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木シュウスケ]钢壳都市雷吉欧斯20 desire report[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3-4-7 21:45 编辑


钢壳都市雷吉欧斯20 desire re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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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雨木シュウスケ
插图:深游
图源:unasf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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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图:女装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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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古怪的人现身洁尔妮!对蛋糕店打工少女的告白邀约不断?
她是一名美女,而且还长得非常美丽。
在学园都市掀起话题的她在梅珍的蛋糕店打工。根据推测,自入学后向她告白的人数高达七人。
本人云:「我打算跟向我告白的所有男性交往」,而脚踏七条船的她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是一名美女,而且还长得非常美丽,甚至漂亮到今年有可能打败那个菲丽·罗斯当选洁尔妮小姐的地步。
  可是她却有一点——不,是非常奇怪。
  在学园都市掀起话题的她在梅珍的蛋糕店打工。根据推测,自入学后向她告白的人数已高达七人。本人云:「我打算跟向我告白的所有男性交往」,换言之就是脚踏七条船。
  「我看过一些跟恋爱有关的嗜好书籍,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恋爱这种情感。」
  换句话说,她是怪人。洁尔妮最怪的她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目录
CONTENTS
With Interview
Mortal Technica
With Horror house
Brain Storming
With Sports
Machina's Eye
关于飞升至月亮的猫
后记



With Interview
  对米菲来说,所谓的学弟指的就是面前这名男学生是一年级生。开学典礼才刚结束不久,因身上那套尚未穿皱的硬挺制服而露出不舒服表情的男孩,模样看起来是如此清纯。
  而且,米菲身旁有许多这种人。
  是的,这里就是校舍中有许多一年级生教室排列着的场所。
  是不久前米菲一直往来着的区域。
  新占领这个地方的新生们还让米菲感到有点怪怪的,但她仍是把这种感觉深埋心底继续访问着。
  「呃,学姊说的应该是她吧?」
  「对对对,就是她。」
  学弟露出有些狐疑,或者应该说是被提及不高兴话题的反应,但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出来。
  她——指的就是在一年级新生之间蔚为话题的美女。
  名字叫做娃媞·蕾。
  她在米菲的儿时玩伴梅珍新开的店里工作,所以米菲知道她是一个美女,而且也觉得这个女孩怪怪的,却没想到她居然能创造出这种事迹。
  「那么,我听说一共有七人,这是真的吗?」
  「啊——我听说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目,不过我不晓得正确的人数到底有几个。」
  「意思是你有第一手消息吗?」
  「有三个人我知道名字。」
  「也包括你在内?」
  「哎,是没错啦。」
  学弟的表情变成苦笑。
  米菲的采访似乎没让他感到不悦。不,或许一开始是有感到不悦,但这种心情却慢慢转变了。
  之所以会觉得有趣,是因为失恋的刽伤已经平复了吗?还是说因为那个女孩是个话题人物,所以才半开玩笑地向对方告白呢?
  哎,也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吧。谁能把到话题人物——或许男生们就是以这种游戏心态向对方告白的吧。
  米菲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这种行为会给那名女孩带来极大困扰,米菲却觉得这样做不但能炒热班上气氛,而且也很有趣。虽然梅珍或娜尔姬会抱着完全相反的意见就是了。
  然而,那名外貌极为出众的女孩,却以横扫千军之势悉数拒绝了男生们的告白攻势。光是这样事情或许就已经很有趣了。
  不过,只有这样的话,米菲是不会刻意来这里采访的。
  有趣的是她拒绝对方的方式。
  「那么,你是怎么被拒绝的呢?」
  「啊~你说我吗?我啊……」
  有些难以启齿地顿了一下后,男孩开始解释:
  「呃,该怎么说才好呢?大概说明一下就可以了吗?」
  「嗯,可以啊。」
  至今为止采访过的男生们都是这个反应,所以米菲早就习惯了这个学弟的态度。她立刻请对方把话继续说下去。
  「她问了好多问题呢,就像是你喜欢我哪一点这类的问题。」
  「嗯嗯嗯。」
  「刚开始时我是这样想的——啊,这家伙太自恋了,我甚至觉得她很烦人。不过,我后来慢慢觉得事情或许不像我想的那样。」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一直问个不停啊。我跟其他女孩有什么不同,就胸围来说某人多大多大,就腰围来说谁又怎样怎样~而且到后来她不只问我别人跟她比起来有啥不同,甚至还讲到我这边来耶。」
  从你的流行嗜好判断,我应该不在你偏好的女性范围内。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你观察教室内异性同学的次数中以○○同学为最。然而,将她跟我做一个比较的话,可以认为两者间的类似点相对的少。关于这一点,里面有某种原因存在吗?
  就像这种问题。
  嗯,米菲明白这样不但很烦,而且也满可怕的。她很能体会这种感觉。
  「所以你就逃走了?」
  「我逃走了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吧?为什么我才告白三分钟,对方就连我在教室内很常看某人的事都说中了呢?这根本就是恐怖片嘛。」
  「唔嗯。」
  米菲觉得对方说得一点也没错。
  而且,至今采访过的所有男生都说出了类似的话。
  她也很明白这些学弟讲个不停的心情。最初他们会因为「居然让我想起这种可怕回忆」而怀恨在心,再来会觉得反正都想起来了,干脆说个痛快中和心里的恐惧算了——事情肯定就是这样。
  毕竟,至今为止采访过的男生都做出了这种反应。
  为何她会用这种方式拒绝呢,这就是米菲在意的地方。米菲虽然采访了那些男生,却完全没解开心里的疑问。
  「这下子果然只能问本人了呢。」
  米菲如此心想。

  米菲相信一有念头就立刻采取行动是自己的优点。
  「事情就是这样,我可以采访她吗?」
  这里是梅珍店里的用餐区。在梅珍的帮忙下,虽然娃媞正在打工,米菲仍是占用了她的时间。
  「好啊,反正现在也没客人。」
  由于地点之故,直接前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并不多,所以米菲轻易取得了梅珍的承诺。既然梅珍答应,米菲当然也轻而易举地取得了娃媞的同意。
  「事情就是这样,那就拜托你罗!」
  「好的,请多多指教。」
  娃媞脸上挂着认识她以来从未改变过的淡泊表情,不过念威操作者大概都是这样,所以米菲早就习惯了这种态度。
  她毫不介意这件事,单刀直入地开始访问:
  「呃,我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为了采访娃媞同学的事迹。」
  「事迹是指……?」
  「你看嘛,就是你对告白的男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卯起来发卡的事迹呀……」
  「这是什么意思?」
  米菲打算不拐弯抹角地进行下去,她虽然有这个想法,访问的气氛却突然诡异了起来。
  「咦……不是有人向你告白吗?」
  「是的,有人向我告白。」
  「我已经采访过那些人了,所以这次想来听听娃媞同学怎么说。」
  「原来如此,是要收集资料吧。」
  「啊,嗯。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杂志社的编辑喔。」
  「原来如此。」
  「呃,那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是的。方便的话,采访过后也请让我问几个问题。」
  「我知道了。」
  「那就请你开始吧。」
  娃媞文静地坐在桌子上。她的姿态看起来相当漂亮,不过并没有散发出学弟口中的那种自恋气息。
  不,或许那单纯只是误会吧。
  既然如此,之后让学弟体会到的恐惧又是?
  这次的采访有办法弄清楚这个谜团吗?米菲慎重,却气势十足地抛出问题:
  「似乎有很多人向你告白,不过你没有喜欢的男生吗?」
  「我不太明白『喜欢』的定义。」
  「简单地说,就是你想跟谁交往的意思啦。」
  「也就是说有资格跟我进行生殖行为的对象吗?」
  呼噗!
  背后传来很夸张的声音。
  回头一望,只见梅珍在蛋糕柜前面剧烈地咳嗽着。
  不,如果梅珍没先做出这个反应,米菲肯定也会变成这样。
  「……哎,用最极端的讲法来形容,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不过在讲到这个地步之前,我想先谈一谈跟少女情怀有关的话题。」
  「所谓的『少女情怀』指的是什么呢?」
  「啥?」
  「我看过一些跟恋爱有关的嗜好书籍,不过我还是不太懂。」
  「不太懂是指……咦?』
  「我读过那些书籍后发现——关于这一点男性也一样——对男主角有好感是先决条件,再来就是外貌姣好,采取行动的反应速度与平常的态度之间虽有误差,却都有着牺牲自我奉献他人的性格,最好还要很专情。」
  「唔,嗯。」
  「关于第三项很专情的部分,从对方会优先保存自己的遗传因子这一点来思考的话,我是可以理解,不过前面两项我就无法理解了。人们对同类外观的偏好会强烈受到当时的文化所影响,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如果只是要配合现在流行的偏好,在不择手段的情况下不论何种外形都有可能重现。」
  「呃——是……是这样没错啦。」
  「既然如此,外貌优劣其实就没那么重要了。当然,有的地方在伦理观念上并不赞成以人为手段去变更外貌,不过人类还是需要能够配合另一半喜好而改变自我外貌的弹性心态与医疗技术。」
  「唔……嗯……说得也是。」
  「再者,关于第二项牺牲自我奉默他人的性格。我不明白为何该名人物虽对主角抱持不变的好感,表现方式有时却存在着矛盾。具体来说,女主角会表现出讨厌对方的态度,可是当目标人物有心离去时,她又会做出挽留对方这一类的矛盾行为。」
  而且娃媞还选择了特定案例。
  「啊,啊啊……那个是——该怎么说呢,应该是害羞吧?」

  在带有询问意味的视线下,米菲痛苦地如此回答。
  「害羞?原来如此……」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娃媞倒是率直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为了让精神适应渐渐准备好进行繁殖的肉体,所以这种混乱症状才会发作吗?就跟叛逆期一样。」
  「什么发作啊,这又不是疾病。呃,可是,哎——要跟叛逆期比较的话,也是可以把它叫做思春期啦。」
  「思春期。没错,这就是思春期呢。原来如此。如果叛逆期是为了离开父母身边自行独立的精神准备期,那思春期就是为了跟异性进行繁殖行为的精神准备期,是这样没错吧?」
  「呃,这个嘛……嗯,我想、应该是、这样吧?」
  输了——米菲感到焦躁。
  气势上完全输了。
  米菲觉得娃媞是一个怪人,而且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怪到这个地步。
  米菲认为连梅珍都能应付的话,就表示娃媞基本上是一个好人——或许是这个想法让她小看了娃媞吧。
  或许是自己小看了对方。原来如此,米菲明白了。
  她明白了男生们的心情。
  这种感觉确实恐怖。
  让人产生无法用语言跟对方沟通的感觉。
  有种明明面对的是人类,却又不像在跟人类讲话的恐怖感。
  然而,米菲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
  她是来这里采访的。
  米菲可是记者。
  「原来如此……」
  「呃,所以我刚才的问题……」
  「说得也是.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男性吧。」
  「嗯,没错没错。」
  米菲觉得自己总算站回原本的立场,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我并未在自己身上发现足以让他们喜欢的条件。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家似乎误会了一件事。」
  「咦?」
  「我连一次都没有拒绝过他们的告白。」
  「咦咦?啊!」
  这么一说——米菲想起来了。米菲访问过的男性,每个人都说自己因为受不了娃媞的问题轰炸而逃跑了。
  没人被娃媞说过「我拒绝」这句话。
  当然,应该也没人得到娃媞的承诺,不过——
  「咦?可是你不是也没给他们答案吗?」
  「不,我接受告白,不过要让我问几个问题……我应该有这样告诉所有人才对。」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打算跟向我告自的所有男性交往,不过……」
  「呃,没有人这样想耶。」
  「是这样吗?那我得解开这个误会才行呢。」
  理所当然说着这种离谱言论的娃媞,让米菲心神大乱。
  咦?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所有人交往的意思吗?
  虽不知男生们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娃媞是这样想的。换句话说,她认为自己可以跟所有男生交往吗?
  「因为我认为应该好好体验一次男女之间的交往。」
  她说出了这种话。
  把男女之间的交往直接说成繁殖行为的人说出了这种话。
  「不,不可以这样啦!」
  米菲忍不住叫了起来。
  在那之后,梅珍答应要给米菲的采访时间全被她拿来说服娃媞了,即使如此时间还是不够月,所以米菲又占用了娃媞在梅珍这里打工的时间。
  「……那么,他们已经没有意思要跟我交往了?」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这件事肯定没错,所以你这次就放弃吧。」
  「我明白了。」
  就结果而论,米菲立刻察觉要将男女交往时的微妙应对与贞操观念灌输进娃媞的脑袋里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所以她决定告诉她那些男生们已经打退堂鼓了。
  可是,只有这样做的话,米菲很担心未来会怎么演变。
  米菲虽然担心,不过今天在各种层面上都已经到极限了。不管是娃媞的打工时间,或是米菲跟梅珍的体力都是。
  「咕啊啊,想不到她居然是这种女孩。」
  打工时间结束后,娃媞回去自己的房间。在拉下铁门后的店内,米菲精疲力尽的趴在桌子」」。
  「完全超乎我的想像呢。」
  「就是说呀,吓我一大跳。」
  梅珍也叹了气。
  「可是我有一个疑问耶。」
  「嗯?什么?」
  米菲抬起脸,只见梅珍露出有些不满的表情。
  「你老是叫我上啊上啊的,却对娃媞说不行呢。」
  「……要我叫你参加七人制夜间运动大会吗?」
  「不……不是这样的啦!」
  梅珍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这个反应让米菲自然而然地松了一口气。
  男女交往有很多深奥的地方。米菲觉得娃媞似乎教会自己一件事——那就是一旦轻易戳破真相,就会让整件事变得露骨又粗俗。
  所以,满脸通红的梅珍让米菲感到心安。在恋爱中掺杂人大量幻想的她,让米菲感到心安。
  之所以会感到心安,是因为自己也渴望着这种程度的事物吗?
  「该怎么说呢?嗯——」
  可是,不管怎么说……
  「意思就是,我们谈这种程度的恋爱就行了吧。」
  看着脸蛋仍然红通通的梅诊,米菲深深地这样觉得。

  当然,今天的访问没有办法写成稿子。
  因为米菲被总编大骂「怎么可能有这种女人!」


  Mortal Technica
  春天近了。
  「天气真好呐。」
  哈雷悠哉地喝着茶,一边在研究室的窗边眺望外面的风景。
  这阵子开始有一些下学期将要入学的新生搭着流浪巴士三三两两地来到这里,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变得很吵闹。
  然而,毕竟只有外来区这类在校舍外的场所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哈雷的研究室所在地——也就是链金科周围还是很安静。
  更重要的是,在时间虽然短暂,却仍是深深渗进体内的冬期带寒气结束后,随之而来的春期带暖和气候正蕴酿着削去某种紧张氛围的气息。
  光是打开封闭已久的窗户让新鲜空气流通,就会让人感到心旷神恰。
  然而……
  「关上窗户,灰尘会跑进来的。」
  「哇啊,文件!文件飞走了!快关窗啦!」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哈雷皱起眉头。关上窗户后,他回头望向后方。
  「呃……我想我还是说一下好了。」
  在这里的是跟他共用研究室的两名同伴——奇利克与托拉斯。三人的专攻项目都是链金钢,所以他们会一起做研究,但他们并没有刻意组成一组,在链金科课堂上的报告与提交的研究结果也是各人做各人的。
  这里有总是个性阴暗总是挂着不悦神情的奇利克、只有外表阳光的托拉斯,还有哈雷。
  「这间房间里的灰尘肯定比外面多,还有文件要收好才不会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罗嗉,你没资格讲我!」
  托拉斯大声怒骂,奇利克则是不满地半闭着眼。
  不过,事实上这个房间就是这么脏。
  虽然这里有让三人各自进行种种作业的桌子,不过桌子四周都堆满了研究书籍,或是杂志或便条纸之类的纸类,而且工具跟小零件还有一些线材也有如填满缝隙似地塞在里面。在三人专心做研究时,一边工作一边吃东西的情况也不在少数,所以有些食物残渣,像是流出来的酱汁掉到地板上后,甚至会保持原状躺在原地。
  哈雷眼中正好映入可能是从三明治中掉出来的蔬菜碎屑,被三人的脚或是轮子不断压辗践踏后的凄惨模样。
  ……为何这种光景会让心中浮现一股莫名的感伤呢?
  「我有把文件收好不会被风乱吹,而且我也知道什么文件放在哪个地方喔。」
  「罗嗦!这种事我也有做啊!」
  托拉斯看起来似乎很焦躁。可是他平常都一直很焦躁,所以哈雷并不在意他的反应。他虽然外表阳光:心情却总是像这样火爆,就跟奇利克总是挂在脸上的不爽表情一样。换句话说,这才是他们正常的心理状态。能在这种环境下安稳度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哈雷也会对这种现状感到疑问。
  大家之所以说链金科都是怪咖,就是跟这种情况有关吧。
  喝干剩下的茶水后,哈雷从上面压着工具以免被风吹走的文件堆中抽出一张纸。
  「不过,预算增加真是太好了呢。」
  今天这间研究室传来了令人意外的好消息。除了武艺科外,所有低年级学生到三年级前都隶属于一般教养科,直到升上四年级后才会被分往专门学科,不过链金科的学生并不相同。只要通过升上二年级时所举行的特别测验,就有可能提早进入链金科就读。念链金科需要精通各种领域,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提早发掘、培养拥有这种综合技术的人村,不过一般人都觉得这么做是因为「怪胎就快点滚去怪胎窝吧」的关系。
  无法否定这一点就是链金科的悲哀吧。
  总之待在这间研究室的三人现在就读三年级,而且都是通过特别测验的天才或是秀才。
  而且,链金科委员会的预算会议结果已于今日送达,他们决定提高哈雷等三人的研究室预算。
  「哼,与其说是研究结果受到肯定,倒不如说是托了学生会请我们做的那个东西的福吧。」
  奇利克哼了一声,而且语带不满。
  「是复合链金钢吧。」
  托拉斯似乎也感到不满。
  「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多段变形机能根本没派上用场嘛!」
  复合链金钢这种在战斗中改变链金钢混合比例的点子是奇利克提供的,而在技术层面上落实这个点子的人则是托拉斯。所以托拉斯对雷冯在实战中几乎没使用复合链金钢的最大卖点——也就是多段变形机能感到很不满。
  奇利克虽然对雷冯开始用刀的结果感到满意,但制造出来的武器却跟他心目中的刀略有偏差,所以他应该也很不满吧。
  然而哈雷不一样。
  「是吗?可是我觉得差不多就是这样呢。」
  哈雷认为雷冯最想要的其实不是武器形状或性能的种种提升。雷冯拥有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的强大刭流,所以雷冯需要的应该是能让他尽可能运用那股力量的链金钢。因此不只是复合链金钢,哈雷在其他东西上面也都下足功夫,就是为了尽可能加强它们的刭流容纳量。
  然而,至今为止啥雷还是没能做出超越复合链金钢的东西。
  虽然这件事让哈雷感到不满,但他并不讨厌终点仍在前方的感觉。毕竟他以成为链金钢技师为目标来到洁尔妮后,今年总算要迎接第四个春天了。距离毕业还需要两年,而且毕业后也能以链金钢技师的身分跟父亲他们那些前辈学习许多事物。即使他能轻易达到目标,也只会让往后的人生变得索然无味。
  人生有事情值得挑战是一件好事,哈雷是这样想的。
  就这层意义而论,总是心情恶劣跟态度烦躁的这两个人,也是因鹑没达到自己设定的目标才会变成这样。他们之所以能够维持充满自我风格的干劲,也跟这种态度有关吧。至今为止,两人从未因为心情恶劣跟态度烦躁而影响研究成果,所以事情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哎,算了!总之来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托拉斯有如要改变心情似地大声说道。
  「怎么了?又想合作制造东西吗?」
  奇利克厌烦地皱起眉头。
  「我想要研究斩断力跟耐久力的黄金比例,还有能够实现这种比例的新素材呢。」
  「比起这种东西,还是多段变形比较好啦!这次我一定要研究出卖用的东西!一起完成最近试做的化链刭专用的链金钢吧!」
  「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化链刭不需要多段变形机能的结论吗?」
  「那种形式上的结论是不会浇熄我的热情的!」
  「没有比不考量使用者的研究者热情更麻烦的东西。」
  「只有你没资格这样讲呐!」
  两人的争论已是惯例,所以哈雷立刻停止听这段对话,转眼望向窗外。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把妮娜成立第十七小队这件事也算上去的话,就已经过了一年以上,不过用开学典礼这个恰恰好的中继点来做考量的话,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看到明年的新生三三两两来到这里的模样,哈雷更是这样觉得。
  自从他——雷冯·阿尔塞夫来到这里后,已经过了快一年了。以人生来做评量尺度的话,一年并不是多长的时间。不过,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绝不是言过其实。
  连能不能比赛都有问题的第十七小队参加了小队对抗赛,还史无前例的不断取得连胜,而且还因为污染兽袭击而证明了他的实力。也因为有他的实力,那把在企画阶段就该被否决的复合链金钢才得以诞生。更因为有他在,从他的战法中特化出来的简易型复合链金钢才能够问世。
  而且,虽然跟自己无关,哈雷也看到了新型污染物质隔离衣与刭罗炮的进步。
  这是一场涉及生存本能的战斗。哈雷虽不想肯定这种观念,不过就是因为身在这种战斗中,科技才会发展得如此快速。链金学者回应武艺家要求制造出新事物,哈雷认为这种模式非常自然。
  就是因为有雷冯,自己才能渡过这么充实的一年。
  就是因为……有雷冯在…………
  「…………」
  回顾过去这一年,某种光景忽然连续地闪过脑海。
  平常啥雷并不会在意这种事。特别是专心做研究时.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没浮现过这种念头。
  可是哈雷·萨顿是人、是动物,也是男性。他有渴望本能的欲求。睡眠与食欲也是如此。在集中精神做研究时虽然可以无视这些欲求,可是再怎么忍耐还是有其极限。而这种情况果然也适用在那件事上面吧。
  只要是健全的男孩子,理所当然会这样。
  「啊啊……」
  所以就算忍不住低喃出那种话,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好想要女朋友喔。」
  浮现脑海的是雷冯身边的事。他拿到爱心便当,集宿训练时还有人过来替他做料理……不只如此,连那个心不甘情不愿加入小队的菲丽,都在他入队后变得更加积极。不只如此,还有青梅竹马从故乡过来这里找他,以及仰慕他的女孩来到这座学园都市等等。他周围没有女性身影出没的那一天究竟会不会来临呢……哈雷忍不住如此怀疑。
  雷冯本身似乎没有跟任何一名女性正式成为恋人,不过这种情况今后究竟会怎么演变,哈雷无从得知。特别是这阵子的古连丹事件中,他似乎与青梅竹马之间发生了一些状况,或许这会让他稍微正视自己的感情吧。夏尼德老是开玩笑说他得了先天性迟钝病,也许有一天他会原封不动地奉还这种揶揄也说不定。
  这件事本身对雷冯来说是一件好事吧,哈雷是这样想的。
  他绝对没有感到………………………………不甘心。
  毕竟在学园都市洁尔妮这里,所谓的小队员就像是明星般的存在。规模虽然有大有小,不过每支小队都有他们自己的粉丝俱乐部,有人在练习时送慰劳品过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夏尼德跟菲丽,还有原本是第十小队的姐尔洁娜当然用不着提,哈雷甚至看过新人小队员娜尔姬收到礼物的场面。
  并不是只有雷冯特别容易遇到这种好事。除了刚才列举的女性之外,哈雷也看过他从粉丝手中收到礼物的场面。
  然而,该怎么说才好呢——这一定是距离的问题吧。夏尼德虽然轻浮,跟女粉丝往来时却会保持适当的距离。雷冯虽然也不会轻易答应粉丝的邀约,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还是有很多女性跟他走得很近,这肯定就是自己在意这件事的原因。
  感受到他人的视缘,哈雷忽然回过神。
  「…………干嘛?」
  在不知不觉间,奇利克与托拉斯已停止争论,两人都沉默地看着哈雷。
  「哈雷……」
  「你……」
  「干……干嘛……?」
  「…………」
  「…………」
  「别……别这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两人投注而来的怜悯视线让哈雷乱了阵脚。
  「别想了,这样只会让你感到空虚的。」
  「怎么?你已经积到这种地步了吗?真是可悲的家伙。」
  「罗嗦啦!想一下有啥关系啊!」
  哈雷虽然有这个念头,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脱口而出,他明白自己脸庞的温度一口气窜升了。
  「现实世界里的女人没啥好理的啦。我们不是还有研究吗!应该说既然你有那种想法的话,要不要来做这个呢?」
  哈雷还以为托拉斯会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结果托拉斯把手中的杂志拿给他看。
  上面有一个二次元的女性。
  她身材娇小玲珑,而且很可爱。人物制作者把「这里这样搞就会很可爱」的部分在某种程度下以极端的方式呈现在画面上,所以当她浮现在三次元世界时,或许全身上下都会充满不自然的感觉,可是表现在杂志页面上时确实很可爱。
  「她是超绝少女兰迪卡!」
  不知为何,托拉斯用很自豪的语气说出了二次元少女的名字。
  「亲手做的话,心里也会涌现量产型所没有的爱用感,而且我觉得独占欲得到满足后会发生很不得了的状况喔。啊,基本素材虽然相同,不过骨架之类的造型当然要有各自的特色。毕竟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没啥意义嘛。」
  「我不要,现实比较好啦!」
  「混帐!这个也是现实啊!」

