?这些你都有考虑过吗?」
朝衣挑起细长的双眉,探出身子,把脸靠了过来。
「喂,喂~~~脸好近,小朝」
「不要岔开话题!这件事你也有责任!」
朝衣一把抓住是光的衣领,用力的把是光揪了过来,这让两人的鼻尖到了马上就要碰到的地步。
脸上也是一副快要说出「你要负起责任和我一起抚养光的孩子」的神采。
「小朝又搭错筋了!是光不需要负那么多的责任啦!不要在逼迫是光了!空之所以怀孕了,都是因为我怠慢了作为男人的义务啊」
光又在一边语无伦次了。
更糟的是,这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两个人影纷纷倒了下来。
「孩,孩子,赤城你……!」
「赤城君,让会长大人怀孕了吗!呜哇,特大新闻啊!」
瞪大双眼,说不出话的帆夏。
吵吵嚷嚷,兴奋不已的雏。
朝衣红着脸放开了是光,大叫起来。
「在说什么啊!你们误会了!我要求你们立刻订正!」
在茫然的是光身边,光则是烦人地说着。
「都是我的错……就算心里满是伤痕,也应该为女孩子着想。作为一个绅士应有的风度,那东西应该时常放在口袋里才对。家里明明就买有那么多盒可爱的,香香的套套的说。」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5-4 16:54 编辑


第二章 渐逝于夜中的背影






到了第二天,是光让朝衣怀孕的谣言传遍了整个平安学园高等部。
「听说不良王他啊,竟然让朝之宫怀孕了」
「听说现在已经四个月了呢」
「朝之宫威逼不良王让他负起责任和自己结婚呢,真有这事?」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类似这种能让是光的太阳穴阵阵鼓起的对话。
頭条威吓是光道、
「你这家伙,原来是个出手这么快的男人啊……!所谓的和朝衣关系不和什么的原来都是假的啊?即便如此我还是搞不明白。到底,那个朝衣好在哪里啊,不,在这之前朝衣到底是看上了你的什么——换句话说到底是怎样的神展开,才能演变成如今这般——不,这实在是下流的质问方法呢。不好意思,之前的话都忘了吧。男女之间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匪夷所思呢。到头来朝衣骨子里也是个女人呢。哈!难不成你想在葵身上也做出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情吧!葵可不行啊!千万不行!」
月夜子也在一旁火上浇油,戏弄着是光、
「恭喜你了,赤城君。麻烦你替我问一下朝衣小姐,庆祝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是送纸尿布还呢还是布尿布好呢」
连在暑假的时候成为笔友的他校学生常陆红也发来短信探听情况、
「赤城君,事后结婚的事情是真的么?说是平安学校的学生会会长和红毛不良王搞上了,我们学校这边可是传地沸沸扬扬的呢。这事,和赤城君有关吧?」
呆在教室里的话、
「我我我我我我,是相信你的哟」
虽然换了发型但性格没什么变化的美智留结结巴巴地说着,座位旁边的帆夏则眼神空洞地、
「怀上了是光的孩子……怀上了是光的孩子……」
轻声反反复复重复着。
此时,朝衣这边、
「无论被人怎么说都不要去管。要是敢说多余的事情我就杀了你」
发来了一条杀气满满的短信。
因为这个的缘故,每当在走廊里碰巧撞见是光的时候,无法保持住自己一如既往的扑克脸,反倒是撅起双唇微红着脸、
「那个朝之宫,在害羞呢!」
「果然,朝之宫的肚子里的,是不良王的种!」
完全陷入了一种骚动越闹越大,而朝衣则只能咬着牙摆出一副可能要将所有人都抹杀的表情的恶性循环。
在午休之前,骚动还只是这种程度罢了。
(明明我,没做让她怀孕的事情啊……)
走到半路,连抬眉毛都觉得累的是光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头上的光只是在那里一味地双手合十,或者低头道歉。
「啊,赤城……我,我能相信你吧」
一味陷入自我世界的帆夏突然面向是光,盯着是光问道。
「,,当然咯」
「是,是呀。赤城和朝之宫……不可能做出这种……」
不知帆夏到底想到了些什么,两颊砰地一下烧了起来。
就连是光也面红耳赤之时。
在走廊的方向看到一名一头黑色长发的奢华少女正在那边寻找着什么。
葵!
她正脸色惨白,微缩着肩膀不安地偷瞄着是光他们的教室。当和是光对上眼神的时候,肩膀剧烈颤了一下,露出迷路般懦弱的眼神,又好像有一肚子想说的话一般,重新看了是光一眼。
是光马上站了起来,往葵的方向走去。
「赤城」
身后,帆夏发出了一声不可靠的声音。
葵意识到是光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而移开了视线,准备慌张离去。
「葵小姐,等一下」
光拼命地呼喊着。是光也毫不顾忌地一把抓住了葵的手。
葵吓了一跳。
是光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你有话想对我说才会过来找我的吧。我也,有话想对葵说。能陪我一会儿么」
接着,是光低着头握着满是疑惑的葵的手,往屋顶走去。
在阳光直射下而形成的一片阴凉处,是光松开了紧抓着葵的手。葵看着自己的脚边,同时轻声说道。
「我……小朝怀……上了赤城君的孩子……那个……」
「我和斋贺没有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
是光担心葵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钻牛角尖。
葵和朝衣的关系虽然在月夜子主办的烟花大会上看到了一丝复原的征兆,不过境况仍十分微妙。就在这种时候听说朝衣怀上了是光的孩子什么的,想必又会胡思乱想了。
只有葵,不向她好好解释清楚可不行呢。
当然,空肚子里的孩子没准是 光的孩子一事实在难以启齿。
不过一听到了是光的话后,葵的脸色愈发惨白。
「不是赤城君的孩子……这么说来,难不成是 光的!」
是光和光——两人同时瞪圆了双眼。
朝衣也好,葵也罢,两人对光的事情直觉也太敏锐了吧。
不,让别人老是不假思索地陷入“怀了孩子=是不是光的孩子?”的疑惑的光本身才是最可恶的。
(还不是怪你,嘴上说着女孩子都是美丽的花朵什么的,信步游走花丛之中才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小朝的肚子里的孩子,是 光的么!?」
葵向前探出身子。柔顺的一头黑发被屋顶上的风所吹散。
「快糊弄过去,是光!」
「才,才不是呢!怀孕的是别的女人」
「别的……!那么,光有孩子一事是真的咯?」
「啊啊啊,完全暴露了啊,是光。难道说,你是故意的么?呐,是故意的吧?」
光在空中抱着脑袋做出一副苦闷状。
“这时候怪在我头上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太花心了啊!”心中一边这样回击道,一边看着眼前的葵被自己弄得一副快哭的神情,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呻吟道。
泪水从葵的眼眶中慢慢渗出,颤抖不止。
光在世的时候相必也总是听到光花心的传闻吧,可是这次连孩子都有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况且因为光已然离去,如今连责备也做不到了。
不,元凶还是是光这边,手忙脚乱地才会弄成现在这样。无论是幸与不幸,如今的葵也再也看不到眼前那人的身姿,听不见眼前那人的声音了。
(可恶,尽是给我添麻烦)
虽然胸口满是对花心友人的怨气,是光还是将双手搭在葵的肩膀上。
葵惊慌地睁开了双眼。
「所谓的没准光有孩子一事,是因为他就是那种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光最后选定的人,是葵啊!光对葵的真心是没有半点虚假的!」
「正如是光所言啊!葵小姐」
光也马上原地复活,双手紧握成拳,用力点头道。
「光原本打算和别的女人分手,和葵两个人相伴一生的啊。这点请你一定要相信他啊」
「你就信是光的话吧!葵小姐!」
光也很认真。
葵起初一脸惊讶地盯着是光,随后双眼渐渐被一层忧伤所掩盖。
「……我知道了。既然,既然赤城君都这么说了」
虽然低声应了一下,可看上去还不是十分信服。
哭红的双眼慢慢低下,沉默不语。
「……」
如细丝般的黑发随风随意摇散。仿佛能感受到从纤细的肩膀上传来葵的疑惑和悲伤一般,葵看上去愈发羸弱,是光心中很不是滋味。
必须,由我来守护她。
一瞬间,是光感觉到这种心情突然高涨了起来。
这是,对光也好葵也罢,绝对不能说的约定。
放学后。怀揣着从葵身上感受到的复杂的心情,依旧满身疑惑地向空所在的公寓踱去。
(我之所以,对葵有这样的情感,肯定是……因为空的缘故而怀有内疚感吧……)
葵在光在世的时候,没有和他共结连理。
可是,空却怀上了光的孩子。
因为光已然去世,这对于葵来说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葵和控,到底谁才是幸福的一方呢,身为男人的我是无从得知的……。
站在门前,按响了门铃后,空走了出来。
「怎么又来了?」
满脸的惊讶、
「我有件事想要确认一下」
是光摆出一副沉默寡言并且认真过头的神情说完之后,好像在盘算着什么,脸上露出了踌躇的表情后,走进了房间。
「请进吧。这里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在萦绕着绿茶和葡萄柚的香气的房间内,将放在碟子里的一只腌制的红辣椒塞进嘴里,咕噜地喝了一口茶后,是光定睛直视着空说道。
「你说过,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天使吧」
「嗯」
「天使又不能给你生活费,也不能替孩子换尿布吧。孩子出生后,你准备怎么拉扯他长大呢?大学那边又准备怎么处理?」
「我准备休学」
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语气柔和并且没有一丝虚张声势之感。
「我还稍微接了点中文和英文的翻译活儿,教会那边也会去帮忙,谨慎一点的话总能挺过去的」
「可是啊」
即便如此也还是太艰辛了吧,是光这么想着。
「我很擅长节省呢」
空以爽朗的声音试图让是光安心。
「如果有100円的话,我能做出三灌腌菜,回收方面,教会演讲会的老师能帮我解决,特别是有关米的泔水的再利用方面,在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非常出色了哟」
说话时的表情诚实毫不轻浮,将话讲得这样明白透彻,说到了这种程度实在让人无缝可钻呢。
「空的家人,有说什么么」
空微笑着。
这样一来眼边的那颗泪痣择愈发醒目,传来了淡淡的孤独忧伤之感。
「这事,没让家里人知道。父亲建立了新的家庭,不能麻烦他」
「空的母亲,在空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再婚了啊」
光在一边以伤感的语调娓娓道来。
(这样啊……举目无亲了啊……)
突然,脑海中蹦出了如今身处澳大利亚的夕雨的点点滴滴。
夕雨当时也是因为父亲再婚而断了津贴,一个人悄悄地住在破烂不堪的公寓里。
可是,和梦幻如今已渐渐淡去的夕雨相比,能感受到空的口气、态度、内心都是分外坚韧。房间中也和昨天所见的一样整洁干净,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外直射进来。
空自己也拿起了一个腌制的番茄,将其送入口中。
「好酸」
双唇紧紧地抿了一下。
「果然无论如何,还是酸的味道好呢」
「空,腌菜汁」
「虽说如此,事实上,并不擅长酸的东西。可是,怀孕之后,看见大家都在吃一堆酸的东西,可能这样做比较好吧。无论如何都希望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吃上点好东西吧。是谁来着,写了篇论文说是怀孕后一天应该吃三顿奶油蜜饯。一想到这里无论什么样的东西都能吃下去了」
「别胡说八道了」
朝厨房望去,那边摆着大量的梅干或者萝卜的腌制的罐子。
「明明不擅长腌菜,竟然还做了那么多啊」
空眯起了眼睛。这次的笑容既柔和又温暖。
「我是溺爱子女的糊涂母亲呢」
空以愉悦的女低音清爽地回答道。
胸口有些许憋闷和难受。
光的眼中也满是沉重的难受。
空为了缓口气伸开脚坐了下来,操起了习惯的手势开始编制袜子。
「袜子也是……这已经是第五双了呢。一不小心就织多了。可是,孩子不久就会长大的,所以,每次织完一双之后,下一双就要稍微织得再大一点」
夏天结束后的澄澈的阳光,照透着那一头不造作的细长的头发,折射出金色的光芒。低着的双瞳是那样的柔和,控制织棒动作的手指白皙纤细。
「等到了孩子出世的时候,我好像会织触一只好像圣诞老人放礼物一样硕大的袜子呢」
一针又一针,仔细地编织着。仿佛满载着对肚中胎儿的爱情一般,温柔地编织着。毛色是明朗的蓝色,在白皙的手指操动着金色的织棒来回跳动的过程中,爽朗的青空渐渐清晰了起来。
「果然是个溺爱子女的糊涂母亲呢」
被这柔和的话语声中溢出的切实的爱意而揪紧胸口。
一个人生孩子什么的应该没什么把握才是……。
丝毫没有从空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慌乱,看她一脸满足的神情,正为了即将出世的孩子编织袜子。时不时将手轻轻放在肚子外的上衣上,温柔地微笑着。
既温柔又坚强的身姿。
不仅从她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悲伤之感,甚至有一丝庄严之感——。
是光强忍着胸口的苦闷和甘甜,注视着她。
(我所知道的“母亲”只不过是一个整天在哭的……)
回家的路上。
一边听着蝉的鸣叫,一边拖沓地迈着脚步的是光脑中浮现出了自己还是小学生的时候,母亲离家出走的样子。
——对不起,小光。
——对不起。
低着头抽泣不止的母亲。
每每看见是光的脸,就会发出细弱的声音道歉道“对不起”。
虽然不太喜欢外出,经常呆在房间的角落里制作着小而圆的毛毡小物件,仿佛自己沉浸在自我世界一般……瘦小纤细的背影则愈发悲寂。
——对不起,小光。
深夜,在淡淡的路灯之下,手提大型旅行包渐离渐远的娇小的背影。
另一边则是紧紧伫立在窗前,一边祈祷着母亲能回来的年幼的自己。
那个愿望,并没有实现。
是光阴着脸一言不发,光也没有去打搅他。光这边则仿佛在听了空的决断后想起了什么一般,一脸严肃地陷入沉思。
「我回来了」
回到家后,刚拉开玄关的大门,白色的小琉璃就从客厅里探出了脑袋。
小琉璃并没有向自己走来,而是用它那琉璃色的双瞳平静地盯着是光。
最近每当是光回家之后,紫织子便会啪嗒啪嗒地跑过来迎接并且喊着「欢迎回来!是光哥哥!」,可是今天紫织子却没有出现。
与之相应的,手持菜刀的小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你回来啦,是光。晚饭前,去把浴室打扫一下」
将红发随性地盘在头上,上身t恤,下身牛仔裤裙边不整——这便是小晴的风格。在厨房忙活的时候腰间总系着一件短小的围裙。
一边回答着「我知道了……」一边问起「小紫人呢?」。
「酱油用完了,和老头子一起去买了。当时拜托小紫的时候,她说爷爷太阴暗了太危险了就跟着一起去了。去超市单程10分钟,外面的天不是还挺亮的么。老头子说要顺路一起去买围棋杂志,可是这个月的一刊已经投递过来了,嘴里还嚷嚷着看到了看到了。与其说是完全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到不如说是溺爱小紫的糊涂爷爷呢」
缩着肩膀愣愣地回答道。
——是个溺爱子女的糊涂母亲呢。
空那让人静心的低音在耳边响起,胸口又是一阵隐痛。
突然向准备回厨房的小晴问了一句。
「你说……怀孕的时候……买什么东西给别人……能帮上忙啊」
「哈?」
小晴用了皱了皱鼻尖。然后双眼放光道、
「你小子,难不成,让哪家的小姐,怀上了吧」
将菜刀往是光的鼻尖方向突刺过去。
「才没有呢」
「真的?那之前一起吃饭的小姐,可是满脸愁容呢」
「你说式部啊?式部是我同班同学——话说,无论是式部还是别的女人,都没有这档子事儿啦」
连在自己家里都被看成是让女人怀孕的鬼畜男人实在是受不了啊。是光拼命否定道。
紧接着,又问道。
「不是我啦……我一熟人现在孩子快生出来了。可是,孩子的父亲去世了……家里有些事情看起来现在没人可以托付。呐,生孩子肯定是件大事……吧」
「废话。这可是要拼命的活儿啊」
小晴放下菜刀,断然回答道。然后若有所思地、
「现在几个月了」
7个月」
「这样啊」
小晴陷入了长时间的深思。
可能是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生孩子的情形。还是说,身为相似处境的女人,在为准备一个人生下孩子的空所担心呢。小晴生下的孩子在离婚后被丈夫接走,再也见不到了。听说在小晴怀孕期间丈夫花心事迹败露,小晴毅然决然地提出了离婚申请。这并不是一个幸福的怀孕经历。
终于,小晴板着脸开口了。
「之后我会列出一张单子,上面会写着生产前所有要做的一些准备。要是觉得什么东西必不可少的话,就尽管拿去吧」
「嗯,嗯」
(赤城,又在看育儿读物……)
赤城是光怀孕风波的数天后。
是光一脸严肃地一页页地翻阅着标题为『初次生产和育儿』的书,坐在一旁的帆夏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胆战心惊地观察着。
『我在意的同班同学,让女生怀上孩子了。 ゚(゚´Д`゚)゚
我该如何是好啊~~~~~~~~~~~~~~~~~·。
By 小夏夏』
将这个咨询毫不隐晦地发到了网上的公告板上。
回答的一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吧。即便是帆夏,在自己经营的主页上被别人问到相同的问题也会很困扰吧。
刚想到这里,博客用的邮件地址处收到了一封邮件。
『紫公主,请听一下我的遭遇吧!
我,说不定怀上了(TT
而且不是男友的孩子,而是和外遇B君的孩子Σw(゚д゚`)w
我现在应该谎称是男友的孩子将它生下来么,还是说向B君讨要赔偿费把孩子打掉呢,我可是困苦到彻夜难眠了呀都(∩ ∩)
已经三个月没来月经了。
体重也暴长了10kg
这样下去,感觉好像明天就要生出来了一般。
请紫公主给这样的我指点迷津。°(>o<)°。』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改怎么办啊!)
更有甚者、
『紫公主,我很困扰。
明明怀了他的孩子,男友不肯承认。
竟然会说出“这真的是我的孩子么”这样的话来(;;)
我该何去何从啊(つД`)。』
(为何,在这种时候,这样的邮件会接二连三地发过来啊~~~~~~~~~~~~~~~~~!)
说来,一想起前几天更新的手机微小说的内容是,一位身怀着女主人公夏乃的恋人拓马的孩子的对手出场的情节,就有股想要自己打自己的冲动。
(由于赤城君事件的刺激,不小心写进在小说里了。 啊啊啊啊啊,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一边在脑海里想像着自己狂扇自己耳光的样子,同时作为恋爱达人的紫公主,一一回答之前的问题。
『首先,去购买妊娠检查药,确认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怀孕。鼓起勇气去一下附近的药店吧(°``°)』
『我觉得你是真心爱着你的男友的,从心底里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呢(・ω・)
要是,相信自己的这份感情的话,试着对你的男友说「就是因为这是我最爱的你的孩子我才不愿打掉的。就算我一个人也要将它拉扯大」。
重点是,不要怀着愤恨的语气说,而是坚强地微笑着说。
要是这样一来男友说「我错了,我会成为一个好父亲的把这孩子生下来吧」就ok了(@`▽`@)
要是对方这样仍然撒手不管,还嫌麻烦的话,对你、还有你腹中的胎儿来说选择不生可能会更好些(。> O <。)
祝你能得到一个满意的回应(+)
发出去之后,瞄了一眼之前发帖的揭示板,得到了几个回应。
『这样的话,你只能放弃了哟』
『所谓的介意的男生,只不过是小夏夏的单相思吧?要是那样的话,我觉得你还是去找别的能更让你中意的男生比较好』
『明明还是个学生,就搞大了女孩子的肚子,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哪里好了啦?』
看着眼前的回复,帆夏的内心一下一下地被刺痛着,对于自己发帖寻求帮助一事感到万分后悔。
(去,去找别的中意的男人什么的——我,我现在满脑子只容得下赤城君的事情了,不过,对赤城而言,他心中还有那位怀孕中的女友——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的,脑子混乱透顶了)
好歹目前知道了是光的对象不是朝衣这点。
前天,老师对朝衣说『能稍微来一趟指导室么』,她当着别的学生面对着老师用仿佛要把整个教室都冻结般的冰冷的口气和表情询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情么?难不成,我有必要接受处女检测么』
老师听了立刻后退了半步、
『瞧,瞧你说的,还是算了吧。是我误解了』
此事马上就传开了,如今现在大家都知道果然是光的对象并非朝衣了。
换句话说,随意散播恶性谣言,被朝衣听到了可能会受到惨绝人寰的报复,大家个个都胆战心惊吧。况且,不良王是光和学生会长朝衣之间,身份差距悬殊而且相性不合。
最终大家都确信那两人之间果真并没发生过什么啊
不过,是光到底让谁怀孕了呢的传闻依旧存在,这也就是帆夏如今所困扰的根源所在。
(不是朝之宫的话,那对方会是谁呢?近江曾经说过赤城多次往返于女大学生的公寓……。难不成,是赤城之前所追的那个女生?)
一定是这样没错。
那时候感觉,是光对她是那样地入迷,除了她以外别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也是,完全不在意身边的视线和谣言,埋头苦读着手中的育儿书籍。
美智留从远处的座位上,缩着头,惊讶地盯着那样的是光。
美智留对于是光让女生怀孕的传闻,又是怎么想的呢?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对是光心灰意冷么?
(我……)
帆夏也,就着帆夏自身的情感,重新考虑了一下。
是光的孩子要出生了什么的,果然还是很受打击呢。
可是,捧着育儿书的是光的侧脸,是多么地认真啊。这便是,在帆夏看来,打动自己的,那位名为赤城是光的少年的耿直的真实写照。
(赤城,明明还是个高中生……好好地在对自己的事情负责呢。想要成为一名父亲呢……)
肯定世人的眼光会很严厉吧,会非常,会非常艰辛呢。
(正因为赤城是个……认真负责的人)
胸口一紧,帆夏合上手机站了起来。
(果然还是不能放着他不管啊!)
「赤城!」
身旁的座位处,吊着眉毛神情险峻地摆弄着手机的帆夏,突然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
浮在是光头顶,和是光一起看育儿书的光也被吓了一跳,探了下身子。
帆夏将双手按在是光的桌上。
接着,咬着牙大叫起来。
「我,作为你的香水草来助你一臂之力!」(注:香水草花语为献身)
第二天。
是光的桌上叠着一堆婴儿杂志。
「朋友的姐姐去年生孩子了,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就整个打包给我了。说是这边的『玉子俱乐部』适合出产前读,那边的『小鸡俱乐部』适合出产后读。里面总结了挑选生产医院的方法啦,妊娠检查的费用之类的东西,你看,这边的断奶食品总汇什么的也做的很详尽吧」
摊着书,帆夏保持着僵硬的微笑看着是光。
这情形之前也有。
和在第一学期的时候,是光由于loli控嫌疑而被报道出来后,帆夏将自己交到卡拉ok的包房内,突然掏出了一本偶像泳装写真集,为了纠正是光的loli控倾向而涨红着脸和是光一起看的时候表情是一样的——。
(又是这招啊……式部)
是光明白式部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对于这般拼命地准备了尽是暴露泳装的写真集,还有婴儿杂志,向是光提出一起研究(?)的帆夏是感激不尽的,每次自己都惭愧不已。
(可是,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经啊)
「这个断奶食品,看上去很好吃呢。名叫水果乌冬。诶。把煮熟的乌冬绞碎,放入切丁的桃肉和香蕉加以搅拌混合煮透制成的啊。将白身鱼绞碎混在一起的话,能作为普通的晚饭来食用呢。呐,赤城,你想吃那个?」
「……我,我拿断奶食品,有点没辙」
而且现在还没生下来呢。
「孕妇的话,要是完全不动的话也是不行的呢。好像能做一点瑜伽呢。这个猫一样姿势如何?四肢放松,收缩肚子抬起股盘的姿势。我说,放学后在日舞研的部室里一起试试吧」
「让我做体操是闹哪样啊」
是光刚站起来,
「赤城,你去哪啊?」
「下节是体育课所以要去更衣室了。话说,你也要去的吧」
「足球和篮球这种激烈的运动可不行!要是肚子里的球破了怎么办啊!你就先忍耐一下做那个猫的姿势吧!」
「所以我说啊,又不是我生孩子!无论是猫的姿势还是海豚的姿势我都不会做的!」
一大早开始就一直这幅样子。
「式部同学在,自己想要祝福是光为人父的心情,和自己的是光竟然会成为别人的女人的男人而难以忍耐的心情,两者之间纠缠不清呢」
光深切地轻身说道。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爸爸啊。爸爸不是指你么。你给我在那里做个猫的姿势)
是光等了光一眼,心中默念道。
「赤城,看这边,好好听我说的话啊!」
帆夏捂着是光的脸,一把将是光的头强行扭到自己面前。
「我说,式部」
「怎,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光严肃地盯着自己的缘故,帆夏的手依旧捂着是光的脸定在原地。
「有关孩子的事情,你能帮我我真的很感激,但也没必要认真到这种程度吧」
「我,我才没怎么认真……」
帆夏顿了顿。
啊,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啊,是光的声音也哽在喉咙里。
帆夏将手从是光脸上松开,怀着好胜与软弱交织的复杂眼神抬起头来看着是光。
「我……我只不过想帮……帮上赤城的忙」
听到了这样的回应,胸口阵阵刺痛。
「赤城要是说想要将孩子生的话,我想要是能帮上你就好了」
「我说了多少遍了,又不是我要生……」
正在自己无力地摊下肩的时候,这次轮到美智留跑了过来。
「赤,赤城君,我我我也跟着小夏,支持你把孩子生下来。我,我会一直注视到你的孩子降生的那一刻的」
爆出了让是光更加无力的发言、
「这些是我的小小心意,分别是宝宝的毛巾、内衣、尿不湿和加热器。」
将这些由多彩的丝带包装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塞到了是光的怀中。
「听说婴婴婴婴儿的尿不湿,暖的比冷的要好呢」
一丝不苟的班长貌似也私下做了一番调查呢。
「……多谢」
如今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了。
到了午休时间,更是有頭条和雏相继出现、
「好像不是朝衣的孩子啊。我就想那个朝衣怎么会有男人肯和她在一起啊,真是可惜。我竟然会错以为朝衣当上了妈妈。不过好不容易托人寄过来了,就给那位即将出生的孩子用吧。定制的哺乳瓶、定制的围嘴还有银质调羹」
「预产期是在冬天的时候吧,赤城氏。这个是胎教用的古典音乐CD。一定要听一听,能让人心神平静哟。然后这些是煮干丝。吃了之后生出个强壮的宝宝吧」
将东西一个一个地摆在桌上。
「大家,都是好人呢」
虽然光怀着感激的心情说着,但是在同班同学们的注视下被祝福说「请生下一个健壮的宝宝吧」的是光却不是直接受益者。
午休的时候抱起便当跑去日舞研究会的部室里避难后,没想到月夜子在那里、
「式部童鞋和花里同学来找我商量说是要为赤城君开一个宝宝的降生PARTY。你还真是集万人之宠于一身呢,爸爸」
戏弄着是光。
PARTY什么的才不要呢。学姐可不要乘机耍坏添乱哟」
「哼哼,你越说不要,我就越想搞呢」
「饶了我吧,虽然说孩子要出生了,可又不是我的孩子」
「啊呀,我可是听说你一门心思研究着育儿书籍呢」
「那是因为……这孩子没父亲,所以我想至少我还能帮上点忙什么的。虽然也说不上完全没关系就是了」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闲扯之后,月夜子突然沉下了脸。
「难道是……光的孩子?」
是光顿了顿。
(诶,又露馅了……!)
光此时脸上露出了已经无力挣扎的笑容。
「是这样吧?是 光的孩子吧?啊啊,我之前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呢。赤城君是不会让女孩子怀孕的,可还是那么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育儿书籍,除了那是 光的孩子以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兴奋地大说了一通之后,月夜子的脸颊上突然出现了泪痕。
「前,前辈……!」
看见眼前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不擅长应付女人哭泣的是光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光也抱着月业主的肩膀「月夜子,别哭了!对不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当然,光的手是碰不到月夜子的肩膀的,他的声音月夜子也听不见。
「怎么办,我好开心」
「诶」
光膛目结舌。
月夜子将手捂住脸,留出了一丝小缝。
「光的孩子竟然能出世。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光了,竟然那孩子继承了光的血脉即将出生……。会长得像光么。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好高兴。怎么办啊,赤城君。我实在……太高兴了……连泪水都止不住了……」
颤抖着肩膀,又哽咽了起来。
无论是在是光面前,还是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让他人见到自己辛酸和泪水的月夜子,此刻喜极而泣的神情,深深地烙在了是光胸中。光也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用力抱紧月夜子,用自己的脸颊轻抚她的脸颊。
月夜子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
「能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赤城君,谢谢你」
「不……还,孩子还没生下来呢」
并且对害羞地坐立不安的是光说道、
「孩子的事情,让我也,出一份力吧。一定要让人定制婴儿床、婴儿车和八音盒才行」
「诶」
放学后。面对着手捧大量婴儿用具再次前来公寓拜访的是光,空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用不着每天都来一趟哟」
一边说着,一边泡着茶。
「喂,这种事情,我来做吧!」
就在是光将东西放下,慌张地向厨房跑去之时、
「你真是爱操心呢」
温柔地微笑道。
回头的瞬间,绿茶和葡萄柚的香气从她淡淡的直发处渐渐向房间四周弥散开来。
「稍微活动一下身子,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呢」
「可是,要是有个闪失的话」
虽然察觉到了自己有些神经过头,但是因为小晴生孩子的时候自己还是小学生记得不是很清楚,另外自己也没有生孩子的经历,所以一直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孩子会不会从肚子里蹦出来。
空今天也穿着一件蓬松的上衣。这样肚子看上去不会太显眼,还是说本来空就很苗条,即便孩子已经7个月了,看上去肚子上也变化地不明显。这样一来更让是光觉得,一个小冲击就会伤到孩子一般,看得他冷汗直流。
最后,空每次站起来、蹲下来、走路的时候,
「我来吧」
「空只要坐着就好」
「别端!别碰!」
和空一起站起来、蹲下来、跟在她身后围着她、
「赤城君真是,爱担心呢」
每次都被空回以困扰的微笑。
因初次近距离体验“出产”而踌躇的不仅是是光一人,光也好不到哪里去、
「空,搬这么重的东西可不行呢。啊啊,那样蹲下来的话,对肚子的负担会——」
一惊一乍地说着。
在两个慌慌张张的男人身旁,空有泪痣的一旁眼角略微舒缓、
「没事的」
以愉悦的女低音回答道。
接着,温柔地为孩子编织袜子,是不是将手放在肚子上,使人心情平复。
无论如何是光都会将眼前的景象和母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那个……一个人生孩子,不会不安么」
是光因回想起整天蜷着身子哭泣不止的母亲的样子,胸口更是疼痛起来,同时生硬地问道,空将手温柔地搭在肚子上,以平和的口吻回答道。
「这个孩子在不断鼓励我呢」
「你爱……这孩子么」
「当然了」
声音柔和却没有丝毫犹豫。
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一想到空为何会露出这般温柔的神情呢,自己便时而安心时而难过,鼻子有些发酸。
(我的母亲,在怀着我的时候,也会像这样将手放在肚子上,平和地微笑么……)
以前曾有这样的事么。
只能回想起母亲哭泣的样子。
被过往的回忆所影响,整个人陷入了阴暗的氛围之中,是光紧握双手。
「那个,你没必要那么在意哟。你还要学习还有社团活动要忙吧。今天也,貌似比昨天要来的早呢」
「啊啊,第六节课是自修,所以在卷子上草草涂了几笔就飞奔过来了」
突然,额头被弹了一下。
「我说吧,这可不行。自修也算是上课啊,一定要在教室里待到最后一刻才行。下次要是再偷懒的话,我就不然你进屋了哟」
鼓着两腮,语气仿佛像是一个一副训斥孩子的大姐姐。随后脸烧了起来,连泪痣周围也渐渐晕上了红色。
「啊,不好意思,我把你当成我分开多年的弟弟了,一不小心就」
害羞地轻声说道。
是光依旧呆在那里望着空。
第一次体验到了这么温柔的责备,小晴生气的时候可是全力对自己拳打脚踢,离家出走的母亲则总是边哭边道歉,一次都没有训斥过是光。
由于空那“pon”的一声柔和的一击,热量渐渐从额头上散开。
伴随着惊讶、苦闷和甜润,是光一瞬间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爱恋着母亲的孩童时代。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虽然马上觉得有些害羞,但一时总是难以摆脱那被包围的温和的触感。
「赤城君……?」
一动不动的灵魂出窍的是光耳边,传来了担心的声音。
「以,以后可别再上课偷懒咯」
俯下微红的脸,毫不客气地说道。
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空舒缓了那有泪痣的一旁眼角,看着是光。那仿佛守护着幼子的母亲一般的温柔的眼神,又让是光心如刀绞。
「可是,我,我是光的朋友。我要代替光,为空出一份力」
「我不是说了这不是光的孩子么」
低下了眉毛仿佛在说“真是个麻烦的孩子呢”。这样一来,看上去有些在哭的样子,又和离家出走的母亲重合在一起了。
找不到自己火辣辣的心情的根源,是光又接着说道。
「光啊,总是嚷嚷着什么时候定个约定吧,肯定有约定吧。那个,就让我来实现吧!所以,只要是 光在世的时候想让他做的事情,什么都行告诉我吧」
为了空,想做点什么。
不仅是为了光,更是为了是光自己。
一个人守护着腹中的胎儿——为了即将成为母亲的空,为她做点什么。
可是……。
「没有」
空露出悲伤的神情回答道。
「我这个人,没有奢望」
早料到空会是这样回答的光苦闷地望着她。
是光也,仿佛在被温柔的空气所包围下突然被一盆冷水泼醒一般,憋闷起来。
芳香壶中,空自制的绿茶和葡萄柚的香雾渐渐升了起来,房间里明亮而温暖。
我,不喜欢约定。
因为,约定是难以实现的吧。
对光这样说道的空。
将手放在肚子上,眯起眼睛微笑的神情,是那样的平静、聪灵、满足……。
可是,对于空的神情在眼前突然消逝并且渐行渐远的丧失感,是光的胸口被揪紧了。
在街灯下渐行渐远的娇小的背影,在脑中瞬间闪过。
光也紧闭双唇,悲痛地望着空。
「……薰,泉,果然还是薰呢」
回家后。
是光在自家的祖父所开的书法教室里,在桌上挥笔蘸墨写着字。
因为光在为孩子起名字,所以是光陪着他,将光口中的名字一一记录下来、
『薰』
『泉』
本想用重笔画大气地将名字写下来,可线条总是细弱无力。
「果然男女通用的名字比较好吧……毕竟,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滞留在这里多久」
说完后、
「还,还早着呢,这种事情现在先不用顾忌」
将心中的感情发泄出来,大发牢骚。
「比起这个,先想想空的事情吧。空以前开始就是那样。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每天去教会,也遇不见她。空当时有个在上幼儿园的弟弟,我一边陪着他,一边在等空出现,我曾经拜托弟弟给空捎了几封信,可是空一次都没有给我回信」
别拜托还在幼儿园的孩子干这种事情啊,试图朝着一脸呆滞的是光摆出一副不成器的表情。
「在那之后和许许多多的女生交往,从女孩子们身上了解到许许多多事情,但是空我至今还没搞懂」
垂下睫毛轻声低语的样子是那么地让人心痛。澄澈的双瞳中浮现出悲痛和困惑。
「无论哪个女孩子,都像朵朵美丽的花朵般,需要那名为爱情的水来滋润他们,无论注入多少水,她们都不会满足。这是为了绚丽绽放的必经之路,只要我被人需要的话,无论多少我都会奉献给她们。可是,空却——并不需要」
明明只要你想要的话,无论多少我都会给你的。即便是要我手握河边盛开的蓝色的花朵,自坠河中。
光肯定像这般拼尽全力地爱护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们吧。肯定为了花儿绽放而毫无保留地浇灌她们吧。
除了空之外——。
「为何,明明拒绝了我的心意和我的约定,却接受了我呢。女生一开始往往嘴上说“不行”,但这“不行”并非真心,可空的“不行”却和别的女生口中的“不行”有所不同——然而,紧抱着我的双手却又满载着爱意,特别温柔。所以——空应该并不讨厌我才对……」
最终得出了对方心里有自己的结论,这份自信非同寻常。
(不,要是这家伙的话,只要对上眼神就会迷上自己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说来,被女生拒绝这一经历本身应该是屈指可数吧。
撇开自己义母的藤乃不说,在接受光的同时却又拒绝着光的空对光来说是一个心结。
(竟然能让后宫王子的光露出这等妖艳撩人的神情啊……难不成除了空以外没有追过别的女生啊)
毕竟追藤乃一事本身便是一大禁忌。
然而,和藤乃分外神似的空也是怎么追也追不到。即便感觉被对方拥入怀中,等到自己察觉的时候对方早已消失。
光摊下肩膀继续说道。
「第一次邂逅空的时候就说『空像帚木呢』,现在回想起来真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呢。第二次邂逅的时候『虽然看到了帚木,但是它就像是蓬松的大型球藻一样,完全不是漂亮的花朵啊』。我便告诉她说『那肯定是箒木了,虽然箒木也能叫帚木,但是传说中的帚木如今已经没有了,到底是怎样的植物呢我也不能说得很明白。但是它应该是和箒木一样,它的茎柔软细长,一副可爱的圆形茂盛的箒的样子,是多非常美丽的花朵』她说『竟然没有花瓣,完全不像是朵花呢』——」
光的声音带着热气。肯定是在那三月初积雪未化的教堂内,这般拼命向空说道的吧。
「那是因为箒木茂盛地像蓬松的毛球怪一般,枝上结着的小小的果实可以食用,被称之为旱田的鱼子酱,虽然有些怪味道,但是还是被称作“花”的呢」
紧握着双手,像小狗一般看着。
「所以我对空也说『才没有这种事情呢。箒木可是非常漂亮的,长出红叶的时候更是棒极了,仿佛是珊瑚群一般——美到让人觉得难不成传说中的帚木也就是这幅景象么。下次我们一起去看吧』。空却将头转向一便,悲伤地说道『不要定约定』——啊啊,我真搞不明白。呐,是光你搞懂了么?」
「连你都不懂的事情我怎么会想得通啊」
朝着抱着头的光吼了一句。
(,女人的事情……我才搞不懂呢)
既然日后要舍弃,为何当初还要将它生下来呢……。
为了在母亲生日那天,送给母亲一副她喜欢的题字而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要是母亲能高兴就好了。
要是母亲能笑笑就好了。
期待的心情充斥着胸口,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
地上铺满了『爱』、『梦』、『星』、『希望』——。
(一张,都没送给她)
紧握着笔杆,光看着僵着脸咬着牙的是光,露出了一副担心的表情,仿佛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那时、
「是光」
小晴进来了。
「不是说了叫你7点开饭的时候过来嘛」
「啊,不好意思……已经到这个点了啊」
小晴瞄了一眼地上是光写的字。
「在写什么呢」
「啊,那个,我趁着这段时间在给孩子起名字。到底哪个比较好」
「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吧」
「话是这么说,就当是备用吧。啊,小晴之前给我的裙带菜和真姬菇的腌菜菜单。不是特别酸,这样一来能吃好多非常开心呢」
「是嘛……」
「明明不擅长酸的东西,但还是拼命在吃……所谓母亲,就是那副样子么」
「……」
「明明在孩子出生前,那么呵护它……」
——对不起。
缓下泪痣一边的眼角,温柔地微笑着的空。
一脸幸福地,将手放在肚子上的的空。
在那样的空身上,重叠了和空截然相反的母亲哭泣的表情,声音嘶哑。
——对不起,小光。
「大家,都是那样么……。我的……」
我的母亲也,曾爱过我么?
对,我想好好问问她。
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也爱着我么?
我曾,爱过我的母亲么?
可是,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口,化为一滩苦痛的口水。
是光此时要问什么,相比小晴心心里也有数的吧。将嘴巴撅成“へ”形,,板着脸一言不发。
「……」
光又一脸担忧地望着是光。
小晴叹了口气般地说道。
「你的母亲啊……再婚了。不是和那个教师,而是和别的家伙在一起。而且,你还有个弟弟」
这话可是头一回听说。
「想见她么」
胸口被针刺了一下——脑海中接二连三地浮现出母亲忧伤的神情。
「我不知道」
「是么」
小晴貌似知道母亲的住址。
毕竟小晴以前,总是和母亲谈心嘛……。
我想起了当时,死抱着小晴哭得带雨梨花的母亲的身影。
从床上丢出的,用毛毡所做的小熊吉祥物。那时候,两人促膝长谈的对话,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是光应该也听到了才是。
站在隔扇的对面,缩着身子,聚精会神地听着旁边的动静。
就这样,脑海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全身仿佛像被烫了热水一般灼热和疼痛。
(对,那时候,母亲——)
可恶,不行!
逐渐清晰的记忆被自己的内心所打断。
别回想起来。
想当时那般,全身被火所灼伤般地发热并且疼痛起来。是光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光一脸担心地叫唤着、
「是光」
小晴则沉默不语。
就在是光仿佛为了忍受着疼痛而咬紧牙关之际,耳边传来了啪嗒啪嗒地脚步声。
「小晴阿姨,正风爷爷催你晚饭好了没呢。小紫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呢」
传来了小紫爽朗的声音。
睁开眼,头上两边各扎着一股辫子来回摆动,神情开朗地向是光方向跑来,一把挽住了是光的手腕。
「是光哥哥也快点来吧。今天的晚饭是,是光哥哥最喜欢的麻辣火锅哟」
柔嫩而温暖的手腕,率真耀眼的双瞳随着头一起抬了起来,渐渐缓和了是光内心的僵硬。
紫织子的脚边,小琉璃用自己琉璃色的眼睛抬头看着是光,平静地“喵”地叫了一声。
「,小紫,你不是不擅长吃辣嘛,要是又辣伤舌头了怎么办啊」
「没关系。只要加了蛋黄酱,就不辣了」
「加蛋黄酱,这可是邪道啊」
「我就要这样。是光哥哥喜欢的东西,小紫也要尝尝看」
「那,我也试一下,蛋黄酱吧」
「嗯!可好吃了!」
被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的紫织子——娇小的义妹挽着手腕走了出了书法教室。
光仿佛也松了一口气一般,小晴则依旧板着脸,看着是光。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6-1 19:34 编辑


