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国联翻] [森岡浩之] 星界战旗V 宿命的旋律 (全本完) 迟迟来到的精装校对版下载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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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森岡浩之
插画:赤井孝美
译者:
Archer 序 第一章
Frey 乱华 第二章
喵吉 第三章
曹三俗[satoxi] 第四章
オレンジ 第五章
小虾虾米 秋日风铃 第六章
Aster Hime 终章+后记
润色:CLE(cleverchm)& MT(MichaelT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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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布人类帝国”本应发动了与“哈尼亚联邦”合并的雪晶作战,却反遭“哈尼亚联邦”向帝都进军。甫一参军,拉斐尔的弟弟杜希尔所乘坐的战列舰也陷入了预定之外的交战状况。另一方面,接受敕命被传唤到帝宫的拉斐尔,从皇帝拉玛珠手中,领受到了新的战舰和任务。惨烈的战斗,为亚布掀起了巨大的浪潮。“战旗”系列·第一部完结!



目录
序章
1 帝国的挫折
2 绞龙颈者们
3 紧急迁都令
4 近卫的战斗
5 宿命的旋律
6 退潮
终章
后记

我首度造访“毋忘大厅”,是在雏龄七岁之时。
自然,我无法单独前往。当时是由祖父带我去的。
虽然当时也是首度到访帝宫,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并无踏入了帝国中心的认识。只是为前所未见的,巨大的人工行星而兴奋不已。
帝宫中有一名女性等待着我们。当时我们还是初晤,事后得知,她便是我的遗传因子提供者。
在前往大厅途中,我已忘却我们三人聊天的内容了。只记得好像祖父和女性在不停地说着。走了许久,进入大厅,正当我迷醉于它的广阔时,已经来到了目的地的石柱之前。
女性抱起了我,令我的脸凑近了石柱的一部分。我也知道,刻在上面的就是我父亲的名字。
只要帝国存续,你父亲的名字就会留在这里,绝对不会受到侵犯,祖父说道。
我也变得肃穆庄严起来,与其说是因为理解了祖父的话,不如说是被在场的气氛所折服。
——摘自贝留亚·卫夫·贝尔·裘『回顾录』
“星界的战旗IV”前情提要
“亚布人类帝国”和“三国联合”的战争进入了第七年。战况虽然朝对帝国有利的方向发展,但为了更深入的攻击,发起了新作战『双棘』,拉斐尔和津特乘上袭击舰“芙丽珂维”,杜希尔乘上战列舰”开索夫”,各自出击。另一方面,为了让“哈尼亚联邦”并入帝国,更有新作战『雪晶』发布了。然而”哈尼亚联邦”的舰队突袭了克琉布王国,开始向帝都进击。



登场人物
拉斐尔 袭击舰“芙丽珂维”舰长。亚布人类帝国皇帝的孙女。副百翔长
津特 同舰书记。海德伯爵。主记前卫翔士
艾克琉雅 同舰副舰长兼航法士。十翔长
格林希雅 同舰监督。十翔长
雅帖修 同舰通信士。后卫翔士
古诺姆柏修 同舰传令。列翼翔士
山姆森 海德伯爵家家宰
雷克修 列翼翔士
杜希尔 战列舰“开索夫”通信士。拉斐尔之弟。列翼翔士
贝尔索特 同舰舰长。百翔长
渥霓 同舰通信士。前卫翔士
阿特斯琉雅 第一蹂躏战队司令官。千翔长
索巴修 同战队先任参谋。百翔长
拉玛珠 亚布帝国第二十七代皇帝
杜萨纽 舰队司令长官。皇太子
柯特波妮 舰队司令长官。元帅
布拉修 亚布帝国宰相
法拉慕文修 亚布帝国军令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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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作战一事形形色色。从在中央花长时间准备的,到出于现场部队指挥官的突发奇想而展开的都是作战。
在帝国的立场上,重要的作战被称为敕令作战。敕令作战的场合,原则上要在帝宫举行舰队司令部的出征仪式。仪式进行中,有战队旗经由皇帝之手交托于司令长官,并口头传达命令的传统。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卫姆戴斯子爵·杜希尔的最初的公务,便是列席这个出征仪式。当然,年幼的杜希尔并没有担当重要的任务,只不过像这个“谒见大厅”附属的雕像一般站着而已。但是,他还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的光景。
在场的年轻皇族并不只有杜希尔一人。
帝国法律规定年满二十岁成年。但是,皇族直到叙任翔士为前都决不会被承认为成年人。帝国史上年龄最高的未成年人——为了出身王家的名誉而隐去姓名——是七十二岁。他到了这把年纪依然拒绝入学修技馆,最终在无聊的事故中撒手人寰。
此外,皇族的未成年人又分为三个阶段。离成人最接近的,不消说就是列籍修技馆的人了。
与之相反年幼的小孩只有茁壮成长的义务。虽然也有人主张天真可爱也是义务,但这个意见却无人问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猫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然后,夹在这两类人之间的年轻人每逢重要仪式便被同等地课以这种苦行。
如此这般,八王家的所有年轻人都排列在场。
杜希尔至今都未能理解此举的意义。估计,这是为了默默地施加“如果想躲过这苦役的话,就趁早进入修技馆吧”这一压力吧。先祖中的某人,一定恐于有好吃懒做,一味逃避义务,给亚布力艾尔的氏姓抹黑的人的出现。虽然出现了到七十二岁还没成年就死去的王子,但估计还是有所成效的。
毕竟这实在是百无聊赖。在绝对不短的时间里,必须要纹丝不动才行。对于七岁的小孩子来说,就算是一小时也相当于至今为止人生的61320分之一了。而必须要在比这更长的一小段人生片断中维持纹丝不动的状态,说成是拷问也不为过。
杜希尔不经意间仰头望着天井。上面悬垂下了无数的纹章旗。每一面旗都分别象征着领主受封的星系。
有没有“八颈龙”被数朵黄色五瓣花环绕的旗呢,杜希尔下意识地寻找起来。那是杜希尔自己的旗。餐具和玩具等等身边的物品上都印上了同样的纹章。
但是,寻找卫姆戴斯子爵旗的尝试被强制中断了。
一记强烈的肘击打中了他的侧腹。
姐姐帕留纽子爵拉斐尔就站在身旁。姐姐虽然一言不发,漆黑的眼眸平视着前方,但在这一击中蕴藏着明确的意志。
杜希尔收回了视线,之后努力维持着一动不动。对于当时的杜希尔来说,忤逆姐姐这种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毕竟她比起软弱的猫,要更加讨厌不听话的弟弟。
虽然敬畏着她,但他并不讨厌姐姐。最近,甚至觉得没有机会反抗她而有些寂寞。
年轻的皇族们在大厅中面对面排成了两列。台阶一旁是年长者的站立位置。八名从星界军中选出来的仪仗从士站在台阶上,俯视着皇族们。在台阶的顶端安放着翡翠玉座,玉座左右侍立着数名侍从。而在玉座之上,戴着“八颈龙”头环的皇帝拉玛珠正襟危坐着。
瞥了一眼她的身影后,杜希尔心想着,成为皇帝所拥有的特权也就只有在无聊的仪式期间不用站着啊,不禁厌烦起来。自那以后,他就对帝位失去了憧憬。
不过,看到祖母的身影也只不过匆匆一瞬。因为有些担心,自己隐隐作痛的肋骨还能不能再次承受住姐姐的手肘了。
他的视线便笔直投射在了维斯可王家的斯皮尤鲁子爵拉姆德珠的身上。当然,之所以会凝视拉姆德珠,只不过是因为她站在自己对面而已。在她的背后可以看到帝国的众显贵。他们正与自己隔着好远的距离整齐排列着。
「皇太子兼帝国舰队司令长官,亚布力艾尔·尼=拉姆萨尔·巴尔凯王·杜萨纽殿下驾到。」
由礼官报上名号,杜希尔知道是谁入厅了。
在他由空识知觉感觉到杜萨纽的同时,国歌开始奏响了。
皇太子飘扬着长衣从众皇族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地步向玉座。
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幕僚们。他们的名字也由礼官一一报出。
杜希尔终于从凝视拉姆德珠的辛苦活中解放出来了。注视仪式的进行也是义务。
「陛下。」杜萨纽在阶前深深行礼。
拉玛珠迅速站起身来。
「帝国舰队司令长官接旨。」皇帝的声音响起,「编成流砂舰队,兼任其司令长官。」
「臣遵旨。」杜萨纽恭敬地答道。
携带着纹章旗的侍从迅速靠近皇帝身侧。
皇帝接过了旗帜。那是流砂舰队的旗。
「上前来。」皇帝命令道。
杜萨纽登上台阶。然后,被授予了纹章旗。
然后在台阶下,进行了由军令长官交付给流砂舰队的作战命令书的仪式。当然,这份命令书是礼仪性质的。在以植物为原料制作的纸张上,用墨水写下了简洁的命令,并签上了皇帝的署名和印玺。实际命令非常庞大,是由电子手段记录并传达的。
「甘乃希大提督。」军令长官塞达帝国元帅呼唤道。
一名女性翔士从杜萨纽的幕僚中走出来。虽然她的脸庞轮廓坚毅,但身上似乎围绕着一股不安的氛围。她就任了新舰队的参谋长官。
在很久之后,得知了这是塞达作为军令长官最后的工作时,杜希尔心想,真是让人羡慕。当时,他考虑着自己已有十三、四岁,还是依然被迫担任仪式期间的雕像,自己的人生尚未正式开始。不得不在等同于永恒的时间里,被皇族的义务所束缚,每念及此便忧郁起来。
一连串的仪式结束后,皇帝宣告道:「此次作战中发生战斗的几率极低。另,期待司令长官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舰队自不待言,也莫伤害新领土及领民,将孤立的世界作为邦国编入帝国版图吧。」
「陛下之意即为,倘若发生战斗,便是帝国的败北吗?」杜萨纽问道。
「不过是你的败北罢了,巴尔凯王。帝国不可能失败。如若以此压倒性的战力,于开启战端之前就已被逼得穷途末路,朕的失望想必非同一般。如是而已。」
「陛下太过吝啬了。」杜萨纽微笑着批评道。
「何时该做吝啬鬼,何时又该做浪费家,要所区别。」拉玛珠说道,「在决定舰队编成时,朕便是头号浪费家。」
「那么,臣便在此约定帝国必定胜利。」
「朕早就知道,你会对朕的辩解充耳不闻。」
杜萨纽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朕宣布,自此时此刻起流砂作战开始。」拉玛珠高举手中的皇帝杖,「帝国必胜。」
大厅中的全体人员都应和道:「帝国必胜」。
当然,杜希尔也加入了应和的人群。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或许有点小,已经做好了侧腹再挨一击的心理准备,但万幸姐姐的铁肘没有袭来。
随后,流砂舰队奔赴前往之后取名为海德伯国的星系。
如皇帝所希望的那样,帝国没有进行战争而得到了新的邦国。
尽管是战时的作战,但这次的雪晶作战被认为也是同样的结果。也就是说,并不包含交战的预想。
但是,雪晶舰队的各部队在各自所在之处深切地体会到了是自己想错了。
从打击分舰队“顾迭鲁斯”的角度来看,那场所就是“哈尼亚联邦”蒂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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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帝国的挫折

「时空泡,自蒂宁门出现。」打击分舰队“顾迭鲁斯”第一战队所属·战列舰“开索夫”的舰桥上,先任通信士渥霓前卫翔士报告道,「从质量上来看,估计是巡察舰“盖姆迪珠”。」
「不是联络艇吗?」舰长贝尔索特百翔长确认道。
「不是。」渥霓回答,「从质量上来看就不可能。」
「那么,这就已经从门里回来了吗?」贝尔索特沉吟道,「工作的时候偶尔也热心一点怎么样啊?」
「那是发往“盖姆迪珠”的质问吗?」
「不是质问,是责难。」
因为“顾迭鲁斯”是打击分舰队,所以所属舰船大部分都是战列舰。但是,只有战列舰的话会有各种不便。于是便将分舰队司令部直属的两艘老式巡察舰编组在内了。
“盖姆迪珠”便是冲入蒂宁门的其中一艘。它的任务是侦查“门”的另一边。运动性能低下的战列舰不适合侦查通常宇宙这一任务。于是,便轮到了巡察舰出场的时候。
「就算您这么说,」渥霓反驳道,「最近最勤快的就是他们了。」
担任“开索夫”次席通信士的杜希尔,忽然感到一阵不安。虽然并没有什么根据,但全体舰桥要员似乎都感觉到了这种不安。渥霓会说出那种轻率之言,估计也是这种不安的反作用。
通常来说,打击分舰队不会单独行动。一般都是与突击分舰队和侦查分舰队组合编制,形成更大规模的舰队。因为,战列舰是非常孱弱的军舰。假如打击分舰队和突击分舰队交战的话,前者几乎没有胜算。就算在最初的机雷攻击中被削减了数量,突击舰也会潜入敌人的时空泡,埋葬与巨大舰体相比只持有贫弱火力的战列舰。
但是,现在“顾迭鲁斯”正在单独执行作战行动。说明舰队认为危险性较低。
「接收到泡间通讯。确定是“盖姆迪珠”的时空泡。」渥霓报告,「,「自“盖姆迪珠”分离出小质量时空泡,估计是联络艇。啊,时空泡多数,从“门”中出现!」
「全员进入第一级临战状态!」贝尔索特站了起来,「,「航法士,时空泡切换至完全移动状态,航向转向一百八十度。总之,立刻远离“门”。」
「遵命。」
警报响起。
「机雷攻击准备。」贝尔索特一个接一个地发出指示,「,「全弹填充反物质燃料。」
「遵命。」先任炮术士卡兹维十翔长回答道,「,「开始填充。」
「次席通信士。」渥霓悄声说道。
「在。」杜希尔抬起了头。
「泡间通信就交给你了。」
「是。」杜希尔感激地回答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无法忍受无所事事的感觉,「接任泡间通信。」
「旗舰发来的指示是?」贝尔索特间不容发地问道。他直视着杜希尔。
杜希尔将意识集中到了空识知觉器官上。旗舰所在方向的时空泡内表面一片平静。
「还没有。」杜希尔报告道。
贝尔索特咋舌道,「不管了,进行机雷对抗。充填完毕之后马上发射。」
「但是,对方的身份依然不明。」副舰长克罗伯斯十翔长提出异议。
机动时空爆雷一旦发射出舰外,回收几乎就不可能了。因此针对机雷发射制订了非常详细的规定。现在,这些条件还没有满足。
「你以为那是欢迎我们的船吗?」贝尔索特出言嘲讽。
「无法断言不是敌人的可能性绝非没有。」克罗伯斯反驳。
「断言啊。」贝尔索特平静地说道,「我这人虽然优柔寡断到决定个餐前酒还要磨磨蹭蹭用掉三十分钟,但现在我可以毫不迷茫地,没有丝毫踌躇地断言:那是敌人。是想要杀了我们的人。是投向我们的恶意。」
「还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就轻易射出机雷的话……」副舰长继续争辩着。
「你说轻易?如果那是机雷的话,率先中弹的可是本舰啊。」贝尔索特说道。
「不是。」渥霓提出异议。
「啊啊?」贝尔索特不快地扬起半边眉毛。
「是“盖姆迪珠”!」
从蒂宁门出现的时空泡相继与巡察舰的时空泡融合了。
「“盖姆迪珠”时空泡,消灭。估计爆炸了。」先任通信士报告了舰桥上的所有人都已知晓的消息。
贝尔索特哼了一声:「机雷射出,快。」
至此克罗伯斯也不再反对了。
「第一波完成填充,开始发射。」卡兹维报告。
此时,杜希尔的空识知觉捕捉到了时空泡内表面的涟漪。那是翘首已久的东西。
「旗舰发来泡间通信」杜希尔报告道。
「是什么?」
旗舰发送来的时空粒子群所细语的内容,与其说是通信更像是符号。
「是集合命令。」他报告。
「真悠闲。」贝尔索特咋舌,「指定了集合位置吗?」
「请稍等。」杜希尔将注意力集中到空识知觉。但是,符号只是在不断重复,「不。没有指定。」
「反正,这种状况下也制订不出什么战术吧。」贝尔索特揣度着司令部的情况,「保持原有航向。」
「这是要无视命令吗?」克罗伯斯问道。
「我没有无视。既然没有指定时间也就不可能无视。这是在审时度势,实行命令。现在,要是靠近旗舰的话会怎么样?本舰会爆炸,永远都无法集合了。这才叫违反命令吧。稍微想想吧。」贝尔索特喋喋不休地说,「还有,十翔长,副舰长的工作不是跟舰长唱反调。」
不能和舰长好好交流的好像不止我一个呢——杜希尔心想。
以“门”为中心从“开索夫”看去,旗舰位于几乎九十度角的地方。也就是说,想要靠近旗舰,就不得不横穿过敌方机雷群的航线。
「总之,以脱离敌方机雷群的射程为最优先事项。」贝尔索特这么宣布,将视线投向了杜希尔,「次席通信士,就这么向舰队司令部传达。」
「遵命。」杜希尔写好一段简短的文字,给舰长看,「这么写可以吗?」
看到贝尔索特无言地颔首,杜希尔便将其改编成暗号,向旗舰发信。
在此期间机雷也被陆续发射,停留在“开索夫”的时空泡中。
另外,与敌方机雷的距离也越来越短了。
「来得及吗?」贝尔索特询问渥霓。
「如果敌方机雷的性能如我方推测一样的话,应该来得及。」
「推测?」贝尔索特有些不快,「我希望有个明确的回答。没调查过“哈尼亚联邦”的机雷吗?」
「就算调查过了,本舰也无相关资料。而且……」
「而且?」贝尔索特催促道。
先任通信士下决心说出了口,「也不一定是“哈尼亚联邦”的机雷。」
经过一阵沉默。
「你说的没错。如果说,对了,如果是“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体”的远程机雷的话,会怎么样?」
「会被追上来。」渥霓断言道。
「机雷,半数发射完成。」先任炮术士报告,「继续发射作业。」
「明白了。总而言之,用半数进行机雷对抗。将瞄准本舰的设定为优先目标。」
「目标设定完成。」卡兹维的手指滑过了控制台。
平面宇宙图上的数个时空泡闪烁起来。那是定为目标的标志。
「露出来好多迎击空隙啊。」贝尔索特沉吟道。
「本舰单独作战的话这就是极限了。」卡兹维说。
「迫不得已。」贝尔索特将其作为开场白,拔出指挥杖,重新设定了几个目标,「好吧。全体待命机雷,时空分离。」
「时空分离。」卡兹维说。
“开索夫”是第一个发射机雷的。
迟了一瞬其他战舰也发射了。
但是,在“开索夫”的舰桥上,就连观察僚舰战果的余暇都没有。
「距时空融合预定区域还有一分钟。」
杜希尔无所事事地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先行的巡察舰折返了。那是成为“顾迭鲁斯”当前拥有的唯一一艘巡察舰的“普恩迪珠”。
「次席通信士。」贝尔索特呼唤道,「解除当前任务,命你担任联络艇指挥,立刻完成发射准备。」
「联络艇吗?」杜希尔哑然道。
一瞬间,杜希尔心中涌起了“想让我一个人逃走吗”的怀疑。但是,他又马上想到自己还没交付柯特波妮司令长官的秘密命令。这位舰长也不可能擅自将杜希尔的生命列入最优先考虑中。
「没错。」贝尔索特颔首,「除此之外还有短艇。全部短艇也进行发射准备。你也同时指挥它们。不过,最优先的是联络艇。」
果然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了吗——杜希尔心里有点羞愧。要是没人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红晕就好了。
舰长所考虑的,是全员撤退的准备。
索夫级战列舰上搭载有四艘短艇。虽然在日常中经常使用,但是在战舰被击沉时,也用作脱离工具。为防止仅靠短艇还不够的情况发生,也配备了大量的救生舱。
但是,杜希尔所在的时空泡,也就是独立的四维空间是由“开索夫”的时空泡生成引擎所维持的。如果“开索夫”被破坏了的话,就算勉强得以逃生,时空泡本身也会消灭,乘员们的肉体只好连同救生舱或者短艇一起四分五裂变成时空粒子。
在舰载艇中,唯一配备有时空泡生成引擎的就是联络艇了。
虽然联络艇的固定乘员只有两人,但那是预想进行长时间航行时的人数。在此基础上,联络艇上还有用以搭载货物的空间,所以不考虑乘坐舒适与否的话就可以搭乘上更多人。话虽如此,收容战列舰的全部乘员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但是,可以把救生舱和短艇包裹进联络艇制造出来的时空泡中。
因为要支撑过剩的质量,所以能量只能够短时间维持,但就算如此也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只要坚持到抵达僚舰的时空泡就够了。
「是,进行联络艇以及全部短艇的发射准备。」杜希尔复述着确认道,「发射准备完成后,我就在原地待命吗?」
「回这里来。」贝尔索特立刻回答,「就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吗?我们这里正忙得就连雏鸟柔弱的鸟喙也要借啊。还是说你讨厌这里?」
「并没有这种事。」杜希尔愤然道。虽然确实很讨厌这舰长,但自己一次也没有讨厌过被分配到这里的岗位。
「这样啊。不过,我才不知道雏鸟的好恶呢。」但是,舰长马上改了主意,「不,完成了之后你还是等待指示吧。说不定也没时间回来了。」
朝令夕改这一点,也是杜希尔讨厌他的理由之一。虽然表现得好像很有决断力,但实际上却是优柔寡断。就算他做出了决定,头盖骨里面却依然在烦恼。光从之前的话语来判断,他还是有所自觉的,但是这些话也无法构成借口。
不过,事态确实瞬息万变。如果仅限于当前的话,这说不定是最确切的指令。
杜希尔敬了一礼,「遵命。」
他跑向了舰载艇收纳甲板。
虽然很遗憾不能留在舰桥,但没有不满。因为他知道,这也是重要的任务。
杜希尔乘上升降机之后,使用终端手环。
「这里是舰载艇整备班长。」
「次席通信士。」杜希尔也只报上了职务名,「我被舰长任命为联络艇的舰艇指挥。希望你迅速开始发射准备。」
「遵命,次席通信士。」
「希望全部短艇也进行发射准备,可以同时进行吗?」
「可以,次席通信士。这就开始联络艇以及四艘短艇的发射准备。」
「拜托了。」
指挥发射准备去,虽然是被这么命令的,但杜希尔几乎无事可做。下达命令了的话,实际的准备工作都是由专业技术人员的从士们完成的。
在我到达之前结束就好了啊——他心想。
想要尽可能回到舰桥上。就算那是个由讨厌的男人支配的场所。
升降机的门打开了。
眼前已经是收纳甲板了。
有数名从士在那里。
「艇指挥。」一名从士敬礼。是黑发的地上人女性。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从阶级章看来是先任从士长。从声音听来,杜希尔知道她就是之前对话过的整备班长。
杜希尔草草回了一礼后问道:「情况如何?」
「短艇已经准备完成。联络艇还在整备时空泡生成引擎途中。」
「明白了。请尽快。」
最终检查由艇指挥完成。
短艇的艇指挥并不是杜希尔。大概在脱离之际,某个人会得到任命吧。到那时,说不定也没时间进行什么最终检查了。
正因为如此,贝尔索特才命令杜希尔也同时执掌短艇发射准备的指挥。
杜希尔着手开始短艇的最终检查。
操作顺序早已烂熟于心。这是在修技馆时代不停重复到做梦都会梦见的操作,而且自他就任舰队勤务起,又进行了数遍。
杜希尔迅速完成了工作。
「联络艇的发射准备结束了吗?」杜希尔向整备班长问道。
「是,已经完成。没有异常。整备情况万无一失。」
「辛苦了。」杜希尔登上了操舵士席。
联络艇是比短艇复杂几个等级的机械。虽然是早已熟稔的工作,但联络艇的最终检查花了和相当于检查四艘短艇的时间。
「舰长。」杜希尔用终端手环联络,「发射准备,已经完成。」
「真快啊。」贝尔索特说。
「非常感谢。」
「没在夸你。你应该没有敷衍了事吧?」
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杜希尔注意着不让感情反映在语气中:「没有。」
「那就相信殿下您的玉言吧。在那里待命。」
杜希尔皱起眉头。看来自己是不被需要了。
「没有回来的必要吗?」他确认道。
「我之前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杜希尔忍不住问道:「状况不妙吗?」
「没空和你说明。」贝尔索特不客气地回答。
他说的话理所当然。比起向跑出来的翔士絮絮叨叨地说明情况,舰长有更为重要的工作吧。
「下官失礼了。」杜希尔说,「我就此待命。」
「啊啊。」贝尔索特不悦地喃喃着切断了通信。
杜希尔在联络艇的主画面上打开了平面宇宙图。
与旗舰的距离相较之前更远了。而且,还有数枚机雷紧追不舍。本舰的机雷好像是消耗殆尽了。
一言以蔽之,情况糟透了。
「次席通信士。」传来了克罗伯斯的通信,「进行联络艇的电磁发射。」
杜希尔心想着,是不是太早了,但也想不出反驳的观点。
但是,副舰长似乎是感觉到了年轻的亚布力艾尔的不满,「以防万一,以防万一。」地安慰着他,又加了句「你和爱德露掌机先任从士长同乘。」
「遵命。」杜希尔打开了联络艇的舱门。
让掌机从士同乘,是要照顾时空泡生成引擎吧。
通常情况下,是不会让军匠科人员乘上联络艇的。小型的时空泡生成引擎鲜有故障,而就算是事有万一,在狭窄的舰艇内部也很难修理。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是为了想要尽量提高联络艇的生存几率这一点吧。还是说通过搭乘时空泡生成引擎的技术人员,藉此长时间维持时空泡吗?
「听好了,你是这艘艇的保险阀。」克罗伯斯千叮咛万嘱咐,「失去联络艇的话,我们就丧失了逃生的机会。就算对人生有所不满,也不要擅自把它炸了哟。」
「是。」
乘上联络艇并不意味着安全。如果对方的机雷搭载了先进的索敌系统,即使不太可能盯上联络艇,但是只要留在时空泡内,危险就无处不在。比方说,如果战列舰的可动炮迎击成功了,机雷就会喷洒出等离子状态的反物质。对于小型舰艇来说那足够算得上是威胁了。不想被反物质的冲击波吞噬的话,只有慎重地操纵。
整备班长登上联络艇,再次敬礼:「报告。爱德露掌机先任从士长,临时接受联络艇时空泡生成引擎搭乘整备员的任命,与长官同乘。请多多关照,列翼翔士。」
「也请你多多关照。」杜希尔没看着她说道,「请坐,先任从士长。」
爱德露在他的身旁坐下。扣好安全带。
「舰艇指挥及整备员均已搭乘。请允许下官移动至起落甲板。」杜希尔向舰桥提出申请。
「了解。」克罗伯斯回答。
搭载联络艇的大型移动坛动了起来。
杜希尔将接触缨连上了坐席。
联络艇进入起落甲板后,背后的隔离门便关上了。
「进行准紧急发射。」克罗伯斯命令。
「遵命。」杜希尔将左手套入了控制护手:「发射准备已经完成。请开启闸门。」
「闸门开启。」
如果是紧急射出,闸门就会被炸飞。准紧急的时候虽然没有那么过激的举动,但甲板并不减压,而是连着空气一起把联络艇射出去。
眼前的闸门打开了。
水蒸汽冻结起来,形成了打着涡旋的白雾,又被猛烈地吸了出去。
「电磁发射倒数十秒。」看来是克罗伯斯亲自读秒,「……三、二、一,发射。」
加速将杜希尔的背紧贴在了座椅靠背上。
下一瞬间,他的空识知觉捕捉到了时空泡的内表面。感觉光溜溜的。表面还没有起泡。
杜希尔确认平面宇宙图。
然后,他订正了之前的想法。在发射前确认到的状况还不是最糟糕的。现在更加恶化了。而且,恐怕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这就是敌舰吗?」
「大概是。」杜希尔简短地回答了爱德露的问题。
从蒂宁门中涌出了数个质量不可能是机雷的时空泡。从质量上看,应该包裹着单艘巡察舰或者数艘突击舰。是超巨大机雷的可能性,在这片充满意外的战场上也不能说没有。
巡察舰也好,突击舰也罢,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不可能追不上笨重的战列舰。
这么一来“开索夫”的命运似乎已是板上钉钉。
就算撑过了所有机雷,接着又会被敌舰攻击。如果对手是突击舰的话还有胜算,但若是巡察舰的话那只会被单方面的蹂躏。
杜希尔忽然想念起了自己一直坐着的次席通信士席位。和联络艇的操舵席比起来,那里是何等安稳的场所啊。
过了一会儿。
时空泡的内表面起泡了。
这是敌方机雷的先头部队要进行时空融合的先兆。
总之先要迎击它们。
杜希尔将联络艇靠近战列舰。从融合面看来是躲在了战列舰的后方。简言之,是将战列舰当挡箭牌。
到达位置之后,展开了防御磁场。
「次席通信士。」有通信接入,是克罗伯斯,「掌握战况了吗?」
「是。」杜希尔抱着前途无望的心情点了点头。
「总之先要迎击机雷,然后再弃舰。」
「明白了。」虽说有所预料,但真正知道这样决定了之后,他还是无法保持平静。但是,不能在操舵士席位上吵闹:「不过,我们要往哪儿逃呢?」
「没让舰长听到真是太好了。」克罗伯斯微微笑了,「因为,现在他正不高兴呢。不会允许逃跑这种说法吧。」
「那么……?」
「是的,虽然下达了追击的命令,不过,目标应该是巡察舰“普恩迪珠”吧。除此以外不作他想。」
「下官明白了。」
杜希尔再度将目光投向了平面宇宙图。己方与“普恩迪珠” 的距离相当远。但是,毫无疑问那是最为接近的巡察舰。除它之外第二近的,大概远在数千天浬之外的彼方吧。
其他战列舰估计也做出了 与“开索夫”相同的选择。或者说也许从司令部中就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现在开始“普恩迪珠”要忙起来了。
「真远啊……」爱迪露喃喃道,「能到得了那里吗?」
「到不了的话,我们就会死。」杜希尔淡淡地说。
「要是我能做些什么就好了。」
「轮不到你出场才好。」
爱迪露微笑了:「说的也是。」
战列舰的凝集光炮开始射击了。
机雷炸碎了。
「爆炸啦!」
「我知道。」杜希尔冷淡地回应。
与吵闹的爱迪露正相反,杜希尔非常冷静。他甚至在想,爱迪露是不是为了让他冷静下来而故意这么吵的,总感觉有些不愉快。
但也不能因为主观臆断而责备她,而且自己也觉得与往常一样是自我意识过剩了。坐在这里的既不是王子也不是卫姆戴斯子爵,而是一介列翼翔士。
从机雷中泄露出来的反物质被战列舰的防御磁场弹开了。
几乎没有反物质飞到联络艇这边,杜希尔便松了口气。
完全不同的方位开始起泡了。当然,是机雷要融合了。
原地不动的话就会妨碍到战列舰的防御火力。
杜希尔迅速操纵联络艇进行机动。
不过,问题是反物质的烟雾滞留在了不会影响到防御火力的空间里。
别无他法了——杜希尔判断到——现在就相信联络艇的防御磁场吧。
这种事重复了好几次。
「次席通信士,全员退舰命令已经下达。」克罗伯斯宣告道。
「了解。」杜希尔下意识地点点头。
不久,短舰发射了。或许是因为时间充裕,所以并未使用救生舱。看来全员都乘上了短艇。
谢天谢地。杜希尔之前还在想如果非得去把七零八落的救生舱集中起来的话,那该怎么办。如果在平时的话还是挺有趣的游戏,但是在战场上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杜希尔操纵联络艇靠近短艇,开始时空分离的准备。
真是屈辱——杜希尔紧咬下嘴唇——居然不得不抛弃毫发无伤的战舰。
「联络艇,时空分离准备完成。」杜希尔报告。
「这里是舰长。」贝尔索特回答道,「次席通信士,就交给你了。时空分离,方向“普恩迪珠”。」
「遵命。」杜希尔回答,「时空分离倒数三十秒。」
「我说了交给你啦。」贝尔索特说,「细枝末节的报告就免了。比起读秒什么的把注意力都放到操作上去。」
「遵命。」杜希尔耸耸肩膀。这是被信赖了吗,还是没被信赖呢,很难判断。说不定正因为受到信赖自己才受此重任,也说不定正因为不被信赖而命令自己将全力集中在操舵上。
他瞥了一眼平面宇宙图。
似乎是敌方巡察舰的时空泡非常接近。时间所剩无几了。
确认好自艇的时空泡包裹住短艇后,杜希尔进行了时空分离。
迅速离开“开索夫”的时空泡。
所幸,敌舰也不理睬联络艇,与战列舰时空融合了。
「忘记说了。」紧接着,发来了通信,「我设定了自爆,多加注意。」
话音刚落,背后的时空泡就炸裂了。看来是顺利地拉上敌人垫背了。
无数的时空粒子涌向了杜希尔的时空泡。
就算说要多加注意,但是和收纳甲板时一样,杜希尔在这里也几乎无所事事。相对应地,危险也几乎没有。
只有激烈的时空融合持续发生,使时空泡摇晃得厉害。
融合进来的是时空粒子。物质在瞬间被分解,变成了电磁波。时空泡的内表面被各种波长的光芒装点得七彩缤纷。
时空泡虽然变重了,但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普恩迪珠”正在靠近自己。虽然不可能缩短到弹指一瞬间的程度,但应该能比自己担忧的时间更早地完成换乘吧。
另一方面,与敌人的距离正急速拉开。
杜希尔终于松了口气。
爱迪露检查着时空泡生成引擎,「平面宇宙航行预定还要进行多久,列翼翔士?」她这么问道。
「不发生意外的话,再有五小时十二分钟就能时空融合了。」
「看来没有下官出场的机会了呢」爱迪露微笑着说道,「时空泡生成引擎状态极其良好。」
「那太好了。」
杜希尔的脑子里已经被换乘“普恩迪珠”之后的事情塞满了。说到底,他在那艘舰上能做到的事情——一如之前——是几乎没有吧。因为从现在起杜希尔变成被救助的遇难者了。
拉克法卡尔是人类社会中最大的,也是人口密度最低的城市。无法用肉眼观察到邻家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虽说如此,这里也没有开放到能允许军舰或者大型舰船在内部高速航行。因此在市内移动需要不少时间。单程超过五十分钟也并不稀奇。
所以若想在市内快速移动,就要使用小型的交通艇。因为能够尽情加速,从而节约了时间。
第一蹂躏舰队停泊的第七〇二二特设工厂位于拉克法卡尔的外缘。另外,战队司令官阿特斯琉雅千翔长自掏腰包为设宴款待战队的军士们而预订的料理店“探针”——以帝国标准来看——是近在咫尺的。
因为不必特别着急,所以战队的军士们赴宴时,并没有采取分乘小型交通艇的手段。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包下了大型的交通艇“费夫·克库拉”,全员都乘了上去。
“费夫·克库拉”的造型很奇怪。它是一块平坦的长方形,其正反面分别是船首和船尾。推进引擎设置在四个角上。因为最终速度不会提升到必须考虑星际物质的阻力的程度,所以采用这个形状是可行的。虽然在交通船中算是大型,但比起星际航行的客船还是很小。拜这个形状所赐,内部很宽敞。另外,因为是垂直于甲板进行加减速的,所以也减轻了重力控制引擎的负担。
就如同大部分的军队一样,在星界军中翔士和从士之间俨然有着区别。这一点在“费夫·克库拉”内部也一目了然。
分给从士们的是普通旅客甲板。舒适的坐席排得整整齐齐,放平后也能变成睡塌。自走自助贩卖机在甲板上巡回。出于战队司令部的方针,贩卖机都设定为免费提供饮料食物。至少应该比乘坐袭击舰更加惬意。
然而,为翔士准备的特等旅客甲板则更为豪华。这里的全体乘客都分到间单人房。虽然有些局促,但并不煞风景。家具的配色十分雅致,装饰画也匠心独运。大多数人的意见是,这里比军舰上的翔士单间更加宽适。
但是,窝在单间的翔士极为少数,只有那些有紧急工作的人。想要为盛宴而保存体力,是有失体面的,这是翔士们共同的看法。
因此,大部分翔士都聚集在了位于特等旅客甲板中央的大厅中。
说实话,拉斐尔也是有工作的。但是,那工作并没有紧急到放不下,又不需要集中精力,所以干脆就坐在种在大厅一角的菩提树下处理起来。
「舰长,要来点饮料吗?」传来了怀念的声音。
拉斐尔抬头一看,索巴修百翔长带着机械侍从正站在面前。
他过去曾在在突击舰长时的拉斐尔手下担任先任翔士,但现在是战队的先任参谋。
原本就多年担任翔士的他,复役之后找回了状态,军阶便很快就超过了拉斐尔。但是,就算这样索巴修对她的敬意还是丝毫不减。
「嗯,多谢。」拉斐尔也不由自主地用对待部下的态度回应。
「不巧选择范围很有限就是了。」索巴修一副由衷抱歉的样子说道。
「给我杯柑橘茶。」
「是。」索巴修对着机械侍从输入指令,而后用水晶杯盛满了琥珀色的液体,「请用。」
「多谢。」拉斐尔接了过来,「话说回来,分配饮料明明不是你的工作。」
「因为我现在很闲。」索巴修微笑了。
「你闲下来的时候,不是会写信吗?」
「您还记得吗?」索巴修的脸上现出一丝讶色。
「当然。」拉斐尔揶揄道,「莫非你认为我记忆力不足吗?」
「怎么可能?」索巴修微笑着,在拉斐尔的身边坐下来。
「那么,要说我为什么不写信,是因为现在最想写信给对方的人就是舰长您了。」
「那可真是光荣啊。」拉斐尔啜了一口柑橘茶,享受着在口中扩散开来的酸甜味道。
「您在工作吗?」
「嗯。替书记扫尾。」
「凌前卫翔士怎么了?」索巴修不解地问。
「他把工作留下来了。」
「啊啊,原来如此。」索巴修颔首。他当然也应该知道,凌·苏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被传召前往帝宫了。
「我打扰到您了吗?」
「不,我就快完成了。」拉斐尔在最后的文件上签上名,「你看,完成了。」
「那么舰长您接下来就没事了对吧?」
「我想,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拉斐尔发自内心地说。
终端手环忽然响了起来。这声音是紧急命令。
「只给舰长您下达的命令吗?」索巴修惊讶道。
「看来是这样。」
显示面上写着「敕令」。收信人就只有「帕留纽子爵」而已。
这说明并非是给作为军士的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而是给作为皇族的拉斐尔下达的命令。
拉斐尔瞥了一眼索巴修。
索巴修心中了然,别开了目光。
打开正文。简洁的命令显示了出来。
「迅速前往帝宫。」
接受这种命令还是头一遭。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看来不巧我还是没得偷闲啊。」拉斐尔说道。
这次是索巴修的终端手环响了。
经过短暂的交流,他站起身来。
「看来我的闲暇时光也到此为止了。」
「你也被传唤了吗?」
「不,这是司令官下的命令,我必须做好将舰长您送去帝宫的准备。」
一样要找我的话,把我和津特一起叫去不就好了嘛——拉斐尔心想。
「那么,请你准备交通艇。我自己开过去。还是说,我非要和某人同行不可吗?」
「不,没有问题。」索巴修说道,「不过,您独自前往吗?」
「把他人拉离难得的宴席也太可怜了吧?」拉斐尔环视了一周在大厅中放松的翔士们,「会被怨恨的。而且我也想久违地在帝都中翱翔一番。」
终端手环再度响起。
虽然还是敕令,但这回是向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下达的。也就是说,这是作为星界军最高指挥官的皇帝直接下达的军令。
命令内容越是往下读,拉斐尔的心情就越沉重。
「是坏消息吗?」索巴修担忧地问。
「不,看来不得不招人恨了。」拉斐尔阴沉地说,「觅得余闲也好,在帝都翱翔也好都等下次机会吧。关于舰船的种类,司令官有什么指示吗?」「不,并无特别指示。大概可以解释为,尊重舰长您的意愿吧。」
「是吗。」或者说可能阿特斯琉雅也不太清楚给拉斐尔的命令内容,「请你准备大型短艇。乘员由我准备,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明白了。」索巴修本想敬礼,但放下了手,「啊对了,要准备什么食物吗?虽然比不上“探针”,但是我听说这艘船上的厨师手艺挺不错。」
「日常餐就可以了。」拉斐尔回答道,「半吊子的豪华餐太空虚寂寞了。」
「遵命。」索巴修这回才微笑着敬了一礼,前去准备舰船了。
拉斐尔也站起身,开始呼唤舰内的众翔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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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绞龙颈者们

