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大辅][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第1卷][台/简]富三代好可怕·好长的章节名


本帖最后由 夜の星痕 于 2013-5-5 09:5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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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生同住一个屋檐下”——

——听到这种情况时,你会有什么想法呢?
会觉得很羡慕?
还是嫉妒到让你咬牙切齿?
那也无可厚非,我个人也觉得这真是一个很棒的情况。
这种事情光是想像,就有一种光芒万丈,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这一点无须确认,也不用质疑。

话说,我现在就和一个女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我没骗人,也不是开玩笑,更没在玩文字游戏或是刻意误导,我说的百分之百正确;甚至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和一个女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且还是单独两个人。
附带一提,我外公是一个小财团的掌权人,而我碰巧是那个财团的候选继承人。另外,我说的那个女孩是我的女仆,和我一样十六岁,又碰巧是个如假包换的正妹。
好了,我再问一次。
对于身处这种状况的人,你会产生羡慕的念头吗?

……啊,对了,我得先补充一个资讯。
就是我现在处于被那名女仆扑倒,整个人仰躺着的状态。
她的姣好容貌近在眼前,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其匀称的身体已经贴近到我的皮肤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而那双剔透的耒丽眼眸正凝视着我——这便是我们当前的状态。换言之,我现在正处于一个要抱随时能抱,想亲的话随时都能夺走她红唇的位置。
看到这边,你有什么感想?
对于身处这种状况的人,你会产生羡慕的念头吗?
你会真心地羡慕我——羡慕平和岛隼人这个人吗?

羡慕?
真的?
……哇,谢谢你,你是我的救世主!
那么不好意思,我就有话直说了,你愿不愿意和我交换一下立场?
我愿意将超级有钱人的候选继承人身分、与正妹女仆的双宿双栖生活,以及被那名女仆扑倒的状况——这么美味可口的身分立场原封不动双手奉上。以后就万事拜托,麻烦你了。这可是天上掉下礼物般的大好事,如此美好的机遇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吧?
……咦?你觉得有点可疑?
哎呀,没那回事,我压根儿没有骗你的意思。
我拥有财团候选继承人的身分是真的,和正妹女仆两人住在一起也是真的,现在被那名女仆整个扑倒,两人处于near miss状态(注:原意为两台飞机近距离交错,几乎要碰在一起的意思)也是真的,我没撒半点谎。
只不过你怀疑得也没错。虽然身为财团候选继承人,我的生活水准却在一般人之下,而且生活费还掌控在女仆的手中,无法任意使用。那名女仆的确是如假包换的正妹,可是讲话超毒辣,还是个究极S,常打着“这是为了灌输你帝王学”的名号,对我做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这些应该都不重要吧?
你可以就此获得打从心底“羡慕”的生活。与此相比,那些小问题应该只是细微末节而已。
所以你就别犹豫了。
不要踌躇不决,和我交换一下立场吧。
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证,包你可以过着比此时此刻的生活,还要更加精采刺激的人生。
不要推三阻四,想什么合不合适的问题,就本着百闻不如一见的精神,尝试和我交换一下吧。不过小小遗憾的是,我没有提供退货或是鉴赏期之类的服务……咦?你觉得事有蹊跷?哎呀,怎么可以这么说,太令人心寒了,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向你报好康,绝没有想将自己的窘境推卸给谁的意思……啊,等等,等一下。干嘛那样逃命似的跑走?
再听我讲一下啊——



“你一个人在碎碎念什么?这样子感觉很恶心。”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我现在正在教导你极其重要的帝王学,请你专心学习。”
“……咦?啊,嗯,抱歉抱歉。”
我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
这里是我的房间,屋龄四十年,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不合浴室,厕所要和其他房客共用。
房间内除了最基本的书桌和小茶几外别无他物﹒可说是乏善可陈。
不过我现在正被穿着围裙装的女仆扑倒在棉被上。
啊啊,对喔,我想起来了。
我现在正处于这样的状态。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
女仆压在我的身上,冰冷地看着我说:
“你刚才不会在打瞌睡吧?若是那样,事情就颇为严重了。”
“哎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打瞌陲。再说,我们现在这种状态,就算想打瞌睡也不可能吧。”
“嗯,这倒没错。”
她似乎同意我的说法。
事实上,我根本没打瞌睡,只是想逃避现实的心情过于强烈,一个不小心就陷入恍神,沉浸在毫无益处的妄想中罢了。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吧。刚才我已经简略说明了汇率的操作,以及因此衍生的风险与报酬。接下来,我们来说明汇率的变动对股市所造成的影响——”
“嗯,等等,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一下……”
“问什么?”
“你要教我帝王学什么的当然没问题,我个人在学习这方面也都是不遗余力,只不过,‘这个’真的有必要吗?”
“不管是外汇还是股票的知识,对于一个将控制运用庞大资产的人而言,事先加以理解当然是必要的。”
“不不,我说的不是那个。”
我摇摇头:
“如果要念书,我们正常地坐在茶几或是书桌前念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躺在棉被上念?而且还要维持‘你压着我的姿势’。”
没错,正常来想,我们的姿势怎么看都很奇怪。
我认为念书这码子事,应该是在更适当一点的场所进行的活动。要念的话,我们可以在学校教室或是图书馆,坐在下常的椅子上念。实在没必要以这种不方便至极的姿势,也就是让负责指导的女仆压在我身上的姿势下念书吧?
“看来你并不了解……”
但是她——女仆鸠子,几乎是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地盯着我说:
“帝王学这门学问并非只是学习经济而已,只要是凌驾于平民百姓之上所需要的知识,你都必须大范围、毫无遗漏地努力网罗。再者,如果你想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就需要在任何领域都表现得完美无缺。”
“唉,这点我是能理解。”
“你理解了?那我们就继续上课。”
“不,我只是理解你的观点。可是针对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我们现在为何要用这样的姿势念古,你整个欠缺说明耶。”
“想不到你并不了解,真是太可悲了。”
鸠子夸张地摇头叹气。
那模样简直就像我刚刚问了一个根本不值一提的普通常识。
“这根本无须思考不是吗?这也是我为了教授你帝王学的奥义而采取的手段之一。”
“……你说维持这桠近乎猥亵的姿势是种教育?什么教育?”
“因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必须熟知如何应付女人这种生物。我们无须翻开历史的书页便能得知,一名男仕最大的阿基里斯腱通常都是女人。从人类发祥的太古一路计算到今日,我们根本算不出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是因为败倒在女人的美色诱惑之下,导致壮志未酬身先死。”
“嗯,你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会受到女人肉体迷惑的人,想站在众人的顶点根本是黄梁一梦。纵然能够攀上巅峰,也必在不久的将来被人从那位置拉下来。所以我今天才会以自己的身体,告诉你什么是女人的美色诱惑。”
“啊——嗯……我也不是无法了解你的主张啦……”
我尽量不去意识从鸠子身上逸散出来的香气。
“可是老实说,身处这样的状态会让我无法专心,况且这样还不能抄笔记,甚至你说的话我也听不进一半,平白浪费你教导我经济的美意。”
“我这么做的意义就在这里。”
鸠子根本不理会我的抱怨,继续痛批:
“我深深了解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勤奋向学,可是我希望少爷能培养出即便身处逆境,仍旧保持平常心的精神力。你要是只因为这点区区小事就示弱,我会非常困扰的。”
“不,你这样说是没错,但我毕竟只是一个极为正常的高二生,要我处在这种与你极端接近的状态下去做些什么实在太过困难,况且效率应该也很差吧〡〡”
“在教育少爷一事上,本人被赋与一切的权限。”
鸠子眉毛一动也不动,斩钉截铁地说:
“这份权限可是大家主——平和岛财团掌权人平和岛源一郎家主亲口对我的吩咐。所以对我的作法提出异议,等同于对大家主提出异议。只有在少爷清楚了解这一点以后,我才会认真听取少爷的意见。”
“啊……好,我知道了。”
“很高兴你能了解。不过少爷,我顺便说一下……”
“咦?什么事?”
“只是先跟你说一个假设,就是如果你因为区区这样的情况就对我动了色心,让你无法集中精神勤奋向学,那么——”
“……那么会怎么样?”
“我会做出你没有资格成为财团继承人的判断,当场剥夺你的地位,同时我会请你接受我的惩罚。”
“……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一点啊?”
“因为那种行为会让负责教育你的我也顿失自己的立场,当然要做到这种地步。另外,对于一个失去候选继承人身分、什么都不是的人,我下手时自然就可以不留半分情面。我个人对这样的事情演变可是期待得很。”
期待什么啊……
我不出声地碎碎抱怨,同时切换内心的开关。
总之我的生杀大权全部掌握在这名女仆的一手之中。因此讲到最后,我也只能乖乖接受她的安排。
“那么我们继续上课。众所皆知,汇率和股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随着货币种类与各国市场情况的不同,两者的关系会呈现出各式各样的特征。比方说,在美国与日本这两个市场——”
鸠子维持着扑倒我的姿势,再次讲起经济方面的知识。
她不使用教科苦和参考书,就待在我的咫尺之前,吐着直接拂上我肌肤的鼻息,直直凝望我的双眼,专心致志进行两人的一对一课程。
这种教育方式实在很前卫。
不,这根本是一种极度纯粹超现实的教育法……我真的认为这种只要台词改一改,便能直接演起成人影片的姿势,哪里算得上什么教育。
我刚才便说过了,我是一个拥有正常兴趣和倾向的高中男生,和鸠子这样的正妹处于这种状况,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而且我本来就不可能有机会去体验这种和女生相距三十公分脸贴脸的状况。老实说维持这种状态继续上课下去,根本像是被凌迟致死,简直等同于拷问。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鸠子的脸蛋好漂亮啊,白皙的肌肤品莹剔透,别说是痣,甚至连一丁点雀斑都没有。细长的眼睛顶着微润的长长睫毛,透着一股不像与我同年的成熟气息。啊啊,糟了,她说的话我还是连一半都没听进去——
“看来你并无法集中精神。”
鸠子冷静而理性的指责,将我拉了回来。
“真是令人可悲至极,你竟然会因为区区这样的诱惑乱了心神,这德行还想继承平和岛的家业,简直就是南柯一梦,不知天高地厚到极点。请你好好反省一下。”
“呃,你说得是没错,但是……”
“是的,我的确是身材玲珑出众,美得不管是谁都会一见钟情,就算是少爷以外的人,也都必然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我还算颇同情你。”
“呃……”
“可是,同情你的前提为你是一个极其普通平凡,走到哪里都见得到的一般老百姓。现在的你可不是普通一般人,你的目标可是将来能够掌控平和岛财团所拥有的,金额几乎等同国家预算的庞大财产。正因为如此,即使此刻在你面前的我散发着魔女般的诱惑,你也得常保持心神不乱的状态。这点你应该明白吧?”
“嗯,是啦,不过先不谈这个……鸠子,我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从刚才到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到底在做什么……具体而言指的是哪一件事?如果你真的想继承平和岛的家业,提问时就应该明确地表达出你的意图——”
“呃,没啦,我只是想问,你干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要解掉你那件衬衫的钮扣’?”
没错,就是这样。
她从刚才开始——具体来说,是从她再次斥责我注意力太过散漫的时候开始,就一边说话一边抽掉领口的缎带,解开衬衫的钮扣,一点一滴提高她肌肤面积的露出度。她那性感的锁骨棱线,画着丰满弧形的胸口曲线,正一分一秒地裸露而出,让我从刚才开始便严重地不晓得该将视线往哪里摆才好。
“不需要解释,这也是教育的一环。”
持续宽衣解带的同时,鸠子神色如常地说:
“要对付为了一点小诱惑便马上失去注意力的少爷,我认为有必要进行更高强度的教育,所以干脆像现在这样,将施加给你的负荷再提高一个层级,希望藉由这样的尝试,促使少爷快速成长。”
“嗯……那样做的效果好吗?说直接一点,感觉似乎没什么效果……”
“在教育方针的选定上,我被赋与绝对的权力,这一点我才刚向你提过吧?你有异议吗?”
“啊……不,我没有异议,没有。”
“很高兴你能了解这点。顺带提一件我想应该是无须确认的事情……要是你败在这么一点小诱惑之下,或是敢一时冲动对我出手,将视同当场失去次期继承人的资格,请务必谨记这点。当然,针对上述情形发生的惩罚会有多严峻、多惨烈,我想你应该能够够充分想像得到。”
“唔……”
“少爷,我可是很期待那种情形喔。”
鸠子带着与谈话内容极不相符的冷淡表情说:
“毕竟我可是每天从早到晚二十四个小时都寸步不离地在为你的教育奔走。所以我在此恳求你,做出一些能够回报本人努力的表现,或是给我简简单单地克服这种程度的考验吧。”
“……嗯,你说得对,我会尽量加油的。”
“很高兴你能明白,那么我们继续上课吧。接下来要讲的是汇率和股价两者的相关关系,但在进入这个主题之前,我们先针对各种情况下的基础经济指标进行分析——”
在为我讲课的空档,鸠子仍继续缓慢而确实地让她柔嫩的肌肤曝露在空气之中。
她的钮扣现在已经解到肚脐一带了。
里头的胸罩露出的可不只有肩带,其带着蕾丝花纹的罩杯也统统显露而出。她那不论是尺寸还是张力都臻至完美的胸前鼓胀,充满着无穷无尽的魅力,让所有看到的人都不由分说地为之拜倒。
嗯,我果然还是不行。
这种状况下要如何集中精神啊?
我光是要维持自己的目光不被那画面勾走便已用尽全力——不,对不起,我说谎了。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断在偷瞄。哎,这很正常呀!不管怎样我都会瞄过去。她的胸部她的锁骨她的肌肤都让我在意得不得了。毕竟我是男生啊—〡
“……呃,鸠子,等一下。”
“怎么了吗?”
“还‘怎么了吗’,你在做什么?”
我此刻发出指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因为鸠子在解开整件衬衫后,她的右手开始掀起她围裙装的裙摆。
“少爷,看来你还真的是缺乏注意力。不管我采取什么行动,你都要集中精神听课,不然会让我很困扰的。”
“呃,可是就算你这么说……”
“相同的事情请不要让我一再重覆。”
鸠子毫不客气地打断还想继续申辩的我。
“只要受到女色的诱惑就是有辱平和岛之名,即使要我一而再再而三重申,我还是希望少爷能明白这一点。”
“唉,没有啦,这一点我是明白……”
“从现在开始,少爷你能提出的问题仅限于上课的内容,没问题吧?”
“……是。”
她那不由分说的态度,逼得我只能乖乖闭嘴。
于是我们再次开始├课。
裙摆也渐渐被翻卷上来。
随之显露的是穿着白色丝袜的长腿,以及上头性感的裤袜吊带。
我受不了了!
现在是怎样?这是什么样的A片?还是什么样的拷问?
做这种事情真的有意义吗?假设我真的将心神锻练到遭遇这种事也不为所动的地步,那不就成了一个彻底的大木头?如果面对这种情况还不会热血沸腾、肉体雀跃,先不提什么财团继承人之类的问题,这样根本就失去身为一个男人的资格吧?
平和岛隼人,十六岁。
空窗期同样是十六年。
我对女人并不会抱持积极的态度,往后的生活应该也会继续被人叫作“逊咖”……可是遇到这种情况还没有任何举动,不管有什么理由,身为一个男人都会被看轻吧?对吧?我没说错吧?
好,我知道了。
我要向全天下的人证明,我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不,我要证明本大爷是货真价实的雄性!好了,现在就启程吧,就这么迈向未知的彼方,迈向那令人目眩神迷、光辉灿烂的初体验!
“谨记,对我出手马上失去资格。”
然而……
她那平板冷淡,同时却又拥有究极S属性的声音,化成让我无所遁逃的强力牛轭,当场扼杀我的壮举。
“如果你现在就败倒在这样的小诱惑下,同时身兼你教育专员、监护人与裁决者的