第三章 妹妹做了我的替身
翌日。
是光座位的周遭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赤城,听说分娩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呼吸的控制哦!要是掌握了正确的呼吸法,小孩子也会哧溜一声地生下来!有人传了视频到网上,我现在就发给你,看一看吧」
「赤,赤城君,在儿童用品的店里有卖叫做尿片蛋糕的东西哦。想着一定要给赤城君看一看我就买来了。你看看,像这样把毛巾,尿布还有贴身的内衣包在一起装饰起来,十分的可爱呢」
帆夏和美智留手里拿着育儿杂志和分娩用品,轮流向着是光搭话。不仅如此,就连二年级的月夜子都呆在是光的教室里。
「呐,关于婴儿床的设计,我认为这样的很不错哦。融入了些许和风,不觉得很摩登吗?这一款有意大利蕾丝作为点缀,也让人难以取舍呢。赤城君,你觉得哪一款比较好?」
要是把这样规格过高的婴儿床摆进空那窄小的公寓的话,就搞不懂这到底是婴儿床还是名为婴儿床的装饰品了。就这样月夜子一边向是光展示着华美的相片,一边寻求是光的意见。
本来有帆夏和美智留两人在就已经很吸引眼球了,像月夜子这样华贵度,美人度爆表的人呆在身边的话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那光景就好像是是光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百花竞艳的花园一样。
「那是什么,后宫吗?」
「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情景……比如说帝门光还在世的时候」
「后宫不良么」
身边传来大家的窃窃私语。
(不要给我起奇怪的绰号啊喂!)
是光在心中叫唤道。
光则是不知为何穿上了波斯国王华美的服装,一边浮在空中,一边感动地说道。
「谢谢大家为我家的孩子考虑了那么多」
虽然是光昨天听了小晴一番让人消沉的话,但是被女孩子们包围起来,热闹得丝毫没有消沉的时间。
(这些家伙,真是的……)
脸上还是一副苦哈哈的样子,但是心里有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安心感。
(喔)
是光忽然看到葵静静地站在教室的门口,认为她是因为在意光的孩子,才来见自己的。只见葵一脸烦恼的样子畏畏缩缩地往教室内窥探,然后又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张合双唇,上下移动着视线。这几天,葵都是像这样在稍微远离的地方看着是光他们,未曾接近。今天也是,一旦和是光对上视线,就吓得让双肩轻微跳起,然后慌慌张张地转过脸去,飞也似的逃了。
(那就是正常的反应吧……)
对葵来说像月夜子那样为心爱的男人的孩子即将出生这件事感到由衷的高兴,是很难的吧。
光的表情也变得奇妙起来,用很是心痛的语气低声说。
「因为葵小姐有洁癖,所以现在一定也在生气,在受伤吧。如果我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会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不理睬我……」
放学后,是光又一次来到空的公寓。内敛整洁的房间里飘荡着绿茶和西柚混合而成的,香甜清爽的芳香,让人感觉舒适,感到惬意。是光就这么看着时而编织衣物,时而制作泡椒的空,打发时间。
一旦想起了葵,是光又为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呆在空的身边感到罪恶感。
夹杂在是光思绪中的,还有那对已经再婚了的母亲那心如芒刺,无法言表的想念。
「空,你真的没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是光问道。
「没」
空干脆利落地回答说。
「总有一两个的吧。比如说想要住在更加宽敞,更加豪华的房子里或者乘着豪华游轮去旅行之类的。啊,如果你的愿望真的是那样的话,我的钱包会承受不起。不过你真的那么希望的话,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空开心地凝视着把自己的比方当真说的是光,眼里流露出的笑意仿佛是在守望一个说着『我长大后要当总统』的孩子。
(呜,她没把我的话当真)
一个让人心醉的女低音传入满面通红的是光的耳里。
「太过宽敞的房子打扫起来很费劲,我自身也容易晕船,所以房子游轮都免了」
「那,那样的话,大吃特吃自己喜欢的食物,穿漂亮的晚礼服之类的呢」
「吃得太多的话,喜欢的食物也一定会变得讨厌起来。漂亮的晚礼服看看还行,要是真的穿起来的话一定不方便活动吧」
「那么,一天无所事事之类的呢。那一天的家事都由我来做」
光吐槽说道。
「是光,那是在母亲节那一天母亲们的特权哦」
是光慌张起来说道。
「刚,刚才说的不算」
对着害起臊来的是光,空呵呵地笑着,然后用一个母亲一样的口气说道。
「谢谢你的为我着想,赤城君真是个好孩子呢」
这让是光的脸越发地发起烧,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是光。就算是我也一样完全被当成小孩子了」
光安慰是光说。
(会有人跟孩子做那档子事情吗?)
是光满是懊恼地在心中吐槽道。
在变得安静的房间里,可以听到蝉的叫声。
「今年也是十分热闹呢……」
空看向窗外,呢喃说道。
虽然不是很有趣的话题,是光还是突兀地说。
「小时候,有在暑假里搜集过蝉蜕下的蝉衣」
不知为何,这让空的眼神变得忧郁起来。
「那蝉衣最后怎样了」
「装进塑料袋里放在了桌子上,却想不到被风吹到地上,一个不小心就踩碎了」
「是么……真可惜呢」
只言片语里渗出寂寞的色彩。
那颗眼下的泪痣仿佛成了一滴泪水。
是光也因为回想起那段搜集蝉衣的回忆,变得阴暗起来,一言不发。
两人间的沉默就这么持续到听不到蝉声为止。
「我明天也会来的」
回去的时候,是光对空说。
「请不要做约定。我不喜欢。」
空用恬静地声音回答。
归途。
日黯黯而将暮,走在房舍之间狭长的道路上,是光的心情果然也很是低落。
在他的身边,光轻声说道。
「在说到蝉的话题的时候,空的反应有点奇怪呢……」
「……」
「你也……对蝉有着不好的回忆吗」
是光对担心着自己的光粗鲁地回答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对空说的那样,只是搜集来的蝉衣被踩碎罢了」
只是,那个不小心踩碎蝉衣的人不是是光,而是自己的母亲。在那之后,母亲像往常一样哭着向是光道歉说「对不起,小光」。只是这样罢了……
(事到如今,每当自己想起那个人心中还是这般的痛不欲生,肯定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舍弃期待吧)
期待着那个舍弃了孩子的母亲还能在心中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对孩子的爱意。
——对不起,小光。
一直都在哭泣的母亲。
要是自己能开朗地笑出来的话,母亲说不定也能停止哭泣了。
这么想着的是光,努力地让眼里充满笑意,努力地让嘴角上扬。结果却是双目充血,面部僵硬,完全笑不出来。
母亲离开以后是光始终没有笑过。
也没法儿笑。
「光……你的母亲跟你说过『要一直笑着』对吧」
是光用低沉的声音向光发问说。
光用寂寞而又透澈的声音回答道。
「嗯……她告诉我说只要这么做就能得到大家的喜爱,就不是孤身一人了」
——要一直笑着,光。
——让爱意填满你的心。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一定要笑着。
这是对幼小的光反复诉说的温柔的话语。
就像是光不能笑一样,光成长为一个不能哭泣的少年。
病弱的光的母亲,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出于对儿子的爱,所以才这般对将要独自一人留在世界上的光谆谆教诲说。
——流泪,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想起光曾经用满是憧憬的声音对自己说的话,还有他那静静地呢喃诉说时的表情,是光心如刀绞。
秋意渐浓,这个时节的天气一接近夜晚就会变得寒冷起来,让人感到冷清,感到寂寞。不久前还在燃烧着的赤红夕阳也变得黯淡。
「你的母亲是个一直都在笑的人吗」
「是啊……母亲是父亲的情妇,被父亲的正妻找茬,其实也是很痛苦吧……但是我想不起母亲微笑之外的表情」
在诉说母亲的时候,光的眼神也好,嘴角也罢都在温柔地笑着,只是他的侧脸看起来确实无比的悲伤。
我能笑的那一天会来吗。
这家伙能迎来哭泣的那一天吗。
(笑着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是光想起了紫织子,月夜子,帆夏,想起了那些在自己身边有着明快的笑容的女孩子们,心里不觉痛苦起来。
就在这时候,是光看到一个小学四、五年级左右的小男孩站在自家门前,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向是光家里窥视。
(嗯?那家伙是谁?)
(小学生?难道是小紫认识的人?)
是光上前搭话。那小男孩却吓了一跳,跳到半空,然后转过身来。
他的头发和衣服很是整洁,像是个教养不错的少年。长相看起来既可爱又聪慧,只是那副因紧张而仅仅地抿着双唇的样子,让人感觉十分臭屁。同时,是光总觉得这副长相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似乎和自己认识的某人很是相像,这点让是光非常地在意。而那少年则是因为忽然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红发高中生搭话,心里十分恐慌。为了掩盖那一份恐慌,少年把嘴抿得更牢了。
「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是光问道。
少年惊讶地瞪圆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是光,然后钻过是光腋下的空隙,飞奔而去。
「啊,等等!」
不一会儿,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那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不是单恋小紫的男孩吗?一定是来跟小紫告白的啦。结果碰上了可怕的大哥哥,不得不逃掉了」
「我是可怕的大哥哥还真是对不起啊」
是光一边堵气一边看向少年消失的地方。
(果然长得很像某个我认识的人……怎么说呢,整体上的印象……或者说部分上的感觉……)
晚饭的饭桌上,是光把自己在家门前遇上了小学生的男孩子,并且自己一上前搭话那男孩子就变了脸色逃掉的事情说了出来。
接着,紫织子鼓起了圆圆的脸蛋,然后既是高兴又是腼腆地说道。
「真讨厌,一定是喜欢小紫的男孩子啦。居然追到家里来了,像个跟踪狂一样。不过好在有是光哥哥帮人家赶走了他。」
正风则是气势汹汹地扬言说。
「跟踪狂?!那可不行。小紫,你有好好带着防范报警器和防狼喷雾吗?待会儿做个传阅板报让小区自治会的人都注意一下,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物就一定要抓进警署去」
小晴板起脸孔阻止说道。
「你是说一旦发现了小学生就抓起来?这肯定会让别人以为你的老年痴呆症加速来临了,快住手吧」
「你说什么!居然把亲生父亲当痴呆老人看待吗?所以说女人什么的……这个味增茄子的味道太淡了」
「又不是越咸越好。吃得太重口的话,会让舌头变得麻木的。虽然你和是光已经没救了,要是连小紫变成那种尝不出纤细味道的味痴了那可怎么办啊。话说回来,不要对辛辛苦苦做了晚饭的人发牢骚」
「真是的,小晴阿姨,正风爷爷不要再吵啦」
在小紫插话阻止后,两人哼了一声各自把脸转向一边。
翌日。
为了一个人静静地吃便当顺便躲避帆夏她们的攻势,是光走在校庭里寻找着合适的场所。然后在校庭深处发现了独自一人蹲在花坛边上的葵。看起来是在独自烦恼着一些什么事情,连午饭都没吃的样子。
(过去搭话的话,葵会不会又跑掉啊……)
无法对葵视而不见,是光慢慢地走过去。
!
只见葵好似受了惊吓,忽然站起身来。
是光也吓了一跳。
一个身影从建筑物的后边走了出来。来人是个戴着文质彬彬的眼镜的青年,双肩纤细且向下微倾。
(一朱!)
身为光的兄长的帝门一朱,对葵抱有强烈的执着。脸上带着轻浮的微笑,站在葵的面前,并搭话说道。
「午安,小葵」
葵则是出于恐惧,一动不动地站着。
「葵小姐!」
光紧张地叫出声来。
「离葵远点!你这变态大哥!」
是光也快步赶去并大声吼道。
「赤城君……」
一脸苍白的葵转头看向是光。
是光一看到葵眼里打转儿的泪光,更是怒上心头。
「你这次干什么来了!如果你要对葵出手的话,我就把你的头摁进墙里!」
「不要啦。之前被你殴打的脸不知道肿了多少天啊。每当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鼻头上贴着创口贴的样子,就不禁绝望起来,要是就这么一生带着创口贴那可怎么办才好。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朱惊恐地颤抖起来,然后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脸。
「如果你那么在乎你的脸,并且不想让我毁掉的话,就把自己锁起来,锁进你家的保险柜里,不要让我再看到你那笑嘻嘻的,装好人的脸」
「哈!真过分。我只不过是偶尔过来逛一逛我敬爱的母校罢了。正巧看到小葵孤零零的,没精神的样子,想要安慰安慰她。」
「你说的话鬼才会信啦。你这人格分裂的女装变态!」
一朱叹了口气一副跟野蛮人交流不了的样子。接着脸色一变,摆出和蔼可亲的笑脸。
为此,葵不觉心里一惊,抓住了是光衬衫的下摆。
「不用那么战战兢兢也好啦。如果说我之前对小葵抱有的兴趣是100的话,现在也只剩50左右啦」
一朱以瞧不起是光的眼神盯着他看,并用跟光如出一辙的馥郁的声音宣告说。
「因为——小葵好像又不是光的最爱
葵的表情僵硬起来。
是光心里一惊看向一朱。一边的光也不觉咽了一口唾沫。
(这家伙,该不会……)
他该不会知道了光的最爱是谁?
他要把那真相告诉葵吗?
「真是被骗的好惨喔。因为和最爱的女人,该做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嘛。反观小葵,像个小孩子一样,直教人把她当妹妹啊」
葵的表情变得愈发僵硬,脸色也更苍白了。抓着是光衣服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着。
「别说了,一朱先生」
光以悲痛的声音喊道。
在是光正要以拳头阻止一朱说话的时候,一朱的眼神变得越发淫靡接着说。
「对了对了。光的孩子好像会在冬天的时候出产呢。母亲好像是个女大学生?一个女人想要在那样狭小的公寓里抚养孩子什么的,真是精神可嘉啊。我被感动到了。」
(在公寓里独自一人抚养孩子……这家伙难道误以为空是光的“最爱”了?!)
「会是怎样的孩子呢。毕竟是光的孩子啊,肯定也是光彩耀人的吧?要是能顺利生下来就好了呀」
光也意识到一朱产生了误解,但却又因为别的原因紧张起来。
(要是被一朱盯上了,空就会有危险!)
一股寒意袭上是光心头。
「真是让人期待啊。能不能快点出生呢。到时候,我就多了个侄子或者侄女了呢。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并注意不让自己吃掉他才行」
温暖的风吹起一朱柔软的头发,并让他那细柔的声音散乱在风里。一朱眼下闪过一线妖艳的光芒,慢慢扬起的双唇在一瞬间染血似的变得通红。
那是蜘蛛的化身。
六条
冷颤随着脊椎袭击了是光的全身,让是光停下迈出的脚步。
「一朱,你……!」
一朱躲过是光想要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拉开了距离。
「拜拜,赤城君,小葵。下次见面的时候,不要摆出那么恐怖的面孔哟」
在笑嘻嘻地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一朱离去。
葵就这么站着颤抖,双唇紧锁,那眯起的双眼渗出泪花,向要通过反复眨眼来忍住泪水。
小葵不是光的最爱
光和最爱的女性留下了孩子,那孩子将在冬天诞生。
一朱如是说。
被一朱用那和光如出一辙的甜美的声音调戏的葵,到底是有多受伤呢。
「葵小姐。就算这样,我最后选择的还是葵小姐。我愿意用一生来让葵小姐获得幸福」
光在葵的身边拼命地述说道。
是光也很想要激励葵,心里也有一种冲动驱使是光去抱住她那颤抖不已的臂膀。
但是,要是一朱的目的转而盯上了空的话,空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危险了。
想要尽快赶到空的身边。
葵用拼死而又沙哑的声音对不停哼哼的是光说。
「就算一朱先生不说……我也只知道光有特别重要的人」
一旁听着的光不觉一惊。
「就,就算我再怎么不知世事……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请你赶往那位女士的身边吧」
光深深的低下头,脸上满是歉意,对葵低声说。
「葵小姐,很抱歉不能让你获得幸福。很抱歉我擅自死掉了。」
是光痛侧心扉,对葵低下头说道。
「抱歉」
言毕,飞奔而去。
想象起葵在变成一人之后蹲在花圃旁哭泣的样子,是光的心愈发地生疼。
「啊,赤城君!」
走廊里,一个身材短小的卷发少女跑了过来。
是美智留。
「我一直在找你喔。我说,有一个商店贩卖进口的婴儿用品,都是十分可爱的东西,想要和赤城君一起……」
「这事日后再说,我现在很赶」
是光瞪着美智留如是说,这让美智留吓了一跳全身僵硬起来。就这么把美智留抛在一边,是光向着校门跑去。
(混账!一朱个王八蛋!要是能在他对葵说出多余的话之前就揍他一拳让他昏倒就好了!)
出于对一朱的愤慨,对葵纠葛不清的心情,还有对空的担心,是光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憋得是光快要断气。
要是空的身上发生了一些什么。
要是空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个什么万一。
明明就是我在替光守护着空!
明明空是如此地爱护即将诞生的孩子!
(怎能让一朱,怎能让那个变态对光重要的女人,对光的孩子出手呢?!)
一旁的光也是一副紧张万分的样子。只是那样子,因为是光的眼里渗入了汗水,变得朦胧起来。
到达空的公寓的时候,是光的气息紊乱,全身的骨骼也在嘎吱作响,身体的深处传来悲鸣。
摁响门铃,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是光高声呼唤着空的名字,飞身冲进公寓。
这让空吓得睁圆了双目。
看了看空的面庞,还有隐藏在轻飘飘地束腰长裙之下的腹部,在确认了空和孩子都没事之后,还是放心不下向空询问道。
「空,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有什么人来过了吗?有被威胁,被袭击吗?有没有感到困惑的事情?要是空身上发生了什么的话,我……」
抑不住高昂的情感,是光的眼泪快要夺眶而出。
是光知道丈夫双泪不轻弹,也对懦弱的自己感到气愤,但是现在要是哭不出来真的好吗?
身旁的光噗通一声蹲了下去,一副破涕为笑的表情说。
「太好了……空没事」
空则是为了让是光冷静下来轻轻地抱着是光的肩膀,将他带进房间,问道。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赤城君」
即使这样,是光还是持续混乱着,听从空的指示在垫子上坐了下来,然后调整自己紊乱的气息。
「我很担心空……就一路跑过来了。要是……空……空和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要怎么办才好」
是光的双眼通红,语无伦次地说着。
忽然,有什么柔和而又温暖的东西触碰了是光,将是光整个温柔地包裹起来。
是空伸出纤她那纤细雪白的臂膀将是光拥入怀中,仿佛就像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
「冷静下来,赤城君」
祥和的女低音在是光耳边响起,那声密语犹如摇篮曲。
「我什么事也没有,孩子也很精神喔」
空接着用让人安心的,恬静而又充满慈爱的口气说。
「呐,已经没事了」
香甜的绿茶香和清爽的西柚味,相互残绕、融合,让是光的鼻子发痒,让是光风暴一般的心沉静下来。
就算是光之前有和女孩子拥抱过的经历,却从未体会过像这样被宝贵地抱在怀里。
没有感到心跳加速,也没有感到害臊尴尬。只是被像这样被抱在怀中所感到的平静与治愈让是光动摇无比。
现在也终于能理解心里伤的破烂不堪的光为什么会说被空所救赎了。不只是字面上的理解,而是亲身体会到了。
在空身上感到的坚强,温柔以及安心感,仿佛会容纳并深藏起自己的一切,守护着自己。
那是迄今为止遇到的光的花朵儿们都没有的魅力,是光觉得自己也快要深陷其中。
空是否也曾如此抱过光呢。这么地温柔,就像母亲一样。
在那遥远的过去,在自己还不懂事的时候,如果那个母亲有抱过自己的话,说不定就是这样的感觉。
心境的平和与想要撒娇的感情混杂在一起,不想离开,想要就一直这么待下去。
想到光正以怎样的表情看着自己,是光就觉得十分难为情,但还是无法拒绝空的怀抱,在空的怀里听着自己心脏的鼓动声。
这时候,门铃接连响了两声。
(一朱来了吗?!)
是光紧张地站起身来。
光也是一副警戒的样子,站在空的身边。
「赤城君?」
「空你就待在这里别动」
是光向着玄关移动,而空则是因为是光忽如其来的言语感到疑惑。
门铃又响了一声,仿佛门外的人知道房间里肯定有人一样——摆起架子命令里边的人快点开门。
是光眯起眼睛,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瞧。
那里站着的是……
「诶……斋贺?」
猫眼里看到的是一个满脸不开心,头发乌黑颀长,身材高挑的少女——斋贺朝衣。
是光打开门,朝衣那锐利如刀剑的眼神就盯了过来。
「光的对象在里面吗」
朝衣用险恶的声音向是光打听,然后不等是光回答就推开是光说。
「让开」
然后脱下鞋子,走进房间里。
「喂,斋贺……」
「小朝!为什么会来这里?」
站在空身边的光也瞪圆双眼,慌了手脚。
是光并没有告诉朝衣,也没告诉任何人空就是光的爱人,以及住在这样的公寓里。
自从朝衣逼着老师给出证明自身清白的诊断书以后,朝衣怀着是光孩子的谣言也都消失殆尽了。
也许是因为朝衣害怕引起新的误会,又或是她自身因为引发了那样的谣言而感到害羞,好几天都没给是光发短信联络,也就让是光大意产生了朝衣不会接近自己错觉。
如果朝衣有那个意思的话,要调查光的爱人是谁简直是信手拈来。更何况自己接连几天往空的公寓里跑,其中理由更是显而易见。
或许是因为是光瞒着自己接触怀有身孕的空,朝衣看起来十分的不愉快,十分的生气。
朝衣乍一看很是理性冷静的样子,其实很容易让感情冲昏头脑,一旦变成这个模式旁人就无计可施了。这一点作为表弟的光是自然知道的,是光则是在近期了解到了。
所以看到朝衣那哔哩哔哩怒火中烧的样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糟了)
「斋贺,等等」
朝衣以冷冰冰的声音对是光说。
「你的等等,我已经听腻了」
尔后,站到空的面前。
空也站起身来,以满是疑惑的神情询问道。
「那个,请问你是哪位」
「光的表姐,斋贺朝衣」
空瞪圆双眼。
「光之君的,表姐?」
「你就是蝉谷空小姐吧。现在怀着光的孩子,没错吧?」
「喂!我说……」
「小朝,太直白啦」
是光和光忙着阻止朝衣,只是她听不到光的声音,是光的话声也被她当成是马耳东风。
空皱起她那细小的眉头,这就凸显了眼下那颗泪痣看起来很是寂寞。
朝衣板起面孔并把视线移向空的腹部。
「看来产院也没决定好吧,你打算怎么办?如果真的是光的孩子,不可能让他在这样狭小的公寓抚养起来,出生后也要立即接受DNA检验。」
空的眉头愈发紧锁。
然后像是要从朝衣的视线中藏起来似的用手护住腹部,死死地盯着朝衣看。
那反抗的眼神和之前空高高举起扫帚的时候一样,一反不喜争端的,柔弱的女性形象。
这让朝衣更是恼火起来。
「你知道你的立场……」
在朝衣把最后的“吗”字说出来之前,是光就拽着朝衣的手腕,强行把朝衣带到公寓外。关上门,然后走下楼。
「放开我,赤城君」
「适可而止一点啊你!不管是产院,还是DNA检查这都不是你能指使的事情吧!」
在是光身旁,光也是一副难为的表情。
朝衣甩开是光的手厉声说道。
「那孩子说不定是光的孩子喔。不可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你也是,不要不顾我的意见就擅自行动」
在盯着是光的视线中,包含着朝衣的责难。说不定是因为是光一直没找朝衣商量而让朝衣一直处于怒火中烧的状态。
考虑到朝衣现在的心情,是光也有点儿反省了,降低声调道歉说。
「我错了。但是空说过肚里的孩子不是光的。而且她也打算一个人悄悄地把孩子生下来,在她能了解我们的立场之前我不想引起太大的骚动。在知道孩子很有可能是光的孩子的情况下,我也想要为她做一些什么。你不能保持冷静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做母亲的,是空。」
朝衣闭紧双唇。
「姆……」
但是就算这样似乎还是冷静地反省起来,没有顶嘴,保持则双唇紧闭的样子不甘心地嘟哝起来。
「我说啊,想要你帮忙的时候,肯定会去找你的。在那之前能不能就这么守望着呢」
是光认真地向朝衣请求。
「……要是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不来找我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朝衣转过脸去生硬地说道。
「哦哦!小朝可是很值得依赖的」
「别叫我小……」
那句常挂嘴边的台词不知为何说道一半就中断。
脸上泛起点点红晕,朝衣低声说道。
「叫我小朝……也可以哦」
「诶?」
「是你的话」
朝衣偷偷地看了看是光的表情,然后快速地摆出扑克脸……当别人正这么以为的时候,又让表情柔和下来,嘴角轻轻上扬说道。
「等你联络」
言毕,转身走去。
(嗯?怎么了?说什么叫我小朝也可以……今天是什么廉价特惠日吗,而且心情忽然就变好了)
「真是太让人惊讶了啊,是光」
边上的光一脸佩服的表情说道。
「对待小朝的方法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高明了」
「连你都在瞎说些什么啊」
「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都要向你请教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
进行着这样的对话,两人登上楼梯回到空的房间。
烦恼着要怎么向空说明朝衣的事情,是光打开了门。
「空,我进去了哟」
接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是光不觉全身僵硬起来。
光也屏住呼吸。
鼻子闻到的是,强烈的芳香。
散乱在榻榻米之上的是大量的茶叶渣以及被刀划过的西柚皮。
空的房间里一直飘荡着的是日本茶和西柚的香味。
空告诉自己那是自己调和而成的芳香剂。制成的成品储存在罐子里,使用的时候就用勺子取出,放入香炉中。
只是榻榻米上散乱的样子,不是罐子偶然掉下的程度而是有人故意挥洒过一样。
空抱着肚子,低着头蹲坐在榻榻米上。
左手上流着血,就连榻榻米也染上了鲜血。一边是摇摆着的杯子的破片。
那杯子是带有杯耳的和风设计的杯子。
空一直用那被自己给自己沏茶。
是光带来的育儿杂志,婴儿用品也散落在一旁。
(怎么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是光他们走出房子也不过十多分钟前的事情。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
「空!」
光的叫声让是光回过神,立马跑到空的身边。
「空,怎么了!没事吗!血是……」
「杯子碎了……想要收拾的时候,划到手了」
空用颤抖的声音说。
纤细的头发凌乱地散开,一丝一丝贴在额头,贴在脸上。嘴唇不停哆嗦,肩膀和手臂也在小小地颤抖着。
「划到手了?要赶快处理伤口才行。首先,要清洗一下伤口……」
「不行!」
空甩开是光的手。
「伤口不用处理了」
「但是……」
怎么了?
为什么,空要如此胆怯地低着头。
房间变成这样子是空做的吗?
一头雾水的是光因为混乱脑袋渐渐发起热来,与此相对冷颤则随着脊骨四处游走。
空下了决心似的一动不动,就这么蹲坐着。
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的伤口现在也留着血,滴落到榻榻米之上。
「对不起」
空忽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扭转身体,深深地低下头,抽抽搭搭地哭泣。
然后反复说着「对不起」。
「我其实不该生下这孩子的。我让妹妹做了我的替身!因为我的错,妹妹也好,我的家人也好……我是丑陋的人,我没有生孩子的资格!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小光。
空绞尽全身的力量说出的话语,滴答滴答垂落的泪水以及浑身颤抖的样子给予了是光刺透全身的痛以及冲击。
——对不起。
——对不起,小光。
空的身影和捂面抽泣母亲重叠起来。让是光耳鸣,目眩。
——(小)小晴,我……
依偎在小晴身上,母亲哭泣的模样。
——我是个糟糕的母亲……
被扔在床上,四分五裂的毛毡小熊。
捂住面庞的,母亲苍白的手。
从空手里流出的赤红的血。
从空脸上划过的水珠。
刺鼻的芳香。
仿佛被遗弃在粘稠的黑暗中,是光的双脚站不稳。
「是光,振作起来!空不是你的母亲!」
要不是光的呼喊,是光的内心可能就会这么消弭在这榻榻米上。
被光叫醒后,是光拿起为孩子准备的祝贺用毛巾,用水浸湿并擦拭起空的手,然后用其它毛巾包扎起伤口。
哭泣着的空任由是光为自己处理伤口,期间也是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对不起……」
而那话语声也渐渐变得小声。
不久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卸了肩膀上的力量,用呆滞的眼神看着榻榻米上散乱的物品。
看到碎裂的杯子的时候,纤细的双眉悲伤地下沉。带着泪痣的眼睛又湿润起来。
「明明是和光之君一起选的杯子……」
空轻声说道。
然后直直地盯着杯子看。
看着这样的空,光不知为何惊讶起来。
空现在也是一副回忆起过往的事情的样子。
是光慢慢地整理起房间,是因为害怕不动一下身子的话又会陷入那浓稠的黑暗之中。
收拾着杂志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掉落的明信片。
(这是……)
是光一惊,停下了手中的活。
明信片上附着相片。
一个女性穿着荷兰风亦或是瑞士风的民族服装,是一件花哨的围裙,轻飘飘的裙子上有着赤红的镶边,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子。
但是却看不到她和小孩的脸。
因为明信片在小孩脖子以上的地方被干净利落地剪掉了。
是光僵直着身子,觉得其中有异。光也走到是光身边,从一旁窥视那张明信片,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在明信片的下边,留有油漆笔写下的讯息。
「想见你,姐姐 荻」
(说是姐姐,那么相片里这人是空的妹妹吗?)
光也直直地盯着照片看。
这时候,空依然一副悲伤的表情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站起来。
空向是光恳求说,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让是光先回去。是光之后离开了空的公寓。
夜色已浓,是光低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让妹妹做了我的替身。
——我没有生孩子的资格。
空的喊叫依然萦绕在是光耳边。
不停道歉,不停哭泣的身姿也久久不散。
「是光」
对迈着沉重步伐的是光,光轻声说道。
「我从来没有和空选过杯子」
那天夜里。是光给空打了电话,只是没有接通。
辗转反侧,是光在深夜里不知几次睁开眼睛,看到光正以虚无的眼神凝视着空洞的黑暗,这更是让是光的心情愈发消沉,尔后阖上双目——如此反复,直到天亮。
到了学校,是光打了几通电话,发了几封短信给空,但是电话都没接通,短信也没回信。
为何空忽然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开始哭泣,错乱起来呢。
朝衣的访问有带来那么打的冲击吗。
确实,像朝衣那样高高在上地指手画脚命令地话,一般的女性都会胆怯。
但是,这么多天来空给是光的感觉是一个沉着,坚强的女性。很爱护腹中的孩子,说孩子给了自己的力量所以自己一个人生孩子也没什么可怕的。是光不相信不过是被朝衣说了一两句刻薄的话,空会如此动摇。
光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情吧,看他正以阴暗的表情思索些什么。
(果然,昨天不该就这么回家)
虽然空嘴上说着没问题,但是连站起身来都做不到。
——对不起。
哭泣的空的身影和自己的母亲重合。
——对不起,小光。
「唔」
尖锐地痛感游走在是光心里,脑袋也疼痛起来。
(空和母亲是不一样的,比母亲坚强,比母亲温暖,比母亲温柔,如此地喜欢自己的孩子)
——我是丑陋的人,我没有生孩子的资格!
被剪掉脖子之上部分的婴儿的照片。
『想见你,姐姐』
剪了那个明信片的,是空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情?说让妹妹做了自己的替身——空和家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通的事情一箩筐,让是光的脑袋一跳一跳的疼。
上课的时候,是光也不止一次确认来信讯息,一旁的帆夏也担心地看着这样的是光。
美智留则是因为昨天受到了冷遇,今天没有靠近是光。月夜子则是因为公演的舞蹈练习,没有来上学。
帆夏是第一个向是光询问的。
「怎么了?眼睛通红哦,没睡好吗」
「什么都没有啦……」
是光粗鲁地回答说。
「难道又卷入了什么麻烦中了吗」
「没什么,没事啦」
「这样啊」
帆夏稍微赌气地撅着嘴。但还是立刻开朗地对是光说。
「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要跟我说哦」
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现在也是一副十分在意的样子,一次又一次地窥视着是光。
帆夏的担心已经传达到是光的心里,是光也觉得像这样让人担心很过意不去。
(不能一直依靠式部啊)
而且现在还没跟帆夏说明空怀着光的孩子。
再加上,是光现在消沉的原因不止是因为空,还因为空的身影和离家出走的母亲重叠在一起。不大好意思跟式部挑明。
(母亲离家已有快十年了,现在居然还有迷恋居然还有牵挂)
为了让是光提起精神,帆夏的笑容明明是如此的明朗,是光却是一副扑克脸,想要笑着回答说「我没事」也做不到。这让是光心里闷得慌,也觉得不甘心。
(要是我能笑的话)
试着扬起自己的嘴角,但还是像往常一样僵硬着一动不动。
焦急地等着时间的流逝,终于迎来了放学时间。
「去空那里看一看吧」
「恩,是光」
是光一边和光对话,一边快步走向校门。
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拿出来一看,是空打来的。
急忙接通了电话,就听到了空那安静的女低音。
「赤城君?昨天的事情,真是十分抱歉。因为斋贺小姐的话语,想到了过往的一些事情」
空的声音里没有往常的精气神,但是也不像昨天那样错乱了,也没听到哭腔。
「空,我现在马上过去」
「对不起,我现在不在公寓。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遥远的……地方?」
身旁也在听着电话的光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喂,空,你现在在哪里。几时回来」
「暂时不会回去。只是忽然想去和光之君一起旅行过的地方。但是好像来的太早了,大概在秋天前不会回去」
空用满是眷恋的语调说道。
夹杂在空的话语中的,是一段轻快的旋律。
那是是光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幼儿园的老师用钢琴弹奏过的曲子,好像也有歌词。是一首单纯的,可爱的曲子。
「小星星……」
光的声音仿佛呼吸一样轻微。
(嗯?这是手机彩铃吗?不,是八音盒吗?)
「就这样了,迄今为止的一切谢谢你,赤城君。」
「等等!空!」
「等等!」
光和是光同时大叫起来。
「没有我能做的事情吗?不是和光约定了好了吗,什么都为你实现。说出来吧,你的愿望。」
是光拼命说道。
要是有什么麻烦的话,就跟我说吧。
绝对会帮助你的!
空,还有腹中的孩子我一定会守护的!
所以,你和光的约定,现在就让我来实现吧!快把你的愿望说出来吧!
小星星的旋律轻快地流淌着。
空忽然以悲伤的声音说。
「什么都没有……我是空洞的『空』,我是蝉蜕的空壳」(这里应该是在说名字,是伏笔)
通话中断。
是光快要捏碎手机似的握紧拳头,转身看向光。
「和空旅行的地方是哪里」
「不知道」
光面色苍白地回答说。
「因为我们一次旅行都没有一起去过」
——我从来没有和空选过杯子。
是光和光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面前的光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自己的表情现在应该和他一样吧。
「怎么回事?」
「不知道。要么是空撒了谎,要么我们真的一起选过杯子,一起去旅行过」
心里荡起黑色的迷雾。
在两人凝神思考的时候,握出汗的手里的手机,不吉地震动起来。
匿名短信。
打开一看,是光和光同时震惊得表情僵直。
『围绕在光之君身边的女人们。第四回蝉谷空。把妹妹卖给老师的,少女卖春的头目』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7-4 07:29 编辑