帝宫,“飞燕草大厅”——
「前景不容乐观吗?」玉座上的皇帝拉玛珠在低语着。
「很遗憾是这样。」司令长官法拉慕文修言简意赅地表示同意。
在他们眼前的是平面宇宙图。
帝国战线正在逐渐崩溃。
从全体的战力来看帝国更占优势,但在人手不足的地方正被蚕食。
总之克琉布王国的状况令人绝望。这片被“哈尼亚联邦”包围的领域,正从四方被侵蚀着。
侵蚀它的正是“人类统合体”和平维持军为中心的舰队。另外“扩大阿尔康特共和国”的舰队也被确认参与其中。估计“三国联合”的另一国“人民主权星系联合”也在其中吧。
而且,原本中立,不久就会被帝国吸收的“哈尼亚联邦”——其战力也有参与其中的可能。至少,“哈尼亚联邦”军没有抵抗帝国敌人的样子,不如说更像是在协助他们。
事已至此,帝国和平吸收“哈尼亚联邦”的想法已形同一纸空文。
也就是说“三国联合”成了“四国联合”。
对于乐见宇宙政治地图变得单纯的亚布而言,这不如说是令人欢喜的状况,但时机实在太糟糕了。
「真糟糕。」
拉玛珠曾是克琉布王。在帝国,王并非统治王国的人,而仅仅只是管理从帝都到王国的“门”而已。
敌舰队正式朝着克琉布门进发。不用说目标必是“门”后的“八门之都”,“龙颈”所在的拉克法卡尔。
而且,他们的愿望正在逐步实现。拉克法卡尔即将失去“不落之都”的别名了。
平面宇宙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信息传递需要花费时间。因此,平面宇宙图所显示的战况存在时差。
恐怕目前战况更加恶化了吧。
无论如何,克琉布王国几乎没有战力。
即便派遣援军,但预备战力原本就不足。充其量只能够集中一处阻挡敌军的攻势。即便在一处阻挡敌军,也不过是用手指堵住笸箩的一个孔而已,毫无意义。
「还有几天到达帝都?」拉玛珠问道。
事到如今已没有任何乐观要素。拉克法卡尔四度见到敌舰的入侵炮火已是既定事实。
「还有七天左右。」法拉慕文修回答道。
「截至那时能够召回的兵力有多少?」
「加上现有的最多相当于二十个舰队的量。」
仅靠这些兵力想要护卫帝都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是有零星的希望赌一把也未尝不可,但连那点希望都没有。
「是吗。」拉玛珠点点头,看向法拉慕文修,「真应该听从你的进言啊。」
要是听从了法拉慕文修的进言,虽说不上充足,但能够动员到足以找到希望的兵力吧。
「要是能笑着说一句所以我不是早说了吗,那真是无比愉悦,可确实是笑不出来。」
「你不会舍弃我这个无能的皇帝吧?」
「恕下官冒昧,陛下。」他恭敬地回答道,「下官还是首次听到这样愚蠢的问题。要是以为下官放弃了和皇帝一起败北的特权,那陛下就大错特错了。」
「是吗。」皇帝微微笑道。
「真是罪该万死。」宰相布拉修低下头,「是下官不周的进言所致。」
「我并没有指责你,我也不打算指责谁,只是自嘲。」拉玛珠像是安慰道,「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应由决断者负责。归根结底,帝国的前途都必须由皇帝来负责,不要夺走属于我的责任。你仍是帝国宰相,如果还打算反复做出无意义的道歉的话,就不止于此了。」
「臣知错。」
布拉修也是资深的帝国官僚,而且侍奉拉玛珠左右已久。既然皇帝断言是自己的责任,那就不用在这个问题上旧事重提了。
最重要的是时间紧迫。
「我想暂时将帝都交给敌人。」拉玛珠说道,「有什么意见吗?」
「通过接触拉克法卡尔,敌人要是能稍微受到文化上的熏陶就好了。」法拉慕文修说道。
对于军令长官的俏皮话,拉玛珠并未理会,说道:「你就做好近卫舰队出击的准备。」
「悉听尊便。」
「宰相没有什么意见吗?」
「现在就谨遵陛下旨意。」布拉修表情僵硬。
「是吗。」拉玛珠站起身,在空中画下花押,道,「发动第三种紧急召集。」
皇帝为了得到众官僚和军士的辅佐,召集了他们。
法拉慕文修、布拉修两位也是以立体影像觐见。因为两人的工作堆积如山,虽然像这样恭恭敬敬地站在皇帝面前,而在背地里正在紧锣密鼓地工作着。军令长官早就忙碌于近卫舰队的出发准备了吧。近卫舰队的司令长官是皇帝本人,而参谋长则是由军令长官兼任。
皇帝也知道缘由,没有予以责难。不如说,在这种非常时期,还只注意和皇帝之间的对话的话,才会令皇帝盛怒吧。
新召集的人们也都是以立体影像出现的。
「迁都计划官到了吗?」拉玛珠喊道。
「臣在。」仿佛死神风貌的男子上前恭敬说道。
迁都计划官也是皇帝直属官僚。是帝国中最不希望活跃的人,实际上,至今为止都不曾出现在前台。
虽说有“门”不是那么容易移动这样现实的理由,无论如何,亚布人们很中意拉克法卡尔。对绝大部分亚布人来说,帝都就是故乡。
然而,不管中意与否,现在已到了不得不迁都的地步。换言之,拉克法卡尔到了沦陷之时。
亚布作为帝国已经走过了太漫长的历史。因此,帝都沦陷也不会就此令帝国灭亡。
虽说被受注目颇少,迁都计划官的日常却很繁忙。首先就是迁都何处的问题。平时的话,帝国领域很安定,但战时不同。各王国包含的邦国数量、生产力,或者其中心时刻都在变化着。
变化最快的则是人力资源。舰队配置随着战况瞬息万变,人才随着舰队一起转移。舰队的装备可以通过机动工厂在较短时间内整备完成,但军士不同。在此时,拥有军士最多的王国一般会成为第一候补。当然,要渡过帝都沦陷的危急时刻,整备齐全的舰队是不可或缺的。
必须要找出八王国中持续作战能力最强的王国,从中选择适合作为帝都的星系。
只属于拉克法卡尔的设施不少,其中就有建舰厂。只是船体的话,帝都以外也能建造,但能制造时空泡发生机关的只有帝都的五大建舰厂。迁都之际,将会把建舰厂分解,与时空泡发生机关一起避难。
在此要做出艰难选择。是将设备集中在新帝都的王国,还是同时配备给其它的王国。集中战力,一般来说可以保证较高的胜率,但这也意味着对其他领域弃之不顾。
对计划官来说庆幸的是,作出决断的不是他,而是她。
皇帝就是为了做出艰难的决断才存在的。
现在的迁都计划官名叫斯兹琉亚·博鲁玖=戈修鲁·索特斯,是名地上世界出身的男人。
一年仅在皇帝面前出现一次,在那时只是报告计划。大概像是仪式般的活动,其目的就是为了表明他在忠于职守。
然而这次却是正式的工作。
即便作为旁观者スーズリュア也很紧张。敌军有可能以攻克帝都的气势,继续侵犯临时帝都。
他有着许多部下,尤其重要的是三个迁都计划官补。计划官补连立体影像都没有出现在大厅,可是他们本人却和上司在一起。
「告诉我临时的帝都吧。」皇帝简短地命令道。
「目前巴尔凯王国的索特琉鲁镇守府最合适。」斯兹琉亚上奏道。
「是吗。」拉玛珠点头,看向法拉慕文修的立体影像,「最好的是能保住帝都,但你说不可能。」
「万分悲痛,的确如此。」
「那么,退一步能实现吗?」不用说退一步就是指能否守卫临时帝都,「是不是太近了?」
八王国每一处都有一个镇守府。也许会有例外,但对于平面宇宙来说,通向镇守府的“门”与通向帝都的“门”是近在咫尺的。
对巴尔凯王国亦是如此。索特琉鲁门在巴尔凯通向拉克法卡尔门的附近。
近在咫尺,对撤退来说容易,但对敌人来说也就意味着在攻打帝都时能同时攻打临时帝都。说不定会以攻克帝都的势头,继续进攻临时帝都。
继帝都后若是再次失去临时帝都的话,帝国就算完了。
「守卫索特琉鲁没问题。」
法拉慕文修的口吻像是在说着他人之事一般。确实,守卫临时帝都并非他的工作。但守卫成功这件事绝不是敷衍了事,这是以相应的根据做出的判断。
「明白了。」皇帝再次点头,随即看向斯兹琉亚,「立刻准备迁都。」
「要集中吗?」他当然是在询问是否要舍弃和巴尔凯王国相连的领域。
从开战前巴尔凯王国就和卫斯科王国在平面宇宙相邻。虽然由于历史上的一些缘由分成了两个王国,但它们的联系很古老,成了帝国中最坚固的势力。
多亏了“双棘”作战的顺利进行,使得和修尔格塞德王国的联络成为可能。而修尔格塞德王国和拉斯依斯王国因“幻炎作战”和“狩人作战”的成功,合为一体。横亘在两个王国之间的旧“人类统合体”领域中,虽然仍有着至今尚未隶属的地上世界,平面宇宙已全数落入亚布掌中。
然而不得不迫使斯基尔、依利修、巴尔古塞德,还有克琉布这四个王国孤立无援。
依利修和克琉布可以确定即将沦陷了。从残存的战力考虑,在使帝都“八颈龙”的纹章再次闪耀光辉前,毫无疑问会遭受敌人铁蹄的蹂躏。
但斯基尔和巴尔古塞德可能会比较早地恢复联络。将战力和生产力分配给他们的话,对留下的人会是巨大的帮助吧。
即便是拉玛珠也闭上了眼睛。
在数秒地思考后,命令道:「将战力集中。」
法拉慕文修说守卫临时帝都是可能的,但并没有保证绝对安泰。那么就要尽可能地提高可能性,分散会使成功率下降。
「悉听尊便。」
然而,拉玛珠还没有决断完全舍弃帝国的半壁江山。
「斯基尔,以及巴尔古塞德可能各送一台时空泡发生装置吗?」拉玛珠反问道。
先不提依利修和克琉布,拉玛珠想要给斯基尔和巴尔古塞德留下时空泡发生装置生产能力。那样,它们就能拥有独立作战的可能,虽说绝不会那么容易。
「送的话还是有可能的。有关影响,请看资料。」
翡翠的玉座前浮现出数字和图像。显示的是时空泡发生机关制造设备全部集中在临时帝都的情况,和一部分转送给其它王国的情况下生产力的差距。理所当然的,将设备分散的情况必会使生产力下降,可是其落差还是超越了皇帝的预测。
「能表示只转送给其中一方的情况吗?」
「当然了。」斯兹琉亚一副受伤的表情,「现在就显示出来。」
数字和图像发生了变化。
这次的落差在允许范围之内。
「只送给斯基尔王国就行了。」皇帝命令道,「法拉慕文修。」
「臣在。」军令长官回应道。
「对无法到达临时帝都的部队,指示他们前往斯基尔王国。」
「遵命。」
原本,要在这种情况下和残存部队取得联络是极其困难的。指示无法传递到的部队很多。两者都知道这点。
只能期待各自的指挥官能有战略眼光,选择正确的撤退方向。可是,即便没有搞错撤退的方向,也不能确定就会走上正确的路。
「那么下官立刻赶往索特琉鲁。」斯兹琉亚施了一礼。
「就是这样的计划吗?」
「是的。因为这些人留在帝都。」
迁都计划官补的其中一人出现在立体影像上,向皇帝行最敬礼。「下官是第一迁都计划官补费斯法。陛下允许下官在帝都指挥业务吗?」
「准许。」皇帝予以批准。
「不甚荣幸。」费斯法说道。
「那么,暂别了,陛下。」斯兹琉亚道,「下官的愿望是,再度回到帝都哀叹自己工作的徒劳。」
拉玛珠想要做出回答的时候,军令长官法拉慕文修的立体影像动了。
「陛下。」在スーズリュア面前,法拉慕文修对着玉座鞠了一躬。
「真快啊,近卫舰队的出发准备已经好了吗?」
「另有他事。」
「我只听好事哦。」拉玛珠装作开玩笑般说道。
「那就无事启禀了。」军令长官道。
「迁都计划官,」拉玛珠凄凉地微微一笑,「我也期待你在那里哀叹之日,但看来是实现不了了。」
斯兹琉亚沉默地施了一礼。
接着皇帝准备接受噩耗。
「军令长官,报告吧。」
「塞姆布琉布镇守府沦陷了。」
此镇守府在克琉布王国,塞姆布琉布门比起其它镇守府门更接近于帝都的入口。
敌人马上就要涌到克琉布门了吧。
时间所剩无几。
「六小时后发布紧急迁都准备令。」皇帝宣布道,环视拥在大厅中的高官们,「有人有意见吗?」
迁都是件大事,即便是为了避难而发布的紧急迁都。不管怎么说,帝国创建以来,一次都未曾有过。
此大事件需要准备,要在暗地里进行是不现实的。为了保守秘密而制约与准备有关人士的行动,那就本末倒置了。
身在帝都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身负与迁都有关的任务。例外也就只有意识不明的重症患者和婴儿而已。不,就连婴儿也被期待着能执行老老实实呆着这样的任务。
放弃原本的事业,被要求从事新的任务,无论如何都会引起混乱。
为了将混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就有必要进行提前准备。这些仅传达给有限的人。
朝臣们正低着头。当然,他们毫无例外都是「有限的人」中的一员。
「从现在起,称呼紧急迁都作战为不死鸟作战。」皇帝宣告道。
「真是好名字。」法拉慕文修道,「不能被委以不死鸟舰队的指挥深表遗憾。」
「是吗。」皇帝满足地点点头,唤道,「巴尔凯王。」
「臣在。」回应召唤,皇太子,亦是帝国舰队司令长官、“双棘”舰队司令长官的亚布里艾尔•尼=拉姆萨尔•拉尔斯•巴尔凯王•杜萨纽的立体影像出现。
他正乘坐在帝国舰队旗舰“桑卡伍”中。他拥有星界军过三分之二战力的指挥权。但是,舰队战力几乎都在前线,目前皇太子手中所有的,除了碰巧回帝都的部队外,就只剩联络舰了。
「真是糟糕透顶。」拉玛珠确认后道。法拉慕文修和弗拉修觐见的时候,杜萨纽已在场。没有出现立体影像是因为没什么要说的。
「是的。“桑卡伍”正在朝巴尔凯门航行中。」
「行动确实迅速。」拉玛珠微笑道,「那我无话可说了。我王家掌管的“门”会有敌人涌出,你王家的“门”中必会有臣民陨落。你的话一定会在这巧合中为我考虑出乱七八糟的警句来取悦我吧,很不凑巧现在没时间洗耳恭听。立刻编组不死鸟舰队,专注于你的义务。」
「悉听尊便。」杜萨纽道,「我会尽快前来迎接,为了让你听腻我乱七八糟的警句,到那时为止,请不要弄伤了我的玉座和皇帝杖。」
影像消失了。
「到最后还给我提无理要求。」拉玛珠低语,但绝不是不快的,倒不如说是很高兴的样子。
接着,她从玉座上起身说道:「帝都防卫团司令猊下。」对家臣来说过于恭敬,并低下了头,「于准备令发布的同时,拜托你召集帝都防卫团。」
抬起头的拉玛珠视线前方,是八个上皇。
「悉听尊便,陛下。」淡紫色头发的上皇杜苏穆答道。
帝都防卫团主要是以退役的军士构成,指挥官从上皇中选出。现在身为皇族中最年长的长老杜苏穆担任司令官。
平时,帝都防卫团是有名无实的存在。装备不缺保养检查,训练是偶尔想起才会进行。可年轻人都理解为,尽是开开宴会的,退役人员的联欢会。
但是,帝都防卫团正是为了现在这种时刻所组织的存在。其名字中含有「防卫」二字,不一定期待它能完成任务。不会期待拼凑的舰队能把正规舰队无法阻挡的敌人挡回去。至少在战斗这方面,亚布是极其现实主义的。
他们的任务是拖延帝都沦陷哪怕一分钟,为避难争取时间。
团员被要求死在帝都,登记原则是只限志愿者。但对于退役的皇族和贵族则是义务。
当然,不仅杜苏穆,所有的上皇都隶属帝都防卫团。
亚布人是不老的。只是在临终前睡眠时间会变长,其余都和年轻时一样保持健康状况。因为过了四十岁用外表判断亚布人的年龄是极难的事。
皇族到了一定程度的年龄就会引退,并不是肉体上的理由,而是社会要求如此。上层出现阻塞的话,组织就会僵化。这里说的组织就是星界军,对帝国全体都有可能成为重大问题。
所以,虽说是引退的皇族,但其能力却不逊色于现役。确实存在空白期,但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弥补。
故此在这紧急时刻没有不活用其能力的道理。
召集防卫团,是在通知众多衰老的灵魂们准备放弃帝都。
拥有青发和空识觉器官的人,被编入了宿命遗传基因。这个基因迫使这样的亚布人比起自己个人的生命,更优先于集团的存续。换言之,此遗传基因使得亚布人可以为了种族毫不犹豫地抛弃生命。
如果说亚布考虑到这是自己种族存续不可或缺的东西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对亚布来说,这是需要用等价的生命来守护的。

拉玛珠暗中命令开始不死鸟作战的六小时后,一如预定紧急迁都准备令发布了。
帝都的活动立刻变得繁忙起来。
能够制造时空泡发生机关的只有贝图尔,雷斯博,比诺德,瑞尔,哥克罗歇这五大建舰厂。而且,这些都在拉克法卡尔。
使帝国成为星际国家的正是时空泡发生机关。将制造设施集中于帝都,有效地避免了帝国分裂的恶梦。
而相反,这是极其危险的。一旦帝都沦陷,无法供给新的星际船,帝国将丧失继续作战的能力。即便发生什么奇迹,敌人放弃了战斗,早晚也会分裂成为单星系。
因此,建舰厂的设计以可移动为前提。被建成可立刻分解,能说得上是心脏的部分,设置了推进机关和时空泡发生装置,立刻就能成为星际船。
根据帝国舰政本部长官的指示,工厂的连接部位被爆破。
但是为了给工厂员工避难,延缓两小时。
工厂另一面是都市。工厂长以下,在其中工作的人和家人一起住在工厂的居住区。
他们当然也不得不和工厂心脏部一起撤退。不,应该说他们才是工厂的心脏。只要有他们和技术信息,即便工厂的设备全部失去,早晚都可以重建。相反,如果他们全部丧生或者落入敌手的话,即便设备齐全也毫无用处。
员工们分乘数十艘联络舰,迅速逃离帝都。允许带出的只有最低限度的日常生活用品,至于大半的家产,若战况还过得去的话——也就是,没好到他们能立刻回帝都,也没坏到家产被送出前帝都就沦陷的程度——会随后送出的顺序。而且,他们家人的优先顺序更高,随后离开帝都这点也是一样的。
由于生来就与家人离散的缘故,亚布人已经比较习惯了,而地上世界出身者则不尽然,他们与家人分离被塞入联络舰,还是引起了一阵纠纷。
可是也有例外,除了优先避难者外没有其他保护人的年幼孩子。他们被事先登记,和工厂员工坐同一艘船。“人类统合体”的人们很难相信,亚布也有所谓的人道概念。
但是,这在后来也造成了隔阂。
因为对于没有婚姻制度的亚布社会来说,家人大抵上就是成人和还无法自力更生的孩子的组合。因此,他们也能够同行。这种行为在地上世界出身者眼中则成了异端。
当然,这是误解。是否强迫分离,不是由身份高低,而是由职务来决定。
这一天,拉克法卡尔有着众多的离别。无论身份如何高贵,根据职务必会有无可奈何的分别。
皇族也没有例外。

帝宫中浴室多不胜数。
其中有三五处是皇帝专用,帝国的主人每天选择喜欢的入浴。大概皇帝这一工作,要是没有这样的特权就没人愿意当了,祖先中有人这样想过吧。
名为“白椿”的这间浴室也是御用浴室之一。
皇帝以外的人经过批准也可使用。
获得批准入浴大概对亚布来说是最高荣誉了,但对拉斐尔来说却不是。她出生时祖母已身居玉座。要是家臣的话该表现为「请求批准」的行为,对幼小的她来说则被称为「对祖母大人死乞白赖」。习惯于获得批准而且关系亲密,并没有对其重要性有过实感的机会。
在使用浴室的批准上,对拉斐尔来说连「死乞白赖」都算不上。在帝宫中的时候,尽管选择自己喜欢的浴室使用。当然,皇帝是知道的,但没有怪罪。
长此以往,就像是获得了批准一样。并不仅是她,对皇族来说不过只是个形式罢了。只是花点时间和侍从说一声希望使用的浴室而已。很少有情况会拒绝,但基本上会得到准许。
这次连这功夫都省了。侍从传达了皇帝「选择喜欢的浴室」这样的旨意。
她感觉到的是怀念。这段时间未使用过帝宫的浴室,而年幼时很喜欢这间“白椿”。虽然和祖母一起入浴过,但皇帝并不是很喜欢这里的样子。
对着主张使用“白椿”的拉斐尔,祖母困扰地说道:「你明明是蔷薇之国的子爵。」暗地里劝她使用“蔷薇”间。
“蔷薇”是间美丽的浴室。依其名墙壁、天花板上覆盖着华丽的花。其上画着各种品种的蔷薇连续变换着色彩。可是,“蔷薇”最大的特色不是颜色,而是香味。浴室中充斥着浓郁的芳香。
很遗憾,拉斐尔并不喜欢“蔷薇”的香味。而皇帝最后听从了孙女,使用了“白椿”。
最后一次使用“白椿”,还是在负责突击舰“巴斯洛伊尔”之前的事。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进过帝宫的浴室。不用说,也没有再和祖母入过浴。
浴室“白椿”的门被打开。
前方一片银装素裹中,热气蒸腾着。
在年幼的拉斐尔知道的世界中,下雪的地方只有这里。即便现在,作为知识知道很多地上世界有下雪,但没有体验过天然的降雪。今后就难说了。
可是,多亏了这间浴室,她知道了雪由于体温而融化的感触。
迈开步子,积雪埋没到了脚踝,裸露的脚受到冰冷的雪的刺激。
热水呈红色散发着甘甜的香气。
拉斐尔沉入热水中,温暖的感觉缓缓进入身体。
最终如火烧一般。
「下雪。」拉斐尔命令道。
白色细小的结晶姗姗落下。
注视着白雪融化在淡红色的热水中出神。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拉斐尔感觉到了罪恶感。
然而也不用慌慌张张大喊大叫。
拉斐尔闭上眼睛,仰起头,享受片刻包裹身体的温暖和落在脸上的冰冷的对比。
「果然让这里下雪了吗?」
因为卸下了头环,空识知觉并未工作,拉斐尔睁开眼睛。
拉玛珠正看向浴室内。
「久疏问候,陛下。」
边泡着浴边向皇帝问候,的确不能算是皇族的特权。
即便考虑到是自己孙女,也稍显无法,即便责怪也没办法。
可是拉玛珠却没有责备。
「你明明是蔷薇之国的子爵。」皇帝边可叹地低语,边进入水中。
「嘛,算了。这间浴室也……」
拉斐尔在等着接下来的话语,但祖母却闭上了嘴。她很容易就想象到了皇帝吞下的话语。
帝都将要沦陷。拥有“不落之都”别名的拉克法卡尔将要沦陷。
也就是说,拉斐尔将是最后一次使用这间浴室。不,说不定入浴这件事对她来说可能都是最后一次。
保卫帝都的战斗会相当严峻吧。更不用说最高指挥官的皇帝都做好了败北的觉悟。
拉斐尔也会参加此次战斗。不管什么战斗,都有死亡的可能性,这次尤其高。
临战前拉斐尔并没有做死亡的觉悟,因为觉悟早就做完了,不用每到战前都做一遍。但这回再次做了觉悟。
那么,临终前使用的浴室就任意挑选好了。
对着年轻的皇族,皇帝命令道:「解任你现在的职务。」
「让我进入近卫吗?」拉斐尔问道。
原本是想作为第一蹂躏战队的一员参战,但分配到近卫舰队更好。
「不。」拉玛珠摇头道,「解任你现在的舰长职务。所属不变。」
说不定会被请进皇帝御座舰的舰桥。虽然不清楚是否仍属第一蹂躏战队这点,但估计会分配联络翔士之类的职务吧。总之和职务比起来,所属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
「是要上“芙丽珂维”吗……」
拉斐尔有此预感。
给亚布里艾尔副百翔长的敕令中,有把“芙丽珂维”的乘员带来的命令。“芙丽珂维”已和阿特斯琉雅千翔长商量过,暂时交由索巴修。乘员未变的情况下,要航行只能从战队其它战舰上抽调部分人手。不然只能放弃了。
命令的理由尚未明示,但可以推测出来。是要赐予这些人新战舰的。
至于“芙丽珂维”,皇帝命令其在帝宫宇宙港入港。
终于熟悉了“芙丽珂维”的感触,拉斐尔希望作为袭击舰舰长参战。
但是敕令不管意愿如何,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任务。
「我让你指挥其它的战舰。」和拉斐尔预想的一样,皇帝道出了实情。
「让我指挥哪艘战舰?」拉斐尔询问道。
虽说部下都是熟人,到了这种时候还赐予其它战舰,她没有信心能够完美指挥。
「嗯,“加夫特诺修·杜拉德”不错吧。」
将皇帝御座舰由最新锐的巡查舰担当,并赋予“加夫特诺修”之名视为传统。新的“加夫特诺修”一诞生,之前的御座舰基本都被称为“旧加夫特诺修”。
为了完全避免混乱,“旧加夫特诺修”在下一艘同名舰船诞生前会被处理掉。
说是处理,废弃是极少见的。一般都是借与诸侯并改名。雷德帕纽大公爵家的“塞古诺”,或者史波茹大公爵家的“カフュール”等都曾被称为“加夫特诺修”,设有玉座舰桥。
但其中也有作为纪念舰动态保存下来的。
“加夫特诺修·杜拉德”也是其中之一,作为夏英战役胜利的纪念保留了下来。
「可是,祖母大人。」拉斐尔终于出声抗议,「“加夫特诺修·杜拉德”能战斗吗?」
夏英战役以来已历时一个世纪以上。因此,那艘战舰自建造以来已经经历了相当的岁月。“加夫特诺修·杜拉德”虽说是艾克修级巡查舰,但友舰早已全部退役了。武器装备也很陈旧,最重要的是,大部分都被拆除了。
「能战斗。」皇帝断言道,「能做到非皇族无法做到的,重大的战斗。」
拉斐尔数次被父亲严重欺骗过,对祖母是一直抱持着信任的。即便如此,王女也不得不抱持警惕。
「要做什么呢?」拉斐尔询问。
「将“毋忘大厅”的帝国宝物送到杜萨纽身边。」
帝国宝物有三种类。其中两种,翡翠玉座和皇帝杖是唯一的,与皇帝同在。还有一种有几百个,矗立在“毋忘大厅”中。
“毋忘大厅”在帝宫中。正好离拉斐尔所在的地方不远。而大厅中矗立的几百根石柱上,不分身份地刻着为帝国战死的人们的名字。对于无宗教的亚布来说,是最接近于圣地概念的空间。那些石柱正是另一种帝国宝物,英雄芳名碑。
「那是……」拉斐尔不由得站了起来,「我打算守卫拉克法卡尔……」
拉斐尔能理解这是重要任务。帝国宝物所刻的名字是有记录的。电子记录要复制很简单,实际上备份就有多个。切割新的石头再重新刻也是可能的。但奉献给石柱的众多泪水却是无法转移的。
不管新的“毋忘大厅”设立在何处,成列在其中的都应该是帝宫中的帝国宝物。若非如此,根本不用再竖着帝国宝物。英雄芳名碑只不过是用原始手段记录信息,只记录着名字。然而,其上却蕴含了相当于电子记录名簿中,对每一个名字都记载有评论性传记一般的信息量。
即便如此,拉斐尔也不愿欣然接受。
「不要任性。即使加上你的战舰,战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话虽如此……为什么运送帝国宝物的是我?」
「你是在帝都的皇族中,最先任职的现役军士。」
「最先任职?这种理由就让我从守卫帝都任务中卸任吗?」
「不是。」皇帝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守卫帝都原本就不是你们的任务。除近卫舰队所属的人以外,所有的现役军士都得从事紧急迁都之事。即使你不是最先任职,也不会准许你们和近卫舰队一起行动,或者驻留帝都。必会赋予你们护卫避难民众等适当的任务。」
「原本就只会赋予更无聊的任务,忍耐一下是吗?」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拉斐尔。」皇帝用严厉的口吻道,「现在的帝都没有什么无聊的任务,而且你理解错了,我们守护的不是帝都。连这点你也不懂吗?」
被皇帝注视着,拉斐尔一阵茫然:「抱歉,不明白。」
「守护的是帝国的未来。」皇帝说道,「帝国是我们亚布中意的玩具。在这里失去会被子孙们怨恨吧。所以,你们要在这里将帝国至今积蓄下来的东西传递给未来。我们来争取这个时间,你们的任务才是主要的。我们不过是辅助,配角罢了。」
「辅助正是我们年轻人的任务。」拉斐尔半反射性地提出异议,「陛下才是帝国不可或缺的……」
然而,她注意到祖母的表情,闭上了嘴。
皇帝怜爱地笑着。
「可爱的拉斐尔。」拉玛珠用手梳理着孙女青黑色的秀发,「年轻人有自觉的话,就不要用花言巧语来蒙骗你祖母了。」
「是……」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害羞的拉斐尔,低下了头。
「职务从很久以前就已定下了,已经无法变更了。近卫舰队和帝都防卫团来争取时间。其他人让尽量多的人去临时帝都避难。事到如今变更职务只会徒增不必要的混乱。作为皇帝,我已经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巨大错误,不会再错上加错了。」
「可是……」
「不许反驳。」与话语相反,皇帝的目光柔和,「本就不是为了听你反驳才把你叫来的。传达命令也不过是顺便。」
「那,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任意妄为。」拉玛珠道,「你的父亲、叔母、弟弟、从兄弟们都不在拉克法卡尔。我的血亲,在身边的只有你。」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拉斐尔觉得有些失望。
「叫你来的理由是为了和家人道别,不满吗?」
「不,很荣幸,祖母大人。」拉斐尔发自肺腑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拉玛珠点头道,「已经没多少时间了,那我说了。」
「好。」
「那我把你父亲的弱点传授给你吧。」
「好,拜托了。」
「说起来,王女。」皇帝一副为难的样子。
「什么事?」
「你还想让雪继续下吗?」
「不了。」拉斐尔微笑着停止了降雪。