我,将依据我所受到的全权委托,当场做出自主判决,判定你没有资格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因为假设你有继承平和岛之名的一天,届时你每天几乎都会遭遇一大堆的苦难,而且是现在这点诱惑根本难以相提并论的苦难。”
“……唔。”
“即使我没做出你没有资格的判断——你若现在轻易对我下手,我会要你和我进行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如此一来,我懵懂无知的丈夫,也就是你,必然会被我取而代之,届时平和岛财团的大权便会落入我的手中,即便这样也无妨吗?”
“……不,那样并不好。”
我的亢奋情绪瞬间萎靡,被一声叹息取而代之。
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即使所有退路都被封死,还是死要发动无谋特攻的男人?即便本大爷……呃,是本人目前和眼前的她只有相处短短一段时间,还是清楚地了解到,她是个绝对言出必行的人。
“好了,少爷,不要老是分心走神,我们继续上下去吧。在结束透过基础经济指标来理解各种价格后,我们来讨论透过技术面分析的手法——”
我受够了!
就说没办法继续上这种课下去了,真是该死!
一个超级正妹接近半裸地骑在我身上,温热的吐息从刚才便不停让我的耳朵好痒,更何况我对耳朵一带的逗弄本来就没有抵抗力。
再者,我这个人表面上虽然一直维持着人畜无害的伪装,对性方面的兴趣其实比表面上还要浓厚许多,所以当然无法在这种状况下保持冷静。从刚才开始,脑中便塞满了一大堆无法言喻的幻想。脑中不停上演着我对鸠子使出这招再那招,再被鸠子用那招与这招回敬的画面。可恶,我好想对鸠子○○再××,再火上加油地做很△※◆的事情,然后将我的◎☆在她白净的肌肤上▼★,再做很○×△的事情!现在就要那么做!
……啊,糟糕。
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嗯,思考回路当机了吗?”
我在渐渐模糊的视野中,看见鸠子似乎在说什么。
“道实在让人悲叹不已,不过今天差不多就这样放过你吧,下次再上这堂课。”
听完这句话后,意识便完全自我的手中流走。我发动了一种名为昏迷的自我防卫机制。当然,以上反应与我个人的自主意识没有任何关系。




——不好意思出糗了。
总之,这系列故事的主角,我——与我的女仆鸠子之间,大概就处于这样的关系。
你无法理解?
嗯,我想也是,虽说我藉由上述遭遇描写出的内容,某方面来说几乎可以囊括我和鸠子之间的所有关系。我会试着努力一下,让我的叙述更简洁,同时传递出充分的资讯——让大家好好了解这名与我开始两人同居生活的女仆。

她叫作平和岛鸠子,年龄为十六岁。
身高差一些就是一百六十,三围是多少我不晓得,不过要当写真偶像倒是绰绰有余。特色是长得很漂亮,漂亮到有些不自然的地步。脸上很少出现什么表情,声音也几乎没有抑扬顿挫。
不过她可不单单只是我的女仆,还同时身兼我的教育专员、监护人、裁决者;再考究一点,她还是我的青梅竹马、我的表妹、我的妹妹,以及我未来的妻子候选人。
……你说搞不懂我在说什么?
你大可放心,因为我也有同感。
或许这样想比较简单吧。就是我今天之所以会当个说书人,在这里写些没营养的故事,道理其实很简单;亦即这是我个人用来理解我的当前处境,或是用来理解平和岛鸠子这名同年女孩的一个手段。毕竟在没多久以前,我仍是一名所谓的普通高中生,与财团什么的根本就八竿子扯不上关系。

嗯,前言的部分似乎写得太长了。
总之我就继续说下去吧,不过就财团继承人之争这类高潮迭起却又平凡的故事而言,这故事意外地很像碎嘴闲聊就是了。


第一章 她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


进入本文前我得说明一点。
故事的一开始首先得说清楚的,是平和岛这个家族。

我先前有提过,平和岛家君临于一个拥有莫大资产的财团顶端。
该财团所持有的资产价值换算成日圆,据说约有数十兆。但实际上却很难说,因为平和岛的资产分布范围实在太广泛,我们很难掌握其真实情况。
说得再清楚一点,就是“平和岛财团”这个称呼,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让人们比较好称呼这笔巨额资产,实际上并未存在一个使用此名称的法人或是组织。当然,富豪排行榜上也绝对看不到这个名字。因为真正的有钱人,或者说真正的黑幕是绝对不会踏上舞台,曝露在世人面前的。
然后,这个平和岛家的大家长,同时身兼巨大财团掌权人的,是一名叫作平和岛源一郎的老爷爷。
他是只有内行人才知道的怪物,几乎只靠他自己这一代,便将原本顶多只算是一流半等级的平和岛家,转变成一个世界级规模的知名家族。
他的经营手腕和经济直觉有多么厉害,只要看如今平和岛一族有多兴盛便能知晓。
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源一郎外公以他充满干劲的热情开朗,利用超过半世纪的世界网罗了将近世上的一切繁华。但只有一个东西,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曾到手的。
那便是不逊于自己,或是能够青出于蓝的继承人。
外公的孩子们要不是拥有极端的艺术家性格,就是都快过六十大寿还处于叛逆期,
或是根本把干劲这种东西彻底忘在娘胎里面。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群极度不适合挑起巨大财团这根大梁的人们。外公的下一代虽然枝繁叶茂,孩子们却完全没有身为继承人的资质,导致他至今仍常为了此事唏嘘——我已经透过好几条不同的管道,听到类似这种内容的传闻。
也因此,外公最后只好放弃让自己的孩子继承他的位子,在整个家族内广招人材,试图培养继承人。而我——平和岛隼人便是其中的一分子。
我母亲当年为了私奔,做出近乎离家出走的举动,此后与平和岛家断绝亲子关系。
但在短短两个礼拜前,她不晓得想到什么,突然与外公进行和解,将我带去平和岛家壮阔且庄严的豪宅。
接着在一阵惊奇慌张之后,时间到了现在——
我住进屋龄四十年,不合浴室,厕所要与人共用,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打着什么“要在短时间内以身体接受帝王学的灌输”的名号,从今天开始与正妹女仆的两人独处生活——
“少爷,你的手停住了。”
一句责备传进我的耳里。
“你若能在沉默中埋首于工作之中是很好,但因过度埋首而造成工作停滞就本末倒置了。请认真一点。”
“啊,好,抱歉。”
被鸠子以冰冷的视线瞪了一下,我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不过仍有一件事情让我不甚了解,或是难以接受。
“鸠子,问一下……”
“什么事?”
“这是一个超级根本性的问题,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工作,并获取相对的金钱报酬,以此做为我们的生活费, 这件事的意义极为重要,怎么了吗?”
“不,我问的不是这点,而是为什么要挑‘这项工作’?”
因为不熟悉的工作而苦不堪言的我,看着手头的东西叹了一口气。
将细铁丝和纸片黏在一起进行加工,依特定的顺序将它折成一朵花。
这是一项绵延不绝的单纯工作,一朵花的报酬仅有一日圆。
也就是说,我此刻正从事着有生以来第一次,一般被称为“家庭代工”的工作。
“都什么年代了还做家庭代工……如果要赚生活费,应该有很多效率比这还好一点的打工吧?干嘛特地选这个?”
“学赚钱,要从最不合算的赚钱方式学起,这就是平和岛家的帝王学。”
鸠子一面专心做着和我相同的人造花加工,一脸无所谓地回答:
“一开始就站在顶点,将培养不出宽阔的视野。学习时不能站在高处俯视,要由下朝上仰望——大家主是这么说的。”
“……我倒觉得从高处往下鸟瞰,比较能培养宽阔视野耶。”
“只知道高处的人,也可算是见识狭隘。只有尝尽酸甜苦辣,才能获得登上平和岛巅峰的资格。换句话说,只有了解登山乐趣的人,才能知道什么是登山的意义。从一开始便只能选择站在顶点的人生,到底有何乐趣呢?”
“嗯——真的是那样吗?”
“先不管这个,少爷,如果你还有空动口,就请动一下你的手。真正重要的工作反而一点进度都没进展,不是吗?”
“呃,我觉得我已经尽全力在做了……毕竟这怎么说都是很陌生的工作,快不起来嘛。”
“我不想听你的丧气话,请你作业时以我为范本,手脚再快一点。”
“以你为范本?”
开什么玩笑呀!我在心中嘟哝。
鸠子的动作几乎能称之为神速,仅仅一眨眼的时间完成品便会如小山般堆积起来。她的速度抵得上我的好几倍,整个人看起来甚至像台精密仪器。她竟然还要我以她为范本?太扯了吧?
“请你加油一点。再怎么说,一个想成为平和岛继承人的人,却得以区区小女子作为范本,在这个时点你就应该引以为耻了。”
“好好好,我做行了吧。”
不管怎样,这项家庭代工的成果与我们的伙食可是有直接关连,不想喝西北风的话就得做出成绩来。毕竟我们两人生活的资金一定得靠我们自己来赚,而赚钱的方式也有钜细靡遗的规定,说起来还真是麻烦。
——对了,关于她的事情我也得说明一下。
我要向大家介绍平和岛鸠子.也就是我的女仆。
话说回来,虽然我和她拥有相同姓氏,并不代表我就知道许多关于她的事情。
毕竟我们可是各自过了十年以上音信全无的人生,直到短短两周前才再次重逢。重逢后彼此都有做也做不完的麻烦事要处理,两人等同于没有任何叙旧的机会——所以我丝毫没有机会得知,过去记忆中个性活泼,同时有些迷糊的鸠子是如何摇身一变,成为一名极其优秀的冷面女仆。
关于她,我知道的事情有几件。
比方说,她和我两人是青梅竹马——要说我和她两人从过去到现在唯一没有改变的,大概就是这一项关系了。我母亲和平和岛家还没断绝关系之前,我不时会跑到平和岛的宅院玩要,并在那里认识了鸠子。年纪相同的我们马上便打成一片,我就此开始频繁地往平和岛家跑,鸠子也会准备许多点心和玩具等待我的前往。
直到母亲和平和岛家断绝关系以后,我才知道我和她是表兄妹。平和岛宅院里有许多帮佣,我也一直以为鸠子是里头帮佣的小孩,所以得知此事后相当吃惊,但也仅止于此。当时的我,只是对于再也无法见到鸠子一事,深深地感到遗憾。
而在不久前,母亲和平和岛家恢复亲子关系后,我才知道她是我的姻亲妹妹。这份关系来自于我父亲和鸠子的母亲再婚,而一切都发生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过这不难理解,随着权力与财产的增长,亲属关系会越变越复杂,这便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绝对法则,而平和岛家也不是这条法则的例外。即便是一代强人平和岛源一郎也无法颠覆这条法则。
话说回来,我这番说明只是用来表示我和她两人之间关系有些复杂,但对我们目前的关系没有多大影响。
此时此刻,我和鸠子之间最重要的关系,便是她是平和岛源一郎的全权代理人,相对于我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地位——