  「这种东西等我看过现实后再享受啦!」
  「别以为只有现实才能让你得到快乐!」
  哈雷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现在的自己正被托拉斯引诱加入那块不能跨越的领域,而且还沐浴在奇利克极其轻视的眼神下。结果到头来,今天啥雷什么进度都没完成就离开了研究室。
  *
  只是叹个气也无所谓吧。
  虽然没人批评自己,可是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的啥雷却是一边叹气,一边想着这种事。
  只要是单身的人,不管是谁应该都会……没错,就像这样突然对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寂寞感到难以忍受。
  当然,就算只是在无意识下说出口,哈雷还是明白这是一个很空虚的行为。站到奇利克与托拉斯的立场来设想的话,被迫听到这种话一定会很受不了吧。毕竟两人都是比哈雷更不擅长与他人交际的人种,而且哈雷也知道他们都没有女朋友。
  如果是平常的话,就连哈雷自己也不会去想这种事。可是像现在这样,全身沉浸在都市脚步声直接送达的春天气息之中,让他忽然——很迫切地产生了这个念头。
  或许春天的气息让他产生了自己会有新邂逅的预感。
  这种预感往往只是错觉,而且哈雷也早就明白了这个事实,但他却还是无法遏止这种预感的产生。就算它再怎么难以证实,即使它只是一种情绪,可是当这种寂寞感或是预感突然降临时,哈雷还是拿它们没辙。
  「唉……」
  他不停发出叹息。
  一旦离开学校自己就只能回房间——这种寂寞感让现在的哈雷感到很难受。如果有什么契机发生的话,或许他就能轻松赶跑这种感觉,可是无法自行控制这一点,就是契机这种玩意儿麻烦的地方。所以哈雷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数着不断从自己口中吐出的叹息声。
  可是,如同前面所违——像契机或是邂逅,以及其他自己所无法控制的事物,就是因为它们无法控制,所以当事者也无法得知它们何时会出现。
  所以,哈雷根本不晓得有一个存在会有如影子般挡住他的去路。至于那个存在是一名女性,以及那名女性将会开口向他搭讪,还有说话的内容,哈雷都无从得知。
  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事。
  *
  这阵子都没机会遇见哈雷。在学校时没上同一堂课就不会见到面,而且小队训练也随着练武馆进行整修而暂停。虽然两人之间有着既是同乡又是青梅竹马的亲密关系,可是一旦失去见面的机会,当然也不会遇见对方。
  不过,就算没有小队训练,也不会因此疏于进行个人训练的性格,就是妮娜之所以为妮娜的理由。
  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为了请哈雷修理练习用的链金钢,妮娜前往他的研究室。
  然而,哈雷并不在研究室里面。
  「他最近都没来呐。」
  所以负责修理的人换成了跟平常一样摆着臭脸的奇利克,而链金钢如今正透过专用机器连接在他的终端机上。
  「他生病了吗?」
  哈雷没来研究室实在很奇怪,这种情况就跟妮娜毫无理由翘掉练习一样奇怪。
  「不……」
  他在不悦表情上增加了数条奇妙的皱纹,一边简短地如此低喃。在他这么做时,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止。
  「不……就某种意义来说,应该算是生病吧。」
  「嗯?这是什么意思?」
  妮娜不明白奇利克说出口的话,所以她歪着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
  奇利克回答得很不干脆。可是,也许是脑袋跟双手可以各自独立运作吧,链金钢的修理已进入下一个阶段。
  「是素材劣化。最近更换链金钢的间隔变短了呢。」
  奇利克一边说,一边从操作台旁边的箱子……就妮娜看来,她实在搞不太懂那个箱子的内容物跟它旁边的垃圾桶有啥差别,不过他还是从里面取出新的链金钢素材进行更换作业。
  「啊……这是因为……」
  话正要出口,妮娜又把它吞了回去。
  前阵子将洁尔妮逼进危机的那起事件,让妮娜的到能力一口气提升许多,甚至让她身陷使用普通链金钢就无法完全使出自身实力——这种跟雷冯相同的处境之中。
  妮娜因此而陷入困境,却因为得到电子精灵的帮助解决了这个问题。
  然而,她却不能连例行练习都使用那种状态,所以她只有使用普通的链金钢。可是,也许是妮娜还没习得雷冯那种程度的控制力吧,普通链金钢在她手中一下子就报废了。
  「发生什么事了?」
  「呃……也许是我也有所成长吧?」
  「这可就难说了。」
  妮娜原本打算用玩笑话蒙混过关,却得到奇利克辛辣无比的回应。
  「真要说起来的话,应该说你被新玩具摆布比较正确吧。」
  他说过只要观察链金钢的使用状态,几乎就能了解身为持有者的武艺家的一切。
  他说的话刺进胸口。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就能在明白链金钢极限的情况下使用它吧。」
  那家伙指的当然是雷冯。就算是现在,作业台上也排放着数把呈现复原状态的链金钢。它们的形状全部都是刀,所以肯定做给雷冯使用的武器。奇利克也有他所背负的事物,就发泄这种情绪的出口而论,雷冯算是一个尺寸刚好吻合的零件吧。
  就在妮娜想这种事时,奇利克修好了链金钢。
  「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话,就去找那家伙吧。」
  「谢谢你。」
  妮娜接过链金钢.奇利克眺望着映照在终端机画面上的资料,就像他的兴趣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似地。再次道谢后,妮娜离开了研究室。
  刚好就在此时,这间研究室的另一名居民也走了进来,不过他似乎很火大,所以通过妮娜身边时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生气的摔门声让妮娜歪了歪头,不过除了感到困惑外她什么事也做不到。

  「可恶,那个混帐!」
  托拉斯一进入研究室就放声怒骂,不过奇利克只有皱皱眉头,并没从终端机画面上移开视线。
  「狗屎家伙,居然露出那种色相!」
  看样子他似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力踢开散乱在地板上的杂物,而且脚胫还撞到大东西而痛得要命。即使如此,他还是一边生气,一边在自己工作台前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
  「喂,你不会看不顺眼吗?」
  奇利克仍然贯彻着无视的态度,所以托拉斯以烦躁的口吻对他如此说道。奇利克用脸上的皱纹表示心中的不快,然后把托住下颚的手放到轮椅的车轮上。不过,他还是没有望向托拉斯那边。
  「那就代表他也是一只男人吧。」
  「这样就解决了吗?」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你要去说服他叫他醒醒吗?」
  「是啊,我当然会去说服他,我会叫他快点清醒过来。三次元女人这种东西只会让人感到恶心嘛。」
  难以想像不久前才提议要把二次元少女立体化的男人,居然会说出这种台词。
  不,从二次元变成三次元的存在,或许不同于一开始就是三次元的存在。可是,两者间的差异奇利克一点兴趣也没有。
  「要说服的人应该是你吧。」
  「你说什么!」
  「虽不是无关紧要,不过这种事情应该等它自然冷却才对。现在不管我们说什么都只会造成反效果。」
  为了终止二次元与三次元的话题,奇利克立刻把话插了进去。
  「啧……」
  托拉斯啧了一声后就闭上了嘴,奇利克再次将精神集中在终端机画面上。
  「…………难道你羡慕他嚼?」
  「你很烦耶!」
  奇利克朴实的疑问让托拉斯满脸通红。
  *
  她的名字叫做湼妮·米雅·蒙斯夫。
  「叫我涅妮或是米雅都行,不过不要两个名字一起叫唷。因为在我的家乡是不会这样做的。」
  刚进入链金科就读时,哈雷就认识她了。
  她是高哈雷一年级的学姊,而且在哈雷刚进链金科时对他相当照顾。她身材高挑,留着一头银色短发,鼻梁上挂着一副小巧的眼镜。听说那只是她自制的测量仪器,所以她并没有近视。
  她在链金科的研究是自律型机械。就像会自己在房间或是建筑物内部动来动去的自动扫除机、偶尔会在街上徘徊的捡垃圾机、图书馆里的纸类书籍整理机,或是在街上到处都可以看见的人工智能向导机等等——只要是都市居民就能看到这些机械。
  武艺家会看到的训练用战斗机械也算在内。
  而她,就是专门负责开发训练用的战斗机械。
  站在远处观察会觉得她有一点神经质,可是走近她身边的话,就能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气质。这应该是因为她拥有武艺家般的端正姿势,还有友善眼眸的关系吧?哈雷是这样想的。
  「欸,我突然向你告白会给你带来困扰吗?」
  「不会,没这种事啦。」
  拥有哈雷所没有的知性气质,而且还散发出微微的爱情氛围,让他的脸庞热了起来。
  现在哈雷人在她的研究室。这里不像哈雷他们那样必须三人共用,而是个人专用的研究室。
  室内有一个被床单盖住的巨物。虽然不晓得那是什么,不过除了这个巨物外,室内的一切整洁地令人惊讶,甚至还摆了茶具。跟哈雷他们的研究室相比有如天壤之别的整洁度,甚至让他产生了「这里不是研究室吧?」的想法。
  然而,无法彻底去除的机油味仍然告知了一项事实——这里跟哈雷他们使用的研究室一样,是以研究为用途而存在的空间。
  哈雷一边因为搔动鼻尖的茶香而微醺,一边紧张地坐在椅子上。
  前一阵子的夜里,当哈雷空虚地走在归途上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就是涅妮。
  让人惊讶的是,她向哈雷告白了。
  这起惊天动地的事件让哈雷哑口无言怀疑现实,他甚至四处张望寻找是否有人在暗处偷偷耻笑他雀跃无比的模样。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现场有这种人。
  「欸,我不行吗?」
  「完……完全不会!当然没这种事!」
  她的这句话轻易攻陷了哈雷。

  就算到了现在,他心里还是有点怀疑这件事。
  毕竟她是一名美女,而且还优秀到拥有个人研究室。包含开发复合链金钢在内,令年哈雷他们支援了第十七小队跟雷冯,除此之外也回应了其他小队的要求,在许多地方都表现得很活跃。这个结果虽让他们的增额预算案得到认可,但他们明年还是不被允许臃有个人的研究室。
  现在只有雷冯有办法使用复合链金钢,所以它的用途并不广泛。就这层意义而论,复合链金钢并不能说是划时代的开发。简易型复合链金钢虽然得到了高度评价,但使用大量链金钢素材却让它在成本控制上表现不佳,因此学生会也没有正式下令将它应用在实战中。在得不到学生会的补助下,简易型复合链金钢只能变成武艺家在追求武器效能时的一个选项。就这点来说,也可以说这个结论相当合理。
  另一方面,涅妮不只开发武艺家专用的训练机械,也试着将衍生而出的技术应用在其他领域上,所以她活跃的范围很广。而且哈雷也听说她拿出了许多确实的成绩,因此她拥有个人研究室也能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是的,她很优秀。
  这样的她,为何会选择自己呢?
  啥雷果然还是这样觉得。
  「因为你很可爱啊。」
  「咦?」
  「你露出了怀疑的眼神,所以我才说出理由。光是这样不行吗?」
  「没……没这回事。」
  被看穿的羞耻感让哈雷垂下脸庞。
  「当然,如果你身为链金科学生的实力太逊的话,就算你很可爱我也不会喜欢你吧。」
  「呜……」
  「喜欢」这个字汇让他的脸变得更烫了。
  刺……刺激太强烈了。
  对恋爱初学者的哈雷来说,光是这个单词就让他全身无法动弹了。
  啊啊,可是,不找一些话题来说的话……
  被她告白已经是三天前的事。在那之后,两人会像这样在课业之余见面,哈雷却总是变成这副德性而无法好好跟她说话。
  啊啊,可是,话题话题……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哈雷脑中没有半个可以用来当话题的梗。至今为止,他总是一心一意专注在链金钢的研究上,直到现在他都没对其他东西——像是服饰、流行歌曲、或是电影之类的玩意儿感兴趣过。另一方面,涅妮在链金科的白色实验衣下面则是穿着漂亮衣服,连哈雷也能一眼看出它很时髦。在这方面涅妮也是完美无缺。
  呜呜……没有。已经没办法了。
  「学……学姊现在在进行什么研究呢?」
  她也是链金科的学生,所以不可能会讨厌这种话题。哈雷豁出去地如此间道。
  「现在?我在制造新的训练用战斗机械啊。要看吗?」
  「啊,好的。」
  涅妮并没有不高兴。哈雷虽然松了一口气,但看到涅妮走向盖着床单的物体后,他还是好奇地跟了过去。打从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他就很在意床单下面的内容物。
  涅妮紧紧握住床单,一口气将它掀掉。
  「哇啊……」
  在那儿的是,高度大约到哈雷胸口附近的立体造型物。当然,它并不只是一个立体造型物。
  那应该是试作品吧,因为它的外壳做得相当粗糙。或许是为了靠伸缩进行移动,上头分出了许多对应这种机能的零件。连机壳都没有,就这样直接露出内部的感应器,被导线吊着软软地垂向地面。
  哈雷看过这个造型.
  「幼生体?」
  「没错,是实战训练用的。毕竟成熟体实在太大,而且又会在天空飞,所以我认为用模拟器进行训练比较好。不过这样就会变成大规模集团战,也会在设备投资的层面上引发种种问题,因此在武艺科全体的练习中无法采用这种方案。可是,如果是幼生体的话,只要制造出一定数量,就能让两、三个小队一起在野战场进行联合作战训练吧?而且在武艺科的报告中也曾经提过,与其使用模拟器,不如趁早让武艺家亲自去习惯『疼痛』。」
  「原来如此……」
  妮娜听到一定会欣喜若狂吧,哈雷如此心想。
  「我打算将完成品的尺寸做得更接近实物。可是这么一来,资材方面就会出现问题。外壳材质虽然可以勉强使用洗净砂制成的压缩合成板,但驱动系统这个部分就一定要选用柔软的材质了。考虑到要凑齐一定数量的话,能把成本削减到何种程度也是问题之一。」
  侃侃而谈的言论让哈雷感到相当新鲜。要增强哪些部分,又要削减哪些部分——在制造一件物品时,这个问题势必会绕在脑中打转。然而哈雷并不常思考成本控制这个部分。就算他有考虑到,顶多也只是委员会支付的研究费这种层面罢了。
  就算是链金钢的研究,哈雷也比较喜欢针对个人使用的链金钢进行调整,所以也可以说他没必要刻意去思考成本控制这个部分。所以就算复合链金钢只有雷冯可以使用,哈雷也只会认为它的规格就是这样,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简易型链金钢只差一步就能臻于完美,哈雷却也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他也认为自己毕竟是研究者,所以运用那些东西所衍生的问题交给别人去解决就行了。毕竟在追求个人高峰时,适用性并不重要。
  或许这才是身为一名研究者的正确思维。
  可是,如果想让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实际问世,考量到这个部分的产品肯定比较容易为他人所接受。东西完成时,不是将「那这玩意儿要怎么使用?」这个问题一股脑地抛给使用者,而是给对方某种程度的方向性,这样对方也会比较心安吧。
  这个人不只会做研究。

  哈雷本来就很尊敬这个学姊,知道她的想法后,这种念头又变得更坚定了。
  「学姊真厉害呢。」
  「没这回事啦。而且,你调整链金钢的技术也在武艺科学生之间蠃得很高的评价呀。」
  「没这种事啦。」
  「……欸,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咦?」
  「其实啊,我大致上已经选好材料了。可是考虑到成本的话,我没办法使用太好的材质,所以在计算强度上遇到了一点小瓶颈。」
  「啊啊,原来如此。」
  实际的幼生体……哈雷并未亲眼见过实物移动的模样,可是他有参观过战后处理,也实际触碰过它们的尸骸感受过那种硬度。而且在解剖数具幼生体进行研究后,也得到了数据化的资料。要让那种东西动起来的话,就算只让它前进肯定也会面临许多难题。不,光是让它动就够了。可是,如果挨上学生武艺家的一击就轻易停止动作的话,那就等于是白搭了。既然如此,它就需要某种程度的强度。虽然在量产这个前提下必须做出妥协,可是如果连性能都妥协的话,那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可以稍微问一下你的意见吗?」
  「当然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哈雷拍了拍胸脯。
  比起不晓得该说什么,这样要好多了。
  此时的哈雷是这样想的。
  *
  「可以打扰一下吗?」
  听到这句话后,奇利克移开了放在车轮上的双手。上完课后,他准备前住平常待的那间研究室,而这就是在途中发生的事。所以,他的轮椅无视惯性地停了下来。乍看之下那只是一张没有任何机关的手推式轮椅,其实只要把手放在车轮外壳上,并且以微妙的施力方式加以控制,就能让它自行移动。
  还要改变方向真麻烦呐——就在奇利克如此心想时,对方绕到了他的前方。
  奇利克记得他应该是高自己一、两个年级的链金科学生,不过他不记得对方的名字。应该说自己有听过吗?奇利克试着思考,可是连这个动作都让他感到麻烦。
  「有什么事?」
  「……你啊,我是学长耶。」
  「所以你有什么事?」
  「…………」
  奇利克再次询问后,对方露出气势被压过去的表情吞下嘴里的话。
  「……你跟哈雷·萨顿是同一个研究室的吧?」
  「那又如何?」
  奇利克静静地散发出焦躁氛围。我是学长所以你当然要表示敬意……让奇利克不耐烦的不是这种态度,而是从最初的那句话中,他就隐约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恶意了。
  那个男人再次露出胆怯表情。然而,这次对方的脸庞上却清楚地透露出对自己的恶意。
  「他被利用了喔。」
  「…………」
  也许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在精神层面上重新振作吧,他的脸庞不断抽搐。奇利克坐在轮椅上,所以男子的视线在他之上。也许是视线高度让男子产生自己的力量在对方之上的错觉吧,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彻底轻视奇利克的氛围。
  「他还真可怜呐。链金科里有很多纯情的男性,而且她也是个美女,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被骗了,还不晓得自己只是因为下次的评量涮验而被对方利用呢,」
  「…………」
  男子已经彻底轻视奇利克,话也多了起来。奇利克静静地旁观着这副光景。
  「因为今年的研究成果不佳,所以她现在的立场很微妙呢。下次的实战评量测验如果不及格的话,那她搞不好就会被赶出研究室喔。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利用他……」
  「说够了没?」
  「嗯?…………咿!」
  奇利克打断男子的话。男子因为得意忘形,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从奇利克身上移开了视线。看到奇利克的表情后,他的声音整个都僵住了。
  「那就滚开吧。」
  奇利克只是用了比平常还不悦的臭脸看着男子,男子却完全被那道视线所吞没。他从轮椅前方连滚带爬地退向后方。
  「既然你也是研究者,就把眨低他人的时间花在自己想制造的东西上面如何?」
  「啊,呜啊,啊……」
  「…………」
  奇利克对男子的丑态毫无兴趣,所以他移动了轮椅。
  「喂!」
  过了一会儿,一道耳熟的声音追了上来。
  是托拉斯。
  「喂,刚刚那些话是真的吗?该怎么办啊?」
  「不怎么办。」
  不晓得是躲在哪里偷听的托拉斯慌慌张张地如此说道,然而奇利克却摆着臭脸……也就是他平常的表情如此低喃。
  「那家伙虽然笨,却不愚蠢呐。」
  *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是实战评量测验的日子。
  假日的野战场没有半个人影。早晨的空气是如此清新,而且缓缓渗进了机油味。
  哈雷一边听着近在耳畔,有如低吼般的马达驱动声,一边将战斗训练用模拟污染兽——通称「α-1」接上终端机确认它的状况。
  将它搬进这里,以及其他努力工作虽有他人帮忙,负责检查「α-1」的人却只有哈雷与涅妮两人。
  「如何?」
  背后传来的声音充满担忧。坐立难安的涅妮发出的脚步声,不断敲击着哈雷的背部。
  「不要紧的,驱动系统很安定,而且运转得很有效率。跟之前做过的实机启动测试相比,数据几乎完全一样。」
  哈雷无视涅妮的焦躁心情,接着开始检查人工智能。这个部分本来应该要由涅妮检视才对,可是不知为何,机体组合好后她就把检查工作交给哈雷,自己则是去进行其他作业。
  感觉怪怪的呢。
  哈雷喜欢做不同于例行工作的事,因为这不但能让心情变好,各种点子也会从没思考过的角度不断涌出。就这层意义而论,跟涅妮一起开发「α-1」所得到的刺激,比他平常修复废弃品时还要大。他甚至写下了一些点子,而且打算等这件事结束后立刻着手进行。
  即使如此,这件事还是很奇怪呢。
  「涅妮学姊,请你进行最后确认。」
  就哈雷看来,人工智能并没有问题。这台机器使用的人工智能,跟捡垃圾机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认知的物体是敌人还是垃圾,做出的反应是突进或是将物体拾起,相异之处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嗯,哈雷看过后觉得没问题的话,那这样就行了。」
  涅妮如此说道,终端机的画面她还是连看都没看。
  果然很奇怪。
  哈雷虽然这样想,现在却没时间询问这种事。
  时钟的指针正表示评量测验马上就要开始了。
  准备室的通讯机发出电子音,涅妮按下按钮。
  「是的,我明白了。」
  她简短地回应后,哈雷慌张地拆下连接在「α-1」上面的机械,并且确认外壳是否有确实嵌合,将它整备至随时可以出场的状况。
  「我们走吧。」
  「好。」
  哈雷点点头,然后将「α-1」的启动按钮交给她。她对着那个按钮默默凝视半晌,接着按下了它。
  「α-1」静静地移动了起来,然后阑始朝野战场前进。为了追上它,哈雷他们搭上了小型二轮车。
  「α-1」的感应器准确地锁定了指定的待命地点。它朝那边前进,确认就定位后,它停了下来。
  将小型二轮车停在稍蘧处后,雨人开始观察状况。
  哈雷他们虽然看不见,不过其他学生开发的战斗训练用模拟污染兽,应该也在野战场另一边的起点就定位了。
  这是战斗训练用模拟污染兽之间的战斗。哈雷他们必须嬴得这场战斗,而且遝不是只有战胜对方就行。必须在综合能力……像是耐久力,持久力,修理方式容易与否,移到生产线上时的成本控制……在战斗以外的所有层面也必须取得胜利才行。
  这一点很困难呢。
  只是为了嬴得战斗的话,在某些关键上无论要费多少功夫都无所谓。然而,因为考量到其他部分而不能费心改良那些关键点的话,就会让制造者感到焦虑,而这种焦虑也跟来到这里后所感受到的不安有关。
  身为当事者的涅妮,脸上当然会出现严肃表情。
  「别担心,我们会嬴的。」
  哈雷脱口说出了这种话。
  涅妮露出惊讶表情回头望向这边,然后浮现苦笑。
  「研究者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一厢情愿的廉价推论呢。」
  宣布比赛开始的蜂鸣声响起。
  静静响动着马达驱动声的「α-1」,在这个瞬间开始进行移动。真的幼生体是用无数脚部支撑以及移动它们的巨躯。可是重现这种移动方式会让机械构造变得过度复杂,进而出现故障,所以两人决定采用重型工程车使用的履带式移动系统。
  履带式移动系统确实地咬进野战场的微湿土壤,然后开始前进。「α-1」现在还没使用全速,因为它正在用探涮器搜索敌人的位置。
  过了不久,也许是感应器锁定了敌人的位置吧,「α-1」猛然爆出巨响提高了速度。
  「我们回去吧。」
  「好。」
  就算追上去也做不了任何事。为了回准备室观察「α-1」的数据,两人发动了小型二轮车。