原来就算是在这种非常时期,帝宫的移动坛上也依然会安排侍从啊——林·史优奴=洛克·海德伯爵·津特想道。
移动坛一般来说是由使用者自己来操纵的。说是操纵,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要输入目的地就行了。就算是小孩子也能做到。再来也就是下达「走得慢些」或者「快点赶到」这种次要指示了。对大部分使用者而言,标准的速度就能够满足要求了。
不过为了要周到地去招待客人,或者是要彰显自己所掌握的权势时,会有人专门给移动坛配备操作员。
而帝宫这个情况,这样的安排想必还有其他的意义。
为了监视。
尽管本来那些不速之客们也无法进入帝宫,但是即使是对以正当理由来访的人,帝宫也只会开放被严格限定出来的一小部分。
尽管他们精心整理成了从外观上无法辨认的样子,但是津特深信不疑,这些负责操纵移动坛的侍从们都是经过武装的。
「请问您的目的地是哪里?」侍从问道。
那栗色的头发展示着她的地上世界出身。然而,她口中的亚布语却不带一点乡音。想要当上侍从并不需要亚布的基因,但是精神上必须是纯正的亚布人才行。
「到宇宙港去。」津特答道。
津特是袭击舰“芙丽珂维”的书记,但是他这次是作为海德伯爵而到访帝宫的。既然作为海德伯爵的事务已经解决,那他便必须得回到“芙丽珂维”去了。
没有空识觉器官的津特是需要有人接送的。尽管在这种非常事态下能否方便地找到接送人选实在有些令人不安,但是幸好,带他来到这里的古诺姆柏修列翼翔士应该仍然在帝宫宇宙港待命。
古诺姆柏修应该是哪怕是早一秒都想尽快归舰才对。恐怕现在他正心如火燎吧。
就算是为了他的精神健康,津特现在也必须抓紧时间赶去。
问题是站在他身边的山姆森。
如今他并不隶属于星界军。他现在是海德伯爵家,也就是津特家的家宰。
津特看向了山姆森。
「不,请毋须多虑。」山姆森耸了耸肩。「我可是大人,自己的打算自己还是能决定的。」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津特也不能就这么丢下家宰一走了之。而且,他有种在这里分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山姆森的预感。
「请上坛来。我们来一边移动一边说吧。」
「卑职遵命。」山姆森嘻嘻一笑,站到了移动坛上来。
津特有点想说他两句了。「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吧?」
「请问您指的是什么呢?」山姆森装傻道。
「我可是知道的哦。山姆森先生你摆出一幅恭敬腔调的的时候,就是在耍我的时候。」
「耍的也不光是你哦。」山姆森立刻就换上了平常那副口吻。
「那还真是太好了。」
移动坛开始移动了。
「哦哦,主君的喜悦就是……」
「我说请停下吧。」就算是津特也不得不生厌了。
「弦可不能绷得太紧啊。而且你可是贵族,连一句奉承话都听不下去怎么行?」
「你这话可不是在奉承吧?」津特指出了这一点。
「好了,也没什么吧。这都是小问题。」
「的确。」津特点了点头。
现在必须得尽快处理的问题比比皆是。
总之,先是如何安排山姆森接下来的行程。虽然就算放着他不管他似乎也会自己打点,但是津特也必须履行身为主君的责任。
这时,山姆森的终端手环上传出了庄严的音乐声。
他朝手环一瞥,点了点头。「唔嗯。是从星界军发来的邀请啊。」
「上面说什么?」
「上面写着要召集所有预备役。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义务性的。说是如果没有这个意愿,也并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
这种事的确是有可能发生。
「而且,连岗位配置都定好了。」
「要去做些什么呢?」
「“凯姆菲尔”的监督位置似乎是空着。」
「那是什么船呢?感觉不像是军舰的名字啊。」
「稍等一下。」山姆森皱起了眉头,说道:「唔嗯。似乎是已经退役的客船。也就是说这次是连人带船全都恢复现役啊。」
「那,它的任务是什么?」
「它是从帝宫出发的避难船。该死。」
「你好像很不满意啊。」津特感觉很不可思议。
自己已经学会了帝国贵族的言行举止,津特是有这个自信的,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精神最根基的部分仍然是在马汀和德尔克度这两个地上世界里塑造出来的。
从他的价值观来看,从帝宫把避难者们运走,是一件符合骑士道精神的,十分荣幸的工作。
不过,山姆森能把骑士道看得多重,津特就无从得知了。
山姆森比起津特来,他更彻底地受到地上世界这个故乡的价值观的影响,而对还没有被亚布式的价值观同化这件事,他甚至还感到自豪。而津特,对于山姆森的故乡几乎是一无所知。他知道的,也就只有那里按他们自己的语言来说叫做“米德格拉特行星”,按照亚布语的话就叫做“达克佛行星”。故乡的往事似乎是山姆森很喜欢的话题,但是就津特看来,里面掺杂了不少夸张的言辞,所以很缺乏可信性。
山姆森简短地嘀咕道:「是猫。」
「诶?」
「帝国那帮家伙,肯定是打算让我们运猫。」
「怎么可能呢?」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吧。」山姆森似乎是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你说除了猫之外还有谁在?皇族根本不可能会去避难。」
「但是,」津特反对道。「尽管身为皇族,但是尚未进入修技馆的年少皇族还是会去避难的吧。」
「现在,这帝宫里有什么幼小的皇族么?」山姆森说道。
他这口气听起来实在是对皇族有些太过无礼,所以津特小心地看向了侍从的背影。
不过,她摆出了一幅没听到的样子。
「的确。」还没有入籍修技馆的皇族大多是在王宫里成长,应该不会出现在帝宫才对。
「是吧?这里应该是不会有没法上战场的小公子和小大小姐的。」
「但是,要避难的人也并不是只有皇族吧?」
有一些高官是居住在帝宫中的,其中还有人连家庭都安置在这里。而这其中想必也是有幼童的。而即使成年了,没有参军经验的人也没有理由滞留在这帝都里。帝国应该还没有无理到强迫他们毫无意义地留在这里的地步。
「嗯。上面也指示说,如果不打算回到军务中去的话,就去“凯姆菲尔”上当个乘客。」
「如果连这个也拒绝呢?」
「谁知道。对于亚布人来说,与帝宫一同毁灭恐怕是十分光荣的吧。所以,我也不觉得他们会让我这么干。」
「那,大概会被抓起来扔进船里吧?」
「要是让我来的话,才不会浪费这功夫,就把在这种非常时期耍脾气的家伙直接射杀掉了。反正他们也不会有啥特别的理由。」
「原来如此,这样是比较像亚布的作风。那,就只能二者择一了。」
「不管是运猫,还是跟猫一块被运走,我可都是敬谢不敏啊。」
「你这不是在耍脾气么?」津特指出了问题。
「放心吧。我还没打算就这么死掉。我是比较小肚鸡肠,听不进那群自我中心的货色的昏话,但是希望帝国贵族能够宽宏大量一些啊。」
你这已经够自我中心了吧,津特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开口询问山姆森的想法:「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是想亲手摸一摸那个叫袭击舰的东西。」
「是吗?」
「真迟钝啊你。让我乘上你的船吧。」
「那可不是我的船啊。你明明也知道。」尽管他非常明白本质性的问题不是这一点,但是为了争取思考的时间,津特说出了这么一句。
「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别那么死板嘛。」
「真亏你这么粗枝大叶还能胜任军匠啊。」津特愕然地说。
不过他这幅口气自然是有意为之的。他跟山姆森也相处过相当长的时间了,就算看到他在不好的方向上表现得十分宽大,也还不至于被弄得如此木然。
「要是细心对待机械的话,对人的时候就懒得再分那么细啦。」
「不管怎么说,光我一句话是没什么说服力的。而且,“芙丽珂维”上是有监督的,所以没有山姆森先生你的位置哦。」
「给监督帮忙也行。有关袭击舰机关部分的操纵,我还不是很习惯。这种时候,我不会讲什么贪心话的。」
其实他并非是想去收拾袭击舰,而是想跟津特一起行动吧。这让津特感觉并不坏。
「我去征求舰长的同意。」
「麻烦快点。要是不在规定期限前做出回应的话,他们就会强行把我的名字写上乘客名单了。」
「期限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七分钟之后吧。」
「那可得抓紧时间了。」津特启动了终端手环,开始呼叫拉斐尔。
「是津特吗?」很快,对方就有了反应。「不好意思,现在腾不出空来。如果有什么事要留言的话就说吧。」
津特略微有些失望。做出应答的并非拉斐尔本人,而是装在她的终端手环里的思考结晶。
「这件事情很紧急。」津特如此提出。
「就算这样,现在也没法跟你通话。」思考结晶十分固执。
没办法。
「我知道了。关于乘员的问题我有些事要商量一下。希望等你有空了,能立刻跟我联络。」津特如此留言,然后便结束了通信。
「怎么办?」山姆森问道。
「总之,请先搭上船来吧。」
这点小事的话,以津特的权限还是可以做到的。尽管最终还是需要舰长同意,但是从规定上来说,紧急时期可以事后再进行报告。
「是当乘客吗?」山姆森一幅似乎很不满的样子。
「是先,当个乘客。」
「好吧。」山姆森接受了,然后继续说道:「“凯姆菲尔”那边我就拒绝了。」
「真的好吗?」津特开始捉弄他。「要是当乘客的话,去坐“凯姆菲尔”比较好吧?再怎么说,那可是客船啊。」
「不过已经旧了吧?我更喜欢坐新船啊。」
「是这样啊。那,请稍等片刻。」
「我可等不了太久啊。」山姆森强调道。
「我知道的。」
津特随即联络古诺姆柏修。
「在,主机前卫翔士。」对方马上接通了。
「你还在宇宙港吧?」终端手环会显示对方的名字,但是不会连所在地都显示出来,所以为了确认,津特开始询问他。不管怎么说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没准会有新的命令下达。
「是的。您还不知道吗?」
「什么?」
「不光是我。现在“芙丽珂维”的所有乘员都在帝宫宇宙港待命中。」
津特和山姆森对视了一下。
「为什么?」
「这还不清楚,前卫翔士。只有舰长才知道。」
「这样啊……那,舰长在哪里呢?」
「啊,她现在正在跟艾克琉雅十翔长对话。」
「是吗。」津特略微有点嫉妒,但是立刻为自己感到了羞耻。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拉斐尔他们应该是接到新任务了。这种时候,拉斐尔首先告诉身为副长的艾克琉雅,是理所当然的。根本没有必要吃醋。「舰长在你们那边吗?」
「不。舰长和十翔长现在正在通过终端手环进行通话。」
津特开始考虑。状况是瞬息万变的。总之,回到“芙丽珂维”上的选项已经不存在了。而且,就算再怎么追问古诺姆柏修,想必也问不出更多了。
「明白了。那我就先把通话切断了。如果知道什么事了的话希望能跟我联络。」
「我知道了。前卫翔士。」
「呃呃,」山姆森开口了:「我要怎么办呢?」
跟他口中所说的内容相反,那口吻显得游刃有余。
「总之,先跟大家会合吧。」
「站在你的角度上来看那没准是会合……」
山姆森说到一半时,忽然有通讯切了进来。
「津特。」是拉斐尔。
「嗯。」津特带着仿佛在沙漠中找到了泉水的遇难者般的心情,接通了通讯。
「你现在立刻到“毋忘大厅”去吧。」
「这倒是没问题……」他被这出乎意料的命令弄得一愣。「不过是为什么啊?」
「我也会到那去。到了之后再告诉你详情。」
「好吧。」
「那,大厅见。」
津特感觉到通信似乎要被切断了的气息,慌忙说道:「不,稍微等一下。」
「怎么?」
这声音似乎不太高兴。恐怕她正忙着吧。
「山姆森先生在我这。」津特简略地说明了起来。「你还记得吧?之前在“巴斯洛伊尔”上曾经跟我们一起共事过的。」
「记得。那个人也好你也好,都是当我笨蛋吗?」
「那个人?」
「我倒想问问你还记得吗?索巴修这个名字。」
「哎呀,说到叫索巴修这名字的人,除了战队先任参谋以外我可就不知道了啊。」津特装了下傻,然后说道。「那,索巴修先生怎么了?」
「没怎么。总之,我是记得的。」
「那就好。」津特苦笑了一下:「然后,山姆森先生说想跟我们一起……」
「你稍等。」
津特刚发现通话断了开来,又听到了山姆森的终端手环响了。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舰长。」山姆森说:「不,该说是殿下才对吧?」
「你可以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现在很忙,山姆森·波尔治=提尔萨尔。」
「这可真是失礼了。」山姆森稍显犹豫,又补上了「殿下」两个字。
「你,操纵得了艾克修级巡察舰的机关部分吗?」
「这又是艘旧船啊。」山姆森似乎有点惊愕。
「我知道是旧船。能吗?」
「以前,在练习生时代时我曾经操纵过。我自己是觉得能掌握的,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恐怕得请您允许我拿着教典来干了。」
「可以。那,你就准备好教典到宇宙港去吧。那里应该有个叫做格琳希雅的的人。你就先归到她指挥下。」
「明白了,殿下。不,舰长。」
「那就这样。」
通信断开了。
山姆森提起了一边的眉毛。他说:「我是想摆弄一下最新锐舰种袭击舰的机关,可不是想做练习生时代的温习啊。」
「那,要去坐“凯姆菲尔”吗?坐起来肯定是很舒服,而且没准还挺新的哦?舰长那边就由我来帮忙谢绝掉吧。」
因为知道山姆森并不是在真心地抗议,所以津特也就随意地如此回应了他。
山姆森耸了耸肩,然后办起了拒绝搭乘“凯姆菲尔”的手续。手续办完,他便立刻把像是教典的文件载入了终端手环上,开始复习了起来。
津特想道:不知道拉斐尔会不会再发出通信,不过到头来他的终端手环也没有接到联系。
尽管他的确是得知下面该干些什么了,但是仍然感到了一丝寂寞。
「不好意思,」津特向站在前面的侍从开口道:「我的目的地要更换了。另外,能不能再安排一台移动坛呢?」

“毋忘大厅”是帝宫中最为神圣的地方,同时也是最为开放的地方。
平时,石柱上刻有名字的人们的子孙们就会前来拜谒。更不要提战争开始之后,每天络绎不绝地前来凭吊死者的人们了。
毕竟也不能把这些人拒之门外。
从安保的角度出发,应该把大厅移到帝宫外部去吧?这种建议过去已经被屡次提出了。圣地并不需要位于帝宫中,而且反而安放在更加平俗的地方才更有价值吧?这种意见也曾经有人提过。
但是,“毋忘大厅”至今仍然位于帝宫之中。
有一座庭园附属于这座大厅。这庭园是为了让“毋忘大厅”的拜访者们休息而存在的。
津特所搭乘的移动坛滑入了这座庭园。
进入了庭园的瞬间,他便嗅到了草和泥土的香气。
缓缓起伏的地面,被彻底覆上了一层绿色。有许多四角凉亭立在庭院的各个角落。
尽管地上世界出身的人很难体会到,但是在宇宙里这种空间才真的是十分奢侈的。这是帝国向把生命献给了自己的人们以及其遗族,献上了最大限度的敬意的证据。
这里有一条宽度恰好能让移动坛滑过的石铺道路。移动坛沿着它开始前进。
现在毕竟是这种时期,园内是看不到像是来访者的身影了。
但是园中一座凉亭下,却有几个人影在。这几个人影没有一个是坐着的。
津特在其中,发现了身拉斐尔身着军服的身影。
「能到那边去吗?」津特指向了凉亭。
「明白了。」操纵着移动坛的侍从说道。
拉斐尔他们身处的凉亭位于一个比周围高一点的小丘上。石路没有延伸到那边去,而圆木制成的台阶一路铺了过来。
「到这里就可以了吗?」侍从询问道。
「嗯。当然。非常感谢。」津特道了谢,然后从坛上走了下去。
站在拉斐尔身边的人们,并非是军士。至少不是现役的军士。这些人里也没有津特认识的。
津特走上台阶,拉斐尔便发觉了。「你来了,津特。」
「是。」津特敬了一礼。
「没穿着军装啊。」拉斐尔的眼中露出了责备的神色。
这么一说,津特的确还是一身诸侯的打扮。装饰用的头环也并非是朴素的军用品,而是配得上伯爵身份的华丽配件。
「没有换衣服的时间了。」津特辩解道。
「算了,无所谓。总之要开始工作了。」
「嗯。是什么?」
「我们被配属到新的舰只里了。你来担任主计科的指挥。」
「我明白了。」
管理航行中乘员所消耗的食粮和日用品、医药品,以及空气和水的净化装置之类的,是作为书记的津特所指挥的主计科的任务。
平常的时候,这只是每次入港时只需补充消耗掉了的东西的简单任务。但是,要是换到新船上的话,那工作可就一下子膨胀起来了。从掌握乘员人数开始,到根据从任务内容和航行日数来计算出各种物品的积载量为止全部都要考虑在内。而且毋庸置疑,这上面自然还要套上名为预算的枷锁。另外,还必须掌握跟生命维持有关的机器的状态。
要忙起来了——津特略微感到了一阵晕眩。尽管在“巴斯洛伊尔”和“芙丽珂维”上他也已经体验过了,但是这回,时间是压倒性的不足。
「另外,我们还有货物要运。」拉斐尔说道。
「诶?有多少?」
「这个,现在还正在统计。」
货物问题也在主计科的管辖范畴里。不过,不管是突击舰还是袭击舰,都很少装载单纯的货物。袭击舰上,确实是会载入大量的核融合弹,但是那些本来就是属于炮术士的管辖范畴内的,不需要书记去管。
「到底是什么……?」津特想要提问。
「我现在很忙。」拉斐尔如此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着身边的男性做了个手势。「有什么需要问的你问这个人就行。」
被点名的男人身着私服,戴着彰显他贵族身份的头环。那头环上还镌刻着周遭饰有螭吻※的纹章。
(译注:螭吻。龙生九子之一,幻想中的巨大海兽,形似巨鲸)
「我明白了。」
拉斐尔开始跟其他侍从讨论,所以津特打算跟那位被点名的贵族做一下自我介绍。
「您不必开口了。」贵族说道。「我对海特伯爵您的事情已经有所耳闻。我是埃夫·维弗=加克洛尔·公子·加克拉修,现在担任着“毋忘大厅”的管理官的职位。那么,就让我们来开始着手进行工作吧?」
「我没有异议。」得以省去礼仪性的交谈,津特松了口气。虽然他说是学会了贵族的言行举止,但也只是比过去略有进步而已,其实仍然没有习惯自己的这个身份。在重视这些繁文缛节的场面下,他尤其紧张。
「虽然说叫移动坛来也是很好的选择,不过我们不妨来走一走吧?」埃夫提案道。
「我也正好感觉自己有点缺乏运动了。」津特赞成道:「不过,时间上不要紧吗?」
「现在是没有什么闲暇能优哉游哉了,不过为了进行说明还是必须得占用您一点时间才行。而且最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到机械安排好为止还需要一段时间。」
「机械?」
「关于这个,我现在来给您说明。」
他们走下了在台阶反方向的斜坡。
津特一边走,一边听埃夫对货物做着简单的说明。
「要运送的是帝国宝物。」埃夫说道。
津特本来想问帝国宝物指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埃夫相信,津特是知道答案的。要是问出了口,恐怕他就不止是会失望了。他肯定会表示应该对津特予以解任。到时候,被推进“凯姆菲尔”的船舱时,自己会脸面全无。
「失礼一下,我有一些事项想要做一下确认,不知是否可以?」津特一边用这种暧昧的说法蒙混着,一边翻阅存放在终端手环的事典来。
然后,他查到了埃夫所说的帝国宝物所指的似乎是英雄芳名碑,也就是“毋忘大厅”中的石柱,才松了口气。翡翠之玉座和皇帝杖也是帝国宝物,不过如果是要运送它们的话,那也没必要特地把津特带到这里来了。
但是,他立刻就发觉到现在可不是能放松的时候。玉座和杖还好说,但这些石柱不仅数目庞大,体积也跟它们不是一个级别的。
同时,他也感到了一阵困惑。英雄芳名碑对亚布人来说是神圣的物件,这件事他的意识也是理解的。但是,作为一个并非自幼学习亚布文化的人,津特果然还是不太清楚应该如何对待它们。
「请问移动的时候需要进行什么特别的仪式吗?」津特询问道。
这点程度的无知应该是可以被容忍的。因为就算是纯正的亚布人,也一定没有几个,是曾经移动过芳名碑的。
「不,只要运送过程中不要碰伤就足够了。」
「装上船的时候,也是必须由我们来动手吗?」
「不用的。」埃夫像是在鼓励津特一般地说。「这个由我们来完成。伯爵您就来决定要怎么把它们收进“加夫特诺修·杜拉德”的机雷甲板吧。」
「“加夫特诺修·杜拉德”?」津特此时才第一次听到自己要乘上的舰只的名字。「我记得是以前的巡察舰吧?」
「的确如此。」
「机雷也必须要装进去吗?」
「不。关于武器装备的问题,并不属于我负责的范围,不过陛下她,似乎是想要让帝国宝物,装进机雷甲板的样子。」埃夫沉稳地说:「当然,如果按您的想法,有更加适合的地方的话,也不必拘泥于此就是了。」
看来至少空间上的限制并不严格。因为选上了退役了的巡察舰正是由于装载量庞大,所以仔细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现在放心还为时过早。津特的心中堆满了令人不安的事项。
普通的战斗航行中是没有多少必须把圆柱形的石块塞进船里的先例,也就是说这是额外的工作。就算额外的工作再轻松,也不会让本来就必须要扛的担子变轻。
那至少就尽快解决掉这件多余的工作,然后回到本职工作中去吧。
走到小丘脚下,面前便出现了一片杨桐林。虽然这片林子看起来很深,但是实际上那是光学伪装所造成的,林间的小径不一会就走到了头。
小径的前方便是“毋忘大厅”。
脚下瞬间变成了铺满白砂的地面。数不清有几百尊的英雄芳名碑伫立于此,其间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津特在小溪前停下了脚步,因为水非常浅,所以只要不怕把鞋弄湿,就完全可以渡过去。而它的宽度也并不是很大,所以助跑一下的话想必也能够跳过去。但是津特想,能不能更加优雅地渡过去呢,于是便开始找起了桥之类的东西。
忽然,他发现埃夫跪了下来。
是在祈祷吗?津特想道。他至今为止从未见过做出宗教性行为的亚布人,所以觉得十分稀奇。
看着看着,只见他捧起了小溪里的水含进了嘴里。
该不该模仿他呢,津特纠结了起来。如果这跟宗教有关的话,那随意地模仿反而不好吧。
所幸,埃夫很快便站了起来。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又凉又好喝啊。」他嘀咕道。
「那个……」津特下定决心开口想要问道。
「请别放在心上。」埃夫微笑道:「从小时候,第一次到访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喝一喝这里的水了。不过,周围有人看着的话,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啊。」我原来不算人吗,津特想道。
「不顾阁下在面前就做出这等行为,实在是失礼了。」埃夫似乎察觉到了津特的想法,辩解道:「但是,恐怕这也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想到这里,我实在是无法忍耐了。」
「原来如此。」津特对他回以了微笑。
「阁下也来试试如何?」
「不,我就不用了。」津特拒绝道。
「是这样吗?」埃夫略微一歪脑袋,说道。「话说回来,阁下您至今还没有到访过这“毋忘大厅”吗?」
说实话,正是如此。
「嗯。」津特红着脸点了点头。
眼前这群石柱的其中一支上应该刻着他所最初遇见的亚布人——巡查舰“哥斯罗斯”的成员们的名字。而且,在主记修技馆时的同期生中也已经出现了战死者。
要说起来,来这里一次也好,但是不知是否同样因为尚未彻底融入亚布的文化中,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再说得准确些的话,是连“毋忘大厅”的存在都无从想起。
「真是令人羡慕。」埃夫带着一幅无法捉摸的表情点了点头。
「请问是什么令人羡慕?」
「想必您能带着新鲜的感觉面对这片光景吧。」
「实在是不胜惭愧。」
「请问您惭愧什么?」埃夫似乎感到很不可思议地说道。
「不……」
津特本来还以为对方在讽刺自己,但是看来似乎是误会了。埃夫看来是打心眼里在羡慕自己。
看来就算对亚布贵族来说,没有造访过“毋忘大厅”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
津特稍微放心了。
「那,请到这边来。」埃夫指向了左方。
津特刚刚在找的,能代替桥的东西就在那里。小溪中间布置有踏脚石。因为那白色的踏脚石放在了同样是白色的沙砾上,所以津特没能发现。不过如果他再用点心的话,没准就能自己发现小溪上正泛着涟漪了。
埃夫把津特引到了一根石柱前。
「来摸一摸试试看。」埃夫说道。
「可以吗?」
「请您一定要试一试。」
津特照着他所说的,伸出手掌接触了帝国宝物的表面。在遥远的过去死去的人们的名字化作了凹凸不平的起伏,传递到了津特身上。
毕竟是这种场面,津特的心情也严肃了起来。
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埃夫会要求自己做这种事情。
严格来说,他连自己被带到这里来的意义都搞不清楚。知道石柱的尺寸、质量以及数量这些数字就行了。之后就只剩下参照着“加夫特诺修·杜拉德”的机雷甲板的容积和形状,进行载货的计算了。
他抱着这疑问,不由得看向了埃夫的脸庞。
「请记下来。」
「诶?」
「请把这片风景,刻画在您的灵魂上。」埃夫说道。
听到「把风景刻画在灵魂上」这种没有逻辑性的话语从亚布人的嘴里说出来,津特吃了一惊。同时他也感到了一阵不安。莫非,津特的身上正担负着重建“毋忘大厅”的期待吗?
这如果只是个个人性的误会的话那倒是无所谓,但是也存在任务在津特尚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确定的可能性。
津特绝不是懒惰的人。但凡交给他的任务,他都打算任劳任怨地完成。
但是,重建亚布人的神圣空间这个担子,对他来说太重了。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生下来的时候连帝国国民都不是。别说这个了,他甚至到十岁为止,连亚布的存在都不知道。
「不,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不知是否读出了津特脸上露出的警戒感,埃夫沉稳开口道:「我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能够记住这片清净的空间,哪怕只是一个人。要是可能的话,我甚至想让还未曾到访过这里的人,全都聚集到这来,不过这终究是天方夜谭。就算只有阁下一个人,能让您见到也真的是太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津特用手抚过石柱的表面。「嗯。我不会忘记的。」
亚布人基本上都很现实,但是有时也会变得十分容易感伤,津特很久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而身处这个空间时,这种倾向似乎会变得尤其强烈。并且现在,有人正希望他能作为亚布人的一员,来与其共同体会这种感伤。
尽管津特完全没法实现他这个愿望,但是只是摆个样子的话还是力所能及的。
「啊,看来终于到了啊。」埃夫说道。他的语气中满是悲伤。
津特看向了埃夫的视线的前方。
只见一架工程机械掀飞白砂,现出了身影。有几名工作人员正走在它周围。
「要用那个来搬运吗?」津特询问道。
「不,」埃夫露出了怜悯他的无知的眼神,说道:「这台机械是用来捆包的。」
「啊,原来如此。」
刻在英雄芳名碑上的名讳十分纤细,若是不仔细保护的话,恐怕它们轻易就会磨损消失。
「那我们差不多也该离开了吧。因为马上就要把空气抽走了。」
「把空气抽走?」
「嗯。因为那样会让工作进行起来更方便。重力控制也会停下来。」
仔细一看,只见工作人员们虽然都把头部露了出来,但是身上都穿着保压服。
「那,我们就快走吧。不知为何,我对真空有些不太适应。」津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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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紧急迁都令

星界军总旗舰“卡普脱诺修”是卡伍级巡查舰。由于只经过部分改造,所以还拥有战斗能力。
这一点跟帝国舰队旗舰“桑卡伍”有所不同。多撒纽身为皇太子兼帝国舰队司令长官,他的旗舰“桑卡伍”是为了强调其为旗舰而特许的舰船。虽然不能配备电磁投射炮,但是可以把司令部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和住所当作机动时空爆雷的存放空间。因为在指挥庞大的舰队时,毕竟是需要很多参谋的。
每当进行大规模的作战时,帝国舰队旗舰通常都会顺势变为作战舰队旗舰。
由于双棘作战是横跨两个主要战场的特殊情况,所以“桑卡伍”停留在帝都,但这件事却只能作为例外。而在幻炎作战和狩人作战时,“桑卡伍”亲临了远离拉克法卡尔的前线。就像流砂作战时一样,虽然当时只出动了小规模的帝国舰队,它却会跟随舰队本身向前线——话虽如此,由于流砂作战中并没有发生战斗,称之为前线是否恰当还是个疑问——进发。
相对而言,作为星界军总旗舰的“卡普脱诺修”,部署在其麾下的舰艇却并不多。
“由亚布统治的人类帝国”的皇帝,毋庸置疑是星界军的最高指挥官。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在帝宫里办公的。仅仅在进行演习和举行仪式时,才会把玉座迁移至<卡普脱诺修>
归根结底,星界军总旗舰只要具备在近卫舰队之中发挥旗舰作用的性能就可以了。
由于巡查舰宽敞的内部空间,因此为乘员设计了广阔的居住区。再加上其本身就是为了担任旗舰而建造的巡查舰,即便不用改造也足够容纳整个司令部。
当然,“卡普脱诺修”是一艘为了作为旗舰而建造的舰船。
同时,近卫舰队司令部的规模跟普通舰队司令部并无二致。只要适当地打理一下司令部用的区域就足够了,对于其它空间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因此,“卡普脱诺修”可以装载定量的机动时空爆雷。当然,其它的武器装备也跟别的卡伍级巡查舰一样。
虽然装饰地豪华气派,由于在战场上皇帝也有着敬重简朴的倾向,舰桥的内饰反而有种冷清的氛围。
而翡翠玉座就安置在那舰桥之中。
拉玛珠望了一眼玉座,目光又落在手中的皇帝杖上——虽然想亲手转赐给巴鲁克王,看来这个愿望已经遥不可及了。
翡翠玉座和皇帝杖,是“由亚布统治的人类帝国”的传世之宝。跟矗立在“毋忘大厅”的石柱一样,是帝国的宝物,由历代的皇帝交接至今。可以的话很想交给下一代的多撒纽以及在他之后的皇帝们。然而,对两者而言最重要的并不是世世代代继承下去,而在于时时刻刻伴随皇帝左右。若皇帝毙命于战场,那么玉座和皇帝杖也要一起化为尘埃。这一点跟石柱有所不同。
「陛下,」夫拉莫修汇报道,「近卫舰队全体舰船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出征。」
「很好,」拉玛珠点头回应,并坐在玉座上。然后朝站在夫拉莫修旁边的“卡普脱诺修”舰长索多琉爾百翔长望去。
「星界军总旗舰也准备就绪。」
「是吗。立即跟近卫舰队汇合。
「谨遵旨意,」雷佩斯奉行旨命。「起航。以最大战斗速度!」
翡翠玉座绝非只是用精致的宝石装饰的椅子。既然为亚布所用,自然也考虑过导入空识知觉。
拉玛珠从象征八颈龙的头环里拉出接触缨,连接在扶手上。就这样,由星界军总旗舰“卡普脱诺修”测量的外部情报直接流入她的脑内。
拉玛珠感觉到自己被帝都所包裹着。从她还是少女的时期起,她就喜欢这种感觉。首次得到单独驾驶交通艇的许可时,甚至还放缓速度,只为沉湎于感受帝都。即位以后尽管没有那种闲暇,后来也时不时地任由交通艇在惯性下飘浮,尽情地享受拉克法卡尔的拥抱。
舰船已经起航,感知到帝宫就在身后。而修技馆仿佛要靠近它一般悬浮起来,但是那副模样却与以往不同,显得格外渺小。
修技馆有很多训练生就读,而且居住于此。当然,拉玛珠曾经也曾是其中的一员。想来还是初恋的地方。
修技馆里停靠着几艘客船,而那些船就是训练生们的居住区。虽然在日常生活中不会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艘独立的舰船,但是从未怠慢过定期维护和物品供给,需要的话可以马上作为星间船发挥作用。
训练生上战场也毫无用处,由于考虑到战火有可能波及到帝都的可能性,居住区可以随时离开帝都。但因为他们是帝国最为贵重的未来,必须送往临时帝都。因此,要等到临时帝都决定之后才能出发。
迁都计划官提出索多琉爾之名,随着皇帝做出决断之后,居住区就变成了客船,载着拉玛珠的后辈们向巴鲁克门出发。现阶段大概还没有告知训练生。也许还有人会在睡眠中通过“门”。
不久,感知到斜前方的ボーフ伯爵帝都城馆。伯爵家会每三年举办一次盛大的宴会。据说每次都会以新颖的余兴节目来取悦客人们,也因此而闻名于世。那一家的人,仿佛为余兴节目的计划赌上了人生一般一丝不苟。
参加宴会不需要招待券。虽然过去也有一些人因为喧闹过度等理由被谢绝入场,但除了他们以外任何人都可以享受那场盛宴。
拉玛珠曾是翔士的时候,也参加过几次宴请。有一次还在ボーフ伯爵的恳请之下变成表演余兴节目的一方。当时已经当上克琉布王并且非常悠闲的她,为了打发时间不禁就同意了。扮演一位名为地狱女神的角色,坐在由三个头的大型狗拉的车上,以犯下令人忍俊不禁的罪行为由对宴会上的客人进行审判,并给予愉快的惩罚。起初非常害羞,甚至还后悔接下这份工作,但是到结束时已经沉浸在喜悦之中。卸装时甚至感到一阵寂寞。事后回想起来,这真是一段有趣的经历。
啊啊,那不是——拉玛珠的注意力转向一个球体——“风之露珠”吗?
可以说,“风之露珠”是一个漂浮在宇宙空间的巨大气球。当然,它的外壳不会轻易地遭到破坏,虽然具备了可以反弹宇宙尘埃的韧性,却不会控制重力。
内部吹着各种不同级别的风,有无数的游乐道具漂浮其中。当然,游乐道具上配置了以回避碰撞功能为首的各种安全措施。
这里基本上是孩子们的游乐场。但是也有提议说,那里也适合恋人之间增进感情。拉玛珠的某一个爱人不但信奉着那个意见,还非常喜欢这个地方,并经常约自己一起去。
而他就是拉玛珠的长子,当今的克琉布王杜比斯的遗传因子提供者。直到儿子出生的几年里还和他保持着关系。
杜比斯还小的时候,也曾三个人一起去过“风之露珠”。但是他似乎并不像遗传因子提供者——大多数地上人会理所当然地称之为“父亲”吧——那样喜欢这个地方。这一点想必是得到了母亲的遗传吧。拉玛珠本人也只是陪着爱人而已,并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杜比斯反倒是喜欢去ランシュ伯爵帝都城馆。这里有一处展示改造过遗传因子的生物的动植物园,在孩子们之间人气很高。但是拉玛珠却认为那种趣味太低级,为儿子的这种嗜好感到为难。
无论如何,跟杜比斯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分手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风之露珠”,就连它的存在也在不知不觉间遗忘了。虽然皇帝的职能涉及范围广泛,但是游乐场的管理并没有包含在内。
然而,一旦开始回忆,往事就像走马观花一样接连浮现出来。
杜比斯的妹妹,也就是库莫夫雅兹伯爵拉穆琉奴也讨厌去ランシュ伯爵帝都城馆。她大概是对外出这件事本身感到厌恶吧。
跟那个孩子的遗传因子提供者去过哪里——拉玛珠试着搜索记忆,却没能想出来。虽然是在巡查舰里邂逅的,但是回到帝都以后只在彼此的宅邸之间往来,并没有外出游玩的记忆。
那个人的宅邸在哪里——拉玛珠把注意力集中在空识知觉器官上,搜索曾经去过很多次的城馆。然而却被构成拉克法卡尔的无数个人工行星所扰乱。
那是一个喜欢跳舞的男人。而且喜欢像地上人一样在充满古代音乐的大厅里、在重力下跳舞。两个人迈着优雅的舞步,不知跳了多少次。
拉穆琉奴从人工子宫诞生时,拉玛珠厌倦了,并结束了这段恋情。
没过多久拉玛珠轻声叹息,放弃了搜索。
“卡普脱诺修”即将驶出拉克法卡尔。回味往事的奢侈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
随后,近卫舰队也跟了过来。
近卫舰队由八个分舰队组成。分别是:“布欧赛图”、“孔·赛图”、“苏鲁·赛图”、“洛克·赛图”、“费库·赛图”、“琉特赛图”、“多爾・赛图”、“米修赛图”。一目了然,所有分队的名字里都含有雷(赛图)字,所以近卫舰队的别称为雷舰队。
所有近卫分舰队都以巡查舰为中心编制而成,就连补给舰也都挑选了可以匹配巡查舰的种类。也就是说,编制跟侦察分舰队几乎相同。
构成近卫舰队的舰船们已开始喷射驱动火焰,进行缓慢的加速。
与星界军总旗舰“卡普脱诺修”汇合之后,驱动火焰愈发激烈,并开始最大加速。
「近卫舰队,全舰无异常。」夫拉莫修汇报道。
拉玛珠点头回应,「那么,向克琉布门进发。」
命令只不过是个形式而已。舰队是以冲入克琉布门为前提拟定航行计划的。
尽管不能加入舰队,但还有一群航行目的地相同的轨道要塞。不仅是要塞,还有退役的军舰。要说共通点的话,那就是都不具备平面宇宙航行功能。
与错综复杂的拉克法卡尔内部不同,前往克琉布门的路途中很少会有人工物。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克琉布王宫。
这是拉玛珠诞生,同样也是杜比斯和拉穆琉奴诞生的场所。当然,实际上哺育胎儿的是人工子宫。
可想而知,拉玛珠的回忆中最为深刻的就是这座王宫。
近卫舰队通过了克琉布门,王宫就要化为守护帝都的要塞。而在轨道要塞里,将帝都防卫团送入王宫的船也身在其中,并跟近卫舰队的航线保持一致。
一群运输船在克琉布门周围待命。这些舰船组成的部队被称作近卫阻塞战队。
通常不会用这些舰船编制战队。但当有必要进行帝都防卫时,并且偶然停靠在帝都又没有合适任务的这种时候会用商船进行临时编制。乘务员,必然也是偶然驻留帝都又没有合适任务的翔士。编制规模是随机应变的。这次编制了六个近卫阻塞战队。
运输船装载的主要货物是机动时空爆雷,作用是发射那些货物。尽管担负着与战死舰同样的任务,但是跟正规军舰相比没有自卫能力。
除机雷之外还搭载着一艘联络艇,所有乘员都坐在这上面。也就是说,这艘联络艇替代了舰桥。
由于船上没有配置军匠科员,如若机械发生异常的话,就回天乏术了。乘员会随着分离的联络艇消逝于战场。
阻塞战队已早先一步冲入克琉布门。由于运输船的行驶速度慢,稍微先行于本队比较合适。
「从克琉布王宫传来通信,」夫拉莫修说,「是上皇拉美穆猊下发来的。」
拉美穆是拉玛珠的母亲。身为克琉布王家出身的上皇,她身负指挥克琉布王宫的义务。
拉玛珠有稍微有点羡慕自己的母亲。因为她可以在回忆的怀抱中牺牲。
「显示在主画面上。」拉玛珠命令道。
「在主画面上吗?」夫拉莫修扬起一边的眉毛。
拉玛珠可以理解军令长官所感觉到的不妥。如果显示在主画面上,舰桥内的所有人都会听见。这是在进行确认,不需要母女间的私人谈话吗?
「对!」尽管如此,拉玛珠还是坚定地回答,并起身。「也让闲着的人听听吧。」
在场的翔士们,最后想告别的对象并不见得都在帝都,其中最相爱的人被平面宇宙阻隔的也不少。
从这一点来讲,拉玛珠已经跟拉菲尔面谈过了。说不定滥用了皇帝特权,这种想法让她感到羞愧。
如果在这里跟母亲说悄悄话,就无法在众人面前做出表率。拉美穆也会理解她的。倒不如说,如果女儿以私人的方式接收这个通信,也许还会失望吧。
「近卫舰队的诸位,」正如女儿的预测,母亲对舰队全体人员说道,「上皇拉美穆代表上皇会议,向诸士送上敬意。虽然很想说期待你们凯旋归来,但是想必这个舰队里不会有人认为这不是空话吧。还不如,以帝都防卫团克琉布王宫要塞司令长官的身份告知诸士。正如诸士所知,敌舰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在七十二小时以内到达克琉布门。我等王宫要塞的战斗力尽管保持现状也已足够,但是如果能再做更多准备的话,势必会成为坚固的帝都之盾。这样的准备,预计最少也要九十小时。为了弥补这个差距,只要能争取十八小时,我必将深表谢意。」
在事务性地讲述的这段时间里,拉美穆看着拉玛珠的眼睛。当然,通过画面与上皇面对面,不管是谁都会这样觉得吧。但是拉玛珠确信,展现在母亲面前的画面里显示着自己的脸。
拉美穆最后露出微笑。
拉玛珠也以笑容回应。
母女之间的对话,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再怎么说也打了一百年的交道了。
「那么,再见了。但愿能与尽可能多的诸士再会。」
简短的通信结束了。
近卫舰队也好克琉布王宫要塞也罢,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即将通过克琉布门。」夫拉莫修汇报道。
阻塞战队全部进入了平面宇宙。“卡普脱诺修”率领近卫舰队本队先行通过了“门”。
「现在显示平面宇宙图。」探查参谋报告道。
就在显示的瞬间,惊呼声充满了整个玉座舰桥。
连接至セムブリューブ门的途中,有一半空间被敌军舰队所埋没。仅通过平面宇宙目测的数量,也足有二百个分舰队以上的战斗力。此外还有潜伏在“门”里的部队吧。
当然,有关敌军战斗力的情报已经预先收到。尽管如此,展现在同一个平面宇宙上来看,那种差距是压倒性的。
在通常宇宙,球体的“门”在平面宇宙会变成扁瘪旋涡状的线,从哪条线的何处进入平面宇宙这种事是无法预知的,能决定它的只有概率。
先行一步的阻塞战队运输船们尚未集合。
虽然决定了每个战队的旗舰,但是对六个战队进行整顿的阻塞分舰队司令部并不存在。各战队直属于近卫舰队司令部。
参谋们马上着手于集中散布的运输船。原本驾驶运输船的应该都是技术熟练的翔士们,但现在毕竟都是些从各处临时召集的人员,团队能力略逊一筹。不但如此,由于大部分人都是退役翔士,很久没有驾驶过舰船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更加雪上加霜了。若不是旗舰下达确切的指令,连集合都不尽人意。
大敌当前心里感到不安了吧,拉玛珠想。
在阻塞战队开始集合的这段时间,近卫舰队以分舰队为单位冲了进来。进来的位置虽然跟阻塞战队一样零乱,但是集合的过程十分精彩。
在下一个分舰队冲入之前即可集合完毕。
十八小时吗——拉玛珠心里暗想。虽然想作为最后的礼物献给母亲,但是非常困难。
不过,只能尽力了。
拉玛珠向平面宇宙图望去。
敌我双方的战斗力相差太过悬殊。如果离克琉布门太远,很有可能被大部分敌人迂回过去。
「夫拉莫修,」拉玛珠说,「可以指定最适合迎击的区域吗?」
「恕属下冒昧,属下一直将这件事视为自己的职责。」军令长官说话的同时,在平面宇宙图上显示出了一道虚线,「这个位置。」
「舰队到达那里需要几个小时?」
「以属下之见,大概需要三十四小时三十分钟。」
「到了那个时候,敌军先锋部队的位置呢?」
「如果没有绕道而行的话,大概是在这里。」
平面宇宙图上显示出一个点。
「很好,」仿佛要让幕僚们安心一般,拉玛珠轻轻点头,「提出进攻计划吧。」
「就由航法参谋来进行说明。」
听到夫拉莫修的指名,航法参谋神色紧张地走到玉座前。一边跟她交换宇宙图,一边对舰队应该采取的队形和航线提出建议。
说明的过程中,拉玛珠还提出几个质问。
「就采用这个方案吧。」拉玛珠对计划表示同意时,航法参谋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但是她的质问还没有结束。「出发准备的如何?」
航法参谋有点慌了,皇帝的质问确实属于她的职务本该负责的范围,但由于说明的过于投入,并没能及时掌握现状。
「现在,最末尾的“多爾・賽圖修”通过了“门”。」代她回答的是夫拉莫修,「大概还需要十二分钟。」
「那么,准备就绪之后马上出发。」
「谨遵旨意执行。」
「那么,接下来听一听作战计划的说明。」皇帝说道。
「是。」
不久之后,近卫舰队全军开始出击。