第四章 空蝉

不管怎样,一定要尽快找出空的下落。
一朱也在盯着空,空本身在精神方面也不安定,所以非常的担心。
是光和光最先想到的地方是空在做志愿者所在的教会。
空去世的祖父是教会的牧师,空的家也是在教会所在的地方所建造的住宅楼里面。根据这些来看,关于空的事情也许会明白些什么。
但是在教会里的牧师很抱歉的说道:
「空小姐的父亲,听说已经和教会的工作没有任何联系。而且也和空小姐分别,组建了新的家庭。新的家庭住址并不是立刻就能查到的。还有,这种事情是和个人隐私有关的问题,所以也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告诉你们。」
而且空似乎也在今早和教会联系说道想要停下志愿者的工作休息一段时间。
和平常一成不变的冷静的声音,而且她也是和年龄不相符的能干,所以应该不会担心……这样说道
(我也是,认为空是一个很坚强很能干的人,直到昨天为止。)

——对不起,我是一个丑陋的人。

头发弄得乱七八糟,血不停的从手掌中渗出,一边哭着一边叫喊着。看到这近乎发狂的样子,怎么样都不能安心地等待空的安全归去。
(她真的有回去吗,空。虽然在电话里说到秋天为止不能不在,但是……
日历已经翻到了九月,新学期也开始了,天气还是很热,直射下来的阳光也丝毫没有衰弱的迹象。
结果,在教会关于空的家庭的状况,也什么都没有打听到,关于妹妹的事情也是。
「我们知道有一个年龄相差很大的弟弟,但是空小姐并没有说过任何有关妹妹的事情。」
这样回答道。
本身关于家里人的事情,平常就基本不怎么说,暑假呀圣诞节的时候也是来教会帮忙,似乎没有回过家的样子。
「你也是,说过没有见过妹妹的吧。」
离开教会,走在粗壮的树木并在一起,蝉在上面发出闹人的叫声的路上,是光向光说道。
光一边皱着眉一边说
「至少,在我还在中等部一年级的时候,在想见空而跑去教会的时候没有见到过。去摆脱空的弟弟『把这个交给你姐姐』的时候也是,并没有被问到『是哪个姐姐』」
先不管去拜托幼儿园的孩子传递情书这里,重新想一想,如果相信光的话的话,那么至少,『街机』就只有一个人。
这样的话,空所忏悔的作为妹妹的替身,是怎么一回事。
那被减下的明信片,还有那——
被发送到手机里的邮件再一次浮现在头脑中,口中充满了苦涩的口水,胸口也苦闷起来。到底是谁,一直发送者那样的邮件。一开始是夕雨,接下来是月夜子,然后是朝衣。接着这一次,主角变成了空。
内容都是彻底地揭露着和光有关系的女性的秘密,全是一些贬低的内容。
如果想成被恶意扭曲,没有可信度的信笔胡说的话,如果不是有关系的人的话那也应该会写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把妹妹卖给老师,是少女卖春的幕后总管」

那么震惊的话语,究竟有多少是可信的。
(空,不是做出那种事的女人)
将来想在教会里工作,在第一次与光见面,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
我和神结婚了,这样说道。
所以,和你的这种行为是对神的背叛,是不贞的行为。
那样廉洁的空,怎么可能会去做给别人介绍卖春的人的呢?
而且,还是把妹妹卖给教师这种是事情。
「那个明信片上的『荻』,是不是就是空的妹妹呢?」
「而且也写着姐姐,还写着想见面什么的」
「空把明信片减掉,会不会是空不想见面所以这么做呢?」
……不知道,而且话说回来,『荻』真的是空的妹妹吗?把明信片减掉也是,说不定不是空干的,就算是空减掉的,为什么还特意把下半部分带在身上呢?就像你说的,空不想和妹妹见面吗?或者说,不能见面呢?」

——我是一个丑陋的人。

被切掉的婴儿的头。
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温柔的微笑着的空。
这两种行为之间,有着怎么样都不能共存的矛盾。
在是光胸中积攒的矛盾,渐渐变得大了起来。从树枝之间传出来的禅的叫声也变得激烈起来。那种直刺耳朵的尖锐的声音,让是光联想到了婴儿的哭声,背部一下子变得凉飕飕的。
「那张照片上的婴儿,究竟是什么?是荻的孩子吗?」
「按照普通的思考来看,就是这样没错了。孩子出生了,所以把附有照片的明信片寄了过来。『家庭成员增加了』这样」
「虽然身为一个母亲,但是也穿着非常轻飘飘的衣服呢。这样在裙子啊围裙上,绣上红色的镶边,用这样的围裙,能好好的做家务活吗」
想起那就像民族服饰那样轻飘飘的裙子呀,那色彩斑斓的围裙什么的,是光用阴沉的表情说道。
「用了很多蒂罗尔布带呢」
「蒂罗尔——?」
「就是那个红色的镶边。带有蒂罗尔地方的民族特色的刺绣的布带,花的花纹啊水果的花纹啊什么的,去手工店的话能够看到很多这东西的。那个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到过的样子……」(译注:蒂罗尔,欧洲中部的一个地区,目前分属奥地利和意大利两国)
「在空那里吗?」
「不,我想不是。和空仅有的两次见面都是在教会,嗯……究竟是在哪里呢……
光再一次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是光也板起脸沉默下来。
蝉的叫声变得越来越大。