  「α-1」前进着。
  敌人的位置很清楚,而且距离持续缩短中。双方接近的速度比「α-1」的极速还快,表示对方也发现了「α-1」的位置。不过它并没有根据这个事实拟定任何战术,只是一股脑地冲向前方。
  这就是根据武艺家们的证言所得知,跟幼生体行动模式一模一样的老实突击。如田不有相异点的话,大概就是幼生体的行动模式是源自于它们的生存本能,而「α-1」的情况则是因为设计者只允许它做出「朝敌人猛冲,并且加以破坏」的行动吧。
  「α-1」就是一架巨大的打击兵器。也可以说一股脑地冲向目标,并且用外壳冲撞、击碎对方,就是它唯一的存在意义吧。
  「α-1」前进着。它推倒位于野战场中央的茂密人造林,一边践踏它们一边前进。
  锁定的敌人,就在可以用肉眼确认的距离内。
  被给予相同存在意义的战斗训练用模拟污染兽冲向「α-1」。「α-1」也大胆地朝对方展开突击。
  两个外壳互相冲突,一部分则是被弹开,并且爆散出如果称之为火花,规模未免太过浩大的强烈光芒,轰音则是撼动着地面。

  冲突声响甚至传到了哈雷他们这边。
  「损害情况?」
  涅妮僵着声音问道后,哈雷开始解读排列在萤幕上的情报。
  「外壳有数处出现损伤与龟裂,内部机械构造……没问题!」
  过度高兴的哈雷叫了出来。不过,涅妮并未回应。回头一望,只见她双手紧紧握在胸前,看起来似乎有些茫然。
  「成功了……」
  「成功罗!」
  涅妮僵直的身躯开始慢慢软化。然而,测验尚未结束。哈雷立刻将目光移回终端机的画面上。
  「机械结构有数处仍承受着大规模的负荷。双方正在互相推挤。不过动力没有问题,温度上升值也在预测范围内。」
  藉由排列的数据,就能明白双方正以缓慢速度推挤着彼此,刚刚发生的冲突并未让某一方就此弹飞,而是以彼此推挤的形式直接进入缠斗状态。以武艺家为对手时,设想这种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然而,打从哈雷听到这个评量测验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思考这种可能性。所以在机体各部位的负荷耐久性上面,哈雷自认下了不少工夫.
  比耐力的话,哈雷有那个自信。
  接下来就是动力,只要能在这场力量之争中取得胜利就好了。
  让胃整个缩起来的紧张感袭向哈雷,而且他也透过背部感受到暂时解除僵硬状态的涅妮又再次紧张起来了。两人的紧张情绪都注入了终端机,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画面上的数字变化让人感到异常焦躁。
  「……啊!」
  哈雷凝视着的数字起了变化。将动力送至履带系统的机械组件,其负荷值开始快速减少。这表示履带正以平常的方式刮搔地面朝前方移动。这绝对不是因为双方的缠斗已经解除,证据就是各部位仍然承受着比正常移动时还要大的负荷值。
  「推回去了……太好了,推回去了!」
  哈雷拍响手心。
  「…………」
  「好!上吧!就这样上吧!」
  哈雷没去在意涅妮的沉默,而是继续跟紧终端机画面上不断跳动的数据。动力命令履带系统持续加速,履带系统做出回应,咬啮着地面朝前方推进。外壳前方所承受的负荷产生了变化。表层虽然出现敷处破损,而且龟裂也不断扩大,但内部至今仍毫发无伤。
  「α-1」顺利地推挤着对手。
  就在此时,通讯机忽然傅出呼叫声。
  「……什么?」
  测验尚未结束。按照行程表,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该不会传来通讯才对。
  涅妮不安地抓住通讯机。
  「……是的…………咦?」
  这个声音也将不安传到了哈雷那边。数据持续塞不着我方占有优势,然而涅妮的脸庞却显示某种不妙的情况发生了。
  「我明白了,我会立刻采取应对措施……为了保险起见,请先准备避难。」
  充满危机感的话语令哈雷站了起来。
  「学姊,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的机体似乎已经发出停止讯号了。」
  「咦?」
  大吃一惊的哈雷立刻确认终端机画面。然而,列出来的感应器数据并未显示出这种状况。
  这是训练用的机体,所以造成对方死伤并不是它的目的。因此在训练时,武艺家的战斗衣上面会装上监测生命数据的机器。一旦活动力下降到一定数值,那个机器就会发出讯号。机体本身装着安全装置,一旦收到那个讯号它就会停止攻击,可是却……
  「是安全装置没有正常运作?还是感应器呢?该不会……」
  是最初的互撞让感应器故障了嚼?可是根本没出现这种徽兆。既然如此,就是终端机显示的数据有误罗?
  不管怎么操作终端机,哈雷都不晓得原因。
  「学姊,拜托你了。」
  「嗯。」
  哈雷束手无策。在这种情况下,果然还是得由开发者出马解决才行。哈雷空出位置后,脸色发青的涅妮立刻开始操作终端机。她的操作顺序跟哈雷一样,所以果然还是只能推导出一样的结果。
  「该不会是……」
  如此低喃后,涅妮暂时关闭了监测数据,接着又叫出其他程式。
  那是驱动「α-1」的人工智能程式。
  「……果然是感应器的连接出现错误了。」
  「咦?」
  「感应器应该有收到讯虢。可是,感应器却无法识别那组信号,所以把它当作杂讯排除了。这么一来,讯号当然不会出现在监测数据里面。」
  「怎么会……」
  哈雷发呆了一瞬间,然后就立刻站了起来。他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α-1」仍然在前进中,恐怕在完全破坏敌机……也就是说,只要对方不断发送敌方识别讯号,「α-1」就不会停止突进。这样下去「α-1」将会撞上野战场的围墙。哈雷并不认为围墙会遭到破坏,可是根据「α-1」的行进方向,它可能会直接撞向对方的准备室。而且双方几乎部只让机体直线前进,所以这种可能性相当高。
  「快发出紧急停止讯号!」
  「不行,这是感应器类的错误。它不会接收这边发出的讯号。」
  「那停止对方的敌方识别信号呢?」
  「做得到的话应该早就在进行了。既然做不到,就表示对方的机体或许也因为那场冲突而产生了某种问题。」
  「怎么会……」
  哈雷摒住呼吸,在他面前的涅妮则是整颗头都垂了下去。
  「呵呵……这是报应呢。」
  「……咦?」
  「因为我打算作弊,所以才会忽略了这么基本的地方。」
  「…………」
  「我呀,今年的成绩很不好呢。甚至还差到这次测验将会决定研究室是否会被收回的地步。」
  面对涅妮突如其来的告白,哈雷一句话也没说。
  「我失去了自信。因为不希望现在的研究室被没收,所以我为了这次的评价涮验开发了『α-1』,可是我却完全不觉得自己能成功……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说你的成绩很优秀,所以我才想说看看能不能靠你挽回局面……」
  「呃,这种话现在怎样都无所谓啦。」
  涅妮突如其来的独白让哈雷大吃一惊。
  这不是因为他知道了她真正的想法。
  而是她为何要现在讲这种事。
  现在不是讲这种事的时候。
  「如果学姊有话想说,事后我会好好听的,现在还是先把精神放在我们能做到的事情上面吧。」
  「能做到的事情是指……」
  涅妮也露出惊讶表情。她刚才的告白,明明是在表示自己对哈雷的情感只是虚情假意。
  然而哈雷却不在意这种事。
  「学姊立刻就能修正这个错误吧?」
  「咦?嗯……」
  「那就拜托你了。」
  「可是,就算我在这边修正好程式,也不会反应在另一边啊。我不是说过了吗?感应器类有错误……」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直接置换程式了。」
  「直接是指……」
  「由我来做。」
  「…………」
  「快一点!」
  「好……好的!」
  哈雷此雷一出,涅妮立刻慌张地操作终端机重新改写程式。涅妮虽然六神无主,但她毕竟也是一名技术人员。在哪边要怎么进行处理的步骤已在脑中,所以她不假思索地动着手指,一转眼闲就改好了程式。
  她将程式傅进资料晶片中。
  在传输过程中,哈雷发动了小型二轮车的引擎。
  「只要把这个插进后部外壳的第三端子,就能立刻置换程式。」
  「我知道了。」
  将接过来的资料晶片收进口袋后,哈雷开动了小型二轮车。
  涅妮什么也没做,只是旁观着这一幕。
  *
  他驾着小型二轮车。
  哈雷油门全开地冲进位于中央的森林。他闪躲着毫无规则到处乱种的树林,一边在绝不能说它好行驶的崎岖道路上奔驰,一边避开各种障碍物。
  如果是平常的话,哈雷早就发出惨叫同时放松油门,但现在的他却没有这样做。哈雷满脑子都是该如何找出至今仍无法以肉眼确认位置的「α-1」,所以他专心地追踪着刻划在地面上的履带痕迹,还有被「α-1」压倒的树木痕迹。只要顺着「α-1」的胎痕前进就不会遇见障碍物,对运动神经不佳的他来说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有了!」
  哈雷如此低喃,还差点因为在荒地奔驰左摇右晃而咬到舌头。
  一穿过树林,哈雷就看到了「α-1」的踪影。对方的训练用模拟污染兽横躺在地,呈现出被「α-1」翻倒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收讯机能壤掉也不足为奇。讯号发射器的构造应该相当简单,所以它本身并不容易损坏,可是接受这个讯号的「α-1」却出了问题而无法停止。
  哈雷的油门早已全开,不过在通过人造林的恶劣路况俊,小型二轮车的速度又多少提升了一些。更何况「α-1」也是一边推着敌人一边前进,所以它的速度并没有那么快。
  哈雷乘坐的小型二轮车确实地接近着「α-1」。活动中的战斗机械,在近处观看时充满了压迫感。哈雷没被这股气势吞没,将目标对准后部外壳。
  「只差一点……好!」
  就在前轮快要碰到后部外壳时……
  哈雷腹部用力让小型二轮车甩尾,接着踪身跃向「α-1」。
  「呜哇!啊,呃……」
  身体遭受冲击的痛楚与剧烈晃动,让哈雷差点忘了自己的位置,但他仍是动作迅速地紧紧贴在外壳上。经过一阵努力后,他成功地攀到了着手点。
  履带系统的振动不断摇晃着啥雷。哈雷使劲踏稳脚步,一边寻找第三端子的盖子,并且将它打开,然后成功插入了资料晶片。
  接续端子的附近并没有任何萤幕显示资料正在传翰中。被剧烈摇晃着的「α-1」弹飞的哈雷,只能相信自己成功置换了程式。
  强大的冲击力道将他拖进黑暗世界之中。
  *
  在某种暖和事物的怀抱下,哈雷清醒了。
  「啊,学姊。」
  眼前是涅妮的脸庞。泛青的那张脸庞,在哈雷醒过来的瞬间重新恢复了生气,而且包裹着哈雷的压力也变强了。
  不,他不是被包裹着。
  而是被紧紧抱拥着。

  直到此时,哈雷才发现涅妮的脸庞是如此贴近自己。
  「咦?咦……学姊?」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状况外的哈雷完全乱了方寸。
  「『α-1』呢?」
  「它停住了,多亏了你呢。」
  「啊,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心里的混乱立刻变成动摇。帮忙开发「α-1」时,老实说哈雷完全忘记涅妮曾向自己告白,只是废寝忘食地研究着。
  可是,当一切落幕后,哈雷冷静了下来。他重新体会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告白只是谎言,自己只不过是被利用罢了。
  被和用这件事本身哈雷并没有任何想法。他认为开发「α-1」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很有帮助的经验。
  不过,告白只是谎言还是很悲哀就是了。
  不,如果这件事只是谎言,那现在这个状况又是怎样?
  「那个,我已经没事了。」
  请你放开我吧——害羞的哈雷打算如此说道,涅妮的眼神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欸,你知道为什么在我的故乡那边,每个人明明都有两个名字,却只让别人叫其中一个吗?」
  「咦?不……」
  「因为只有以心相许的恋人,才能同时叫两个名字。」
  涅妮闭上双眸的脸庞,更接近地凑向这边。
  未曾有过的感触龚向哈雷。
  「这次不是说谎了。」
  因脑袋运算能力超出负荷而再次坠入暗闇的哈雷,耳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么地火热,而且甘美。
  *
  事情原本厅该是这样才对……
  「你好棒呢,哈雷。」
  被奇怪的电脑合成语音吵醒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存在。
  「呜哇啊啊啊啊!」
  哈雷不由自主发出惨叫声。
  在那儿的不是剐才还在这里,充满知性又带着友善气息的涅妮的脸庞。由无机质构成的它看起来没有生命感,当然也没有人类肌庸的光泽。
  那是一具人偶。
  而且,哈雷看过这个造型。
  是超绝少女兰迪卡。
  「呼哈哈哈哈!我的技术力如何啊!」
  托拉斯在兰迪卡背后高声长笑。
  「它搭载着人工智能,所以可以在某种程度下自行活动,而且也能辨认出登录在资料库里面的人。甚至还能从对方说的话推测出该名人物当时的情感,然后做出表情喔:只要再披上人造皮庸,就能完成一具完美无缺的人造人了!」
  「咦?咦?」
  脑袋乱成一片的哈雷朝四周张望。
  这里是保健室。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晓得。」
  托拉斯抚摸着兰迪卡的头。他实在太抢眼了,所以哈雷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奇利克就在另外一边。
  「我们是接到联络说你受伤才过来这里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不晓得。」
  「咦?呃,那涅妮,米…………学姊呢?」
  「没看到呢。」
  「咦?」
  「喂喂喂,那种总有一天会劣化的女人还是快点忘记吧。兰迪卡才是最棒的唷。而且永远不会改变,还可以升级,让你为所欲蔫喔!」
  「你啊,居然面不改色说出这么低级的话!」
  先让托拉斯闭上嘴后,哈雷再次从白色床铺上鉴向自己的周围,确认她并不在这边的事实。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她不在这里呢?
  晕过去前从她口中听到的那句话是真的吗?或着只是在作梦呢……哈雷记得自己成功将资料晶片插进去时,或许是忽然放松的关系吧,他在脑海中浮现了「啊,我现在搞不好有点酷喔」的想法。
  是因为这样想才作了那场梦,或者说那只是自己觉得「如果这样就好了」的妄想呢?
  无论哈雷怎么想都傲不出结论。不,是不想做出结论吗。
  可是涅妮如今的确不在现场。既然如此,就表示刚刚那件事真的是……?
  「哈雷,打起精神吧。」
  兰迪卡将无机质手臂放在哈雷的肩膀上。
  哈雷差点被她尚未完成的表情所吸引。虽然这是秘密,不过哈雷真的开始有点想制造人造人了。


  With Horror house
  事到如今,我不晓得是否该说自己正感慨万千地想着这种事。
  可是,我还是想说出口。
  想先把那句话说出口。
  「为啥我会在这里啊?」
  爱德·多伦——也就是我,低声说出了这句话。
  现在是深夜。
  这里是学园都市洁尔妮的某一个角落。
  它是一座老旧建筑,大概是里面有酒吧进驻的那种大楼吧,因为生锈的招牌就这样被寞置在原地。这么一来,这附近就是聚集这种店家的一角罗?这种风貌如今已不复存,附近只有马路跟公园,而这里也变成联系区域与区域之间的场所.
  那么,在这种变化下被弃置在此的这栋大楼,如今究竟变成怎样了?挂在门上禁止他人进入的大锁告诉了我这个答案。
  因为发生了某种事件,新陈代谢旺盛的自律型移动都市大街才将它孤伶伶地留在这个地方吧。
  某种事件究竟是什么呢?
  「调查这件事就是我们灵异同好会的活动内容之一。」
  社团会长站在大楼前方说明活动内容。虽然因为光线昏暗所以不是很清楚,不过会长向新加入的学生们说明活动内容时,看起来似乎有一点紧张。
  会长又说明了调查这种废墟时,类似礼仪须知的注意事项。像是社团有确实向学生会与都市警局提出申请,不要乱丢垃圾或是涂鸭这一类的事情。
  不同于眼前这幅光景的是……
  「呵呵呵,好期待唷。」
  我身边的女性正低喃着这种话。
  那是将爱德带来这里的女性——爱莉学姊。
  「呃,学姊。现在才讲这种话虽然有点太晚……」
  「什么?」
  「我不记得自己有加入这个社团耶。」
  「咦?你有加入呀?」
  「咦?」
  「咦?」
  「不,我没加入啊。」
  「你加入了呀。」
  「啥时啊!」
  「我把新房间介绍给你的时候。」
  「噗喔!」
  意想不到的地方遭受攻击,我整个人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是的。升上二年级的不久前,我在爱莉学姊的介绍下,以低廉价格接手了新的房间。
  我接手了那个房间。没错,我确实觉得自己接受了她的恩惠。
  不过,我却没想到介绍费竟然是加入这个社团呐。
  「鸣喔喔喔,想不到居然有这种陷阱!」
  「呵呵呵,什么陷阱嘛,哪有这么厉害……」
  「不,我没在夸奖你耶。」
  为啥要在这种情况下害羞,我完全不懂。
  就在我们争论着这种事时,会长的说明似乎结束了。也许是会长离才说了什么吧,灵异同好会的成员们纷纷动了起来。
  「啊啊,真是的。漏听会长说的话了啦!」
  「呵呵呵,没关系的。进入这楝大楼探险是每年的例行活动,所以……」
  就在此时——
  爱莉学姊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不好意思。」
  咦——就在我如此心想时,有一个毫无迷惘的声音叫住了我,所以我回头望向后方,也因此不晓得爱莉学姊停止说话的原因。
  回过头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美女。
  是我不认识的陌生美女。
  「咦?」
  我不晓得为何这名连见都没见过的美女会叫住我。
  「呃……有什么事吗?」
  「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跟你一组吗?」
  「咦?啊,好的……什么?」
  突然被美女搭讪这种未曾有过的体验,让我的脑袋停止了思考。我有如脊髓反射动作似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我可以把你的这个反应视为答应的承诺吗?」
  「啊,是的。可以。请多多指教。」
  「非常感谢。」
  如此说道后,她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主动搭讪的人明明是她,但她却完全没将我因为心神大乱而做出奇怪回应的反应看在眼中。我环视其他地方。看样子大家似乎要按照顺序一小组、一小组的进入大楼里面。
  而且。这个女孩选择要跟我一组?
  「啊,呃……我是爱德·多伦。二年级。」
  「我是娃媞·蕾,一年级生。请多多指教。」
  「喔,请……请多指教。」
  美人散发出来的莫名迫力吞噬了我。
  「……爱德拿美女没辄呢。」
  「没……没这种事啦!」
  爱莉学姊口出意外之语,我整个人都慌了。
  「咦?可是你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呀?」
  「不不不,我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有点慌张而已。」
  「对不起,我太唐突吓到你了。」
  「不,没关系。」
  她似乎听见了我跟爱莉学姊的对话。我慌张地做出回应,然后顺势再次仔细观察她。虽然因为光线昏暗而看不清楚,但我还是知道她是一名美女,因为她就是美丽到这个地步。不过,她的表情似乎没啥变化,简直就像是念威操作者一样。她穿着便服,所以身为普通人的我不晓得她属于哪一边。
  还是不要问比较安全——如此心想的我决定什么也不要做。
  ……就在此时,我觉得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刺着背部。
  该不会是爱莉学姊的视线吧?
  她生气了?
  为什么?
  「我要诅咒你喔!」
  「请你不要这样,我是说真的!」
  突然被说这种话,我大吃一惊差点发出惨叫声。
  如果是学姊的话,似乎真的能做到这种事,所以我很害怕。
  站在一旁的娃媞有如感到困惑似地歪头看着我。
  爱莉学姊平常的打扮就已经很那个了,话虽如此,也没必要让她在初次见面的人心中留下怪印象。总之先用笑脸蒙混过去再说吧——如此心想的我却因为跟她四目相接而整个人僵茌原地。
  总觉得她的眼睛好清澈唷。
  呜呜,我没有被美女盯着看的经验呐。
  所以我超紧张的。
  宣布轮到我们时,我甚至有一种救星来了的感觉。
  「走……走吧。」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自己主动进入废墟。