虽说要抽掉空气,但也不能全部抽完。尽管如此,“毋忘大厅”的气压也只剩下八分之一了。如果没有增压服的话,恐怕很难留在这里。
不仅是气压,重力也设定在通常的一成左右。原本亚布的标准重力就很低。被设定为人类起源行星的表面重力的一半。如今又要对它进行削弱,在高重力环境下长大的津特反而更加举步维艰。
减少气压和重力,是为了降低英雄芳名碑的包装作业的难度。
作业本身基本都是手工进行的。尽管亚布有时候会准备得格外周全,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把转移<毋忘大厅>的机械安置在帝宫内。
身穿简易增压服的作业员,用细长的板把英雄芳名碑围起来。每一根石柱用六块板。也就是六角柱。
起初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板,仔细一看,上面装有手柄。等围住石柱以后,作业员转动手柄。
据衛夫说明,板的内侧装有压缩的发泡剂,随着转动手柄它会开始膨胀,以此填充板与石柱之间的空隙。
「帝国宝物的表面材质纤弱」衛夫说,「即使这么做,还是有点担心能否起到保护作用。所以,请在搬运时一定要万分小心。」
就算你那么说啊,津特想。直到装载完成之前是津特的责任,但是之后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只能做到监控机雷甲板的重力状况,避免装载的物品受到损伤。
不过,平时并不会发生重力异常。即使发生了,那也是在战斗的时候。但是在战斗中,身为书记的津特需要执行确保乘员生命的重要任务。
津特觉得,“卡普脱诺修·多拉德”被迫参与战斗的那一刻,任务就已失败了一半。从这个角度来看,身为主计翔士的津特更加无计可施。
但津特还是回答「我明白了。」。这也是他成长的证明。
而且就算发生了什么不测,追究责任也是在很久以后。
「您具体想要怎么做呢」衛夫问。
其实津特在这之前就有过一个想法。但是,直到现在都埋藏在心底,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可以的话,实在不想实行。
可是眼看着衛夫依赖的目光,只好下定决心。
「在存放帝国宝物的机雷甲板上,充填发泡剂怎么样?」
「太棒了!」衛夫的表情一瞬间明朗了起来,「那就拜托您了。」
「虽然还不知道能否成功,但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之所以认为可以的话不想实行,是因为预料到发泡剂的筹备会很困难。
即便并非如此,津特还有大量不得不筹备的物品。所谓出击前的军舰书记,是就算没有英雄芳名碑也会非常忙碌的职位。而且,在近卫舰队出击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津特深深地体会到,担任重返现役的军舰的书记,是比出击前的军舰的同事忙碌好几倍的事实。
现在回想起来,最初担任的突击舰的书记比现在轻松得多。虽然由于经验不足而有些紧张,但是一旦完成就会发现,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工作,这不禁让他感到沮丧。
由于洛伊尔级突击舰是量产的舰船,所以哪些东西要装载多少是完全规定好的。实际上,在建造过程的最终阶段,也就是津特赴任之前,必需品都已经完成装载。要问他都做了些什么,也就是调查有没有超载或不足而已。还有就是每当返回港口时需要补充不足的物品。
而袭击舰是新型种类的舰船,所以并没有那么轻松。话虽如此,需要伤脑筋的也是经验丰富的战队书记的工作,而津特只需根据舰长的指示完成作业就可以了。
但是,这次没那么简单。
当然,“卡普脱诺修·多拉德”并不是新型舰种。而是曾经作为主力舰大量生产的アイクシュ级巡查舰。然而,アイクシュ级巡查舰最后出击是在一个世纪前左右的很久以前的事情。而新型舰的结局连上述舰船还不如。
由于津特的不谙世事,所以他并不知道,其实星界军里有一支叫作武勋舰队的小股部队,除“卡普脱诺修·多拉德”以外,还动态保存着十几艘纪念舰。也就是说,只要补给反物质燃料和推进剂,它就可以航行。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可以长时间航行。
虽然防护宇宙尘埃的外壳看似是新造舰,其实内部的机器早已老化。仅仅进行检查也是困难重重,所以山姆森率领的军匠科才会非常辛苦。尽管没辛苦到他们的程度,主计科也不能满不在乎地等待出港,需要对主计科管辖的生命维持系统能否长时间连续运行进行确认。
如果只是检查就能解决还好,非常遗憾的是老巡查舰的机器存在着很多问题。
很多时候即使想更换部件,也因为早就停产而感到棘手。当然也没有时间去悠闲地制造。
结果,只能将整个机器进行替换。
然后,不论那个机器是主计科负责的,还是除此以外的,也就是军匠科和飞翔科管理的,进行筹备的都是身为书记的津特。
紧接着让津特加倍为难的是,需要迅速离开帝都的舰船不仅是“卡普脱诺修·多拉德”一艘的事实。
至今为止,只需通过思考结晶网络申请必要的物资或机器,就会在预定的日期送到指定的地点。由于某种差错交货延迟之类的事件,只有作为倒霉的传闻听说过。但是,在津特和他所担任的舰船上从未发生过。
然而,在进入避难态势的帝都,情况就大相径庭了。
尽管通过帝都的思考结晶网络预订了各种物品,但是都没有告知预定交货时间。如果没有库存还能痛快地放弃。幸运的是决定代替品不是津特的职责。然而,却收到一些明明知道物品的所在地,却不能送货的回答。
这种时候,只能亲自去取回来了。
仅凭津特的部下人手还不够。
所幸,其他部门都愿意帮忙。因为没有器材的话,他们也无法尽到自己的职责。
发泡剂到手的时间是在向衛夫表明决意的两天后。
而且这个时候,津特正处于被困于“卡普脱诺修·多拉德”舰桥的状态。
「不好意思,能不能从那里起来呢?」传来山姆森的声音。
津特勉强睁开眼睑。但不是双眼,而是只把右眼稍微睁开。如果是梦的话,马上闭上眼睛继续睡。
然而,站在那里的正是山姆森。
津特在小睡一会儿的书记席上伸个懒腰。
随即用终端手环确认时间。
离近卫舰队出击经过了五十五小时三十七分钟。在这段时期中,自己只睡了三小时左右而已吗?
不,也许是二小时左右。
总觉得对自己的计算没有把握。
津特切换显示时间。十六小时二十二分二十七秒——敌军舰队进入亚布利亚鲁伯国的最短预测时间。为了能尽量延长这个时间,想必近卫舰队正在奋战吧。
「什么事?」
「想派遣三个人,」山姆森说。「去索修利鲁商会的仓库。
「那是什么地方?」睡眠不足使得津特两眼睲松地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确定它就在拉克法卡尔,」山姆森也掺着呵欠说。「因为交通厅里有登记的编号。」
拉克法卡尔是由无数个人工行星组成的集合体。人工行星的相对位置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所以地址的概念没有任何意义。取而代之的是,帝都交通厅通过编号进行管理。只要跟交通厅进行情报连接,就会给人带路。
问题在于以山姆森为首的军匠科军士几乎都是地上世界出身的人,无法操舵驾驭短艇。
于是,不得不拜托飞翔科翔士也出手帮忙。
津特朝舰桥望去,却没有飞翔科翔士。只有他自己和山姆森两个人而已。
「古拉姆柏修列翼翔士,」津特用终端手环呼叫,「现在方便吗?」
「是。」没有出现影像,只传来疲惫不堪的声音。
「那就拜托你了。」
似乎这一句就说通了。
「明白,」古拉姆柏修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还是没有出现影像,但至少从声音中感觉不到疲劳了。
「现在,在哪里?」感到钦佩的同时,津特问道。
「“卡普脱诺修·多拉德”所属的短艇操舵室。短艇现在,驻停在起飞甲板上。」
「需要取什么东西,对吧?」津特向山姆森进行确认。
「嗯。」
「那件东西可以用短艇搬运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货物,却也没想过特意追究。多半是在小睡之前就得到预订许可的东西。
虽然批准预订与否是舰长的工作,但是拉菲尔身为皇族的任务似乎十分繁重,所以采取了最大限度任由部下处理的方针。而有关预订的方面,就委托给了津特,因此不用逐个向拉菲尔批准。
干脆让我离任就好了——津特想道。
津特本人也并没有精细地检查发货内容。既然山姆森说有必要那就有必要吧,他只会这样想。
「装不下,我打算拖航。那些手续会让派遣过去的人和商会进行准备,艇指挥只要考虑怎么飞就可以了,」山姆森似乎也有所领会,有关货物的详细情况一概不谈,只对津特想知道的事情进行说明。
「真是了不起呢。」以双关语发出赞叹,津特又回到跟古拉姆柏修的通信。
「那就做好起飞准备在那里待命吧。把三个人送到叫作古拉姆柏修商会的地方去。
「明白。请把那三个人的名字和兵籍编号发送过来。
津特看向山姆森。
山姆森操作终端手环,向津特点头。「发送了。」
「据说已经发送,确认一下
「已进行确认」古拉姆柏修说。
「那就拜托你了。」
「承蒙委托。」
飞翔科翔士有他们需要做的工作,虽然津特不太清楚。总之,古拉姆柏修不是津特的部下。所以没有下达命令的权限,只能以将生命委托给同一艘舰船的同伴的关系请求。
「打好招呼了,」山姆森对着终端手环说。对方自然是派遣的三个人吧。「去起飞甲板上吧。有一艘短艇停驻在那里。说不定,亚布的小伙子在操舵室里睡觉。什么?到时候就把他拍醒?不,不要忘记他是上级。那种时候要怀着敬意叫醒他,听懂了吗?」
通话结束后,山姆森面向津特。
「那个叫古拉姆柏修的小伙子虽然干得不错,他自己的工作不用做吗?」山姆森问道。
「有关航行系统的工作,据说不是他的负责范围。」津特回答说。那是属于武勋舰队的工作。
「那个我也知道,这跟主机关是一样的。但是跟炮术的关系呢?」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卡普脱诺修·多拉德”的乘员都转乘到“芙麗珂維”上。
起初也有那种提案,也探讨过让“芙麗珂維”在几乎无人的情况下巡航的方案。顺带一提,他们知道不可能委托给新的乘员。帝都的星界军现在处于严重人手不足的情况。不得不慎重安排有限的人数。
虽然不知道在何处进行了什么样的商谈,最后决定让“芙麗珂維”作为第一蹂躏战队的一员出击。话虽如此,尽管要以背对战场的形式执行任务,但是根据情况还是需要战斗。考虑到发生战斗的可能性,无人驾驶是不可能的。
因此,“芙麗珂維”由副长艾柯琉雅十翔长担任舰长代理进行出航准备。而替代津特的人,据说是从战队司令部派遣过来的。虽然尚未谋面,据说是刚从主计修技馆毕业的年轻翔士。不仅如此,似乎差一点就升为主计修技生。
但是,至少对于书记的岗位,津特并不担心“芙麗珂維”。コーブ级袭击舰已经有实际成果,所以出击准备也大同小异。更何况身边还有战队书记,即便是缺乏经验的主计科翔士也能胜任的吧。津特暗自羡慕起自己的接替者。
总而言之由于这种原因,分配在“卡普脱诺修·多拉德”的飞翔科翔士人数很少。坦白说,据津特所知,只有身为舰长的拉菲尔和古拉姆柏修两个人。其余的飞翔科翔士根据讨论的结果,都留在“芙麗珂維”上进行出击准备。
在只有不足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担当山姆森的上司的格林希雅也返回“芙麗珂維”专心从事她的本职去了。
尽管说是一艘巨大的舰船,如果只是移动的话,不需要那么多的飞翔科翔士。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为了进行火器管制才坐上军舰的。而“卡普脱诺修·多拉德”并未配备多少武器。只配备了两门电磁投射炮和少数可动炮而已。津特也不知道那门炮能否使用。
要说谁能对它进行检查,现在除了舰长就只剩下唯一的飞翔科翔士古拉姆柏修。
「确认一下火器的状态吧,这种多余的事情不想让他费心」津特说道。
「这种发言有问题吧,发生战斗的时候会难办的哦。」
「开玩笑的,」话是这样说,其实有一半是他的本意。津特并不怎么信任“卡普脱诺修·多拉德”的自卫能力。他认为,虽然曾经是一艘笼罩在辉煌之中的星界军总旗舰,但是现在相当于一艘运输船,「而且……」
「而且?」山姆森催促道。
「如果真想战斗,舰长会想办法吧。」
是的,“卡普脱诺修·多拉德”能否进行战斗——判断这件事的并不是书记的工作。
「你说得对。我也有点拼命过头了,明明离开军队没多长时间,总是忘记作为军士理所当然的要领。」
「理所当然的要领是什么?」
「只做自己份内的工作。这样自己也轻松,最终对全体乘员也是一件好事。当然,前提是在星界军这个组织里。」
「在什么的场合又有不同呢?」
「比方说,刚成立的诸侯家之类的。」
「啊啊,」津特露出苦笑,「不小心染上了奇怪的癖好了呢。」
「也不见得如此。我的梦想是经营农场。所以比起军士,家宰的经验会派上用场。」
「能听你这么说,让我安心多了。」
「我一直很感谢你哦,主君。」
「但是,说不定不能再做山姆森先生的主君了。
「那是多么伤感的话语。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主君?」
「明明知道其中的原因。我是说,与海德伯国的联络很有可能再次关闭哦。
「如果再次关闭,有一天再撬开就可以了,」山姆森说。「不过,那也不是我们要想的事情啊。」
「而且,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是个疑问呢。」
「对哦。明明比我们年轻,竟然说些软弱的话,主君。」山姆森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不,话是这么说……」津特话说到一半,合上了口。
山姆森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3-5-8 22:18 编辑


4 近卫的战斗


拉玛珠睁开眼,确认时间后,起身下榻。
近卫舰队与敌方舰队的距离正逐步缩小。
无人打扰皇帝的就寝,说明双方舰队没有发生显著的变化。
恐怕几小时后就会激烈交战了吧。
当然对拉玛珠来说,这并非首次出征。
在皇太女时期,她曾身为帝国舰队司令官搭乘巡察舰“阿古比鲁久”,指挥对抗卡弥特鲁共和国的战役。
不过,仅靠前卫部队就击溃了卡弥特鲁共和国的主力舰队,当拉玛珠抵达战场时,战斗早已收场。
隶属“阿古比鲁久”的核心部队与前卫部队相距甚远,不过是刚好能在平面宇宙图中确认互相位置的距离。并且,要发送命令也鞭长莫及,拉玛珠自始至终只能旁观整场战斗。
前卫部队与敌方舰队的战力比重为三比二。不过,这纯粹只是数量上的比较。若再考虑质量,就能看出其中更大的差距,卡弥特鲁舰队正逐渐被歼灭。
望着敌军的数量不断减少,拉玛珠涌起一股迷惑不解的心情。
就算敌军战胜了前卫部队,接下来还得与核心部队交战。核心部队拥有的战斗力是前卫部队的三倍以上。并且,如果战况不利,前卫部队也将在敌军到达核心部队前进行牵制。
无论卡弥特鲁共和国如何挣扎,都没有胜算。
回忆到这里,拉玛珠浮现出了笑脸。
这次是敌方以迷惑不解的心情来观察近卫舰队了吧。
虽然没能参与卡弥特鲁的战斗,可战争就另当别论了。即使消灭了敌方战斗力,战争也不会就此终结。与卡弥特鲁共和国的恩怨必须以拉玛珠为主导来进行。
在这段过程中,拉玛珠也了解了他们为何要挑起必然败北的战斗:卡弥特鲁共和国的中心由四个星系组成,它们的经济关系十分紧密。如果将它们四分五裂,各星系的经济都将崩溃,甚至要做好有人饿死的思想准备。
附加一句,卡弥特鲁军队并未被赋予足够的信任,因而未被授予投降的权力。因此,哪怕战况如此绝望,对国家一片忠心的他们也只有奋战到底。
就算知道胜利遥不可及也必须战斗。在这点上也十分相似。
但是,当时的卡弥特鲁共和国与现在的近卫舰队有一个极大的差异。
那就是即使近卫舰队败北,祖国也尚未灭亡。
拥有“卡普脱诺修”纹章的帝国是将就此消亡,还是将遍及已知的宇宙呢——遗憾的是,拉玛珠无法亲眼看到结果了。
拉玛珠开始自行梳理起容妆。这还是自担任巡察舰舰长时期以来的第一次。
平时的“卡普脱诺修”上有武装侍卫搭乘随行,负责照料皇帝的生活起居及护卫工作。不过,原本就没有这个必要。虽说是皇帝,自力更生还是力所能及的。护卫也极其形式化,他们不过是用来展示皇帝的威严而已。
如今,所有侍卫都恢复了军役。他们中的极小部分人作为近卫舰队的幕僚搭乘在“卡普脱诺修”上,而大半部分则被分配在其他地方。
走进玉座舰桥后,幕僚们便起立迎接。
「免礼。」平时是由礼官承认就席,而这次则是皇帝亲自命令。
尽管是皇帝的御命,幕僚们依然站立着。
啊啊,是啊——拉玛珠苦笑起来,坐上了翡翠玉座。
幕僚们见了之后,也纷纷就坐。
或许他们有些紧张。
拉玛珠看向平面宇宙图。
敌方舰队排成了楔形阵,正沿最短距离向着克琉布门进发。
近卫舰队就位于这条航线上。
「看来没有迂回呢。」夫拉莫修说。
「或许是想完全击溃我等吧。」拉玛珠说道。
被敌方迂回,是近卫舰队司令部最为担心的事情。
十小时以内的小范围迂回的话,只会将侧面暴露给己方,没有任何意义。因此,敌军若是迂回,就至少能争取十个小时。
虽然仅此就已是贵重的余裕了,但并未达到帝国的期待值。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敌军选择了正面交战。
或许他们判断这样会比迂回更早地侵入帝都。
这是何等的屈辱,可现实就是如此。
诚然,拉玛珠不会心甘情愿地吞下这份耻辱。她决心要比迂回更久地牵制敌方舰队的行动,并且重创他们。
近卫舰队的所有成员一定也不谋而合,拉玛珠对此深信不疑。
「敌方舰队,即将进入机动时空爆雷射程。」侦察参谋报告。
「阻击战队,准备发射机雷。」拉玛珠下令。
近卫舰队以战队为单位,全部排成单列纵阵待命,近卫阻击战队则布置成单列横阵。
平面宇宙图上,在此阵型的更前方则画着一条虚线。线的内侧便是阻击战队的射程。
阻击战队的各船都已将机雷发射完毕。不过,它们依然留在运输船所制造出来的时空泡内,等待着拉玛珠的发射命令。
时空泡间的通讯在平均时间内的信息量极其微小。效率最高的通讯则要依靠拥有平面宇宙航行能力的小质量舰船——例如联络艇。
进入平面宇宙之后,拉玛珠已经几十次命令联络艇穿梭于含有麾下分舰队旗舰的时空泡。联络艇一旦与对象时空融合,便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情报交换。
情报交换本身是自动进行的,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在军舰上,这一工作基本由最低阶级的翔士负责。将传令这一职务赋予没有特定部署的跑腿翔士,便是基于这一传统。军舰的传令就是高级勤杂人员的委婉说法。虽然是极其繁重的工作,不过主要是在执行前辈们的协助工作,在联络任务中是绝不可能忙到焦头烂额的。
可在通讯量尤其繁多的舰队司令部,这又另当别论了。隶属司令部的传令的本职工作就已足够繁重了。当然,把他们作为见习参谋看待,也是事实。
在近卫舰队的场合下,因为平时只是仪式性的出动,隶属司令部的传令并非不可或缺。因此,平时并不设此职务,只有在临战之际,才会召集退役翔士弥补。
不过在近卫舰队中,原本就没有任何人是新手翔士。在以屹立于绝望的战场为使命的舰队中,前途有望之人不应存在其中。与皇帝共同败北的荣誉,年轻人连预约的权利也没有。
有时参谋也会代替传令,亲自驾驶联络艇前去参加麾下舰队的会议。
「属下回报。」一名参谋进入玉座舰桥,用精疲力尽的声音报告归舰。
舰队即将进入敌军机雷的射程,没有悠闲送出联络艇的余裕了。他刚刚结束了最终的会议。
当然,敌方舰队也在同样使用小型舰艇进行联络。数量多得夸张的小型舰艇在敌方舰队之中来回穿梭。不过,它们并非都在进行联络工作,其中也有很多是伪装的吧。因为从联络舰艇的动向中可以判断出旗舰的位置。就算是敌军,也还没有轻视星界军到暴露自己旗舰位置的程度。
「能推测出敌军旗舰的位置了吗?」拉玛珠问道。
「范围缩小到了三处。」夫拉莫修回话。
显示在平面宇宙图上的敌方舰队中,出现了三个红色光点。显示在光点旁边的数字,是旗舰的真实概率。
「可信吗?」
「是的。」
「很好。让阻击战队设定好机雷的目标。」拉玛珠说完,看向军令官,「以第三指令为基准设定全部机雷。」
「下官以为,需要进行机雷对抗。」夫拉莫修陈述自己的意见,「至少需用三分之一对抗敌方机雷。」
所谓机雷对抗,就是将己方机雷与敌方机雷相撞、歼灭。
阻击战队的任务原本就是通过机雷对抗,阻挡射向近卫舰队的敌方机雷群。
「不需要。」拉玛珠立刻断言。
「遵旨。」
长年来,夫拉莫修都服侍于玉座。他熟知当拉玛珠使用这种语气时,无论如何游说都是无济于事的。
从“卡普脱诺修”上发出了简短的泡间通讯。
第三指令的内容是瞄准敌方旗舰。根据旗舰的可能性高低,分配针对各目标的机雷多寡。
若能凭此击沉敌方旗舰再好不过,可也不能做过多期待。不如说根据敌方舰队的反应,更加准确地推测出敌方旗舰的位置,才是主要目的。
不过,敌方舰队失去了指挥中枢后会大乱方寸而一败涂地,谁都不抱有这种美梦。如果能够击沉旗舰,充其量也只会产生些许混乱。可是,从敌我的战力差距分析,这是值得期待的最大战果。
「敌方舰队,发射了疑似机雷的物体。」下方报告上来。
这是则仪式性的报告。位于玉座舰桥的所有人注视着平面宇宙图,都注意到了可称之为敌意奔流的时空泡群的出现。
可是,玉座的主人却没有特别的反应,忠心的军令官也没有询问敕令。
这是理所当然的。阻击战队的所有机雷,向目标可能是敌方旗舰的时空泡前进,这样的敕令早已下达。并且,可能包含敌军中枢的时空泡位于敌方舰队的深处,还未进入我军的射程。
就算如此,阻击战队若是等到自己粉身碎骨也毫无意义。
用来看清这一时机的依据便显示在平面宇宙图上。在训练有素的人眼中,能明显看出时机恰到好处。
不过,隶属阻击战队的军士们脱离会变得艰巨。理所当然,他们已经都做好了思想准备。
我小看了军士们的决心呢——拉玛珠感到些许羞耻。
「二号目标,进入射程。」
二号目标自不必说,是疑似敌方旗舰之一。
不久,一号也进入了射程,三号也随即进入了射程。
夫拉莫修仰视玉座。
「开始宴会吧。」敕命下达。
发出泡间通讯。
经过短短一瞬之后,组成阻击战队的时空泡爆炸了。每个时空泡质量的大半部分,都是机雷的质量。因此当机雷一齐分离时,看上去就仿佛爆炸一般。
爆炸中分裂出的时空泡几乎都飞向了敌方舰队。
虽说如此,包含着运输船的时空泡依然位于原位。从这些时空泡中,依次分离出了飞向后方的时空泡。这是搭乘着运输船船员的联络艇。
将运送的所有机雷发射完毕后,运输船的船员就要乘坐联络艇下船。如果剩余燃料允许,联络艇将直接返回帝都,不过这次离得太远了。
于是,便由近卫舰队的运输舰接收。
隶属阻击战队的军士们将在会战正式爆发前返回帝都。当然,他们的任务并不会就此结束。返回之后,将立刻作为帝都防卫团的一员被赋予任务。恐怕,会被分配到克琉布王宫要塞中吧。
「敌方机雷,抵达。」
几乎在联络艇的时空泡分离的同时,敌方机雷的时空泡与阻击战队融合了。
星界军很贪心。哪怕是丧失了战斗力的运输船,也被用来消耗敌方机雷。
「阻击战队,全部舰船消失。」
当然,不会全部消耗殆尽。
一部分的敌方机雷是用于击溃星界军发射的机雷,其余则越过阻击战队的阵列,向着近卫舰队本队袭来。
几乎所有的时空泡在与机雷时空泡融合后依然残存着。因为与运输船不同,巡察舰具有自卫能力。像刺猬般分布着的凝集光炮以及反质子炮,能轻而易举地击退一、两发机雷。
然而不幸的是,也有不止一两发的情况。
近卫分舰队“孔·谢托修”前端的时空泡集中了二十发以上的机雷之后,消失了。残留下的,只有呈同心圆状扩散的时空粒子波浪。
敌方舰队发射了第二波机雷。
是机雷对抗。
在这段时间里,从阻击战队分离出来,飞向后方的时空泡穿过近卫舰队本队的队列,被最尾端的运输舰时空泡所吸收。
「阻击战队,全员平安收容。」报告送了上来。
「立刻命其后退。祝其武运昌隆。」拉玛珠下令。
当运输舰开始脱离舰队的时候,敌我双方之间正飞舞着无数的时空泡。
敌军的机雷想要融合、引爆星界军的机雷。
己方的机雷则以敌方舰队纵深为目标。
时空粒子的波纹开始扭曲。
就算突破了这段纷乱,星界军的机雷仍然面临着一道难关。
列阵于敌方舰队最前列的是防卫型宇宙驱逐舰,相当于星界军的护卫舰。它们是专门用来破坏机动时空爆雷的。
防卫型宇宙驱逐舰的时空泡紧追不舍地缠上了机雷的时空泡。
能够甩掉它们的机雷寥寥无几。
不过,只要能突破这里,就畅通无阻了。
列阵于防卫型宇宙驱逐舰后方的,是以反质子炮为主要装备的攻击型宇宙驱逐舰,类似于星界军中的突击舰。
攻击型宇宙驱逐舰根本无法牵制机雷,它们舰首装备的大口径反质子炮是用来击破大型舰船的,以敏捷的机雷为对手则毫无胜算。
于是,残存下来的机雷没有受到丝毫牵制,就穿过了宇宙驱逐舰的时空泡阵列。
在巡察舰“卡普脱诺修”的玉座舰桥上,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平面宇宙图。
终于,机雷群抵达了二号目标。
与刚发射时相比,机雷的数量已经减少到面目全非的程度,不过用来抹杀单单一艘巡察舰还是绰绰有余的。
「敌方二号目标,消灭。」侦察参谋的报告声中掺杂着一丝喜悦。
机雷也冲到了一号目标和三号目标面前。
但是,敌方舰队提前采取了措施。
机雷在目标抵达之前就被其他时空泡吸收了。
并且,他们的动作有着微小的差异。
参谋们开始了讨论。
在平面宇宙图中,各种各样的标记反复地出现、变化、消失。
最终,平面宇宙图平静了下来,参谋们抬头望向玉座。
「得出结论了?」拉玛珠询问道。
「是的。」夫拉莫修上奏道,「三号目标,才是真正的敌军中枢。」
「很好。」皇帝颔首,「那么朕之股肱啊,与朕一同垂死挣扎吧。」