“你的手又停下来了。”
冰冷的责难声再次传来。
“少爷,请不要让我一讲再讲,你知道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呈现过分精神不集中的现象吗?看来你根本毫无自觉,不知道自己所从事的工作正是学习帝王学的第一步,真是令人悲叹。”
“啊,嗯,抱歉,我不小心想了一下事情。”
“你说,你在进行重要工作的时候想事情?”
“唔,没有啦,我的意思是,嗯,该怎么说……”
“那件事有值得你将重要工作摆在一旁,好好加以思考的价值吗?”
“呃——嗯,当然有啊,毕竟这阵子接二连三发生许多事,让我一个不小心又想了一下。”
“是吗?话说,我对于那种程度的小事是否值得在此刻思考甚为疑惑,即便这件事真的值得思考——”
瞪。
她以那双光是盯着我,便会让我挺直脊梁的眼睛注视着我……
“也构成不了任何藉口。所有的一流菁英,都能在睡眠以外的时间不停地想事情。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能够拥有辉煌耀眼的成就。少爷,你若不能在短期内提升到那样的境界,我会很困扰的。”
“……是的,我会加油。”
鸠子一如往常地提出高难度的要求,但我可不能抱怨说:“那根本是胡诌!”因为鸠子即便此刻看着我说话,她的手还是以数倍快于我的速度动作着。看着人家当着自己的面树立如此优秀的典范,你说,我还能抱怨什么?
“话说回来,鸠子,你的手好灵活喔。”
“嗯,因为这个我以前做过。”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但所谓的让人眼花缭乱指的就是这种画面吧。如果家庭代工也有什么职业比赛,我赌她一定能名列前茅。实际上,她说不定光靠做人造花这项家庭代工便足以养家糊口。
但话说回来,她之所以会如此擅长家庭代工的工作,并将其推崇为“帝王学”的基础,原因是——
“大家主曾经说过……”
鸠子一边以快到要留下残像的速度动着她的手,一边有些怀旧地说:
“大家主的第一笔钱就是靠家庭代工赚到的。这份工作乍看之下相当单调乏味,大家主还是从中学到不少东西。换言之,家庭代工可说是平和岛源一郎的原点,也是平和岛财团的创建基础。”
“这样啊。”
“反过来说,一个人如果无法从这份工作学到任何东西,就代表此人终究不会有出息。所以请你认真进行这份工作。”
“唔,对不起,我会加油的。”
“少爷,希望你不要违背大家主对你的期待。”
鸠子说到这里,停下手头的代工工作,一字一句细细斟酌地说:
“我和少爷之所以开始两个人的同居生活,是为了将大家主教导予我的帝王学彻底完全地传授给少爷。而这同时是大家主吩咐我务必要完成的任务。换句话说,少爷你丢人现眼等同于我丢人现眼,这点请你铭记在心。”
就是那样。
鸠子和我不同,一生下来就一直住在平和岛家,接受平和岛源一郎帝王学方面的亲自教导,也就是所谓菁英中的菁英。
但是如此厉害的她,现在却成了我个人专属的教育专员——
“鸠子,我间你……”
“如果你答应我不会停下手上的工作,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唔,好,我会努力的。嗯,说到刚刚那个,我在想……”
“什么事?”
“嗯,鸠子你对于现在这样的状况,抱持何种看法?”
“所谓的抱持何种看法指的是?”
“就是……你从小到大一直学习帝王学这门学问,但那是因为你想成为平和岛的接班人对吧?可是你现在因为外公的吩咐,变成好像我专属的教育专员,但对你个人来说,你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吗?”
假设真的是那样,这种安排对她来说可是一点都不有趣,对我而言感觉也会很差。因此我得考虑一下,今后该如何自处比较好。
“这一点请不用介意。”
鸠子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开始手上的家庭代工:
“因为教导少爷的这项任务,是我所尊敬的大家主所下达的吩咐。我当然是满心喜悦地接受这项安排。少爷没必要为这件事感到挂心。”
“呃,你这样说,我还是很难释怀啦……”
“甚至可以说,如果你因为在意那件事而无法全心投入帝王学的修行,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而我做为少爷的教育专员,也会变得不再适任。如果事情演变到那地步,我只好忍辱归还这项任务,并因为无法回应大家主的期待,一生得无奈地背负‘无法独当一面’的污名。”
“咦咦?喂喂,那样太夸张了吧?不,你安一百个心,没问题的,鸠子很够资格当我的教育专员。”
我连忙出言相哄。
她刚才讲那番话时脸上不带表情,好像在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她其实是认真的,所以我才会如此伤脑筋。
嗯——不过话说回来,鸠子口头上虽说一切遵从吩咐,但她对我的态度这么带刺,应该是和刚才的那番话有关吧。而且我觉得,她应该只有对我才是那样的态度。喏,我刚才也说了,她本来的个性并不是这样的。
嗯。
还是这样做吧。
人只要心中有疙瘩,还是会想清楚讲明白吧。我和鸠子两人的同居生活今天才第二天,但接下来彼此应该会继续一起生活一阵子。既然如此,我会希望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事情是藏在心里不跟对方说的。既然要生活在同个屋檐下,这么做是应该的吧?没错。
“……少爷,你想的事情都清楚地表现在脸上了。”
这么一句话传进我耳里。
鸠子有些翻白眼表示:
“你的诚实和表里如一,某些时候对你应该会有正面的助益。但如果你一直一直都是那样,就有些前景堪忧了。”
“啊,呃?真的吗?”
我连忙将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我周遭的人确实常常说,我会将心中想的事情直接表现在脸上。特别是沉浸在思考中的时候,那个习惯都会彻底呈现出来。话说回来,我自己也觉得这个习惯不太好,有想要改过来。
不过反过来说,这样也算是一种心有灵犀,心中所想的事情如果不用刻意说出来就能让对方知道,那也算是满方便的吧。像现在我就省去了说明的工夫。
“嗯,也就是说,你已经了解我在想什么了?”
“当然,我也算是负责照顾少爷的人,这种小事不需要你说,我也能了解。”
“是吗?你好厉害。”
“能得到你的赞美,我甚感光荣。”
“那么,我在思考的事情传到你那边,具体而言变成什么意思?”
“是,对于和我这样让人想紧紧抱住的美女,两人独处于密室之中的情况,少爷看起来似乎无法不生出邪恶的念头。然后你正深深伤着脑筋,不晓得该如何说服我,才能对我为所欲为,对不对?”
“大错特错!”
根本就没有心有灵犀。
她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色情狂啊?可恶,刚才还不小心称赞了她一下,真是亏大了。
“猜错了吗?”
“废话!错到这地步,说你猜错还会笑掉人家大牙,根本就是大错特错!别说擦边球,你连一根头发都没擦到!以考试分数来说,就是超越0分,到达负分的地步!”
“可是少爷平常看着我的眼神,真的都与禽兽无异……我自认刚才的猜测还不至于错到那么夸张。”
“应该说我感到很意外,原来你一直用那样的有色目光看待我。”
“也就是说,少爷你在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魅力?认为我这个人根本微不足道,就像是路边的一颗小石头是吗?”
“喂,我没有那样说吧?你怎么能扯那么远啊?”
“好,你要坚持我刚刚猜错也没关系,我只要将刚刚的猜错扭转成猜对就行了。”
话一说完,鸠子倏地钻进我的怀里。
“……呃。”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原本还跪坐着在编织人造花的她,瞬间绕过摆在我们两人之间,堆积如山的人造花,此刻娇媚地倚靠在我的肩头上。
这整个过程,我除了像个白痴张开嘴巴望着她的动作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其中一个原因是她的动作过于自然,干净俐落地破除我的警戒心……不,应该不只如此,我想我刚才陷入所谓的“被读到呼吸”状态。再者,好像有人跟我说过,鸠子在武道方面也有扎实的功底。
“真是令人悲叹,想不到你这么容易就被人近了身。”
鸠子对着我的耳朵吹着气(我的弱点似乎已经被掌握了,真可怕!)轻声细语地嗫嚅着:
“如果你想站上平和岛财团的巅峰,就得随时随地都不能松懈。切记,像这样被人轻而易举钻进怀里,不管你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唔,是,我很抱歉。”
“还有﹒我现在就来回答少爷的疑惑。”
“疑惑?我的?”
“由大家主亲自传授帝王学的我,怎么肯乖乖地屈就在你之下?你想知道其中的理由,对吧?”
鸠子的手指在我的背上滑移着,同时继续嗫嚅:
“理由有二,第一点我刚才说过了,大家主吩咐我要好好照顾少爷。对我而言,大家主的指示重于一切——因此不论遇到什么状况,我都会谨遵大家主的命令,随侍在少爷身边,向少爷灌输什么是帝王学,并判断少爷是否有资格继承平和岛的家业。”
“……那么,第二个理由是?”
“还有需要特别说明吗?当然是为了将少爷从‘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位子上拉下来’。”
说这话时,她的脸上冰冷而漠然。
那表情,就像是在朗诵今晚的晚餐菜色一股。
鸠子滔滔不绝地说出和第一个目的截然相反的理由。
“如你所知,我也是财团候选继承人的其中一位。为了不负这个身分,我从小到大都在学习帝王学。拥有这样背景的我,对少爷会抱持何种感觉,你自然一清二楚吧。”
一点也没错。
事隔十年才飘然回到平和岛家,发生一连串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后,成了一名有力的候选继承人——那便是我目前的立场。对鸠子而言,我大概就等同于一头突然杀出来叼走炸豆腐的黑鸢(注:老鹰的一种近亲)。而鸠子如今除了不能杀掉那只黑鸢外,还必须帮助处于弱势的敌人……这种状况已经不能说是讽刺,而是让人忿恨至极了。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我被赋与了判断少爷是否具备资质,够不够资格成为财团继承人的任务。也就是说,你的命运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一念之间便可以决定你的生死,这种说法一点也不为过。”
话说,现在更让我在意的是我的背。
她的指尖顺着我的背脊滑移的触感——该说是无微不至的伺候,还是她真的懂我呢?或者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描述,就是我的一切她都无所不知?
可恶,她是明知我的弱点在背部而故意侵犯撒野?她要是再这样下去,我被誉为铁壁的坚强骨气也会被彻底摧毁,强度将沦为偷工减料的大楼啊!
“我想应该不用特别声明才对……”
然而——
此刻我的耳边响起一道浇熄激情的冰冷语调。
“要是这点小诱惑就让你失去平常心,你可就露出你的底细了。请千万不要忘记,少爷你的一切所作所为,都将成为我审核的项目。”
“……你是说,此刻我只要一个轻举妄动,就会失去资格?”
“感谢你一点就通。”
鸠子面无表情地陈述,脸上不带一丝微笑。
这真的是一种凌迟酷刑。除了使尽全力拚命忍耐,我没有其他选择。
唉唉,我没辄了——话说回来,再次认清自己的立场后,我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换句话说,我得和一个同时身兼我最重要伙伴与可怕对手的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得一次次克服对方不时对我发动的“考验”。
这是吴越同舟?
或是阳奉阴违?
又或者是两种状况相加再乘以二?
不管怎样,我能确定的是这种状况真的超级有压力,而我还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修习“帝王学”那什么鬼学问。
……嗯——我还是问一下,有没有人要和我交换一下这身分好了?
哎呀,我这句话当然是在开玩笑。我其实没有打算将现在的立场和身分让给谁。
“好了,我们已经讲了太多废话,接下来继续做家庭代工吧。”
“……也是,毕竟不努力工作就没饭吃了。”
“感谢你一点就通。”
“话说回来,鸠子……”
“什么事?”
“你那样倚靠在我肩膀上,应该很难做事吧?”
“请不用在意,专心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
“呃,你这么说不太对吧?有人对着我的耳朵吹气,手指还在我的背上滑移,不管怎样手都会晃不是吗?”
“如果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无法在任何时候、任何状况都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我会很困扰的。”
“唔,这种时候你还要端出那句话?”
“附带一提,家庭代工我所负责的部分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只剩少爷要把你的分额做完,请你努力一些。”
“好——啦……”
耳边嗡嗡响着。
背后的肌肉不停抖着。
我被迫在这种前门有虎,后门有狼,以及一想到今后要与披着女仆外皮的独裁者度过生活的状况下,带着惘然的心境,再次开始进行以纸片和铁丝制作人造花的作业。



在这种基于各种原因,不断哀声叹气的状况下做完家庭代工后,令人期待已久的用餐时间也快要到了。
环视这间屋龄四十年,不含浴室,厕所要与人共用,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此刻已是黄昏,做饭声从厨房那边传来。
万能女仆鸠子正大展身手,烹煮我们的晚餐。
嗯。
味道好香。
我们是昨天才搬进这个房子,而因为昨天彼此都忙于整理行李之类的工作,可以说,我和鸠子实质上是从今天才展开在这里的生活。不过早餐和午餐我们只是随便吃了一下现成的东西,因此这次将是我第一次品尝她亲手做的料理。
哎呀哎呀,好棒啊。
能让女孩子亲自为我下厨,这完全是赚到了。单单只论这一点,也让我觉得不枉自己现在挂着平和岛继承人的名号。即便那只是斯巴达教育空档中的短暂休憩时间。
没错,即便是斯巴达教育也是需要休息的。看来鸠子也认同这个说法才对,所以在她做菜的此时此刻,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躺着休息一下。这个福利或许是基于武士给予对手的尊重,或是青梅竹马之间的情谊吧。
话说回来,她现在也变得亭亭玉立了呢——我看着厨房处忽隐忽现的女仆服,在心中默默想着。她以前比现在更文静,不管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还超级爱哭,是个没有人陪在身边便会让人担心的女生。现在却女大十八变,变化大到若有人说她其实是别人,我还可能不小心就相信了。
当然,将她打造成现在这样子的是平和岛家的现任家主。
我说的不是别人,而是个性豪爽、随性,同时拥有一身傲骨,肌肤光泽和眼睛神采都像个孩市一般有活力;如伟人传记中的人物似的,其丰功伟业让人听到不想再听,却又十分值得敬爱的臭外公——平和岛源一郎。外公应该是很看好鸠子,并且相当疼爱她吧。鸠子也一副十分崇拜外公的模样。
只是长大后的鸠子似乎变成和外公完全不同类型的人。“黑鸢生老鹰”这句谚语套在这种状况下,不知道合不合适?但用黑鸢比喻外公好像有点侮辱他::换个说法吧,狮子生美洲狮。呃,这样也怪怪的。
对了,鸠子——
她已经窝在厨房里很久了,是在做什么精致的料理吗?今天再怎么说,是我们重逢之后的第一顿晚餐,她会做些超豪华料理来纪念吗?不,就如同先前提到的,我们的伙食费来自于我们自己赚的钱,也就是做刚才的家庭代工所拿到的薪水;而家庭代工的报酬根本就是令人发噱的杯水车薪。虽然不至于到不可能,但要买一些豪华的食材毕竟有些难度——
“让你久等了。”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鸠子捧着一个大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
“喔,饭做好了?”
“是的,幸不辱命。今天的料理是我的自信之作。”
“喔喔喔了”
看见鸠子神色如常,但依旧如她所说的一般颇有自信的表情,我的期待再次猛然攀升,并在看见小茶几上的料理后瞬间定格。