  已经有很多人在大楼里面。只要这样想,甚至不会感到恐怖。
  事实上四处都回响着人声,而且还传向这边。大楼内的电灯并未开殷,所以只能靠手电筒提供照明,不过多亏了传进耳中的声音,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或者应该说,普通程度的废墟已经不会让我感到恐惧了。
  「毕竟我也体验过不少怪事嘛。」
  我下意识地说了出口。
  「咦?」
  「啊,抱歉。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是吗?」
  被娃媞这么一问,我顿时慌了起来。如果那些事被别人听见的话,那他们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怪人。
  像是无限箱子地狱啦,还有吐血鬼啦,该如何解释跟爱莉学姊一起遭遇过的这些奇异时空呢?
  应该说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我吧。
  好险好险。我一边在心中低喃,一边在废墟中前进。
  怎么搞的,总觉得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很不像我的风格耶。
  「…………」
  呜喔上且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件事。这么堂堂正正走在美女前方的日子居然会来临,我连想都没想过呐!
  发现这件事后,我开始紧张了起来。
  喔喔喔喔喔……我该说什么才好呢?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偏偏爱莉学姊今天一句话也没说,连她最得意的「呵呵呵」也没笑出口。
  她只是默默走在我后面。
  为啥偏偏要挑这个节骨眼保持沉默呢——我忍不住仰望上有。这里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天花板。这是在告诉我不会有救星降临吗?是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吗?
  可恶,我知道了啦。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娃媞同学对这种事有兴趣吗?」
  我知道啦,我知道自己只能问出这种平凡的问题啦!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话题可讲吗?
  「不,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然而,她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吗?」
  「没有。」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啊,是别人约你来的吗?」
  因为被同学约,所以陪对方来到这里——这种事的确可能发生。
  那为什么她没跟朋友走在一起呢?
  这个嘛,哎,大概就是吵架或是朋友有事不能来之颊的理由吧。
  「不,我是从告示板上面知道这个活动的。」
  她的回答再次出乎我的意料耶!
  「你明明不感兴趣,那为什么……?」
  「因为我对其他事情感兴趣。」
  「其他事情?」
  「就是吊桥效果。」
  「吊桥?那是啥啊?」
  这是我从未听过的字汇。因为后面接了一个「桥」字,所以它应该是一座桥吧。被吊着的桥?
  「也称作流浪巴士效果。」
  「流浪巴士效果……」
  呃,流浪巴士我是知道啦,可是流浪巴士可以达到啥效果啊?总觉得她这样讲反而让我感到不安,难道搭乘流浪巴士有害健康吗?
  娃媞无视我的担心,语气淡泊地做出说明。
  「在紧张状况下独处的两名男女,会将身体在这种紧张状态下所产生的生理反应误以为是恋爱时的脸红心跳。」
  「啥?」
  「不安所产生的紧张会让人心跳与脉搏如速,这也是意识到对方是心仪对象时的生理反应之一。所以只要男女两人在紧张状态下独处,就有可能将当下血压与脉搏上升的反应误认成自己对对方有好感。」
  「原……原来如此,是误会啊。」
  「是的。」
  在废墟里徘徊,当然会因为觉得害怕而紧张,脉搏也会跟着加速——这就是所谓的心脏怦咚怦咚跳吧?——意思就是人会把这种感觉误认成恋爱吗?
  误认成恋爱吗?
  嗯——?
  「那么爱德学长,你有对我脸红心跳吗?」
  「……抱歉,或许我是以另一种感觉对你心脏怦咚怦咚跳。」
  就像「明明长得那么正,个性却超遗憾!」或是「爱莉学姊就算了,我也可以接近这种大美女吗?」之类的理由。
  「是吗?从外观判断,你的脉搏并没有变得特别快,或许我失败了吧。」
  所谓的失败,指的是选择我很失败吗?
  总觉得她朴实地刺伤了我的心呢。
  哎,算了。因为这种程度的话语就气馁,那就不是我罗!
  而且我还在意另一件事。
  「那个啊。」
  「是的?」
  「我看你一脸平静,你都不会害怕吗?」
  「是的。」
  「你完全不相信幽灵这种东西啊。」
  不过,我觉得进入这种地方应该还是会有一点害怕吧。虽然四周很暗看不清楚表情,可是她感觉起来一点也不害怕。
  「正确解答应为——我连在语言上定义自己相信,或是不相信幽灵都没兴趣。即使幽灵存在,我也无法加以确认或是证实。就算幽灵不存在,我同样也无法证明它不存在。」
  「呃……」
  总之她很喜欢用艰涩的字汇呢。
  我再次觉得这个文孩真的很怪。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刚开始那种光是面对美女,气势就披压倒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也就是说,我很习惯跟怪女孩相处吧?
  我后面就走着一名究极怪女孩,所以轻微的怪异程度是不会吓倒我的吧。
  这样究竟好不好呢?
  话说回来,爱莉学姊今天还真的都不发一语呐。
  就在我思考着这种事时,娃媞还是继续说着话:
  「我没有可以认知到幽灵的感官,却也不能把这个事实直接视为幽灵不存在的根据。就像听觉有可辨认范围,视觉有视野范围一样,感觉器官有它可以感测到的范围。或许幽灵只是现在的人类无法使用已知感应手段加以感测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某一天人类开发出全新的感测装置,或许就能够证实幽灵的存在。我们不能连未来的可能性都加以否定,所以不能肯定地说幽灵不存在。再者,目前也没有发生无法感谢幽灵而衍生重大问题的情况,因此我决定把这个问题放到一旁。」
  「是……是喔。」
  总之,就当做自己已经明白好了。嗯。
  「我只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我无法确认幽灵是否存在。」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有没有都无所谓,反正它们什么也没做。
  我是这样想的,感觉起来是这样没错。大概吧。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那或许幽灵就变成毫无意义的存在了。
  在认识爱莉学姊前,我也认为幽灵这种东西只是鬼故事里的存在,根本不觉得它实际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它只不过是人类害怕黑暗的理由。不,应该说是觉得黑暗很可伯所以才创造出来的幻想吧?我不知道何者为先,不过我一直把幽灵当成这种瞹昧的存在。
  就是因为它是暖昧的存在,灵异同好会才能以深入废墟探险这种方式来享受恐惧感。
  不,我本来就不是自愿来到这里,而且也对这种事没兴趣。应该说就算是此时此刻也一样。
  没遇见爱莉学姊的话,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吧。
  我口中的学姊一直保持沉默。我还以为她会立刻反驳娃妮的意见呢。
  才不是存不存在都无所谓呢。光是梦想着「如果幽灵存在该有多好」就已经很有意义了喔。
  就像这一类的反驳。
  嗯,爱莉学姊肯定会说出这种话。
  如果是平常的话。
  真是的,她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就算回头望向后方,也只能看见爱莉学姊微微垂着头跟在后方。
  她是怎么了?
  我如此心想。
  心脏怦咚怦咚跳,吊桥效果?流浪巴士效果?
  我想起娃媞说过的话。
  我跟学姊两人一起体验过许多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时空,也遇过九死一生的危机。说不定其中有一、两次我真的死掉了。或许只是因为当时身处不可思议的时空,所以我才得救也不一定。
  那才不是让心脏怦咚怦咚跳的体验,而是让心脏蹦蹦狂跳的惊险体验。
  我有把当时的反应误会成恋爱的感觉吗?
  应该说,我有在恋爱吗?
  我跟学姊有在谈恋爱吗?
  「这样就绕一圈了呢。」
  娃媞的声音让我猛然回神。有这么多人在废墟里兴奋地走动着,而且大楼内部也不像外观那样荒废。这里甚至没有涂鸭,地板也没有下陷,通往奇怪世界的门扉当然也没有开敔。
  它只是一个安全的普通废墟。
  「呃,你的实验我似乎没帮上忙呢,抱歉。」
  「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刚好看到想尝试一下而已。」
  娃媞跟她说的一样毫不介意。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废墟。先出来的灵异同好会成员热闹滚滚地迎接了我们。
  「我这样讲或许会有点多管闲事——」
  就在我呼的一声吐出气息时,娃媞说出了这样的话。
  「什么?」
  「我认为你最好减少自言自语的次数。」
  「咦?」
  「我指的是我们跟大家会合前的事。你是在练习演戏吗?那再见了。」
  我一边目送娃媞有如完事般离开现场的背影,一边发出「咦?」的疑惑声响。
  「自言自语?她在说什么呀?」
  我一直在跟学姊说话啊。就在我回头试图确认这件事时……
  「咦?」
  那儿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咦?啊啊……」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爱德,辛苦你了。」
  学姊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走向这边,就像在告诉我心中的坏预感成真似地。
  「……学姊,你今晚都在哪里啊?」
  「什么哪里呀,我没告诉你今晚的活动我要帮忙吗?」
  「咦?不,你有跟我一起行动吧?」
  「我没有啊。啊啊,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跟爱德一起去废墟绕一绕呢。这么一说,你好像跟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一起走了喔?」
  怨恨的声音让我发抖。
  那是幽灵吗?所以娃媞才看不见?她看不见幽灵,而且我应该也看不见幽灵。可是,我却看得到它。
  刚刚有幽灵。
  不,这件事不是重点。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一直跟在我后面的某种存在,真的长得跟学姊一摸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一想后,我立刻不安了起来。
  而且,我实在不认为这种心情跟恋爱有关。
  我觉得自己想要这样想。


  Brain storminq
  她想要盛大地搞一个开心的活动。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蕾芙的冷静吐槽中断了萨咪拉雅的提议。她仍然高举着双手维持表现「盛大」的手势。
  两人分别坐在学生会长办公室的会长桌,以及在前任还没有的副会长桌前方。萨咪拉雅维持着表现「盛大」的动作,蕾芙则是连一眼都没看她地兴文件对望。
  「理我一下啦!」
  「不是正在理你了吗?」
  「看我这边啦!」
  「真是的。」
  叹了一口气后,蕾芙抬起脸庞,萨咪拉雅很高兴地用力做出「盛大」的动作。
  「嗯,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你好冷淡唷!」
  萨咪拉雅露出泪眼汪汪的表情。不过这已经是老梗了,所以蕾芙无视这种反应冷静地将话题进行下去。
  「那么,会让大家开心的活动是什么呢?」
  「祭典!」
  萨咪拉雅睹气地维持着她的「盛大」姿势。
  「祭典这种东西就算不由我们主办,商业科或商店街还是大型社团之颊的组织……也会送来一大堆企画书吧。应该说,我现在就在看其中一份呢。」
  蕾芙用笔敲了敲她到刚才为止一直在看着的文件。
  蕾芙刚刚列举了许多组织,在那儿的就是这些组织所提出的祭典企画书。
  「毕竟招待新生的时期也结束了,所以商业科才打算想一些花招吧。」
  新生在学长姊的介绍下习得学圈都市基础知识的时期巳经结束,不过对商家却希望新生能继续开发他们喜欢的店,而且还希望他们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店。就是因为这样,商家那边会个别举办打折特卖会,也会举行类似的祭典昭告新生这里也有商店街。
  「我认为学生会现在完全没必要刻意举办这种活动呢。」
  「唔——」
  在正确的言论面前,萨咪拉雅露出不满的表情。
  「我说的不是这个啦!」
  「算我拜托你好吗?不要只用感觉来解释事情。」
  「啊呜!」
  「这是萨咪的坏习惯呢。」
  「啊呜呜……」
  萨咪拉雅哑口无雷地抱住头,蕾芙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回文件上。这些组织都打算用自己的预算办祭典,所以蕾芙真的很想对他们说「悉听尊便」,可是如果让他们想干嘛就干嘛,甚至还因此引发问题的话,就会变成是学生会监督不周了。所以要先订下举办祭典时的规则,在确认学生们策划的祭典都有按照规定后,学生会才能盖下印章表示许可。
  经过学生会审核后,祭典就会被写进校内行事历里面。这么做一来可以吸引他人的目光,二来也能调整行程让祭典之间不致于互相撞期。这种做法不只是用规则束缚祭典,同时也能成为它的助力,
  这本来是楼下事务局的工作,不过因为份量实在太多,所以蕾芙才会伸出援手帮忙。
  萨咪拉雅也有帮忙,然后她就说出了刚才的台词。
  「……你该不会是不想看这些公文吧?」
  「讨……讨~厌~人家才没有这样想呢。我好歹也有事务员的资历喔。」
  「这我是知道啦。」
  蕾芙怎样也不觉得她是一个很认真的事务员。
  「不过,我还是想搞一个由学生会主导的活动呢。不是这种『商业万岁!』的活动,而是更贴身,像是在说『学生会是好地方唷』之类的活动。」
  「萨咪……」
  蕾芙不是不明白她的诉求。
  「不过还是不行。」
  「为什么!」
  *
  因为实在太忙了。
  「所以我被很干脆地拒绝了。」
  「喔……」
  为何自己会在这种地方呢——雷冯如此心想。
  为了保养链金钢,雷冯前往哈雷他们的研究室,而且在那边受托将文件送至学生会。链金钢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保养好,所以雷冯并不介意帮这点小忙,于是他便来到了学生会事务局……
  「你有在听吗?」
  「我有在听啊。」
  雷冯不知为何被萨咪拉雅活逮,还被带到学生会大楼里不常有人经过的场所——也就是自动贩卖机区那边。
  「哎,我也明白蕾芙想表达的意思啦……」
  雷冯曾经在这栋大楼内打过工,所以他知道这里是在学生会工作的人所使用的休息牢间。除了坐在长椅上的萨咪拉雅跟雷冯二人外,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在场。
  「因为学生会真的很忙碌呢。可是啊,学生会平常就已经很忙了,更何况祭典这种活动每个地方都想举办。只要有那个心,一整年都可能有某个地方正在举办祭典喔。而且学生会还得处理其他的学校行政工作。如果把工作繁忙当成理由的话,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你懂吗?」
  「喔……」
  「这也是因为去年发生不少事,所以卡利安会长核可祭典时也很保守的关系喔。毕竟要消耗超硒元素才有办法供电嘛。这算是资源消费紧缩运用策略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是这样吗?」
  话虽如此,雷冯却觉得这里似乎办了许多形形色色的活动。如果那样算是保守,那今年究竟会变成怎样呢?
  「啊啊,对喔。你没看过那种盛况呢。」
  看到雷冯的反应,萨咪拉雅想起了雷冯就读的年级。
  「真的很猛喔。每天都有地方在举办祭典,当时真的很快乐,也因此收到许多陈情抱怨祭典太吵,甚至热闹到学生会必须分别在每区域订立『祭典禁止周』的地步唷。」
  「那也做得太过火……呃,我有看过『祭典禁止周』耶!」
  雷冯曾看到宿舍日历上写着这种字汇,也记得跟同年级的宿舍室友有过「真是莫名其妙」的争论。
  「那个规定成立前,情况真的很混乱呢。祭典举办得太过频繁,声音又太吵闹,导致高举反旗的人甚至成立扑灭祭典委员会这种秘密组织,还做了很多激进行为唷。」
  「那是什么啊?」
  「啊,你不相信对吧。可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喔。」
  「是喔?」
  「真的真的。那可是很激烈的抗议活动,甚至还发生了必须出动都市警察的群殴事件。当时还跟学生会还没有任何关系的梵希武艺长呀,还跟秘密组织的武艺家战斗过呢。」
  「喔……」
  「守护众人心中那曲祭典音乐的祭典假面超人——真令人怀念呐。」
  萨咪拉雅感慨万千地如此说道,雷冯只觉得寒气袭身。
  「……指的是梵希学长吗?」
  「当然罗。」
  「这是谎话吧?」
  「为什么?」
  「…………」
  「??」
  雷冯从歪头露出困惑表情的萨咪拉雅身上移开视线。想像梵希身穿祭典服,脸上还戴着祭典上贩卖的面具的模样,雷冯只能不住摇头。
  「那么就结果而论,是尚未成为学生会长的卡利安会长结束了与扑灭祭典委员会之间的这场战斗。如果你好奇的话,可以去图书馆阅读学生会活动记录喔。要是你肯找一下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书籍化的记录呢。」
  「呃……你想办祭典吗?」
  决定忘记这件似曾耳闻的轶事后,雷冯小心翼翼地如此询问。
  「没错,由学生会主办的祭典。」
  「可是今年会有很多祭典吧?」
  如果是因为超硒矿山数量变少而对举办祭典一事采取自制措施的话,那今年矿山变多,就表示情况将会恢复成雷冯入学前的状态。
  「对呀。」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
  「啊啊,真是的。我刚刚不就说我不想听这种话了呜!」
  「对……对不起。」
  可是,雷冯也认为蕾芙的理由很正当。
  「就算举办目的不同,有这么多祭典的话也会被埋没在其中吧……」
  「唔唔,这样说也有道理呢。」
  萨咪拉雅一边低吟一边沉思。这样她就会放弃了吧——如此心想的雷冯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也就是说不光是祭典举办的目的,连外表看起来都不一样就行罗?」
  「啥?」
  「只要让别人看到一眼就产生『啊,这个不一样耶!』的想法就行了,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咦?呃,哎……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雷冯虽然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却无法反抗萨咪拉雅有如灵光乍现般双眼发光的气势。
  说到雷冯能做到的事情嘛……
  「那么,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只能让萨咪拉雅把想说的话说完,然后结束这段对话。
  (就算她说出来的主意很怪,我也只要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
  而且,如果不是只有在脑中想,而是把它说出口的话,有时也会出乎意外地产生「啊,这个行不通」的念头。就期待萨咪拉雅会有这种反应吧。
  雷冯一边在心里点头,一边用笑脸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总之先在那边挖落穴陷阱如何?」
  「我认为最好不要这样做。」
  雷冯的办法失败了。
  他连想都还没想,就脱口说出了这句话。
  「等等!后面还有啦!」
  「……有什么?」
  看萨咪拉雅这么拚命,雷冯望向她的眼神也自然而然地软化了。
  「祭典会场就在地下设施里面!而且要怎么去那边还是秘密。然后,祭典入口就是那个陷阱,大家会在没注意的情况下咚的一声掉进去上既像这样!」
  「住手吧!」
  「为什么?」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夹带问号发出吼声的心理状态,雷冯完全无法理解。
  「这样不是很危险吗?」
  「我会确实做好处理,不会让人受伤的。」
  「这样做的话,连不打算参加祭典的人都会掉进陷阱吧?」
  「让这些人也注意到祭典就是我的目的!」
  「绝对会有人抱怨的!」
  「咦——准备好让人一看到就会觉得很有趣的东西不就行了吗?」
  「我觉得要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喔。」
  「这边我会想办法处理啦。」
  如何聚集人潮固然重要,但首先应该思考的应该是内容吧。或者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呢?在策割祭典这个部分上雷冯毕竟是外行人,所以他不晓得怎么做比较好。
  然而——
  「呃,我觉得设陷阱不是好主意呢。」
  「好吧,那就暂时保留罗。」
  「只有保留吗?」
  「就是保留。」
  自信满满如此断书的萨咪拉雅,再次让雷冯感到寒意。
  「然后是……?」
  「刚才你也说过吧?祭典的内容。这件事的确很重要呢。」
  「嗯,算是吧。」
  「所以我们一起来想内容吧。你有什么好点子吗?」
  「你这样突然间我,我也……」
  一说到祭典,首先浮现在脑海中的果然还是摊贩……
  「那样太普通了啦。」
  「说得也是。」
  「要设摊位当然可以,不过光是只有摊贩可不行呐。应该说最近有这么多祭典,因为是摊贩而对口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人,也会变得无法接受这种味道吧?」
  「哎……是这样没错啦。」
  「……应该说,已经有地方在策划摊贩料理比赛了,就算现在充实这方面的内容也没意义呐。」
  「……知道内线情报很狡猾呢。」
  「哎?我会不着痕迹地利用我们这边的优势啦。」
  对方漂亮地表现出豁出去的态度。
  「要设摊位也行,可是不能以摊贩为主。没有摊贩虽然无聊,可是只有摊贩的话也会很无聊。这就是所谓的摊贩喔,嗯。」
  「呃,这样也好啦。」
  那么,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搞个比赛之类的东西吗?」
  「嗯——就像选美吧。我是觉得不错啦,可是还是有很多地方在举办这种活动呢。」
  「既然如此,你打算要做什么呢?」
  「就是这个!」
  萨咪拉雅伸出食指用力比向这边。
  「能办的活动大概都被办完了吧,所以我们要反其道而行找出新花样,然后由学生会来主办那个活动。如何?」
  「问我如何我也……」
  雷冯不是学生会的人,所以他无法表示任何意见。
  「啊,对了。你喜欢果冻吗?」
  「咦?呃,我没特别喜欢或是讨厌耶。」
  「是吗?太黏呼呼的话是很那个啦。」
  「啥……?可是果冻一点也不会黏呼呼啊。」
  「也是啦。不过我觉得那样最好喔。」
  「?是这样吗?」
  「对呀。那么,有什么好点子了吗?」
  「呃,哪有那么快就想到啊。」
  「已经不行了吗?」
  「是喔……」
  事情实在太不合理,雷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总之不想出什么点子是没办法逃离这里的——如此心想的雷冯绞尽脑汁地恩考着。
  「啊,对了。如果摊贩不行的话,那就跟养殖科还有擅长做料理的人合作,办个都市料理试吃会之类的活动如何?」
  「原来如此,可以让一年级生吃到不同都市的料理呢。」
  萨咪拉雅嗯嗯嗯的点着头。她的反应不错,或许这个点子行得通也说不定。
  换句话说,自己或许可以解脱了——雷冯期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也就是说…………实际表演把整只家畜放下去烤的情况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因为料理虽然重要,不过如果采用这种形式的话,我们也会想要介绍学围都市特有的家畜吧。把整只家畜拿来烤,既棒又豪迈呢。」
  「唔……」
  的确,把整只家畜放下去烤看起来很有魄力,而且或许也有用这种方式料理比较好吃的家畜存在。而且在户外吃烤肉时,因为某种理由也会觉得比较好吃。不过,这跟祭典上吃到摊贩料理时觉得好吃一样是心理作用吧。
  可是就气派度而论,或许是摊贩所无法比拟的。
  「……说不定这个点子意外地棒呢。」
  就新颖度这层意义而言,或许也没到这种地步吧——雷冯虽然这样想,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对吧!嗯嗯嗯,你也开始明白了呢。」
  萨咪拉雅看起来很高兴,雷冯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他又离解脱的时刻又近了一步。
  「……我还想要一个点子呢。」
  萨咪拉雅的低喃让雷冯大吃一惊。
  然而,萨咪拉雅没有看雷冯那边,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这么一来,这里就要这样搞,然后再那样……」
  也许是想法在心中渐渐统合成形吧,萨咪拉雅念念有词地低喃着。
  就在此时……
  「啊,你在这里啊!」
  「蕾芙学姊。」
  到去年为止蕾芙一直跟妮娜住同一栋宿舍,所以雷冯也认识她。
  「为什么雷冯也在这?」
  「呃,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哎,用看的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状况啦。」
  「哈哈哈……」
  「那么,站在那边的学生会长在这里玩什么呢?」
  「蕾芙!我想到好点子了说!」
  「什么点子?」
  「祭典的点子!」
  「你还在想那个啊?」
  「对啊,你听听看嘛!」
  蕾芙皱着眉间做出厌烦表情,萨咪拉雅却毫不介意她的反应。
  「变成怎样了?」
  蕾芙有如放弃似地催促萨咪拉雅说下去。
  「嗯!」
  萨咪拉雅用力点头……
  「让客人从落穴陷阱掉到装满果冻的大池子里,然后在地下竞技场与家畜战斗,再把它整只烤来吃。」
  「…………」
  「…………」
  自己大脑里的语言理解区一定是坏掉了。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次。」
  「咦咦!真是的,你没在听吗?好扫兴唷。听好罗?让客人从落穴陷阱掉到装满果冻的大池子里,然后在地下竞技场与家畜战斗,再把它整只烤来吃。」
  跟刚才的句子一模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该怎么办呢?会长脸上那尉自信十足的笑容,怎么想都很认真。
  「这是我跟雷冯一起想出来的企画案唷!」
  「!」
  雷冯明明想大声否定,不知为何却怕了起来,而且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萨咪拉雅把她刚才跟雷冯讨论出来的东西全部统合在一起了。她没有做出取舍也没进行调整,而是把它们拉哩拉杂地全部堆在一起。
  (结果就是这样吗……)
  喜不喜欢果冻的那个问题,雷冯怎么想都想不到跟加在落穴陷阱上的安全措施有关。
  ……她大概觉得这样就算是安全措施吧。
  在地下竞技场跟家畜战斗这个企画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雷冯不是很清楚。从落穴陷阱联想到地底这个字汇,然后又变化出竞技场,接着又奇形怪状地融合火烤整只家畜的点子,最后就产生了这种结果吧。
  「如何啊?蕾芙,不觉得这个点子行得通吗?」
  「嗯。」
  「咦?」
  就在雷冯因为蕾芙轻易点头同意而大惊失色时,仍然挂着笑容的她又丢下一句话?
  「即刻否决。」
  「为什么啦!」
  萨咪拉雅的悲鸣就是告知解放之刻来临的钟声。雷冯一边喝采,一边接受了这个事实。
  *
  在蕾芙愤怒的笑脸面前,萨咪拉雅的提案只不过是碎屑般的存在。
  「真是的~~~~~~为什么啦!」
  她把气出在枕头上,用力将它掷向墙壁。
  这里是萨咪拉雅的房间。
  在那之后,萨咪拉雅被蕾芙狠狠压榨劳力,被迫解决掉她累积下来的公文。不,批阅公文这件事本来就是学生会长的工作,所以萨咪拉雅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蕾芙摆臭脸蕴酿出的氛围,只能用恐怖这句话来形容。而在这种状况下渡过的时间,让心灵上的疲累比平常还要强烈许多。
  所以萨咪拉雅虽然准时回到家中,熬夜般的疲劳感却让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真是的,雷芙这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什么都不懂!我要睡了!我要用睡觉结束倒霉的一天。我就是要睡,我要赌气地睡!」
  萨咪拉雅一边大吼大叫,一边捡起自己丢向墙壁的枕头,然后抱紧它滚倒在床铺上。
  「果冻泳池肯定是一个好主意的说!」
  她如此低喃,一边坠入梦的世界……
  向下坠落……
  坠落……
  …………