「请醒醒,凌主计十翔长。」古诺姆柏修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前卫翔士。」津特反驳道,「什么时候成了你说的十翔长了?」
「大约五分钟之前。」拉菲尔的声音告诉了他。
津特急忙睁开眼,重新坐正。
在“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舰桥上,除了拉菲尔、古诺姆柏修和萨姆森之外,还有一位女性翔士。
津特认为自己和她是初次见面,可总感觉有些眼熟。或许曾经与她在某处擦肩而过。
「那么,全员都到齐了呢。」拉菲尔坐在舰长席上。
全员,是什么意思!?——津特脑子里一片混乱。在短暂的瞌睡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想问问萨姆森,可自己的位子与他离得很远。
离自己最近的是古诺姆柏修,不过他确认津特清醒后,正要坐回自己的座位。
叫住他询问,总有些顾虑。
唉,算了。反正很快就知道了吧——津特转换心情,看向终端手环确认时间。自近卫舰队前往平面宇宙出击已经过了六十九小时。
「我舰将纳入第一蹂躏战队指挥之下,与其一同行动。」拉菲尔说道,「监督,舰船的状态如何?」
「可以保证安全航行至索多琉尔。」萨姆森向她保证,「不过,之后的事情就另说了。」
「没有余力吗?」
「引擎撑不下去。」萨姆森瞥向津特。
「书记。」拉菲尔也看向津特,「燃料和必需品的情况如何?」
「我这里也一样,目标临时帝都的话没有问题。」津特回答,「要想去得更远就必须进行补给。生活物资我觉得应该足够,但推进剂和反物质燃料只能撑到索多琉尔。」
「你觉得足够?觉得,是什么意思?」拉菲尔追问道。
「因为还没得知“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乘员人数,所以无法予以确定。」津特暗暗在解释中混入了抗议。
「是吗?」拉菲尔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是的。就算我去询问,也总是被推迟。」
不止他人,拉菲尔也是将答案推迟的人之一。恐怕在询问那时,她也不清楚准确的人数吧。
「那么,你装载了多少物资?」
「我暂且把航行假定至索多琉尔,装载了四百人份的生活物资。」
从津特实际感觉上来说,并不单单是装载,而是到处搜集后才千辛万苦积累起来的。不过这方面就按下不表了。拉菲尔一定也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
「有这个数量的话,已经算多过头了。」拉菲尔好像放了心,「关于帝国宝物的接收方面怎么样了?」
听到帝国宝物这个词,津特就不由得想呻吟。这正是最近几天,最最让他烦心的事情。
「我舰的搬入准备已经大致完成。之后只剩将工作人员分配到机雷甲板,这部分能在五分钟内解决。我舰随时能够进行接收。」
「搬出准备方面呢?」
将“毋忘大厅”的石柱打包运出帝宫的工作,是由艾弗管理官负责的。就算如此,搬出与津特也并非毫无关系。既然没有接到任何联络,料想准备工作应该很顺利吧。
「预定大约三十分钟后完成。」
「是吗。」拉菲尔点了头,「那么,我们这边就没问题了。」
「舰长,」女性翔士站了起来。看她的阶级章,与古诺姆柏修一样是名列翼翔士。「搬送帝国宝物之际,恳请您交由下官操舵。」
「不,」古诺姆柏修也间不容发地接着说道,「请交给我。」
「不行。」拉菲尔立刻拒绝了,「我亲自来。」
「但是……」女性翔士仍旧不肯罢休。
「比起这件事,列翼翔士,」拉菲尔说道,「书记刚睡醒,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他吧。」
女性翔士瞪着津特,敬了一礼:「我是雷克丝·卫芙=罗贝露·格蕾莉亚列翼翔士。」
雷克斯?——津特诧异了。她和无法忘怀的巡察舰“戈斯罗斯”舰长同姓,是偶然吗?
「我是凌主计前卫翔士。」总之,津特起立回礼,「请多指教,雷克斯列翼翔士。」
「不,您是主计十翔长。容我再次祝贺,恭喜您晋升,凌主计十翔长。」
对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晋升十翔长的呢?
津特看向拉菲尔。
「雷克斯列翼翔士是你认识的雷克斯舰长的侄女。」拉菲尔向他说明,「她是翔士修技生,直到最近都在近卫舰队执勤。不过,翔士修技生如今全都被命令离开近卫舰队。她没有部署就找我哭诉,所以我就接收了下来。我们也需要人手,正好。」
从津特根植于心中的地上观念来说,雷克斯算是拉菲尔的表姐妹。虽说在亚布的社会制度中完全是陌生人关系,可她们之前就保持着联系吧。她依靠这种私人关系,开后门登上了这艘“卡普脱诺修·杜拉德”。
这样就解决掉了一个疑问,可津特真正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件事。
「那么,我成为十翔长是怎么回事?」
「和我是一起的。」雷克斯说。
然后她与拉菲尔两人便一副说明完毕的样子沉默起来。
不愧是一对表姐妹。
仔细观察的话,雷克斯和拉菲尔的面容几乎毫无二致。她没有只允许皇族拥有的“亚布利亚鲁之耳”,瞳孔也是黄金色,所以区别上不会产生混淆。但是,脸型和深青色的头发则一模一样。并且,她和“戈斯罗斯”的舰长实在是非常相似,难怪很眼熟。
恐怕雷克斯最近还只是个翔士修技生吧。可以想到,津特成为十翔长,和她成为列翼翔士都是基于相同的理由。但是,雷克斯成为列翼翔士的理由尚不明了,还是等于一无所知。不过,津特弄清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在知道津特晋升的人之中,他本人却是最晚得知的。
不过,现在没功夫解决这个疑问。
津特看着自己军服的胸口,戴在那里的是主计前卫翔士的阶级章,应该是没有更换的时间了吧。再说,自己连任免令都没接到。
雷克斯已经自顾自地戴上了列翼翔士的阶级章。
然后津特注意到,古诺姆柏修戴着的是后卫翔士的阶级章。
「总之确定部署。」拉菲尔说道,「书记与监督没问题吧。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命你担任炮术士。命雷克斯列翼翔士担任通信士。」
看来拉菲尔想要身兼舰长和航法士。
同时她也成为了百翔长。
「啊啊,明白了。」津特小声说道。
「明白了什么?」拉菲尔问他。
「我们舰上所有人都晋升了,对吧?」
「不对。」拉菲尔纠正道,「是全体现役军士紧急晋升了。」
「当然,远方地区还未接到联络。」雷克斯插话进来,「所以,大半军士都还不知道自己晋升了。」
「比起这件事,」古诺姆柏修说,「将搬运帝国宝物时段规定为战斗时如何?」
通常来说,巡察舰的操舵是航法士的工作,不过在战斗时则多由炮术士委任。
「不行。」拉菲尔很愉快地露出微笑。
不久,津特也终于明白了「全员到齐」的意思。也就是说,“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全体翔士都在这里了。
虽然是个规模非常小的集体,不过对于非武装的运输船来说这样的体制已经足矣。果然,战斗没有被纳入考虑之内。
然后津特想到了——生活物资也根本不需要四百人份吧!?
「舰长,」雷克斯报告说,「帝宫来信,内容是进入帝国宝物交接准备。」
「哎?」津特吃了一惊。
比预定还早。
不过,对于拉菲尔来说这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开始了。」雷克斯说道。
拉菲尔坐回舰长席,拉出了连接缨。
「是呢。」她点了点头,「为书记和监督,把影像显示在主画面上。」
主画面上映出了巨大的帝宫影像。
然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萨姆森说了句什么。大概是他故乡的语言,津特一言半语都没听懂。
「什么?」拉菲尔好像也同样没法理解,她蹙眉看着萨姆森。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萨姆森解释道。
拉菲尔没有进一步追问。
在津特的眼中,帝宫看起来仿佛正在崩塌。
「究竟,发生了什么?」津特有些语无伦次。
看拉菲尔她们的表情说明,这并不是事故。
而且,不仅拉菲尔,古诺姆柏修还有雷克斯也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却不向军龄更长的津特和萨姆森进行说明,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听说有时候,飞翔科翔士之间会将自己称为「真正的翔士」。大概是把主计科和军匠科的翔士当作半吊子翔士了吧。
或许是因为津特和萨姆森在地上出生的缘故。
津特感到自己和拉菲尔这样的纯种亚布人之间隔着一堵高墙,他看向萨姆森。
萨姆森耸了耸肩,好像他也没能掌握事态。
津特于是换了个萨姆森能够确实回答的问题: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
「哎呀,我故乡有种传统舞蹈。就跟这个一模一样。」不知怎的萨姆森放轻了音量。
「是什么样的舞蹈?」津特也小声说道。
「那个啊,」萨姆森更加压低了音量,「是性感的女人一边脱衣服一边跳的舞。最后是全裸地在跳。听说,这是地球时代就古已有之的艺术哦。」
「哦。」尽管津特对这种传统艺术很感兴趣,可又顾忌自己的好奇心太过明显,便随口应了声。
帝宫并没有崩塌,而是正在分解。也就是说,这不是事故。结构体分离之后,便被拖船移走,证明这是基于某个计划进行的。
明明仅靠空识觉就能感觉得到,可三名飞翔科翔士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主画面。
尽管萨姆森的比喻有些不登大雅,不过还是很贴切实际情况。不久,津特也清楚地看在眼里。
帝宫并非在分解。中心有个像内芯一样的物体,结构体正逐渐以那里为中心剥离。无数条炫目的光芒勾勒出了这颗内芯,没有空识知觉的津特也意识到这不是一群物体,而是个单一物体。
这颗内芯看起来就像一艘巨大的舰船。
「虽然之前穿得那么厚,不过总算见到舞女小姐了。」萨姆森自言自语道。
「这又不是舞女。」好像听到了萨姆森的话,雷克斯说道。
萨姆森一脸「糟了」的表情。
「这是“帝国之卵”。」拉菲尔说道,「也就是“亚布利亚鲁”。」
津特一瞬间有些混乱,可随即便理解了。
所谓亚布利亚鲁既是拉菲尔这些皇族的姓氏,又是帝都拉克法卡尔所环绕的恒星名字。并且,最重要的,是亚布先祖们所搭乘的都市船名。
曾经代表亚布人整个世界的“亚布利亚鲁”被帝宫所包围,或者说,在都市船之上进行多次的增建之后,才形成了帝宫。这点津特也了然于胸。
想到这里,浮现在拉菲尔这样拥有空识觉的人们脸上,那种满怀敬畏的表情也能够理解了。
“亚布利亚鲁”曾经寄宿于八扇“封闭的门”,从它们之中发散出的能源养育了亚布人,让他们得以驰骋在已知的宇宙间。然后,从这艘都市船上,孵化出了人类史上最庞大的帝国。
拉菲尔自不必说,是出生于世代担任都市船“亚布利亚鲁”船王的家族。听说,雷克斯家属于根源二十九家之一的洛夫家。古诺姆柏修则不知其出身,不过就算他是黎明乘员的子孙,也并不奇怪。
他们的先祖都将生命托付给了“亚布利亚鲁”,才来到这个星系。
「索性“毋忘大厅”也分离出来就好了。」津特无意间这么说道。
「你说什么呀。」拉菲尔蔑视着他,「大厅太宽阔了,根本没有船能装得下它。你不是主计吗?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可如果先分割的话……」津特反驳道。
「分割大厅?把“毋忘大厅”给分割掉?」拉菲尔望着津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忘了我的话吧。」津特有气无力地说道。
对于纯种亚布人来说,“毋忘大厅”一定是个神圣的地方。
「而且,大厅是都市船“亚布利亚鲁”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分割它也很花时间。」说不定是这样子,津特刚这么想着,拉菲尔又没有自信地加了一句:
「我是这么想的。」
「是吗。」津特只能报以苦笑。
此时此刻,就算讨论出哪种方法更有效率,也是毫无意义的。作为带有玩乐性质的思考实验或许很有趣,可现在与其沉迷于高尚的游戏,自己更想要睡觉。
当都市船现出全貌的时候,完成移送准备的预定时间也到了。
津特的终端手环发出了收信声。
「海德伯爵,」是洛夫管理官的通信,「我方准备完成了。」
津特立刻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拉菲尔。
拉菲尔点着头,坐回了舰长席。
「拔锚准备。」
「全部引擎无异常。随时能够出发。请下令,舰长。」萨姆森说道。
津特也快速浏览着自己面前的控制台:「舰内环境,无异常。」
「很好。」拉菲尔伸手套进控制护手,「拔锚。主引擎,点火。」
「主引擎,点火。」在萨姆森报告的同时,“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船体出现了些许震动。
以都市船“亚布利亚鲁”为首,直到刚才还只是构成帝宫一部分的各结构体,都如同慢镜头的爆炸般互相远离。
拉菲尔控制着“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巨大船体,将它滑入了这一缓慢的爆炸之中。
“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很快便与都市船“亚布利亚鲁”并排在了一起。
平时的话,身为书记的津特只需留意舰内环境指标即可,可这次却不行。
「舰长,」津特呼唤拉菲尔,「能否允许我现在离开舰桥?我要去机雷甲板准备接收石柱、不,帝国宝物。」
「允许。」拉菲尔给予了许可,「书记的任务就委托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吗?」
书记在起航前和战斗中十分忙碌,而在普通航行中则很空闲。舰内环境设为自动维持后,几乎不会发生事故。食物的烹调和应急医疗也算书记的任务,不过这方面的实际工作会由受过专业教育的从士负责。
因此在平时,由值班的飞翔科翔士在执行自己任务的同时顺便监视舰内环境,书记则完全为餐点的菜色而心力交瘁。
总之现在既不在战斗中,直到下周的餐点菜单也都已经定好了,交给古诺姆柏修也不会有问题。
「那么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就拜托你了。」津特说完,向拉菲尔敬了一礼后,离开了坐席。
接收英雄芳名碑的时候,需将机雷甲板抽成真空。自然,人员必须裹上一身隔离真空的装备,不过津特至今仍旧不擅长穿戴增压服。
他想尽早完成着装。
当津特将增压服穿戴完毕并抵达机雷甲板时,离预定交接的开始时间还差八分钟。
进行作业的本方军匠科从士也都集合完毕了。他们是萨姆森的部下,暂时归津特指挥。
事前会议早在七小时前就结束了。情况直到目前都没有变化,因而现在也没有需要附加说明的事项。
希望开始之后,也别出差错——津特这么祈祷着,将从士们部署到了事先分配的位置。
「搬入准备,全部完成了。」部署完成后,津特向舰桥报告。
「了解,」拉菲尔的声音回荡在增压头盔中,「这边也快了。」
「机雷甲板减压。」古诺姆柏修的通信插了进来。
这原本是书记的工作。
「了解。」津特回应道。
在开放机雷甲板之前进行减压,是为了安全。万一装备没有穿戴完整,无法阻隔真空,进行逐渐减压的话,便能够及早发现问题。
迄今为止开放前减压已经拯救了无数蠢材的生命。
看来这次的机雷甲板上没有蠢材。
气压已经下降到了平时的五十分之一,没有人报告身体不适。
「与“亚布利亚鲁”同步完成。」拉菲尔说道。
「开放机雷甲板。」古诺姆柏修说道。
津特反射性地抬头望向顶部。
出现了一条光缝,然后变得越来越宽。
“亚布利亚鲁”放射出的光芒,正从舱门的缝隙间洒落下来。
因为几乎是真空,所以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津特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
组成帝宫一部分的结构体有如滑行般移动着。
在它背后,出现了一个四边形的缺口。
“毋忘大厅”的天花板并非开放式结构。因此,必须将其熔断打开。遮挡在缺口上方的结构体,现在被移除了。
现在的话,“毋忘大厅”用肉眼就能确认。可以看到被打包成六面柱体的石碑正排列在一起。
「请切断机雷甲板的重力。」津特对古诺姆柏修说道。
「了解。」
身体变轻后,津特感到一阵睡意袭来。毕竟是在无重力环境下,无论是站着还是躺着,在感觉上是相同的。
赶快完成掉,上床睡觉吧——津特振作精神,打开了与艾夫管理官相连的通信线路。
「搬入准备完成了。」津特告诉管理官。
「明白了。开始搬出作业。」艾夫应答道。
「第一柱,搬出前十秒。」很快,机械语音开始读秒,「……六、五、四、三、二、一、搬出。」
首块芳名碑向着“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机雷甲板发射了。
推进动力来自于小型的姿势控制引擎,是个人在舱外作业时使用的类型。
引擎平稳地推动着芳名碑前进。
经过三十秒左右,芳名碑通过了中间点,转而开始减速。
「第一柱,抵达前十秒。」现在开始了抵达的倒计时,「……六、五、四、三、二、一、抵达。」
芳名碑在距离机雷甲板上方十达诸处悬浮着静止了。
三名从士赶了过去,迅速取下了姿势控制引擎。姿势控制引擎便自动返回了<毋忘大厅>。
依靠从士们的人力,芳名碑被移到了规定的位置。这是在无重力下才做得到的事。
此时,第二根石柱也开始了减速。
虽然做法原始,但十分稳妥。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要避开不必要的危险。

近卫舰队聚集在一起,与敌方舰队互相对峙。分舰队各自组成了单列纵阵,因而从近卫舰队整体上看,形成的是一个由八列纵队组成的长方形阵型。
敌方舰队释放出无数机动时空爆雷,机雷群犹如一股激流冲向近卫舰队。
虽说是单列纵阵,不过每个时空泡内都包含有三艘巡察舰。
时空泡越重,移动力就越低。含有三艘巡察舰的时空泡根本不可能躲开敏捷的机雷时空泡。不过另一方面,它的防御力却很高。哪怕没有护卫舰护航,区区时空机雷不过是蜉蝣撼大树。
因此,近卫舰队的时空泡全盘接受下了所有的敌方机雷时空泡。与敌方机雷时空融合后产生出的多余质量,则化为了时空粒子发散了出去。于是,近卫舰队附近的时空粒子流变得扭曲,产生出了涡流。
在这场时空粒子的暴风雨中,近卫舰队目标敌军,稳步地向前进发。
在长方形阵型的中央偏后,被分舰队“苏鲁·赛图修”与“洛克·赛图修”夹着,星界军总旗舰“卡普特诺修”就位于此处。
“卡普特诺修”也与皇帝直辖的两艘巡察舰共享着时空泡。这两艘的舰名分别为“拜卡乌”、“奥特卡乌”。
位于阵型深处的这一时空泡内也有敌方机雷席卷而来。不,应该说正因为是阵型深处有着特殊意义,所以才被盯上的吧。
不过,以“卡普特诺修”为首的这三艘舰船,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机雷。
时空泡内部十分明亮。
机雷被凝集光炮贯穿之后发生了爆炸。爆炸顷刻间便消散了,不过泄漏出的反物质燃料与碎片等物质则持续不断地产生反应,因而光芒常明不灭。
“卡普特诺修”的玉座舰桥上一片寂静。
拉玛珠端坐在玉座上,全神贯注地运用着空识知觉,感觉着从沸腾的时空泡表面无穷无尽涌现出的机雷。
「与敌军距离一百。」侦查参谋打破了寂静。
「转为第十一阵型。」拉玛珠下敕。
简短的泡间通讯被发出,在波涛汹涌的时空粒子流中穿梭。
近卫舰队一齐转变成了单舰时空泡。
然后,阵型开始了变化。
在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阵型便转变完毕了。
八个分舰队分别形成了一列斜阵,每两个分舰队为一组,形成了人字型。从整体上看,这四行人字形的形状仿佛一支箭的尾羽。阵型的尖端朝向敌军,又好似一柄即将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剑。
近卫舰队突然加快了速度,大多数敌军的机雷时空泡都被甩在了背后。机雷的人工智能改变了方向想要追赶,可其中的大半都因为燃料用尽而徒劳地爆炸了。
当然,敌军立刻修正了瞄准,可在这段时间里,袭向近卫舰队的机雷群还是变得略微单薄些了。
「全体舰队,开展机雷战。」拉玛珠下令,「痛击敌方突击舰群吧!」
近卫舰队的巡察舰一齐发射了机雷。
机雷暂时停留在巡察舰的时空泡内。在之前迎击敌方机雷的途中就发射机雷的话,发生事故的几率会很高。
若要发射机雷,唯有此时此刻。
在修正瞄准后发射的敌弹来临之前,近卫舰队将机雷时空分离了。
敌方舰队采用的是楔形阵,不过阵型的前端开始像剪刀般张开。
这并不是想要迂回。而是准备将星界军一口吞下,也就是进行包围歼灭。
装备机雷,部署在最前列的护卫型宇宙驱逐舰已经退后了。
紧随机雷进攻近卫舰队的,是攻击型宇宙驱逐舰的部队。
以这个部队为目标,己方的机雷笔直地冲了过去。
「时空泡群接触。」侦查参谋进行了报告,可并没有必要。
就在这句报告声刚落的时候,接触就已经结束了。
星界军的机雷相对而言是少数。虽然没有显著影响到战况,可就算如此,在这一瞬间也葬送了百艘以上的敌舰。
小心谨慎的敌军暂时让宇宙驱逐舰后撤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增加了机雷的数量。
如果将近卫舰队看作箭羽,那么星界军总旗舰<卡普特诺修>就位于这根箭羽的尾端。
“卡普特诺修”同样并不安全。也有机雷暂时冲到后方,然后转个大弯,从背后攻击近卫舰队。就算成了单舰时空泡,巡察舰还是远比机雷要慢。
在“卡普特诺修”的时空泡后方,有“拜卡乌”与“奥特卡乌”殿后,吸收敌方机雷,守卫星界军总旗舰。战火才刚燃起,离皇帝战死还为时尚早。
「与敌军距离五十。」玉座舰桥上的侦察参谋报告。
“四国联合”的突击舰部队又一次亮出了獠牙。
「与敌军距离三十。」
敌我双方的距离正以惊人的速度缩短。
「与敌军距离二十。」
机雷的攻势并未减弱。近卫舰队承受着猛烈的机雷攻击。突击舰部队向前接近,仿佛潜入了机雷的奔流之中。
「与敌军距离十。」
除了侦察参谋的例行报告之外,玉座舰桥一片死寂,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与敌军距离五、四、三、二、一、接触!」
先锋的人字形是“沃·赛图修”与“缪斯·赛图修”。这两个分舰队开始撕裂起敌方舰队。
玉座舰桥转眼间喧闹了起来。
「“思鲁姆卡乌”,爆炸。」
「“幺德卡乌”,重伤。已弃舰。」
「第十三近卫战队,战力减半。」
「第八十二近卫战队,仅存一艘。」
通讯报告的不仅是己方的损伤,同时也混杂着敌军的情报。
「看来正面的敌军好像是“人类统合体”。」夫拉莫修说道。
「全部吗?」拉玛珠简短地问道。
「尚未可知。」军令官也回答得很简洁。
「看来在不知不觉中,“哈尼亚联邦”还是被占领了啊。」
「恐怕,连“哈尼亚联邦”的首脑也不知道吧。很有可能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发觉。除了宇宙军的相关人士,那个国家的人们完全只对地上世界抱有兴趣。若是军队与“三国联合”勾结起来的话,平面宇宙就任凭他们自由放肆了。」
「先将收集好的情报向后发送吧。说不定能为多撒纽提供参考。」
「遵旨。」
在君臣谈话期间,噩耗也在不断地缓慢增加。
「分舰队“缪斯·赛图修”来信。请求别离许可。」通讯参谋语气急切地报告。
「分舰队“沃·赛图修”也发来了相同内容的通信。」通讯参谋的部下跳过长官,直接上奏玉座。
拉玛珠望向夫拉莫修。
「是时候了。」军令官说道。
「是吗。」拉玛珠点了点头。
她考虑过让两分舰队暂且退至后方。不过,现在这个局面毫无意义。至少,两位分舰队司令官以及军令官也这么想。
「发送通讯。」拉玛珠决断已下。
「请授文面。」通讯参谋应道。
「许可别离。感谢汝等奋斗至今,并,预祝勇斗至终。帝国永不忘汝。」
「发送完毕。」
泡间通信平均时间内的信息量很少。对于固定文体会用省略符来代表。皇帝的玉言也缩减为短短三个字发送了出去。
然后,两分舰队司令部也发来了省略符的回信。由通讯参谋解码。
「分舰队“沃·赛图修”来信:我队,现就尽竟近卫义务。帝国必胜。」
皇帝无言颔首。
「分舰队“缪斯·赛图修”来信:坚信帝国胜利,遵从近卫命运。永别。」
前端的人字形左右分开了。然后就这样顶着敌方舰队,离开了阵列。
当然,敌军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被压制。他们开始猛烈地攻向两分舰队。
自近卫舰队分离,向着左右分开的两分舰队的队形急速地变细了。
另一方面,近卫舰队现在的先锋是“孔·赛图修”与“多尔·赛图修”。
「第二十二近卫战队,残弹不足。」
「“温卡乌”,重伤,丧失战斗力。」
「第七十三近卫战队,仅一艘健在。」
「“孔卡乌”,爆炸。」这艘战舰是分舰队“孔·赛图修”的旗舰。也就是说,分舰队丧失了司令部。「第二十二近卫战队司令继承分舰队的指挥……啊,第二十二的司令部也被消灭了。之后的指挥权在……」
「命“孔·赛图修”的剩余舰船暂时后退。」拉玛珠下令,「由朕直接指挥。」
「了解。」夫拉莫修为了将皇帝的意志化为实际,发出了若干具体的命令。
「分舰队“多尔·赛图修”,请求别离。」通讯参谋又一次,报告了离别。
「许可。」拉玛珠只此一句。这一句话,实在难以出口。从来没有想到,“八颈龙”象征的皇帝头环竟会如此沉重。
通讯参谋将皇帝的一言,转换成表示之前固定文体的三字符后发送了出去。
「分舰队“多尔·赛图修”来信:先于皇帝承担荣誉,帝国必胜!」
“多尔·赛图修”组成方阵,冲向了敌军猬集的方位。然后,有如浮于沸水中的雪块般转眼间消融了。
下一个先锋是分舰队“苏鲁·赛图修”与“琉特·赛图修”。
大肆发射机雷的敌方部队左右分开了。它们是机雷母舰,这是相当于星界军称为战列舰的战舰部队。它们几乎没有近战能力,退避也是理所当然。
在其深处,敌军中枢就暴露于眼前。
也正因此,敌军的迎击更为猛烈。
比之前浓密数倍的机雷巨浪向着近卫舰队扑来。
「真是热情。」拉玛珠有些吃惊。
「原本用在帝都的份,现在都在这里用光了,不好吗?」夫拉莫修说道。
这不是乐观的推测。经过计算,只能认为敌军将所有的机雷都用在了阻止近卫舰队上。
「总之胜利了吗?」拉玛珠问道。
「是的,评价认为赢得了二十四小时。」军令官回答。
近卫舰队已经被完全包围,如今还想撤退已是天方夜谭。而原本,也从未考虑过撤退。
比起这些,敌军发射光了当前所有的机雷这一事实更为重要,甚至让人感到欣喜。
机雷的补给需要花费时间。这样,帝都用于增强防御的时间也随之增加了。
此非胜利,又为何物?
近卫舰队或许将在敌军的重围下走向末路,却获得了意外的胜利。
「蹂躏敌军中枢吧!」拉玛珠欣喜地下令。
不过,即将用尽的不止是敌方的机雷,己方的机雷早已射尽,核聚变弹也残量不足了。巡察舰的主战兵器便是发射核聚变弹的电磁投射炮。
而且,敌军中枢是由相当于星界军中巡察舰的大型舰——宇宙巡洋舰构成的。
如果无法使用电磁投射炮,那么巡察舰剩下的武器只有架设在可动炮台上的凝集光炮和反质子炮。它们原是用来击退机雷的,突击舰级的舰艇尚还有能力击破,而对于巡察舰级别,则毫无用处。相当于赤手空拳地殴打一个身穿铠甲手执长剑的对手。
「第三十四,残弹不足。」
「第六十二,残弹为零。」
「第三十二,全灭。」
「分舰队“琉特·赛图修”来信:无法保持阵型。」
「命“琉特·赛图修”退后。」拉玛珠说道,「“苏鲁·赛图修”也是。」
最后的人形阵,“洛克·赛图修”与“费库·赛图修”矗立在前。
不过,敌舰不仅从前方压制而来。自星界军总旗舰的背后,也涌了上来。
结束一场战斗,退至后方的三个分舰队的残存舰船前去抵挡,可剩余不多的核聚变弹马上便射光了,只能束手被歼灭。
「巡察舰“拜卡乌”,爆炸。」
终于,皇帝直辖舰也沉没了。
前方的两个分舰队现在也用尽了核聚变弹,队形开始急速缩小。
如今,已经没有了分舰队或战队之分。近卫舰队以“卡普特诺修”为中心集合在一起,向着三号目标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两艘巡察舰级敌舰强行与“卡普特诺修”时空融合了。
雷佩斯舰长恐怕正在控制舰桥上挥舞着指挥杖吧。不过,统率全体舰队的玉座舰桥则是一片寂静。
“卡普特诺修”终于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拉玛珠完全没有确认损伤情况。
她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平面宇宙图。
三号目标已经触手可及。
拉玛珠面前的空间闪烁着绿光,雷佩斯舰长好像有话要说。
她画了一个手势,许可了通讯。
雷佩斯舰长的立体影像显现出来,行了一礼。
「陛下,我舰也全弹射尽了。」
「是吗。」
「无法扼敌喉舌,抱歉至极。」
「不,朕很满意汝等辛劳。有劳汝等陪伴朕这不才皇帝至今。」
「光荣之至。那么,就此永别。」
立体影像消失了。
视线又回到了平面宇宙图上。
「功亏一篑哪。」拉玛珠仰天长叹。
不过,够了。已经赠予了帝都至少二十四小时的余裕。
近卫舰队的冲锋绝非无谓。
拉玛珠微笑了起来。
以夫拉莫修为首的部分幕僚们注意到她的笑脸,也回报以微笑。
这时,敌舰发射出的核聚变弹终于重重击中了“卡普特诺修”舰身。
星界军总旗舰折为两半,反物质燃料泄漏了出来,化作一团雾包裹住了舰体,与物质发生反应化作了火焰。
火焰也吞噬了玉座舰桥。
这一刹那,拉玛珠的全身充满了宿命基因所奏响的欢乐颂歌。
距离敌军旗舰三十余天里,近卫舰队最后的冲锋被击溃了。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3-5-8 22:17 编辑


5 宿命的旋律
目睹了近卫舰队战斗始末的,是一艘为了确认战况而突入前线的巡查舰。
尽管由于时空粒子流的激烈波动导致平面宇宙图十分紊乱,搭乘在巡查舰上熟练的分析官们还是几乎正确地把握了战况。
他们冷静地判断出近卫舰队被歼灭之后,派出联络艇,向帝都汇报。
当然,他们的存在也难逃敌人的法眼。
杀鸡焉用牛刀,不过是单独行动的巡查舰而已,专门为之派遣舰队实在是过于小题大做——如此判断的敌军,在重整阵势之余,派遣了攻击型驱逐宇宙舰。
速度更胜一筹的敌方部队向巡查舰发起了攻击。
当然了,拼上性命收集情报的,并不只是这艘巡查舰而已。在克琉布门与敌方舰队之间,还配置了数艘的巡查舰。
为了通知帝都剩余时间,一艘联络艇被发射出来。
舰内时间两小时零七分钟以后,联络艇从克琉布门进入亚布利亚鲁伯国,将大量的情报散发出去。
联络艇离拉克法卡尔越来越近。当然了,不仅是联络艇在向帝都行进,帝都也在向克琉布门靠近。
帝都整个围绕着恒星布利亚鲁公转,而在其略微外侧的轨道上,八扇“门”则是反方向绕恒星公转。现在,克琉布门与拉克法卡的距离正逐渐减小。
而帝都的一部分,更是朝着克琉布门率先出发。
帝都分裂了。
原本帝都就不是一个整体构造物,而是由可以说数不胜数的人工行星组成的结合体。这些人工行星自身全都具备推动力。但是其首要目的是确保回避冲突的能力,真正具备长时间高加速度的建筑物实际很少。
而剩下这些建筑物,也即是说帝都的大半还残留在原来的轨道上。虽说大多数都只是被遗弃而已,但其中还是有极少数配备了武装,等待敌舰队的到来。
而被赋予了高机动能力的建筑物则是加速试图远离恒星。
在比帝都更高的轨道上,运行着八扇门。
帝都的一部分扩张其轨道,试图钻到克琉布门与拜门之间。
位于其中心的,正是作为帝都中心部的都市船“亚布利亚鲁”,正借着姿态控制器与牵引船的动力缓慢加速。遥想起其体内带着八扇“关闭的门”纵横银河,创建帝国时的身影,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但是即便如此,“帝国之卵”还是勇敢地奔赴最后的战场。
在“亚布利亚鲁”的四周,构成帝宫的建筑物,也包含在这个集团之中。诸侯的帝国城馆,以及士族们的集合住宅亦在其中。
这些建筑物都装备了凝集光炮以及机动爆雷,变成了应急的轨道要塞。
而从帝都分离出来的另一个团体,是不仅具有通常空间移动能力,还具有星间航行技能的舰船。
帝都的建筑物中,过去利用过星间船的也不是少数。尽管都必定被拆除了时空泡发生器,但还具有通常推进机能的建筑物并不罕见。而且,尽管已经让制造时空泡发生器的建舰厂最优先避难,而帝都中还留有存货。将其加以组装的话,就能够让废船复活。另外,考虑到落入敌手的可能性,也不应该让其留在拉克法卡尔。
这个团体驶向了拜鲁门。当然,是为了到临时帝都避难。一边航行,一边着手平面宇宙航行机能复活作业的船也不是少数。
在构成帝都的集团之间,正进行着海量的通信。而其中大多都是别离的问候。
「是前男爵阁下吗?」津特不禁眨了眨眼。
「没错,」亚托斯琉准提督的立体影像垂下了双眼,「说是想要跟你道别呢。」
「难道前男爵阁下要留在帝都吗?」津特吃了一惊。
「那是当然的吧,」亚托斯琉反倒露出奇怪的表情。「父亲是帝都防卫团的成员啊。」
「我不知道呢。」津特实话实说。
「但是,应该能推测到吧。从军役中抽身的贵族的名字无一例外都记录在帝都防卫团的名簿上,要想从名簿上消失,也就只有死了或者回归现役的时候了」
这把年纪还打仗不会有些太老了么——津特如此想道。恐怕这是为了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衰老的亚布量身定做的制度吧。
「明白了。我也请求您,请务必让我和阁下道别」
「谢谢,那换他听了哦。」
津特所搭乘的“卡普脱诺修·多拉德”还留在亚布利亚鲁伯国。正朝着拜鲁门在通常宇宙中航行。
即便抵达拜鲁门,也不见得能够立刻突入平面宇宙。必须排班等待轮到自己。
拜鲁门的周围十分混乱。不仅仅是避难的船只,为了将靠近门的拜鲁王宫要塞化,而搬运人员物资的船只也在这里挤作一团。
对于必须要把这堆乱麻理清楚的管制官,津特打心底表示同情。
他自己正在个人的房间休息,亚托斯琉的通信也是在这里接到的。
尽管规定上在通过门的三十分钟之前就必须赶去舰桥,不过看起来自己就算现在休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津特如此判断。
立体影像要切换到前男爵那边,需要经过2分钟的等待。
之后前男爵的立体影像出现在津特面前,向他挥了挥手,「好啊,少年。」
第一蹂躏战队司令官亚托斯琉准提督的父亲,亚托斯琉·修奴=亚托斯·费布达修前男爵·思鲁夫,是救过津特性命的恩人,曾帮助被囚禁的津特重获自由。当然了,前男爵自己那时也是被监禁之身,而且考虑到囚禁他的正是前男爵的儿子,事情就比较复杂了。但是,对于津特的主观来说,前男爵无疑是救命恩人。
「久疏问候,真是抱歉。」津特说道。虽然自己已经过了被称为少年的年龄,这点就不去深究了。
瞟了一眼立体影像忧伤的数字,显示值为72。通信时间差为72秒,也即是说,和男爵所在的地方相距36光秒。
「哪里,大家不是彼此彼此吗?」
本来还等着后续的话,看起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前男爵参加了帝都防卫团啊,」不知如何开口的津特,问出了连蠢话都算不上的问题。
「没错,」前男爵点了点头,「这也是领主的义务。不过,负责的地点是我擅自要求的。」
「是哪里呢?」津特这次的疑问并没有什么必要。
因为前男爵接下来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我申请负责费布达修男爵家帝都城馆,被允许了。城馆现在正和帝宫一起行动。作为城馆来说,还算比较新的。不过武器只有反阳子炮一门而已,虽然充其量就当是一艘行动缓慢的突击舰,不过要是能坚持忍到敌人靠近的话,还是能起点作用吧」
「有部下一起吗?」
「来的与其说是部下,不如说是老朋友。作为地上人同伴相互舔过伤口的一个;明明是生来就有空识器官,结果怎么都讨厌操舵最后走了技术路线的怪人一个。当然,家臣们我都让他们避难去了。之后就准备三个人一起,共同见证帝都的末日」
「是这样的吗……」津特稍微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啊,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我们来聊点有趣的话题吧。」
「说些怎样的话题好呢?」津特微笑道。
「我想想啊,到我这把年纪,恋爱什么的有点太辛酸了,除此之外有什么吗?」
「就算是恋爱的话题,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啦。」
「太谦虚了,王女的恋人可是提着灯都不一定找得到的哦。」
「姑且,关系不容乐观。」
「哦哦?」老人的脸上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就说这个来听听吧?
「不,那个……」津特试图笑笑蒙混过去,「发生了很多事啦。」
「真冷淡啊,少年。」前男爵闹起别扭来,「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说来听听也不行吗?」
「您又说这种话了。」津特试图强颜欢笑,却没有成功。
以自己的年龄来讲,已经遭遇过太多人的死了。但是,还是没有习惯,也没有打算去习惯。
「啊,是我失言了。」前男爵说道,「但是啊,我年轻的朋友啊,我即将迎来我一生中最华丽的舞台……虽然是作为众多演员中的一员就是了。这种时候,就算是无心的祝福,也是想要多听一句的。」
「祝贺您。」津特勉强挤出这句话来。
想想的话,自己的前途也不见得比前男爵光明多少。多少,能够撑地久一些,但是能保证的就只有这点而已。
「谢谢,你也要加把劲,不管身在何处。」
「是,非常感谢」
「好,礼数算是尽了。」前男爵露出一脸坏小孩似的窃笑,「终于该说正题了。刚才说的不容乐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诶,不,那个……」津特不禁有些惊慌失措。
「我的老朋友们也兴趣满满呢。我来给你介绍,然后也让他们听听。」
「不,比起我这种人来,您不是还有必须要好好谈谈的人吗?」这是津特对他的一点体谅。
「什么啊,如果是说我的话,跟不在这里的友人们都已经打过招呼了。」前男爵歪了歪头,「该不会,是说让我跟女儿聊聊吧,少年。是的话,你也太大意了吧?这个通信是经过女儿的许可才接进来的哦,显然早已经聊过了。」
「这我明白,不过不会意犹未尽吗?」
「正如你所说,的确意犹未尽。」前男爵承认道,「我们的家族情虽然略微有些单薄,但是到了要永别的时候,想要说的话,想要述的情还是多如山高。所以,都好好地写在遗言里了。现在,那孩子身上肩负着我完全无法比拟的责任。作为费布达修男爵家的一员,可不能给现任的家主添乱子。好了,我来介绍我的朋友,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津特终于狠下决心,之后和三位老人——其中一位看上去还很年轻,进行了15分钟左右无关紧要的谈话——不如说,是津特一个人在独白。
终于,男爵说道。
「嗯,今天很开心,少年。帮我向殿下问好。」
「这倒是没有问题,不过您不要亲自问候吗?」津特提案道。
「还是不了。那么再见。」
通信切断了。
在津特和前男爵畅谈的时候,拉菲尔也在进行着告别。只是,这边要干脆简单地多。
「那么我就去了,猊下。」
对方向敬军礼的拉菲尔点了点头,「去吧。帝国的未来就拜托汝了。」
克琉布王家的最高长老拉美穆猊下,也是皇帝拉莫玖的母亲,拉菲尔的曾祖母。
曾孙的立体影像消失之后,拉美穆的视线也良久没有移动——想念着已经早先一步在平面宇宙驾崩的女儿的生平。
拉美穆所在的,是克琉布王宫“千日红的大厅”。本来,是王宫之主,也即是克琉布王的办公室之一。虽然细小琐碎的事物一般都更多地在更小的房间里处理,谒见却一般在这个大厅进行。
然而,克琉布王,也就是拉美穆的孙子杜比斯作为一名战士出征了,上一次定期联络的时候,他在斯卡鲁王国的附近巡航。
所以现在拉美穆将这里作为战斗指挥所使用。现在,她的头衔是,克琉布王宫要塞司令长官。
克琉布王家的人,现在正天各一方进行着各自的战斗。
不仅限于皇族,在亚布,家族分离的事情并不罕见。这种情况毫不矛盾,关系良好的亲子数十年不见一面也是家常便饭。对于将星间交易奉为天职的青发种族来说,那是伴随人生的无可奈何之一。
能够在各自的战场忠于职守就好——拉美穆在心中呢喃道。
广场中聚集了众多人等,除了幕僚,还有被召集起来的帝都防卫团员,也是退役的军士们,贵族也不在少数。
「联络舰来电。」通信参谋报告道——他也是有男爵爵位的人,「敌方舰队分离了机动时空爆雷,到达预定时间为十二分五十一秒后,预计这将会是最后一次从平面宇宙来的报告了吧。」
「克琉布王宫要塞,从现在开始进入第一级临战态势。」拉美穆下达了命令。
要塞的军士们纷纷切断道别的通信,进入了部署。
“门”的周围原本就是一副轨道都市的样貌。以王宫为中心,大量的人工行星与“门”一起绕恒星亚布利亚鲁公转。
王宫原本就具有要塞的机能,而其周围的建筑物也被赋予了战斗能力。虽然很遗憾都市船“亚布利亚鲁”没能赶上,但仍然追加了数百座轨道要塞。这些要塞群附属于王宫要塞,被编制为三个守备队。
为了迎接不速之客,数千门的凝集光炮和电磁投射炮正瞄准着克琉布门。
克琉布门的表面附近展开了数万基的自翔弹。虽然与机动时空爆雷不同并不具备平面宇宙航行的机能,但在通常宇宙可以自力移动。无人搭乘的自翔弹们也接收克琉布王宫的指令,醒了过来。
「距离到达预测时刻还有三十秒。」探查参谋宣告,「二十秒。……十秒。啊,敌方出现!」
距离预测时刻还有八秒的时候,克琉布门的表面开始起跑。
「战斗开始。」拉美穆面不改色,下达了命令。
人类统合体的机动时空爆雷从“门”中蜂拥而出。
从通常宇宙迁移到平面宇宙的时候,从“门”的何处出现是无法正确预知的。反过来也是一样。也就是说,从平面宇宙来的船会从“门”的何处出现,也只能有一个概率性的预测。
因此,刚刚出现在通常宇宙的敌方舰队的指挥体系还未能建立。
帝国史上,帝都曾经三次遭到敌舰队的进攻。而无论哪一次,都是在敌人从〈门〉出现的瞬间就将其歼灭,成功保卫了帝都。
对于帝国来说很遗憾的是,这一次的战力差实在过于巨大,基本无法指望防卫成功。然而星界军还是调集了尽量多的战力集中在克琉布门附近。
无数的凝集光以及核融合弹投向克琉布门。
“门”附近漂浮的自翔弹也喷出熊熊的驱动焰,向对方机雷奔去。
平时只是发出朦胧微光的克琉布门,此时席卷着灼热的烟雾,彷如要与恒星亚布利亚鲁争辉一般发出耀目的白光主张自己的存在。
拉美穆只是凝视着战火。要进行指挥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必要的。敌人的出现杂乱无章,就算想要指挥也无从着手。只能守望着己方凭借战斗本能在敌人出现的瞬间予以迎头痛击。
目前己方还没有受损。只是一味地消耗着能量和核融合弹。从金钱方面来说虽然是让人目眩的浪费,但战争本来就是烧钱的东西。
这对于敌方来说也是。现在四处爆散的,只有不但是无人,而且原本就是为了爆炸而被制造出来的机雷。
也就是说从现状来看,敌我方浪费的都只是无生命的物质和能量而已。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敌我双方是对等的。
星界军在“门”附近设置的自翔弹,在最初的三分钟左右就已经消耗殆尽。
防卫克琉布门的一方,接下来就只能用凝集光炮、反阳子炮以及电磁投射炮来抑制敌方机雷的前进了。
势均力敌的阶段已经结束。
均衡被破坏的时候到了。
穿过灼热的烟雾,一座要塞被击中。
「第四二六号要塞,爆散!」
「是吗?」拉美穆垂下了眼睛。
终于在这场战争中,帝都出现了最初的战死者。
「敌舰队,袭来!」
跟随在机雷背后,敌舰队也从“门”中钻了出来。
对刚刚出现还在寻找僚舰的敌舰,帝都防卫团的要塞群集中了炮火。
却也因此,疏漏了对机雷的防备。
又有几座要塞化为了火球。
「第十九号要塞,残弹0.请求进行最终防卫行动的许可。」
「许可。」拉美穆说道。
第十九号要塞原本是克琉布王宫附属的一个仓库,现在装备了电磁投射炮。在弹尽的现在,电磁投射炮也变成了无用的废物。若是通常的战斗,原本应该退到后方等待补给,然而现在却是在一场非常的战斗之中。
在少数要员乘坐短艇向王宫撤离之后,无人要塞朝向克琉布门附近的敌舰,开始了最后的加速。
敌舰发现了第十九号要塞的接近。一边保持距离,一边将猛烈的炮火倾洒过来。
在两者接近的时候,克琉布门中又不断地出现新的敌舰。第十九号要塞受到了横向的攻击,没等撞击到敌舰便黯然陨落。
包围着克琉布门的临时要塞,或是在敌方的攻击中爆散,或是勇敢地撞向敌方,如同梳子的断齿一样相继消失。
在克琉布王宫与“门”之间,终于出现了完全没有星界军战力的区域。
敌舰队在此处集结,开始重整阵势。
「我不擅长等待呢。」拉美穆站了起来。「集结有机动力的要塞。以王宫为先锋,向敌舰队进攻。」
「了解。」
参谋们的行动又慌张起来。
必须要从麾下的要塞中,挑选还有战斗力和机动力的进行编制。
「向防卫团司令长官猊下通信。」拉美穆向通信参谋下令。
帝都防卫团司令长官多斯穆猊下的立体影像立刻出现在眼前。
「有什么事吗,猊下?」多斯穆问道。
「请求进行炮击。」拉美穆道。
「真的好吗?猊下。」多斯穆扬起了半边眉毛。
「是的,拜托了。」
「明白了。虽然手头也不富裕,我会尽我所能。」多斯穆做出了保证,「三十秒之后开始超远距离炮击」
「猊下,编制已经完成了。」几乎是在切断和防卫团司令部通信的同时,参谋长报告道。
「很好,」拉美穆点了点头,「全部要塞,紧随吾等。动作快,不要被己方的炮击干掉哦」
克琉布王宫要塞与其附属的守备队开始了进击。
在他们离去之后,凝集光侵袭而来。那是从,对于时空泡而言过于巨大所以无法装入的,也因此而无法带进平面宇宙的,巨大凝集光炮炮口放出的光芒。
多斯穆所率领的帝都防卫团本队与克琉布门的距离为17光秒。也就是说,到着弹为止历时17秒。因此,瞄准不具有太大的意义,不得不进行概率炮击。要说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就是预测己方舰艇的航路,而加以避开这点而已。
由于拉美穆的幕僚向要塞群指示了十分易于预测的航路,友军伤害被降至最低。
当然,损失是敌方那边比较严重。刚刚从“门”中出现的敌舰,都被这光芒所吞噬。
意识到光芒将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敌舰,纷纷切换到惯性航行,并展开了防御烟幕。
凝集光尽管被烟幕有所散射,仍然具有足够的威力重创船壳,并将其击碎。
这还没有结束。
在凝集光照射约三分钟之后,质量弹倾泻而下。
而且这是经由战列舰都无法装载的巨大超重电磁投射炮加速的质量弹,并且每通过一个设置在电磁投射炮前方的电磁环就再加速一次,最终速度达到0.6倍光速。对于刚从“门”中出现还没有充分加速的敌舰来说,回避是不可能的。当然,质量弹的命中率也仅由概率决定。为了稍微增加一点命中的概率,在“门”前约50谢达修的位置分裂为了数万个