凉拌碎豆腐油菜花。
豆腐绞肉汉堡排。
茶碗蒸淋勾芡清汤。
鸡柳条淋菠菜糊。

这些料理虽然不算是极尽奢侈的无敌美食,却也是充分刺激我胃袋的美妙料理。
“哎呀,好棒喔,看起来超好吃的。”
“蒙您称赞,甚感光荣。”
“而且你做了好多,应该算是满费心下去做的吧?”
“是的,为了迎接始于今天的长期抗战,我认为有必要充分养精蓄锐,因此才做了这么多的菜。”
“嗯嗯,我觉得很棒呀。吃了这些看起来超好吃的菜后,会涌现今后也要好好加油的心情呢。”
“正是如此。‘饿肚子可无法战斗’这句话除了是著名的格言外,与平和岛家的帝王学也有相通之处。毕竟美味的食物除了能够补充我们的营养之外,同时还能充实我们的心灵。”
“嗯嗯,一点也没错。不过鸠子……”
“什么事?”
“有件事我从刚才就有些在意,可以发问吗?”
“请说。”
“这些料理看起来很美味这一点是很棒,可是为什么只有一人份?”
没错。
每道菜看起来都很棒,光是嗅着它们四溢的香气,就让人几乎要被强烈的幸福感给淹没,但桌上每一道却都只摆了一盘。
很不可思议吧?这屋子里有我和鸠子两个人,需要用餐的也正是我们两个人。可是只有一人份的料理,却让这一切看似仿佛我们其中一个人是没有实体的地缚灵,根本不需要为他准备料理。
啊,难道是那个意思?她打算从一个盘子中分出两人份的料理?许多中华料理餐厅都是那样用餐的。喔,原来是这样,我懂了——这样子摆盘,其实是这次晚餐的一项安排,目的是为了拉近彼此的距离。真不愧是鸠子,好体贴喔。
“不是的。”
一道声音响起。
鸠子毫不客气地否定:
“我做今天这些菜并非出于那样的意图。这几盘菜都是做来让一个人食用的。”
“啊,这样啊?等等,可是这样的话,我们之中的一人不就吃不到今天的晚餐……喔——这样啊,我懂了。鸠子今天打算不吃晚餐是吗?是因为你在减肥,还是有什么其他理由?”
“不,我没有减肥的必要。不做那种事,我的身材还是可以维持得很好。”
“……嗯,那么意思就是?”
“请放心吧,我没有漏掉少爷的份,还是有为你准备特别的料理。”
啊,原来如此,真是太好了——
我刚才瞬间为自己可能没有饭吃的情况恐惧了一下,不过鸠子的没人性似乎还不到那个地步。
“少爷身为平和岛家的候选继承人,为你管理营养是我这个女仆的职务。我是绝对不会让少爷饿肚子的。”
做出那样的保证后,鸠子起身回到厨房,看来是要把我的什么“特别料理”端来。
哎呀哎呀,鸠子还是有些优点的嘛。说真的,我因为家庭代工最后的成绩不甚理想,对收入没有多大贡献的关系,对可能没饭吃的遭遇还是多少有些觉悟。鸠子的帝王学告诉我“不工作的人就不应该吃饭”,就算不理会帝王学,没有工作的人也没什么道理去要求太多。
好啦,就看她到底会端出怎么样的奢华料理。老实说,我现在已经坏饿了,不论什么料理我都有自信能够吃得津津有味!
“让你久等了。”
鸠子再次端着托盘回来,将料理摆在茶几上。
我则怀着流口水的狗一般的心情检视那些料理。

吐司边。
水煮蛋。
牛奶。
没了。

“……鸠子,请问一下……”
“什么事?”
“就……只有这些?”
“敬请放心,不只这些。”
“啊,这样啊,太好了——我差点以为今天的晚餐要被迫靠这些寒酸的东西来解决呢——”
“我另外还确实为你备妥明天早餐和午餐的吐司边、蛋与牛奶,请你尽情享用你今天的分额。”
“呃,我是没担心明天的事。应该说,让我担心的因素刚才似乎又增加了一个。咦,等等?明天一样是吃这个?”
“如果你不喜欢水煮蛋,可以换成荷包蛋或欧姆蛋。”
“呃,我的问题不在这一点。”
“我也不是不能将蛋、牛奶和吐司边凑在一起做法式吐司。”
“呃,就说不是那种问题了。”
“到时候,我会为你加很多的奶油和砂糖。”
“啊,那倒不错,我好像还满想吃的……呃,也不是那个问题。”
“大家主曾经说过,人要过适合自己高度的人生。”
鸠子做了一个开动的动作后,自个儿将筷子夹向凉拌碎豆腐油菜花,并神色如常地开口说:
“有着丰盛成果的我吃美味的食物,做不出成果的少爷吃寒酸的食物,这样的发展很自然不是吗?”
“呃,你这么说也没错,这个道理我也能全盘接受。但你想想,不管怎么说,你都算是我的女仆吧?”
“吃好吃坏凭的是实力和成绩的高低,而不是地位的上下。”
“嗯,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完全无话可说。不过还是跟你想打个商量,能不能稍微开恩一下?我好歹是财团的候选继承人,要是饮食生活糟成这样,应该会产生一些问题吧?”
“财团之首平和岛源一郎家主到了现在,饮食生活基本上还是过得很朴素喔。”
“你这样讲得我越来越没立场辩驳,而且我直到不久前也都过着极其普通的饮食生活,所以简朴的饮食生活对我而言不成问题。只不过,是不是能请你至少分一点你的晚餐给我?”
“但那样就无法树立教育典范。”
“唔唔。”
“另外,这晚餐确实是很寒酸,不过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吐司边加蛋加牛奶大致上已经足够,就请你安心享用这粗糙的饮食生活吧。”
口若悬河,对牛谈琴。
不管我怎么说破嘴,她都只会挂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加以拒绝。
鸠子的没人性确实没那么夸张,她只是很普通地没人性而已。过分,太过分了。




用餐时间结束后,斯巴达教育的时间再次降临。
除了非学不可的经济财务知识外,从礼节仪礼的基础到平和岛家的源起和人际关系,都是上课的内容。这些内容包罗万象,而且进度极快。我得使尽吃奶的力气,才能一边承受着鸠子老师的责骂,一边死命追赶进度。就像专门养来取鹅肝的鹅一样被大量灌输知识,大脑的线路全部几近短路。
但在被压榨到极限之后,我和鸠子一起前往附近的澡堂。
即便是和女孩子一起去洗澡这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状况,对于已经彻底身心俱疲的我而言,根本构成不了任何诱惑。我几乎是靠着本能洗了洗身体,泡一下大浴缸;然后当鸠子喝咖啡牛奶时,我只是在一旁喝个温水凑和。最后对于和刚洗完澡的女生肩并肩走在一起这种令人兴奋的故事发展,毫无反应地回家。
嗯,到这时候我才发现……
接受鸠子流斯巴达教育的洗礼,逐渐变得麻木不仁的我就好像意识没在运转似的。根本没有想到接下来还有着“一起出去洗澡”这么一个让人觉得可爱的项目。
“好了,为了应付明天的挑战,我们睡觉吧。”
鸠子两三下铺好棉被,做完一切睡前准备后,按照惯例带着一副难以理解其想法的表情说:
“原本照理来说,一个想要站在平和岛家巅峰的人应该牺牲睡眠的时间,努力修行。不过今天毕竟一切才开始,我决定将重点摆在养精蓄锐上。好了,少爷,请迅速就寝睡眠吧。”
“喔——呃,等等,请等一下。”
看见鸠子二话不说便要熄灯,我连忙制止她。
“什么事?你还没上过厕所吗?”
“不,我刚才已经去过了。不是这件事。”
“那就是那个啰?少爷是睡觉前一定要吃些什么的人吗?”
“据说有少部分的人真的是那样,但我不吃也行。刚才的那堆吐司边让我吃得很饱,所以也不是这件事——”
“那也就是说,少爷你是把房间的灯全关掉反而会睡不着的人啰?真是令人悲叹,你又不是小孩子。从省电费的角度来说,我们一样要将房间的灯全关掉,在完全的黑暗中睡觉才行。”
“不是啦!你听我说!”
看见鸠子想随便找个理由打马虎,我只好打断她说:
“我想问的是,我们有两个人要睡觉,可是为什么棉被只有一组?还有,为什么你不待在自己的房间睡,反而跑来我这里!”
对,就是这样。
即使鸠子现在仍然神色自若,现在这个地方照理是作为我寝室的房间,不是她在这个时候还能够继续待着的地方。
但身上服装已从女仆服换成睡衣的鸠子,却事不关己似的跪坐在榻榻米上面说:
“你要问我为什么的话,很简单,这理所当然是帝王学的一环。平和岛财团的家主在夜间让一、两位情妇侍寝是很正常的事。你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有所动摇,我就不得不说你还无法独当一面了。”
“什么话,我根本没有动摇好吗?鸠子说要和我一起睡,我当然欢迎,而且是盛大欢迎!能和你这么漂亮的人睡在同一条棉被上,身为男人,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这句话真是令人安心,我身为你的教育专员,听了也很高兴。”
“什么啊,那么我们的想法就一致啰。你必须和我一起睡的理由,以及我对于和你一起睡这件事也毫无异议。这就是所谓的供给和需求达成一致是吧。这可是经济原理中,





最理想最幸福的状态呢。”
“正如你所说的。看样子少爷已经开始融会贯通了一些帝王学,真是太好了。”
“……不过还是老规矩吧?我们两个一起睡,如果我对你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会当场失去继承人资格是吗?因为我败给欲望或是什么的。”
“正如你所说的。看样子少爷已经记得我们每次必提的原则,真是太好了。”
鸠子一脸冰冷地回答。
果然是这样……这条限制还是在啊……
应该行动却不行动是男人之耻。我现在是力有未逮,遇到这种场面,我当然想使尽浑身解数,无奈情况不允许我这样做啊。
“话说回来,少爷,凡事都是有捷径的。”
“捷径?什么意思?”
“有一个秘技,既可以让你对我出手,同时又不违背帝王学的原则。”
“咦?有这种招式吗?”
“有的。”
说完后……
鸠子以四肢着地的姿势,慢慢爬到我的身边。
过程中仿佛一头锁定猎物的豹子般,没发出一点声响。
“如果你在卧榻上能让我彻底满足,无从发表任何不满的话,就没问题了。让女人的身心都感到满足,是一名男仕最重要的工作,也可说是帝王学中的一项必修技能。”
她的身上,飘着刚洗完澡的洗发精香味。
或许是先前入浴的影响吧﹒她的脸颊有些泛红。
睡衣的领口处,可以瞥见深深的乳沟。
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如何呢?”
“嗯,唔……这个……确实是很有魅力的捷径。”
“我说得没错吧。”
“它是很具魅力,不过难度也很高吧?感觉像是一不小心就会失足倒栽葱,滑落谷底的险恶山路。”
“正因为危险且困难,才有加以挑战的价值。行走在平坦无障碍的路上,哪有什么魅力可言?”
“呃,你说得也没错啦——”
“再者,一名想要挑起平和岛大梁的人,今后应该也会遇到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情况吧?仅因这点小风险就踌躇不前,会令人觉得前景堪忧的。”
“不过,鸠子刚才是说要确实让你感到满足。那么,要是我无法让你满足,会有什么下场呢?”
“若是那样的情况,当然就按照我们的老规矩。”
失去成为平和岛接班人的资格——
也就是当场从这场候选继承人竞赛中淘汰,和平常一模一样。
“好了,少爷,如何是好呢?”
“这个嘛,呃,嗯……老实说,你的提议真的很有魅力。”
“我说得没错吧。”
“不光是这个提议,鸠子本人也很有魅力。”
“你说得完全正确。”
“所以我的一颗可爱少年心,此时正剧烈地亢奋紧张,剧烈到连想要抑制这股热血沸腾的兴奋感都觉得困难。”
“对于青春期的青少年来说,这是极为正常的反应,请你堂堂正正地亢奋吧。”
“不过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毕竟是第一次,我没有任何自信可以让鸠子感到满足。因此,我们将这个机会保留到下次,你说好不好?”
“这还真是令人悲叹。”
鸠子瞪大眼,动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你被挑逗到这地步,竟然还不愿接受挑战……先不说什么继承人的问题,你这样有资格称自己是一名男仕吗?”
“这个……不管怎说都……就如你所说的,是的。”
可是不管从哪个方向,以何种角度来考虑,我能施展出让鸠子满足的技巧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即便多懂得一些相关知识,我在经验方面只有一张白卷,因此现在除了战略性撤退外,别无他法。
她要叱责我,我也只能无奈接受。就算现在当场被判定失去资格也无话可说——我心中如此想着,但此时鸠子却说出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不过,我其实能够理解。我知道少爷之所以不对我下手的理由。”
“嗯?理由?”
理由当然是我看不到任何的胜算。还有就是,鸠子并非我这个不成熟的家伙可以随便出手伤害的对象……不管怎么说,我并不是有什么太特别的理由才不下手的。
“少爷之所以不对我下手的理由,便是——”
鸠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我房间的壁橱,那里仍丢着我还装在纸箱里面没有拿出来的搬家行李。
……唔呃。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鸠子的手此刻正伸向我的纸箱,难道她已经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了……?
“这些东西吧?”
鸠子说着,将纸箱里面的东西翻出来。
藏在里面的是好几片录影带、CDIR和DVD。每一片都是我个人珍而重之的秘密收藏……想不到它们会在这里被强迫性地曝露在世人目光中!
“实录.突击拍摄素人搭讪Part5。”
而鸠子则一如往常地带着漠然的表情,朗读出我那些收藏品的片名。
“搭讪之神·锁定拥有剔透白皙肌肤的素人。”
“唔呃。”
“超奇迹素人搭讪·精华摘录篇——只挑精彩片段的优质特集。”
“噫——”
“素人完全制霸·让你见识搭讪的极秘技巧。”
“啊噫——”
“素人辣妹搭讪——彻底爱上那黑颜女孩Love Heart。”
“呜噫——”
住……住手!
不要一脸冷静地公开我珍藏宝贝们的名字!我不期望玩这种游戏!
“这些就是被称为‘搭讪A片’的类别吧?”
看着此时因为精神创伤而动弹不得的我,毫无慈悲心的女仆冰冷锐利地指出:
“你的兴趣偏颇得还真是彻底,而且全部都是素人A片……你对更一般的女优A片都没有兴趣吗?”
“不,怎么可能没有!应该说,我一开始看的全是那些!再说,我的朋友全是喜欢那类A片的家伙,所以大家传来的都是那一种!”
“换句话说,少爷你喜欢的是东挑一个西试一个,和各式各样的女人大做特做?”
“呃,你那是误解!请不要把现实和幻想混为一谈!我们只是从那种色色的影片汲取一些美梦,绝对没有真的想加以实行的念头!”
“附带一提,我个人最喜欢的是‘搭讪之神·锁定拥有剔透白皙肌肤的素人’里,第三位登场的短发模特儿。”
“啊,我也有同感,那个女生真的很色呢——呃,等一下!你怎么会连内容都那么清楚!”
“话说回来,这件事还真是令人悲叹。”
鸠子对我的质问充耳不问,很做作地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你会因为沉迷于这种东西,而放掉我这个近在你眼前,看起来如此美味可目的猎物。这对一名男仕而言可是很严重的事态。”
“不,我才没沉迷到那地步。我自认快乐得还颇有节制。”
“一直靠这种东西处理性欲,到了紧要关头可是会不能用的喔。”
“喂喂,请不要这么瞧不起我好吗?我一来没有不能用的情况,二来刚刚没对你下手,完全是基于我的个人意志!”
“但不管怎么说,一天五次还是太多了点。”
“等等,我才没有那么多次!顶多二次好吗——呃,你在跟我讲什么?我要说的不是那个!”
“我不会不准你看这个……”
鸠子不理会我的抗议,径自继续说:
“少爷毕竟是青春期的男生,自然而然会对这码子事抱持兴趣,甚至可以说,你这样是很健全的。”
“对,没错,这样很健全,我没有做什么坏事。”
“而喜欢各种不同口味的女性,打算多方涉猎的想法,以帝王学来说也不算错。一名男仕如果只拥有一名女性便感到满足,那样也算是一种见识狭隘……正如‘英雄本好色’这句话所说,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的男仕,往往都喜欢坐享齐人之福。”
“嗯嗯,你说得没错。每一个男生心中都怀着那样的梦想……我的收藏只是那梦想的一个小小具体表征罢了。”
“因此,我要将你这些收藏全部没收。”
“为什么————————————!”
听到这冷酷又和先前对话内容截然相反的决定,我不禁大声哀号。
为什么要那样?按照我们先前的交谈,不是应该可以通融一下的吗?
“你问我为什么……”
鸠子一脸事不关己地说:
“我只能说,这是我的专断独行。”
“只凭专断独行就要没收我的收藏?没收走我多方网罗,使尽各种手段才到手,重要性仅次于生命的我的收藏?你知道我是花了多少心血才搜集到这么多片的吗?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没收,先把我这些年来让给朋友们的便当菜给还回来!”
“我不知道那些来龙去脉。总之这些东西我没收了,这件事已成定案。”
“我提出异议!请说一个让我有办法接受的理由。”
“我已经说过,这是我的专断独行,根本没什么能让人接受的理由……不过,硬要说的话是有一个。”
“有哪一个?”
“大概就是你的收藏之中,没有半片女仆A片。”
“还真的是专断独行耶——!”
这就是所谓的强制行使公权力。
这个决定仅尊重鸠子一个人的意志,这种行为除了蛮横之外,还能称作什么?
“抗议!我坚决表示抗议!我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失去我可爱的收藏们!”
“是吗?那么这样吧,你今后在收藏时,除了搭讪A片外也一起搜集女仆A片,那我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我无法接受你那个要求!基本人权有保障我们个人的宗教自由!我绝对不会割舍我对搭讪A片的热爱!”
“那么这样吧,你在自慰的时候,一定要拿我当想像的对象。答应这点,我就重新考虑。”
“除了宗教自由外,想像的自由也是受保障的!我绝不让任何人擅自闯入我的想像之中!”
“你很任性耶,我都已经妥协到这地步了。”
“还不是因为你的诸般强硬措施,把我逼到没有妥协的余地!”
我的全力抗议让鸠子也一时束手无策。
太奇怪了。
为什么我非承受这样的责难不可?
这世上应该有很多更变态的兴趣吧?只因为喜欢搭讪A片就遭到迫害,是能忍孰不能忍……咦?你说问题不出在这里?
“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吧。”
鸠子一脸傻眼地看着我。
“所谓的梦想、幻想,是人们长期间所抱持的一种思想。一个人若不能理解梦想仅是梦想,幻想仅是幻想,总有一天会因此吃到苦头的。所以我认为,在事情演变到那一个地步之前让你认清现实,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意思是?”
“反正这些影片里头的女角们都不是真正的素人。”
“你犯了禁忌,这是不能说的啊!”
鸠子斩草除根地砍掉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这女生真的打从心底没人性!