——我是空洞的『空』,我是蝉蜕的空壳


悄声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来。
(蝉蜕的空壳什么的,纠结是什么啊)
在小孩子的时候,暑假中在树林里,收集过蝉蜕下来的空壳。
干巴巴的茶色的壳,从外表上来看虽然能看出幼虫的形状,但是里面是空的,拿在手上就像是空气一样轻,不小心踩上去的话,很容易就会变成粉末一般的脆弱。
把这些话说给空听的时候,空稍微有了一些反应。『真是遗憾啊……』用阴暗的表情小声说道。
(但是,把自己说成是蝉蜕的空壳什么的……
那么,用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在确认腹中的孩子时露出的十分满足的笑容,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愿望——
那句话语,只要有这孩子就足够了,只要这样就很幸福了,难道不是这样的意思吗?
(空也是,和母亲一样不幸的人吗?)
想起了母亲哭泣时的样子,就像胸中的深处被扭住一样变得痛起来,是光要紧牙齿。
(可恶)
别想起来。
母亲她,和空不一样。现在应该集中在空的事情上。
但是在这天夜里也是,是光失眠了。
就算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的,是变成粉末的蝉的壳,和眼神昏暗的空。还有一边说着『对不起,小光』,一边哭的母亲的脸庞。





第二天,是光朝着空的大学的方向走去。
是光还记得空所在的研究小组是哪一个,所以径直的就朝那里走去。
留下来的学生还有几个人,是光用尖锐的眼神
「我有一些想要问的事情」
这样供着猫背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全员一起因为惊讶而身体僵直,然后全身流汗啊,移开视线啊,缩紧身体什么的。大家全都知道空的事情。
「因为以神职为目标的女生非常少见」
「衣服也很简朴,也不化妆,邀请去联欢会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去」
「听说她的叔父是教会里的牧师,从小时候起就对教会的工作很熟悉,服侍神明以外的选择支,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不是吗?」
在向大家询问空有没有正在交往的恋人什么的时候,大家一起摇了摇头。
「不可能有,她从骨子里就是神的贞淑的新娘」
「每天都忙于学习和志愿者活动,我想应该没有那份闲暇」
「应该说她散发出这绝对不能向她出手一般的灵气,虽然有时候很孤单的,露出会让人小鹿乱撞的美丽的脸庞,但是总之就是品行很端正,就算接近,也会立刻离得很远的感觉。」
在空并没有恋人这一点上,学友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然后,空她,与和大家一起热闹的度过,更喜欢一个人和神明对话这样的生活。
「空她对于妹妹的事情,有没有说过什么」
「妹妹?空有妹妹吗?」
「嗯……这方面的事情并没有说过呢,我们并没有亲近到那个地步」
「啊,但是,她有一个年龄相差很大的弟弟这件事倒是听说过,空和那个弟弟是姐弟。母亲在生下弟弟之后立刻就去世了,所以她也帮弟弟换尿裤,喂他牛奶之类的」
果然这里也没有听到什么关于空的妹妹的消息。


「空她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
在从大学回来的路上。
在被赤黑的夕阳浸透的路上,将夕阳映照在走在细道上的自己的背上,整个脸也变得黑黑的是光,一边走着一边小声说道。
光也叹了口气。
「能和那个明信片上的『荻』见面是最好的方法,但是住所的那方面被减掉了……空似乎也没有什么非常亲密的朋友,所以也不可能从那里听到什么关于『荻』的情报」
这样说完眼中便积起乌云。眼神也变得很难受,小声说道
……空她,真的是准备一个人生下孩子的啊」
没有亲密的好友。
没有可以依靠的家族。
就在这样的状况下,仅仅一个人。
父亲也不在了。
说着这是天使的孩子。
是光的胸口的深处也逐渐变得冷起来,变得非常寂寞。
(我想作为光的代替,成为空和她腹中的孩子的力量,每天都去空那里,但是空她肯定,从心里没有原谅我的啊)
是光的访问,或许造成困扰了。
婴儿杂志呀商品什么的,像小山一样拿过来给她,在此之上甚至连朝衣也过来,造成那样的骚动。
所以空才变得那么混乱,才把芳香剂一倒而空的不是吗?
(就算是孤单一个人,空看起来也是那么的幸福)
手轻轻抚着的肚子,微微浮起的眼帘,在有着泪痣的眼角也放松下来,微笑着的空。
那副姿态是那么的满足,就好像看宗教画一样高雅而透明。
想到那份充足,是被自己所打乱的时候,是光全身都变得痛苦起来。


——我是空洞的『空』


——是蝉蜕的空壳


(才没有那回事。空她应该很满足,应该很幸福。)
不然的话,是不会露出那种微笑的。
如果夺走那份微笑,扰乱那份平静,一边哭着一边说着『对不起』,让空说出自己是蝉蜕的空壳什么的人是自己的话,该怎么去赔罪才可以,自己并不清楚。
(母亲也是,因为我……
空和母亲的形象重叠在一起,是光要紧牙齿,握紧拳头。
「呐,是光,你又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
光很担心的向是光说道
像是想到是光的内心一样胸口开始痛起来,用着担忧的眼神小声说着。
「是因为空的事情,想起了母亲的事情吧。对你来说很痛苦吧,是光」
在是光因为苏醒的过去的痛苦的记忆而要紧牙齿的时候,光也在旁边看着那样的是光,觉得是不是自己也给是光留下痛苦的回忆了,心脏痛了起来。
母亲是一个只会道歉的人,这一点并没有和光说过。但是,看上去很天然但是实际上很聪明的光,或许很早以前就觉察到了也说不定。
是光很不擅长被道歉的原因——
……才没有那回事呢」
阴沉的回答了一句以后,眉毛又紧缩了起来。
「跟我不要混过去,是光」
光用认真的语气说着。
「你跟式部同学也说了同样的话吧。并不像让我们担心这点我很清楚,我或许也是那么想的。但是,是光你变得很消沉,跟人抱怨啊迁怒别人之类的,我并不觉得这是困扰或者看不起你。我已经给你造成了不少麻烦,你自己却一个人全部背负了下来,太不讲理了,也让我分担一下嘛」
……那种事情,并不是可以拿出一半解决的事情吧」
「我是说,是光可以更加软弱一些!这种时候不服软什么时候才好。这种机会如果不服软的话,一生都没变法服软了」
「别一直说服软、服软的。又又不是说服软就能变软弱的」
夕阳中,和光的对话,也渐渐变得愚蠢起来。
我也好这家伙也好,究竟在干什么。
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心里头的闷气也稍微舒缓了一些,好像从身体里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一般的感觉。
……确实,稍微有一些痛苦呢……但是,我还必须要解救对你来说很重要的女生不是吗,而且,她腹中的孩子或许还是你的孩子也说不定。所以……或许会在什么时候服软,但是现在要继续下去。」
很害羞地,向着光的方向说道。
这样一来光也用很十分明朗的语气「你果然是英雄体制啊。没有缺陷的性格。但是,是光的这方面,却是我怎么都向往的方面。」
这样说出让是光心里痒痒的肉麻的话。
拜他所赐,就这样迷失方向的头并没有回到原处,就这样不自然地弯着脖子走了出去。
「总之,再一次调查一下关于『荻』的事情」
「没错呢。去一趟空所毕业的高中,调查一下那个连锁邮件上面写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吧」
「虽然心里很不愿意,但是那家伙说不定很好」
「写那封明信片的女生穿着的衣服,究竟在哪里见过,再好好想想或许能想起来。女孩子的话题的话,我的记忆力应该是最好的才对啊。死后已经过了四个月的话,精度会不会下降了啊。」
就这样说着可耻的话的光,突然叫了起来
「啊」
「难道想到什么了吗?」
反射性的朝着光的方向望过去。
光朝着是光家里的方向,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
「不,不是这样的。那孩子又来了」
「嗯?」
集中精神看的话,在赤城家门前,一个小学四、五年级的小男孩在那里走来走去。有时停下脚步站立在那里,朝着家门的方向一直盯着看,然后又开始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
(难道是小紫的跟踪狂吗?)
那样的话,作为哥哥不得不跟他说些什么。就这样朝着他的方向迈出步子。
「啊」
光再一次叫起来
「这次又怎么了」
「那个孩子,说不定,是空的弟弟」
「什么!」
「以前见他的时候还是幼稚园的时候所以不太敢确定,或许是以前留下的印象,是那样聪明的孩子的面容什么的。啊!逃跑了」
「你说什么!」
或许是注意到了是光,少年跑了起来。
是光慌慌张张的在后面追了起来。
「等一下!喂!你是空的弟弟吗?」
似乎和谁很像,是光也是,第一次见到少年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那或许是因为和空很像的原因。
「不是找我有事情吗!如果你是空的弟弟的话就等一下!」
少年没有停下。和表面上看上去的小少爷不一样的跑得很快,还是说看到是光和鬼一样在后面追着,所以拼命地跑。总之不停的跑了起来。
「不是叫你等一下吗!」
反过来是光因为两天都没有好好睡觉,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少年充分利用身体很细很小这点,尽是跑向一些是光很难通过的建筑和建筑之间的小缝隙,逐渐拉开了距离。
「是光,脸变得很红哦。汗也出的很厉害。也该停下来了。」
光在旁边大声嚷着。
——啧,被小学的小鬼甩掉什么的」
在变黑的沥青上,喘不上气的是光无力的弯下膝盖。
头一阵一阵的疼。真的很缺乏睡眠。吸收了残夏的热度的沥青也变得温热起来,就像热烘烘的被窝一样,好想就这样躺下去睡一觉。
「是是光……
就在那时,光很可怜的叫了起来。
在站不起来的是光的膝盖上,感觉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是雨吗?
不,正在散步的胖乎乎的黑色的小型犬,正在朝着是光抬起后退撒尿。
「什~~~~~~~~~~~~~、你在做什么,这只臭狗!」
「莉、莉娜!那个不是厕所!」
像是饲主的中年女性,脸色发青的叫了起来。
在又小又尖的耳朵上绑着缎带的莉娜,撒完尿之后,摆出一副爽快的表情,被主人催着,匆匆忙忙的跑开了。
「咕。腿还有点微热、真恶心。那只狗,下次见到了绝对要杀了它。」
在露出危险的目光的同时,光又在一次地
「啊」
叫喊起来
「怎么了,这次是乌鸦又拉屎了吗?」
用阴沉的表情问过去后、
「对了,莉娜哟,是光!」
用了不起的明朗的表情,向前探出身子。
「是你出轨的女人的名字吗?」
「才不是呢,蒂罗尔布带和莉娜,不就是蒂罗莉娜吗?那个围裙和裙子,就是蒂罗莉娜的女服务生的制服啊!








在吃完晚饭之后,用手机开始搜索『蒂罗莉娜』。
还以为是一位坐台女的名字呢,结果是一个隐藏在居民区的一家家庭式咖啡厅。
店主所属于蒂罗尔式舞蹈的社团,非常低缓蒂罗尔,在店内摆放着很多民族工艺品,也在贩卖手工制作的蒂罗尔布带。看内部装饰的话,墙上挂着色彩鲜艳的拼缝物(译注:patchwork,把各种颜色的小布块拼成一个图形),还有绣有蒂罗尔布带的靠垫,还摆着用毛线织成的布偶。
「有一次和女孩子一起去过那个咖啡厅,女服务生的制服是蒂罗尔样式的非常的可爱。在印着水果呀花的形状的被子里注入的卡布奇诺,还用奶油在上面画成了兔子呀猫的形状。好像还开有刺绣教室哦,店里面全都是女孩子。」
……你啊,虽然是个男生,但也经常去这种地方啊」
再怎么是被女生带过去的,难道不会害羞的吗。是光的话绝对会如坐针毡,连三秒都坐不下去。
(不,如果是这家伙那闪闪发亮的王子的样子的话,在全是女生的中间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啊。)
但是,长着蓬乱的红色头发一脸不良的样子的是光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确定是这里的制服没有错吧」
「嗯,你看,还有服务生的画像哦」
在边上绣着红色的蒂罗尔布条,在轻飘飘的裙子和围裙包围下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拿着摆有蘑菇和花的花纹的杯子的托盘,在那里微微笑着。
和在明信片中见到的衣服一模一样。
……
为了能听到关于荻的消息,果然还是要去一趟那家店啊。就算在踏入那家店的一瞬间,把女孩子们吓住,被她们当成可疑分子通报警察也要去。
是光呜呜地说道。
「哦,那就去试试看吧。」