虽然敌舰用防御用的可动炮加以迎击,但是要破坏重金属块一样的质量弹并非易事。即使只是惯性飞行,其速度还是相对论级别的。
命中率大概在万分之一以下吧,但奇迹性地命中了敌舰的质量弹还是以其野蛮的力量为帝国添加了一点战果。
另一方面,拉美穆麾下的要塞群,与重整阵势的敌舰队进入了互相切削似的消耗战。
被装点得富丽堂皇,满足亚布人视觉和空识知觉享受的克琉布王宫外壁已然消失殆尽,在整个小了一圈的王宫上,还不间断地闪现着爆炸的闪光。普通的舰艇的话,这样的爆炸一发就已经沉没了吧。王宫的武器也基本失去了机能,只是活用其卓越的防御力,为还保留有战斗能力的要塞充当护盾。
但是,机动力高的敌舰迂回前进,无视笨重的克琉布王宫,将光之枪插入其背后的要塞。而王宫已经没有能够阻止敌舰通过的余力了。
“千日红的大厅”中,侍从向拉美穆进言。
「猊下,已经无法维持气压了。虽不胜惶恐,还请猊下换上增压服」
对于属下的关心,拉美穆只是报以微笑。
这种情况下无法保证气密的话,王宫的气数也就到头了。就算穿上增压服,能够继续残喘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几分还是几秒。
随着气压的急速下降而产生的耳鸣,在亚布被称为“死之笛”而畏惧着。
侍从接着好像还喊着什么,但是由于死之笛实在太吵,已经听不清了。大厅的千日红也开始了急剧的褪色。
然后,地板终于开始龟裂。
再然后,拉美穆猊下驾崩,克琉布门陷落了。
入侵帝都拉克法卡尔的“四国联合”舰队,其中八成是由“人类统和体”的维和军组成。“人民民主权星系联合体”以及“扩大阿鲁康特共和国”则均摊了剩下的两成,而“哈尼亚联”只派遣了两艘宇宙军舰而已。
“哈尼亚联”的战力稀少,并不是因为其吝惜兵力。这已经是能够派出的最大军力了。
联邦虽然表面上采取的是中立政策,其背后却针对未来方针分为了地上派和宇宙派。两个派系之间进行着激烈的权力斗争。
地上派主张与帝国的合并。“哈尼亚联”虽然是由最早平面宇宙航法实用化的斯梅依星系的系谱所组成,对于宇宙空间却意外地毫不关心。对于他们来说,星间航行不过是获得更加广大地上世界的手段而已。
这与亚布对于地上世界没有兴趣,只关心宇宙空间的支配正好成为对照。
“哈尼亚联”的民众仅仅对于地上世界的生活感兴趣,政治家也只要能够在地上挥霍权力就满足了。联邦的星系基本能够自给自足,因此,虽然与星系间的经济差距十分明显,却也不构成太大的问题。“哈尼亚联”的人们,对于自己所居住行星的大气圈以外的事情都没什么太大兴趣。
那么,将宇宙空间交给亚布,而将维持星间交通的人力物力资源都转投到地上世界的经营就好了。另外,与帝国所属的星系接触也变为可能,就结果来说,能够接纳过剩人口的星系数量也会随之激增吧。失去的东西只有轻微的自尊心而已,而联邦的市民将会变得更加幸福,这就是地上派的主张。
但是,也有就是将这些许自尊心当作问题的人存在,他们就是宇宙派。地上派将亚布当做贸易业者或者运送业者来看待,宇宙派则批判这种认识实在是天真过度。不管怎么说,这些运送业者拥有着举手就能毁灭一个行星的军事实力。而且,就算不爽也不能更换别家。因此应该保留星间运输的手段和空间军事实力,这是宇宙派的主张。
尽管双方的说法都拥有一定的信服力,但是也存在完全不同的观点。也即是,由战争的结果如何来决定。
地上派认为帝国将会获胜。将帝国与人类社会一分为二与之对持,对于联邦来说担子太重了。
而另一边宇宙派则将砝码押在了帝国的败北上。虽然亚布只要支配了空间就对地上世界基本放置不管,而其他的星间国家,例如“人类统合体”却不是这样。那么,就应该以参加侵略帝国的战争的方式,来对他们示好。
当然了,对于宇宙派的主张也存在反对意见。“人类统合体”也不是恶魔,而是有悠久历史的民主主义国家。就算不战而降,旧“哈尼亚联”的市民也不会被虐杀。倒是和帝国的战斗将引发更大的牺牲——就算假定最终能够取得胜利也是如此。
但是,宇宙派也有自己的立场。他们大多数是与宇宙军有关系的人,而与宇宙军有关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宇宙派。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过去存在的例外,都在背地里被肃清了。
这种权力斗争在暗地里悄然而谨慎地进行着。最终在联邦的权力中心,地上派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因而赢得了胜利。
然而,在宇宙空间宇宙派仍然保有一定的势力。
随着向帝国降服,地上派一心以为已经压制住了宇宙派,但这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宇宙派独自与“三国联合”取得了联络,撕毁了中立条约并决定参战。
当然了,不能过于明目张胆地执行这个计划,对权力中枢还要保密。这是叛乱,对于国家的一发背箭。
即便是将“三国联邦”的舰队引入“哈尼亚联”领域内便颇费了一番周折。更何况,要提供舰艇有着极大的限制。
仅仅作为存在证明而派遣两艘参战,就已经是如履薄冰的行为了。
而接受的一方,至少是在决策层,对于这方面的内情都了如指掌。“哈尼亚联邦”的两艘宇宙军舰,在已经确保附近安全之后才从克琉布门中通过。
因为这种种事由,当“哈尼亚联邦”的宇宙军舰进入亚布利亚鲁伯国之后,“四国联邦”的舰队调整阵势,开始了与帝国防卫团本队的战斗。
尽管概率炮击仍在继续,其效果却在剧减。
首先电磁投射炮所放出的质量弹几乎失去了存在意义。即使加速到了0.6倍光速,要躲避从10光秒之外的远处飞来的物体,对于已经获得足够加速的舰艇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要躲避凝集光虽然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观察其源头的凝集光炮,便能在某种程度上预测其射线,使得躲避射线成为可能。
“四国联盟”的舰队还没有反击。因为对于舰艇装备的电磁投射炮和凝集光炮来说,距离实在太远,还不能形成有效的进攻。然而,他们一边躲避着超长距离的炮击,一边确实地缩短着与帝都防卫团本队的距离。
防卫团的司令部,当然设置在在都市船“亚布利亚鲁”上。但是因为被编入帝都防卫团,“亚布利亚鲁”也被赋予了新的名字——龙卵要塞,意为帝都所象征的“八颈龙”之卵,也即是将“亚布利亚鲁”称作“帝国之卵”的意思。
帝宫终最为正统的场所正是“谒见的大厅”。虽然过去为皇帝日常办公所用,但随着时代的变迁逐步升格。原有的职能转移到“飞燕草的大厅”之后,最近这个大厅,只被用来举行神圣的仪式。
帝都防卫团司令长官多斯穆特意在此处设置司令部,因为再不会有比守卫帝都的未来更加神圣的事情了。
司令官多斯穆走进了司令部。
幕僚们共同向这位皇族,亚布利亚鲁一族的最高长老施以最敬礼。
克琉布王宫要塞及其所附属的守备队覆没之后已经过了三十七小时。
作为“谒见的大厅”的象征的翡翠玉座已不见踪影。它已经随着星界军总旗舰“卡普脱诺修”的玉座舰桥,一同被分解为了时空粒子。而且,坐在翡翠玉座上是皇帝的特权,即便是前任皇帝也不能例外。
多斯穆俯身在一把虽然豪华,却是只要肯出钱谁都能够买到的椅子上坐下。实话实话的话,坐在这种椅子上要比玉座舒服多了。
「已经停止炮击了吗?」多斯穆问道。
担任参谋长的,是身为上皇的多瑟夫。
「是的。意识到已经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以我的判断让他们停下了。」多瑟夫说道,「要再开始吗?」
「不,不用。」
「那么,可以允许我放弃大炮吗?」
「就那么做吧,猊下。」
「好的。」多瑟夫向部下传令。
从巨大的凝集光炮和电磁投射炮中分离出了短艇,要员们都乘坐其撤离。虽说是撤离,也并非是从战斗中撤退。只是被配置到更加具有机动力的要塞或者武装艇中,同时被赋予新的任务而已。
伴随龙卵要塞的要塞群被编制为七个守备队。守备队的司令官都是已经退役的翔士,无一例外都拥有伯爵以上的爵位以及大提督以上的军阶。
七个守备队,以龙卵要塞为中心摆出紧密阵型,准备迎接与敌舰队的接触。
「避难的情况怎么样了?」多斯穆问道。
「预定避难人员的百分之八十七已经通过了“门”。」多瑟夫答道。
「还剩下不少啊。」
「虽然还算顺利,但数量果然还是太多了。」
「这也难怪。」
多斯穆将空识知觉切到外部,这样他便能感受到全亚布利亚鲁伯国的情况。
拜鲁门的附近有一些雾霭,是驶向临时帝都的船舶群。
「多卡斯还在吗?」多斯穆提起最为年轻的上皇的名字。
「是的,要连接通讯吗?」
「不了,倒是用不着,不过到底在磨蹭些什么呢。猊下您知晓么?」
「毕竟本人渴望着去战斗呢。」多瑟夫苦笑道,「让他退团的时候,他还大闹了一番呢。」
「真是不管多少岁了都还是那么任性啊,」多斯穆也苦笑道。「明明之后要战斗的机会还多的是。」
「又或者,」多瑟夫略带顾略地说道,「是准备负责殿后吗?」
「真是那样的话,还真是愚不可及。他身上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拉莫洛纽猊下已经先行了,也算是稍微能安心一些吧。」
上皇之中,拉莫洛纽和多卡斯被解除了帝都防卫团员的任务,避难到临时帝都。那是为了代表上皇会议为皇太子多撒纽授予帝位。虽然本来是必须八名上皇全员集结才能够进行的仪式,但在非常时期就算只有一名也无所谓了。本来,帝国被逼到如此紧急的时期,在历史上尚属首次。
离开帝都拉克法卡尔的上皇当中,拉莫洛纽直接去了临时帝都。多卡斯没准是打算将之后的事情全部托付给她了。
「不,安心反而让人困扰了,」多斯穆叹了一口气,「就算两个都去还嫌不够呢。现在,被委任掌管帝都拉克法卡尔以及亚布利亚鲁伯国的人是我。以我的权限,命令其速去避难。」
「尽善处理吧。」
多瑟夫传达了命令。
多卡斯的返信立刻就到了。是仅有文字的简短回答。
读完之后,多瑟夫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多卡斯怎么说?参谋长猊下」
「说是原本就打算指挥不死鸟第四舰队出发,所以无须挂念。」
多斯穆并不相信。
大概,多卡斯原本是准备指挥最后尾的第六舰队的吧。但是,既然已经发信过来说无须挂念,应该就会跟着第四舰队一起离去吧。
对于这位最年轻的上皇,多斯穆这种程度的信任还是有的。
「那真是太好了。」他点了点头。
「确实是,」参谋长也表示同意,「虽然准备算是白做了,不过这样更好」
「什么准备?」
「请不要让我明说,」声音中带着点羞意,多瑟夫垂下了头。「我只是说,万一真的发展到不得不将上皇之身的人监禁的事态,对士气一定会有极大的影响呢。请您体察。」
「猊下的准备还真是周全。」多斯穆不禁苦笑。
敌人临近了。
他们宛如柔软的鞭子,从克琉布门中延伸,并越来越长,不停抽打着龙卵要塞及其眷属。
「与敌舰队的距离,三光秒。」探查参谋报告道,「敌方开始了凝集光炮的炮击。」
「评价损失。」多瑟夫下令。
「目前为止,尚未构成威胁。」作战参谋报告说。
由于距离尚远,舰艇搭载的凝集光炮被防御烟幕所散射,完全没有效果。想必敌方也没有想过能造成伤害,只是为了探查我方的防御态势才进行的炮击。
「不太妙啊。」多斯穆皱了皱眉头。
鞭子分为了两根。一根直指本队,另一只却朝向了拜鲁门。而朝向拜鲁门的似乎是主力。大概是认为帝都防卫团只要暂时压制住就足够了吧。
「还真是坏心眼的家伙。」多瑟夫说道。
「在战场上,坏心眼并不是什么缺点。」多斯穆指摘道。
「那也是当然的吧,」多瑟夫的口气显得有些意外,「我是在赞赏敌方啊!」
「原谅我,」多斯穆谢罪道,「没有失去赞赏敌方的余裕,甚好。」
「真是不胜惶恐。」
「那么,猊下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我方虽然也想坏心眼一下,然而十分遗憾,并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嗯。」
「这时候还是老老实实地,摆出第二十一阵型如何?」上皇参谋长提议道。
「好吧,就第二十一阵型。」多斯穆点了点头。
遵循命令,构成本队的要塞群开始变更自己的位置。
第三守备队立于敌人的攻击的正面。这只部队的主要任务是超长距离炮击,运用着到现在已经无甚作用的巨大兵器。这些兵器现在正为了吸引注意力而将炮口瞄向敌方。
「敌舰队,开始了电磁投射炮的炮击。」
朝向龙卵要塞的牵制部队放出了无数的核融合弹。
核融合弹向第三守备队袭去。守备队的反应慢了一拍。虽然发动了迎击,却不是可以称得上反击的攻势。说句实话,是没有这个能力。结束了炮击任务的他们几乎就只剩下诱饵,或者是盾牌的职能。只有躲藏在巨大兵器影子里的武装艇虚弱地向核融合弹射击。
第三守备队的巨大兵器被接二连三地击毁。不过因为本来就是已经被放弃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很好地完成了其使命。
托第三守备队的福,龙卵要塞以及其他的守备队几乎毫发无伤。
无伤的帝国防卫团本队向着敌方主力开始移动。
敌方牵制部队发现了这一点,也改变了航路。
「第三守备队快撑不住了。」多瑟夫报告道。
「让所有的守备队都顶上去。」多斯穆下令道。
「本要塞也投入进去吗?」
「不,我们去阻止敌方主力。」
「猊下还真是贪心,」多瑟夫的语气有点无语,「是准备独占敌方主力吗?」
「不满吗?」
「不,我是在称赞您。」多瑟夫再度露出意外的表情。
「那还真是让人惶恐。」多斯穆表示了感谢。
就算举帝都防卫团本队的全力,也不过是敌方牵制部队的一半左右的战力。再抽掉龙卵要塞的话,最多也仅三分之一吧。
尽管如此,七个守备队还是与敌牵制部队展开了激烈的消耗战。
另一方面,主力部队无视了龙卵要塞。看上去他们的兴趣都放在了脱出的舰船上。
「真是无礼的家伙。」多瑟夫说道。
「必须要受点报应呢。」多斯穆也说。
「是啊。这样下去的话对于教育很不好。不好好调教的话,年轻人会吃苦头的。」
龙卵要塞将所有的武器都指向了从旁经过的敌舰的背后。
虽然由于是追逐的形式,电磁投射炮几乎没什么效果,凝集光炮却完美地展现了实力。虽然比不上炮击克琉布门时候的巨大凝集光炮,比起突击舰之类的装备的来,要塞炮的强度也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损失了数十只战舰之后,敌方主力部队才终于醒悟了不能将龙卵要塞置之不理。
龙卵要塞比王宫要塞更加巨大,曾经是亚布人的全世界。
敌人也认为要破坏要塞并不容易,所以才想要无视的吧。
「第四十七区受到敌方的集中攻击。」应急司令报告道。
「那里有什么吗?」多斯穆歪了歪头。
「放图出来。」多瑟夫指示道。
第四十七区域的透视图在空间中展开来。虽然存在炮塔或者码头,却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或是特异的设备。
「您怎么看,猊下?」多斯穆问道。
「我觉得,敌人是觉得只要集中攻击,不管是哪里都可以吧。」
「这也有一定道理。但是,集中攻击这样的区域,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好处呢」
这个问题在十二分钟后有了答案。
「敌舰正接近第四十七区域」探查参谋报告说。
「能够阻止吗?」多斯穆问道。
「很遗憾是不可能的。」多瑟夫答道。
守备队正与牵制部队展开死斗,没有救援龙卵要塞的余力。而要塞自身的火力至少在第四十七区域已经尽失。
「敌人大概是准备冲进来吧。」多瑟夫说道。
「用空艇吗?」
「那样的话就糟了」
「哦?」多斯穆露出兴趣满满的样子,「情况居然还有恶化的余地真是让人惊讶。到底是为什么糟了呢,猊下?」
「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挑起地上战,因此没有做好接待的准备。真是有伤亚布利亚鲁之名。而且……」
「而且?」
「被做了预想外的事情,不禁有些要喜欢上敌人了。」
「原来如此,的确是严重的问题。」多斯穆打心底表示同意。
「敌舰,没有减速。将与本要塞相撞!」探查参谋报道。
「看起来是白担心了呢,猊下」多斯穆用逗趣的语气说道。
多瑟夫无言地耸了耸肩。
「距离相撞还剩五秒。三、二、一、相撞!」
即使在“谒见的大厅”也能感受到轻微的晃动。虽然程度轻微,但是竟然能胜过龙卵要塞的重力控制装置的控制能力,可以想见冲击之猛烈。
「撞上来的应该是战列舰级,」应急司令说道,「立刻派遣应急部队。」
「先停下,」多瑟夫下令之后,才想起自己只是参谋长,并没有下令的权利。向着多瑟夫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说道,「请下令让他们停下。」
「让应急部队等等,」多斯穆暂时采纳了参谋长的意见,然后问道,「能告诉我们理由吗,猊下?」
「敌人恐怕是……」
多瑟夫刚刚开始说明,地下便传来了刚刚完全无法比拟的晃动。
「敌舰爆炸了。」
「自爆吗?」多斯穆确认道。
「看上去是的。」
舰艇都以湮灭能量为动力。反物质燃料本身就是强力的爆炸物。敌人将大型舰艇转为无人舰之后——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有人操作的可能性,但敌军应该还没有被逼到这个份上——,将舰内灌充反物质燃料,再让其突入。说白了就是现场造了一个超大的自翔弹。
「报告受损情况。」多瑟夫下达了指示。
「第四十七区域几乎消失。中心轴也受到损伤。邻接的区域的损害也十分严重。扩大透视图的范围。」
在被扩大的透视图上,到处都是不自然的空白。
「情报系统遭到破坏,」应急司令说道,「虽然已经立刻开始了修理工作,但是结果无法预测。」
「再挨一发的话,我们的故乡大概就不保了吧。」多斯穆说道。
「是的,会断成两截吧。」多瑟夫冷静地回应道。
「不用勉强修理了。」多斯穆对应急司令说道。
司令露出悲伤的神情。大概是感到有损尊严吧。
多斯穆虽然考虑过谢罪,还还是忍住了。因为没准会更深地伤害司令的自尊心。
「敌舰两艘,正在靠近。均是战列舰级。」探查参谋报告道。
敌人的意图十分明显,但龙卵要塞已经没有阻止的手段了。
「破坏我们的故乡,只用了三艘战列舰吗?最后还真是卖了一个贱价啊。」多瑟夫有些悔恨地说道。
「您会把表情写在脸上还真是少见,猊下。」多斯穆道。
「这份屈辱实在无法忍受,」多瑟夫吐露之后,用带着意外的神情看向司令长官,「但是,刚才那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送还给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猊下睁眼的样子。」
多斯穆平时,都是闭目生活的。作为拥有空识知觉的人,相比地上人而言,视觉的重要程度并不那么大是事实。
但是,一直都瞑目的理由,谁也不知道。有人说,是多斯穆猊下讨厌视觉。也有人推测,是不喜欢自己眼睛的颜色。
皇族最高长老的瞳色,是让多瑟夫叹为观止的漆黑色。
「您的泣颜就是如此有价值啊,猊下。」如此评论之后,多斯穆问道,「说起来,避难情况如何了?」
多瑟夫望向探查参谋。
「已经基本完毕。推测敌势力在亚布利亚鲁伯国内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们了」
「稍微冲淡了一点屈辱感呢。」多斯穆向参谋长笑道。
「是的,猊下。」多瑟夫敬了气势十足的一个礼。
「敌舰,即将突入要塞。」探查参谋说道。
多斯穆做出了他能做到的最大指示,「拉响警报吧。通知全员,准备抵抗冲击。」
「虽然这可不是抓住什么东西就能抵抗的冲击啊。」多瑟夫发出了小小的抱怨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
随着轰隆巨响,“谒见的大厅”激烈地震动起来。
就算断成两半,龙卵要塞还是暂时存活着。但是,战斗力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小型的舰艇从切断面中钻入,开始了射击。
对于朝向到刚刚为止还属于要塞内部的部分的攻击,就算是要塞也无能为力。
终于,曾经是要塞的两个巨块化为了巨大的火球。
而这个时候,守备队也已全军覆没。
敌舰队兵分两路,分别向帝都拉克法卡尔和拜鲁门前进。
对于拉克法卡尔本身,他们并没有什么兴趣。在他们看来,连帝宫都已经送出来的帝都现在可以说只剩下残渣,连确保的价值都没有。而且,这基本也是事实。
他们的目的是确保反物质燃料制造工厂。亚布利亚鲁伯国拥有不仅是帝国而且是已知宇宙中最大的反物质燃料的制造工厂,其被称作“帝国的乳房”。幅度达500威斯达绪的带状构造物像圆笼子一样环绕着恒星亚布利亚鲁。在这些构造物的上面纵向排列着无数组的直线加速器。内侧则用吸取的动力加速素粒子,无休止地生成反阳子。这里所制造的反物质燃料,支撑着帝国的主轴。
为了掐断亚布的命脉,“四国联合”对于这帝国生命之泉可以说是垂涎欲滴。
根据通信分析的结果,可以判断在拉克法卡尔还残留着可以远程操作“帝国的乳房”的设施。
在拉克法卡尔跟前部队再次分为两路。一路继续进入帝都,另一路则直指“帝国的乳房”。
侵入帝都的部队受到了意外热烈的欢迎。
拉克法卡尔的确已经荒无人烟,但是帝都最后的住民们为了操控所有大型兵器而留了下来。
宇宙罕见的空间巷道战开始了。
“四国联合”的舰艇被从匪夷所思的方向射来的凝集光以及核融合弹搞得灰头土脑。
由于进攻方完全不考虑之后的生存,于是更加难以料理。确保退路只为了进行下一次进攻,无法确保的话,即刻决意战场捐躯。
甚至,还进行一些像模像样的通信,将联合军的军士耍的团团转。
帝都拉克法卡尔的战斗,一直持续到联合军舰队距离“帝国的乳房”只有一光秒距离的时候才结束。
此时,“帝国的乳房”的自爆装置启动了。
存贮着反物质的燃料罐同时发生了爆炸。
量虽然充足,倒还不至于将巨大的“帝国的乳房”整个湮灭。但是,正如同事先计算好的一样,碎片朝着恒星拉克法卡尔落了下去。
被卷入自爆的舰艇仅有少量,但是试图接收“帝国的乳房”的部队却丧失了行动的目的。
而侵入帝都的舰艇则更加悲惨一些。
几乎是在“帝国的乳房”自爆的同时,帝都各处装置的湮灭炸弹也启动了。
布达修男爵家帝都城馆用反阳子炮击毁一艘敌舰之后,又用自爆与两艘同归于尽。
在狭小区域汇集的联合军舰艇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另外,多名前去调查伪造通信中枢,在联合军中也算是最优秀的军士们,从此人间蒸发。
布利亚鲁伯国最后的战场,是在拜鲁门周边。
联合军舰队的大半都杀到了拜鲁门。
守备“门”的帝国战力,在通常宇宙这边仅仅是个摆设。
以拜鲁王宫为中心,虽然配备了几个要塞,实际上都已经被放弃。若是还剩下未撤退的舰船的话,一定会死战到底吧,然而亚布利亚鲁伯国方面的避难已经全部完成。
敌舰队接近之后,从王宫飞出一艘联络舰,突入“门”中。
之后,王宫和“门”周围的要塞群立刻发动了自爆。
其爆炸的火焰,宣告了亚布利亚鲁伯国战斗的终结。
被称为“混沌之都”,同时也是“龙之颈根”、“八门之都”、“帝国摇篮”、“爱之都”、“故乡”的帝都拉克法卡尔陷落,永远失去了“不落之都”的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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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退潮