第二章 她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学


嗯。
在秘藏的收藏品遭到剥夺后,和鸠子睡在同一条棉被上,理所当然无法对她下手的我过了辗转难眠的一夜,迎接星期一的早晨。
我独自走在早晨的街头,朝学校迈进。
是的,虽然在前面的叙述中没什么提到,但我其实是一名极其普通的十六岁青少年,也像其他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一样,正就读于高中。
不过所幸,即便母亲回归平和岛家后,发生一连串鸡飞狗跳的事件,我又和鸠子展开两人的同居生活,我最后还是可以继续在之前那间学校念书。这阵子的事情原本就够烦人心神了,要是再加上“转学”这么一个事件,我就算适应能力再强也早就挂了吧。所以我现在由衷庆幸这个情况。




“早安——”
“早——”
“早啊——”
私立莺谷学园高中部,二年A班教室。同学们此刻正此起彼落地打招呼。
这地方便是我——平和岛隼人的主要活动场所。换言之,是我仅次于那间屋龄四十年,两房加一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之后的第二生活据点。
过了一个黄金周假期,这个自四月重新分班而成的新班级也渐渐像是个班级了。短短两个月前还不太熟识的同班同学们,现在已经慢慢能对得起每个人的脸和名字,早上打招呼也比先前轻松不少。
“早啊,隼人,假期过得如何?”
我一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坐在隔壁的同学便招呼我一声。
鸭川太一,处女座,O型。
参加的社团是足球社,成绩中下。
他的个性有些粗线条,但是为人开朗,是一名过着堂堂正正人生的健康优良青少年。自从我们一年级同班又坐隔壁后就渐渐变成好朋友。只可惜我们的兴趣并不相容,他是正统女优A片的爱好者。
“太一,早安。就过得普普通通啰。”
“是吗?那样还不错啊。”
友人一边保养晨练时才用过的钉鞋,一脸狐疑地说:
“是我的错觉吗?你的脸看起来有股莫名的倦怠感。”
“是吗?我没有觉得很累呀。”
“是吗……啊,应该是那码子事吧?做那个做得过头,晚上都不睡觉了是吧?你最近搞到什么新货色吗?”
“才不是,白痴。”
看着友人以姆指和食指做出○形状并上下滑动,我只得一面苦笑,一边将书包里的东西转移到抽屉中。实际上,我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所以太一的观察完全正中红心。只不过,应该不需要和他说明我熬夜的理由吧。
我成了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和我与鸠子两人展开同居生活等事倒也不是什么最高机密。但要是把事情都说出来,似乎也会构成某种程度的麻烦,所以我打算没事就保持缄默。
话说回来,很多人都知道我和平和岛财团有血缘关系;当然他们也知道,我母亲和娘家断绝亲子关系后,我们就过着极为简朴的生活。即便我的立场在前些日子出现急遽的变化,也能说是过去一些伏线的结果。所以就算说出这件事,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问题。就只是暂时先不讲而已。
“啊,对了,隼人……”
“怎样?”
“作业借我看一下,数学的。我拿便当菜答谢,肉丸子和可乐饼任你挑,只不过两者都是冷冻食品。”
“……肉丸子和可乐饼都给的话就借你。”
“OK,这条件我接受了。好了,笔记本借我。”
“好好好。”
我将笔记本放在友人伸过来的手上,同时翻白眼地说:
“你的交涉还是一如往常地单刀直入,外加不近人情耶,是不是再加入一点闲话家常会比较好一些?”
“我最喜欢即便会抱怨,最后还是会把笔记借给我的你了。”
“可别爱上我,我没有那种嗜好。”
“同意,我也只对女人有兴趣……说穿了,我想在大小姐来之前完成交涉,不然她一来,我们也没时间说话了。”
喔喔,说得对,我完全同意。
的确,只要那女生一来,我的时间大概都得拿来应付她。第三节就要上数学了,如果将抄作业的时间也纳入考量,当然只能打几句招呼就进入交涉——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
“平和岛——!喂,平和岛——?”
真的是说曹操就曹操什么的,我们口中的“大小姐”此刻走进教室。
“啊,找到你了,平和岛!日安!”
“嗯嗯,早安,杏奈。你今天也很有活力呢。”
“当然!我的座右铭就是要常保活力!”
杏奈娇声表示,同时自豪地挺胸。
她拥有一双充满生命力的晶亮双眼,个性看似很倔强的唇角,以及一对紧致上扬的柳眉。
她的手脚修长、动作俐落,本身便十分醒目。与此同时,一举一动又透露出良好的教养。她便是凤杏奈,和我们一样都是高二生,是隔壁B班的学生。
啊,附带一提,她的胸部颇为壮观。
“好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呀,只是早上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这样啊,那就是和平常一样啰。”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过来打招呼对你造成困扰吗?你确定要这样对待小学、国中、高中都和你读同间学校的青梅竹马?”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每天特地来打招呼喔。”
“喔,是吗?不过这没什么,不值得你特地道谢。”
杏奈举起修长的手臂,将她同样很长的头发往上一拨说:
“我不过是为了自己个人的目的,每天这样专程来见你罢了。我们这样子天天见面,即便你百般不愿,我这个人还是会被刻入你的心中对吧?我就是要透过这种朴实的方式一让你了解我的魅力,进而成为我的爱情俘虏——这便是我的目的!”
并说出她千篇一律的台词。
……似乎有必要向大家说明一下。
她——凤杏奈,到小学时期的某个时点为止,都是一名如假包换的千金大小姐。
她家是一个大型企业集团,以不动产业为中心,经营各种行业的生意。其规模虽然不到与平和岛财团比肩的地步,事业也算经营得有声有色,在社会上拥有一定程度的发表权力。总而言之,她小时候可说是过着玫瑰色的人生。
但在诸多因素之下,她家的公司最后解体。凤家被逼得宣布破产,杏奈的命运从此涂上没落的悲惨色彩。
那些事尘埃落定后,有一天,她突然说要嫁给我。
根据她的说法是:“和你政治联姻,谋取平和岛的财产。”“不过我会让凤家复活,打造出一个超越平和岛的财团。”
然而我在不久之前都还和外公处于断绝亲缘的关系,为此我耗费了不少唇舌向她说明,自己根本没有去幻想平和岛财产的资格。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始终毫无根据地认定说:“那种事情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的!”凭着一股百折不挠的精神缠我到今天。
不过我如今真的来到一个与平和岛的财产不再遥不可及的位置。从这件事来看,不得不说她的确有先见之明。但这不论如何都只是一种结果论罢了。
——总之就是这样,说明完毕。
场景再次拉回早上的教室。
“……倒是你啊……”
“嗯?怎么了?”
“是不是有点疲惫?”
她皱起那形状姣好的眉毛,盯着我的脸表示。
嗯——
想不到不只太一,连杏奈都看穿了我的疲劳。
我个人其实一点都不觉得疲累,是我的脸透露出的倦意超出自己想像?还是我的朋友们眼睛都很锐利?
“不,我其实没有觉得很累。到底是为什么啊?会不会是因为昨晚天气太热,让人睡不好?”
“昨晚根本就不会不好睡啊。既没热到会让人流汗,也没凉到会让人感冒。”
“那……大概是我作了什么恶梦,因此整晚没睡好吧。”
“不对,你不可能骗过我的眼睛。”
她眯起眼,整张脸凑了过来,一副你休想打马虎眼的模样:
“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有没有发烧?会不会觉得头痛或是身体乏力?”
“不,我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啦。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跟你去保健室。”
“你昨天有熬夜吗?该不会是太用功准备功课,因而太晚睡了?”