  「咦?」
  咻——
  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真的在坠落。
  「咦?咦咦?」
  自己的耳朵正听着卡通音效般的坠落声。视线虽然一片漆黑,不过风吹在肌肤上的感觉,以及内脏浮向上方般的感觉都能证明自己正在坠落。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漫长到离谱的坠落仍然持续。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的话。就算下面是水也必死无疑……甚至能这样冷静思考的她不断坠落,然后……
  咚。
  沉重,却不如预期的声响撑住了萨咪拉雅。
  「噗啊!呜呃!」
  那不是水。某种湿湿滑滑有韧性软溜软溜的东西接住萨咪拉雅,而且还试图裹住她。
  「什么?这是什噗啊,好甜,啥东西这么甜啊!」
  萨咪拉雅一边被像是液体又似固体,而且还很甜的奇妙物体裹住,一边拚命划动手脚寻找可以逃出去的地方。
  「呼啊,有……有了噗啊!」
  萨咪拉雅发现某种可供手臂攀爬的物体,这种喜悦让她发出大叫,根本顾不得有甜的东西跑进嘴里。她抓住那个物体逃了出来。
  「噗啊,噗啊!真是的,到底是怎么搞的啦……」
  黏答答的触感紧紧缠住全身。萨咪拉雅一边感到厌烦,一边环视四周。
  当她这么做时……
  喀喀喀!
  「呀啊!」
  声音傅出的同时,强光也突然照亮四周。眩目光芒让萨咪拉雅感到一阵目眩。
  然后,声音响徽在整悃空间之中。
  「那么,今晚也出现了可悲的挑战者!」
  「咦咦?」
  萨咪拉雅吃了一惊,因为她听过这个声音。
  「蕾芙?」
  眼睛习惯了强光,原来这里是一个宽广的空间。
  「蕾芙?你在哪里?」
  从天花板落下的数道光线,在周围切割出明与暗的空间。
  藉由被光线照亮的部分判断,萨咪拉雅知道自己正位于低洼地的正中央。地面相当坚硬,而且一片平坦。
  「咦?这是……?」
  萨咪拉雅擦了擦黏答答的脸颊,一边如此心想。
  不过,对方并未给她时间思考。
  「今晚的被害者能让我们看到何种激战,能带来多少感动呢。」
  蕾芙淡淡的声音响彻在黑暗之中。如果萨咪拉雅的位置是盆地最低处的话,那蕾芙就是在边缘的最高处。
  逆光将蕾芙的身影染成黑色。
  一束光线包裹着萨咪拉雅。
  「呜呀!」
  「来吧,拿起武器。祭典的时刻来临了。」
  蕾芙如此说道。
  回过神时,她发现有一名大汉就站在自己身边。
  「咦?哥尔?」
  在不知不觉闻,哥尔尼欧武艺长站到了自己身边。
  「来吧,拿着。」
  他没摆出平常那种有如吃到黄莲般的苦涩表情,而是面无表情地将一根说它是棒子却又粗得很奇妙,而且还有许多凸起物的东西用力递向这边。
  「咦?咦?」
  萨咪拉雅知道自己被迫握住了那根东西。那是一根棍棒。它的体积虽大,身材娇小的萨咪拉雅拿起来却一点也不重。
  「咦?这是——也就是说……?」
  是的,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就算是萨咪拉雅也没办法继续无知下去。
  这就是萨咪拉雅跟雷冯讨论后所完成的祭典企画,而且一模一样。
  「蕾芙!你果然很喜欢这个企画嘛!」
  萨咪拉雅如此大喊,可是沐浴在光线中低头俯视这边的她,看起来似乎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那么,开始战斗吧。」
  她淡淡地将祭典进行了下去。
  也就是说,萨咪拉雅渐渐被拖进了祭典的旋涡之中。
  「呃,叫我拿这个的意思是……?咦?」
  想起企画的内容后,萨咪拉雅脸色立刻发青。
  有如盆地般的这个形状是——竞技场。
  而且,隐藏在黑暗里的部分传出哝叽哝的声响。光线开始移动照亮那个部分,并且展现发生在那边的状况。
  在那儿的是,比野战场大门还要豪华气派的入口。
  门一边发出声音一边开殷,接着出现了某物。
  「那……那是……」
  有如挤破入口黑影般现身的生物,跟萨咪拉雅想像的一模一样。
  它的胴体外形像是稍微被压扁的球体,而且上面长着肥短的四只脚。大大的鼻子配上圆滚滚的眼睛,獠牙从有如被鼻子藏起来的嘴巴中微微突出。
  然而,它的体积却轻易凌驾了萨咪拉雅。
  「想不到真的有这种动物耶。」
  在思考企画的阶段时,萨咪拉雅曾经有过「如果有这种可爱的动物就好罗」的随便念头,想不到世上居然真的有她乱想的野兽存在。
  有着圆滚滚双眼的野兽被带到这里后似乎有些不安,但它还是被竞按场工作人员赶到了萨咪拉雅面前。
  「波波。」
  萨咪拉雅自然而然地以当下的心情替它取名,而且还用这个名字叫它。
  被唤作波波的野兽,以它圆滚滚的眼睛望着萨咪拉雅。
  它一点敌意都没有,活力十足的模样,让萨咪拉雅感到一阵心酸。
  然而,她却必须跟波波战斗。
  「怎么这样,我根本没办法跟波波战斗啊。」
  萨咪拉雅只觉得一股情绪涌上胸口,而且都快哭出来了。
  (萨咪。)
  涌上胸口的情绪实在太强烈,她甚至听见了波波的声音。
  「波波。」
  (谢谢你,萨咪。战斗是无法诞生出任何事物的)
  「对呀,波波!有这种想法的我真是大笨蛋!」
  (萨咪。)
  「波波!」
  萨咪拉雅紧紧拥住波波。它的体毛既粗糙还刺刺的,而且抱起来一点也不暖和。
  「……好像不太一样呐。」
  刺在脸颊上的刚毛让高涨情绪略微萎缩了一些。
  (萨咪……?这是?)
  「波波?」
  波波的样子出现变化,萨咪何头露出困惑表情。然后,就在旁边的波波忽然剧烈地抽动起鼻子。
  鼻子前端是哥尔尼欧交给她的棍棒。
  (这是……这个气味是……)
  「咦?咦?」
  (不会错的。是啵啵跟罗罗的味道。怎么会——萨咪,你用这根棍棒对啵啵跟罗罗……对我的兄弟做了什么?)
  「咦?不是,我什么都没做啦!」
  萨咪拉雅一头雾水。然而,她却觉得事情正演变成某种很糟糕的情况。萨咪拉雅连忙摇头否认。
  萨咪拉雅刚刚才被迫接过这根棍棒。所以之前有谁拿过它,又拿着它做了什么事,萨咪拉雅都不晓得。
  不,可是……没错。
  如果有人在进行这个祭典的话。
  如果萨咪拉雅不是第一个人的话。
  如果有其他牺牲者掉进陷阱,而且完成了这个祭典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渡波的同伴会被当成祭品,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而且,她也明白波波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你说谎。对啦,当然是这样罗。你打算欺骗我让我安心,再用那根棍棒杀掉我吧。就像你对啵啵跟罗罗做的那样!)
  「就说我没做了啊!」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无法相信你了!)
  「呀啊!」
  波波的鼻子向上抬起,顺势抛飞萨咪拉雅的身体。
  「波波!」
  (我兄弟的仇人!)
  肥短脚部跺向地面,有如固定大鼻子般的獠牙也闪出凶恶光芒。
  刚才那只友善的「波波」已经不存在了。如今在这边的是为了替因祭典而牺牲的兄弟,也就是替啵啵与罗罗报仇而燃烧生命的复仇野兽——波波。
  「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萨咪拉雅完全没想过紧紧握在手中的棍棒,寄宿在里面的历史竟然会撕裂自己与波波的友情。

  「可是,想出这个点子的人是我。所以,所以……」
  她望向棍棒。就是因为萨咪拉雅想出了这个企画,所以这根棍棒才会出现一在这里。波波被拖到这里,以及它的兄弟被带向残酷命运的下场,也是萨咪拉雅的想法所导致的结果。
  因为萨咪拉雅想出了这种祭典。
  「所以,所以……」
  她握紧棍棒。
  (死吧!)
  「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能阻止这个祭典的人也只有萨咪拉雅。
  因为——
  「因为我是学生会长!」
  她挥去滚落眼眶的泪水,挺身面对眼前的敌人。

  十多分钟过后。

  这根棍棒刚交到自己手中时明明那么轻,现在却是无比沉重。
  这个重量不是棍棒本身的重量,而是萨咪拉雅手握棍棒时的沉重心情所造成的。
  「战斗总是那么地空虚。」
  她轻轻低喃。
  黏答答的果冻干燥后变得更加难受,有的挂在衣服或是皮肤上,有的则是渐渐剥落。
  这一切都是萨米拉雅想出来的主意。
  产生的就是这个结果。
  不……
  「不是只有我。」
  没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就是给予契机让萨咪拉雅想出这种企画案的男人。
  喀!
  不知何时消失在黑暗中的蕾芙,身上再次滙窥了光芒。
  「干得好。勇者啊,你成功献上了祭品呢。」
  「蕾芙,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无法停止了。祭典已经开始了。既然如此,就要一直进行到它结束才行。」
  「怎么这样……」
  蕾芙装腔作势地如此断言后,萨咪拉雅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可是,这种痛苦的事情应该立刻停止才对啊。」
  「已经无法停止了,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
  「为什么!」
  「因为祭品就在那儿!」
  蕾芙发出声音的同时,灯光也照亮了在萨咪拉雅与棍棒下成为牺牲品的波波。
  「你们该不会要对波波?不行啦,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波波的外表跟想像的一模一样,抱起来的触感却很遗憾。即使如此,萨咪拉雅还是跟它心灵相通过,虽然时间相当短暂就是了。
  就算这个结局很残酷——
  「你们居然要吃掉波波!」
  「不,是非吃不可才对。」
  「这种事……」
  「这就是自律性移动都市(雷吉欧斯)的定律,更何况卡利安前会长正渴求着大餐呢。」
  「你说什么?」

  喀喀!

  另一道光线照亮了蕾芙背后,聚集在更高的场所上。
  「会……会长!」
  卡利安真的在那边。
  「哈哈哈,萨咪拉雅同学,好久不见了呢。」
  「会长,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会永远存在于你们心中,就像讨人厌的恶作剧一样。」
  「听起来一点也不高兴耶!」
  「那么,萨咪拉雅同学。都市上没有无用的资源。所谓的家畜,是为了填饱人类的肚皮才饲养的存在。为了让它们成长所投注的物资,必须以营养这种形式被我们回收才行。无用之物并不存在,躺在这里的波波也一样。」
  卡利安的言论很正确,萨咪拉雅无言以对。
  然而……
  「我认为卡利安会长的话很正确,可是……」
  打从萨咪拉雅还是一名事务员时,就一直注视着为了从困境中救出洁尔妮而当上会长的卡利安的背影。
  「可是,我认为物质并不代表一切。」
  卡利安这一路上做出的决定都很正确,所以学园都市洁尔妮才能逃过超硒矿山持有数变成零的危机。
  「我们不能白白用掉会长留下的财产。我只是想让大家再次明白除了物质与金钱外,还有其他事物也必须用同样的方式加以珍惜才行。我想让大家知道,只能在这里认识的朋友,还有与他们一起度过的这六年有多重要。」
  没错。
  再怎么感谢卡利安也不够。就是因为有他在,萨咪拉雅才能度过充实的学生生活,才能像现在这样当上学生会长。
  然而,也就是因为这样,就算不能让他——让真正的他亲眼看到,萨咪拉雅还是想让他看到跟他一手创造之物有着不同风貌的学园都市。
  她想将这股热情传达给卡利安。
  「所以我才接下你的位置。」
  「唔……」
  承受萨咪拉雅的视线后,卡利安发出沉吟……
  啪拍……啪啪……
  他缓缓地拍了手。
  「了不起。」
  「会长……」
  「如果这就是你的答案,是你的目标的话,那我就给予肯定吧。」
  「谢……谢谢您。」
  卡利安认可了自己。
  「然而,这一切会不会已经太迟了呢?」
  「咦?」
  「因为你看——」
  在卞利安的催促下,萨咪拉雅望向背后。
  「嘿咻,嘿咻。」
  这种吆喝声传入耳中。
  「咦?」
  然后是赤红色的……赤红色的火焰。
  还有四只脚都被绳子绑住,又被铁棒倒吊起来的波波。
  赤红色火焰正炙烤着波波。
  「嘿咻,嘿咻。」
  雷冯还有妮娜,甚至连哥尔尼欧跟蕾芙都围着火堆,而且还跳着不可思议的舞步。
  「呃,等一下!」

  「就说不要烤波波了啊!」
  就在萨咪拉雅如此大喊时,她从梦中醒过来了。
  「……啊,果然是梦啊?」
  *
  然后是隔天。
  上学跟上课时间都已经结束,现在是放学时间。
  早一步进入会长办公室的蕾芙,在桌上发现了昨天工作时留下的残渣。那是印坏的祭典企画书,正式完成的文件都确实送到了事务局那边。
  「祭典啊……」
  她如此低喃。
  的确,如果全部交由商业科那些家伙处理的话,连具有振兴文化意义的祭典都会因此染上商业色彩。
  「……得想些什么来举办才行吗?」
  蕾芙又如此低喃。就在她整理桌面时,萨咪拉雅来了。
  「欸欸欸,蕾芙!」
  学生会长今天也活力十足。
  蕾芙打算立刻找她谈祭典的事。
  「关于昨天你说的祭典……」
  「没错!我也想说这件事呢。」
  「啊啊,嗯。怎样呢?」
  「昨天的那个点子,我又思考了一整晚……」
  昨天的那个点子真的很糟糕。就算是萨咪拉雅,在经过冷静思考后也会明白那是行不通的吧。
  蕾芙是这样想的。
  「你不觉得那个点子果然行得通吗?」
  萨咪拉雅一脸认真地说出这种话。
  「罗嗦,给我闭嘴。」
  就算要办祭典,也绝对不让萨咪拉雅参一脚。
  蕾芙下了这个决心。


  With Sports
  所谓的优先顺位,是由许多因素决定的。
  所以,也会有事情因为这种种因素而被延后。
  「我说啊……」
  「不要说。」
  察觉到蕾芙散发出吐槽氛围,萨咪拉雅立刻插嘴打断了她。
  「这是没办法的事。没错,是没办法的事。」
  「哪里没办法?」
  可是,她还是无法彻底防御住蕾芙的冰冷视线跟吐槽。
  「呜呜。」
  「最近的杂务是有点繁忙啦。」
  「对……对嘛对嘛。」
  「而且业务负责人也有调整行程表,就算申请资料有些粗略也能顺利参加。」
  「欸,真的很厉害吧!」
  「嗯,真的很厉害。」
  蕾芙以率直表情点了头。她总算转移了发火的目标——如此心想的萨咪拉雅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情当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
  蕾芙在眼镜底下的双目顿时一闪,接着她压住了萨咪拉雅的头。
  「就算这样好了,你摆烂到连业务负责人部跑来跟我说『会长差不多可以参加记录大会了吧?』是怎样啊?」
  「啊啊呜呜……」
  理所当然会失败的蒙混技俩,让周围的其他学生们朝这边送来微妙的视线。
  (呜呜,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啦~)
  被蕾芙压着的萨咪拉雅抱住了自己的头。
  在萨咪拉雅刚上任成为学生会长的新学期——也就是新生进入校园的这几个星期,同时也是没有大型活动的空窗期间,举行了以全校学生为对象的运动记录会。
  当然,在学园都市里,所谓的全校学生指的就是所有居民,所以这并不是一天就可以结束的简单活动。
  所以,这次记录会活动负责人采取的手段是——无论是以自己所属的班级或社团、同好会名义、或是个人名义报名部行。总之在活动期间内,每个人都能在指定的时间带自由参加记录会。
  全部以个人名义报名的话,就会有很多人跷掉这个活动。可是,不属于任何集团,完全是孤鸟一只的人并不多见。毕竟学园都市的学生至少会隶属于某个学科、学年,还有班级这一类的集团,而这也是他们的宿命。
  而这个记录会的最后一天就是——今天。
  「这可是一个漏洞呢。」
  「呜呜。」
  蕾芙如此责骂,萨咪拉雅只能发出低吟。
  「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跟哪个集团一起参加呢。」
  「呃,我是想要去,有想要去啦。」
  「你差点就被公布在未参加者名单上面了喔。你明白吗?」
  「啊呜呜呜……」
  「学生会长这种德性就不能树立榜样了吧?」
  「呜呜,对不起。」
  如果负责人是一板一眼的人,萨咪拉雅的名字肯定会被贴出去。
  「可是对方毕竟也通知了这件事。咦,这该不会表示我意外地有人望吧?」
  「自己开口说出『意外』这个字眼时,一切就已经结束罗。」
  「呀啊!」
  萨咪拉雅的抵抗悉数被蕾芙粉碎。换上体育服的萨咪拉雅无力地瘫坐在寄物柜前方的长倚上。
  「不要睡在这边,快点去吧。」
  「蕾芙你呢?」
  蕾芙明明在寄物柜前方,却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
  「我早就做完了啦。你看……」
  「我——不——想——去——啊——」
  虽然这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但在蕾芙面前却也只是空虚的惨叫声。
  「决定让大家做这种事的人不就是你吗?」
  「啊呜!」
  这句话正当到无法辩驳。

  记录会本身的目的是要得出学生的运动能力平均值。在这个活动中,谁擅长哪个项目并不是重点。
  就记录会的目的而论,事情就是这样。
  然而,如果是个人的话,那又不一样了。
  「啊嘎叽叽叽!」
  萨咪拉雅一边挑战立位体前屈,一边发出怪声。
  「……原来如此。」
  负责记录的女孩告知结果后,蕾芙以怒火全消的冰冷声音如此说道:
  「我是大概可以猜到啦,想不到居然差到这个地步呐。」
  手指才刚超过膝盖一点点,动作就停了下来。
  「罗嗦啦!」
  「嗯,抱歉。是我不对。」
  「真正的同情反而很慯人耶!你刺伤我的心了!」
  萨咪拉雅泪眼汪汪地如此大喊。
  没错,萨咪拉雅不擅长运动,甚至超越了不擅长可以形容的等级。
  「我的身体构造没办法运动啦。」
  「真的有这种生物存在吗?」
  「有啊,就在这里!」
  「这种事没啥好臭屁的吧。」
  「话说回来,记录这种数据到底有什么用啊?」
  「是为了当作体育课的标准吧。」
  「平均值这种东西对个人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啊。就算被说『平均值是这样,所以你也要这样』好了,做不到的事还是做不到呀。」
  「你这样讲我也没辄啊~」
  「运动这种事交给武艺家去做就行了吧!」
  萨咪拉雅把平时受到的委曲全部发泄出来大声抱怨。她因为不擅长运动,所以被很多人认为她很「迟钝」或是「很会出包」,不过事实上并没有这种事。就算不擅长运动,也不会因此影响到其他人格特质。
  萨咪拉雅高声发表着这个论点。
  「那个啊。」
  然而听到这番话后,蕾美的声音却很冷淡。
  「什么?」
  「真要说起来的话,是谁决定要举办记录会的?」
  「啊呜。」
  「明明有人说,记录会不但麻烦,对体育课又没什么帮助,所以应该没必要勉强做这种事吧? 』却坚持己见硬是要做的人又是谁啊?」
  「因……因为反对的人是罗德利克啊……你也知道吧,那个人什么事都要反对。」
  「因为他认为提出反对意见是自己的责任吧。不过,硬是要做的人却是萨咪。」
  「咕啊啊!」
  「明明是这样,却在那边东说西说抱怨一堆,身为一个人是不是有点那个呢?」
  「我被当面批评没资格当人了!」
  蕾芙毫不留情接二连三的吐槽攻势,让萨咪拉雅摇摇欲坠。
  「总之你已经逃不掉了,好好加油吧。」
  「你要去哪里?」
  「这个活动今天就要结束了,所以我要在工作人员收拾东西时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助。除此之外如果还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也要趁机会汇整它们,这样下次遇见相同的问题时也比较容易拿出对策吧。」
  「蕾芙真厉害呢。」
  「这样很普通吧。」
  「蕾芙,要不要从现在开始当会长?」
  「我敬谢不敏。」
  以冷汉语气表示拒绝后,蕾芙就离开了。
  「呜呜。」
  被一个人留在这边后,萨咪拉雅环视操场。必须做的事——也就是必须露出丑态的事情还有很多。
  身为学生会长,她认为记录会是非准备不可的事,然而……
  「好想哭。」
  以个人的立场而论,自己果然还是不想这样做——萨咪拉雅是这样想的。

  总觉得自己似乎发出了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惨叫声。
  「呼啊……」
  没办法在中午前完成所有项目的萨咪拉雅,坐在草地上叹了一口气。
  拿在手中的是,蕾芙买来的午餐跟运动饮料。
  不过,她一点食欲也没有。萨咪拉雅只是不停叹气,一边啜饮着运动饮料。
  跟萨咪拉雅一样正在午休的学生身影,三三两两地散布在草地上。
  没有人跟萨咪拉雅一样疲累不堪。
  「想对我说,参加记录会就累成这样很怪吗.?」
  事实上明明没人说这种话,她却是念念有词不断抱怨。
  不过,却有一种半调子的空虚感。
  「没蕾芙在旁边吐槽好寂寞喔……」
  蕾芙本人果然正忙着跟工作人员谈话。
  「总觉得她才是最认真的人呐。」
  不,萨咪拉雅也觉得自己很认真,却还是觉得学生会的大家还是比较依赖全方位女强人蕾芙。
  「唉,毕竟我也很依赖她嘛。」
  萨咪拉雅并没有因为这样而怨恨,或是妬妒蕾芙。
  她只是想要变得能干而已。
  就在萨咪拉雅想着这种事时,她发现有人就坐在自己旁边。
  「嗯?」
  是一名女孩。
  她长得很漂亮。
  「是一年级生?」
  「是的,学生会长。」
  萨咪拉雅只是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那名女孩却没有漏听这句话地做出回应。
  「你知道我是谁呀?」
  不知道谁是学生会长的一年级生还很多。
  「会长不是在入学式时打过招呼吗?」
  「呃,嗯,是这样没错啦。」
  萨咪拉雅在自己的入学式上睡着了,所以她并不记得当时的学生会长是谁。
  她发出干笑声敷衍,然后观察这名女孩。
  「你是一个人来的?」
  「是的。」
  「是喔,像你这种人应该会被很多人约才对啊。」
  「我调查了很多事。所以虽然感到抱歉,我还是拒绝了那些人的邀约。」
  「哦……?」
  萨咪拉雅听不太懂。不过,她应该是在说自己入学后有很多事都很忙吧。
  应该是这样才对,不过——
  「你该不会不擅长运动吧?」
  「不,我并没有不擅长。」
  「什么啊。」
  萨咪拉雅本来有点期待自己遇见了同类,听见这个答案后,她感到无趣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说得也是呢。我就是因为觉得困难,所以才会拖到今天才参加。」
  「咦?」
  「为了参加活动,有一些前置作业我非进行不可。」
  「是喔?」
  这女孩说话的方式有点难理解呢——萨咪拉雅悠哉地如此心想。
  「意思就是说你有不擅长的项目,所以要事先练习罗?」
  「不…………嗯,说得也是呢。这个说法很接近事实。不过恐怕不是练习,而是预习才对。」
  萨咪拉雅不太懂这两者有何不同,不过既然她这样说,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吧。
  「是预习吗?应付不擅长的东西果然得这样做才行呢。」
  「我认为有必要采取对策。」
  「说得是呢。」
  不过,替调查身体能力的记录会做预习指的究竟是?
  「养成平常运动的习惯?」
  萨咪拉雅脑中立刻浮现「真讨厌呐」的念头,而这个反应也让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真的很没用。
  「欸,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克服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呀?」
  「不擅长的东西吗?」
  「嗯。」
  萨咪拉雅自然而然地如此间道。
  「让不擅长的东西一直不擅长下去也不太好,所以我想让自己进步到一定的程度。」
  「换句话说就是平均值罗。」
  「嗯。」
  「学生会长需要平均值这种东西吗?」
  「咦?」
  「所谓的平均,指的就是没有特别突出的能力。如果要处理好学生会长的事务,没有特别突出的能力会很麻烦吧?」
  「嗯,哎——是这样说没错啦。」
  「在平均值为零分的前提下,假设某人有一个项目为负一百分——」
  「嗯嗯嗯?」
  「如果想将这个项目的保持者放到平均值的位置,只要将负一百分的项目提升至零分,或是在其他项目取得正一百分的数值就行了吧?」
  「嗯?嗯?」
  这女孩说话的口吻果然难以理解。这番话的含意让萨咪拉雅思考了半晌。
  「呃,意思是只要有其他擅长的项目就行了吗?」
  「就是这样,我认为政治专家没必要身兼军事专家。」
  「唔。」
  将简明扼要的奇怪口吻除去后,出现的在眼前就是稀松平常的鼓励话语。
  不过,感觉还不坏。
  「说得也是,我就是想听别人讲这种话呢。嗯,没错。」
  她希望蕾芙用这种话语鼓励自己。
  「蕾芙在这方面也有盲点呢。」
  如此思考后,萨咪拉雅换了一个心情。
  午休时间正好结束。
  「谢谢你,呃……」
  「我叫做娃媞,很高兴能跟你谈话。」
  「嗯,那就这样罗。」
  道别后,双方依照各自的行程表展开行动。
  萨咪拉雅依旧惨叫连连,但她已经不像中午休息前那样感到丢脸了。而且不去在意周遭目光后,身体的动作也跟着变灵活,也因此取得了比预料中还好的成绩。
  「如何!」
  她用着跟中午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的心情,将记录纸展示在蕾芙面前。
  「呃,你问我如何我也……」
  在最后面的服务处等待着的蕾芙,以相当微妙的表情接过了记录纸。
  「我成长了喔!」
  「是……是吗?」
  蕾芙露出踉不上萨咪拉雅这股气势的表情,并且将视线落上那张记录纸。
  萨咪拉雅自信满满。
  「……我可以说实话吗?」
  「嗯!」
  「老实说我觉得很糟耶。」
  「噗啊!」
  「总合成绩在平均值以下呢。」
  「唔唔唔!」
  「话说回来,我并不知道萨咪拉雅以前的记录,所以你说自己有所成长我也不懂啊。」
  「咕呀!」
  蕾芙的措辞毫不留情。
  话语本身虽然毫不留情,口气却有着体贴氛围,但这样反而强调了话语刺进心里时的疼痛感。
  「呜呜,人家明明很努力的说……」
  只要冷静思考,就会知道蕾芙说的并没有错,所以萨咪拉雅一句话也没办法反驳。萨咪拉雅丧气地垂下了头。
  「……哎,不过——把这种成绩当做数据记录下来,就是它唯一的意义吧。」
  「蕾芙?」
  「你觉得自己很努力对吧?既然如此,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蕾芙的手轻轻放上了自己的头。
  蕾芙露出无奈苦笑。萨咪拉雅很喜欢她的这种笑容。
  看到这种表情后,萨咪拉雅的心情一口气好了起来。
  「来吧,快点回去换衣服吧。还有很多杂务非处理不可呢。」
  「呀啊!」
  而且,蕾芙果然还是毫不留情。
  就算口中念念有诃说自己很累也对她无效。萨咪拉雅不由分说地被拖回了学生会大楼。
  在那之后,一项记录吸引了部分人士的目光。
  有一名学生完成了在所有竞技项目中以些微之差写下平均值的伟业。
  然而平均值就是平均值,既不稀奇也不引人注目。在工作人员之间小小掀起话题后,随即就彼他们淡忘了。
  没人晓得这到底是不是她的目的。