杜希尔醒了。
一瞬间,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依照惯例,维姆戴斯子爵旗挂在床边。杜希尔木讷地望着旗帜。黄色的五瓣花总给人弱不禁风的印象,连“八颈龙”的咆哮姿态都略显单薄。
杜希尔心情沉重地走下床,整理好仪表后,便来到了“普恩迪珠”的通道内。
“普恩迪珠”所隶属的打击舰队“古德尔斯”,正狼狈地向着“哈尼亚联邦”的萨利姆星系撤退。虽说是舰队,可“古德尔斯”所残存的战舰,仅剩“普恩迪珠”一艘。
杜希尔如今搭乘在“普恩迪珠”上,自然不是以船员的身份。虽然有着搭便船这一委婉说法,可说白了就是残兵败将。没经历像样的战斗便丢了战舰,唯有仰天长叹。
在巡察舰这样的大型舰上设有提供搭船乘客使用的居住设施。不过,“普恩迪珠”现在收容的不仅有战列舰“卡伊索夫”的船员,也集中了打击分舰队“古德尔斯”的所有幸存者。
巡察舰原来的居住区无论如何也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容纳他们,便在机雷甲板上搭建了临时的居住区。
或许是为了表达对杜希尔王子身份的敬意,他被分配到了一间翔士单间而不是临时居住区。
一开始杜希尔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可等抵达停泊地,他还是住在这艘没有自己职位的战舰上,便越发感到窘迫羞愧。
萨利姆星系分布着主司雪晶舰队后勤工作的雪晶第五舰队舰船。第五舰队几乎没有战斗力,完全只使用运输舰与补给舰。
“普恩迪珠”临时造访这个星系,根本上还是为了补给。再不补充反物质的话就哪儿都去不了了,推进剂也几乎耗尽。而且,还必须装载供给众多搭船者的食品与生活用品。
其实,“普恩迪珠”已经完成了几乎全部的补给作业。不过,因为打击分舰队“古德尔斯”中唯一残存战舰的这一特殊身份,它的行动被限制了。是继续单独行动?还是被编入合适的分舰队?如果遵循后者的情况下,又要编入哪个分舰队呢?听传言说,甚至有方案让其就地在萨利姆星系执行住宿舰的工作,而这让“古德尔斯”司令部和“普恩迪珠”舰长勃然大怒。
第五舰队的运输舰群与机动酒保街相连。尚未取名的酒保街与其他舰队的舰艇也舷接在一起。其中多数舰船都与“普恩迪珠”抱有着相同的问题,并等待着补给。
“普恩迪珠”也通过联络管道与机动酒保街舷接着。这是早一步抵达的舰船的特权。停泊在萨利姆星系的舰船船员若想去机动酒保街,有三分之二的舰船必须依靠短艇。
不过对于杜希尔来说,驾驶短艇飞驰更能让他心情愉快。
哪怕已经掌握了平面宇宙航法,亚布人还是认为在通常宇宙航行才是自己的本质。只要拥有相应器材,地上人也能做到在平面宇宙中航行。再说明白一点,作为平面宇宙航行者,地上人早就与亚布人平起平坐了。
可在通常宇宙,情况就不一样了。亚布人拥有着空识觉器官及航法区,正可谓是为了驰骋于通常宇宙而产生的种族。
正因此,亚布人喜好操纵短艇在真空中驰骋。自然,杜希尔也不例外。
但是,萨利姆星系如今正处于短艇和交通艇不足的状态,虽然没那么严重,不过现况也不允许只为了散心而驾驶。如果没有与机动酒保街等进行联络之类的正当理由,是没法轻易借到短艇的。在这一点上,与无名酒保街舷接这件事反而是个不幸。
当然,好处还是有的。其中一点,就是能够方便地前往酒保街。如果必须屡次派出短艇,这可不行。
在“普恩迪珠”上,食堂只会短暂开放。只有百翔长以上能有例外,拥有久坐的特权——话虽如此也仅限一小时。杜希尔也获得了相同的特权,可自己列翼翔士的军衔反而让他感到难堪。
因此,杜希尔留在舰上的时候,都是在自己房间里进餐的。
在酒保街用餐的话,就不会有身份或军阶上的限制,现在也没有时间限制。
尽管亚布利艾尔被教育要耐得住简朴的生活,可就杜希尔感觉,坐在床上并不是进餐的合理姿势。所以,能在酒保街的餐馆里坐在椅子上进餐真是谢天谢地。
无名酒保街鱼龙混杂。因为空间小,所以没法辨认来往军士的身份。
充满活力,虽然想这么形容,可不巧的是表情阴沉的人很多。仿佛在告诉别人自己是残兵败将一样,这让杜希尔越发感到忧郁。
杜希尔走进了一家名为“雌伏虎”的店。他经常光顾这家约有五十个座位的店,这是全萨利姆星系格调最高的饭店。
或许会有人嘲笑,最近才刚开业的店哪来的格调和传统。但是,这是无知者对于亚布人的商业文化而产生的错误感想。这类的餐馆从客房到厨房——根据情况还包括店主的住房——都已事先模块化,能与太空船组合。这种现象在帝国中是极其普遍的。到了要转移的时候,便原封不动地从原来的结构体中脱离,再嵌入新的位置。
“雌伏虎”也是其中之一。它的确最近才与无名酒保街连接,连一个月都没到。但是,根据其店史上说,“雌伏虎”自四百多年前便在客船“史波塞纽”上开张营业,现在的店铺是大约二百五十年前建造的。
无名酒保街也陷入了物资不足的窘境,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寂寥的气氛。
著名老字号“雌伏虎”同样也不免受到影响。当然,粮食是由水耕农园及培育牧场供应的,在数量上并无不足。不过,品质的低下则无法否认。随着食材种类的减少,菜单也变得单调起来。看来厨师也丧失了干劲。
如果雪晶作战顺利进行,萨利姆星系现在不仅会有雪晶舰队的提督,帝国的显贵也都将聚集于此。或许旧“哈尼亚联邦”的高官们也会被邀请而纷至沓来。“雌伏虎”将会摇身一变成为豪华的社交场所吧。
不过,如今过来填饱肚子的,却只有吃了败仗的军士们。
给饥肠辘辘的军士们准备的菜单,只有快餐和正餐两种。除此之外能选择的,只有饮料和点心。
换个角度说,在点菜时没有了烦恼的必要,对杜希尔来说反而要谢天谢地了。
脸熟的服务生走了过来,杜希尔便点了快餐,外加热桃子汁作为餐前饮料。
在他将要把饭盒内的快餐扫空的时候,终端手环响了起来。
是沃纽前卫翔士。
有何贵干?虽然略有不快,不过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杜希尔便打开了通讯。
就算失去了战舰,沃纽的职位还是战列舰“卡伊索夫”的先任通信士。同样,杜希尔也还是“卡伊索夫”的次席通信士,现在仍然是她的部下。
现在这段时间并没有任务,可也不能对她熟视无睹。毕竟,杜希尔还是挺信任她的。
你现在在哪儿?
在酒保街。要把位置信息发给你吗?
有劳了。
请接收。杜希尔操作终端手环,把位置信息发给了沃纽。
用餐完毕了吗?
马上就好。
嗯,吃完后能否在那儿稍等一会儿?
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跟你喝喝茶,聊聊天。你不愿意?
哪里?乐意至极。趁着对方看不见的时候,杜希尔苦笑了起来。
沃纽抵达的时候,杜希尔正喝着餐后的咖啡。咖啡也不是他青睐的品牌,但也无可奈何。
我们明明在同一艘舰上,却不怎么碰面呢。沃纽说。
是啊。
虽说乘坐的是同一艘舰,可因为不是船员的身份,所以也没有一起工作的机会。自然,没事的话也就不见面了。
这可有点不妥呢。
我也有同感。
不过嘛,也没办法呀。
这我无法同意。杜希尔反驳道,就算没有自舰,我们不也应该定期集合吗?
那么,次席通信士。沃纽饶有兴趣地说,你觉得集合之后应该做什么呢?
当然是训练。
唔,这也不坏呢。沃纽用手撑着脸颊。
您能把这意见提交给舰长吗?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呢?
因为我是次席通信士,杜希尔有些奇怪,所以认为不应跳过上级,向舰长表述意见。
说起来,我确实是你的上级。话虽如此,你还真认死理呀。不愧是个亚布利艾尔。
这与我的姓氏无关。
不过,真不可思议。
什么地方?
应该训练这件事,是你刚才想到的?
不,我之前就这么考虑了。
那么,为什么我从没听你说过?
因为我正在寻找说的机会。杜希尔不禁脸红,我想这有些多管闲事,所以就闭口不谈了。不过,您既然特意问了,就趁此机会说了。
原来如此,我完全理解了,列翼翔士。不过,你这训练的想法我不喜欢。
为什么?
我看不到它的目的。若想加深感情,做更加开心的事情不是更好,列翼翔士?
有目的存在。再这样下去不是连工作熟练度都难以维持了吗?
是呢。那么,作为长官我允许。命你把意见直接向舰长禀报。
由我来吗?不过,舰长应该不会有好脸色吧?
唔,舰长这人,在这方面尤其纤细呢。偶尔会有这种人呢,明明自己不怎么守规矩,可别人一旦打破规矩就会怒发冲冠。不,舰长并不一定是这样。至少,没法就此断定。总之,我明白了。沃纽开启终端手环,开始报告,舰长。……是的,次席通信士有意见想上报。我许可了。内容?请您直接向本人询问吧。
沃纽结束通话后,杜希尔站起身说道,获得允许了的话,我想现在就去舰长那里陈述意见。
没这必要。
哎?
他说现在就过来。说是自己还没吃饭。
是吗。杜希尔不得已坐了下来,又叫了杯咖啡。
贝尔索特百翔长大约十分钟后到了。当然,他的头衔依然还是沉没战列舰“卡伊索夫”的舰长。
杜希尔和沃纽起立敬了礼。
贝尔索特敷衍地回了礼,然后坐下身,点了正餐和餐前的白葡萄酒。
围着这张桌子的三名翔士的军服袖口上,仍然空虚地贴着“卡伊索夫”的舰章。
那么,洗耳恭听您的意见,王子大人。贝尔索特品尝着白葡萄酒说道。
虽然与喝着酒的人进行认真的对话有些难以接受,可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我建议,杜希尔说道,进行训练如何?
你打算进行什么方面的训练?贝尔索特说,我们乘坐的是别人的战舰。而且我们是战列舰船员,这艘却是巡察舰。
模拟训练的话不是可能做到的吗?杜希尔回答。
我说,王子大人。贝尔索特的话中充满了不耐烦,你知道什么叫做反语修辞吗?我这不是询问,而是拒绝。
我无法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列翼翔士。贝尔索特毫不在意,如果有指望获得新战舰那暂且再谈,我可不会仅仅为了维持士气而玩什么战争游戏哦。
训练不是战争游戏。
就表面上而言,不是吗?
就本质上而言,也不是。
有时候会产生偏差。
现在这种情况下您想说是表面功夫吗?
贝尔索特的前菜来了。
我想说的是:你想消磨时间的话,就别把长官牵扯进来。把现在当作休假去找点乐子不是挺好?找个恋人怎么样?我也差不多想庆祝下一代在克琉布王家的诞生了。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不,正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啊。贝尔索特说道,给你特别休假。没法命令你玩得开心,就过得轻松点吧。以你的尊贵身份,很少会有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吧?
这是第一次。杜希尔承认。
生涯至今都被皇族的义务所束缚。作为年轻的皇族也是天经地义,皇族要从义务中解放出来,最快也要等到自军中退役的时候。若是登基即位,或是位居上皇会议,就更是必须永远履行义务。
无论哪种情况,对于杜希尔来说都还是遥远的未来,还无法产生实感。
换句话说,他尚未做好从皇族义务中解放的准备。
第一次?贝尔索特有些吃惊,就算是皇族,休假还是有的吧?
嗯,不过,反而是服军役的时候更像休假。杜希尔无意间说出了真心话。
也就是说,贝尔索特沉思着说道,比起皇族的身份,你觉得以军士的身份活得更轻松?
不,哪怕在服军役的时候,我也并没有从皇族的义务中解放出来。
「越来越搞不懂了。至少能从军士的义务中解脱出来的话,应该能稍微轻松点吧。」
「因为宴会。」杜希尔解释道。
「宴会?」
「休假中必须要举行宴会,我就是对此痛苦不已……」
「是吗?我倒觉得宴会更轻松。偶尔举行一次,让生活松弛有度。总之,在这种时候也不会从宴会中被拉出去,好好享受一番吧。」
「是。」
就在杜希尔敬了一礼准备离开时。
「等等,列翼翔士。」贝尔索特叫住他。
「什么事?」
「想让子爵殿下您知道个打发时间的方法。」将空了的前菜碟挪到一边,贝尔索特道,「能出100史卡尔吗?」
杜希尔眨了眨眼道:「小菜一碟,怎么了?」
「小菜一碟吗?这种时候大叔就感觉到身份的差距喽。」贝尔索特感慨道,「这可是拿薪水生活的人绝不会说的话,知道吗?100史卡尔可是普通列翼翔士花三年才能攒下来的。」
「太久了,」沃纽提出异议,「要是认真起来半年就够了。」
「问题是亚布利艾尔列翼翔士是否知道100史卡尔这笔钱,大约是列翼翔士三个月的薪水这件事。」
「不,我确实不知道。」杜希尔老实地回答道。皇族的生计是依靠所属的王家,即便是现役的军士也是无薪奉的。不用说,杜希尔自身也是靠克琉布王家供养的。虽然了解薪水这一概念,但他认为这是和现在的自己无缘的存在。那是在遥远的将来,从皇族的义务中解脱,亲自经营维穆达斯子爵领地时,向家臣支付的东西。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要接受这东西。
「哎,我也不是要发什么牢骚。」
原来如此,是牢骚啊——杜希尔理解了。
「到底在想什么?」
虽说一再注意不要露出像是责备的口吻,但很遗憾地失败了。
「我想说的是,你所希望的训练准备好了。」贝尔索特用一副恼怒的口吻回答道。
「是,非常感谢。」不管怎么说,这个语气让人感到焦躁,杜希尔爽快地道了谢。其实,他更想问训练的内容。
「不要勉强,列翼翔士。」
「嗯?」
「想听训练内容吧?」
「是。」杜希尔毫不犹豫地点头。「能问一下吗?」
贝尔索特点头道,「进行无重力球
杜希尔再次眨了眨眼,「你很喜欢吗?」
无重力球是球类竞技。不是亚布的话,几乎不可能进行,在地上世界别说完全没有人气,根本就无人知晓。而亚布虽然知道,但也不是很热衷。
然而,少数的爱好者却是狂热分子。
未曾听闻贝尔索特是ベルポウコス爱好者,杜希尔并不知道贝尔索特的个人兴趣嗜好。
「不,也不是。没参加过比赛,今后也不打算参加。我只是为了训练在做准备。」
「用这个训练?」
「不能吗?」
「不是,我觉得可以。」杜希尔回答道。
实际上,能不能用在训练上还是个疑问。可是,至少能让沉闷的空气产生晃动的效果。
「可是,舰长。」沃纽询问,「100史卡尔要怎样使用?我不觉得是设施使用费。」
「奖金啊。维穆达斯子爵杯,怎么样?好听吧。」
「是吗?」
「不,至少叫做卡伊索夫杯怎样?」杜希尔提议道。
「那不行。真那样,我要是不多少赞助点不就太不像话了吗?」
「干脆“卡伊索夫”的翔士全体多多少少都出点怎样?」沃纽建议,「1史卡尔我倒是付得起的。」
「哎呀,别说这么小气的话嘛。」
「是谁小气啊。」沃纽嘟囔道。
「总之,用击沉的战舰命名的杯赛,谁会参加。」
「问题是赏金……」
「所以我说了别说小气话。」
「竞技场怎么解决?」杜希尔询问道。
「那个自己想办法解决。」
「我吗?」杜希尔犹豫道。
「对,你想什么都让我来做吗?」
「这样说的舰长准备做什么呢?」沃纽问道。
「参加者的募集任命先任通信士来做。」
「不是,我是问舰长要做什么……」
「别说小气话。稍微学着点亚布利艾尔列翼翔士高贵的顺从精神。」
被当成傻子了吗,杜希尔在心中默念。
「哦,是是。」沃纽随意应付道。
「话说,主菜还没来吗?」贝尔索特焦急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此时服务员来了,但是手中空无一物。
「抱歉,客人。」服务员恭敬地鞠躬。
「怎么,主菜的材料难不成跑了?」贝尔索特说道。
看来像是说笑的,可杜希尔和沃纽都没有笑。
当然,服务员也没有一改殷勤的态度,「不是,本店在此刻打烊。」
「什么?临时休业吗?怎么了?难道食材真的用尽了?」贝尔索特说道。
这次不像是说笑,而是真的开始担心了。
「不是的,本店停止在本地的营业。下次开店的地方还没有决定,请一如既往地光顾本店。」
「说什么一如既往地光顾,今天我才第一次来这家店。」
「比起那个,到底……」就在沃纽想要询问缘由时,广播响起。
「注意、注意,根据雪晶第五舰队司令部命令,机动酒保街封闭,三小时后开始解体。全体尽快回归所属舰。」
「看来不是举办维穆达斯子爵杯的时候了。」贝尔索特启动终端手环,开始收集情报。
「舰长,总之先归舰怎样?」沃纽提议道。
「嗯。」贝尔索特少见地老实答应了,并站起身,「看来敌人已经逼近这个星系了。」
「不会吧!」沃纽像是颇受打击地悲鸣,「到底从哪里……」
从平面宇宙中突袭是不可能的,因为从远处就能观测到时空泡。
有的话,只可能是伪装成己方或者中立军队接近的情况。
既然雪晶作战是接收“哈尼亚联邦”的作战,其宇宙军也不得不解除武装。但是,这是在接收了联邦首都后的预定。
直到那时,星界军都将“哈尼亚联邦”宇宙军当做中立。只不过不是所有宇宙军都接受,帝国一方也清楚,一部分叛军可能会发起攻击而警戒着。
因此,“哈尼亚联邦”宇宙军的动向,在雪晶作战初始阶段就关注着。难以想象会遭受突袭。
「不知道,现阶段还不清楚。」
虽然贝尔索特作为舰长,允许接触比一般翔士能收集到的更高机密性的情报,但是并没有得到情报,可能是设定了更高机密性,或者是上层都不明确。
「不过,有一点很令人在意。」杜希尔说道,「在这个星系设置补给中心原本就是“哈尼亚联邦”的提议。」
「被下了套吗,列翼翔士?」
「只是有这种可能性。一切不过只是我的猜测。」
「哼。」贝尔索特恨恨地说道,「真是愉快的猜测。」
「会下撤退命令吗?」杜希尔不由得咕哝着问道。
「谁知道。按常识考虑也算是一种逃跑的计策,但我们是寄“普恩迪珠”篱下,不能过分干预决定。」
此时,三人的终端手环一同响起。
沃纽迅速做了确认。
贝尔索特动都没动。估计是知道终端腕环同时响起就意味着是相同的通知,懒得动手了吧。
「不,舰长。」沃纽开口道,「我们被赶出“普恩迪珠”了。」
「什么?」贝尔索特总算也确认了终端腕环。
与此同时,杜希尔也作出确认。如同沃纽所说,搭便车的人被指示立刻转移到其它舰船。
新的搭乘舰船是艘叫“波鲁克特尔”的运输舰。指示说个人物品已经预定转移了,只需要自己转移即可。
大概,机雷甲板的临时居住区已经开始解体搬出了吧。之后应该会被原本的主人,机动时空爆雷占据。
「看来,上层和我们不同,还是有常识的。」沃纽说道。
「你想说迎击吗?」
「不是吗?」沃纽歪着头道。
「嗯,要逃的话轻装更好吧。在确保战力的情况下撤退是最好的,我觉得他们是在做这样的准备。如果真的要迎击的话……」贝尔索特很遗憾地说道,「哪里有无乘员的战列舰?」
他也是拥有宿命遗传因子的亚布,由于不能参战而遗憾不已。
杜希尔想起了科托波尼星界军元帅交予的命令书。
「舰长、先任通信士,」杜希尔对两个长官说道,「我要立刻去第五舰队司令部露面,请允许我单独行动。」
贝尔索特回头看向他,吊起一边眉头,「我们不属于第五舰队,至少现在不是,这点你理解吗?」
「是。」杜希尔点头,「可是,现在这个星系最高长官是第五舰队司令官贾姆佩尔提督。」
「亚布利艾尔的血在沸腾了?那样的话,也带上我。要不做你的勤务兵也可以。」贝尔索特提议道。
「不,不是这么回事……」杜希尔难以说明,含糊其辞。
「那跟你“亚布”的姓氏有关吗?」
「是的。」
「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我要尽快和科托波尼星界军元帅见面。」
「那真是个难题呢。」贝尔索特挠挠头。
「所以要向贾姆佩尔提督谋求特别处理。」
「真同情提督。那么会面后干什么?难道要继承帝位?」
「对不起,拿帝位开玩笑可不好。」
贝尔索特笑了起来,「少臭美,列翼翔士。」
「抱歉。」
「但是,你说的没错。那么,和元帅会面要做什么?」
「不知道,舰长。」
「就是说我没有资格知道吗?」
「不是,是真的不知道。」
实际上,要是有比杜希尔更高位的皇族存在的话,他就能回归军务。只不过那时不可能再从战列舰的次席通信士开始干起。但会被配置在何处无法预判。估计会在哪个司令部为他准备一席之地吧。
「嗯,明白了。不对,其实不是很明白,只能装明白。不管怎么说,“普恩迪珠”已经没有我们的工作了。就按你认为最好的判断行事吧。」
「多谢。」杜希尔敬了一礼。
「话说,我不能跟去吗?」
「抱歉,我没有决定权。」
「说笑的,不用在意。」贝尔索特如此说着,眼中却无任何笑意。

「拜鲁克门出现多数时空泡。」雷克斯列翼翔士报告道,「估计是敌人。」
津特看向拉菲尔的侧脸,心中一惊——为何在笑?
「看上去很开心呢。」津特不禁问道,还注意要小声询问。
「我到刚才为止还差点哭了。」拉菲尔意外地坦率。
「看不出来。」
「和“戈斯罗斯”时一样,我一直以为自己总是被排除在战斗之外。」
「虽说不可能名垂青史,但那场大逃亡也算是小小的战斗吧。」津特坚称。
「你说得对。而且,这次保护的东西比上次重要得多。」
津特和拉菲尔正好处于这场战争打响的地方。他们正巧搭乘巡查舰“戈斯罗斯”。拉菲尔是翔士修技生这样的半搭便车的立场,而津特纯粹就是搭便车的。
巡查舰“戈斯罗斯”的雷克丝舰长——雷克斯列翼翔士的姨母——让两人离开了战场。
那时拉菲尔感觉到津特的生命被托付给了自己。
津特想起了逃出巡查舰,经过费布达修男爵领地,在行星库拉斯比鲁地表逃亡的时光。当时几度做出了死亡的觉悟,到了现在却很怀念。顺带一提,现状也相当危险。
在这种危机状况下,拉菲尔被交予英雄芳名碑。虽说只有象征意义,但它是帝国历史的一部分,亚布视其为神圣之物——即便广阔的既知宇宙,那也是极其稀有的——之一。
亚布中的亚布拉菲尔,将这些无机物石柱群,视为远比津特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也不足为奇。更进一步说,比起她自身的生命更重视。即便如此,普通人类的话应该会对自己的生命被轻视而感到不愉快吧。
可是,津特一点也没感到不快,反而因他可爱的殿下一如往常而感到安心,而自己却对自己的感触感到十分新奇。大概,自己和纯粹的亚布的感性有所不同吧。对地上世界出身者来说也许很少见。
「难道想战斗?」津特询问。
「说什么呢?」拉菲尔不可思议地说道,「现在不就在战斗中吗?」
「说得也是。」
津特更感安心了。
用这个连机雷都被卸掉的旧式巡查舰战斗,还真有那么点担心。然而,拉菲尔将撤向临时帝都视为战斗,该说是开始成长了吧。
「津特,」拉菲尔出声说道。「有点累了吧,去休息一会儿如何?」
「你这边才是,不要紧吧?」拉菲尔会这么说还真有点难得,津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说道。
「我没事。说起来,还没有确定好值班的事情呢,」拉菲尔看着平面宇宙图,「十二小时后全体翔士要集合,所以,就四小时一班吧。不好意思,第一班就由我来负责。除了书记,其他人也可以去休息了。在我之后的排班就按照古诺姆柏修、雷克修的顺序来吧。」
拉菲尔话中掺杂的道歉意味,津特也心知肚明。她的值班是最轻松的。在舰桥待上四个小时,然后就能够差不多休息八个小时。当然,这是在无事发生的情况下。
担子最重的,应该是古诺姆柏修了。先是休息上四个小时,在疲劳还没恢复的情况下值四个小时的班,再休息四个小时。而在这之后又不知道下次休息会是什么时候。
看着不再莫名固执的,变得有些坦率的拉菲尔,津特不禁觉得她越来越成熟了,而再次感动了起来。然后,他自己也已经成熟到能够坦率说出内心的想法,而不会惹恼公主大人的程度了。
「舰长,既然如此,我申请连续值十二个小时的班」 古诺姆柏修提出申请。
「别说傻话,」拉菲尔有些困窘地说。
「那样的话,」雷克修建议道,「古诺姆柏修后卫翔士和我各值六个小时的班如何?」
「你们几个,别为了这些无谓的小事把休息时间浪费了。」拉菲尔眉头皱了起来。
年长者们现在越来越会装腔作势了,津特再次如此思量。
「舰长,」津特出声说道,「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在津特看来,他是想为停止飞翔科翔士之间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提供一点帮助。
而实际上,还没到他休息的时候。虽然装载帝国宝物和必需品这种对书记来说非常重大的任务已经完成,但还剩下很多必须要做的事情。这艘“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已经沉睡的太久了。而且,让这艘巡察舰一般的巨舰完全复苏,还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可是,跟山姆森比起来,津特就跟没事可干一样。山姆森早已不在舰桥上了。大概是在舰里东奔西走,被接连不断发生的故障忙得晕头转向吧。就连部下也是,刚开始就面对这么多情况也真够辛苦的。
不过,津特明白拉菲尔在考虑着什么。
她大概是在设想“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参加战斗的场合。虽然并没有装载机雷,但电磁投射炮还是能够再次投入使用的。作为巡察舰来说已经具备最低限度的战斗力了。
当然,拉菲尔的最优先事项,和她明确表示的一样,是守护好帝国宝物。所以,虽然应该不会积极地参加战斗,但在被追击的场合,卷入战斗的可能性还是相当高的。
为了进行自卫战斗,让乘员趁现在抓紧时间休息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津特才考虑着为了拉菲尔而好好休息,同时也为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战斗尽可能地做好准备。
当然,飞翔科翔士他们也需要休息。要说原因的话,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发生战斗的话肯定会相当忙碌吧。
等再回到舰桥时,事态能够有所好转就好了,津特这样祈祷着。然后他马上就为到底还能不能再回到舰桥上的不安心情所折磨着。
雪晶第五舰队仅剩旗舰和运输舰“梅尔克特尔”。
舰队司令官提督贾姆佩尔,有着一副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健康的外貌。估计是因为他的肤色过于苍白,头发的颜色也是看上去有点像是银色的那种淡淡的蓝色。
按照要求,杜希尔向他的终端手环传送了科托波尼的命令书。
为了确认实际内容,贾姆佩尔仔细的读了一遍。
「原来如此,贵官是想到雪晶舰队司令部任职是吧?」
「是的。」杜希尔有些羞愧地点了点头。
「为了执行命令,舰队可能会被全灭,这件事情,您了解吗?」
「已经从科托波尼阁下那里听说了。」
「是吗?」贾姆佩尔默默思考了一会儿。
杜希尔感到有点不适,站在那里没动。
「殿下肯定已经了解现在的情况了。」参谋长提醒道。
身着军装的时候要忘记身份,皇族也一样接受过这样的教育。不过,就算是被称为殿下,杜希尔也不想责怪什么。他没打算炫耀自己的身份,不过也没想隐瞒什么,因为这样根本不可能。所以,不管自己怎么想,被当作皇族对待的事情总会发生。如果每次都要吹毛求疵的话,未免有些小肚鸡肠了。
而且无论如何,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他是列翼翔士,而是皇族的事实已经十分明显了。
「说的也是,」贾姆佩尔一边站起身,一边打了个响指。
司令座舰桥的地板上映射出了庞大的平面宇宙图。
中心是萨利姆门。以它为中心,大量代表帝国舰艇的青色图标正在聚集。也有从相当远的地方向那里移动的。
但是,以萨利姆门为目标的,不仅是青色的图标。代表着敌人的红色光标,也正以整齐的队形向那里靠近。
「敌人出现的事情已经毫无疑问了吗?」杜希尔询问。
「是的,已经观测到与我方舰队交火的影像了。」
提督并没有说出交战的结果,杜希尔也没有问。结果已经十分明显了。
排列整齐的红色光点的后面,是延伸的红色虚线。
虚线的一端,有一个门正闪着红光。是维巴尔门门。
杜希尔想起了这个名字。
「是哈尼亚联邦的一个宇宙军根据地吧?」
「是的,」贾姆佩尔淡淡地说道,「原本是要在那里设置我们的补给中心,直到完全进驻哈尼亚联邦势力圈为止牵制维巴尔的敌人舰队。虽然按照计划最终必须要解除武装,可那也是为了方便考虑的。不过确实没有预料到会保持如此多的战力。」
「哈尼亚联邦的首脑是怎么解释的?」
「这个嘛,」贾姆佩尔耸了耸肩,「因为与哈尼亚联邦交涉的事情与本人无关,抱歉,并没有掌握具体情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杜希尔羞红了脸。
相信哈尼亚联邦首脑的话,决定进驻事宜的,正是杜希尔的祖母,皇帝拉玛珠。虽然作为一名新人翔士无需担负什么责任,但他作为亚布利艾尔的一员也感到十分羞愧。
「无论如何,据下官从雪晶舰队司令部获得的情报,维巴尔门那里本来不应该存在小规模的舰队。根据地的战力应该几乎都依靠要塞的力量。但是,目前这个战力……,说实话,应该不全是哈尼亚联邦宇宙军。不管怎么说,仅从当前观测得到的数据来看,根据我们的计算,已经超过了联邦的总战力了。」
「这样啊。」杜希尔说。
「然后,贵官必须到任的雪晶舰队司令部,我想应该是在这个地方。」
平面宇宙图显示出了一片青色的区域,比距离维巴尔门门还要更远。
「不是确切的情报吗?」
「按照最新的情报,应该是从梅甘星系星系前往哈伍萊星系星系,顺利的话,应该已经到达哈伍萊星系星系了吧。但是,还没有收到已经到达的消息。」梅甘星系门和哈伍萊星系门用非常醒目的蓝色光标示了出来。
「到达的消息没法通过通常手段传输过来吗?」杜希尔询问。
「不是,是用了特别通知。」
平面宇宙的通信主要靠联络艇来完成。用轻型的星间船传递情报,总体来说是一种非常优秀的方法。但是,如果考虑速度优先的话还有更合适的方法。就是使用时空粒子进行泡间通信。不过泡间通信有很大的限制。传输距离短,而且单位时间的信息量少。
但是,如果只是简单的通知的话,通过设立中继点,就可以在保证速度的同时进行远距离传输了。可是,这种方法也有缺点。姑且不论庞大的耗费,这种方法也不能频繁地使用。要说原因的话,由于多路通信同时发送会出现干扰,使得传输距离急剧缩短,中继点反而失去了作用。因此,只有那些经过严格挑选的,被称为“特别通知”的通信,才使用这种方法传送。
「然而,到现在还没收到,是不是应该考虑他们还没有到达?」
「不,」贾姆佩尔果断地否定,「应该是中继点被破坏了。」
「中继点吗……」由于这超乎想象的恶劣情况,杜希尔不由得呆住了。
虽然地上人存在很大的误解,不过亚布并不是不害怕死亡。只是由于宿命遗传基因的作用,觉得为了种族可以欣然赴死罢了。虽然觉得话语有些相似,但却完全不同。对亚布来说他们非常看重自己的生命。就像绝大多数人类感觉的那样,亚布把自己看得像是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一样。虽然为了种族的奉献这个无价之宝是无上的光荣,但无意义地舍弃自己的话是最忌讳的。
但是,现在的状况很可能会被逼到无谓死亡的境地。在敌人势力圈的纵深,被单方面的围歼而死。同胞得知自己的死讯不知是在几个世纪后了。不,那时候亚布这个种族是否还存在都无法保证。
克制着自己因为恐怖想要哭喊的冲动,这是皇族的矜持。
「是的,」贾姆佩尔点了点头,用指挥杖指着平面宇宙图,「然后,在接到科托波尼元帅命令之前,我们所考虑的,舰队行动路线是这里。」
从萨利姆门延伸的蓝色虚线指向了巴尔古塞德王国。比其他的帝国领域要近得多。而且,仅从平面宇宙图来看,舰队本队和王国之间没有敌人的主力部队存在。
虽然有发生战斗的可能性,但比前往斯基尔王国要容易得多。
「科托波尼元帅如果撤退到巴尔古塞德王国的话,当初的预想就没有问题了。」
「不过,应该不是那样。雪晶舰队司令部很有可能前往斯基尔王国了。」
原来如此,不管是梅甘星系门还是哈伍萊星系门,两个都距离斯基尔王国很近。
「但是,从敌人的角度来看,下一步难道不会向巴尔古塞德王国方面进军吗?」
「嗯,有这种可能性。」贾姆佩尔脸上略微浮现出了一丝笑容,「那么这样吧,我们比雪晶舰队司令部更加掌握如今这个特殊时期的局势。战况对于帝国来说已经十分明显,但是,按照最新计划,在雪晶作战难以执行的时候,就要向斯基尔王国撤退。当然,也有我们没有得知计划改变的可能性。另外也要考虑现状迫使预定变更的可能性。」
总而言之简单地说就是一无所知。
「我明白了,」杜希尔说,「请忘掉我的事情吧,按照第五舰队司令部考虑的最佳路线……」
「这样可不行。我们现在已经接受了命令。当然,会寻找最佳路线,不过是在命令允许的范围内。」
「但是,实行起来不是非常困难吗?」
「这些并不是贵官需要考虑的事情。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贵官带到科托波尼星界军元帅面前,这和贵官的意向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是不是有点缺少灵活性啊,杜希尔如此思量。
「抱歉是我多嘴了。」
「还是先来研究路线吧。参谋长,有什么提案吗?」
「现阶段没什么好方案呢。」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是没办法,没有可以研究的时间了。」
「这点我明白。」
平面宇宙图显示出了三条新的绿色虚线。
杜希尔不禁有点绝望。不管采用那条路线,都避免不了与从维巴尔门门出现的敌主力部队的交战。
「看来必须要进行比预定更加危险的航行的觉悟了。」贾姆佩尔连眉毛都没动,下达了命令。「作为现场履历最长的翔士,对所有民间人士,发出财产放弃令。优先考虑人身安全进行避难。」
这样的话,像“雌伏虎”这样的店就可以整舰体进行撤退了。本来,作为商业种族的亚布,非常重视个人财产。但是,看来第五舰队现在已经没有运送那种奢华装饰的店的余裕了。
「明白了。」参谋长说。
「然后,请给维穆达斯子爵殿下准备房间。」
「比起给我房间,请先交给我任务吧。」杜希尔请求。
「这我办不到,」贾姆佩尔立刻回答,「科托波尼阁下的命令书,明显暗示着,要给予贵官特别的待遇。因此,我不能仅仅将你作为一名列翼翔士对待。」
「那么,请至少允许我能够待在司令座舰桥,行吗?」说不定会因此被软禁在房间里,杜希尔尽管感觉有点害怕发抖,但还是如此询问。
贾姆佩尔用批评的眼光看着杜希尔的打扮,「有带和皇族身份相符合的衣服吗?」
「没有,没带到战场上来。」
「下次请不要忘记,一定要带来。啊,这只是单纯的忠告罢了。」
「下次带就行了吗?」杜希尔话刚一出口,就立刻后悔了。这话根本不该说。
「真是的,」幸运的是,贾姆佩尔好像并没有察觉到,「那么,不管什么衣服都好,带便服来了吗?」
「没有,只有军服。」
「商店街不是有裁缝店吗?不过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另外,不管什么能随便交给我一些任务吗?」
贾姆佩尔斜眼瞪着杜希尔,「我说的是裁缝店没有时间了。最迟两小时内我们就不得不与商店说再见了。他们还必须挑选要拿走的东西,还要登上指定的舰船。」
「这样啊。」杜希尔这次为自己受到的关怀而面红耳赤。
「虽然最好是能够换好衣服,也罢。现在就请先待在舰桥上吧。但是没有任何发言权利。也没有能交给您的任务。房间就晚一点回去吧,先给您准备个座位,您就坐在那里好了。虽然会在适当的时候进行说明,但在何时用何种方法由下官决定。这样可以吧?」
「明白了,」真是的,这还算是搭便车吗,杜希尔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点头。
但是,舰桥的氛围明显活跃了许多。看来被授予了将帝国王子护送至上级司令部的任务,说不定让他们的宿命遗传因子活性化了。
「首先各舰必须变更搭载物资,」贾姆佩尔对部下逐个发出指示,「搭乘人员也是。虽然时间肯定不够用,但也要把错误减少到最小。如果有以为出点小问题只要在航行中修正就行了的这种幼稚想法的人,必须在大家面前朗读自己写的诗。而且,主题是“割舍不了的爱恋”。」
看着司令部的幕僚们各自忙着自己事务的情景,杜希尔不禁想起了进入修技馆之前,不得不一动不动出席会场的日子,结果,对他现在来说,最好的做法,就是当一个活雕像。
「殿下,这边请。」一名翔士把杜希尔带到一边的椅子旁。
就算只给个椅子,也应该算是厚待了。
「谢谢。」杜希尔回礼后弯腰坐了下来。
虽然知道没人看着他,但他还是双膝并拢,背挺得笔直,一心不乱地坐在那里。
是的,现在他的宿命,就在这里。
到时间了。
拉菲尔整理了一下着装,急忙来到了舰桥。
包括书记津特,监督山姆森在内的全体翔士已经集合了。
在回礼完毕后,她把视线投向平面宇宙图。
敌人舰队虽然被消减了一部分战力,但并没有看出数量明显减少。与之相对的,己方阵容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第六舰队情况如何?」拉斐尔问道。
「他们」古诺姆柏修忍住悲痛,「已经消逝了。」
「已经尽到了自己的义务了吧。」
「他们勇敢地战斗到了最后。」
拉菲尔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了一小会儿。
她并没有过分吃惊,因为战力差别显而易见。
她现在所属的不死鸟第五舰队情况更加恶劣。在最末尾担任殿后任务的第六舰队,基本上算是完全的运输船团。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虽然包括了第一蹂躏战队这些精锐力量,但除此之外,都是客货船或者运输舰,要么就是像“卡普脱诺修杜拉德”这样同样担负输送任务的旧式舰船。旗舰也不是巡察舰,而是由补给舰充当的。
平面宇宙图出现了新希望。
前方有一个新的集团正向这边驶来。
「看来是救援来了呢。」拉菲尔说。
「是的,三小时前进入搜索范围的。」 雷克修报告。
她不认为应该就没有向她进行报告这件事而进行责怪。貌似己方救援部队的集团还很远,现在也不会马上就怎么样。何况还处于发现阶段,更是如此。对于这算不上需要干扰舰长睡眠的意外情况的这种判断,拉菲尔也认为十分正确。
距离第五舰队周边热闹起来还有一个小时。
究竟是先被敌人舰队追上,还是先和己方舰队会合。
时间比较微妙——拉菲尔如此觉得。
「其他情况的变化怎么样?」拉菲尔询问。
「那么,我先进行一下简短说明。」
雷克修进行了简短报告,没有什么引起拉菲尔注意的事项。
「辛苦了,列翼翔士。」在道谢之后,她看向山姆森。
「要是芝麻小事都报告的话,估计一天也不够吧?」山姆森调侃。
估计是认为态度有些傲慢,雷克修用有些敌意的眼光盯着他,不过山姆森可能并没有察觉。
当然现如今拉菲尔对此早已不在介意了。
「那么,有需要我掌握的情况吗?」她再次询问。
「没有,舰长,这些事就都交给我吧。」山姆森保证。
「明白了,就按照你的最佳判断行事吧。书记那边呢?」
「和监督一样。」津特说道。
看着山姆森和津特,拉菲尔不禁觉得这两人是不是都有点惰性了啊。现在这两个人产生了新的关系。不是同僚,而是君臣之间的关系。看来就是这种关系让津特堕落了。是不是应该坦白说出来,津特对山姆森有点太迁就了呢。
虽然拉菲尔个人有点担心,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场合。如果能活下来的话,再教育他吧,拉菲尔心里这样想。
随着时间流逝,敌人舰队越追越近。
一方面,前方的不死鸟第四舰队与救援部队会合了。但是,这也只是顷刻间的事情。就算会合了,第四舰队还是继续向着目标临时帝都索多琉尔前进,救援舰队的方向则维持不变。
救援部队离开第三舰队,逐渐向着第五舰队和敌人舰队方向接近。
「第五舰队司令部传来泡间通信。」雷克修报告。
「念吧。」
「请考虑仅有乘员脱出事宜,以上。」
卡普脱诺修杜拉德上面也搭载着联络艇。提案的意思,就是紧要关头可以搭乘它脱离。当然,那时必须舍弃搭载的帝国宝物。
「是吗。」拉斐尔点了点头。
不过,帝国已经失去了众多亚布利艾尔,考虑到拉菲尔作为面临灭绝危机一族的一员,认为她对于帝国来说比英雄芳名碑更加宝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确实帝国宝物只有象征意义。但是,硬要说的话,象征皇族价值的意味更多一些。
帝国宝物绝对不能舍弃,不管怎么说,这是直接从皇帝那里受领的任务。
「敌舰队射出大量时空泡。」雷克修大声的报告,「判定为机动时空爆雷。」
虽然看上去十分优秀,但雷克修果然还是缺少实战经验啊——拉斐尔想。
就算再怎么慌张,事态也不会改变。不过,卡普脱诺修杜拉德基本无事可做,如果能让心态平稳下来的话,叫上一两声也不错。
但是,拉菲尔考虑的,却是在这种场合,如何让慌张的人能够冷静下来的最好方法。
「炮术士,可动炮的情况如何?」
「全可动炮无异常。」
现在,担负运输任务的旧式巡察舰为数不多的反击方法,就是用配置在船外侧的可动凝集光炮击落敌人的机雷。当然,瞄准射击由思考结晶负责,对船上的人来说,只是发出射击许可罢了。
「全可动炮保险解除。」拉菲尔命令道。
「明白。」
说实话,一旦战斗开始,最忙的就是监督了。虽然遭受机雷直接命中会被击沉,但更多的是凝集光炮和反阳子炮被破坏后,产生的碎片造成的船体损坏。
第一蹂躏战队减慢速度,在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后方展开了战斗队形。为了能够尽量多吸引一些机雷,来保护旧式巡察舰。
终于,敌机雷群与第五舰队遭遇了。
包裹己方的大型货船的时空泡一个一个的消失了。
屈辱——拉菲尔紧咬牙关。
什么也做不到。
只能袖手旁观。
「前方己方部队射出大量时空泡。」雷克修报告。
对抗机雷。
「能赶得上吗?计算一下。」拉菲尔发出指示。
在平面宇宙图上用橙色标示出了预计接触区域。同时,也标示出了接触时第五舰队的预计位置。
第一蹂躏舰队勉勉强强位于能够受到对抗雷击恩惠的位置。
对抗雷击肯定能够减少敌人机雷的数量。但是,也不会全部都破坏掉,现在安心还为时尚早。
不死鸟第七舰队,是临时帝都索多琉尔紧急编成的舰队。
第七舰队参谋长伍纽修准提督心情并不好。
不死鸟第六舰队已经全灭,现在,敌人又追上了第五舰队。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居然如此兴致高涨?不是因为在考虑着大家一起升职的事情吧——他一边如此思量,一边看向他的上司。
「有什么事情吗,参谋长?」第七舰队司令官史波茹·亚洛=塞库芭·雷德帕纽大公爵·贝涅修大提督歪了一下头,看了过来。
因为在一起共事很久了,伍纽修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对她的质问敷衍了事的话,可能会对心理健康造成极大伤害。
「没什么。只是看上去又是败退战,为什么您心情还如此良好,我只是对此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罢了。」参谋长非常诚实地坦白。。
「我可并没有输掉哦,」 史波茹说,「说起来,上次的败仗,完全是亚布利艾尔的公主大人无理要求才造成的。」
「嗯,这样啊。」
那个“亚布利艾尔公主大人”正在前方舰队里的事情她是不是知道啊——伍纽修心里想。
大概是知道吧。英雄芳名碑由第五舰队运送,这件重要事项已经传达过了。克琉布王家的巴流纽子爵殿下负责押运的事情,虽然不是十分重要的情报,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现在伍纽修就已经掌握了。
只要不是看漏了,或者有什么所谓记忆消除的情况,史波茹不可能不知道。
「特别是这次,因为被哭着求我去救亚布利艾尔,没有比这再让人心情愉快的战斗了。」
应该不是这样的吧——伍纽修心里琢磨着。
任命史波茹为不死鸟第七舰队司令官的事情,只不过是索多琉尔镇守府副长官无意之中的无聊之举罢了。虽说是从数名候补者中挑选出来的,但并不是因为是史波茹一族才被委以此任。正因为是依据能力、或者说是实战经验进行选拔的,这样想来伍纽修心里也十分高兴,不过看来他的司令官却对此好像有一种另类的感性认识。
另外镇守府副长官虽然平时根本不担当指挥任务,但却总像舰队司令官一样呆在司令部里。伍纽修也是直到最近,才从史波茹的副官被迫当上了基本没什么任务的参谋长职务。
因此,他才会见证史波茹被任命为第七舰队司令官的那个瞬间。
当然,没有时间举行正式的任命仪式了,只是匆忙地宣布了新的官衔和任务。而且,宣布的人,是镇守府长官。
据伍纽修所知,谁也没有哭着求过史波茹。
说不定——伍纽修猜想着——哭着恳求的亚布利艾尔并不是在说巴鲁克王殿下,而是指的“亚布利艾尔的公主大人”巴流纽子爵殿下吧。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史波茹脑中绘制的事情,根本无法查证。虽然可以试着问一下本人,但伍纽修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
「时空泡群,开始接触。」侦察参谋报告。
在敌人机雷眼看就要命中不死鸟第五舰队的时候,己方的机雷终于赶上了。
敌我双方机雷互相击毁,在平面宇宙中激起阵阵微波。
双方的接触面陆续有机雷投入进去。
暂时抵挡住了敌人的机雷群。
但是,敌人的机雷数量更多,接触面渐渐向第五舰队接近。
「这算什么?」 史波茹有些气恼地站了起来,「根本没有抵挡住嘛,把更多的机雷投进去。」
「不行,倒不如说我们现在需要控制机雷发射的数量。」伍纽修进言道。
「已经消耗了库存数量的四分之一了。第五舰队里还包括了第一蹂躏战队,难道不能靠他们击毁漏网之鱼吗?」
「你这算什么话?」 史波茹高声命令道,「全部机雷,一发也不剩,全弹发射。」
「您是说全部都投入到对抗机雷中吗?」伍纽修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
「是啊。」
虽然史波茹用有点呆然若失的样子肯定道,但伍纽修却觉得这话太不靠谱了。
「这是非常粗浅的想法。」
「没时间仔细考虑了,现在可是战斗中。」
「非常抱歉,我无法赞成把机雷全部投入进去。」伍纽修反对道。
不死鸟第七舰队把匆忙之中收集起来的机雷都带来了,这有着十分重大的意义。
对于机雷来说,时空泡产生设备是必不可少的。能够制造的只有建舰厂,而且只有帝都拉克法卡尔才有。建舰厂作为最优先撤退的单位,已经到达了索多琉尔,但再组装和再启动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的帝国已经没有制造机雷的能力了。
当然,在偏远地区展开的舰队,以及各处的基地还应该存有机雷。但是,临时帝都已经没有库存了。
对于将机雷在这场战斗中全部投入使用的事情,伍纽修其实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能够在这里击退敌人,到再次发起进攻前就争取了一定的时间。借此之机,建舰厂就能够再启动,制造机雷供给部队了。
但是就算全数击毁,最好也有一半能够瞄准敌人的舰船。他想尽可能地避免在机雷对抗中投入全部的机雷。
「真是小气呢,参谋长。」史波茹用一副不知说什么好的表情说道。
伍纽修也有点生气,「确实在大公爵家出身的您看起来,我是身卑贫寒……」
「我可没说这个。机动时空爆雷这种小玩意儿,也用不着我们自己掏钱买啊,就算省下来,也没啥可高兴的。」
「我们讨论的重点不同。」伍纽修非常认真地说道,「星界军现在已经很窘迫了,请一定要考虑到这一点。」
「我个人,可以担负使用兵器的责任啊。」
「当然了,」伍纽修点点头,「这样的话,您更应该考虑,这些贵重的机雷……」
「正因为机雷十分贵重,不是才应该用在最有效果的场合吗?」
「您的意思是对抗雷击是最有效果的场合吗!?」
「是的,正是如此。你知道敌人为什么会进行追击吗?」
这还真是一个浅显易懂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了扩大战果吗?我是这样认为的。」
「确实是这样,那帮家伙有些太狂妄了。」
「狂妄,是吗?」
“那帮家伙”应该指的是敌人吧。虽然伍纽修知道不是在骂自己而有些放心,但其中的意义却并不清楚。
「与拉克法卡尔一起,帝国已经失去了连结。取得这样的成果他们应该满足了。但是,他们的态度却盛气凌人。他们判断,星界军现在正处在极度混乱,十分衰弱的状态。」史波茹非常厌恶地说道。
「虽然要承认这点让人很恼火,但确实是很正确的认识。」伍纽修决心已定,在上司出现情况认识偏差的时候,必须给她纠正过来。
「就是嘛,」史波茹叹了口气,「对方也是商业高手啊,懂得将有限的力量投入到最有效果的场合。」
看来确实是把握了事态的正确形势,伍纽修虽然有点安心,但还没有解除警戒。
「原来如此。」
对方也是,这个说法究竟指的是谁是商业高手,他并没有追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才最不想让别人看到星界军弱化而被人蔑视啊。」
「但是,就算如此在对抗雷击中用光机雷……」
「难道还不明白吗?」 史波茹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好吧。星界军现在,正因为衰弱而被人所蔑视。」
「啊,是这样吗?」
并不是无所谓,史波茹现在比伍纽修更清醒地认识到帝国的严峻形势。
「所以,才更有必要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是吗……」尽管还没有解除怀疑,但伍纽修已经没有反驳的依据了。
史波茹想要做的,只不过是一场赌博罢了。这也是以诚实人自居的伍纽修所无法接受的。但是,不仅是不死鸟第七舰队,就连现在的帝国,也没有为被袭做好布局,取得胜利的余裕了。
那么只好下注于有微弱胜利可能的赌博上了。
作为赌博师来说,伍纽修认为比起自己,他的上司可能手气会更好一些。
「明白的话,就快点行动。全机雷,迅速时空分离」 史波茹催促道。
第七舰队将全舰队的机雷悉数释放了出去。
数量太多了。
表示己方机雷的光点,将平面宇宙图全部染成了蓝色。
立刻就压倒性地超过了敌方机雷。
机雷接触面离开了第五舰队,向敌人的先头部队移去。
去吧!——伍纽修悄悄地声援着。
偷偷地看向他的上司,史波茹的嘴边浮现出了狰狞的笑容。
终于,敌人的机雷消失了。对方为了占领帝都也消耗了不少物资。终于也将全部机雷用完了。
机雷的思考结晶会自动选择目标。虽说是将敌人机雷作为最优先目标攻击,但如果其搜索范围内没有的话,就会自动瞄准敌方舰船。
己方的机雷已经将敌人那边的同类蚕食殆尽,现在开始攻击敌人舰队。
赢了——伍纽修确信。
失去机雷的现在,敌人已经无法对第五舰队出手了。在此之前还要和第七舰队进行激烈对抗。
然后,第七舰队和敌人舰队的战力基本上不相上下。最差也能打个平手。
第七舰队的目的,是救援从拉克法卡尔撤退的舰船,并挫败敌人进攻索多琉尔的侵略意图。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个任务。
「哼哼,看吧。没有刻意剩下来的必要吧?」 史波茹夸耀着自己的胜利。
「这只是结果论罢了。」伍纽修叮嘱道。这次虽然侥幸成功了,但每次都豪赌的话可受不了。
「你的评判还真是严格呢,」 史波茹闹着别扭,「幸好我不是你的学生。」
我也有同感,伍纽修这样想着。比起作为史波茹的部下,她的上司肯定会更加经常的接受残酷的考验。更何况,如果是史波茹的老师的话,有三分之一的可能会被患上胃穿孔。虽然到现在还没怎么样,不过还是尽可能地避免和快乐的史波茹扯上关系为好。
在第七舰队和第五舰队擦肩而过的时候,敌人舰队开始撤退了。