“放心,我在极其健康的时间就钻进被窝了。”
结果和鸠子盖同一条棉被,让我无法好好入睡就是了。
“你有好好吃饭吗?没有随便拿饼干或是泡面充数吧?”
“放心,我有按时吃有营养的东西。”
只不过饮食生活本身很寒酸,今天早上吃的也是土司边、水煮蛋和牛奶。
“嗯——那原因到底出在哪里呢?你现在真的给人一种身体很虚弱的感觉。是不是去做个全身健康检查一下比较好?”
“什么啊,你这大小姐怎么还是一样管这么多啊?”
太一在一一旁露出傻眼样:
“跟你说,男人还是别管得太紧,要给他一点自由啦。过度的保护,反而会让男人变成废柴喔。”
“你烦不烦啊?”杏奈一脸不悦地回了句:“不相干的人请闭嘴。”
“哎呀,怎么能说我不相干?隼人和我可是重要的好麻吉,我们都会分享彼此的夜晚内容……话说回来,大小姐,你的观察力也太糟了吧。”
“……?什么意思?”
“一名十六岁的高中生明明吃饱睡好,却不知为何给人很虚弱的感觉……而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性吧。”
“对啊,我刚也说了,一定是太过用功对吧?毕竟平和岛的成绩那么好。”
“傻瓜,当然是这个原因好吗?”
一边说着,太一将姆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圈,并做出上上下下的手势。
“————唔!”
杏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手势。
“————唔!”
隔了整整五秒后,她才变得满脸通红:
“呃,等一下……鸭川,你在瞎扯什么啊?大变态!性骚扰男!”
“……大小姐,你的反应也太做作了吧?你又不是小学生,可别说你不懂刚刚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哎呀,真讨厌,这就是所谓的装纯洁吗?”
“才、才不是那样呢!我是真的不懂啦!”
“好了,我们直接问吧!隼人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太一不理会杏奈的强烈抗议,向我询问
“你看起来有些累,是有什么别的理由?还是因为一些夜晚劳动的关系?”
“平和岛才不会做那种事!”这是杏奈的意见。
“……大小姐,你要这么想的话就请自便,我不打扰。说吧,实际上是怎样?”
“这个——要怎么说呢?”
话锋再次指向我这边,让我开始思考该怎么回应。
毕竟关于平和岛本家,以及我和鸠子之间的诸多事情迟早会曝光。再者,就算真的把这些事说出来,也不会构成太大的困扰才对。只是我多少也会想挑个好一点的时机来说这件事。
所以,我决定现在先说出事实的一小部分就好。将理由的一小角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我现在为何无法开心地说:“一让我们今天也嘿皮地过一天吧!”的理由。
“那个,老实说,都被处理掉了。”
“处理?”这是太一的反应:“你指的是什么?”
“我说的是对我而言,重要程度仅在生命的下面再下面再下面的东西。基于某些因素,被不可让对方发现的人物发现了。”
“……呃,难道说你……?”
“嗯,我宝贵的收藏品全部都被扔掉了。”
“真的假的……!”
太一顿时哑口无言,仰头望天。
他和我的兴趣虽然不同,两人对于夜晚内容的热忱却是一样的。换言之,称之为同袍战友也不为过。我的收藏品惨遭抹杀的痛苦和悲伤,太一无法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去面对。
“那真是一场浩劫……嗯,我真的除了浩劫以外,没有别的说法。”
“哎,没办法,对我们这种未成年的收藏家来说,这是终有一天会碰上的悲剧。能一生都不尝到这种滋味是幸运,只是活在这世间,本来就不会那么顺利。”
“我在此诚心献上哀悼之意。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就尽管说,我能力所及的事情一定帮到底。你和我虽然拥有不同的兴趣,我还是全力抢救你所遇到的人生船难。”
“太一,谢谢你。不过罢了,毕竟搜集那么久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一炬,我实在提不起再次搜集的力气……这大概是所谓上天的旨意吧,要我从这江湖引身而退。”
“混帐东西,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即使遭人践踏、踢打,还是百折不挠地站起来,这才是我们收藏家该有的态度啊!不准说丧气话,我们仰着头,忍住眼泪向前走吧。只要不放弃战斗,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我向你保证!”
“……喂,干嘛啦,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一旁的杏奈焦急地询问:
“你们干嘛突然严肃了起来,而且我根本就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大小姐,你是不会懂这种事的。”
太一神情凝重地摇摇头:
“这是男生之间的神圣对话,身为女人的你不能插嘴。”
“什—什么呀?哪有这种事?平和岛遇到难过的事情,我也会想要帮上忙呀。你想想,他是我预计将来要政治联姻的对象,要是在这时候对人生失去所有的热情,我会很困扰的。”
“不,没办法,这件事你完全帮不上忙。”
“你到底凭什么那么笃定?”
“就因为你不是男人啊。能够理解这种心情的只有男人……身为女人的你在形式上说再多的话,也只是徒增空虚罢了。”
“才没有那回事!为了平和岛,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喔!毕竟平和岛是我将来的结婚对象!不过先说好,这只是政治联姻!”
“什么事都愿意做?你说真的?”
“真的!我什么都愿意!”
“你说这句话,真的不会后悔?”
“不会!”
“这样啊,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杏奈一时赌气,胡乱做出了保证,于是太一朝着她,以姆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圈上下移动:
“那你来帮隼人做这个吧。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复原药。”
“什……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你是白痴吗?你这个性骚扰男!更何况,我根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才不是性骚扰——我只是将不加修饰的事实直白地说出来罢了。一个人在痛失长年搜集的成人影片收藏后,应该只剩下这个最能慰藉他的心灵了。”
“成人影片——?等一下,平和岛,你们刚刚在聊的是这个?”
“呃,嗯,是啊,我们谈的是这个。”
“——你这个笨蛋!变态大色鬼!亏我刚才看你们谈得那么严肃,还为你忧心了一下!”
“不,杏奈,你误会了,我们确实是很严肃地在谈这件事。”
“那种话题还算是严肃吗?气死我了,早知道就不担心了!还有,你和我政治联姻之后,绝对不准你搜集那种影片!知道吗?”
“咦——?那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有些成年男性即便正常结婚、有了家庭,还是搜集不少那一类的影片喔。”
“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不一样!懂吗?”
“咦咦咦了”
看着怒目相向,快要火冒三丈的杏奈,我只得苦笑以对。再看一眼太一,只见他摇摇头,像是在对我说:“没办法了,你死心吧。”
此刻看着我们互动的同学们忍不住笑出声来,至此杏奈才发现自己是大家的关注焦点,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嗯,大致上就是这样。
我生长的环境——我人生的缩图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在成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之一,如同字面所述开始接受鸠子的一对一斯巴达教育后,我的生活表面上暂且维持原样,但其实已经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不过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设法维持上述的日常生活。基本上姑且不论出生,我成长的过程可还是一名纯粹的老百姓。不管将来会过怎么样的人生,我还是认为自己的根扎在这边。
身为一名平凡高中生的生活。
身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接受鸠子锻练的精实生活。
希望我能够适应这样的双重标准……这么说好像怪怪的,或者说某一种形式的双重生活,又或是身兼双重身分的日子——这便是我心中的想法。



“好了,各位同学——今天老师要向大家介绍一位转学生。”
嗯,在我下定这个小小决心的短短十分钟之后的班会中——
我们班的班导师上连雀千寻劈头就这么说:
“虽说这个时期很少会有转学生,不过基于诸多因素 如今后将成为班上同学们的好朋友,大家对她要友善一点喔!”
有着萝莉教师绰号的她,一边努力垫脚挺起她快要被讲桌遮盖住的萝莉身体,一边努力高声拜托我们。话说,老师虽然很努力提高音量,但她的心肺机能只有一般小孩的程度,再加上个性敏感、爱紧张,那音量约等同尚无法离巢的小鸟拍翅的音量。不过这不是重点就是了。
“初次见面,大家好。”
站在千寻老师旁边的女生,以飒爽的声音向大家打招呼。
和一天到晚总是紧紧张张的老师完全相反,她的背脊挺得很直,视线也笔直凝视着正前方。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她和整个环境融为一体。
她有着丰满的胸围,葫芦般的腰身,和一张协调的姣好脸蛋。她有着仿佛出自上帝之手的优美外形。甚至说她是一具制作精巧的服装人偶,我可能差点会相信。
不过不知为何,她穿着一件女仆服。
“我叫平和岛鸠子,请大家多多指教。”
如各位所知,她是我的教育专员,也是我的表妹、竞争者以及魔鬼教官。
……哎,我早就猜想到了。心中一直隐隐有种事情就是会变成这样的感觉。
“呃——嗯——那么……”
或许是被鸠子的鲜明性格所震慑,整间教室突然静得落针可闻。千寻老师环视教室一圈后,连忙试着撑起场面:
“现在机会难得,大家多向平和岛同学问些问题吧。换言之,现在是所谓的提问时间。希望藉由这个机会,大家能和平和岛同学成为好朋友。”
老师已经尽可能地绽放笑容,开朗地鼓励大家发问,然而同学们还是面面相觑,没有人有所反应。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不好意思,我可以发问吗,”
一名不看气氛,又或者根本不知气氛为何物的勇者挺身而出。
不是别人,正是坐在我隔壁的朋友,鸭川太一。
“平和岛同学,你和平和岛隼人是亲戚还是什么关系?”
而且这家伙还问了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某种程度来说,我是很敬佩他这样的做事风格,不过还是希望他能再懂得察言观色一点。你是没发现坐在你旁边的我,此刻的脸色很苍白吗?不能稍微婉转一点,或是换个方式发问吗?
“正是如此。”
而她想也不想便予以肯定:
“我和少爷从血缘上来说是表兄妹,同时以户籍上来说是兄妹关系。再细说的话,少爷目前已经被正式认定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而我则全权委托负责少爷的教育以及其他诸多事物。啊,对了,从今天开始,我和少爷便是同间学校的同班同学了。”
鸠子连一些不说比较好的事情也全盘托出了。
我才刚打算尽量不提及那方面的事情,便遭遇此时此刻的窘境。
“……这样啊,感觉还满复杂的。”
沉默一会后,太一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从他的表现看来,他似乎能体谅我的诸多难处。可以看出他此刻抱持着“就不要再问其他问题好了”的想法。
没错,就是这样。
这件事情相当复杂,同时也是未获得另一半当事人——也就是我的同意便公开的情报,是不应该被打探的话题。抱歉,我刚才不该说你从不看气氛的。你是个懂得珍惜朋友的大好人呀,太一。
“嗯,那么还有人有问题吗?有没有人想发问了?”
我上个念头才浮现没多久,千寻老师便赶忙跳出来充场面。
老师可能是看教室里的大家一片沉默,怕大家尴尬才出声。唉,她真的很会帮倒忙,这时候只要找个机会结束这个发问时间就好了……你要是一直搞这种飞机,小心我诅咒你一辈子都长不高喔。
“有人吗∫有人想提问的吗?只有一个人提问,平和岛同学会觉得很寂寞的,大家再多问她一些问题嘛!好嘛好嘛!”
“……嗯——那么我来问吧。”
或许是有些看不下去萝莉老师这么拚命地鼓吹,一名同学举手发问:
“平和岛同学,你为什么会穿着女仆服呢?”
“你要问为什么……”她一脸漠然地回答:“理由是,我是一名女仆。”
“……学校的制服呢?你不穿制服吗?”
“对我而言这套衣服才是制服。附带一提,我已经和校方进行好交涉,我可以穿这套衣服在校内上课,没有任何问题。”
“喔,这样啊。”
“再附带一提,在进行交涉的时候,我用一束钞票赏了校长一巴掌。于是他答应让我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期临时转进来,并把我编到少爷这一班。一切都是拜金钱的力量所赐。”
“……喔,好,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提问的同学为鸠子那大致上描述,且同时过于坦率的发言所慑服,顿时哑口无言。啊,附带一提,此刻的我正抱着头趴在桌子上。
“嗯,那我间一下……”
又有一个人提问:
“平和岛同学,为什么你会对平和岛使用‘少爷’这个称呼?你们不是同时是表兄妹又是兄妹吗?”
“那是因为我处于伺候少爷,照顾他生活起居并予以教育的立场。这些都是平和岛财团的掌权人,同时是平和岛家大家长的大家主的吩咐。因此我只会贯彻我应尽的立场,不去理会我们之间的兄妹或是血缘关系。”
“喔,原来如此。”
“附带一提,我的任务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随侍在少爷身旁,即便在这间学园也不能例外。不管是上体育课还是去洗手间,甚至是更衣时间,我都要紧紧跟随在少爷身旁服侍他,希望大家能够体谅、配合。”
“咦?这件事你怎么都没提过?”
这是我抬起头做出的表示,不过似乎没几个人听到我的抗议。
暴力式的情报发布继续进行着。
“嗯,那我可以问一般这种时候必问的问题吗?”
“什么都行。”
“那请问一下,平和岛同学的三围是?”
“是,由上到下是八十七、五十六和八十五。”
“喔喔喔——”全班顿时一阵骚动沸腾,话说连我也沸腾了。我本来就觉得她的身材过人,想不到真的是这种如画一般的美妙数字。
“那请问,你的身高和体重是?”
“一百五十八公分,四十五公斤。”
“初恋是何时?”
“六岁的时候。”
“喜欢的艺人是?”
“没有特别称得上喜欢的。”
“喜欢的男性类型是?”
“大家主。”
……诸如此类。
涉及隐私的问题接二连三迎面扑来,而鸠子则毫无滞碍地一一回答。
鸠子的回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但是她俐落、有礼貌,同时快问快答的风格,反而搏得班上同学的好感。不知不觉之间,大家开始争先恐后地举手,朝她发动问题攻势,有如野火燎原般,停都停不下来。这之中多少也是大家受到鸠子特异的个性影响,总之这场班会最后呈现偶像明星记者会一般的风貌。
没错,我们这一班基本上配合度是很高的。
虽说那配合度有时会朝不好的方向发展,但不至于一让人介意。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千寻老师已经应付不过来了。我当然一样束手无策。除了默默忍受这暴风雨般的开诚布公之外,别无其他选择。我只能安慰自己,问题的矛头没有直接对准我,就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记者会就这么持续到第一节课即将开始之而。
但在预备铃声即将响起之际……
“我有件事情想先向大家声明一下。”
从头到尾回答完所有问题,主动中止记者会的鸠子,等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后,投下最后的震憾弹:
“我现在和少爷两个人一起住在同个小公寓的同间房子里。请大家将这件事当成一个豆知识,保存在你们大脑的小角落里。”
……我很想大吼一声:“这哪里叫豆知识啊!”
这件事才没那么可爱,根本是直指核心,而且是核心正中央的大爆料!这简直就是一个带有骷髅记号的死亡爆点,是我为了不引起风波,竭尽所能想要藏住的秘密。
“那么,各位同学,让我再重申一次……”
此刻的教室如同预料一般,此起彼落响起“真的假的?” “你们两个住在一起?”“混帐,这是怎么一回事?”之类的哀号和怒吼,而鸠子则极为优雅地行了一礼。
“我和少爷两个人,今后还要请大家多多指教。”
一副毫不在意地捅了马蜂窝的骚动似的,为她的学园初登场做一个总结。

预备铃声像是计划好一般在此刻响起,数学老师走了进来,替手足无措、陷入混乱的千寻老师接掌教室。
此时此刻我唯一的救赎,便是至少能在这第一节课中,躲避各式各样的追问……