就算这么说、
(果然,我一个人的话还是做不到)
第二天的休息时间,在学校用手机的地图确认了蒂罗莉娜所在的地方,正皱着眉头的时候,光突然在旁边说「我想,不如叫上一个女孩子一起去如何」
「女孩子?」
「嗯,比方说式部同学」
是光惊了一下,偷偷看向旁边的座位。
然后,拿着手机的帆夏也好像很担心地看向是光的方向,在双目相交之后
「!」
慌慌忙忙地咬着嘴唇,绷紧脸庞,僵硬地向着前方,用很惊人的速度开始写短信。脸颊一点点被染红。
「呐,如果是和女孩子一起的话,比是光一个人去与众不同的咖啡店要自然的多,式部同学也是,这样子像约会一样肯定会啃高兴的。」
(你说约会?!)
笨蛋,现在并不是做那种轻松的事情的时候。
「呐,快点去邀请式部同学吧,是光」
光催了起来。
~~~~~~~~~~~呜」
全都是女孩子的轻飘飘的店里,男生一个人进去的话又害羞,肯定还被警戒着呢吧。如果和帆夏一起去的话肯定会很靠得住的。
(但是,说是约会实在是——
不是像这样正经的活动,像是更加随意的,装成有其他事情邀请帆夏会不会好些。
而且,该怎么想帆夏介绍空的事情呢。
正在怀孕的女生,和肚子里的孩子一齐失踪这样说出去的话,肯定又会引起一些有的没有的误解。
在是光使劲拧着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帆夏又在旁边偷看着。
那个时候。
「赤,赤城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有时间吗?」
这两天的时间一直在躲着是光的美智留,用红透的脸颊走到是光的桌子的前面这么说道。
正在打邮件的帆夏的手停了下来。
「有事情……是什么事。」
「不是在这里,在屋屋屋屋屋屋顶说吧」
是光站起来的时候,帆夏这次吓得抖了一下肩膀。然后,提心吊胆地朝着是光的方向看去。
那双眼睛是那么拼命,想要劝阻住是光,是光也注意到了。
从教室出去,和美智留走在一起,登上朝向屋顶的楼梯。美智留的脸变得通红,就这样一直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是光,以防万一我问一下,被女孩子叫上屋顶是什么事情,你明白吗?」
光用一副很担心的表情问道。
(?难道你担心花里她,向我提出决斗状吗?那不可能的啦)
中学时代,对是光来说,屋顶就是战斗的战场。聚集在屋顶上的本校的不良们,用状书一样的东西把他校的不良们叫到屋顶,然后开始属于他们的战斗。
所以,光为什么那样皱着眉头,是光一点头绪都没有。
美智留所说的要事,究竟是什么呢。
就算到了屋顶,美智留还是一直保持着沉默。
今天因为是阴天太阳并没有出来,空气稍微有一些闷热。
不就,美智留就这样低着头开口说道。
「赤城君,我和帆夏,你喜欢哪一个?」
「哈?」
是光呆呆地张着嘴。
这是什么啊?
光也意外地睁着眼睛看着美智留,「额、或许也有这种告白……吧」这样在那里小声说着什么。
「呐,究竟喜欢、谁」
美智留用湿润的眼神,抬起头看向是光。
尖端卷起来弄的轻飘飘的很好看的头发,在胸前要摇晃着。摘下眼镜,把三股辫放下来的美智留,和第一学期比起来更加有女人味更加漂亮了。
同班同学们都把美智留包围了起来。
「怎么了,班长。超可爱的啊」
「班长她,这这样的脸吗。不错啊」
这样引起了一阵骚动。
美智留在圈子的中间感到很困扰,变得战战兢兢的。
美智留她为什么会改变形象,是光并不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的这个问题,更让是光摸不着头脑了。
「那种事情我没办法回答啦。又不是可以比较的事情。式部就是式部,你就是你啊,花里。」
这样说以后,美智留的表情变得失望起来,然后用更加想不开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是光。
「那么……你喜欢帆夏吗?」
仅仅是微微吹过来的微风,也完全的停了下来。
仅有两人的屋顶异常的安静,只能听见美智留和是光两个人的呼吸声。
也看不到光在什么地方。
肯定是在是光的身后,看着是光呢吧。


「啊,喜欢」


低沉的声音,从是光的嘴里流出来。
美智留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很大,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底下了眉毛。
「谢谢你能回答我」
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先回教室去了」
就这样跑回了教室。
是光在那里站立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会说的那么直白」
露出惊讶的表情的光,轻飘飘的出现在是光的面前。
「我的心脏都快停下来了」
「你的心脏早就已经停止了吧」
「但是,从你口中说出像那样没有迷茫,斩钉截铁地『喜欢』什么的,果然还是很惊讶啊」
是光生硬地说道
「被问到喜欢不喜欢的话,那肯定只回答喜欢。而且我也认为式部是个好人」
「好人……那个,是like的喜欢?」
……啊」
光仰天长啸
「花里同学,绝对误会了啊。啊~刚才你的台词,本来想录下来给式部同学听的,真是好失望」
「为什么你会那么失落啊」
「你真的是有自觉还是没自觉啊,我真的很同情式部同学」
在小声发完牢骚以后,突然笑嘻嘻地、
「但是,如果喜欢式部同学的话,约会什么的邀请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的嘛,果然还是带着式部同学去一次蒂罗莉娜好了
「不。才不邀请式部呢」
「为什么?」
「虽然我也不知道……
如果被问到喜不喜欢的话,除了喜欢没有其他的答案。
被别人看成凶暴的不良而别躲着的自己,建立起想现在这样亲密关系的女生,就是像帆夏这样的人。
一直一直,被帆夏所帮助着。
弄哭她的时候,吓了一跳。
在夜晚的泳池里被帆夏抱住的时候,胸中轻轻地痛着。
这些全都包括在内,被问到喜不喜欢式部帆夏的话,果然自己还是会回到喜欢的,但是,那个『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并不明确。
但是,帆夏对是光的『喜欢』,是超越好意之上的喜欢这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所以,随便的邀请约会什么的很容易被误解的事情,是光觉的不能这么做。
「约会的话,如果不像真正的约会那样好好邀请的话,是不行的」
说出这话的时候,是光的脸变得热了起来。
在说什么啊,我。
「也就是说,你有自觉啊」
光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笑了起来说道
「是光呢,对于式部同学,有很好的认识到她是女生的事情啊」
——
虽然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肯定因为通红的脸被看穿了,证据就是,光在那边坏笑着看着是光。
「但是,蒂罗莉娜那边,怎么办。要拜托小朝吗?空失踪的事情如果被小朝知道了的话,肯定又会生气的。为什么没有立刻告诉她之类的。
「斋贺吗……
在想起朝衣生气时候的脸庞,是光皱紧眉头的时候、


「赤城……君?」


从后面传来了细细的声音
回过头去,从屋顶的出入口那边,葵很犹豫地正看着这里。
「葵小姐」
「葵」
光直直的飞向葵的方向,是光也走了过去。
在后庭和一朱遇到之后,虽然给葵发了信息,葵回信说『请不要担心』之后就没消息了。
虽然是光也是因为要找空已经很忙了,也没有空暇去帮葵的忙,但是还是很在意葵的事情的。
这种心情,和是光比起来光更加强烈。用很痛苦的表情在葵身边飞来飞去,一边说着「真的没关系吗?这几天,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这样的的问候,一直盯着葵看。
葵又是垂下眼帘,又是向旁边移开视线,在那里扭扭捏捏的。没过多久脸就变得通红起来,然后用拼命的眼神向上看着是光。
「一直没有来向你打招呼,真是对不起」
「不,我才是」
并没有想到葵会突然道歉,是光也变得冷静不下来。
葵虽然浮现出些许懦弱的表情,但是又立刻两手握紧拳头,拼命的说
「关于光的孩子的事情……我、非常受打击……胸口一直忍不住的难受。」
光变得沮丧起来。
「那是当然的了」
是光用光也能听到的清楚的声音这么说之后。葵又看向旁边说
「但是,月夜子小姐啊式部同学啊,对即将出生的小宝宝,都是那么的担心,都在帮住赤城君你。只有我,一直不停的纠结在这上面,一直犹豫不决。月夜子小姐也是,分明和我处在同一立场上的。」
葵说她月夜子认为是和自己处在同一立场上的人,是光吓了一跳。
月夜子是光的出轨对象,作为光的婚约对象的葵,分明是一直轻蔑这她,讨厌着她的。
「前辈她对光的爱,和葵你对光的爱,该怎么说,爱的方式不一样……
在知道光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的时候,高兴地快要哭出来的月夜子。
要让有洁癖的葵有和她和她一样的反应,对葵来说太残酷了。
「不,月夜子小姐很优秀。光他还有其他很多喜欢的人也是,光有一位特别的喜欢的人在的事情也是,我全部都知道……但是仅仅是被一朱先生职责,就哭出来这点,这种事情,就算现在说也……一朱先生是,如果说出来就好了」
「我就是那样一个无药可救的出轨者吗?葵小姐说我没有输给一朱先生的话这点我是很开心,但是心情稍微有些复杂呢」光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小声说着。
(话说,你就是一个没有减刑余地的出轨的后宫王子。好好给我去反省)
这样想着是光用尖锐的眼神看着光。葵把手放在胸前握紧拳头,用像是充满决议的表情一边看着是光一边说
「我也,我也想面对面见见生下光的孩子的人,想祝福她。所以,也请让我帮忙」
从拼命组织起来的语言中,能感受到内心深处的决心。被一朱说了那样的坏话肯定会很痛苦,而且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很喜欢的光的孩子,被别的女人怀上什么,真的是再痛苦不过的事情。但是却那样坚强的说想要帮忙。
(真是的,葵跟你真是太浪费了)
光也是,被葵的决意吓住了。肯定在光的心里,葵还是那位容易受伤的,不知世事的,还是那么可爱的大小姐吧。如果是光还活着的时候的葵的话,就想光所说的那样,肯定会半年都不说一句话一直生气,肯定也会一直轻蔑着光的出轨的对象吧。
「那个,真的是做什么都可以的,赤城君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请对我说」
现在的葵的话,把空的事情向她说明也可以的感觉。
(是这样吧,光)
一直听着葵的光的眼神,在惊讶之余,也混杂进去些许尊敬和难过,变成了很复杂的表情。是光也再一次,带着对葵的敬意说道
「那么,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葵帮忙。放学后,能不能稍微陪一下我」






「葵之上和赤城……?!」
看到从台阶上一起下来的葵和是光,帆夏慌慌张张的躲藏在楼下的角落里。
(为什么?赤城不应该是和美智留在屋顶上谈话的吗?)
是光和美智留从教室出去之后,帆夏想在后面追上去,和不能这么做这矛盾的决定之间矛盾着,胃都开始疼了。肯定,美智留她,是想要和是光告白。就算再怎么在意这件事,也不可以在旁边偷看。本来决定集中在回复在博客中写下的恋爱相谈,指头却渐渐变得冰冷起来,同学之间的对话也越发的响起来感到很嘈杂
(赤城他,对美智留的告白,会怎么回答呢。美智留她也为了赤城,变得超可爱的,说不定赤城会回答OK呢。啊——但是,赤城还有一位怀孕中的恋人,那样的话就会变成出轨的。不行不行,出轨果然还是不行的~~~~~~
在脑筋转来转去的思考的时候,变得不能忍下去。
(美智留也是赤城也是,都没有回来……如果,就在屋顶上出轨了的话——稍,稍微一下下,去看看什么情况了吧,如果真得出轨的话必须要阻止)
强行找上理由,离开了教室。就这样,刚走到直上屋顶的台阶的底下的时候,目击到了从那里一起走下来的赤城和葵。
(为什么。赤城会和葵之上在一起?)
而且葵还那么紧张脸还那么红,是光也是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就这样走到葵所在的教室的二层的时候,两人面对面说
「那么,放学后,拜托了」
「嗯」
对是光的话语,葵用充满力量的表情回答道。双方都很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能感到都很信任对方。帆夏胸口突然纠结起来。
(赤城她对葵之上拜托了什么呢?分明我对他说有什么困难就找我来相谈的时候,跟我说『才没有呢』这样爱理不理的回答)
对葵之上能相谈的事情啊。而且还『拜托了』这样说。
「赤城这个笨蛋,分明说过我像香水草一样的说」





放学后。在离学校正门不远的地方,是光一边等待葵,一边「也没有根据你的了解就和葵说话,真对不起」面露苦色小声说着。
光用平静的表情说「你的判断并没有错哦,葵能够接受空和空腹中的孩子这点,我也很高兴」这样回答道。
「话说回来是光你,不去邀请式部同学,倒是邀请了葵小姐啊」
「? 你是什么意思」
光露出了暧昧的笑容。
「就算对于式部同学你有自觉,但对葵小姐就没有自觉了呢」
「?」
「没有注意到的话就算了。肯定没有注意到反而会比较好一些,对与是光也是,对葵小姐也是」
「在说什么啊,你这家伙」
光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
「在说光很帅气哦」
「你在说什么啊」
正在是光叫嚷的时候,葵出现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迟到了」
「不,没有。刚才只是我在自言自语」
在慌慌张张的是光的上方,光一边轻飘飘的漂浮在空中,一边「那么,走吧」用很明朗的声音说道。
(真是的这家伙啊,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用尖锐的目光瞪了一眼光之后,和葵一起走了起来。
从电车上下来,一直走到在住宅区里面所在的咖啡店。好像是把住宅楼的一楼的部分,改装成了咖啡厅的样子。扭动带有兔子玩偶装饰的门把打开大门,在网上见到的光景出现在眼前。布啊刺绣用的丝带啊布条什么的摆放在桌子上,手工制作的东西在店内的各处被展示出来。在觉得很杂乱的同时又很不思议的觉得很整齐。在可数的桌子旁边,很多女性客人正在那里喝茶聊天。
「真是很棒的店呢」
葵震惊的发出赞叹。是光这面,则和想象的一样,被女性客人和服务生害怕着,都向是光投来害怕的目光,感觉非常难受
「那……那个,欢迎光临,请问是两名客人吗?」
在边上绣着红色的蒂罗尔布带,穿着轻飘飘的裙子和围裙的服务生,向他们问道。
被当成大小姐的美少女葵和除了不良看不出其他的是光一比较,摆出了很明显的惊讶的表情,带着他们去了一副空着的桌子。
(可恶,果然很难受啊)
坐在放有刺着花的样式的靠背的木制的椅子上,打开菜单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有着兔子啊猫的画像的咖啡,和盛有大量奶油的蛋糕的照片。
(话说,卡布奇诺是蒂罗尔吗?不对吧)
「我要一杯猫画像的卡布奇诺」
……我要咖啡」
「欸——,如果点了这边的『妖精也很喜欢 蔷薇花瓣的香草茶』的话,就会因为反差萌好感度急上升的呢」这样,光在是光的头顶上随便地说着。
(闭嘴,我拿靠背打你哦)
服务生把刚才点的东西拿过来,摆放在桌子上。是光用尽可能不吓到别人的声音向服务生搭起话来。
「这家店里,有没有一位叫做荻的人啊」
「欸!」
服务生因为突然吓了一跳,肩膀颤抖了一下「那个,就是我」
「什么!你就是荻吗?!」
是光也吓住了,盯了回去。荻是一位有着十分丰满的胸部和臀部,稍微有一些圆脸的很健康的女性。在明信片上或许是因为抱着孩子所以想象成了成人的女性,但是也有着说是女子高中生也说的过去的脸庞。
不,如果是空的妹妹的话,是不会看起来比空还年长的。空虽然看起来也十分的成熟,但是她只有20岁左右)
是光他说自己是蝉谷空的熟人,这家店也是从空那里听说的时候,荻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圆。
「诶诶诶诶诶、姐姐吗?真的?真讨厌,姐姐她真是的,完全也不和我联络,我还以为被她拒绝了呢。真的吗?呐,真的是姐姐告诉你这家店的事情的吗?」
「啊,啊」
其实并不是从空那里听说这家店的事情的,所以声音有些变得尖尖的。然后妹妹也是,根本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位起劲的开朗的女生。与少女卖春什么的,卖给了老师什么的,替身什么的这样阴暗的印象完全大相径庭。葵也目瞪口呆,光也睁大眼睛看着她。荻,全名叫做荻奈,这家店的店主就是自己丈夫的母亲。店主每周一次刺绣教室以外,都在店的里面帮忙照顾孩子,真是帮了大忙。这样还没等是光开口询问,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说了一大堆。
「现在刚好是出生九个月的时候,非~~~~~常的可爱,你们要看看吗?」
「不了,比起那些来,你是空的妹妹对吧」
荻奈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对啊,虽然只有两年左右的时间」
「两年?」
「啊,没听说吗?我的妈妈和姐姐的爸爸,都是带着孩子再婚的,我和姐姐也就变成了姐妹。是在我初三,在姐姐高一的时候」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的话,空的熟人们,说空只有一个弟弟这点也就能接受了。光没见过空的妹妹这一点也是。
「在我高一的时候,稍微做了一些糟糕的事情。拜那所赐妈妈和空的爸爸就分手了。嘛,本来再婚的时候的爱情就已经没有热度了。说不定那个就成为决定性的事情了呢」
——我让妹妹做了我的替身!因为我的错,妹妹也好,我的家人也好。
空那悲痛的声音,和面前这位毫无顾忌的边笑边说的妹妹之间的差别太大了,是光变得混乱起来。
「决定性的事情什么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试探性的询问了一下之后,又满不在乎的说「和高中的老师发生了关系,被发现了」这样回答道。
就这样直接了当的回答,让葵面红耳赤。荻奈她吐了吐舌头。
「我被退学,老师也被解雇,爸爸和妈妈大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婚了。啊,那个老师就是现在我的丈夫呢。在教室做事的时候,被大家发现了,老师他我会负责责任来保护你一生的这样对我说,真的好帅气,再一次迷上他了。和婆婆也很合得来,在店里面帮忙也很愉快,还生了一个和丈夫真的很像很像的孩子,觉得丝毫没有后悔。」
——对不起……是姐姐不对
违和感越来越强烈。同时,内心深处那种像黑雾般模糊不清的不安也逐渐扩散起来。
「空她,在你退学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欸——,不太记得了呢。姐姐她是和神结婚的很认真的人,很普通的受到打击了吧。啊,丈夫本来是很喜欢姐姐的
因为荻奈的话语被吓到了。把妹妹卖给老师的,少女卖春的头目——这样写着的邮件,出现在脑海里。但是,妹妹的语气也没有什么顾虑。
「真是的分明是个老师,被自己的学生迷住什么的,这是犯罪啊。但是,姐姐她真的很坚定,被丈夫邀请着一起去买社团用的东西的时候真的觉得很困扰,就拜托我让我去。然后,我也一直对丈夫单相思,就觉得这是个机会,嘛,那天把该做的都做了,丈夫也是,被姐姐甩了很失落,就让我趁虚而入了。」
作战成功,这样说着,摆出了明朗的笑容。就像自己说的一样,光看结果的话,荻奈她得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觉得很幸福。空也是,就算想找借口拒绝老师的邀请,拜托荻奈做自己的代理,但诱惑老师是出于荻奈自己的意识的话,空没有必要抱有犯罪感。空她,被自己没有必要抱持的犯罪感,折磨地很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空会说自己让妹妹做了替身这样的话。像那样一直不停的道歉)

——我是丑陋的人,我没有生孩子的资格!

用那样悲痛的声音说着。在那样不断颤抖的,扭曲的脸庞上,透明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光也是,像是无法认同似的皱着眉毛。(空到底是为什么失踪了呢)就在那个时候
「啊,高峰小姐,欢迎光临」
荻奈看向门的那边,用亲切的声音说道。好像是客人来了的样子。
「今天应该是刺绣教室吧」
「嗯嗯,好像是来的稍微早了一些」尖细的声音进入耳朵的一瞬间,是光的全身像是触电般受到了冲击。
(这个声音——
最后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是很久以前——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但是,在脑中却无数次的出现过的,让内心变得又冰冷又痛苦的声音——回头是那么的恐怖,但是,却又不能不回头确认。慢慢的把头向后转去,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是个身材短小的女性。头发变得很短。很寂寞的眉毛。像是一直哭泣着一样,湿润的眼神。小小的脸庞——像是摸上去就会融化般雪白的肌肤。细小的肩膀那名女性也是,嘴唇小小的张开,脸上变得僵硬起来。
(妈妈!)

向上涌出的叫喊,像是要撕裂喉咙办疼痛。为了抑制住奔涌上来的感情,肯定变成了眼睛向上看,使劲咬着牙齿,很狠盯着一般的表情。肯定,变成了非常恐怖的表情!为什么,这家伙会在这里。已经九年没有再出现过了。为什么,现在,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啊。

——对不起,小光。

那个声音又在耳朵深处响起来。冲上头脑的怒气,像是要割裂脑袋一般疼痛起来。除了盯着看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另一方面,内心却在害怕——像是弱小的小动物一般在抖动着。母亲也是再一次看向是光,像是病人一般脸色发青,眉毛下垂,眼睛变得圆圆的。那副姿态,比记忆力的那副姿态更加觉得弱小,更加觉得不可依靠。
「咦?高峰小姐,和这里这位,是熟人吗?」
看到面部发硬一直盯着看的是光和脸色发青就这样站着的母亲,荻奈也觉得很奇怪,就没有任何顾虑的问了起来。葵也像是停下呼吸般看着是光,光从是光的样子立刻觉察到面前这位女性的身份了吧。歪着头,用很痛苦的表情,一直注视着是光和母亲两人。就在这布满紧张的沉默之后,母亲像是叹息一样用细小的声音回答道
……不是」
就这样,把眉毛更加向下垂着,像是想把不想看到的东西从视线中驱逐出去一样,移开了视线。身体内像是燃烧起来一样感到燥热,觉得像是眼睛的里面都变得通红通红,从体内逐渐涌上来鼓鼓怒气,是光捏紧拳头站了起来。咚的一声,背后的椅子倒了下去。葵和荻奈还有母亲都被吓得缩紧身体,光则是紧皱起眉毛。
「我也是……才不认识呢!」
吐出来的话语,就像受伤的野兽的咆哮一般。就这样擦过,割开,翻过来的濒死的叫声。竭尽全力的自尊。看到那位九年前扔下自己,离家出走的女性的脸上显露出的恐怖,是光怀着像是挖开自己的心脏一般痛苦的心情,从店里飞奔出去。葵和光在身后喊着什么,也没有听到。就在住宅区弯曲的巷子里,并没有方向地,仅仅就是那样跑着。(我才是,才不认识像你这样的人!)那种家伙,才不是妈妈!那种家伙,才不认识!见也没有见过,是不认识的人!心中这样呐喊着,嚎叫着,但是就算这样,耳朵深处的声音也无法消失。

——对不起,对不起,小光。

不停哭泣的母亲。掉落下来的泪珠。

——对不起

(不要道歉!就算道歉,不也什么都没有变化吗!不也什么都照旧吗!)
「是光,危险!看前面啊!是光!」
旁边光大声的叫了起来。那个声音,也和自己的吼声和急促的呼吸,还有在脑中一直持续不停的声音一起一下子消失了。谁来都好,快点让那个声音,停下来。我不想听!我不想见!那个一边哭泣一边道歉的脸!快停下来!快不要哭了!为什么要哭啊!为什么要道歉啊!内心深处好几次涌上来的声音,强行推回去的记忆,像是海浪又变得非常大一样,强烈的冲击上来,红色的泡沫在空中飘散并列碎裂。头和身体分开的,小小的毛绒小熊。仅仅抱住小晴哭泣的母亲。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小晴,我真是一个残酷的母亲。

在隔扇的那边,僵硬着身体停下呼吸,听到的话语。

——那个孩子的事情,根本不觉得可爱!到底要怎么样去爱他才好!无法去爱他啊

变得破碎的声音变得破碎的母亲的容颜变得破碎的心

——对不起,小光。

一边哭泣一边道歉,是因为对自己胎内即将出生的婴儿,怎么样都无法爱他的罪恶感。作为母亲,无法去爱自己的孩子,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但是,就是没法产生爱情。觉得一点也不可爱。

——那个孩子也肯定觉察到了。所以,一点也不会笑。才会责备我的。

母亲在说什么,并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听到的仅仅是,觉得一点也不可爱这样的话语和,说一点也不会笑时那种胆怯的声音刺进自己的胸中,耳垂的附近变得燥热起来。必须忘掉。母亲他,觉得我一点也不可爱这种话,没有听到。如果——如果我笑了的话,母亲会不会就这样不再哭泣了呢。会不会就不再道歉,高兴的笑出来了呢。马上就是母亲的生日了,来写一副母亲喜欢的字吧。就这样,露出笑容交给她,向她说出我最喜欢她了这样的话。屋外的点灯的那边,渐渐向远方离去的小小的背影。神啊,希望母亲能够回头。拜托你了,神。但是,愿望什么的,从没有实现过。(那家伙,并没有回头,生日礼物也没有交给她,我现在也没有变得能笑出来)就算过了九年,什么也都没有变化。作为母亲的女性,很胆怯的青着脸,从是光这里移开视线,在问道是不是熟人的时候,用细小的声音回答道

——……不是

将手轻轻放在怀孕的肚子上,温柔地微笑的空。

——母亲,就是那样的人吗。

——在孩子出生之前,都是那样爱护的吗。

我也是,曾经被那样爱着呢吗?仅有的愿望,即使是成了高中生的现在也并没有舍弃掉。即使是一点点也好,能生下你真好,能爱着你真好。想让母亲说出这些话来。但是,当再会的时候便明白了。(我,并没有被爱着)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那个爱哭鬼的母亲的心里,对是光的爱是一点也没有,有的只是那罪恶感和那份恐怖——

——对不起。对不起。小光。

——不能爱着你,真是对不起。

母亲她,并不是特别没有感情的人,也不是虐待自己孩子的人,是个很普通,很老实的羸弱的女人。正因为这样,才对没办法爱着自己的孩子这件事感到痛苦,才会责备自己,才会无法忍受僵硬着脸看着自己的孩子的脸。在那天夜里,离家出去了。就想蝉留下茶色的干燥的壳一般,消失了。
朝着笑不出来的是光看不到的地方。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7-4 07:41 编辑


第五章 有你在的话

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是光并不清楚。
对连我回来了也没说就径直的把自己窝在房间里,从头开始一直窝在被子里的是光,紫织子很是担心。
「吃饭了哦,是光哥哥」
虽然这样来叫他了,但是是光都没有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我头很痛所以不吃了」这样回答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紫织子坚持着说她来给是光看病,表示一段时间内并不准备从是光的枕头旁边离开。
「小紫,就别管他了。这家伙很顽强,过个两、三天自己就会好起来的」
被小晴这样说以后,依依不舍的从房间里出去。
「是光」
听到这悄悄的很担心似的声音。
「就让我懦弱一次……
是光用这样懦弱的声音回答说
「明白了……可以哦」
听到了温柔的回答的声音,在那之后就没有任何的对话了。
就算到了早上,就像是要挖开肉一样的痛苦也还在持续着。盖着的被子因为泪水和汗水变得湿湿的。
比起平常的起床时间已经过了很晚了,抬起像是要裂开一般疼痛着的头,光在枕边正坐着,用柔和的表情
「早上好」
这样说着。
是光则是
……
在口中小声说着什么,从房间里走了出去。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自己也没有听到。
在走廊上放着半张纸,那上面用若草色的签字笔写着

『给是光哥哥

我去学校了。
等我回来了,会给是光哥哥做很多哥哥喜欢的点心

小紫』

看到这些,喉咙一下子响了起来,心里又变的痛苦起来。
走向起居室的时候,正风正在那里闷闷的看着新闻,然后用尖锐的目光斜视着是光,説
「因为区区头疼就卧床不起,还真是软弱啊。别让小紫担心了」
说完继续读着报纸。
小晴也是,
「我还以为你不吃了所以已经把早饭收拾掉了。如果饿了的话,就随便吃点剩下的东西就好」
虽然说这这样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马虎的语气,但是到厨房一看,立刻就可以吃的饭团,还有可以沾的东西放在那里。
因为马上就要迟到了,所以把那些东西用铝箔包起来,走出了家门。
小琉璃在玄关,用琉璃色的眼睛悄悄看着是光,柔软的白色尾巴向上翘起。对于冷酷的小琉璃来说,这算是很大的服务了。
向学校走去的路上也是,光也是一直在是光身边闭紧嘴巴,和是光的眼睛对上的话,虽然会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但是还是不会说话。肯定是直到是光主动搭话为止,一直都打算这么做。
对于家人和友人的关心,胸中火辣辣的疼。
很想哭,又很可怜。但是,还不能表现出这种表情。
(分明不去找空不行)
就这样带着肚子里的光的孩子失踪的空,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呢。
想要思考关于空的事情的时候,在那之上却和母亲的姿态重合在一起,就会想起『对不起』这样的道歉的话语呀,『不是』这样用细细的声音回答的时候那胆怯的表情和移开的视线这些事情,又变得像是火烧一般的疼痛。
(可恶、畜生)
一直埋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记忆被唤醒,没有被母亲爱着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知道的。
为什么都到现在了还要拘泥于这个。那个哭泣的脸庞,那个羸弱的声音,难道我忘不掉吗?
(那种家伙,才不是母亲。我从最初开始就没有母亲。就这样不是很好吗)
就算多少次这么想,声音啊脸庞啊还是会出现,在上课的途中走进教室,在同学的注目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也是,一直握紧拳头咬紧牙齿,就这样一直低着头。
(这种疼痛,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就在这期间,空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
越着急的时候,响彻耳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对不起,原谅姐姐吧。

——对不起,小光。

就在这时,从旁边响起了明朗的声音。
「赤城,我做了这个,尝尝味道吧」
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休息时间。
把脸向上抬去,帆夏拿出了一个很可爱的赤紫色的瓶子,很愉快的笑着。
一直都在轻咬着嘴唇看着手机的帆夏,用如此明朗的表情向是光搭话还真是少见。
声音也变得大声起来
「是加钙的豆奶饼干。这对腹中的胎儿很好。虽然还是试作品,先让赤城君吃一些听一下感想。」
瓶子的里面,装满了心形的曲奇饼。
「我已经饱了,就算了」
转过脸去的话
「真是的,只是一片的话能装下的吧」
这样,更加把瓶子硬推给是光。
「真的不需要啦」
直到昨天为止,都虽然还用衣服担忧的视线望着是光,但都还是一直沉默着玩手机,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钙对于情绪焦躁也有用,赤城你又是抓鬓角的头发,表情又是那么可怕,好像是积攒了很多压力的样子。所以,把这个吃掉会好很多」
帆夏她,会那么亲切的让自己去吃饼干的原因,是光是明白的。
为了空肚子里的孩子,还特意做了饼干这点也是。
但是,直刺胸中的那份焦躁并没有停下来,也再不想让帆夏看到自己这副不高兴的脸。
「都说了不需要了!」
把装有饼干的瓶子强行推回去的瞬间,手不小心敲到瓶子,结果瓶子从帆夏的手中掉了下来。
茶色的饼干散落在地上。
因为瓶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是光身上。美智留睁大眼睛,其他同学也是,用充满指责的眼神盯着是光。
「真残暴啊,不良」
「把式部同学做的饼干弄撒在地上什么的」
「真恶劣」
大家悉悉索索说话的声音和在地上散落着的已经不成形状的心形饼干,比起这些,看到帆夏用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这些饼干的身影,是光的脑袋先觉得一凉,在下一个瞬间,全身变得燥热起来。
该怎么办才好?该对式部同学说些什么。
「对……
在准备道歉的瞬间,低下头道歉的母亲的影子在是光的脑中扩展开来,脚下变得摇摇晃晃。

——对不起,小光。

————!」
(就算道歉,也不会怎么样的!不要道歉!不要道歉啊!)
能感觉到同班同学的视线,像是能贯穿是光一样,反正从一开始就是被讨厌的对象。随便怎么轻举妄动都行,在最开始自暴自弃的时候。
帆夏她,用一副昏暗的表情说

「我还特地为了能让赤城打起精神做的饼干的说」

就在这句话像小刀一样刺进是光胸口的时候,帆夏的右脚,就像是可以切断空气一样抬起来。

「对女孩子,摆出这种态度是不对的吧!赤城个笨蛋!」

帆夏的踢击踢中了是光的下颚。
就像是感觉头要掉下来一样的冲击,脑袋变得雪白一片。
因为身体很大的原因,在向后倒下去的时候,也顺带撞倒了一些桌子和椅子。然而背后的疼痛扔在持续着,咚!呛!发出了惊人的声音,是光也屁股着地摔在了地上。
「式部同学,真可怕——
「居然做到这份上吗」
「好恐怖啊,式部同学」
到刚才为止,都还在责备是光的同学们各个脸色苍白,这次都想帆夏的方向投去恐怖的目光。
虽然帆夏把转了一圈的腿放下来,就这样踩在地上,皱着眉毛盯着是光,但是在她的眼中也能看到她那快要哭出来的申请。但是,立刻又转过脸去,朝着摆放着清扫用具的橱柜那里,把扫把和簸箕拿了出来。


◇ ◇ ◇



「式部同学,是故意踢你的哦。为了不让你变成恶人。让自己的评价下降了呢」
午休的时候。在屋顶上扶着栏杆,对着视线向着很远的方向眺望着的是光,同样扶着栏杆的光这么说道。光那纤细的手,正深深陷入栏杆里面。轻柔的淡茶色的头发,沐浴在阳光之下发出透明的金色。还有那能够感到秋天的气息的凉爽的风,也轻轻地吹拂着。
……
是光咬着嘴唇。被帆夏所踢到的从头到下颚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痕迹,还显得特别清楚。今天也是那么的热的同时,也热的让人感觉很痛。
(什么都没想就踢了过来。)

——式部同学,真可怕

就算把同班同学卷进来也好,很逞强的把眉毛往上抬,把落在地上的曲奇全部扫起来扔进了垃圾桶的帆夏。在那之后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板着脸在那里玩手机。

——好恐怖啊,式部同学

肯定也不是听不见这些细小的声音,但也仅仅只是抿着嘴唇,仅仅看着手机画面。
(到底是谁是笨蛋,为了我这种人,让你变成了坏人)
就在想起在踢了是光的下颚之后,只有那一瞬看见的那软弱的眼神,胸口又一次变得痛苦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声音。
「我听说了哦~被式部同学踢了什么的~
近江雏把手机的摄像机对准是光,像是少年一样摆出一副像是恶作剧眼神站在那里。


◇ ◇ ◇


(我又踢了赤城啊)
在没有人气的后庭里,帆夏坐在花坛的边上,一个人吃着便当。如果待在教室里的话,会被别人用充满兴趣的眼神看着,会被这样那样说来说去,这些并没有什么,看向旁边没有人的的座位的话,就会想起赤城,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对美智留也是、「我有事情」说完这句话,就从教室里走了出去。美智留也是,看到帆夏对赤城做了那样的事情,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和帆夏的视线相交,回了一句「嗯嗯,我知道了」便离开了。
(饼干,就这么浪费了)
昨天的放学后,看到赤城和葵在校门外集合好像准备要去哪里的样子,感觉胸中好像要被压碎一样。
(我已经不是赤城的香水草了吗)
回到家之后也是,在回转移上抱膝而坐,因为很讨厌就这样犹豫不决的烦恼着,结果就开始烤饼干了。
(赤城他,喜欢上我以外的女孩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只要做好我能做到的事情就好)
最近他好像正在为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的事情烦恼着,吃掉这些,能变得稍微精神一点就好了。但是第二天,在正在上课的途中进来的是光,是那样前所未有的阴沉,就连他身边的空气都好像在霹雳霹雳作响。脸绷得很紧,目光又是那么的难受,一直咬紧牙关,因为那过于恐怖的表情,就连老师都没有计较他迟到的事情。
(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不管怎么样都放不下心,就强行露出些笑容,以饼干为契机上去和赤城搭话。
(但是,如果是我把饼干散落在地上的话,那么赤城就会变成坏人了……。这样不就完全没有帮上他的忙吗)
本来应该是很甜的鸡蛋烧,现在只能感觉到些许苦涩。
「真是香水草失格啊」帆夏用低沉的声音小声说道。
「那那个」
抬头看向向自己搭话的那个人,帆夏突然变得好像是把鸡蛋烧卡在喉咙里一样。
(葵之上!)
在长长的黑发上系着清秀的白发带的惹人怜爱的上级生,两只手在膝盖上方扭扭捏捏的握在一起,脸色通红。
「不,不打扰的话,可以一起吃吗」
「欸,啊,当然可以」
用和平常不一样的声音回答到。
把屁股移开了一些空出了一点空间,葵用像是蚊子叫一样细小的声音边说着「失礼了」,一边在旁边坐了下来。
「葵之上,午饭呢?」
看到葵手中什么都没有拿,就问道、
「啊,不小心忘在教室里了」
这样害羞地说着。
「那么就去拿吧」
「不用了,就这样吧」
「但是,不吃点东西的话肚子会饿的」
「没关系的,请不要在意」
「这样的话,那么最起码喝点果汁什么的。那边有自动贩卖机,我过去买一些」
「不用了,还是我去吧」
就这样生硬的交谈了五分钟以后,两个人都买了罐装饮料拿在手上,坐在了同一处地方上。在帆夏的手中拿着的,是加入蜂蜜的牛奶;而在葵手中拿着的,却是无糖咖啡。
葵像是在舔一样小口喝着喝不惯的咖啡,一边开口问道「赤城君,昨天的样子十分的奇怪」和是光一起,为了去见某人,去了那个人工作所在的咖啡厅。在那里,出现了一位40岁左右的瘦小的女性。当看到像是很平常的主妇一样的那位女性的时候,是光动摇的十分强烈。对方那位女性也是和是光一样吃了一惊。但是,在那位女性说是光是「不认识」的时候,是光也一边喊着『才不认识呢!』,一边从咖啡厅里飞奔出去跑走了。
「我给赤城君的手机又是打电话又是发短信,但是全都没有回信。这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很担心……然后,我听到别人说式部同学把赤城君踢到在地上的传言……
似乎那之后就开始寻找式部同学40岁左右的女性……!那不是和赤城的妈妈大概同年龄的样子吗。说不定,那个人就是赤城的妈妈」赤城的母亲,在赤城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和赤城当时的班主任一起私奔了。在暑假去赤城家里拜访的时候,那个满脸严肃的大叔这么说过。
(赤城能动摇到那个地步,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在向葵把这件事情说给她以后,葵的脸立刻变得僵硬起来,然后眼睛也变得很悲伤。
……在那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家出走了什么的……
这样小声说着。
「如果,昨天遇到的那位女性,就是赤城君的母亲的话,那么赤城君也太可怜了」
这样说着的同时,两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无糖咖啡,把头低了下来。

——她说,不是这个人,对着赤城君。

吹向背阴处的冰冷的风,摇动着寂静的庭院里的树木的叶子。帆夏也再次胸口疼痛起来,就这样沉默着。