  Machina's Eye
  娃媞·蕾总是一个人。
  如果问她是不是缺乏社交性的话,就会得到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的奇妙答案。
  举例来说,这是跟她同班同学耶伊(男性,十五岁)的情况。

  邂逅篇。
  「啊,初次见面,我叫做耶伊·毕。是从风通都市吉尼拉来的。」
  「初次见面,我是娃媞·蕾。出身地是静海都市普希亚斯。住址是卡尔桑镇三〇四八一号,是五人家族的长女。女性,十五岁,身高一百五十八公分,体重是……」
  「呃,用不着说得那么仔细啦,谢谢你!」

  上课篇。
  「啊,橡皮擦!」
  「橡皮擦掉了呢。」
  「抱歉,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我明白了。老师,为了替坐在隔壁的耶伊同学捡橡皮擦,我必须暂时离开座位。」
  「嗯?喔。」
  「我大约需要离开座位三秒钟,请问老师是否介意?」
  「嗯,快点捡起来吧。」
  「不,将离席时间缩短至三秒以下是不可能的事。」
  「……唉,你就捡起来吧。」
  「是的……………………我捡起来了,抱歉打断您的课堂。」
  「…………嗯。」
  「给你,耶伊同学。」
  「谢……谢谢你。」

  告白篇。
  「把我叫来这种地方有什么事吗?」
  「我好像喜欢上你那种怪怪的地方了,请跟我交往!」
  「怪怪的地方指的是哪里呢?」
  「你生气了啊?抱歉。可是我觉得你那样很有魅力唷。」
  「不,我没有生气。可是,为了做为今后的参考资料,请告诉我你对于那些『奇怪』部分的感想好吗。」
  「呃,这个嘛……每一个地方都……不不不,就像每件事都要一一确认啦,或是连用不着说明的部分也说出来之类的……」
  「用不着说明的部分指的是?」
  「我这样说没有恶意啦。我觉得这样很有魅力……」
  「那种事怎样都无所谓。我是哪里奇怪呢?方便的话,可以请你仔细告诉我吗?」
  「咦?呃,这个……」
  「你有时间吗?可以的话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请你务必奉陪到最后。」
  「对不起,对我来说负担太重了!」
  就像这样,娃媞并不会拒绝与他人进行交流,但她的部分反应却很容易让他人感到古怪。再者,离开双亲身边高歌自由与思春期的一部分男学生也注意到她的美貌,因而对她展开告白攻势,而这种情况也更加凸显了这个事实。
  最近,大家已一致认为「娃媞·蕾是怪人」。
  「…………」
  娃媞思考着。
  「这是为什么呢?」
  她并未感到不悦。然而,她却无法理解男性们维持好一阵子的告白大会,与之后众人对自己的评价之间的关联性。
  她明白女性的容貌是促进男性发情的其中一项原因。她可以理解男性们因此向自己告白……想跟自己建立特定男女关系的行为。可是,在那之后他们对自己的评价却是「怪人」,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是为什么呢?」
  她对既是打工处的店长,也是高一个年级的学姊,同时又是住同一栋公寓的梅珍如此问道。
  「哈哈哈……」
  梅珍只能露出困扰的笑容。
  这里是娃媞打工的蛋糕店。
  在公寓一楼改装成店铺的蛋糕店厨房内,两人正做着蛋糕。除了厨房外,这里还有狭窄的用餐区与摆着切片蛋糕展示柜的柜台,不过用到这些地方的情况并不多见。梅珍的蛋糕店在仓库区附近,而且离学生聚集的闹区有一段距离,所以直接前来这里用餐的客人并不多。将蛋糕摆在契约店家寄卖,才是这家店的收入来源。
  去年年尾时梅珍才开始筹备这家店,而且今年才刚刚开幕,不过就起头而论这家店已经拿出了很不错的成绩。
  「店长也觉得我是怪人吗?」
  「不用叫我店长,叫我梅珍就行了。」
  「不,在这里请让我叫你店长。」
  两人一边做蛋糕一边对话。虽然才开店不久,不过只要不是制作新作品,两人都会像这样一边讲话一边进行着作业。
  话虽如此,制作蛋糕并且进行配送的工作还是得在早晨至上学时间前完成才行,所以她们其实也没那么有空。两人断断续续地进行着对话。
  「我是觉得你的说话方式有点怪,不过不会觉得你是怪人喔。我觉得你很认真呢。」
  「我很认真吗?」
  「嗯。遇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你就会想把它搞清楚吧?」
  「嗯,没错。」
  「我觉得娃媞的这个地方很认真唷。」
  梅珍虽然怕生,不过娃媞既在店内帮忙,同时也是同住一楝岔寓的室友,所以她已经习惯跟娃媞相处了。
  「谢谢你。」
  向梅珍道谢后,娃妮再次进行作业,一边继续思考下去。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表示同学们并不认为娃媞是一个「认真的人」罗?
  是哪里产生了这种差异?梅珍的言论是她听过娃媞的说词后所发表的感想,同学们的想法则是他们实际看到娃媞的行为后所得到的评价。
  差异就出现在这里吗?既然如此,同学们才是正确的那一方罗?
  然而,梅珍的感想应该也是她从至今为止跟娃媞相处的经验中得出的综合评价。既然如此,也不能单方面说她的想法有误吧?
  以娃媞·蕾的身分采取行动至今,造成自己被同学们说成是怪人,梅珍却认为自己很认真的结果。
  是何种因素造成这两种差异呢,答案并未出现。
  就在她苦苦思索之际,当天制作蛋糕的工作结束了。
  *
  遇见不明白的事就会想要搞清楚。
  梅珍也这样说过。不过,这就是现在的娃媞。无论是让拟态程式臻于完美这层意义而论,或是就另一种意义来说部一样。
  「再次整理状况吧。」
  现在正在上课,娃媞不让任何人听见的轻声低喃。也许是听见自己的自言自语吧,坐隔壁的耶伊略微……以有些胆怯的表情瞄向这边,但娃媞决定无视他的反应。
  梅珍与同学们的评价差异为何?梅珍的感想是她对自己眼中的娃媞所发表的综合评价,而同学们的意见也一样。
  也就是说,梅珍跟同学们看到的事物并不相同罗?
  (说得也是呢。)
  为了不让耶伊更加害怕,娃媞停止了自言自语。只要控制拟态程式,心里的话就不会「自然而然的从口中说出」。她可以一边维持正在上课的模样,一边静静地思考。
  (看到的事物不一样。没错,就是这样。)
  就算一天内有一半以上的时间相处在一起,同学们看到的娃媞也只是她平常听讲的模样。他们几乎没在放学后跟娃媞相处过。
  除此之外,他们看见的就是男子们的告白攻势。
  而且,梅珍没目睹这个事实。
  也就是说,同学们看到男性们前仆后继地向娃媞告白,所以才对她做出「怪人」这个评价罗?虽然这个想法仍然会留下为何自己是「怪人」的疑问就是了……。
  (意思是对这个年代的男女来说,异性间的交流很重要罗?)
  娃媞接受了告白攻势,到头来却没跟任何男性交往,而是贯彻着单身状态。站在这个角度观察的话,她确实是一个「怪人」。
  可是,既然如此……?
  (那她,还有他又会变成怎样呢?)
  娃媞指的是梅珍还有雷冯。梅珍的确对他有好感。根据米菲与娜尔姬这两名梅珍的儿时玩伴所提供的情报,梅珍几乎是一入学就对雷冯产生了好感。可是都已经过了一年,两人之间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就班上同学的眼光来看,这也算是一种「异常」吗?
  (是怎样呢?)
  来到这个都市后,娃媞一直在观察身为适任者的她。身为一个人,她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也就是说,人性跟异性交流能力没有关连罗?
  (……若是这样的话,就必须将更换观察对象这一点也列入考量了。)
  娃媞是怀抱着某个目的来到学园都市的,而且选择了梅珍做为适任者。然而,如果娃媞的选择有误,那她就必须更换人选。娃媞所剩的时间不多,要更换的话最好趁早做出决定。
  (在那之前必须确定一件事。)
  打定主意后,娃媞立刻付诸于行动。

  午休时间已至,娃媞走向二年级的校舍。
  只要娃媞有心,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知道某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一天,目标人物正坐在公园长椅上跟一名肥胖的同学一起吃午餐。
  「啊,是娃媞。怎么了?」
  身为一年级生的娃媞出现在二年级校舍附近的公园,这个事实让雷冯感到疑惑。
  「我是来问你问题的。」
  「是吗?你还没吃午餐吧?既然如此就一起吃吧。」
  「好的。」
  看到娃媞手上的便当盒后,雷冯如此说道,而娃媞也顺从了这个建议。
  「……咦,这个女孩是?」
  坐在雷冯身边的胖同学如此询问。
  「是跟我住同一栋公寓的娃媞啦。他是爱德。」
  「谢谢你上次的关照。」
  「啊,嗯。」
  娃媞在雷冯旁边坐下,爱德面带困惑地迎接了她。
  「那么,你要问我什么事啊?」
  雷冯旁边放着跟娃媞样式相同,尺寸却不一样的便当盒,除此之外还叠着另一个跟爱德一样是从便当店买来的便当。那个便当盒是梅珍的东西。今天负责做料理的人是梅珍。虽然没必要连午餐都一起煮,不过只要一心血来潮梅珍就会这样做。忙着蛋糕店那边的工作时,梅珍就不会这样做。
  今天没有新作品,调味也没有任何改变,所以梅珍只是因为心血来潮才这样做吧。娃媞虽然能观察出梅珍的行为,却难以察觉她当天的心情。
  「那么,你的问题是?」
  将梅珍的便当打开后,雷冯如此间道。
  「嗯,雷冯学长不跟女性交往吗?」
  「噗喔!」
  雷冯与爱德同时喷出嘴中的食物。
  「什……什么?干嘛突然这样问?」
  「听说雷冯学长以第十七小队小队员的身分立下不少成绩,而且在女学生之间也拥有很高的人气。学长这么受欢迎却没有跟任何一名女性交往,让我感到有所疑问。」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呢!」
  爱德用力点头。
  「赶快找个人交往吧,然后再介绍女朋友给我!」
  看样子爱德似乎是符合娃媞标准,拥有正常感性的男性。
  「请看爱德学长,这才是正常男性的反应。」
  「呜!」
  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后,雷冯不禁感到退缩。
  「雷冯学长与女性的接触次数,还有女性对学长的好感度都遥遥凌驾于爱德学长,可是雷冯学长却没有跟任何一名女性交往。」
  「……呃,把话讲得这么明,让我有一种汗水不断从眼睛里冒出来的感觉呐。」
  「这是为什么呢?」
  娃妮无视爱德的反应继续追问。
  「问我为什么……这……」
  「雷冯学长没有心仪的女性吗?」
  「没有这回事……」
  「那是为什么呢?普通男女处于雷冯学长这种状态的话,应该就会跟自己喜欢的异性交往吧?」
  「呜,不,该怎么说呢……」
  「一旦开始交往,就会想要窥视男女关系的深处吧?雷冯学长对这种事没兴趣吗?」
  「娃媞……」
  雷冯本来一脸困惑,不过娃媞这句话却让他变了表情。雷冯表情严肃地面向娃媞。
  「怎么了吗?」
  「女孩子不可以随便把这种事挂在嘴边。」
  「是这样吗?我认为对男女关系感兴趣的不只是男性呢。」
  「或许吧,不过还是不行。」
  雷冯再次塞不否定。
  「为什么呢?」
  「因为女孩子如果做那种事,说不定就会怀孕喔。在这种地方怀孕要怎么办呢?毕业时必须搭流浪巴士才行喔?不只如此,还必须一边赚养育费一边上学才行。因为如果不上学的话,说不定就没办法待在这座学园都市了。」
  「……你想得真认真呢。」
  「……因为孤儿院里也有这种小孩。」
  爱德面露敬佩表情,在一旁的雷冯则是露出想起某事的苦涩脸孔。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娃妮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都以惊人的速度吃完梅珍的便当,接着潇洒地离开了现场。

  她明白了雷冯的想法。理解社会系统的冷静判断力,让他对男女关系敬而远之。或者说只要自己的社经状态尚未完整,他就不会认定自己是一名男性。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女方的主动接触下维持迟钝的态度吗?
  那么,梅珍呢?
  她是怎么想的?
  如果梅珍跟雷冯有同样的想法,那她恐怕就不会采取行动了吧?
  可是,这样自己会感到困扰的。
  梅珍必须采取行动才行。
  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她采取行动呢?
  有必要进行实验。
  用她本人进行实验的话,一旦出现状况就会很麻烦。
  既然如此,就要找出跟她际遇相似的实验品,然后找出何者为有效手段……娃媞再次从整座学园都市中收集资料,然后在里面进行检索。而且,她找到了。
  她找到了实验对象,还有进行实验的方式。
  *
  娜尔姬不断奔跑。
  从隶局都市警察的念威操作者发出联络后,时间已经过了好一阵子。时间的浪费让娜尔姬满是汗水的脸庞上浮现苦涩表情,一边冲进总署内部。
  「抱款!」
  同僚们已经整装待命,在众人前方瞪着手中文件的上司佛梅德望向娜尔姬。
  「还没找到雷冯吗?」
  「抱歉,我们没有一起行动。」
  「没办法,也不能用广播叫他过来呢。你也快点做好准备吧。」
  「是的!」
  如此回答后,娜尔姬冲进装备室。
  移动都市脚部产生电子的机轮部门,替地上部生活环境提供支援的净化系统,以及紧急避难所等设施,几乎占尽了自律性移动都市(雷吉欧斯)的地下空间。不过除此之外,地底也有其他的设施。
  举例来说,就像修理或是解体流浪巴士的区域。在紧急状况——换句话说,就是平常在外围地带吊上吊下的方式无法进行的紧急状态下,流浪巴士也会停进这个地下区域,或是从这里发车。
  这个地下区域发生了怪事。
  警察收到线报,有逃亡中的强盗集团潜入该地下区域。
  强盗集团并未在洁尔妮进行犯罪行为。他们是在其他都市犯罪,然后逃到了这里。
  因为收到其他流浪巴士傅来的通报书,所以都市警察知道外来者中有该集团的存在。他们从外来者收容区中消失后,警方开始展开搜索,而且查到他们就躲在那个地下区域里面。
  「强盗集团打算修好停放在地下区域里等待维修的流浪巴士,藉此取得自行移动的手段。我们要在那之前抓住他们。」
  「遵命!」
  佛梅德说完后,强行警备课实行部队的成员们异口同声发出回应。已经换好装的娜尔姬也在其中。
  部队安静地移动着。
  都市警察总署内部有地下通道。这是为了在紧急状况时不妨碍一般市民移动,同时也是让警方在不惊动罪犯的情况下直接赶往重要设施所建造的通道。
  部队使用这个通道前往地下区域。
  「这么说来,我还没问你那件事呢。」
  在通道中前进的部队飘散着凛然的紧张氛围。在这种气氛下,佛梅德小声地对娜尔姬如此问道:
  「为什么辞掉小队呢?」
  「这……」
  「你可以兼顾两边,也顺利提升了实力吧。」
  「是的。」
  「为什么呢?」
  佛梅德认为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疑问。事实上正如他所言,参加小队训练后,娜尔姬的实力变强了,而且这种力量也被她活用在都市警察的工作上。
  更重要的是今年没有武艺大会,所以应该没去年那么忙才对。
  即使如此,娜尔姬仍是辞去了小队。
  「哎,你不想说的话,我不会硬是要问啦。」
  「抱歉……」
  「有事情积在心里而觉得闷的话,就告诉我吧。至少我还可以当你的倾听对象。」
  「感激不尽。」
  觉得受到拘束的胸口深处,轻轻散开一股暖和的感觉。
  就在两人如此对话之际,部队抵达了目的地。
  面前有一扇铁制的大门。从另一面看过来的话,这屠手动式大门只是普通的墙壁。
  根据念威操作者事前的调查,警方对强盗集团修理流浪巴士的位置,以及把风状况已有某种程度的了解。娜尔姬再次在脑海里默想以这些资料为基础所策划的镇压作战,一边静静地发动到脉。放出过多刭流会被对方察觉,娜尔姬接受过指导,在进行秘密行动时绝对严禁这种行为。
  雷冯曾说过要随时随地杂持刭息,不过至今为止娜尔姬还是做不到这件事。然而经过小队训练后,她发动刭脉的时间已经缩短,凝聚刭流的速度与瞬间到量也大幅提升。
  虽然时间不满一年,不过在小队里学到的东西真的很多。
  即使如此,娜尔姬还是辞掉了小队。
  部队中的一人缓缓打开门锁,然后将手放上门把。站在门边的佛梅德无言地挥着手,示意突击行动正式闲始。
  门被一口气拉开,实行部队的武艺家们接二连三地衡进出现的缝隙,念威端子则是追在他们身后。
  娜尔姬排第三个进入地下区域,她奔向正在修理中的流浪巴士。
  流浪巴士车体的一部分外壳被拆下,裸露而出的驱动系统正在进行维修。手持工具的数名男子大吃一惊地望向这边。从他们迟钝的反应判断,这些人并非武艺家。
  既然如此……
  娜尔姬抛出复原的捕缚绳。在雷冯的介绍下由哥尔尼欧对娜尔姬进行的化链刭修链,让捕缚绳在半空中有如灵蛇般前进着。而且将作业员们全部绑成一团。
  然后是……
  外力系冲刭化链变化——紫电。
  装在链金钢上的红玉将娜尔姬的刭流变成电击。调整过威力的电击让作业员们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再来!」
  娜尔姬压抑住招式命中敌人的感触,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组成强盗集团的成员一共十名,其中有半数是武艺家。娜尔姬一边冲向流浪巴士,一边用声音确认其他场所的状况演变。从地下区域发出的冲突声传进耳中。武艺家都被派到这附近把风了吗?
  (左方,三个人!)
  娜尔姬对念威操作者的锐利声音做出反应。被弃置于此的流浪巴士阴影中,窜出了三名武艺家。
  娜尔姬举起警棍与捕缚绳迎击了那三人。

  就时间而论,突击行动从开始到结束只花了寥寥数分钟,但这股热气却让地下区域浓烈地飘散着斗争过后的残存气息。
  「呼。」
  一边眺望被逮捕的人们一一被送走的光景,娜尔姬一边缓缓吐气。
  「辛苦了。」
  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望,只见佛梅德露出很高兴的表情。关于强盗集团从其他都市抢来的东西,都市警察没有义务物归原主。这是因为要与其他都市进行交流不但旷日废时,而且移动手段也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有东西非得要回来不可的话,一般的作法就是直接拜访对方将该物买回。不管是要卖掉,或是遭窃都市前来买回失物,都会变成学园都市的收益。
  明明不是自己的口袋变宽裕,佛梅德却因这件事而欣喜着。
  刚开始时,娜尔姬不但对这种反应感到疑惑,甚至还觉得很奇怪。
  「可是,这里被弄得一蹋糊涂了。」
  有如要将浮现心中的情感赶出去似地,娜尔姬环视四周。修理到一半的流浪巴士横倒在地,四处散落着巴士的外壳碎片。漏出来的机油,在被煤灰弄脏的地板上留下一滩滩黑色水洼。
  袭向娜尔姬的武艺家们很强,恐怕比娜尔姬还强。不过,娜尔姬每天都跟以雷冯这名超强武艺家为首,所有成员都比自己强上许多的小队众人——妮娜、夏尼德、还有妲尔洁娜一起训练,所以她很明白要怎么跟比自己强的敌人对峙。
  娜尔姬从头到尾都在拖延时间,其他结束镇压的武艺家前来与她会合后,平安无事地捉住了那些武艺家。
  不过,也因为娜尔姬花了许多时间,所以周围才会变成这副惨状。
  「用不着介意,反正摆在这里的每一辆流浪巴士都在等待解体,就算造成一些损坏也没人会生气。」
  佛梅德高兴地大笑声响徽周围,态度惶恐的娜尔姬也在此时听到了怪声。
  声音是从娜尔姬两人的正上方发出的。
  除了数根换气用的管线外,那儿还有划分区域的水泥天花板,以及隔开它们的铁架。
  一般人会因为强力灯光的妨碍而无法看清天花板的构造。然而,只要凭藉武艺家的眼力,就有可能找出怪声的来源。
  而且,当娜尔姬察觉不对时,怪声这个徽兆正准备以现实中的结果呈现在她眼前——就在这个瞬间。
  天花板崩落了。
  「退开!」
  娜尔姬好不容易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出叫声,不过她的声音已经让其他武艺家有充足的时间做出反应。当武艺家们抱住位在附近的普通人同僚退向后方之际,娜尔姬也同时抱住佛梅德。
  可是,崩坏的范围相当宽广,而且娜尔姬她们几乎就在正中央。在维护佛梅德人身安全的速度下,是来不及逃进安全范围的。
  做出这个判断后,娜尔姬头也不回地冲向横倒在地的流浪巴士。

  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里是?」
  佛梅德的声音让她回过神。不,她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因为四周突然变暗而暂时愣住而已。
  钢铁互相碰撞,既沉重又尖锐的声响有如覆盖身体似地降临。当这些声音过去后,四周》静得令耳朵生疼。
  周围变暗,连眼前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我们在巴士里面。」
  「啊啊,这么说来……天花板崩塌了吗?」
  「是的。」
  娜尔姬一边回答,一边感到无比愧疚。如果娜尔姬能更快镇压强盗集团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如何?有办法逃出去吗?」
  佛梅德扭动身躯,试图确认周遭环境。
  「嗯……」
  「喔,抱歉……这里很挤呢。」
  「……是的。」
  在崩落天花板的袭击下,流浪巴士也没有幸免于难。为了进行修理而拆去外壳的车体前半部被压扁,娜尔姬身处的后半部座位区也被压得歪七扭八。
  在这种状况下,甚至可以说两人平安无事是奇迹。不过,这同时也表示两人被挤进了一个什么事都没办法做的狭窄空间。
  「这下该怎么办呢?」