之后迎接了午休时间。
“鸠子,你这样我很困扰啊。”
我在二年A班的教室和她面对面坐着,打开便当,并叹气表示抗议。
因为得应付同学们的问题攻势,我们在课与课之间的下课时间没什么机会说话,直到此刻才有办法和鸠子好好交谈。不过,唉,全班同学此刻的视线还是集中在我们这边,让我不太方便说话。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了。
“该怎么说……我有些希望你能尽量不引起骚动。你想一起来上学这件事,我也希望能早点告诉我;真的要来,也好歹换掉你的女仆服。另外,就是希望你别将我们的关系那么直白地说出来。”
“你在犯什么傻?”
鸠子此时也正翻开她的便当,不过却不接受我的意见:
“一旦成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这种程度的突发状况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希望少爷你能够泰然自若,对凡事都能冷静以对,并做出正确的回应。”
“呃,你这说法有点……”
“你要假设自己随时都在战场上,有备无患。就是在紧急状况下,才看得出一个人的人性。身为一位男仕,你若无法在那时候展露真正的实力,我会非常困扰的。请你了解这一点。”
“也是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再次将筷子伸向便当,同时强迫自己接受这个我无法接受的说法。她的说法确实正确——只是做法上有待商榷。
“帝王学这门知识,口头上说再多都没用。要亲身实践,用背景来说话。”
鸠子边说边将卤三层肉送入口中。
附带一提,我的便当还是老样子,吐司边加蛋加牛奶。这饭菜实在寒酸,让我不太想让班上同学看见这个便当,鸠子在这方面却毫不放水。
不过她已经算是有可怜我了,有将吐司条做成糖蜜酥(注:裹上黑糖、白糖拿去炸的做法),蛋和牛奶则做成西式炒蛋。
“少爷,你听好了。让你近距离观察我的一举一动,尽可能多学点东西,已经是栽培你最有效率的做法。百闻不如一见,实地亲身操作要比坐着学习更重要。”
“嗯,是没错啦。帝王学说来简简单单三个字,内容其实还满笼统的。如今能让我透过实际的行动去观察,了解具体而言什么才算安全上垒,什么算是封杀出局,这点我相当感激。”
“没有错。实际上,我也已经向少爷树立许多典范了,请你当作今后的参考。”
“典范……具体来说是什么典范?”
“这还真是令人悲叹。在随便开口发问之前,请你先用自己的脑袋思考一下。轻易就得到的答案,对你不会有助益的。”
我心中倒觉得她的话很难令人信服。
对我而言,从早上班会到现在午休的这段期间,从鸠子嘴里讲出的话,全是一连串让我头痛不已的踢爆式兼不负责任发言。正常思考的话,她根本没做出什么值得当作典范的举动。
……不,话说回来……
一般来说,鸠子那诡异的初登场很有可能让她遭到众人的孤立,可是班上同学却都一毫无异议地接纳她,而且还带有一分敬重。
如果那些行动,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你察觉到了吗?”
鸠子边说迎将煎豆腐优雅地送入口中,毫无得意的神色:
“基本上,一个人如果想成为人上人,他的一言一行就不能有丝毫多余之处。掌握自己当前置身的环境,归纳整理自己的目的,运用一切资源加以达成,你得学会自然而然做到这一切,而且是像呼吸一般自然。”
“嗯,原来如此。换句话说,你穿女仆服来上学,也是故意的啰?”
“这当然也是表演的一环。在初次见面的对象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很重要,不论你的形式为何……如此一来,事情的后续发展就简单了。也就是说,今天早上我的脚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占到心理上的优势了。”
“所以你之后才不让大家有任何一点喘息的机会吗?不管被问什么都予以回答,没被问的事情也自己主动回答,都是为了那个目的?”
“是的,这种所谓的毫不隐瞒,在人心掌握术中是一种重要的战术。另外,也是因为我一开始登场的时候,和教室里的同学处在一个心理上‘距离较远’的位置。那样的我突然走入人群来到他们的身边,更容易让大家产生一种我很好亲近的感觉。当然,我和少爷的关系还是一开始就讲清楚比较好,也算是我的算计之一。”
“嗯嗯。”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我豁然开朗了。
附带一提,我们两人之所以能像现在这样在教室里平稳地用餐,只因为鸠子的一句话。她对着全班同学说:“午餐时间,让我和少爷两人独处好吗?”仅仅如此,班上同学就很识趣地不来打扰我们,只是隔得远远地围观。
厉害。可以说鸠子在转学进来的几分钟之内,便在班上确保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还在不引起对方反感的情况下,占了几乎可说是班上最顶端的位子。
“嗯——鸠子,话说回来——”
“什么事?”
“以这次的事情来说,应该有一部分是刚好运气站在我们这一边吧?在我看来,你的做法有点规划不足。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只靠临场反应去莽撞冒险。”
“你说得没错。我今天早上参加班会的那个时点,并没有特别周到的准备。其中靠了一些运气也的确是事实。”
鸠子的筷子夹起煮汁浸茄子继续说:
“不过那也在我预料的范围之内,不构成任何问题。”
“什么意思?”
“我想让少爷参考的,是视当时情况做出弹性应对的应用能力。如果希望能够处理一切可能情形,事前应该做更多的准备。我要是想那么做,应该也会多加准备。毕竟战争这码子事,理应在开始之前便决定好胜负。”
“嗯嗯。”
“假设运气不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只要主动去引导运势就好了——其实我也希望能表演一段克服那种逆境的场面,不过这一点倒是无法如心所愿。所以说,我也还需要多加磨练吧。”
“这样啊,我懂了——”
我真心诚意地佩服起她来。
虽然若是仔细探究,她的说词还是有许多强词夺理之处,不过事实上她便是做出令人无可非议的结果。关于这一点,我也不得不给予公正的评价。
平和岛鸠子。
这个女生既是我表妹,也是我的姻亲妹妹,又是我的女仆、教育专员,而现在又成了我的同班同学。
嗯,她真得变得好优秀喔。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成为我这个废材所望尘莫及的存在了吧。
“哎呀,鸠子,你好厉害,我真的很佩服你。我是说真的。”
我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实际上她也真的很了不起,我对于称赞优秀事物这件事情不会有任何疑虑。
“……嗯,因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然而鸠子的回答却有些微妙。
平常的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且还能滔滔不绝,流畅地表达个人的意见,但这次的回答却带有一丝含混不清。
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让她放在心上吗?
正当我如此思考的时候——
“平和岛——!喂,平和岛——?”
一道活力充沛的声音传进教室里。
来者是我们那位活泼的前大小姐·凤杏奈。
“啊,找到你了,平和岛!午安!”
“喔喔,你好呀,杏奈。嗯,该怎么说,你的心情和早上见到的时候相比,似乎比较差耶。”
“哼,才没有!我没有心情差!”
杏奈嘴上虽然这么说,横看竖看都是一副皱眉的模样,清楚明了。
“所以,你心情不好的理由是?”
“就跟你说我没有心情不好了!我只是好像患了花粉症,鼻子很痒,才稍微皱着脸而已!”
“喔喔,是花粉症啊,那确实会让人心情变差呢。不过现在这个时期会有什么花粉飘散吗?电视新闻有提到,杉木的花粉差不多都没在飘了。”
“少啰唆,这世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过敏啦。先不管这个……”
说到这里,杏奈瞥了鸠子一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的意思是?”
“还用我说吗?我指的是,为什么‘这女人’现在会在这里?”
“这女人?咦?你和鸠子互相认识吗?”
“我们的交情不至于称作认识。”
此时,原本一脸事不关己吃着便当的鸠子开口了:
“我们顶多在派对和社交界相遇过几次而已,因为平和岛家和凤家过去多少有些交流。”
喔喔,原来如此,所以才知道彼此啊。
我离开平和岛家是十年前,而首次遇到杏奈是在六年前小学的时候,在中间相差的四年之间,杏奈和鸠子之间的确可能有交集。
既然如此,解释起来就方便了。
我们三个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应该一下子就能混熟才对。再说,鸠子才刚转进来,要是在我之外交到其他朋友,应该能够更快融入学校的生活。
“最好是啦!”
杏奈吼了一句,看来她的想法和我有相当程度的出入:
“谁要和谁当朋友?我才不要和这种女人当朋友呢!”
“咦?是吗?可是从你的口吻听来,你似乎和鸠子还算熟耶。”
“是啊,是很熟。”
杏奈一脸不悦地说:
“我们一年见面的机会没有多少次,可是每次见面都一定会吵架,因为她每次看到我都要唱反调。”
“……鸠子,是这样吗?”
“我们没有吵架。”
鸠子漠然地专心吃着便当说:
“每次碰面,她都会莫名找碴,于是我就随意应付她一下而已。我们之间不曾发生过足以称之为吵架的互动。”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杏奈的反应火气十足:
“我们只是还没有打起来而已,但那怎么看都是吵架吧?还是怎么样?你想说你和我根本要吵也吵不起来是吗?”
“一点也没错。您很清楚的,不是吗?”
“唔唔!你又一副瞧不起人的态度!你永远都是那样,永远都是一副瞧不起别人,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模样!”
“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只要碰面就一定会发生口角,然后不需要我动手,你最后必然都会变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事实便是如此,无从争辩。”
“才、才没那回事呢。我应该也有骂到你快哭出来的纪录……至少一次。”
“那种事实并不存在。我和你一共碰面十二次,结果接连十二次我都将你弄哭。”
“呃,你竟然连次数都记得清清楚楚……!”
“胜利的时刻和失败的时刻都要牢牢记住,并应用在往后的人生——这便是平和岛的帝王学。若有疑义,我们可以向当时在场的人士求证对质。”
“呃,唔唔唔唔……”
“如果这样你还是要主张自己曾经骂我骂到哭出来,那没关系,我再像当时那样将你骂到哭好了。如此一来,当时的回忆应该也会鲜明地复苏,让你好好矫正那愚蠢的记忆错误。”
“……呜呜呜呜~~~~!”
杏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发出沉沉低吟。
即使只看这短暂的交锋,也大概猜得到她们两人彼此的立场关系。啊,还有她们到底孰强孰弱。
“你、你能那样睥睨人也只有现在了喔!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了!”
“这与我何干?毕竟我对你我两人今后的关系不是很有兴趣。”
“可恶,意思是说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等一下,平和岛!平和岛!”
“是是是,怎么了?”
“这女人是你的女仆吧?她这么没礼貌,你都不会管管她吗?”
“呃——你这么说也没用啊……”
怎么想希望都不大。
不管怎么说,我和鸠子的程度相差太多了。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杏奈继续口不择言:
“这女人怎么会变成你的女仆,还和你住在一起,甚至转学到我们学校?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本来就隐约觉得你们都姓平和岛,两人之间应该有某些关系……但即便如此,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杏奈大吼大叫着,气得几乎都要急跺脚了。
嗯,也不能怪她,这阵子的急遽变化就连我自己都不太理解,她为了这样的发展怒不可抑也算正常。
所以,我决定向她简单说明一下事情演变至此的来龙去脉。
就是这样这样又那样。
然后那样最后再这样。
“……平和岛的候选继承人?你?真的吗?”
不过不出我所料,杏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叫出声:
“那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没听过?”
“很正常啊,我才刚刚第一次讲这件事。”
“这我当然知道!我指的不是这点——啊,气死我了,到底是怎样啦!”
“……?你有什么不满吗?”
“有啊,当然有!大大的不满!”
“可是杏奈,你不是常在讲要和我政治联姻,藉此夺取平和岛财团之类的话吗?这样的话,从你的角度来看,你应该要高兴才对吧?”
“这……这么说是没错……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根本没对将来要和你政治联姻的我做出任何报告,让我觉得很有问题!”
“嗯,抱歉,我先前因为很多事情要忙,没时间跟你说明。和鸠子住在一起这件事也是临时被决定的。话说回来,我根本不晓得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所以想等一切稳定一点,状况确定之后再跟你说。”
“哼,你这种行为就叫作见外。我们是什么关系?碰到这种事情,你得更不见外地找我商量。我过去毕竟是正牌大小姐,那方面的事情多少还算清楚,总会有帮得了你的地方才对。”
“嗯,抱歉,你说得或许没错。”
我诚心诚意地道歉。
姑且不论不告诉她的这个判断是对是错,我确实带给杏奈不愉快的感觉。两人立场要是反过来,我应该也会抱怨一下才对。
“不过那件事情真的没问题吗?”
“嗯?哪件事?”
“你想想,你过去的人生不是都和平和岛家没有关系吗?结果突然就被召回本家,还突然变成候选继承人……你不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了一些?”
“这一点啊,其实还满单纯的,我觉得就是我母亲和外公和好了而已。那两个人虽然很顽固,却都是性情中人。该怎么说,总之给我的感觉是两人一时兴起,事情就演变成这样了。”
“仅凭一时兴起就决定这种事情,让我更觉得事有蹊跷……”
“嗯,我是觉得还不至于可疑啦,只是事情确实有些莫名地进展快速。不过啊,我母亲和外公据说本来就有那样的打算,所以才会一有契机,事情就进展得如此顺利,然后演变至今吧。”
“也是啦,我也不是说这样子不可能……不过你想,人家常说,所有的好事都藏有陷阱不是吗?不小心一点,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是啊,不过对我而言,即便有陷阱也无所谓就是了。想要干一番大事业,风险自然也会随之膨胀吧?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的神经还是一样大条耶。该说你迟钝好,还是说你胆识过人?”
杏奈两手扠着腰,有些受不了地叹了口气。
我则很喜欢她为我说的这些话:
“不过杏奈,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是为我担心才费这么一番唇舌的不是吗?你的心意我很感激,谢谢你。”
“我:我又不是在担心你……”
“呃,是吗?你不是在担心我?”
“哼,当然啊。你别误会了,我感兴趣的只是平和岛家的财产。为了得到那庞大家产,我一定得利用你才行。所以才会一直关心你,想要讨你的欢心。”
“哈哈,对喔,抱歉抱歉,我误会了。”
“哼,真是的,你这个人就是人太好,才会一下子就将人家表面的态度信以为真,所以我才一直要你改掉那个性,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因为这样而吃别人的亏——”
“嗯,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这句话是鸠子的回应。
她一边收拾已经吃完的便当,并且今天头一遭正眼看着杏奈。
以她一贯的冰冷表情,轻轻松松地投下一颗震撼弹:
“凤杏奈同学,你喜欢我家少爷啊?”
“什么——?”
杏奈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你、你在缩什摸、什摸傻话啊?你下这样的判断有何根据?”
“嗯,要挑近在眼前的证据,大概就是你现在讲话这么口吃,以及过分激动吧。你被我猜中心事的狼狈模样,可真是显而易见。”
“我、我刚才确实有点口吃,也真的有些激动——但才不是因为被你说中心事!”
“是吗?那么你是基于什么理由才变成那样的?”
“那是因为——对了,是我打嗝的老毛病犯了!”
“这说法真是崭新。身体的老毛病(注:日文中,身体的老毛病和打嗝的老毛病发音极为相似)这种说法时有耳闻,你竟然说是打嗝的老毛病。真的是这样啊,好特别呢——”
“你有意见?这种病哪里奇怪了?世上有很多病是现代科学还无法解释的啊!”
杏奈说着让人百思不解的藉口,一副要瞎掰到底的模样。
接着看向我这边,狠狠瞪了我一眼:
“喂,平和岛!”
“嗯?什么事?”
“你别被这女人的话给骗了!我刚才会讲话口吃、情绪激动,全都是因为打嗝老毛病的关系!”
“呃……嗯,好啦,你说那样就是那样吧。”
“还有,这点也要和你确认清楚!我只对平和岛家的财产有兴趣,所以才会时常关心你,故意跑来接近你!这部分也OK?”
“啊,嗯,是的,我知道啦。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我感到十万分的抱歉。”
鸠子再次插话进来。
她特地从椅子上起身,甚至深深行了一礼:
“看样子,这一切是我的误会,我很抱歉。”
“……咦?呃?”
“凤杏奈同学,凤家虽然已然势微,却仍有其自豪之处。而你身为凤家的一分子,却寄情于仍有如小鸡一般不长进的少爷——这种事怎么想也不可能。还请你原谅我肤浅的草率判断。”
“呃……嗯,是啊,你能明白就好,真的能明白的话。”
“是的,这种事情稍微想一下就该知道。也就是说,你只是逗着少爷穷开心对吧?你之所以表示要和少爷政治联姻,夺取平和岛家的财产,也是觉得少爷的反应很有趣。的确,我们家少爷每次只要逗弄一下,都会有很有趣的反应,所以我很能理解你想寻他开心的心情。若非如此,你那样的态度怎么看,除了对我们家少爷有好感外,实在没有其他解释了。”
“呃……那个,这……”
“如果,我说的只是以防万一的情况。若你是真心认真想夺取平和岛的财产,我便得设法阻止你的计划了,即便这必须抹杀你的生命。我会无所不用其极,别指望那会和过去一样只是将你弄哭,那将是光说出其计划,便有可能让我遭到逮捕的惨烈行为。这一切只为了阻止你那极度偏差的企图。可以说,不让事情发展到那地步,对我们彼此都是种幸福。”
“呜……”
“另外,基于我年长你一些,我给你一个忠告。”
“咦?什么忠告?”
“你今后最好不要再接近我家少爷。”
“咦?为、为什么?”
杏奈再次面露慌张。
鸠子看着她的表情,毫不停顿,几乎是单刀直入地说下去:
“理由很简单,因为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可能会出现类似的误会。你继续像现在这样接近少爷的话,会让人以为你对少爷抱持好感,或是你会再次大放厥辞说你的目标是平和岛的财产;如此一来我就无法默不作声。换句话说,如果你不想让人对你有奇妙的误解,并且想保障你的人身安全,除了和少爷抱持一定距离之外别无他法。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呜……可、可是不管怎么想,这样是不是太突然、太极端?我和平和岛两人相识也那么久了,突然这样子就和他拉开距离,也算是一种不自然吧?或者说,这样我会有些困扰——”
“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呜呃……那个……可是……”
“我这样说,你明自吗?”
“噫呜……!”
被鸠子冰点以下的眼神由下往上盯着,杏奈发出有如鸡被人勒住脖子一般的声音。
她先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一会,最后自暴自弃似的撂下话:
“今……今天暂且就这样放你一马!明天见!”
话一说完,泪眼汪汪地冲出我们的教室。
“——少爷。”
另一方面,鸠子根本不理会那可怜的旧识:
“请你尽快结束你的用餐,否则午休就要结束了。”
“……鸠子,我说啊……”
“什么事?”
看着表情真的没有丝毫变化的同居人,我苦笑着说:
“拜托你,欺负杏奈不要欺负得太凶。她有些地方确实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但还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你所谓的欺负,指的是什么?”
鸠子若无其事地喝着保温瓶的茶:
“我只是想让少爷知道,什么是帝王学而已。”
“帝王学?那也算?”
“凡事都是起头最重要,以简单易懂的方式来呈现两人实力处于不同层次,也是帝王学的做法。”
听她这么说,我思考了一下。
鸠子原本就知道杏奈就读于这间学园吗?
答案大概是YES吧。鸠子很明显是那种能够准备万全才行动的人,那么照理一定事先调查过这间学园的情报。理所当然地,她应该早就知道杏奈在这里,也一定知道杏奈和我是朋友。
如此一来,今天这样的互动全都在她的料想之内,一切也照她所想的进行,是吗?但这样会不会太穿凿附会了一点?
“另外,我要给少爷一个忠告。”
“咦?是什么?”
“今后最好不要和凤杏奈来往。”
“咦?为什么?”
“她们凤家已经没落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特地拨时间和她维持朋友关系。那些时间,应该全部用来和我进行各种课程,才是比较有意义的时间利用方式。毕竟现在少爷的学习时间有多少都不够。”
“嗯,这么说也没错。”
我苦笑以对。
不过不用说,对于这样的要求,我只有一个回答:
“可是抱歉,我有点无法接受你的忠告,我今后也打算和杏奈继续来往。”
“你说你无法接受我的指示吗?”
“嗯,无法接受。”
“我现在可是受到全权委任,能够决定一切你将受到的待遇,而且还能凭着这份权限,现在当场做出你没有资格成为平和岛继承人的判断喔?”
“嗯,是啊,不过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无法接受。”
我搔着头苦笑回应:
“我反过来问你,珍惜自己的老朋友有违背平和岛的帝王学吗?应该说,我觉得如果我现在真的乖乖听你的话舍弃朋友,才是严重违反帝王学吧。不是吗?”
“……嗯。”
鸠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稍作思考后说:
“好吧,如果是这样,我便认可少爷的主张,先允许你和凤杏奈之间的朋友关系。”
“是吗?真是太好了。”
“不过少爷,凤杏奈是个极端危险的存在。”
“危险?杏奈哪里危险了?”
“因为她已经公然宣称她的目标是平和岛的财产。因此我身为平和岛家的人,或者说身为和少爷相同的平和岛候选继承人,绝不容许凤杏奈如此跋扈横行。”
“呃,跋扈横行……说得直白些,她这个人根本不是做什么大坏事的料吧?”
“即便如此,她计划成为少爷的配偶仍是个事实吧。不论如何,我认定她和我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即便她是少爷的朋友,我还是得贯彻我的责任和义务……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
鸠子固执己见地做出以上宣言。
我很难得地从她的态度窥见一丝若隐若现的个人感情,足以见得其决心之坚定。
……哎呀哎呀。
伤脑筋,我似乎将一对水火不容的组合凑在一起了。
这样的发展只能说是不幸的偶然,我实在是无可奈何。只不过,今后让我头痛的因素似乎又增加一个了。