这个时候,对于喜欢的对象能为他做些什么,即使是被称为恋爱达人的自己,也不知道那个答案。


◇ ◇ ◇


把是光下颚的痣很好的拍了下来,雏弯下腰来笑着。
丰满的胸部摇晃着,从解开了2个扣子的衬衫敞开的部分,能够窥视到那深邃的山谷。
「啊啊,好像真的很疼的样子呢~。这貌似会留下一段时间的痕迹呢。不良王的传说又加上了新的事迹呢。但是,式部同学肯定是故意这个做的」
……我知道的」
用阴沉的口气小声说了这句话之后,雏稍微警戒的看了一下是光,又立刻「这样啊」一边说,一边露出明朗的微笑。
然后,就这样变回普通的语气说
「那位女子大学生,好像失踪了呢」
突然被说起空的话题,是光惊了一下。雏也并不是像平常那样很快的说话,而是慢慢地继续说着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光的孩子,对吧」
……
是光就这样板着脸沉默着。光在旁边,用些许有些警戒的表情,一直盯着雏。
「会不会是她不想让孩子作为帝门家的后代被养育起来呢。这样做,对孩子来说或许会更幸福一些……如果失踪的理由,是处于对这个孩子的爱情的话,我认为这是件很好的事情」
雏的口气相当的认真,投向是光的眼神显得那么的聪明。在这之前开始,雏就给是光看到这样子的表情,让是光感到困扰。
「在这世界上,有着故意离开很远,在公共厕所生下孩子并且舍把孩子弃掉的母亲哦」
是光在惊讶之余屏住了呼吸。光也睁大了眼睛。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雏十分冷静地说着,露出了带有些许寂寞的微笑。
「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着自己的孩子的」
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的事情,内心嘎吱嘎吱作响。

——我并不觉得他很可爱。

「那个孩子,肯定是生命力很强呢。因为哇哇的在大哭,所以把人们都聚集起来,虽然那位母亲也立刻被找到了,但是母亲却说不需要这个孩子,所以便把这个孩子送到了孤儿院呢。如果是很小的城市的话,便会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就是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孩子,而变得非常有名。外号也一直被叫做公共厕所。如果就这样一直待在那个地方的话,说不定真的就变成公共厕所了呢……
难道说,那个孩子就是……
(会不会就是近江啊)
是光也好,光也好,都无法插上话,就这样一直听着雏的话语。用真挚的表情说着这些的雏的脸庞,在那个时候,融化了。不仅是脸庞,眼睛也好,嘴也好,都变得放松下来。
「但是,哥哥他来见我了。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自己有一个那样的家人,真是像做梦一样。如果是为了这个人的话,有种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到的感觉。就算不能拥有家族的名号也没问题,只要能在他的身边的话」
那是既愉快又开朗的声音。到底是有多么喜欢哥哥,从那个声音,从那个表情,立刻就能明白了。
「仅仅只是想到我身边有一个那样的家人,就能感到好像马上就要停止呼吸一样的幸福呀」
句尾也变成好像是西边那边的方言一样,雏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呢。很安适的,很温柔的,很聪明的说话的语气。这就是雏最原本的说话方式吗。向着因为雏的话一直不停地被吓到的是光,雏用一副让人心神荡漾的脸庞说着
「被别人爱着,和去爱着别人,如果只能选择其中一个的话,我呢,会毫无犹豫的选择去爱别人。因为这样会觉得更加的幸福」
那句话语和那满足的微笑,很狠的打动了是光的内心。射下来的阳光,直接照在雏那如同少年一般的脸庞上,闪烁这耀眼的光彩。
那张脸,光和是光——都好像很耀眼地,很羡慕地,一直看着她。


◇ ◇ ◇


刚才的那些话,都是秘密哦——雏在临走之前用俏皮的表情这么说道。因为是赤城君,所以我才说的。因为,我很中意赤城君。现在的话,刚才这句话,你能够相信吗?啊啊,并不用回答我。只是我很期待赤城君这件事情,还请你记住哦。少年一般的眼睛,这样微笑着。
在放学之后,和光两个人走在堤道上。两个人都这样一直沉默着。
……
……
肯定光也是,对雏用西边的方言舒畅地说出来的话语,一直在思考着呢吧。
昨天和今天,对是光来说都是最糟糕的日子。和母亲再会,被不想想起的真相刺穿身体。为什么,自己的愿望一直都没有被听到呢,就这样连叹息都做不到,那样的痛苦着。因为这个的原因,连周围的好意都不能很好的接受,也让家里人担心,也让帆夏受到伤害了。
在午休之后也是,帆夏在自己的座位上,要强地抬起自己的嘴唇和眉毛,一个人在那里玩着手机。像是不想输给什么东西一样,一直盯着屏幕,一眼也没有朝着是光的方向望过来。是光本来想向帆夏道歉,但是该说些什么却完全不知道。
(明天……好好的向帆夏道歉吧)
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不幸的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肯定,大家都是一边抱着各自的痛苦,一边前进。
「呐,是光,来进行一下笑的练习吧」
光很唐突的说道。就好像,等下去游戏中心玩吧,像是说出这种话时候的明朗的表情。
「我会做哭泣的练习的」
从是光的身边离开,飞到能离开的最大限度然后回头,在鲜艳的阳光照射下,撑开双臂这样呼唤着是光。
(笑的练习……吗)
那样,或许也不错。对于办不到的事情,拼尽全力去做这种事情也是。就算是像个傻瓜一样。
「好,就来试试吧」
是光也,就好像在曹上面滑行一样跑了下去。
「你这家伙,别再这样笑嘻嘻的了,你就使劲大哭一场吧」
「是光才是」
「哦,我会放开了笑的」
「那,我就哭了」
「哈哈哈哈」
是光就用那样僵硬的脸,从口中发出像是在笑的声音。
光也是「呜呜」这样使劲扭着脸,就这样挤出悲痛的声音。
是光的眉毛使劲想上抬着,眼睛里也充满了血丝,嘴角也变得很僵硬,并不能很好的张开嘴。光也是一样,不管眨眼睛眨多少次,不管怎样停下呼吸、在喉咙和太阳穴使劲,也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出来。但是就算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
这样一直持续着——笑的练习和哭泣的练习。
「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光,你这家伙,现在就像是吃了梅干一样的表情啊」
「呜呜,是光才是,咕,把嘴巴张的那么大,眼睛睁得那么大,就像是阎王一样啊。」
「哈哈哈,把眼睛像是微笑一样放松下来,果然很难啊」
「咕,呜呜,好像,呜呜,都快要打嗝了一样。哭还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
「哇哈哈哈哈哈,如果每天都做像这样把嘴巴张开的训练的话,脸也就不会那么僵硬,会变得柔和起来的吧」
「咕,呜呜,往眼睛里放辣椒粉的话,会不会流眼泪呢。但是,我在野营的时候去切洋葱的时候,也没有哭过啊,咕」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好像,我的脸抽筋了。哇哈哈,口水也从嘴里流出来了」
「咕,呜呜呜,我也是,好像太用力吸鼻子了,鼻涕都要流出来了。要被女孩子笑话了」
「哈哈哈,鼻涕王子,这是挺不错的嘛,哇哈哈哈」
「呜呜呜。这样的话,我就要叫你口水不良了哟」
在世界变得清澈起来,在夕阳之前——不可思议的时间。感受到了秋天的到来,在稍微有些寒冷的风的吹拂中,蹲在了沙沙作响的草地的上面。就这样互相对着面容,在鼻头上弄出皱纹啊,抬起脸啊,就这样大张着嘴,一直持续摆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从旁边来看的话,绝对会被认为是疯掉了。
(但是,不是挺好吗)
像这样和朋友一起做一些蠢事,不也是挺好的吗。不能笑的是光,和不会哭的光。这样的两个人相遇,彼此之间凝结出友谊,一起大笑一起哭泣,就算不能做的很好,但是两人笨拙的互相鼓励、一起,向前奋进。说自己已经永远不会变的光,正在尝试着改变。本以为一生都无法笑出来的是光也是,像那样拉扯着脸,眼睛像是要突出来一样睁开,想要笑出来。一边闻着青草的气味,一边抱着被染成金色的空气,是光他们一直在持续着练习。到了最后,两个人都成一个子躺在草坪上,望向空中。在云的那边能够看到模糊不清的光。像是一枚淡红色的布飘在空中一样薄红色的天空,真是好美。
「哈哈……脸颊和下颚好痛。笑还真的超难的啊」
「呜……哭也是,非——常的难啊」
「但是,我好想笑啊」
「我也是,真想哭出来呢」
什么时候,能从心底里笑出来就好了。能对自己最重要的人笑出来就好了。然后光也是,能哭出来就好了。向着逐渐变黑的空中,是光许下愿望。
(肯定不会是实现不了的愿望)
不管什么时候,肯定会实现的愿望。
「真漂亮啊……沐浴在夕阳下,河滩也被染成了粉红色呢」
光呆然地眯起眼睛。是光也心情愉快地躺在草坪上。
「啊,对啊」
「就好像,河滩全部变成了红叶一样」
突然,光抬起了身子。
「怎么了」
是光也被连带着一起坐了起来,光用兴奋的表情,大喊出来。
「是光,空的所在地,我或许已经知道了!快给小朝打电话」
「你说什么!好的」
从裤子的口袋里把电话拿出来,急不可耐的拨通了朝衣的电话,光又大声喊起来。
「小朝,该你出场了哦!」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7-4 07:34 编辑


第六章 那一天,与天使相遇了


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有着很悲观地去看事物的毛病。
一直一直,都做着最坏的想象。
期待着在考试时能够拿到100分,却因为只拿到80分而很感到失望。但是本来认为只能拿60分而放弃的时候,拿到80分的时候感到很高兴。
在班里有很在意的男孩子,就算和那个男生经常对上双眼,也从来没有过对方是不是也喜欢自己这种想法。
当自己想到那仅仅只是偶然,那边从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过这样的想法的时候,知道对方正在和年级里最漂亮的女孩交往的时候,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多么悲惨。
一直一直望着最坏的方向想着。
这样做的话,实际发生不好的事情的时候,也比自己在那里担心要好很多。
像这样对人生没有任何的期待,空保护着自己。
约定是实现不了的,所以不做任何约定。
梦是会醒过来的所以不去看。
但是,那样的自己,是像蝉蜕下的壳一样空虚的人,名字里的『空』,自己也认为那其实是空洞的空的意思。是一个干巴巴的茶色的脆弱的空空的容器而已。太过于平常,太过于无聊。那就是自己。

——不如也去邀请蝉谷空同学一起去秋日祭典上坂上前辈的演唱会吧。有很多女孩子都在的话,肯定会变得热闹一些的。

——……还是算了吧。那个人太认真了,像这样大家聚在一起忘乎所以,肯定会被她轻蔑的。

——她叔父是牧师,在休息日的时候会去教会做志愿者呢。比起和我们一起去祭典,在教会向神祈祷,对她来讲不是更快乐吗。

——啊,我懂的。蝉谷同学,好像是在和神明结婚一样的感觉。

空在放学后径直回家,是为了代替早已去世的母亲来照顾那个年龄相差很大的弟弟,从什么时候开始,蝉谷空同学是个很死板的人——被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在中学生活已经过去一半的时候,谁都不会去邀请空一起玩。
父亲在自己高一的时候再婚了。
对方也是带着孩子的人,是比空小一岁的女孩子。
和瘦弱的不圆润的空正好相反,是一个脸圆圆的有些发福的女孩子。嘴唇也是皮肤也是发出很健康的光泽。性格也是很容易和人亲近的很阳光的人。
『如果中了三亿元的彩票你会怎么用』
『如果成了高中生的话,肯定会在制服很可爱的店里面打工~然后,谈一场职场恋爱~
『旁边座位上的帅哥内藤把橡皮擦借给我了。他会不会喜欢我呢~不是很棒吗?』
这样很欢乐地说着话。
姐姐~姐姐~这样喊着和我亲近,
『姐姐也是,如果做个发型再画一下妆的话,也是个美女的说,真浪费啊。为什么要自己把头发剪掉呢。因为皮肤很白,所以明亮的颜色也很适合的说。还穿着像雨天的天空一样颜色的对襟毛衣。啊啊——好不容易作为女生被生下来,不去好好享受这件事,真是,太浪费了』
像这样夸张地叹着气。
『呐呐,教古典的富沢老师,好像很中意姐姐你呢
像这样说着悄悄话的,也是妹妹。
在空高中二年级,妹妹高中一年级的时候,
『老师说,像姐姐那样,有着那么认真的内在,又那么能干的古风的女高中生,居然真的存在于现代的日本,真是太感动了。我跟他说姐姐正在教会做志愿者的时候,他好像越来越高兴了。真不愧是蝉谷空啊这样一边说一边叹气欸。然后,我跟他说教师如果对学生出手的话会被教育委员会告的时候,他的脸变得通红哦,说才不是那样,变得慌里慌张的。呐,富沢老师真是好可爱的吧。脸长得也很帅,而且也才24岁,在女生中间可是很有人气的哦』
这样好像很高兴地说着。
『富沢老师,代替休产假的森川老师,变成了姐姐在的社团的顾问了呢。呜哇,姐姐你成目标了。他完全暴露了呢』
空她们所在的学校,有规定让学生必须参加一个社团。
空所属于每周只有一次社团活动的读书部。
所以和顾问也并没有什么紧密的接触,妹妹的话本身也不能相信。
『富沢老师,今天好像宿醉了。分明不能喝酒,但是却被损友一直不停的灌酒呢。在保健室拿到药了。如果姐姐成为白衣天使去照看他的话,他肯定会很高兴的哟』
眼睛里闪着光,就像这样跟空说的时候
『不要说那种蠢话』
空冷淡地回答道。
教师和学生什么的又是不道德的,富沢老师喜欢我这件事也是,妹妹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在女生之间很有人气,那样男人味的大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像空这样又老土又死板的人。
妹妹肯定误会了些什么。
不,或许是成为了高中生之后,想要捉弄一下对男人没兴趣,连初恋都没有过的姐姐也说不定。
在那个时候空就已经决定将来要做神职人员。周围也想当然的认为她就是神的新娘,空也是,知道自己没有身为女性的妹子,也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自己能做到的事,除了那个便没有了。一直有着这样已经放弃了的想法。

第一次和光相遇,是妹妹和富沢老师之间不恰当的关系暴露,在学校变成大丑事,空的父亲和妹妹的母亲因为这件事情离婚之后不久的时候。
在同时父亲的调动也决定下来,空和弟弟,不得不住在祖父所工作的教会里的时候。
季节正是盛夏,那是一个因为闷热所以睡不着的晚上。
一直有些许不安围绕在心头,不能轻易的睡着,好不容易因为劳累变得有些想睡的时候,眼睛也会立刻睁开来。
瘦弱的身体上全都是因为闷热所出的汗,就算打开窗户,吹进来的也尽是一些闷热的空气。既然睡不着,那干脆就去读读圣经吧,不过发现手边并没有。
想起是白天,在礼拜堂做祈祷的时候忘在那里了,就准备去拿回来。
在像是连衣裙一样的睡衣外面,披上了妹妹所说的像是雨天的天空一样暗淡的灰色的襟毛衣。
楼的外面也是,像是在做桑拿一样闷热,能够闻到在夏季里生长的很茂盛的草木的味道。
淡淡的月光照射在中庭,比起白天来,好像在这里那里都有一些淫靡的感觉,好像有些不好的东西藏在那里,好像被妖媚的视线一直不停的盯着看的感觉。
踩在干巴巴的草坪上发出些许声响,终于走到了礼拜堂。因为有着时刻向所有迷茫的灵魂敞开大门这条教诲,所以礼拜堂的大门并没有锁起来。在打开那古老而又笨重的大门的时候,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拿回在祭坛的前面落下的圣经,正要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在拜访着很多椅子的地方,咚地响起了些许声音。
「有谁在那里吗?」
如果是鬼怪的话,那并不可怕。因为神正在守护着我。
但是,如果是流着血液的人类的强到或者是流浪汉的话。
用能从被汗水浸湿的身体上,立刻褪去热气的语气询问的时候,从长椅之间的空间里,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站立在那里。

(天使……?)

从窗户照射进来的月光照射在那纤弱的白色的身体和被打乱的柔软的头发上,发出银色的光芒,那个清秀而又美丽的容貌,在昏暗的礼拜堂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像是在哀求空一样一直盯着空看的眼睛也是,像是吸收了光芒一样清澈透明,那如同花瓣一般的嘴唇,正在微微颤抖着。
「没经过允许就擅自进来,真是对不起」
认不出是少年还是少女的那个人,发出那样不可思议的清澈又丰满的声音,在寂静的礼拜堂中流淌着。
那个声音,空认为是从天上传来的声音,虔诚地聆听着。
「我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不是天使。
是人类的男孩子。
不对,果然还是天使?因为,这么漂亮的孩子,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但是,如果是人类的男孩子的话,难道是离家出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便不可能视而不见。
「叔叔——我去叫牧师大人过来」
就这样说着,转过身去的时候。
「求你了,不要走!」
男孩子跑向空,用纤细的手臂围住空,紧紧地抱住了空。
包围住空的同时还有甘甜的花的香味,空混乱起来。
「拜托了,请待在这里,我已经不能回家了……已经,不能再待在那个人的身边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抱住空的纤细的手臂颤抖着,拼命的贴在空的脖颈的小小的脸庞,非常的冰冷。
虽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个孩子,肯定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涌上同样受伤的空的心头的,是想保护这个孩子,想帮助这个孩子,这样强烈的愿望。
大概,是被夏夜那胶着的空气和少年那根本想不到是人类的清澈的美给冲昏头脑,无法做出冷静的判断了吧。
「你现在……很痛苦吗?」
对这少年,用自己也觉得吃惊的冷静的语气问道。
「很痛苦,就好像,心脏被用枪一直不停的打着一样」
「还有,很伤心吗?」
「很伤心,很伤心,很想就这样消失掉」
少年的手臂又纤细,又虚幻,像雪一样白皙,就好像真的能溶在月光之中一样。空转向少年,主动去抱住了他。
少年也是,像是找到了母亲的迷路的小孩一样,不顾一切的紧紧地抱住空。
从喜欢的喜欢的喜欢到不行的人那里,没有能得到她的爱。少年用伤心的声音倾诉着。
从小的时候开始边一直喜欢她,只要有那个人在的话,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了。
那个人,对男孩来说便是这世界上的一切。
但是,已经不能再在一起了。
已经再也不能像这样去彼此拥抱对方了。
空仅仅只是这样抱着少年。
代替那个少年所追求的最爱的那位女性。
代替那个不能回应少年的追求的那位女性,在寂静的月光中,空把能够给予的所有东西,都给予了少年。
在少年所求空的时候,空知道神正在看着自己,是不能做这种事情的,这种事情是不正确的。是对神的背徳,作为神的新娘是不贞的行为,是不能做的事情。良心一直受到这种罪恶感的谴责。
不行,不能这样接受,不行!
不能顺着他走。
不能做这样的事!
我可是神的新娘。
而且这孩子,只是把我当成别的女人的替代品。
没有被最喜欢的那个人所接受,仅仅是向很偶然的出现在这里的我寻求帮助而已。
不行,就这样犯下罪行的话,肯定在那之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
我会变得不能和神来往的,会变得不能做神的新娘的。
心里分明是万般拒绝,可是和少年抱在一起的手臂也好,和少年冰冷的双脚交缠在一起的双脚也好,贴在少年的柔软的脸颊上的嘴唇也好,全部都原谅了少年的一切,接受了少年。

——空,就如同帚木一样。

在耳边听到这轻轻的,嘶哑的微热的声音,还有那让人麻痹的甘甜的疼痛。
但是——
少年把头放在空的瘦弱的膝盖上,沉睡了下去。
被闪闪发亮的月亮的粒子包围着,那纤细的光滑的的裸体呀,在小小的脸上嵌入的长长的眉毛和眼睛呀,那高高的鼻梁呀,那如同花瓣一般的嘴唇,因为太过美丽而显得让人不寒而栗。

自己和他真是太不相称了。

马上代替月亮的耀眼的朝阳就要照射进来了,自己那干燥的皮肤和贫寒的相貌,会马上展现在这个天使的前面的。因为太过惊慌和羞耻,全身像着火一样发热起来。我分明只是一个如同蝉蜕的壳一样的空壳,分明和天使并不相配——
少年马上就会睁开眼睛,对在那双眼睛里出现的自己的样子感到十分恐惧,在没有任何污垢的纯白色的身体上,穿上了那件雨空色的襟毛衣,从礼拜堂中逃走了。
在那之后,少年又来了好几次来找空,但是没有见到。在放学的时候,少年来到教会,在庭院里一边和空的弟弟一起玩一边等待着空。
像是在搜寻空的身影一样,有时朝礼拜堂的方向看去。在那个时候空的心变会跳动起来。
但是,却没有见面。
把身体藏在建筑的阴影处,从那里一步也没有迈出过。这样无聊,这样如同空空的蝉蜕的空壳一样的自己,只会让那个天使觉得很失望的。
蝉的叫声也逐渐听不到了,风也逐渐变得冷起来,树木也开始出现红色的时候,少年也渐渐变得不会再来教会了。向下看着在树的底下落下的茶色的蝉蜕的壳,觉得这样就最好了。
已经,不会再见面了吧。
忘记那晚上的事情,变回那个贞淑的神的妻子吧。因为那是和自己很相符的生活方式。
但是,和他的再会,在数年后的冬天出现了。
空成为了大学生。
祖父也去世了,空也虽然没有继续住在教会,但是还继续做着志愿者,在雪下的很大的那个晚上也是,只是碰巧出现在礼拜堂中。
然后,门被打开了,和被风卷起的冰冷的雪块一起,那个天使——光进来了。
从教会的建筑物的阴影处啊窗户中,悄悄地看向里面的光,从树叶空隙照进来的阳光,是那么的明亮耀眼
伫立在眼前的光现在看上去也是就像马上要死去一样,手脚也好身体也好都是那样的冰冷,但是空并没有抱紧光。
第一眼逃走了。
但是,第二眼——或许逃不掉了。
或许已经爱上光了。
那是能震动心脏一般的恐怖。被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雪的光芒照亮着,光的手脚比起雪来更显得发白,让人心痛般的美丽和纯洁。从中学生的光眼里看来,已经成大学生的自己,或许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妈了。姿色也不好,又没有什么特长,这样无聊的自己,果然还是配不上他,能确信的只有和他在一起的话就只有很悲惨的情况。
和那个时候同样,现在的光也是,在空之上还有别的女人,虽然现在所求着空,等到天明了,肯定又会回到那更加美丽的花那里的吧。追寻着那更加鲜艳的梦幻。然后,作为空壳的空就连飞也飞不起来,只能就这样落在地面上,悲惨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与其那样,不如自己先转过身去会更好一些。
「那样的纠结,已经没有也可以了」
在离变黑天还要稍微早一些的时间。就如同扫帚一样变成圆形的石灰绿色的草团,就如同放牧中的羊群一般伫立在那里,空想起了与光之间直到现在为止所发生过的事情,说道。把两手轻轻放在肚子上。这样做的话手心和肚子渐渐变得暖合起来,心情会变得很平静。
「光已经去世了,已经不向我露出背影了。对我也很失望,也厌倦我了」
空的肚子里,现在,有着只属于空一个人的光——绝对不会向空露出背影的光,绝对不会离空而去的光。
「快点出生吧」
用温柔的语气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着。用柔软的细细的枝条编集成的石灰绿色的草团,叫做箒木,光是这么教我的。

——空,就如同帚木一样。

相遇的那个夏天的夜晚。滴落下来的汗液混杂在其中,在耳边响起的那嘶哑的微热的声音。在看到实物的帚木的时候,与其说是花不如说是杂乱的绿色的草团,非常的失望。再会的时候,光抱住空的双臂,一边用力抱紧空,

——空还是保持帚木的样子真是安心了。

这样说着。
「我看过帚木了,就好像是成簇的绿藻一样,一点都不漂亮的花呢」
空稍微有些怨恨的小声抱怨着。
「那个,肯定不是帚木,是箒木啊」
光这样回答道。
「箒木也是,柔软的细小的茎,做成的像是圆圆的草团的形状的样子的就是箒,是很漂亮的花哦」
「是这样吗,连花瓣都没有,就好像不是花一样」
这样一来,光拼命的把身体探了出来。
「才没有那回事呢。箒木是非常漂亮的话,如果有红叶的话就更加漂亮了,就好像珊瑚群一样——我想传说中的帚木是不是也是想这个样子。下次一起去看看吧!」
这样,像个孩子一样,用闪着光的天真的表情说着。绿色的箒木,就算再一次去看,果然还是觉得很俗,并不好看。并不能称之为花的花。虽然光夸奖空说空就想传说中的帚木一样,肯定实际上的自己,就像这箒木一样。又老土,又无聊的花……
(即使如此,到秋天为止都待在在这里吧)
和光做了这样的约定。就这样把手放在肚子上,空露出了满足的微笑。「等你出生之后,每天都会对你说爱你的哦」突然,又听到了光的声音。

——帚木呢,如果接近的话就会消失的哦。

虽然从远处来看的话,能看到就好像箒一样立在那里,但是靠近的话那里边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没办法靠近的。
真正想要的东西,靠的太近的话便会变得消失不见。并不能用手去抚摸,就那样消失——眼里浮现出红色的血滴落下来的印象,视线在一瞬间,感觉被染成赤红色,突然被不安所袭击。
紧紧地抱住肚子。没事的,这份幸福不会消失的。从箒木的丘陵的后面耸立着的钟楼那边,流出来闪闪发亮的星星的旋律。这首曲子的原型,是『告诉妈妈』吧。正在恋爱的少女,红着脸生气勃勃地对着妈妈说

——啊,妈妈,请听我说!

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我会向她毫无隐瞒的说吗。
向给我分享生命的那个人,能够坦率说出我心中的苦闷吗。
即将出生的这个孩子也是,肯定有会恋上一个人的时候,会天真的『妈妈,听我说』这样向我坦率的说出来吗。
风又变的更加有些寒冷了。
小小的光好像再一次踢了光一下似的,空轻轻的唱出那轻快的可爱的旋律。
沙沙摇晃着的石灰绿的箒木群之间,看到一个红发少年跑来的身影。肩膀稍微有些拉拢,向前弯着身子。脸颊十分僵硬,一边用散发出强烈光芒的眼睛看着空,一边慢慢的靠近过来。
那个少年,是光的朋友的——
「赤城……君?」
在不断颤抖的空的面前,是光停下了脚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找到你了」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7-4 08:04 编辑


第七章 你的愿望向着天空


是光停下缓缓的脚步,站在茫然若迷的空之前。
在她圆瞪的眼眸下,是那颗显目的泪痣。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在这里?」
空以满是疑惑的语调问道。寒冷的风摇着青黄色的枝叶,晃着光柔软的头发。
眼神里显现出冷静的色彩,光回答说。
「电话里你说了『来得太早,在秋天到来之前不会回去』对吧?我就在想为什么会是秋天呢,孩子出产的日期明明是冬天」
是光以险恶的表情直直地盯着空,开口说道。
「你说过在秋天到来之前都要呆在这里」
「然后我就想起了之前邀请你去看开满红叶的箒木的事情。虽然你拒绝我说不能和我订下约定,却还是记住了那个时候的事情呢」
「光说过空和传说中的帚木一样,但是你看到和帚木同名的箒木,失望地说它连花都算不上。于是光就约了你说一起去看满是红叶的美丽的箒木。」
或许是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和光的“约定”吧,只见空那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苍白而又寂寞的脸上流露出惊讶与悲伤。看着这样的空,光的眼神也因悲伤而动摇起来。
「如果那时候许下了约定,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们一定会一起来看那满是红叶的箒木吧」
「空,你的回答是『不能订下约定』……但要是那时候你和光订下了约定,要是光还活着的话……光绝对会达成他的诺言,绝对会和你一起来看箒木的,因为他就是那样的家伙。」
空那本就低垂的双眉越发低下。眼角和那泪痣也都因为哀愁而扭曲,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想起这件事后,我就确信了你一定会来看这箒木的」浮现在光眼里的哀伤和痛苦也在不断增大,但即便如此光还是斩钉截铁地对空这么说了。「因为那时候从你身后传来了《小星星》的旋律,所以拜托了小朝去寻找既生长着箒木,又在播放《小星星》的地方」是光也开始转述光并没忘记和空那不成形的约定,还有正是那份记忆引到了是光来到此地。
「电话里,《小星星》的旋律流淌在我们的对话之间。然后,我又拜托了斋贺调查看看有没有箒木丛生,同时又听得到这旋律的地方。这样的调查可是那家伙的专长呢」在是光搬出朝衣的名字的时候,一丝怯懦游走在空的眼眸里,空的双肩也惊得跳起。尔后,只见空紧紧的抱紧双臂,似乎在守护腹中胎儿一样。这举动让是光心中不觉一痛,同时也让光的眼神变得暗淡起来。
「长久以来,我一直不知道你在想着些什么。但是在这里与你的再会多少让我知道了你是个怎样的人」
箒木袅袅,秋风萧萧。
「你,是个胆小的人」
「空,你看起来很坚强,但却不是那样」
世界在夕阳西沉前的黄昏里变得苍白,变得透澈。让人感觉深处暧昧不清的虚幻之中。一切的事物是如此地透明,仿佛连真相都快要变得消失不见了。对抱着肚子,低着头的空,光以悲痛的眼神,毫不留情的语气诉说道。
「你说过约定是空虚的,因为约定是绝不会实现的……但是,你从不订下约定不是因为约定是空虚的,而是你害怕约定可能不会实现。因为害怕梦会醒,而无法做梦——你就是这么懦弱的人」
「空其实是个怯懦,胆小的人」
空的表情不断扭曲,有着泪痣的眼角颤栗起来,紧闭的双唇也在微微颤抖。或许是想要反驳是光说不是,但她却说不出来。光的表情依然哀伤。
「小朝来到公寓的时候,你说过因为对不起妹妹而没资格生孩子。我去见了你口中的那个妹妹,她过的很是幸福。无论是和丈夫的结合,无论是否做了你的替身,全都是出于你妹妹个人的意志。你并没有出卖你的妹妹,而是你的妹妹因为想要而这么做的。」
「我见到了你那个的妹妹。」
「!」
空的眼里浮现出震惊的神色,抬起脸的样子仿佛一个等待叱责的孩子以铁青的脸色看着是光。
「你的妹妹和她的丈夫以及丈夫的家人都处得很好,孩子也生下来了,看起来十分幸福。她开心地对我说,是她本来就喜欢她的丈夫,才主动地向他展开攻势。虽然结果让她自己退了学,让丈夫丢掉了工作,还让双亲离了婚,但是她一点后悔都没有。」
空移开视线,说。
「别说了」
仿佛拒绝听下去似的,左右摇着头。
「求求你,别说了,别再说荻奈的事情了」
「你完全没有理由对你的妹妹抱有罪恶感啊!
「空需要向妹妹道歉的事情一点儿都没有啊!」
空那纤细的身躯惊得一跳,然后又蜷缩起来。空低下头,紧紧闭上了双眼。眼角下那颗泪痣仿佛化为一颗大大的眼泪,不是透明的泪珠,而是一颗发黑的苦痛之泪。
「为什么你会那么地煎熬呢?为什么你都把明信片给剪成两瓣,却还是保存下来了呢?」
光以坚毅的表情说。
「那是你为了从罪恶感中逃出来」
「空,你把妹妹当成了借口」
空现在也还是一副颓丧的样子,蜷缩着身体,用两手抱紧腹部仿佛在忍耐什么不该存在的痛楚。但是光还是没有停下对空的责问。
「空,你难道不是在羡慕妹妹明快奔放的性格吗?又或许你本来就很喜欢那个老师?在你踯躅不前的时候,你的妹妹就取而代之和老师结缘了。所以你不得不在自己心中把妹妹塑造成一个不幸的失足少女的样子。为什么?因为你无法前进。不管什么事情都往消极方向思考,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不敢踏出前进的一步,无法期待幸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害怕约定会被打破,无法许下约定。每当我提出约定的时候,你都拒绝了我。所以实际上,我们不可能一起去过哪里,也没有一起选过杯子」
(呵呵,不想想你都毁了多少约)
即使是这样残酷的话语,是光还是忍住仿佛被反复碾压的心中的痛拼命转述。大睁双眼,吊起双眉,血气冲顶,是光以直击人心的力度大声喊道。
「空你难道不是稍微迷上了那个老师吗?但是因为你太过认真,在犹豫该不该和老师恋爱的时候,妹妹就见机而入和老师搞上了。你难道不是不想承认这样的事情才把妹妹当成了个不幸的人吗?因为你不能像妹妹那样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顾一切!你之所以会讨厌约定,不正是因为害怕被约定所背叛吗!所以你也从未和光订下约定!和光的旅行,和光挑选的杯子都是假的!」
箒木随风而动,沙沙作响。怀抱着自己,空的表情因为绝望变得僵硬,身躯也因为紧张而一动不动
「但是啊!空!我终于注意到了,你其实是想和我订下约定的!所以在我死了之后,你重演了一切!你假装和我去了旅行,和我挑选了杯子,和我相亲相爱,和我有了孩子!」
啊啊,正是如此啊,空。你其实是想和光一起去看箒木的啊。空誓死想要抱住,想要守护的虚幻——紧紧地揪住是光的心,无比生疼。
伴随着这份痛楚,是光凝视着空的腹部——这份虚幻的所在。
——是这个孩子激励了我。
——你爱不爱他。
——当然爱。
把手贴在肚子上,既满足又幸福的空的样子正是是光憧憬之中的,一个理想的母亲的样子。
「和光一起挑选杯子……和光一起去旅行……这些都是空的愿望啊……空其实是想和光订下约定的啊」
就连那如此爱护的腹中的孩子也是……。
「空,你的腹中并没有我的孩子」
「空,你并未怀孕」
在箒木丛中,空忽然无力地蹲了下去。就像被剪掉了丝线的玩偶——双肩下沉——头颅下垂。
就算如此,空的双手还是紧紧护住腹部未曾放开。光温柔而又伤心地询问道。
「呐,空。你也早就注意到了吧」
「空,你早就知道了吧」
紧紧阖上双唇,空严守沉默。为黑色的泪痣所扭曲的神情,还有双肩无力地颤抖的样子,都让是光撕心裂肺的难过。光的眼里也浸出无法消除的悲伤和惆怅。
「或许是在幻想与现实的交杂中,让你执着地相信怀了孩子……至少在小朝拜访公寓之前,你是如此的……为什么是光和小朝在外边谈话的时候,你要把芳香剂到处挥洒呢?为什么要用杯子划破自己的手呢?为什么一直蹲坐在榻榻米上不能起身呢?挥洒芳香剂是为了掩盖某种气味,划破自己的手是为了掩盖某种痕迹,蹲坐在地上不起身是因为你注意到了身上的某种变化」
光皱起双眉一副痛苦的样子。
「榻榻米上的血渍不是手上流出的血染的,而是经血。在看到经血的一瞬间,你就意识到了腹中的孩子并不存在,所以才慌乱起来。为了掩盖这一事实,为了不让榻榻米上的血显得突兀,你就打破了杯子并用杯子的破片划伤了自己的手。这样还不足以掩盖,所以你才到处挥洒了自制的芳香剂。但是这样也不能让你放心,杂志,儿童玩具都被你往床上扔去,然后听到是光往回走的脚步声,才急急忙忙地蹲坐下去。是光为了给你处理伤口让你站起来的时候,你顽固地拒绝了,是因为裤子后边染上经血,无法起身。然后,你就失踪了……」
朝衣的访问。或许就像光说的那样,是这一切的起因吧。女性因为过于想要孩子而会在身上引起相同的妊娠生理症状,这一点作为知识是光是知道的。
空一定就是这样的吧。当朝衣把现实摆在空的面前的时候,当停止了很久的月经流落下来的时候,空就知道了。
自己的腹中空空如也。
光的孩子哪儿都不存在。想到那时候空的心情,想到空是以怎样的心情抱着什么都没有的腹部,是光的内心就痛苦不堪。就算如此,是光还是咬紧牙关对空转述说。
「划破手的血,是为了隐藏坠在榻榻米上的其他的血,挥洒绿茶和西柚制成的芳香剂,还有一直不站起身来的理由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空,真相你都知道了,却不想承认,所以才逃了!」
夜色渐浓,透明而又寒冷的空气中,空像那天一样怀抱着腹部,吐出断断续续而又悲伤的话语。
「因为,因为光,什么都没有给我留下……」
绝望盈眶的双眸里流下透明的泪珠。
青黄色的箒木在寒冷的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空那细长的头发凌乱地散落着,弯折起瘦削的身躯,空绞尽全力说道。
「听到光君死去的消息,我十分吃惊。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光彩照人,那样的人为什么就这么死了。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遇到了天使……如此漂亮,如此纯真,只是呆在他的身边就让我自愧不已……就连他活着的,呼吸着的次元都和我这样的人不一样。沐浴在众人的注视下,为大家所爱,他是如此熠熠生辉的,特别的人……在光君的学校附近,多次遇到了他,每一次都是包围在众多女孩子之中。每一个女孩都是十分的可爱,漂亮,年轻,水灵——她们一定都是出身优越的大小姐吧……光君一定和那些女孩更相配……如果我和光君同岁,漂亮,天真得像那些女孩子的话,说不定也能够相信光君对我的心情……但是,我并不是那样的女孩子!」
空的叫喊散落在白色模糊的世界中。箒木那圆而茂盛的枝叶被风吹得颀长,仿佛被拉扯,倒向一边。那副样子好像在和空一起发出悲鸣。
「跟光君相比,我就是个欧巴桑,长相也完全配不上光君,是个在包里放着圣经的顽固不化的女人——明明没有爱着上帝,却被大家说会跟上帝结婚的,却又不能反驳的女人——光君之所以会对我抱有一时的兴趣,会让弟弟转交书信也都是因为我在逃避光君罢了——因为我没有和光君订下约定——只是如此罢了!就像天真,好奇的孩子会追逐逃跑的蝉一样罢了!如果我没跑的话,光君也绝对不会追上来!」
空的语言让光的神情越发悲伤起来。是光知道空一直对光抱有自卑感。被闪闪发亮的王子大人一般的少年求爱——对于所有女孩子来说都像美妙的梦一般。
但是,空是个不能做梦的女人。
所以才会如此惊恐于光的求爱。
那样美丽的少年怎么会喜欢上比自己年纪大又无聊的女人呢。
不可能是真心的。
肯定很快就腻烦了,就被悲惨的遗弃了。就算在一起也是门不当户不对。只是一个劲地感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变得难过罢了。
所以,约定什么的绝不去许诺,愚昧的梦也决不去做。
像这样——空恐惧着光。
而不是恐惧着光的心意,光的恋情。恐惧着让光知晓自己不是值得他追求的无聊女人,恐惧到不得不只留下一件单薄的蝉衣,飞奔而去。
空紧紧地抱着空荡荡的腹部,颤抖着苍白的双唇。
「但是在知道光君死去的消息之后,我想起了在教堂里遇上的那个遍体鳞伤的光君以及给予他慰藉的事情……并为之感到后悔……不,这一定是我的粉饰。因为我是个卑怯的人,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就主动放弃,等它到了真正触手不可及的地方的时候,心里就变得痛苦,想要逃离这一事实。关于妹妹,我也是这样……为什么我不能够一起和老师去购物呢?老师邀请的明明是我而不是妹妹。明明妹妹就只是我的替身罢了。所以妹妹和老师结婚的时候,两人的孩子诞生变得幸福的时候,我都不能够祝福他们。我在心中把妹妹塑造成一个替我受到老师玷污的,沦为大家笑柄的,从学校退学的,不幸的,可怜的女孩!我真是……丑陋啊。」
在摇摆的箒木之间,空散乱着头发蹲在地上。
是光难过地看着她一言一语伤害着自己的样子,想起了荻奈,空的妹妹。
她是个会大声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并能为之不惜一切努力,计略的,开朗而又刚毅的女性。
因和教师恋爱暴露而被退学的荻奈也许很肤浅。但是她那笑着断言说『完全没有后悔!』的身姿十分的明快,坚强。
荻奈那样的女性,就算对方是阿拉伯的大富豪,是欧洲的王子,也绝对不会感到胆怯吧。
哪怕是一夜限定的梦,也要全力委身其中,玩味,欢愉,然而绝不感到后悔,并在将来把它当成最棒的梦向人述说。
这些,空都做不到
。越是被对方吸引,就越会抢先去幻想破灭,绝望,黑暗的未来。
在那黑暗的未来到来之前,就抢先逃去,只留下一件薄衣。然后被逃离了的过往束缚,囚禁。要是那时接受了他。要是那时选择了前进。
「你说的对,就算是与光君的事情我也是脑袋变得空白般地,心脏被撕碎般地,后悔。所以,就像你说的那样,和光君一起挑选杯子,和光君一起去旅行……都是要是我接受了光君的话,就可能会发生的……似是而非的,我的愿望。孩子也是如此……要是光君让我怀上了孩子……要是我能够生下光君的孩子……每天思考着这些事情,月经也都不来了,肉食也变得难以下咽了,也吐了好多次,就像孕吐一样……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相信我真的怀上了光君的孩子。这孩子是在我腹中成长的,留着我的血液的孩子。一定不会对我感到幻灭,不会舍弃我。是只属于我的“光之君”。要是这孩子生下来了,我一定会全力去爱护他,去疼爱他。那些对光君说不出的话语,也能对他说出。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我爱你。最喜欢了。』」