  「抱歉,因为事出突然……」
  「不,如果只有我一人的话,在陷入这种局面前就会先被压扁了。哎,只要静静在这边等,救难队就会过来救我们吧。」
  「是的。」
  「所以接下来我们只要悠哉地待在这里就行了。」
  佛梅德的话语略微缓和她心中自责的念头。
  ……可是,紧张感略微缓和,却让娜尔姬浮现另一个念头。
  (跟课长靠得这么近……)
  两人变成了以躺姿紧紧贴在一起的状态。从车厢地板剥落而倾斜的座椅堵住了上方的空间,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它们才能替娜尔姬两人挡去贯穿车体的铁架。
  而且,在刚才那个瞬间为了保护佛梅德,娜尔姬用身体护住了他。也就是说,娜尔姬现在就躺在他的身体上。
  (这什么姿势啊!)
  冷静嗯考后,娜尔姬发现自己正处于会议脸颊红到喷火的状态下。为了想办法脱离这种困境,娜尔姬将意识放到四周。
  叽,叽咿咿……
  「唔……」
  「娜尔姬,现在最好不要乱动喔。」
  「对……对不起。」
  「不,我才应该道歉呢。因为我肚子很圆,所以你不好保持平衡吧。」
  「不,不是这样的。」
  明明知道这是玩笑话,娜尔姬却笑不出来。
  甚至可以说,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自己不但因为刚战斗完而满身大汗,还因为紧紧相贴而暴露了身体曲线,连头发都乱七八糟。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上沾了很多灰尘,所以脸一定也很脏。自己居然在这种状态下跟佛梅德贴身相处。啊啊,至少也要冲个澡……不不不,自己在想啥啊!
  快点冷静下来!娜尔姬在心中对自己大喊。现在是紧急状况,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啊啊,可是这种机会或许不会再出现了。不管面对的是学业或是都市警察的勤务,佛梅德都既认真又努力。能跟这样的他两人独处的机会,或许不会再次来临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趁现在——)
  「怎么了?担心吗?」
  也许是把娜尔姬毛躁的反应看成不安吧,佛梅德如此问道。
  「不,不是这样的……」
  「哎……救难队过来前我们也很闲,如果有个话题可以聊倒是不错。只可惜我想不到什么好话题呢。」
  「没那种事……」
  「既然如此,我可以再问一次吗?」
  「问什么?」
  「你辞掉小队的理由。」
  「这……」
  「我不会说好听话。而且,虽然我有说过你不想讲也没关系,不过我还是很在意呢。」
  「……这是为什么呢?」
  「嗯?」
  「为什么课长会这么在意呢?」
  「这个嘛……哎,因为你会加入小队,说起来跟那起事件有关呢。我以为你会立刻辞去小队,想不到你后来就这样持续了下去。可是就在我这样想时,你今年又说自己要辞去小队。我不认为你是以半调子的心态去做这件事,不过我却很在意让你改变心意的理由呢。」
  这么一说,事情的确是这样。娜尔姬以怀念的心情回想当时的事。第十小队涉嫌使用刭脉加速药,娜尔姬为了调查而请第十七小队协助,也因此加入了小队。
  结果,妮娜的自作主张破坏了调查行动。当时娜尔姬真的很愤怒。可是,她也觉得妮娜的正义感,以及贯徽这种理念的意志力很值得尊敬。
  在学生会的判断下,事件最后演变成第十小队实质解散,也因此暴露出政治肮脏的一部分。然而,娜尔姬却无法认为这一切都是妮娜的独断行为造成的,也无法因此憎恨这件事。毕竟,就算都市警察调查得很顺利,当时的学生会长卡利安也不会改变他的判断吧。
  在那个场所的自己之所以做不到任何事,并不只是因为妮娜的独断行为,而是因为娜尔姬身为武艺家的实力,以及身为警官的搜查能力不足所致。
  如此心想的她,决定正式加入第十七小队重新锻练自己。
  「可是,要变得多强才行呢?」
  「唔……?」
  娜尔姬的问题让佛梅德歪头露出困惑表情。
  待在第十七小队让娜尔姬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力量是没有极限的。这不只是因为她亲身领教过雷冯的实力。她有过太多的体验,像是对污染兽战,以及与古连丹接触,还有之后的异常状态——这些事让她了解无论武艺家变得多强,都还有进步的空间。
  这个事实并没有让她感到厌烦。
  然而,既然如此,究竟要变得多强才能让自己以警官的身分使出全力呢?
  她变得不晓得答案了。
  「我并不是害怕战斗。老实说,就算是刚才的战斗,如果我能变得更强的话……」
  「说得也是。就我的立场来说,如果你能在小队里待个三年左右,然后再专心回到警察的岗位……我是有这样想过啦。」
  「是这样吗?」
  佛梅德有想过自己的事——这个事实让娜尔姬很高兴。
  不过,这么一来……
  「你怎么了?」
  四周没有任何提供照明的物体,所以两人应该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不过,佛梅德似乎还是从娜尔姬身上察觉到了某种情绪。
  「不……」
  「什么嘛,现在已经是闷到没办法呼吸的状况了,你想到什么就直说吧。」
  「可以吗?」
  「唔?」
  「真的可以吗?」
  「嗯,可以啊。」
  佛梅德有多少自觉才说出这种话的呢?然而,娜尔姬却认为只有在这里自己才能说出真心话。此时此刻的这个地方,就是能让自己说出心中情感的唯一场所——她是这样憩的。
  「……如果在小队待上三年的话,到时候课长就会离开这里了不是吗?」
  「你说什么?」
  「或许课长会说这就是半调子的态度,不过今年就是课长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年了。而且课长还要进行交接,所以也不能一直待在第一线。我跟课长相处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
  「我想待在课长身边。我对课长…………」
  佛梅德似乎摒住了呼吸,这让娜尔姬感到紧张无比。
  他生气了——她如此心想。
  佛梅德以警官的身分担任强行警备课的课长一职,另一方面也以养殖科学生的身分树立不少成绩。他的行动一点也不半谓子,而且还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不断迈进。相对的,娜尔姬辞掉了入队刚满一年的小队,而且理由还是恋爱。
  如果是佛梅德的话,肯定会气得骂自己「真是可悲」。凭着一股气势表白爱意后,娜尔姬闭上眼睛好做好心理准备。
  「唔……」
  佛梅德发出短促沉吟,娜尔姬的身躯因紧张而为之一震。
  「哎,用不着变得这么僵硬啦。」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娜尔姬睁开双眼。
  「……课长没有生气吗?」
  「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这……」
  「呵,看样子似乎是因为我长得很老成吧。」
  「没这种……」
  娜尔姬没办法把话说完。升上六年级的佛梅德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岁。可是说来抱歉,要把他讲成三十多岁也不会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
  可是,娜尔姬并不是因为外貌而选择了佛梅德。
  「我也常被别人说死要钱呢。」
  「可是,课长也没有中饱私囊啊。」
  「是这样讲没错。不过,如果可以用赃物让都市变富裕,就结果而论分给养殖科的预算也会增加。所以我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这……」
  「我并不是想挺起胸膛骄傲地说自己做的事很正确,不过我也不认为自己做了错事就是了。我有讲过吗?我当初之所以想加入都市警察的行列,只是因为有一些笨蛋糟蹋了我喜欢的养殖湖而已。世上存在着试图窃取情报的罪犯,不过也有单纯只是想弄脏养殖湖的混蛋。为了能简单明了地威胁那些家伙,所以我才当上警官。我就是这种男人。」
  「那个……」
  「也就是说,我没你想得那么认真,也没那么清高。」
  「没这种事。」
  「哎,要怎么想是个人的自由罗。换句话说,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我部不会因为这样而对你生气或是抱怨。这就是我想说的话。」
  为何话题会扯到这边呢?不……因为自己绷紧身躯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所以话题才会扯到这边。娜尔姬明白这件事。
  可是,这却让她产生对方避重就轻的感觉……
  「那个……」
  「嗯?」
  「所以……呃,那个……」
  「啊,我太擅长自我辩护了。抱歉。」
  「不,不会。没这回事……」
  「不过我刚才也有说过,自己不像你想的那样认真,也不是那种会因为他人成见而单方面生气的人。所以我想说的是,你用不着担心这种事啦。」
  「那个,这件事我已经明白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呃……」
  其实佛梅德是故意这样做的吧——娜尔姬忽然产生了这个想法。如果在这种状况下拒绝娜尔姬的告白,那场面肯定会尴尬到不行。所以佛梅德才在那边东扯西扯试图蒙混过去……脑海浮现这个念头后,娜尔姬的脸庞唰的一下变成惨白。
  「……我该不会说了什么对课长造成困扰的话吧?」
  「嗯?」
  「说得也是啦,被我这种人告白只会带来困扰而已。抱歉,请课长忘掉这件事吧。」
  「不,请你等一下。」
  「课长可以不用在意我。在救难队前来帮助我们前,我会静静待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的。」
  「等一下等一下,你这样讲我反而会在意耶!」
  佛梅德的惨叫声回响在狭窄空间中。
  「不过课长对我……」
  「啊啊,真是的!关于开场白太长这件事我道歉,所以你不要再闹别扭了好吗?」
  「可是……」
  「我只是看你对我有所误解,所以才想解开这个误会。如果你把奇怪的理想硬套在我身,上,我也会觉得很困扰。」
  「对……对不起。那么课长果然……」
  「给我听到最后!」
  在黑暗中,佛梅德近似悲鸣的大叫声充满四周。
  「你的心情我已经明白了。我也觉得很高兴。」
  「那么……」
  「可是,我待在这里的时间只剩一年。你的学生生活仍然会持续下去,我不希望让你思念一个已经不在这里的人。而且我也不想等待非回故乡不可的你。」
  这番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欠缺诚意的宣言。
  然而,就算是娜尔姬也明白这个事实。因为她一直在烦恼该不该告白的理由除了勇气外,还有年龄差距跟学年差距。
  无论怎么挣扎,佛梅德都会先一步毕业。而且娜尔姬也没办法在毕业后舍弃故乡追随他而去。
  这只不过是必定破局的结合。
  话虽如此……
  「就算这样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得到跟课长在一起的回忆——」
  佛梅德刻意说出自己只剩下一年的话语,娜尔姬却将这个部分视为他的诚实。而且就是因为佛梅德是这种个性,娜尔姬才会喜欢上他。
  娜尔姬放松僵硬的身躯,自然而然地将身体靠在佛梅德身上。
  「哼,虽然说是不得已,不过这样做还真轻率呐。」
  嘴上虽然这样讲,佛梅德仍是接受了娜尔姬,而且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再过不久,被救难队救出的两人就要迎接自己的对话全部被外面的人听见的事实,以及当头洒落的祝福与取笑的口哨声。不过,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
  娃媞·蕾观察着这一叨。
  从男女交流这个角度看到的——学园都市的构造性缺陷……娃媞搜寻了就这个观点来看不可能在一起的男女,结果推导出来的就是娜尔姬与佛梅德两人。而且娃媞还成功地强迫他们进入两人独处,而且还是充满危机的这种——如果可能的话,会想把内心话全部说出来的状况。
  尽管事件本身是偶发状况,但利用这个事件令两人身陷那种状况的却是娃媞的力量。
  「也就是说,爱不是永恒的事物吗?」
  然而,在这个实验里得到的答案却唤来了新的疑问。
  「……所谓的爱,应该是永恒的事物吧?」
  就扩散遗传因子,而且靠基因组合来产生优良个体的生物学观点而论,将留下子孙的可能性全部托付在单一组合的行为可说是风险极高。
  另一方面,就种族全体的角度来看的话,只要基因库能产生优良个体就已经足够,所以也可以认为没必要鼓励单一个体扩散遗传因子。
  「答案究竟为何呢?」
  她产生了新的疑问。为了明白问题的答案,娃媞再次采取行动。

  在这之后,学园都市有好一阵子发生许多情侣在一起或是分手的事件,不过这个现象只被视为是一种流行而已。


  关于飞升至月亮的猫
  他总是在夜里与她擦身而过。
  佛梅德,卡连从都市警察总署回家时,都会顺便在这附近巡逻。以佛梅德的立场来说,他已经没必要这样做了,但他总觉得如果不这么做,那自己就不是自己了。回过神时,他往往会偏离回家的道路而走在巡逻路线上。这种事做着做着,他渐渐觉得或许自己就是这样,所以也认命地让这个行为变成了习惯。
  他在巡逻时兴她擦身而过。
  而且都是一星期中固定的那几天。就算因为工作忙碌而多少出现误差,她还是会在这里地方跟佛梅德擦身而过,就像刻意配合他的行程似地。
  擦身而过。
  就只是这样而已。
  虽然只是这样而已,仍是让佛梅德感到在意。这是身为警官的直觉,还是单纯的错觉,或者是存在于男女之间的某种情感使然呢,佛梅德难以做出判断。
  也可以说就是因为难以做出判断,他才会感到在意。
  「毕竟我在那一方面真的很逊呢。」
  如此低喃后,他一个人发出苦笑声。
  与他人初次见面时,对方一定会认为佛梅德是长辈。而且他长得不高,可是头却很大,所以身材比例并不好。
  佛梅德也心知肚明,自己并没有会让异性青睐的容貌。
  可是,如果说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致力于工作与学业的话,那就是在污辱这两件事了,而且他也认为这并非事实。不不不,就是这个想法才……不不,没这回事……不不不……像这样一思考下去后,他的面前顿时跑出一座难搞的思绪迷宫。
  这两件事只能分开来思考,这样做省事多了。之所以会将这二件事混为一谈,是因为自己还年轻的关系……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精神年龄已经追上外表了吗……?
  另一座迷宫即将成形,所以佛梅德将这个念头赶出了脑袋。
  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有人表示心仪之意。有一名女性就是这么奇特。这种幸福感让他忍不住想歪头露出困惑表情。
  「我在骄傲呐。」
  思考跟自己擦身而过的女性时,居然出现了男女情愫这种推测——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骄傲。自己因为有女性倾慕而得意忘形。这并不表示自己很有男子气慨,只不过是女方失心瘟罢了。
  佛梅德将自我告诫的念头摆在眼前。那么,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昵?他再次试着思考。
  擦身而过的女性是谁,对长年任职于都市警察总署的佛梅德来说,调查这件事并不困难。就职业上而论,佛梅德很擅长记刖人的脸,而且他也可以调查都市的记录。
  把目标锁定在一年级生进行调查后,答案立刻水落石出。
  她是娃媞·蕾,一般教养科一年级生,而且连住址也一下子就找出来了。娃媞住的地方虽然奇怪,不过只要想到她是一年级生就很好理解了。对这座都市一无所知,却被便宜租金迷昏头而在奇怪的地方租下房间——每年都有许多因为这样而后悔不已的学生。就算她犯下了类似的错误也不足为奇。
  只要知道住所,就能明白活动半径。
  那么——佛梅德开始思考,并且在脑海里展开地图。
  佛梅德以娃媞的预涮活动半径为前提,开始思考她与自己每星期擦身而过的可能性。有心调查的话,佛梅德也能立刻查到娃媞在哪里工作,不过他认为活动半径并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因为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到处移动的。
  「那么……」
  这次他轻声说了出口。
  有此可能。
  夜晚——虽然对这个时间带感到介意,但娃媞与佛梅德擦身而过的场所仍是在她的活动半径内。
  那么,这只是自己想太多罗?

  「是你想太多了。」
  吃午餐时,好久不曾碰面的同级生做出了这个断言。双方都为了准备毕业而有许多事情要做,谈话的机会也明显减少许多。
  甚至可以说佛梅德之所以将这件事坦白告诉这名不常见面的同级生,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说。
  「你是这样想的吗?」
  自己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呐——佛梅德一边在内心苦笑,一边如此回应。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吗?」
  被如此反问后,佛梅德浮现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双方都为了准备毕业而忙翻天,根本没时间张开幻想双翼飞到天涯海角。也就是因为这样,话题并未朝着男女情爱的方向扩张,而是毫不留情地被对方斩断。喂,你该不会累了吧-——没停止进食的同级生以眼神如此问道。
  而且,期待被这样讲的佛梅德对他说道:
  「哎……应该是吧。」
  「一定是这样啦。而且呀——喂,一旦毕业,就会连居住都市都不一样喔。虽然这只是我多管闲事鱿是了。」
  「嗯。」
  「都市警察的工作你要干到啥时?」
  「嗯?」
  「养殖跟警官,我完全搞不懂你到底想走哪一条路耶,因为你两边都搞得有声有色。」
  「是这样吗?」
  「是啦。可是啊,你差不多也该重新调整方向罗。」
  「我知道。」
  嘴上虽然这样说,实际上连佛梅德也不太晓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明白。
  为了增广身为研究者的见闻,佛梅德离开了自己的出身都市。
  然而当他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也迷上了警官的工作。既然事情变成这样,要不是其中一方会进行得不顺利,就是两边会一起完蛋。可是佛梅德的运气不错,所以他成功地兼顾了两边。
  他也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让现在的佛梅德难以决定自己回到故乡都市时到底要成为哪一种人。
  是贯彻最初的志向成为研究者?
  或是选择自己在学园都市找到的——身为养殖系警官的道路呢……
  即将迎接毕业,不得不替将来做好准备的同级生,或许可以看见佛梅德内心的迷惘吧。
  「那就好。」
  这句话听起来只像是随口敷衍。
  吃完午餐后,两人立刻道别,因为双方都很忙碌。同级生有如要冲洗喉咙般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饮料喝干,然后离开了现场。目送对方离去后,佛梅德也用一个苦笑忘掉刚才的对话。他专心地解决起午餐,脑中的思绪也切换成必须在今天结束前完成的事务。