本帖最后由 轻之国度日翻组 于 2013-5-15 20:40 编辑


终章&后记

雷修德伯国——
雷修德门位于斯基尔王国的边境,距离“哈尼亚联邦”的势力范围很近。
现今,一支小部队穿过了“门”,进入了伯国。
率先进入星系的是运输舰“梅尔克特尔”。“波鲁克特尔”等数艘舰艇紧随其后。
「确认到巡查舰“夏伊卡乌”!」 在“梅尔可特尔”的司令席舰桥上,探查参谋报告说道。
欢呼声一应而起。
「现在高兴还太早了!」雪晶第五舰队司令长官贾姆佩尔喝止了部下们。
「但是任务确实是完成了。」参谋长以慰籍的口气说道,同时望向了杜希尔。
「是的,受到你们的关照了。」 杜希尔站了起来,敬了礼。
事实上,杜希尔对贾姆佩尔很是佩服。
在即将被敌方舰队捕获的情况下,还能够在到达这里的过程中将损伤控制到最小。
其中最为令他感慨的,是他那舍弃的技巧。
尽可能地将人员集中到少数舰船上,而将无人的舰船毫不犹豫地舍弃掉。不时地还将机雷有效地混入其中,当作诱饵来有效利用。
精简了舰队数量,给人以不值一提的小型部队的错觉——虽然事实上也大致如此——因而一路上避免了过于吸引敌方的注意。
当然,杜希尔不会将这些道明。新人的翔士未经提督允许而妄加评价的话,会导致秩序散漫。
「但是也付出了很大的牺牲。」 贾姆佩尔感叹道。
「恕我直言,」杜希尔眨了眨眼,「舰队不是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吗?虽说确实是损失了很多无人舰……」
「并非如此,」贾姆佩尔说明道,「有数度不得不舍弃孤立无援的友军的局面。」
「别钻牛角尖了,司令长官。」 杜希尔直率地承认了。
贾姆佩尔带着释怀的神情点了点头。
注视着那张脸,杜希尔思忖道——但是,无论如何以第五舰队的战力不是不可能拯救他们的吗?
在贾姆佩尔看来,比起带着萨里姆星系的军士全员来到这里,拯救无依无靠的同伴应该才更为重要。当然,将孤立的同伴纳入旗下,必须承受风险。即使这样,貌似也最终认为要尽量拯救更多的帝国军士。
不用说,没有冒险是因为柯特波妮的命令。为了护送杜希尔,不得不搜索更为安全的航线。对此,司令长官或许抱有惭愧之念。
真是个对自己要求严厉的人——杜希尔想到。
即使是相对安全的航线,也危机四伏。要说孤立的友军的话,雪晶第五舰队也应该属于这个范畴。
即便如此,后悔不能救援更多的同伴部队,不正是因为他自愿背负了过多的义务吗。
想到这里,杜希尔又改变了对贾姆佩尔的评价——相比对自己严格,这该算是对自己评价过高了吧。
「和雪晶舰队司令部的通信连接上了,通信时差5.7秒。」通信参谋报告。
「请询问一下可否向柯特波妮大元帅问好?」贾姆佩尔发出指令后,瞥了一眼杜希尔,「嗯,作为元帅也应该想要与王子殿下通话吧。」
杜希尔彬彬有礼地保持了沉默。
「雪晶舰队司令长官、星界军元帅、帝国侯爵、柯特波妮亚龙=莱特蕾儿公爵拉塞莉亚阁下接听了。」通信参谋如同礼仪官一般地报告。
司令部全员起立,向着主画面敬礼。
当然,杜希尔也仿照他们。于是,又对自己依旧是编外的装饰品一般的存在而不禁感到羞愧。
「谨对诸士们的平安到来感到衷心的喜悦。」柯特波妮生硬地说道。
然而从象征着家族血统的血红的嘴唇两端微微翘起来看,杜希尔得知了星界军元帅毫无虚假的欢喜之情。虽然对于她个人的事迹不甚了解,但同属根源二十九氏族的柯特波妮亚布利亚鲁是先人代代相传的老相识了。
「下官也衷心欣慰阁下的安泰。」 贾姆佩尔说道。
「虽然很想开庆功宴,但不巧现今尚无法松懈。」 柯特波妮说道,「诸士们应该已经得知,拉克法卡尔陷落了,于此同时也失去了与八王国的联系。据推测皇太子杜萨纽殿下应该已经即位,但当前已无法在翡翠玉座前报告凯旋之事宜。」
「是的,确实是悲剧。」贾姆佩尔回答道。
在冲入雷修德门之前,曾与一艘联络舰有过接触。那是一艘雪晶舰队司令直属的军舰。因此贾姆佩尔也已经与柯特波妮共享了情报,。
自然,杜希尔也得知了此事。他想到了已经驾崩的祖母,而曾祖母也一定与帝都一同消散了吧。
然后,他想到了姐姐拉斐尔。她依旧生死不明,希望她能依旧安泰。
然而,杜希尔没有资格享受沉浸在追忆中的奢华。
「雏鸟啊,你存活下来了呢。」 柯特波妮说道。
「这得益于正确的战略部署。」 杜希尔说道。
「唔,」柯特波妮点了点头,「我曾一度产生了放弃的想法。所以在这里再一次地,贾姆佩尔提督与其优秀的部下们实乃值得赞赏。」
「臣诚惶恐。」 贾姆佩尔低头道。
「那么关于今后事项,有我来简明口述。」柯特波妮说道。
「这个斯基尔王国正孤立于敌阵之中,将临时中枢设置于皮塞斯镇守府,一边与斯基尔门的敌人对峙,同时也应恢复与帝国中央的联络。基于以上推断,正在调整各方部队。预测我们也将于数日之内向皮塞斯进军。届时,至今舰队所能够联络到的最高位皇族,就是此处的维穆达斯子爵殿下的父亲克琉布王殿下了。」
杜希尔在各种意义上感到松了一口气,首先自然是因为得知父亲健在的消息。其次则是因为自己不用成为皇族代表一事。
「那么,便是决定听命于克琉布王殿下吧。」贾姆佩尔询问道。
「这并非由我决定,事态是瞬息万变的。但是恐怕也会成为我们这些与帝位无关者所依赖的方向了吧。还有,维穆达斯子爵殿下。」
「是,有什么事?」
被称呼到爵位,杜希尔紧张起来。
「贵官,不,是殿下现今处于极其不明确的状态。至诸事明朗为止,我决定对于殿下不以军士的身份,而是以皇族的身份来对待,不许有异议。请尽最快的速度,移乘至“シャイカウ”,接受我们向亚布利亚鲁的敬意吧,殿下。」
「承知。」 杜希尔敬礼道。
虽然不得不接受现状,但地位的动荡着实令人不安。
杜希尔脑海中浮现出贝尔索特、波纽、又或是其他战列舰“卡伊索夫”的乘员们——不,“卡伊索夫”已经沉没了,因此是曾经的乘员们——的脸庞。
与他们共度的时光令人厌烦,而今却令人无比怀念。
以翔士的身份去战斗的日子还会回来吗?下次想在更加正常的舰长麾下工作。但目前即使上司依旧是贝尔索特,情况也比现状要好。
手环终端传来了收信提示。
是贝尔索特发来的。
杜希尔的内心烦躁不安,同时打开了通信文书。
是记载着「我才没有忘了维穆达斯子爵杯哦,而且皇太子杯也没有忘记哦」的简洁文书。
完全就是一副懒散的口气啊,这是怎么回事呢?——杜希尔思考着。
应该没有特殊含义,在逃离过程中想要发散忧郁的心情吗?或者虽说不太可能,这算是以他的风格来为杜希尔打气吗?
杜希尔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上贝尔索特这个男人了。
索多琉尔镇守府——
恒星索德琉尔是颗黄色矮星。
索多琉尔门围绕着恒星索多琉尔,在同一轨道上有颗有人惑星有如环抱着它一般在同一轨道上运行着。
镇守府所属的一定是有人惑星,作为地上出身的军士们的休憩场所使用。那样的惑星被命名为萨特耐基,从现在开始将与拉克法卡尔的惑星克拉贝尔同样,作为训练生的地上演习所使用。
惑星萨特耐基轨道上漂浮着着各种各样的设施及数量庞大的舰船。以前经由索特琉姆门出现的舰船首先会移动至惑星萨特耐基的卫星轨道上。而今拥堵不堪,不便停靠。如果有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这幅光景,一定会对星界军的强大感到震撼。然而仔细观察的话,一定会发现舰队的编成非常杂乱,其中受伤的舰艇也非常多。
索多琉尔门和惑星萨特耐基之间正在形成轨道都市。惑星上空已无法收容的舰船都在向那个正在形成的都市聚集。
都市中间正在不断组建造舰厂。虽然都尚未竣工,但已经开始进入时空泡发生装置的生产阶段了。
这个轨道都市被命名为拉克法卡尔塞拉
拉克法卡尔塞拉的几乎正中央处,有一幢规格较大的建筑。原本是作为镇守府本部矗立于惑星萨特耐基的卫星轨道上的,为了当作行宫使用,是从那边拉到恒星索特琉姆的惑星轨道上来的。
行宫边停靠着巡洋舰“卡普脱诺修·杜拉德”。英雄芳名碑被津特搜集到的发泡材料包裹着,置于机雷甲板上。就算现在,需要被刻上的新名字也在不断增加。因此有不少人主张也必须尽早出台向芳名者表示敬意的方针。但目前“毋忘大厅”的再建也尚无具体措施。
“毋忘大厅”随后再建也可以。但皇帝即位的场所必须尽早备妥。
镇守府本部大厅都太过狭窄,不太合适。也有意见说应该扩建,但已无这样的余力。无奈之余,只能将闲置的仓库实施装修后用作即位仪式的举办场所。
即位仪式的当天,无数的交通艇交互穿行于行宫之间,运送参列人员。
当然拉菲尔也是参列者之一,但她那天已无需乘坐交通艇了,因为她一直呆在行宫里。
进入行宫之后也并没有需要做的事情。只能一味地与事先从客运船脱离的克琉布王宫的猫咪们玩耍。
然而这样无为的日子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拉菲尔没穿军服,而是在紫色的内衣上套上了红色的长衫,头戴华丽的王女头环,走出了房间。
那边是等候室。
「嗨,拉菲尔。」坐在长椅上的津特站了起来敬礼道,他也身着伯爵的长衫。
不只是津特。
山姆森和古诺姆博修,还有雷克斯一行“卡普脱诺修·杜拉德”的翔士们也在等候大厅。他们都在军服外面穿着礼服。「舰长,」雷克斯说道,「仅限今日,暂时解除当前任务,期望立刻能够归于舰长摩下重回战场,对此请务必谨记于心。
「啊,太狡猾了,」古诺姆博修小声说道,走了出来,「也请不要忘记本人古诺姆博修后卫翔士。」
「怎可能忘记?」拉菲尔微笑道。
津特和山姆森面面相觑,笑了。津特对于自己成为拉菲尔部下有着绝对的自信。山姆森的想法却无从得知。或许他并不拘泥于在拉菲尔的麾下工作。
第一蹂躏舰队的司令部成员也在。
「希望也不要忘了我啊,」阿托斯留亚准提督说道,「虽然知道我马上就要被超越了,也希望在别的形式上有所交集呢。」
「是,」拉菲尔肯定地说道,「我想今后也一定会在哪里受到您的照顾。」
太令人高兴了
战队先任参谋索巴修千翔长也说道。
「我的心情会变得平静呢,否则级别比舰长还高的我在这里呆着会感觉很过意不去。还请有机会再次领导我。」
拉菲尔想要点头,却放弃了。最后的机会还是以接待长官的态度来对应吧。
「是的,千翔长。」她敬礼道,「请多多指教。
索巴修笑着回应。
袭击舰“芙丽珂维”的乘员们也在。他们也存活了下来。终于被晋升为十翔长的阿尔波夫和耶特修前卫翔士,还有军匠副百翔长格林西亚也一同敬礼。
在他的身边,舰长代理艾克琉亚副百翔长一直注视着拉菲尔的脸。
有什么话想说么?拉菲尔用视线回敬。
「殿下?」她终于开口说道。
拉菲尔正诧异她为何要用疑问语气,但马上就理解到是在思忖该用什么称呼。她回答道:
「什么?」
「恭喜你了,可以这么说么?」她歪着头说道。
「嗯,对汝的祝福表示感谢。」
这样回答之后,艾克琉亚笑开了花。
「时间差不多了,」索巴修说道,「那么舰长,我们失礼先行一步了。」
除了拉菲尔以外的全员离开了房间。
就像交替换位一般,侍从们进来了。
「殿下,」侍从殷勤地告知,「那么请由我们进行仪式进程的最终确认。」
「还要?」拉菲尔感到晕眩,「确认的话已经做了好几次了呀。」
「最终确认这可是第一次,」侍从的语气显得不容置否。
「而且仪式的主角又不是我。」拉菲尔还在反抗。
杜萨纽殿下所希望的最终确认可不单单是这样的情况。」
「是吗。」拉菲尔放弃了。
确认最终持续了十五分钟。
随后,在侍从的引领下进入了仪式会场。
「亚布里艾尔.尼.杜布雷斯克.帕留纽子爵.拉菲尔。」式部官报知了拉菲尔的入场。
会场内已被参列人员填满了,但通往玉座的道路依旧被空出。
道路两侧由尚未进入修技馆学习的年幼的皇族们面对面地排列着。但位于拉克法卡尔塞拉的皇族却人数很少,间隔非常宽广。
因此原本应该排在皇族后面的贵族和高官们都排到了前面。
拉菲尔走向玉座。
途中在最前列发现了津特。他是伯爵,所以在宫中的序列并不低。但也绝不会高到站在前排。
在这样的重要仪式上,必须出席的大贵族或是高官们之中有不少缺席的。这些缺席者的空位被序列稍低者顶替了上来。
总是无法习惯贵族身份的津特更显得不安的样貌着实有趣。但是考虑到他站在最前列的理由,就会被会场漂浮的寂寥的氛围所影响。
和帝宫的“谒见大厅”相同的是,众多的纹章旗帜被悬挂在天花板上。但是在那之中,又有多少的邦国、领地事实上仍旧属于帝国支配呢。
视线的余光捕捉到了帕留纽子爵旗。子爵领地位于克琉布王国。也即是说,拉菲尔所有的领地也已经脱离了帝国的支配。
拉菲尔站在了玉座旁。
那里站着已经就任军务的皇族,人数寥寥无几。更可怕的是在此之中,不过是百翔长的拉菲尔还是拥有最高阶级的。她不得不接受皇族阶层已经到了危险的境地这一事实。
也有人因来不及出席仪式而缺席,其中有不少人被隔离在了平面宇宙之外的领域。就连他们是否还活着也无法判断。
拉菲尔不禁被寂寥感所动摇。
抱着对父亲和弟弟的思绪,等待着杜萨纽的入场。
玉座是由人造石融合而成的,玉座左右分立着拉莫洛纽多卡斯两位上皇。
原本翡翠玉座的左右应排列两组四人,即八名上皇。
拉菲尔已经是二度参加即位仪式了。最初那时还小,同时也是祖母的即位仪式,却由于印象深刻而记忆犹新。
那时,翡翠玉座上坐着第二十六代皇帝多卡斯。他的头上戴着象征皇帝的“八头龙”的头环,手中除了皇帝权杖,也拿着同样一只头环。
他手中的头环是新皇帝的。头环必须针对使用者专门调整,因此即使其他人收到或是借去也没有用处。因此无法代代相传,当皇帝改朝之时,就需要制作新的头环。
皇帝权杖则是代代相传的帝国宝物,但上一代权杖已经化为时空粒子了。因此为了配合即位典礼也重新制作。
崭新的“八头龙”头环和皇帝权杖被放置在无人的玉座上。
「请迎接皇太子亚布力艾尔·尼=拉姆萨尔·巴尔凯王·杜萨纽殿下。」式部官报上名号,参列者们纷纷低头行礼。
在参列者的至高敬礼下,杜萨纽阔步而来。
然后,在通往玉座的台阶前跪了下来。
杜萨纽,汝可有准备背负帝国的过去于左肩?」上皇拉莫洛纽问道。
「是的。」杜萨纽恭敬地回答道。
杜萨纽,汝可有准备背负帝国的未来于右肩?」上皇多卡斯问道。
「是的。」杜萨纽跪着回答道。
杜萨纽,汝可有准备背负帝国的现在于心头?」上皇拉莫洛纽问道。
「是的。」杜萨纽第三次肯定。
平时的即位仪式,会由八位上皇依次逐句地陈述言语来进行仪式。对此拉莫洛纽多卡斯则由两人分担进行。
「那么就背负起来。」多卡斯命令道。
杜萨纽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上台阶。
从玉座上,拉莫洛纽拿起头环,多卡斯拿起皇帝权杖。
走到台阶尽头的杜萨纽并未就坐于玉座之上,而是为了接过戴上的头环,再一次跪了下来。
「上皇会议已认可汝有资格佩戴此物,」拉莫洛纽将“八颈龙”的头环戴到杜萨纽头上。
杜萨纽站了起来。
「上皇会议已认可汝有资格持有此物。」多卡斯将皇帝权杖递上。
接受了权杖的杜萨纽转身面向臣下们。
「上皇会议已认可巴鲁克王家的杜萨纽坐玉座。」拉莫洛纽向参列的人们宣言。
「庆贺吧,新皇帝杜萨纽陛下自现在起就任帝位!」多卡斯高声宣布。
拉菲尔出场的时刻来到了。
她将满满吸入胸腔的气息,化作美丽的旋律绽放了出来。
这是即兴的。
气息震动着嗓音,造出了甘美的旋律。
为陶醉所引导,拉菲尔用律动的声音刻下旋律。
那声音并不响亮。是犹如丝绢般的,柔长的歌声。
与此相呼应,皇族们也相继一同编织了没有歌词的歌唱。
至此,显贵们也开始歌唱。
歌声自然地缠绕在一起,形成了和声,充满了空间。
是奉祝歌。
祝福的歌声,却带着忧虑与哀愁。是歌声的原因,还是拉菲尔心扉的原因呢。
杜萨纽面无表情地接受了歌声。
歌声到达最高潮之际,新皇帝挥舞了皇帝权杖。
歌声嘎然而止。
「向汝等表示感谢,赞美歌就欣喜地收下了。」杜萨纽发出了成为新皇帝后的第一声感叹,「非常美妙的歌声。愿每消灭敌方一国,就要让朕听取方才的歌声。想到还可以听取四回,令朕倍感期待。」
臣下们欢呼道。
「为帝国带来胜利!」
杜萨纽唤来了等待在一旁的侍从。
那个侍从献出了锦盒,锦盒上盖着群青的纺纱,在那之上放置着指挥杖。虽然比不上皇帝杖,也算是装饰精美的指挥杖。
克琉布王家的拉菲尔殿下,上前来。」杜萨纽俯视着拉菲尔。
「遵命,」拉菲尔登上台阶,走到玉座前,跪了下来。
「朕的音域可达之处,汝乃是军士之内最先被任命的皇族。因此暂定视为皇太女。同时,阶位升为提督。按照惯例应该升为帝国舰队司令长官,但因为是暂定的皇太女,并考虑到年辈过于幼小,上皇会议及朕决定当前汝尚需时间成长。可有异议?」
「敬畏万分,谨听从诸位上皇及皇帝陛下的恩宠。」拉菲尔低着头回答道。
升至百翔长一职还仅仅是数日之前的事。今日又再次特别提升了三个阶级。自觉这并非是实力所至。
「那么尽忠职守即可,」杜萨纽从锦盒中拿起皇太女的指挥杖,递给了拉菲尔。
「谨遵旨意。」
拉菲尔站起来,接过了指挥杖。
那是异常沉重的感触。
后记
记得美国原住民的一个部族没有「好久不见」这个单词,无论是刚才分开没多久,还是10年不见的再会,都以普通的会话为开端。
因此,大家好。
啊,不是,是好久不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已忘却了它的存在,即便还有人记得,或许也会认为「已经不会再出了」吧。
作者可是从来都没有放弃完成它,时光却在无为中不断流逝。
真的是非常抱歉。
为带来困扰的各位相关人员,以及毋庸置疑,等待至今的读者们,实在是愧疚至无言以对。
因平时不注意,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之后,却发现已经命悬一线了,于是立即住院,而不久后又在大地震的余震阴影下一边进行输液治疗。然而在被要求绝对静养的阶段又遇上了很大的余震,然后经历了诸如上述的体验,现终于算是健康地过着每一天。
像现在这般有规律的生活,可以说是我辞去公司职员一职后的初次体验。当然和一般的社会人士相比,依旧算是自甘堕落的生活而已。
不管怎样还是第一次遇到性命攸关的大病,经过治疗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貌似是无法实现一边持续抽烟一边玩铁人三项的梦想了——最主要是一边游泳一边抽烟这一难题,因此只能今后再设想了——不过撰写SF的话,貌似还是能用脆弱的心脏胜任的。
我从心底里感受到自己是幸运的。
然后,以这一卷为分界线,『第一部完』。
之后的记述多少有些透露相关内容,对此还请多多包涵。
《星界之纹章》主要描绘了平面宇宙航行法这一超光速航行法所在的世界。
接下来《星界之战旗》第一卷描述了那个世界的战斗方式,第二第三卷相比《纹章》则是希望更多地以帝国领主的姿态,换句话说是帝国统治进行详细表述。然后第四卷以及这本第五卷,则是希望描述亚布这一种族何以维持帝国运行的机制。
亚布是为了加强宇宙空间作业的便利性,才基于遗传工学制造的活体机械。他们自我独立,并获得了超光速航行法,建设了星际国家。故事便这样顺理成章地展开了。
但是在考察亚布建成的帝国时,不禁想到了「这样的话不会难以维持么」。或许两三百年还能够维持,但如同故事里那样维持了千年秩序的体制或许是不可能的吧。
于是我想到了,要展现帝国的恒久性,必须拥有某些超越文化、思想、或是宗教之类的东西。在这样的构想下描绘出来的,就是《星界之断章》内收录的『创世』短篇(刚才确认了下刊录情报,是一九九九年二月刊。该怎么说呢,真的是很抱歉)。
总之,在描写超光速航行法存在的未来,便想到了帝国这一舞台,于是,对亚布这一演员也产生了兴趣。
那么,第二部开始终于要面向历史了。
这样写,会给人一种再也见不到第二部的感觉。这也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我也想尽可能地想让大家尽早读到。因此今后也要敬请多多指教了。
二零一三年二月二五日





星界这本书,应该是我对于日本ACG业最早有所了解的小说之一,当然了 ,其实最早开始看的那批大陆书友看的无非就是三本书,罗德岛,星界,银英传.作为唯一这三本书里唯一没有完结的小说,相信很多人对这本书的后续都很期待,当然也包括我.所以在得知这本书出了新的一本后,我破例拉了一些人翻译了这本书.因为一些意外,书没有按照预期那么快翻译完,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了,联合翻译也这么慢,我难辞其咎.
其实这本书还没有校对完,这么放出来有点不负责任,不过就当做解渴吧,校对后的版本会在下载版里放出来.
然后做出一些解释:
我想很多人会对一些名词的翻译有所不满,举一个例子,男主角的名字其实在TV里,台版小说里,大陆D版小说里,乃至同人作品里,都没有完全的统一过,以前在28舰队的时候,就有人叫"津特"有人叫“杰特”的,星界的TV版,尤其是星界纹章也是20世纪末最好的TV之一,我相信有的人比小说更喜欢动画,那么肯定就喜欢动画的翻译,相同的肯定也有人是小说坚定不移的粉丝,所以在这次翻译的时候,翻译们,包括我都有一些纠结.我们查阅了很多资料,结果发现,其实这个分歧,在百度百科上,在WIKI上,乃至在粉丝站点上乃至一些词典上也没有最合理的办法.
于是我们就统一使用28舰队的星界词典了.有兴趣的同好也可以下载下来,在这楼的附件里.
然后还有一些小说的新名词,我们擅自取了名字,绝大多数是音译,如果有更好的名字,欢迎PM我,说实话,取名字也要天分的.
最后祝大家看的愉快,十几年了,战旗终于结束, 不知道下一部是什么呢?希望森冈胖子不要再拖个几年.
肥王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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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yt_226 騎士
虽然没看过星界战旗,但是看到老物勾起了我想把银英再补一遍的欲望。。。
不行,得忍住!

9 年前 0 回復

licpk 平民
这部作品真是拖得太久了。。。。。。。。。。。。泪奔

9 年前 0 回復

kidcs1214 皇帝
原來是早期的小說
難怪插畫看起來復古
不過感覺這系列有動畫會更過癮

9 年前 0 回復

zt81385991 王爵
想当年小时候看星界纹章的时候,到现在工作终于看到这系类的完结,真是桑田沧海

10 年前 0 回復

seedbaijian 平民
这都行?我好不容易才从这坑里爬出来的。。
难道要我再重新跳进去。?

10 年前 0 回復

dukesan4 勳爵
離上次看星界應該有7、8年了,老師你實在寫太慢啦
謝謝分享

11 年前 0 回復

wsxhxsahz 王爵
话说男主终于成为公主驸马了

11 年前 0 回復

ptax117 騎士
继续等待吧,从学生时代看到工作还在跟的作品真的不多,只要森冈不弃坑而去就还有希望
多谢翻译的各位,辛苦了!

11 年前 0 回復

缺德 勳爵
森冈老师居然补了这个大坑,实在是不科学啊
星界动画超赞的
但是下一部要出到什么时候呢,这个系列已经有18年的历史了吧,18年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短啊。
希望老师在保持健康的的情况下尽快完结吧(写到战争结束要多少年啊XD)

11 年前 0 回復

lpy1989 勳爵
肥王说森冈胖子,这个,好吧不吐槽,十分感谢翻译,虽然还没看,但是先行谢过,虽然再开很激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茫然若失的感觉!

11 年前 0 回復

kuen36 子爵
本帖最后由 feelmyself 于 2013-6-16 12:01 编辑


好久都没有这本书消息了,我本以为作者以经不再写这本书,我看到此书先要重溫以前的内容我以忘了宇宙的战况如何我只记得津特与女主失散了,不知道两人可否走在一起,是否可有续习



作者很久都没有续了,我以作者以经不再续笔了,我再次看了都忘了以前的剧情了,人名也忘记得七七八八,多谢曰翻组長久的等待,不知下一本书是多少年的事呢

11 年前 0 回復

a42658139 騎士
高中看完1~4+紋章
等了8年終於看到5了.......囧"
第二部啥時要出阿>口<

11 年前 0 回復

ppgii 平民
感谢翻译组的诸位。。。

希望森冈下次可以有点节操。。。。

11 年前 0 回復

丝帕尔 子爵
竟然更新了吖,想当年咱还在幻炎28舰队混的说= =。
感谢楼主的翻译,跪拜

11 年前 0 回復

Askar 公爵
作者竟然还活着··这件事情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

11 年前 0 回復

lfeng 騎士
说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能看到这本书新的篇章,当真不是一般的感动。

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个大坑填满吗?

11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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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日翻组 子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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