光现在正以怎样的心情听着空那倾诉爱意的言语呢。站在是光身旁的光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起来,低头看向空的眼眸染上深邃而又悲伤的神色。吹拂着箒木的风,摇摆着光的发梢流露出寂寞之色。空抽泣着,发出的声音疙疙瘩瘩。
「但,但是当光君的表姐——斋贺小姐说光君的孩子不可能诞生在这种狭小的公寓的时候,当她说孩子生下来要接受DNA检查的时候……被她以“像你这样粗野,无聊的女人不可能怀有光君的孩子”的眼神盯着看的时候……腹部的深处好像被人拧似的绞痛……臀部上,大腿上流下了什么温和的东西……从那时我就知道了,我的腹中和我的名字一样是空虚的……我只是一个空洞的蝉蜕。和光君相爱,被光君追求的是大声鸣叫着的蝉。而我只是落在地上的蝉蜕!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空怀抱着空荡荡的腹部,深深低着头,颤抖着双肩。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是光提及蝉衣的时候,空的眼神是那么的昏暗。说到搜集起来的蝉衣被吹到地上,被踩得粉碎的时候,空的表情是那么的寂寞。
——是么……真可惜呢。
想起那天,空的泪痣看起来像是泪珠的事情,是光变得揪心起来
。——我是空洞的『空』,我是蝉蜕的空壳。
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天在电话里空的语调是那么的寂寞……对于把自己当做蝉蜕的空来说,“光的孩子”既是希望又是生活的支柱。现在也都是去了。
(对于现在的空来说,未来一定是绝望的吧。曾经存在在眼前的景色一下子被消去,只留下一片无限延展的空洞,虚无。要怎么去面对这一切呢)
是光口中,唾液发出难以忍受的味道。找不到什么方法去停止空的泪水,空的悲叹。就像儿时面对不停道歉的母亲,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一样。
(我到底该怎么做!)
空不断地抽泣着,以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环视周遭沙沙作响的箒木。梦醒以后,只剩下冰冷的现实。仿佛被宣告了曾经被光热情地称赞为帚木的自己是虚幻似的,空的表情扭曲起来。
「我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帚木,只是连花都算不上的箒木罢了!」
「没那回事!箒木也是不输帚木的,美丽的花朵!」
光的叫喊像是要阻断风的流向似的。那声音蕴含着激荡而又强烈的思念,直击了是光的耳朵,心脏。让是光也大叫起来。
没那回事!箒木也是出众上等的花!」
「别骗人了……」
空慢慢抬起她低垂的脑袋,一缕又一缕的发丝滑落在脸庞上。
「没有花瓣,没有鲜艳的色彩,看起来只是扎堆,粗糙的草。这样的草哪里算得上是花呢?」
虽然看不到空的表情,但是透过发梢见的空隙可以看到那颗泪打的泪痣。哀诉般的话语掠过是光的心头,是光知道空并没有打算相信自己的话语。
「你还没有看到开满红叶,染上秋色的箒木」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看到满是红叶的箒木」
「光君也是那么说的,但是自从我来到这边,每日看着这些箒木,我终于知道了。不论怎么看,箒木也只是没有花瓣的,只是一些枝干的集合罢了。就算到了秋天,染上了红色,也不过如此,让人失望。」
光直直看向空的眼神里饱含一切思念,而后用更为强烈的语气说道。
「你还要给自己设下预防线吗!空!又要擅自决定开满红叶的箒木是不起眼的,无聊的花……甚至否定它是作为花的存在吗?那么,现在就让你看看箒木到底是怎样美妙的,不比传说中的帚木差的花!」
「不要在以你那贫乏的想象力去对尚未来临的未来感到绝望了!现在就让你看看,最棒的箒木!那个不输于帚木的最棒的箒木!」
「站起来,空!」
「跟我来,空!」
抓住空的右腕,是光把空拉了起来。空的手腕离开了空荡荡的腹部,膝盖也笔直地舒展开来。
「赤城君……」
空以泪花打湿的脸庞,怯懦的表情向上看着是光,甩动手臂,双脚蹬地,想要挣脱是光的手似的挣扎。
「不会在让你跑掉了!」
是光大睁双眼,叫喊道。那声音,那神情,让空一惊,双肩跳起,说不出话来。是光以誓不放开的决心用力地握着空的手腕,向着光前进的方向迈出步伐。
光的眼神无比刚毅,一心不乱,看起来比平时都要有男子气概。漂浮在空中,光的不断向着箒木林的山丘之上进发。吹拂而过的风让光柔软的头发飘荡在脑后。
在他之后,是是光矫健的脚步。被是光紧握手腕的空,则在他的身后气喘吁吁。
来到山丘的顶端,回头一看,尚未西下的夕阳山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是光和空的眼睛。光那明朗的话语声响起。
「看吧,空」
是光,还有空同时睁开因为过于耀眼的光芒而闭上的双眼。连绵的群山的另一边,夕阳正慢慢下沉。沐浴在这光辉之中,生长在山丘之上的箒木林全都染上了梦幻的,浅淡的红色。就好像季节加快了它的脚步,秋天盛装出席在众人面前。浓密的,柔软的,圆滚滚的枝叶,发出闪闪发亮的金色之光,同时又闪烁着淡淡的红色。琳琅满目的金色与淡红色,让人间仿佛变成了天上的乐园。如此的雄壮,壮丽,可爱,梦幻。染上淡红色的花朵儿们,徜徉在和风之中,舒展枝叶。是光边上的空正大睁双眼,忘我地看着这片景色。沐浴在闪耀的光辉之中,光也和这些箒木一样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他以馥郁甘甜的声音说道。
「箒木和有着同样名字的传说中的帚木一样。都是太过接近的话反而看不到它本来的美丽。所以才需要离得远点以远眺。呐,这是很漂亮的“花”吧?是很美丽的“花”吧?随着渐浓秋意,那青翠的花儿们,像坠入恋河的少女的脸颊一样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年月的叠加更让这份恬淡的粉色化为热情奔放的赤色。让青翠欲滴的箒木慢慢变为薄红色的初秋,更是让人不禁叹息起它的动人与上品。箒木的花或许开不出花瓣,或许看起来只是粗糙的——不起眼的花。但是箒木本身就是一朵“花”哦。空说过绿色的箒木很不起眼对吧?没有哪一朵“花”能像它那样清爽得足以扫除人心里苦闷。丰腴又美丽,只是在庭院里种下那么一株,就能够让人心平气和。实在是一朵出色的花儿啊。」
光的语气里流露出对空的思念与爱恋。光到底是有多喜欢空呢。是光加以力量,加以感情,把光的话语传达给空。
「你看,这美丽让人噤声,对吧。太过接近的话,箒木看起来就像是单调而又繁茂的枝叶。但是从远处看去,它就是如此上等的“花”。光曾经以心荡神驰的表情对我说过就算在染上秋色前的翠绿的箒木,也能让人感觉心平气和。就算是心里毛毛糙糙的情感,也能轻易被这箒木扫除!」
听着是光的话,一动不动看着淡红色的箒木林的空,眼里沁出泪水。
「空。我或许是过分追求于你,追逐于蝉的幻影而看不到你真正的样子。或许比起帚木,你更像是箒木。但是现在看清了一切的你,我可以大声地说,不管是像是帚木的你,还是箒木一般的你,我都一样喜欢!」
光以一心不乱,欢愉明快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向空表白。是光也全力传达。「哪怕不是传说中的帚木,空也是个好女人!像这染色的箒木一样,是上等的花!」空的双手再也不怀抱在腹部之前,而是自然的向两边垂下。她之所以颤抖着双唇,一定是因为情感快要流淌而出吧。光抱住空的肩膀,好像要激发出她的勇气似的轻声密语道。
「空,你是让我沉醉其中的出众的花,美丽的人。像你那么好的人不可能有实现不了的愿望」
光的声音不可能传达给空。可是,在这夕阳染红的山丘上,空仿佛听到了那声音似的,跃起睫毛,屏住气息,转向是光。
「许愿吧,空」
「说出你的愿望,空」
「不要再幻想黑暗的未来,不要再逃避。把你的愿望说出来吧」
「让我教会你,你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我……」
双眉耸拉,双唇颤抖的空,抬起头来,眼里噙满泪花,说道。
「我想要……向光君道别」



◇ ◇ ◇


夕阳下,大学校园门外的广场上,空在白色的衬衫上披着一件有着明亮的天空之色的对襟毛衣,等待着约定的实现。
裙摆大得可以在风中展开。裙子上覆盖着透明的布料,正在沙拉沙拉地作响
门的这边,是光紧张地确认着时间。马上就是约定好的时间了。光以满是信赖的眼神看着是光,轻声说道。「请你替我实现空的愿望」
「交给我吧」
是光以低沉的声音回复,迈出步伐。在广场上来往反复的学生们停下脚步,发出阵阵骚动声。空也转而看向骚动引发的地方。只见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眼神锐利的,有着一头乱糟糟的红发的少年,猫着腰,吊起眼角,向空走来。不论是那赤红的头发,还是那西装校服,出现在大学的校园里都是十分突兀的。众人皆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惊讶的眼神看着那个少年。
在风中轻摇的赤红头发,和沐浴在夕阳下的箒木很像,这么想着的空心情变得平和,变得欢喜,空也向着少年走去。学生们自然的分列在左右两旁,在空和少年面前让出了一条道。空和少年都直直地走在那条小道上,缩短着彼此间的距离。少年十分不开心似的憋起了嘴,一定是因为在不习惯的校园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得紧张了吧。
看到他那拼命的样子,空的嘴角绽放出一个微笑。那个少年——光的友人,一把揽过空的身躯,紧紧抱在怀里。那一幕就好像是电视剧里出现的场景一样。细小而又结实,诚如一个少年的臂膀,正死死地,用力地抱着空那纤细的身体。在众人环视的骚动里,空也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紧搂少年的脖子,以全身的力量回抱住少年。蜂拥而至的是众人惊讶的眼光。
但是,空也依然毫无畏惧。
现在在这个地方,最为妖艳动人的女主角非空莫属。现在,空正在和最爱的人,进行最棒的告别。没错,最棒的,而又幸福的告别。
「永别了,光君」
万千的想念饱含在这一句轻声密语之中。当空将自己的双唇压到快要贴上对方双唇的时候,光的友人稍微有那么些犹豫似的僵直着身子,满面通红。但是他却没有推开空,而是更用力地——让彼此都无法呼吸似的抱紧了空的身躯。
温柔的,光君的代理人。
是他实现了自己和光君的约定。空再也不是蜕下的空壳。
空名字里的『空』字,不是空洞的『空』,而是那无边无际的青空的『空』。
变得贪心吧,梦也试着去做吧。就算再有被掠夺,再有无法实现的事情,再也不会驻足不前,再也不会抱头鼠窜。
不再惧怕苦痛与分别。
事情不顺利的时候,就好好地受一场伤,好好地去道别。
消失不见的希望,就用新的希望来弥补。
让心里填满闪闪发亮的回忆。
穿上漂亮的衣服,穿上高挑的高跟鞋,放下头发,走出门去。
空一送去臂上的力道,光的友人也解开了环抱的臂膀。两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永别了,空。谢谢你拯救了我两次」
在这黄昏金色甘美的雾霭中,光的密语似乎传达到了裙摆轻扬,发梢轻摇,以明亮的心情迈着步伐的空的耳边


◇ ◇ ◇


回家的路上,街灯开始点亮。在自家附近的街道上,是光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停下了脚步。
「葵」
只见葵以既害羞又担心的神色,向上看着是光。
「不好意思,因为我很在意赤城君……」
葵似乎是在为之前去会见空的妹妹的时候,忽然大声叫唤之后夺门而去的自己感到担心。
想到这里,是光心头不觉一揪。虽然之前有发过一封短信给葵,但是还没有面对面道歉过。
「之前的事情,对不住了。我竟然一个人先跑了」
「不。那件事就算了」
比起自己被抛下这件事,葵更是担心做出那样行动的是光本人。似乎是在害怕是光会不会又忽然转身跑去,只见葵微微皱起双眉,凝视着是光。因为葵的视线过于直接,而又过于努力,让是光的心情变得羸弱,变得难过。
(不仅是式部,就连葵也都让她担心了)
以前的是光,不管做什么都是孤身一人。要采取什么行动的时候,也都没必要去考虑周遭的人是怎么想的,也从未让什么人像葵这样为自己担心过。
(但是现在……)
现在是光知道了,在和光相遇以后,在和不同的人扯上关系后,自己的一举一动也会让身边的什么人受到伤害,感到不安。所以每当是光要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不能只考虑自己的事情,也要好好的考虑身边的人。虽然想是这么想,是光现在还完全做不到。但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能够变成那样坚强而又温柔的男人就好了身旁的光正以平静而又温柔的眼神守望着是光和葵两人。
「谢谢你能来……但是已经没问题了」
是光也以同样的笔直眼神回望着葵,并以认真的语气说。也许,现在的自己会比今早的自己成长了不少吧。「关于光的孩子的事情,空的事情……全部都让它结束了」言毕,只见葵的双肩小小跃起。
「之后……会详细地跟你说的」葵点点头,小声地回答是光说
「是」
「葵,你家的车呢」
「我一个人走过来的」
「不会很危险吗?」
「是我想要这么做」
葵看起来也比三日前看到的样子成长了许多,以些许成熟的表情回答是光。就在是光一边为葵的变化感到疑惑,同时又涨红了脸说「天已经黑了,我送你回去吧」的时候。
!
是光看到了家门前一个小个子的女性静静地站在自家门前。
(母亲……)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国小一年级左右的男孩,握着那个男孩的手的同时,她那不可靠的瘦削的双肩也在不断颤抖,现在,她的脸上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饱含着罪恶感的目光直直看向是光。葵也注意到了那个女性是在空的妹妹的店里遇到的同一个人吧,站在是光的身旁紧张地缩紧身子。是光用力的皱起双眉,这让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同样目不转睛地回望着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啊,明明说了不认识我。又摆出那副想要哭泣的表情,又要对我道歉说对不起么?)
喉咙的内部变得痛苦起来,全身上下也都一阵阵生疼,脑袋则是沸腾了一般的燥热。明明内心是如此的气愤,如此的悔恨,就连紧握的双拳也不停地颤动。但是涌上心头的不是憎恨,而是在孩童时代感受到的对母亲的渴求。这个人并不爱我。她并不觉得我可爱,她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方式来爱我。只是一边哭着向小晴倾诉,一边挥洒着泪花向自己的儿子忏悔,忏悔,不断的忏悔……最后变得消瘦,变得身心俱疲,结果还是经不住为人母的责任,抛弃了是光,离家出走。
她是个如此懦弱,如此卑鄙的母亲。如此过分,如此的不称职……
(但是,我还是喜欢着这样的母亲
我希望她笑,希望她能转过身来看一看我。因为最喜欢母亲了,所以希望她能够停止停止哭泣,想要对她说一句「我会守护你的,所以别再哭了」。
母亲离去之后,我也一直执着于自己没有得到母亲的一丝爱这件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凶恶,自己是个如此不可爱的小屁孩,哪怕拉动起自己的脸颊也完全笑不出来。所以母亲那么的努力,那么的痛苦,再怎么哭我也无法变得让她喜爱。就像说着自己是蝉蜕的空壳,说着自己是个无聊的女人和光不相配的,并为此感到绝望的空一样,是光也一直烦恼着,苦闷着,挣扎着,最终还是放弃了。但是,自己真的需要的难道不是被爱,而是去爱人吗?是光把雏说过的话在颤抖的心中反复咀嚼。
——如果被爱和爱人,两者只能选择其一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爱人。
——因为那样子,一定会更幸福嘛!雏甜蜜蜜地笑着断言说。就算不能明言自己是最喜欢的哥哥的家人,但是只要自己确实和那样出色的人有着血缘关系……只要能够呆在他的身边,就幸福得快要失去呼吸了
(喜欢。最喜欢了)
憎恨也好,愤怒也罢,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断涌上喉间,来回往复的炽热的情感只剩下这份心意。
越重要的东西一定是越过于接近反而看不到。
就不禁会去祈愿,想要被爱,被温柔地对待。
当这一切都化成空,变得绝望的时候,就越是看不到重要的东西。
只是在空洞的黑暗中,独自迷惘。远离之后,终于明白了,终于看到了。
(没错,我想要的是母亲能够笑着)
在这段分开居住的时间里,不断地担心着母亲是不是又在自责又在折磨者自己——脑子里浮现出的满是母亲哭泣的面容,整颗心脏痛苦得快要碎成两瓣。牵着母亲的手的男孩,肩上斜跨着的背包上系着一个毛毡制成的玩具熊,垂在空中。
「妈妈,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吧」
男孩面向母亲,天真的笑着说。
(啊啊,那家伙能够好好地笑出来啊)那是毫无保留地相信着自己母亲的笑容,为这笑容是光感到五味陈杂。太好了,母亲在那家伙的面前一定能够好好地笑着吧。一定深爱着那家伙。幸福地生活着吧。所以是光的弟弟才会像那样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张着嘴大笑。
只是这样的小事,就让是光感到无比开心。这份开心随着涌上眼眶的泪水,在喉间在眼里火辣辣地生疼。母亲,你再也不用摆出哭泣的面庞了。
再也不用为我感到罪恶感,为我感到痛苦了。就算以后我们不再相遇——就算你一生无法爱我,我也会一直爱着你,母亲。只要你能一直幸福,一直微笑——
去获得幸福吧。去开怀大笑吧。再也没有什么憎恨,绝望。只有这个才是我的愿望,只有这个才是我发自内心的愿望。声音哽咽在喉间,无法化为语言。
所以,把力量集中在嘴边,拼命地扬起嘴角。察觉到身边的葵吃惊地屏住了呼吸。
以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是光的是光母亲,忽然惊讶地睁大双眼,而后表情又变得更想哭了。最喜欢你了,母亲,最喜欢了。我现在有在笑吗?我的心情有在传达吗?
强行抬起的面部肌肉抽搐着生疼。因为太过使劲,而使得眼泪滑落下来。
但是,我要笑。
为了最重要的人。
现在不笑的话怎么行。
(我没问题的。就算母亲不在了,我也会好好地笑着,好好地活着。朋友也交到了)
是光一边吸着鼻水,一边笑着。纤细的五指悄悄地握住了是光冰冷僵硬的手。是葵。是光也反握起那双温暖而又柔软的手。母亲紧紧的皱起眉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启动双唇,话语却未成形。只是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个躬。
「怎么了,妈妈?那个大哥哥为什么在一边哭一边笑呢?妈妈为什么也在哭呢?」
为了让感到不可思议的男孩安心下来,母亲抚摸了一下他的头,然后牵着他的手,转身离去。街灯照亮了母亲纤细的背影。
握着葵的手,是光边笑边哭守望着那个背影离开。再也不去祈祷那个背影会转过身来。取而代之的是,希望母亲能和那个身边的男孩子一生幸福,一生欢笑。在街灯亮光的另一端,一个纤细的背影还有一个小小的背影慢慢地消失不见。
紧握着的葵的手是如此的柔软,如此的温暖,滑落在脸颊上的泪珠也是如此的温暖。是光以颤抖的手回握葵的手,葵就愈发地紧握着是光的手。
胸中的心也在一同颤抖——。
如果有注意到的话,现在光正以沁着悲伤的,美丽的微笑看着是光两人。


◇ ◇ ◇


是光,你知道『星星的时间』吗?米歇尔·恩德在他的故事『莫莫』中说过『世间万物,包括远在天边的群星,都有且只有一次与彼此相遇的瞬间』
——简直就像是奇迹一样,这是个特别的瞬间。
对于我来说,空就是那样的人。在我痛苦得无法忍受的时候,都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给予我拥抱。憧憬的人。
无法得到的人。
遥在远方的人。
让我在绝望和痛苦中得到净化的人,是空。
那时候抱着我救赎我的人,是空。
空一直都是我的“憧憬”。因为把她看得太过神圣,而忽略了空身为女性弱小而又纤细的部分。
因为我的忽略,让空一直痛苦着,也让你留下了难过的回忆。
越是重要的东西,说不定人就越无法去正视它。但是就算知道空是那么懦弱,那么胆怯的人,果然还是觉得她可爱。
不,说不定就是因为看到了她软弱的部分才越发地爱上了她。
人不仅为他人的坚强与美貌所吸引,也一定会被弱小的部分吸引吧。
人本来就是弱小的,需要他人伸出手来拉自己一把。呐,是光。那个时候葵小姐紧紧地握住了你的手,而你也回握了葵小姐的手吧。那个时候,你们心中的星星不就相遇了吗?星星和星星相互共鸣,发出美丽清澈的声音,这难道没有让你的心感到震动吗。就算那份感情之事一瞬间的事情,但那也是一个特别的瞬间,让人难以忘怀。那个时候,我看得到你们俩相互支撑样子……是光
接下来我们俩也会慢慢地变化吧。我在这地球上到底还能呆多久呢。
一定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就好像日转星移一样,我现在能确信地说,不管是怎样的变化都一定会来临。
为了重要的人,你笑了出来。
那个笑容盛满了你对母亲的想念,如此勇敢,如此温柔。
是个温暖而又坚强的笑容。练习的价值算是有了。那真的是让人感慨万千的笑容。
要是我还有肉体的话,一定会抱着你,表扬你说,真是做的太好了。
你的母亲,在多少年后,都会想起你的笑容而被救赎吧。
你今后也会不断变化,不断成长。
十年后,会是谁站在你的身边呢。
不论谁站在你的身边。不论谁站在葵小姐的身边。
我在那天空之上,一定会深深地爱着你们。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7-4 07:50 编辑


后日谈 眼神空洞的原因是……
后日。
告知朝衣空并没有孩子之后,朝衣的眯着眼,怒吼道
「真是何等扰人的家伙啊!我还特地为她能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安静地生活,为她找能够生孩子的医院而列出一张清单呢」
经历了一顿讥讽和牢骚后,是光一边摆出了无奈的神情退了出去,一边说道「真是给小朝添麻烦了呢。不过,我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查出空的住所,真是帮大忙了」
是光刚说完,朝衣便紧闭双唇,猛地将头转向一边、
「那是当然。要是从一开始就,拜托我不就行了。完全是你的过失呢,赤城君」
冷冷地说完后,又气势汹汹地将头转向是光一边,用尖锐的眼神盯着他、嘱咐道、
「听好了?以后你要是再因为光的事情而陷入困境的话,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哟」
「……不过要是你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来找我商量就是了」
轻声嘟囔完就走开了。
「怎么说呢,小朝现在变得圆滑了呢」
看着窃窃私语的是光,光一脸苦笑、
「只是对你罢了」
又说了不明所以的话。
月夜子也在听说了光并没有孩子之后深受打击,逼着是光、「赤城君,快来安慰我」
劝解这边已经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了,而一心认为空肚子里的孩子是是光的孩子的頭条则绷着脸、
「因为你自身坐了亏心事,才会被女人的谎言所欺骗的。即便是有了孩子,或是想要认他,或是想通过支付安慰金的方式让她堕胎而使她哭成泪人,要是没有这种轻薄的行为的话,便能问心无愧地拒绝她吧。你今后就以此为戒吧」
不知是不是亲身经历,占用了休息的时间大肆说教了一番。雏则依旧是一脸朝气的模样出现在是光面前、
「没能当上爸爸呢~赤城氏。真是遗憾呢。要是孩子出世的话,我还准备连载赤城氏的育儿史呢。啊,要不和我一起生一个吧?这样话的再过10个月10天之后你就是爸爸了呢」
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完,是光则严肃地问道、
「近江,前段时间真是谢谢你了。另外,你的哥哥是我认识的家伙么?」
雏的脸上露出了少年恶作剧般的神情、
「说出来就太可惜了,现在还是秘密」
转身离开了。还要为之前弄散了帆夏的曲奇一事向帆夏赔礼道歉。
「没关系……我没往心里去」
帆夏露出了略带寂寥的神情微笑道。在告诉了帆夏孩子一事是假的之后,
「是么,那就好。这样一来赤城也能安心地睡上一觉了呢」
语气虽然很开朗,但是眼神却从是光身上移开,又露出了悲伤的神情。因为那神情真的是转瞬即逝,是光也不清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过,
「我说,式部」
「怎么了」
「……没什么」
不知为何,询问的话语无法从口中发出。说来光也在之前说过一些奇怪的话……从那以后一个人沉默不语陷入沉思的次数就开始变多了……。当时葵握住是光的手,是因为是光见到了母亲而哭泣,无论怎样,光应该不必为此凝神烦恼……那时候葵的手的触感至今仍残留在是光手上,这肯定是因为当时的情况过于特殊吧。
「喂,我才不会迷上友人的未婚妻呢,别老是露出这种辛酸的神情啊」
放学回家的路上。朝着又一次独自沉思的光,是光板着脸表态道、
「诶,我,我有露出过辛酸的神情么?」
光含糊地回答道。
「可是,是光。不要这么草率判断呢。毕竟男女之间不知何时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对于自己不能爱的人,即便是落得毁灭的下场仍然无法放下对她的爱呢」
光望着远处淡淡地微笑道。
(对了,这家伙和义母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光当时坠入河中的情形暧昧不清,光自身貌似也在试图隐瞒着些什么——。
(真的是,走在河边失足跌落的么?仅此而已么?)
那时,是光家那边传来了阵阵熙熙攘攘的声音。
「哇!」
「别再想逃了!最近,在我家周围徘徊的跟踪狂就是你吧!」
慌慌张张地跑去一看,门前的紫织子举着扫落叶的扫帚,啪啪地捶打着地上男人的屁股。少年一边拼命从紫织子的攻击下逃走,一边辩解着、
「你搞,搞错人了」
「你这家伙,在偷窥我们家!事到如今,还想从我这逃走!」
「是光哥哥!果然,这家伙就是跟踪狂!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几年几班的?学号多少?我要报给校长听!」
紫织子晃动着双马尾,又一次举起扫帚之时——。
「好了,小紫」
传来了一声地粗的嗓音。穿着t恤为何短小的围裙的小晴从门中走了出来。
小晴和是光一样都长相渗人,将眼神落到少年身上的时候,少年仿佛像当时被是光叫住一般吓得半死,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别说了」
「但是」
「好了」
小琴严肃的说完,紫织子便很不情愿地从少年身边离开。途中少年仿佛腿上装了弹簧一般,飞速逃走了。「啊!给我站住!」
「小紫,别追了」
「为什么啊」
看着眼前鼓着双颊好像在抗议一般的紫织子,小晴则、
「……已经够了」
平静的说完后,那淡淡的宁静的声音使紫织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撅着嘴将手上的扫帚放了下来。是光也被小晴的话所吓到了。
(那家伙小晴认识么)
说来,从离婚后的丈夫那里领回来的小晴的儿子应该和紫织子同样年龄——现在也是9岁——。
「那个孩子,看来并不是空的弟弟呢」
光淡淡的说道
「小晴,刚才的小鬼,难不成是小晴的……」
对了。将嘴撅成“へ”形的样子,感觉和某人有些相像。自己每天从镜子中看到的嘴型非常相似。也就是说,嘴型和小晴也很相似的话——。
紫织子和是光应该想到一块儿去了吧。抬着头望着眼前的小晴。小晴冷淡地说道、
「谁知道呢,那个不认识的小鬼」
不过,这种语气的背后,仅有一瞬显露出珍重的神情,为了不让是光他们看见,小晴特意将身子转了过去。
——不。
向荻奈询问是光的事情,这样回答着,眼神游离的母亲的样子,和一瞬察觉的小晴那珍重的眼神相互重合。小晴到底为何,放弃了抚养权呢,为何在孩子还小的时候便离开了他,再也不去见他呢,是光无法理解。
不过,冷淡的话语和垂下的眼神都满载着对自己怀胎十月忍痛分娩的孩子无法克制的爱意。
所以——要是这样的话。
那时的口中回答着「不」,眼神游离的母亲的心中,说不定,对是光也怀着某种情愫。
就像是靠了太近无法察觉,分开后才会发现的东西一般。
9年前,母亲放下了对是光的爱,离开了自己这是既定事实,事到如今再去想这些事情说不定也只不过是无谓的幻想罢了……。


◇ ◇ ◇



(我对赤城来说,说不定已经没用了)
放学后,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帆夏一边更新着手机博客,一边散发着沉闷的气氛,回忆着几天前的事情。
从葵那里得知是光和自己离家出走的母亲偶然相遇的事情,实在是担心地不得了,便在那天试着走到是光家附近。后来,在是光家门前站着一个带着小孩的女人,那里还站着是光和葵,是光一直盯着眼前的女人。那个人一定就是赤城的母亲了吧。
从街道的转角处,屏气凝神地观察着,是光试图超那个人微笑。平时一直鼓着两颊撅着嘴,仿佛一副发怒的样子的那个是光,就帆夏所知,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是光的微笑。
那是令人胸口一紧的强颜欢笑,仿佛在向抛弃自己的母亲说“我没问题”一般的笑颜——。
是光的眼中噙着泪水,仍然微笑着。
看到这般场景连帆夏都差点哭了出来。看到葵紧紧地握住那样的是光的手,是光也紧握着葵的一刻,帆夏的内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在是光的母亲低着头离去之后,两人的手还是紧紧地握着没有松开。
(为何,那时候在赤城身边的人不是我而是葵之上啊)
要是那时候帆夏在身边,肯定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吧。
可是,那时候在那里的人不是帆夏而是葵,这已经可以说是命运弄人了。
(我,在赤城拼尽全力微笑的时候,没有帮上他)
「小夏」
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而抬头一看,站在那里的人是美智留。帆夏为了不让美智留看到自己含着泪的双眼而慌张地眨着眼,将手机合上。
「委员会结束了啊,美智留。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吃点什么再回去吧。今天想去吃冰淇淋呢。而且要是双层奶糖和蛋黄酱的那种」
「小夏,你并不是那种喜欢甜的东西的人吧」
「偶尔尝试一下能让自己犯呕的不擅长的甜品,也不错嘛」
要是不能爽朗地挥去这些烦恼自己肯定会哭出来的,看着开朗的帆夏,美智留严肃地望着她,突然“噗”地笑了出来。
「小夏骗人。其实你喜欢赤城君的吧」


◇ ◇ ◇



短到颈项的秀发,连衣裙下摆随风摇摆,空清爽地在校园散步。
如今回想起来,向光道别前的自己到底有多蠢啊。
(竟然一直以为自己是怀上了光的孩子呢)
明明我是绝对不可能怀上孩子什么的。
(因为,和光再会的那个冬天的夜晚。我虽然紧紧抱住了当时被深爱之人所拒绝,被身心的痛苦和疲惫所凝固的光,但等到光君在我的怀中熟睡之后,被雪所映衬的光的容貌是那样地美丽——如神明一般清秀——我最后逃走了)
将铺在祭坛上的布裹住光,踮着脚入迷地做了朝拜。对,那个夜晚。光和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进行任何类似结合的行为。


◇ ◇ ◇


「真是让人发笑呢,三之宫」
一朱头戴黑色假发,身上穿着飘然的红色连衣裙,张合着鲜红的双唇,朝着笼中的变色龙,用甜润的嗓音说道。
「那个漂亮的光的“最爱”竟然是那种蝉谷空,充其量也就是个女大学生罢了,我早就料到了」
眯着眼睛爱到无药可救地望着变色龙突然伸出长长的舌头捕食食物的样子,慢慢说从嘴中说出讥讽的语言。「那种,和光相遇后随即就结合的,非处女的婊子啊,怎么可能是光的“最爱”呢。可是,我稍微说了几句,就慌慌张张起来,还被满嘴谎言的非处女耍的团团转,赤城君真是二百五呢!」
光的“最爱”明明是完全无法和蝉谷空所能比拟的,极品呢。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身心比空更婊子10倍的非处女啊」
就这点非常不爽,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光的“最爱”——她是——。提起冰冷的笼子,将脸颊贴在上面,用甜润的声音轻语着。
「呐,三之宫,我想要光的孩子呢,怎么样才能将他变成我的——我的东西呢」


◇ ◇ ◇


盛夏将逝,橙色的萱草虽然已经枯萎,但是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我的双瞳永远被你所吸引,我的身心如烈火般燃烧,强烈地追求着你。

所以我决定了。

光。

对你的爱与憎、喜与恨、皆随忘却河而去吧。

然后,那天,回首的你请看着我——。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5-2 09:16 编辑


月夜子的诱惑 ~ 我所介意的男人


「诶!!那,所谓的光的孩子出生一事,全是无稽之谈咯?」
在月夜子说完,身为后辈的赤城是光孱弱地鼓出太阳穴,清楚地说道,
「嗯嗯。空并没有怀孕。明明为了光的孩子一事让前辈花了那么多心思,实在不好意思」
说完,一头蓬松的红发随着脑袋一起耷拉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放学后,为了排练社团活动而换上一身浅绿色为底,点缀着朵朵红樱飘散的振袖的月夜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真是太过分了。我可是绞尽脑汁为孩子起了近50个名字,还特地拜托中意的设计师为它定制了婴儿服了呢」
在月夜子的心中,英年早逝的光宛如天上的皓月一般。这轮甜润优雅的明月将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注给了这朵名为月夜子的花上。他是自己永远的恋人。
在得知一名继承了光的血脉的婴儿即将问世的时候,由于过分激动,自己甚至在是光面前喜极而泣。
可是,这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看着眼前沮丧的月夜子,身为光的友人的刚硬的是光则越发无地自容,只能扭曲着自己可怕的表情,锐利的眼神四处游散,同时暗自低语。
这名凶神恶煞的,被别的学生敬而远之的,被成为狂犬、不良王的是光,他的本性确实一名顶针而温柔的少年,此时肯定感到自己责任重大了吧。
「是光,安慰一下我吧」
保持着之前的坐姿,月夜子慢慢将头抬了起来,用略带迁怒的口吻说道,
是光「什」地吞了一下口水。
「给我正坐在那里」
「诶,正坐?」
「这是前辈的命令哟」
「现在说这种话啊」
「正因为是现在才要说嘛。如今这些都派不上用场了,你说怎么办」
是光虽然有些怃然,可还是红着脸乖乖地正坐了下来。
在认真过头地将双腿紧闭的膝盖上,月夜子将头靠在了上面,是光愣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在演哪一出啊!前辈!」
「膝枕啊。在我排练完日本舞累了之后,光可是经常给我这么做呢」
「咕,还做过这种难为情的事情啊」
不知为何,是光此时朝着头顶叫嚷道。
「我,在光白天和女孩子们玩耍后,由于睡眠不足而站不稳的时候,也会这样做的呢」
「,你这混蛋」
又朝着头顶瞪了一眼。
「赤城君的膝盖,又硬又凹凸不平呢。明明光的膝盖是那样地柔软,那样地让人飘然欲仙」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快点起来啊」
「不要~
还故意装睡。
「明明还没有安慰我呢。由于之前的打击,现在的我浑身乏力到都直不起身子了呢」
「我该怎么做才好啊」
「爱抚我的头发,然赞美我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最有魅力的女人」
「喂!」
「要是不说的话,我就一直赖在这里不起来。式部同学可是会找过来的哟。还有记得要好好爱抚我的头发呢」
~~~~~~~~~~
与光那纤细的手指所截然不同,是光将那骨节突兀的僵硬的手指笨拙地放在了月夜子的一头红发上,接着整个手掌开始慢慢地摸了起来。
(明明这只手又大又满是骨节看上去非常强硬的样子……反倒是很温柔呢……有赤城君的风格)
从身边的是光的身体上,传来了汗味和淡淡的墨水的味道。
与光那甘甜的气息所不同。虽然有些难闻,但是这种复古并且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味道——是男人的味道啊。
「前,前辈是——是,世界,世界上,最,最漂——最,最——最……」
貌似陷入苦战一般,传来无数次断断续续的声音。
那神情既奇怪又可爱,月夜子拼命咬住双唇抑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而另一方面,回想起当时光用自己丰润甜美的声音,流利顺畅地讲出『月夜子是花丛中最美丽的红枝上的垂樱』的情景,心头不由地一紧。
比任何人都耀眼的,花心却又专一的花园的主人……。
「你知道么……我,当时真的是非常,非常地高兴呢——在得知光的孩子将会降生在这个世上的时候」
咕噜一下翻了一个身,将自己面向是光,弓着身子轻声说道。
正在抚摸着头发的是光的手一时停了下来。随后,又重新开始抚摸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慰劳比之前的更为温柔和细腻。
「自己能近距离守望着继承光血脉的孩子茁壮成长的过程……我真的非常高兴」
「……」
「还想着能在参拜神社的时候,送给他一件可爱的襁褓呢。在桃花节啦端午节的时候送上祝福,一想到他在七五三的时候会穿着怎样的衣服的时候就会激动不已,要是女孩子的话就和她一起去逛街购物,要是男孩子的话就传授他如何成为一名护花使者,在婚礼上为他舞上一曲助兴……」
「……前辈,你那时候已经多大了啊。还能气息不紊地舞完一曲么?话说,不管怎么样你也想得太远了吧」
是光认真地吐槽道。
「这里可是应该顺势恭维说“前辈是永远的舞姬”之类的话哟」
「不,我家爷爷也是,虽然嘴上一直囔囔着自己还是生涯现役,可是一到冬天就浑身关节疼痛难忍呢」
(难不成,在你心中,将我和你爷爷归在一起么?赤城君)
叹了一口气后,
(再这样被小看下去可不行呢)
月夜子又转了一个身,朝着是光的脸,睁开了眼睑诱惑地抬头看着他,同时悠然地绽开了双唇。
「赤城君」
「怎么了」
「说来赤城君,除了接吻以外,别的都没经验吧?」
「!」
是光瞪圆了双眼盯着眼下的月夜子。不久,气息也断断续续地问道、
「和,和那个有关系么……现在」
「只要是赤城君愿意的话,即便是让我,成为赤城君初次体验的对象,也没关系哟」
「!」
是光涨红着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我还不能让你满意么?我会替你好好地向式部同学保密的哟。当然,对葵小姐,朝衣小姐也是一样」
眯着眼睛凝视着是光。方才卷起的红发和满是淡蓝色的艳丽的振袖,在是光的膝上,部室的地板上——如红樱的花瓣一般在空中舞起。
下一个瞬间,是光吊起了眉毛,严厉地大声叱责道。
「这种事情,即便是玩笑也开不得。像前辈这么有魅力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刚才自己即便深知这是玩笑可还是有些心动不已呢!我自身也没什么自制力,要是顺势出手那岂不就糟了啊!」
(赤城君,这话可真是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呢)
脸颊腾腾腾地红了起来。
(真是败给你了)
本想稍微捉弄一下身边的这名年下未成熟的可爱的后辈,结果自己反倒落了个面红耳赤的下场。
(光。你的亲友,可真是不可小觑呢)
仿佛欢欣雀跃般心情舒畅地偷笑了一下后,是光又将嘴歪成了“へ”形。
由于这种认真过头的表情实在过于奇怪,月夜子将脸颊贴在僵硬的膝盖上,愈发放声大笑起来。
「诶——我这边可是超认真的啊」
「呼哈哈,我知道了啦。下次接近你的时候,就不再是玩笑而是真心的咯。到那时候我可是已经做好了被你袭击的觉悟呢」
「,所以说,别再说这种工口的话了啦」
虽然无法守望光的孩子了,这次就改为守望这名被光所引荐的少年吧。
赤城君,你在不久的将来,到底会和谁坠入爱河呢。
在那些被你的专一、笨拙、坚韧和温柔所打动,对你魂牵梦绕的少女之中,你最终又会选择谁呢。
正如这名爱放冷炮乱泼冷水的后辈所训斥的一样,此后我就好好地静观其变吧