  在那之后,有好一阵子佛梅德都没有想起她。他不但忙着整理毕业前要发表的研究结果,而且都市警察那边的工作也很忙碌。佛梅德虽然已经不用负责现场的工作,可是为了毫无遗漏地跟继任者进行交接,他还是有很多事情必须亲自处理。而且佛梅德还留在这个位子上,所以他也得处理平常的业务。
  佛梅德的忙碌程度足以让他忘记娃媞,但要想起她却也很简单。
  他没有停止已变成习惯的巡逻。
  到了那一天,那个夜里,他又自然而然地遇见了她。
  「唔……」
  所以完全忘记这件事,跟平常一样回家前顺便巡逻一下的佛梅德发出了这种声音。
  前方有女性迎面走向这边。
  是娃媞·蕾。
  她是一名有着透明美感的女性。
  也可以说看起来就像人偶一样。
  娃媞走向这里,白皙脸庞盈满着与黑夜同化般的静谧。
  不,走向那边的佛梅德跟走向这边的娃媞,会在没有交会的情况下擦身而过。
  就只是这样而已。
  佛梅德本来想压低视线,不过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望向上方。望向下方的话,视野就会变差,身为巡逻者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望向上方虽然也一样,不过心情上就不同了。望着天空走路跟看着地面走路,两者并不相同。
  这两个动作不一样——如此心想的他朝前方迈进。
  幸好今晚有月亮出现,所以佛梅德可以假装自己在看月亮。
  月亮很大,而且清新地高挂在那儿,就像漂浮在澄清黑夜里的冰块一样。佛梅德有一种感觉,从天而降的清脆喀啦声响似乎洗涤了自己丑恶的心。
  原本佛梅德只是认为只要不看到对方,自己就用不着想一些多余的事,结果居然意外让他看见这副景色。觉得自己看见好东西的他,就这样走着路。
  视野边缘轻轻掠过一道黑影。
  某物在骚动着。
  不,是这股骚动本身。
  这股骚动总是弄乱佛梅德的内心,刺激四处分布的神经。
  让他觉得有某种事物存在。
  然而,事实上却是空无一物。
  在那之后佛梅德做过调查。因为他无法把心里在意的事当成自己神经过敏加以忽视。
  娃媞·蕾周围没有任何可疑事件。周遭之人虽然觉得娃媞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认为这个人很认真,而且她也没有传出任何奇怪的流言。
  佛梅德判断她就只是这样的人物。
  娃媞身上没有任何一个身为都市警察必须注意的地方。
  那么,佛梅德究竟在介意什么呢?
  是什么让他的心产生骚动?
  没看着娃媞,反而让自己陷入在意她的困境吗?察觉这项失策后,佛梅德用着想发出咂舌声的心情移回视线。
  ……就在此时,脚步声消失了。
  因意识回到现实而发现四周寂静无声后,佛梅德自己也停下了脚步。
  回头望向后方后,他大吃一惊。
  娃媞正望着这边。
  佛梅德吓了一大跳,甚至还摒住了呼吸。就他现在的状态而论,光是没叫出声音就已经算是侥幸了。他不由自主地踏稳步伐摆出架势,而且还差点摔倒。
  就结果来说,佛梅德在原地霹雳啪啦地跳了一段拙劣舞步。不过,就算佛梅德在面前露出这种丑态,娃媞仍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这边。
  不,佛梅德发现她看的是天空,跟刚才的自己一样。
  她在看月亮?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就算佛梅德慌张地逃离现场也不足为奇,可是他仍然对娃媞感到好奇。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是月亮吧。脑袋虽然这么想,却还是想确认事实的心情让佛梅德采取了行动。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天空。
  那儿果然有月亮。
  而且还有树木。
  是打从一开始就在那儿的吗?从路边的公园长出来的树木,将它的树枝伸到了马路上。这条树枝变成了夜空之月的另一个装饰。
  不,还有另一个装饰。
  而且,娃媞恐怕就是在看这个装饰吧。
  那是一只猫。
  以月亮为背景,站在树枝上让它弯曲到极限的猫儿就在那里。
  这只猫有三个眼睛。
  *
  猫额头上的物体不是眼睛,而是发出奇妙色泽的宝石。
  它是一只黑猫,可是长在宝石附近的毛却是白色的,而且还描绘着充满狂野气息的图案。
  背对月亮的黑猫,简直就像是从黑夜上面剪下来似地。
  「你是……」
  仰望上方的娃媞如此低喃。
  如此低喃后,她发现面前这个男人停止了动作。他并不是被某物吸引了注意力。
  娃媞发现他正使用远比自己慢上许多的速度缓慢地移动着。
  「以体感速度体验光速通讯是什么感觉呢?」
  充满促狭语气的声音没有透过耳朵,而是直接回响在脑中。娃媞再次望向黑猫。
  「比我反应得还快,这就表示你已经不是人类了。」
  「哎呀,你还把我当做人类看待呀?」
  「只是就性能而论罢了。」
  「原来如此。」
  在猫儿体内深处的那个人物究竟露出了何种表情?娃媞发现至今为止从未思考过的疑问掳获了自己的心神。
  「话说回来,你这么接近人类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有如要触碰娃媞内心似地,黑猫的询问戳向了敏感的部位。
  「有必要向你说明吗?」
  「没有呢。」
  「那么,为何你不惜冒险也要现身呢?」
  娃媞如此发问,却也认为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
  预测这个人物的行动时,可以确定在动机中一定有好奇心的存在。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学园都市的理由是?自己必定是原因之一——娃媞会这样想,应该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毕竟娃媞不惜暂停她身为蕾娃媞本来的使命,也要在这种地方收集不必要的情报。
  「因为我认为只要自己什么也不做,你也不会对我采取任何行动。哎,再来就是『究竟可以接近到什么地步?』这种类似孩子般的游戏心态吧。」
  「所以你觉得今天可以跟我对话吗?」
  「没错,就是这样。」
  「真是荒谬。」
  娃媞试图摇头,却没办法做到这个动作。现在的两人正使用光速交换着情报。娃媞将体感等级提升至现实世界中的对话速度,可是如果将身体在现实中的移动速度也加以提升的话,会造成何种结果呢?
  这么做将会在运动能力无法追上光速的情况下引发某种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会对身边这名男性造成某种损害吧。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同时也是没必要让他人理解的事。你想追寻的答案也是这样对吧?」
  「…………」
  娃媞试图在光速通讯中表现出肉体等级的反应。这个反射动作跟人类一模一样。有心消除的话,娃媞是可以轻易消除这种反应,但她却刻意选择了「自制」这个选项。
  「你真的很有趣呢。」
  黑猫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取笑娃媞的反应。
  「为何会憧憬这种东西呢,真教我难以理解呐。」
  猫的眼睛闪出光芒。它的视线朝向了娃媞面前的男性。
  「既然如此,你就是舍弃了我想要的事物。」
  「没错,我们会变成无法理解彼此的存在。」
  「是不相交的平行线。」
  「这是明白彼此不可能互相了解的放弃心态吗?」
  「这不是事实吗?」
  「这个嘛,人类很喜欢使用『只要好好沟通就能互相了解』这句话呢。」
  「是有可能藉由讨论解决事情。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例子都适用于这种方式。」
  「是喔?」
  「怎么了?」
  「不,只是当我心里想『真的是这样』时,突然觉得满滑稽的呢。」
  声音在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真是的,我差点嫉妒起你了。不,这种感觉一定就是嫉妒吧。想不到我居然还有无法割舍的事物。而且,居然还让你知道了这种事。」
  黑猫乖巧地待在现场。
  可是,傅入耳中的声音像是在笑,同时也像在生气。听起来虽然像是打从心底发出笑声,却也像是用大笑忽视突然涌现的沸腾怒意,藉此掩饰心中的情绪。
  瞹昧的激动语气在光速通讯中跃动着。
  举止极普通的猫,以及表现出奇妙情感振幅的笑声。两个现象虽不重合,却是同一个存在。
  这个事实令人混乱。
  认知受到动摇的奇妙感觉令娃媞感到困惑。
  这只猫只是她乘坐的交通工具罢了,并不是她的本体。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过去是这样没错。
  不过,不能保证现在也是如此。
  超越普通人能存活的时间仍旧存在着的这名人物,就生物层面而论已经不可能是人类了。既然如此,就无法保证她仍然具有人形,而且也同样无法保证这只猫会以交通工具的形式一直存在下去。
  既然如此,这只猫就是她本人罗?
  可是,猫的动作没有配合她的声音,也没有受到她的情感影响。
  它只是轻巧地坐在背负着月亮的树枝上。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世界和平。」
  「不可能有这种事,你们链金术士……」
  「你所知道的链金术士是什么呢?是组织的名字?还是身为组织起源的我们呢?」
  「我指的当然是你们。」
  「既然如此,那你一定是有所误会了。因为你所知道的样本出了问题。」
  「意思是我错了?」
  「不管事实为何,你的这个回答都隐含着很有趣的意义呢。」
  「…………」
  「你知道事实吧?」
  「…………」
  「你服侍的主人应该是隶属于链金术士组织的那个人物吧?我记得他叫苏荷?就是艾连认识的那个人。他们之间好像存在着某种异性关系的因缘呢,跟你的外表也有关系唷。」
  「…………」
  「制造你的时候,除了我以外没有半名链金术士。我与你的制造过程无关,所以你不可能知道链金术士是什么。」
  「…………」
  「除了他以外。」
  「……我服侍的主人唯有一人。」
  娃媞如此说道,制止了试图说出结论的黑猫。
  「不管怎么做,无论你怎么说,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是这样吗?就算在你长时间躲藏的那个空间里,他也能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存在着吗?」
  黑猫没有停止说话。
  「在肉体没有意义,只有心灵、精神、以及自我才能维持个人存在的那个空间里,你那个只有肉体仍是原状的的主人,还能算是你的主人吗?」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所谓的心灵是什么?」
  「嗯?」
  「它就只是由记忆与经验构成的状况应对表而已吧?如果有经验会让心灵必须做出大幅度的变更,那人本身也会跟着改变不是吗?」
  如果发生甲这个问题,就用乙来做应对。发生了凹这个问题,就用凸来做应对。所谓的心灵或是人格,只不过是从幼年期开始不断重复的体验与学习所累积——记载着所有问题要如何解决的个人解答集罢了。娃媞是这样想的。
  如果世界上发生了这些解答集都无法适用的重大变革,那添加新笔修改个人解答集也绝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人是会改变的生物。用这种方式形容的不是别人,就是人类自己不是吗?
  然而……
  「原来如此,困扰你的所有疑问都可以集中在这个观点上面呢。这是极普通的平凡问题,而且也是永远的疑问。」
  人的心究竟是什么,所谓的人格又是何物?
  飘来的云朵令月光变弱,猫的身影变朦胧了。
  黑猫渐渐被暗闇吞噬,只有两只眼睛还有额上的宝石绽放光辉主张着它们的存在感。
  看起来果然像是三只眼睛。
  三只眼睛凝视着娃媞。它引出娃媞心中的疑问,而且正品评着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疑问,我想零之领域应该会让你见识到毫无保留的露骨答案。不,没错,说得也是……或许这个答案对你来说也只是经验聚合体所呈现的反射现象,而且这也是如假包换的真实,所以你无法完全否定这个答案。就算我说你追寻的是存在于真实夹缝间的答案,也只能算是一种修辞吧。」
  正是如此。
  零之领域这个空间,会以强硬方式揭露存在于这个世界外侧的人类思念,以及潜藏在人类意识底部的欲望,并且将它们现实化。被揭露的人类欲望总是不具备合理性,而且立刻就会自我崩溃。
  然而,不合理的欲望往往也是当事者的行动准则。
  人就是一边追求自己本来绝对得不到手的事物,一边过着人生的生物。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无论本人是否有察觉这个事实。
  零之领域会暴露出那些欲望,让人产生自觉,进而使人绝望。在肉体不具备意义的场所中,它会举出存在于当事者根干处的欲望有何矛盾,藉此夺去人类的性命。
  然而,也有人没有死。
  就算自身心愿的矛盾点摆在眼前,也毫无畏惧,毫不战栗,毫不害怕,贪婪地追求自己的欲望。
  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就能得到充满在零之领域内的力量,并且化为异形。娃媞原本存在的世界称呼这些人为异民,而且娃媞就是为了驱除这些异民所创造出来的兵器。
  可以将构成零之领域,同时也是异民力量来源的物质……极光粒子转化为能源,藉此削弱异民力量的自律型兵器奈米生化机械——就是娃媞。
  娃妮本来的使命,就是排除创造,并且维持住这个自律性移动都市(雷吉欧斯)四处徘徊的荒废世界的二名异民——艾连以及沙耶。
  她的使命绝对不是调查这个世界的人类。
  解放被这个世界幽闭的娃媞之主,也跟排除这两名异民的任务有关。
  解放拥有意志决定权的主人,对以娃媞为首的奈米生化机械而言相当重要。
  然而,娃媞至今仍没有执行这项使命。
  「你这样做就可以得到答案吗?」
  「无论我是否得到答案,结局都不会出现任何改变。」
  「不把私情带进工作吗?围绕着你我的这个状况本身,就是私情的聚合体吧?」
  「你是说还有其他事情是我可以做到的吗?不,你不是我的主人,所以我不能听从你的命令。」
  「意思是身为机械的事实不会改变?」
  「是的。」
  「就算这就是将你从身为机械的束缚中解放的最后一把钥匙也一样?」
  「是的。」
  「即使你明明知道自己追寻的存在——也就是人类受到机能部分的影响极少吗?就你所知道的人类基准而论,在这里的人类已经不满足那项要件了。可是,你还是在这里追寻着人类。」
  「…………」
  「就算这样,你也不改变自己的规定吗?」
  「我不会改变。」
  「为什么?」
  「人类打从最初就是以人类的身分存在着,就算机能多少有差异也一样。我是机械。就像虫子到最后都是虫子,花朵到最后都还是花朵一样,身为机械的我也会以机械的形式存在下去。」
  「意思是可以用有无肉身存在来定义人类?」
  「不对,我只是在描述事物诞生的瞬间就被赋予的固定形像。」
  「……你还真是顽固——这就是难以改变的真实呢。」
  「你明白了吗?」
  「嗯,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与你的讨论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
  「嗯,就这样罗。」
  如果对方打算继续对话下去就将其排除,娃媞是这样想的。也许是看穿了娃媞的行动,或者是能接近娃媞到什么地步的——她基于好奇心而进行的邪气游戏的其中一环吧。
  这就是所谓的链金卫士。
  随心所欲让才能与技术暴走的人们。
  「欸,你最初的主人是隶属于链金术士组织的人,现在的主人则是被称为链金术士的人。你知道这个事实。光是用经验导致变化的理论,没办法解释这个差距吧?」
  「住口!」
  话语自然而然地顶起娃媞的胸膛,震动喉咙,然后从唇瓣迸射而出。
  娃媞不晓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断散布邪气,而且还踩到境界线的黑猫施加报复……事情并没有变成这样,只是要这样做的话,她根本用不着大吼。
  而且除了大吼外,她没对黑猫做出任何举动。
  娃媞什么都没办法做,就像命令系统出问题似地。感觉起来就像自己绞紧喉咙迸发出声音似地,但这并不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在光速通讯中迸射而出的想法没有减速成音速的言语,而是以光速的形式直接释出。
  只有身体试图接近黑猫。
  不过,身体也没有按照娃媞的意愿进行移动。它通过黑猫坐着的那棵树,接着移动到身边那名男子的前方。
  「呜喔!」
  在娃媞面前,身材矮小的男性正用着吃惊的眼神看着这边。娃媞无视封方的反应,迳自回头望向她刚才经过的那棵树。
  当她抬头仰望上方时,黑猫已失去了踪影。
  *
  是从何时开始发呆的呢……
  「呜喔!」
  回过神时,佛梅德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
  在不知不觉间,娃媞·蕾的脸庞近在眼前。她接近面无表情的美貌脸孔,近得就像要迎面贴上似地。
  对方的脸庞突然出现在面前固然令佛梅德大吃一惊,但这并非他发出叫声的唯一理由。
  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娃媞,似乎微微绷紧了她的眼尾与脸颊,还有唇角。
  不,光靠月光不可能在那瞬间看穿这些细微表情。
  在那瞬间,从她面无表情的脸孔中释放出来的——某种类似思念般的事物让佛梅德产生了这种想法,而且让他发出叫声。
  思念——自己刚才真的感受到这种充满诗意的情感吗?一旦回过了神,答案也跟着暖昧起来。或许自己只是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娃媞吓了一跳而已。
  不过在那个瞬间,她面无表情的脸庞上似乎寄宿着与这种表情截然不同的激烈情感,而且这种情感的余韵至今仍紧紧吸附在佛梅德的记忆之中。
  「……抱……抱歉。」
  即使佛梅德发出叫声,她仍然不为所勤,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就像没听见叫声似地,她从这边移开视线,回头仰望后面的树木。
  尴尬氛围让佛梅德也望向那边。
  有如重重压在夜空上的月亮依旧大大地挂在那儿。虽然飘来数片云朵令月光变弱,却仍然没有改变这幅光景。
  承受月光照耀的树木仍然在那边。枝条被昏暗光线描成黑色,就像是只有影子被撷取出来似地。
  看起来也像是月亮上出现了龟裂。
  「啊……」
  佛梅德想起来了。
  猫不见了。
  与娃媞擦身而过,然后发现脚步声消失而回过头时,她正抬头仰望月亮。她肯定是在仰望那只坐在树枝上的猫。
  那只猫现在不在那边。
  不,打从自己发现有猫的那一刻起几乎没经过多少时间,就算自己在发呆,时间也不可能过了那么久。
  那么,有猫坐在树枝上这件事本身,就是自己神经过敏或错觉罗?
  既然如此,娃妮现在是为了寻求什么事物而抬头仰望天空的呢?
  「没有猫吗……?」
  娃媞是在看月亮还是树木,佛梅德没办法从自己的位置做出判断。疑问自然而然地从他口中掉出。
  凝视着月亮,全身有如定住般一动也不动的娃媞微微摇动双肩,然后转身面向佛梅德。
  在那儿的应该是跟平常一样的她。
  佛梅德不晓得她平常的模样。不过就自己打听到的情报指出,这应该就是她原本的表情。
  因为保管在学生会的履历表上,就是贴着表情一模一样的照片。
  「失礼了。」
  「啊,不……」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佛梅德感到困惑。
  她有什么理由必须道歉呢?猫消失了。它或许消失了。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
  「猫逃掉了。是学长认识的猫吗?」
  「呃,不,不是这样的。是喔,它逃掉了啊。」
  是何时逃掉的?自己没有看到吗?是在自己发呆时逃走的吗?它似乎是一只黑猫,所以或许是混在夜色中自己才没有注意到吧。
  这样想的话就可以理解了。
  「是吗?」
  意识中断般的感觉让佛梅德感到很不自在。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猫不在的事实并没有任何意义,佛梅德并未在意这件事。
  为何她会在佛梅德身边呢?
  她刚才明明在另一个方向抬头仰望坐在树枝上的猫,可是下一个瞬间就来到了佛梅德前方。
  如果是武艺家就有可能做到这种动作。既然没发出半点声音,或许就表示她是一名高手吧。
  娃媞·蕾应该是一个普通人。她谎称了自己的经历吗?不,如果武艺家不想使用身为武艺家的力量,也是可以待在一般教养科。就像雷冯·阿尔塞夫当初也是就读一般教养科一样,这种行为是被允许的。
  既然如此,就表示她也是这种人罗?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何她要隐藏武艺家的能力待在一般教养科呢?佛梅德开始在意起这个问题。
  佛梅德感受到的骚动,或许是他以身为警官的直觉发现了某种事物——他想要考虑这个可能性。
  娃媞·蕾是何方神圣?
  「…………」
  眼神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吗?
  娃媞看着佛梅德。胸口被刺穿般的紧张感袭向了他。
  佛梅德似乎感受到她那副面无表情的面孔的恐怖之处。这就是她可怕的地方吗?因为面无表情,所以无法看穿对方的想法。因为无法看穿对方的想法,所以自己在想什么可能会被对方看穿?她的面无表情让佛梅德感受到了这种不安的感觉。
  佛梅德手中什么证据也没有,而且连犯罪发生过的事实也不存在。他在娃媞身上感受到危险气息只不过是直觉罢了,光凭直觉是不能逮捕任何人的。
  只要站在她面前,心情就会濒临失控边缘。或许这也是面无表情的效果吧。
  娃媞开了口。
  佛梅德暗自做好心理准备,就像在担心有东西会从她嘴里喷出似地。
  「那个,我有一件事想请问学长。」
  「嗯……?」
  「学长是念养殖科吧?」
  「唔,嗯……你认识我啊?」
  「因为学长很有名,学长也有在都市警局那边工作吧?」
  「唔,原来如此。」
  的确,也许是从事警官工作之故吧,认识佛梅德的人很多。就算一年级生认识他也不足为奇。
  「那么,你要问我问题?」
  「是的。」
  突然在这个地方……这种异常状况加上心里感受到的骚动感,让佛梅德提高了戒备。
  「……学长有操作遗传因子制造过新的家畜吧?」
  「嗯?哎,我是做过这种事啦。」
  养殖科做的事就是——研究如何制造出可以有效管理家畜的环境,或是创造出适合都市环境的家畜。
  佛梅德也做过这种事。在这六年来,他也制造过数种新生命。
  「创造出来的生命,不可能每次都跟自己所想的一样吧?」
  「哎,这个嘛——」
  的确如此。
  佛梅德至今仍有不成熟的地方。像是让家畜适应环境,或是单纯将家畜加工成食用肉品时的味道等问题上,他有时候都无法达到预期的目标。
  「是有这种事啦。」
  回想失败的记忆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佛梅德回答时的语气自然而然地沉重了起来。
  「当时学长是如何处置那个生命的呢?」
  「嗯?」
  「学长会处分掉失败的生命吗?」
  「……会呢。」
  娃媞仍然面无表情。佛梅德不知道她是以何种心情提出这种问题的。大部分来说应该都是嫌恶才对,也会有人说不该这么随便的对待生命。
  在自律型移动都市(雷吉欧斯)上生存就是这么一回事——无论是没察觉到这个事实,或是虽然察觉但在生理上却无法接受,总之有这种感受的人是不会消失的。
  然而,所谓的生存指的就是进食,所谓的进食指的就是杀生。这跟被杀死的是动物或是植物无关,因为两者无疑都是为了延续种族而活动的生命体。
  而且,生存在自律型移动都市(雷吉欧斯)上面的人类,则是必须创造出足以适应都市环境的食用生命,或是维持它们的生命。
  都市上没有无用的空间……不存在能让其他生命跟人类毫无相关地存活下去的场厮。
  「有其他用途的话,有时候我也会送到那些地方。不过大部分都杀掉了呢。」
  如此断言后,佛梅德望向娃媞。
  「所以?」
  佛梅德没发出声音,却以眼神发出问题。
  所以?问了这种事情后你想怎样呢?
  或者,她在烦恼自己的出路?
  用最适切的角度去思考,就会是这么一回事。佛梅德也是如此。为了拓展身为研究者的见识,佛梅德来到了学园都市。他并不打算成为警官。
  然而,让他变成警官的却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有办法继续这样下去吗——他经常听到周遭的人对自己这样说。
  然而,他成功地做到了。不只如此,他也感到警官工作中存在着值得付出努力的部分。
  可是,他没办法一直像这样脚踏两条船下去。
  呆立在叉路前方,这就是现在的佛梅德。
  眼前的娃媞或许也处于这种状况之中。或许她也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来到学园都市,却在这里发现了其他新事物。
  或许就是因为她发现的新事物就是养殖科,所以才在发现佛梅德后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干嘛问这种事?」
  「处分没有达到预期目标的生命时,学长什么感觉也没有吗?」
  「…………」
  娃媞也是会在生理上感到嫌恶那一类的人吗?这么一想,佛梅德不禁感到一丝类似失望的情绪。跟出路或是任何事都无关,只是将自己生理上的嫌恶感发泄在正好出现在眼前的佛梅德身上——她就只是这种人吗?
  「我会觉得感伤。不过,我并不打算让这种感觉困住自己。因为我认为浪费生命的罪孽,只有达成目标才能赎罪。」
  「把生命当做垫脚石吗?」
  「我不晓得被处分的那一方会怎么想,或许会被憎恨吧。不过,在这件事上面我什么也做不到。」
  是的,什么也做不到。
  「警察的工作也是如此。就算抓到罪犯,被那名罪犯剥夺,或是破坏掉的事物往往也不会恢复原状。在这种情况下,警察能替被害者做什么呢?什么也没有。逮捕罪犯或许能让被害者从某处得到补偿。不过,被夺走的事物是不会回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诞生在被害者心中的悲叹、憎恶、愤怒——面对这些负面情感时,警察能做到什么?
  「什么都做不到。警察能给予的只是一个做出了断的机会。逮捕罪犯是让事情告一个段落。被害者只能这样想,然后把它当成继续前进的机会。」
  重要的是继续前进。
  「被下令处分掉的失败品生命才是被害者吧?」
  「……或许吧。然而,这是人类社会非吞下肚不可的伦理观灰色地带。无论是不准被害者做出纯粹报复行为的法律,或是无意义地杀害众多生命的行为都一样。」
  不管是哪一边,都会出现可以用逻辑加以说明,却无法在情感上让人同意的情况。
  「原来如此……」
  娃媞如此低喃,语气中没有认定佛梅德在诡辩的轻蔑氛围。那么,她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佛梅德无法从娃媞面无表情的脸庞上判断出她的情感。
  感到困惑的佛梅德只能看着她。
  「谢谢学长,学长的话很有参考价值。」
  「喔,喔……」
  娃媞道了谢,佛梅德却仍然感到困惑。
  「这样可以解开你的疑惑吗?」
  「我不晓得。不过,我知道了一件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是吗?」
  佛梅德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谢谢学长。」
  娃媞再次道谢,然后转身离去。佛梅德没理由把她留下。凝视娃媞的背影半晌目送她离去后,佛梅德自己也搔搔头踏上了归途。
  骚动感仍然残留在心中。
  「哎,这样也好吧。」
  到头来,完全没有任何迹象让他确定这股骚动感就是犯罪的预兆。
  或许只是神经过敏吧。说不定只是因为最近有其他事情烦心,所以自己才产生了某种误解。
  佛梅德不晓得娃媞从自己的回答中得到了什么东西。然而,从这个问题中得到的答案,一定是学生应当得到的事物。学习、迷惘、寻找道路。学生就是重复着这个过程。
  「我也差不多该选择其中一边才行了呢。」
  佛梅德一边走路一边喃喃低语。要成为警官或是研究者?学生时代虽然可以兼顾,不过在成人的世界里应该做不到吧。
  「……该怎么做呢?」
  天秤没倾向任何一方,佛梅德一边搔头一边前进着。
  除了天秤外,他脑袋里还浮现了另一件事。
  娃媞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佛梅德面前时所露出的表情,仍然残留在他的脑海中。
  看起来像是面无表情,却又不是面无表情。表情出现细微变化,而且释放出某种情绪。
  走着走着,佛梅德明始有了一个想法——当时的她或许是在哭泣吧。
  「……怎么可能呢。」
  在面无表情的脸庞后面,娃媞是否暴露了无法显现在表面上的情感呢?她追寻的不是自己的道路,而是发泄情感的出口吧?
  「我想太多了吗?」
  快要坏掉却又没有坏掉的面无表情,与她抛给佛梅德的问题无法联系在一起。
  佛梅德望向天空。月亮明明靠得那么近,现在却被云遮住而几乎看不见。
  「哎,即使如此,总有一天还是得下定决心呐。」
  差不多也该停止巡逻了吧——佛梅德一边仰望月亮,一边开始思考这件事。


后记
  所以,这就是第二十集。
  我是雨木シュウスケ。

  我在写这篇后记时,《信长的野望Online》正为了将伺服器资料更新到新章而维修了一整天。
  事情就是这样,我买了《SKYRIM》喔!

  ……呃,这样是哪样啊?

  要说明的话,数天前我跟网路昵称为「泡泡A梦」的某作家,还有朋友三人一起喝酒。
  当时,我们聊到了电玩游戏的话题……
  「啊,这么一说——我还没买《SKYRIM》呢(第一次提到时是去年十二月)。」
  「你还没买喔!」
  被双重吐槽让我大受打击,所以我买了那款游戏,而且我并没有后悔。
  除此之外,我应该还有在某影音网站上看到一段貌似战士的人,还有用马赛克代替铠甲的人的影片,所以我不久后就买下了那片游戏。
  总而言之,我买了《SKYRIM》。
  而且,游戏在我写这篇后记时寄来了。
  所以我立刻拆封,将它安装进电脑中。
  啊,这款游戏也可以用下载的方式购买喔。
  虽然可以使用信用卡,不过总觉得用日圆以外的货币买东西让我有一种奇妙的抗拒感呢。
  所以我用亚马逊购物买下了这个游戏。
  总之,我试着制作了大叔角色。女生角色等第二轮,或是等我对大叔角色腻了后再制作吧。
  应该说,我真的很想问:「为啥妖精的预设造型会是那样」?
  对于看《罗德斯岛战记》长大的雨木来说,那种造型看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款很耗时间的游戏,所以我打算要慢慢玩。

  嗯,就在我做着这种事时,《信长的野望Online》的系统维修也结束了。
  是的,从《SKYRIM》的那一部分开始算起,已经过了整整一天。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我打算接下来简单地报告一下新章的部分。

  这次新加装的迷宫。是以丰臣秀吉的故事为中心的侵略型迷宫。因为我才刚开始玩,所以现在只有第一个迷宫——桶狭间会战。战斗跟据点战一样采用混战形式,所以就算有一回没一回的独自参加任务,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完成试练,而且还可以赚取点数。
  不过要对上头目级敌人的话,我想光是像这样练等级还不够。
  不,我还没有玩到可以挑战头目的地步啦。
  可是,对没玩过的人来说,这段说明可以说是有看没有懂吧。毕竟这个游戏的术语愈来愈多,连对我这个老玩家来说都有很困难的地方呢。
  新迷宫的混战形式还有特殊效果营造出玩家跟NPC大战的气氛,我认为相当不错。
  游戏的话题到此告一段落。

  那么,应该说是终于或是让各位久等才对呢,我要进行许久不见的故事预告,我可以这样做喔。
  那么,请看~

  「预告」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天剑继承者们挑上降临至古连丹的蕾娃媞。注定会被卷入炽烈至极的战斗旋涡中的莉琳,还有妮娜将会——
  另一方面,没被任何人期望,却也身处战场之上的雷冯,也面临了紧逼而来的决断之刃。

  下一集「钢壳都市雷吉欧斯21  winter fall」

  敬请期待!

  之前进行的怪谈募集活动,这一集终于能翻下句点了。投稿怪谈的各位,以及热爱这部作品,甚至爱到让这种活动真的办起来的大家,请容我在此致上谢意。
  雨木シュウス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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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5

10000
斑鸠 子爵
又是外传番外啊,榆木也太会打游戏了吧

11 年前 0 回復

seenarcher 侯爵
这卷的短篇貌似是以前短篇的合集?

11 年前 0 回復

zjp861799 公爵
20总算见到了 感谢录入 貌似这卷也是短篇吧

11 年前 0 回復

dinholam 伯爵
有录入就好,不奢求了
好过自己啃生肉

话说19卷就真是坑了
虽说也是外传,不过是菲莉外传啊~~~

11 年前 0 回復

纲达鲁夫 公爵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钢壳的录入我实在太感动了~楼主GJ

11 年前 0 回復

qwerf991 伯爵
20卷终于来了!虽然这是外传!感谢录入!

11 年前 0 回復

hmh68667577 侯爵
我已经忘了剧情了。。补起来又超麻烦。。。

11 年前 0 回復

seenarcher 侯爵
这算清明的惊喜?

11 年前 0 回復

BombTester 公爵
我倒是對雨木的後記比較有興趣。果然日本人,或是說雨木這一代習慣羅德斯島戰記的人來說,SKYRIM的妖精預設外表是難以接受的…看來他在完成第一輪後肯定會陷進mod地獄。
錄入致謝。

11 年前 0 回復

AK-630M2 侯爵
' YYSDONO 发表于 2013-4-8 00:58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钢壳都市大概14之后的我都还没补。。。20都出来了 '


这本是短篇,没人翻。正篇已经翻到22了。

11 年前 0 回復

YYSDONO 平民
钢壳都市大概14之后的我都还没补。。。20都出来了

11 年前 0 回復

edendream 王爵
多谢录入组的录入,辛苦了的说,钢壳都市,好久不见

11 年前 0 回復

AK-630M2 侯爵
本帖最后由 AK-630M2 于 2013-4-8 00:03 编辑


哦,总算是等到了。短篇不如正篇,没有翻……现在总算可以补了。大大录取辛苦了。

11 年前 0 回復

ceshi01 勳爵
小说居然更新了,我肯定没睡醒 = =

11 年前 0 回復

v87843787 騎士
这是..外传两连发,雨木的幻想小剧场也太多了吧.....

11 年前 0 回復

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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