倘若被你以那样地神情无数次重复那番话语,没准我也会不小心迷恋上你呢。



本帖最后由 wxf9264 于 2013-7-2 08:52 编辑


后记
大家好,我是野村美月。
『光在地球的时候……7』这回是“空蝉”。「怀上(孩子)了……」因为是“明石”的形象,在计划阶段还在犹豫标题是不是应该选“明石”,但这明显是“空蝉”啊。原作中的人妻空蝉离去时只留下薄衣一件的举动非常妖艳动人。
空蝉和朝颜虽然都是拒绝了源氏的女性,和身份高贵才貌双全门槛较高,怀着骄傲拒绝源氏的朝颜姬所不同,身份和容貌都和源氏不般配,一边争吵一边拒绝源氏的空蝉的心理状况更为真实,现在再读一遍难过的情绪还是会压迫着胸口,实在是太美妙了。空蝉并不是像紫之上和胧月夜一般华丽的美少女,可以说是那种越品越有味道的女性。
因此,「我怀上了……」的标题定为“空蝉”,内容方面稍微混合了些“明石”。竹岡先生的空的人设,简单又有几分可爱,和作品中的印象配合得恰到好处!
本文中,空非常喜欢喝绿茶,制作葡萄柚芳香剂,但是妊娠中咖啡因和芳香的摄取是根据孕妇的实际情况而定,所以摄入量更为谨慎,所以请大家注意!
一段时间内,职场上有生产高峰期,大家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请多尝试些事物。房间里有一个角落贴着出生后的因而的照片,无论哪个孩子都非常地圆润可爱,成为了职场的治愈所。
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吧——我曾经说过上回的“朝颜”开始进入了本系列的后半段,还说本系列12卷完结,引起了读者的奇异和混乱……在此我深表歉意。后半期是包含“朝衣”的。所以预计共OO卷,还剩O卷。就这样一路写下去的话,会有各种各样的障碍和情况发生,所以目前具体数据还比较含糊。发售日我也想写出明确的时间节点,但在正式发售之前总是无法确定,所以写的这么含糊真是对不住了。因为原稿是以OO卷为止的,一边核对着fami通文库的HP一边耐心等待吧。
是光恋爱方面也在下卷中迎来修罗场。与之相关的,在很多读者的来信中也有提到,从本系列开始之时便有一个一直在意的地方。『文学少女』的琴吹和帆夏怎么会这么相似呢?容貌的描写都是如出一辙的傲娇风的缘故,可能是因为这个吧?我本身是想描绘一个性格和行动模式完全相反的女子呢,为此而烦恼不已呢。要说的话帆夏应该像是琴吹的朋友夕歌和森之类的吧。
对于那些担心帆夏的恋情最终会和琴吹一样而担心的读者貌似有很多,『文学少女』和『光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故事。
在不久的未来,是光到底选择了谁,请读者们耐心读下去吧。
无论是谁和谁结合,或者是没有结合,请大家怀着善意守望下去吧。
下回,第八卷是“花散里”——美智留的专场,但是是光和别的女生们也是饱受烦恼,时而驻足不前,时而下定决心。预计在暑假末发售,希望在那时还能和你再会。
2013315日 野村美月
参考文献略






GJ我也很喜欢呢,特别是紫音www
大致上的确是“真”剧情233
总觉得小朝和班长开始奋起了,葵现在就有事没事虐一下,帆夏还是傲娇
小姨子紫织子么也是老样子,基友估计是笑点缓和剧情了www




更新也快了相信我 - -




我还以为帆夏会撩腿一击呢233没想到这里就第一章结束了好残念




哎,等服务器修复吧,我绝对不会说都是因为小学生放暑假了的缘故(pia




服务器昨天开始就折磨我了 TAT




详情看1L我记得都有写 - -




直接去下载帖吧= =




谢指正!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大大的签名怎么破233
冰果好可爱~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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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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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戏言玩家 公爵
好久没看这个系列了,现在再绕回来看一下还是蛮有意思的,谢谢翻译们

9 年前 0 回復

破刃之镰 勳爵
多谢楼主分享! 

10 年前 0 回復

q1991 侯爵
下一卷就是一朱的主场了,难道真的要搞基

10 年前 0 回復

志成 侯爵
這一集雖然表面上是新角色--空--的故事
但是就感覺說成是光的故事可能更適當也不一定
是光終於把自己長年來最大的創傷克服 也表示故事的確漸漸邁向尾聲了
接下來就是看光隱藏的事會如何揭發 以及是光的修羅場會如何發展
這一集葵可以說一口氣追上之前帆夏立下的優勢
最後應該也是這兩人為主吧
就個人而言兩邊都希望他們能得到幸福呢

10 年前 0 回復

5127801314 侯爵
野村大妈太恶劣了  和义母搭上 - -  弄大女大学生的肚子什么的   还深深的欺骗了我们一把   这是闹哪出啊

10 年前 0 回復

kkl1776655 平民
I have finished volume 1 of this series and is starting to read volume 2, I have to say this series is really good as it deal with apparition that want to fulfill his wish through the protagonist which is something I have never seen before and it really amaze me.

11 年前 0 回復

522907160 平民
谢谢lz,等天文角川的话都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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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ckly11 平民
好书啊,太感人了。(话说配着我的头像,这话是不是怪怪的?)

11 年前 0 回復

nhwzk 勳爵
基友的后宫急速接受中!!!

11 年前 0 回復

水仪·依莲 皇帝
隐约想起当初剧透说有关光的继母怎样
但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11 年前 0 回復

klsxf 王爵
。。。终于看到了,还是女大学生呀。。。什么时候才有人妻呀,不过空蝉的命名和故事的发展还是很有心计和远见的,男主又成长了一步

11 年前 0 回復

金屬史萊姆 平民
學姊加油!  我支持妳!
搶下是光吧!XD

怎麼學姐那麼萌!

11 年前 0 回復

fateism 勳爵
不知道下一本什么时候出

11 年前 0 回復

tlqa46 子爵
' wxf9264 发表于 2013-7-22 13:34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谢指正!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大大的签名怎么破233 冰果好可爱~www '


是啊,Q版的好可爱,做了这个gif的那位应该是很辛苦吧。

想要就也拿去做签名吧。

11 年前 0 回復

goded 騎士
看着帆夏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七濑。。。
我想说。。。
美月老师。。。。
别。。。
千万别。。。。
千万别伤帆夏的心啊T△T
虽然我喜欢三无。。但是我真的喜欢帆夏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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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obo33 騎士
我的学姐不可能这么可爱!!!!!

11 年前 0 回復

synchronicity 平民
下一卷夕雨是不是就回来啦?大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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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xf9264 騎士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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