第三章 她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学兼学生会会长


鸠子转学过来,至今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这七天之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在这里就不细讲了……嗯,只要说一句“您知道的”,你们大致上就能理解了吧。
在我们两人同居的小公寓那边,鸠子的教育方针越来越严苛,我的生活也越来越只剩下帝王学可言。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只有家庭代工的内容从做人造玫瑰变成做人造百合,以及我的饮食项目多了豆腐渣一项而已。课程中,一如往常还是情色陷阱不断,对于我成人影片嗜好的审查也依旧严格。我原先便有抱定觉悟,不过要习惯这种新环境,似乎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另一方面,鸠子的存在已经完全渗透进整个校园。
身材傲人的冰山美人,然而不知为何却是一名女仆兼随从,侍奉着一名叫作平和岛隼人,不甚起眼的学生——她这样的个资一开始确实让大家甚为不解,不过这种不解只持续了几天。没过多久,鸠子便成了校园内一道固定的景色,其知名度和人气度一天天地扶摇直上。
外观上,她给人难以亲近的第一印象,个性却出乎意料地直接干脆。喜好社交,几乎没有拒绝和任何人往来过。她一次面对好几名学生,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扑克脸,口气不冷不热,却又辩才无碍、灵巧机智地回答众人的提问。而她炒热整个在场气氛的画面,似乎已经成为校内的著名景象了。她在这方面的临机应变能力真的颇值得称赞。不消说,她展现那样的社交沟通能力,当然是为了在我面前树立典范。

总而言之——
我们的学园生活并没有出现什么我当初担心的重大问题,一切似乎都比我想像中的进展还要顺利——但是……



“啊——气死了!这真的很令人难以置信耶!”
磅!
此刻拍着桌子发出近乎惨叫的,是我原本为千金小姐的朋友,凤杏奈。
“鸠子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真的是从以前个性就差到不行,让人讨厌!为什么每件事情都要让我这么不高兴啊?”
“好了好了,杏奈,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打从以前开始,本来就看她不顺眼了。后来因为诸多因素变得很少有碰面的机会,想说算了,那些事情当作过去式,不再和她计较。结果她竟然不懂得记取教训,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还在我想接近你时,说三道四地打扰我们!啊,真的很气人耶!”
看着朋友如怪兽一般大吼大叫,我只能在一旁陪笑。
我刚才虽然说鸠子已经完全为这所学园所接受之类的话,但也不是没有极为少数的例外。其中一人,同时也是反鸠子联盟第一人的,便是我眼前的杏奈。
嗯,也不难理解啦。
她们两人原本就水火不容,现在鸠子又公开表示杏奈是名危险人物,甚至还想让她尽量离我远一点。对杏奈来说,这当然令人不太愉快。她原先便就读于这所学校,和我感情又很好。从她的角度来看,后来才转到这里的鸠子根本没资格对她颐指气使。所以现在会这样化身为大吼大叫的怪兽,也算正常。
然而可悲的是,在如何应付与自己水火不容的人方面,鸠子高明得可不只是略胜一等。不管杏奈如何吼叫,她都只当耳边风,还不时以擅长的言语一让杏奈哑口无言,时而直接以实力加以压制,使得杏奈不知多少次夹着尾巴逃逸。不管杏奈如何兴致冲冲地主张要推翻鸠子,最后都遭受不留情的反击,落得快哭花脸的下场。
正确来说,学园目前最著名的校园场景,便是平和岛鸠子和凤杏奈两人剑拔弩张的互动。杏奈原本便是大家的校园偶像,一直受到众人宠爱,在获得鸠子这名搭档(?)后,她原先的地位似乎变得更加巩固了。如今她们之间的唇枪舌战,已经被同学们当成《汤姆猫与杰利鼠》似的喜剧来欣赏。当然,谁是汤姆猫谁是杰利鼠不言而喻,而大家会有这样的印象,其中很大一部分应该也和鸠子的私下运作有关。对杏奈而言,这真可说是祸不单行。
“啊啊,气死了!我还是很生气啦!”
她从刚才骂到现在,气似乎还是没有消。
毕竟她这阵子一直吃闷亏,也难怪会气成这样。我能做的也只有随便附和她几声,应付她此刻的小风暴。
附带一提,现在是午休时间,鸠子人却不在这里。在班上女生们的盛情邀约下,她现在应该在中庭一带吃着便当吧。她之前虽说要二十四小时都随侍在我身边,不过似乎也不是没有例外。只要她认定一件事情的优先程度高于基本方针,她便会弹性采取各种调整。她似乎还说了什么“我的目的是拉拢布局。”……不过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拉拢布局啊?
“——好!我大概就生气到这边吧!”
此时,杏奈合掌啪的一声,两手拍在一起。
她形状姣好的眉毛仍然高扬着,不过似乎暂时气消了。
“为了她一直这样大呼小叫的,根本就是浪费卡路里!我应该不理她,来想点开心的事情才对!毕竟人生看似很长,其实是很短暂的嘛!”
“喔,很正面耶!这样子很好啊。”
“哼,当然,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思考正面啰!”
杏奈自豪地说着,并在桌上摊开她的便当。
附带一提,我们现在待的地方不是二年A班的教室,而是莺谷学园的学生会办公室。我们之所以会待在学生会办公室,是因为我在学生会担任书记的工作,再说得详细一点,就是这边也算我们的一个小小聚会场所。再补充得更仔细一些,就是莺谷学园的学生会长不是别人,碰巧就是凤杏奈。
……你们觉得很意外吗?
会这么觉得也没错。不同于其大家闺秀般的外貌,杏奈的个性不太稳重,说得直接点,她在不认识她的人眼中说不定有些愚蠢。但别看她这样,其实她在校园内颇有人望,老好人的个性让她很会照顾别人,还富有责任感。成绩方面也是名列前茅,老师们对她的印象也很好,是个前面可以加上超级两字的优等生。优秀到不管推甄哪间大学应该都上得了吧。
另外,我们之间的共通好友鸭川太一也是会跑来这里厮混的常客,只不过今天他没过来,理由是一句:“我也是会察言观色的。”
“好了,赶在那名伪女仆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们赶快把便当吃完吧!”
“称她伪女仆会不会太过分啊?鸠子可是有克尽女仆的职责喔。打扫、做饭和洗衣服这些工作都是她帮我做的。”
“哼,这句话听起来真不愉快。原本该帮你做那些事的,应该是预计和你政治联姻的我才对。”
“哈哈,就算你是为了财产才嫁给我,还是会乖乖帮我做那些事啊?”
“哼,少瞧不起人了,毕竟我已经脱离上流社会好几年,现在已经完全习惯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时至今日,反而有种不自己做家事就会不舒服的感觉……呃,我们不说这些了,来,吃饭吃饭。”
“好,好。”
在她的催促下,我也翻开我的便当,检视其中的内容。
炒豆渣。
牛奶高汤煎蛋卷。
用吐司边做的吐司脆片。
……嗯,还可以啦,这些菜色满有营养的不是吗?
虽然不上不下的日西合并让人有种美中不足的感觉,从原料不超过百圆的角度来看,这料理的得分其实颇高。鸠子能用有限食材创造出多样口味的创意巧思,让我不禁感谢再感谢。这部分倒是能感受到鸠子带有人味的温情啊∫
“……你的便当到现在还是那样吗?”
但杏奈却皱起了眉头:
“我家状况最糟的时候,吃的都比你现在的再好一些。给你吃这样的便当,根本就是一种霸凌嘛。”
“不,不,我能够有饭吃就很谢天谢地了。实际上,我现在做家庭代工的成绩还是一样糟糕……从这种现状来看,她就算直接塞生的食材给我吃,我也没资格抱怨。”
“那么懦弱怎么行呢?你现在不是真的有资格成为平和岛的接班人吗?那就再争气一点嘛,争气点!你要努力向上,让那女人大吃一惊,每天让你吃料理全餐才行!”
“哈哈,你说得对,抱歉抱歉。”
“哼,你要是不可靠点,我会很困扰的。你要将平和岛的财产海捞一票回来,我才能为了你的财产嫁给你,重新返回上流社会。你应该知道我有这样的目的吧?”
“也是啦,你怀有这样的目的我知道,嗯。”
“……对我而言,其实你继续做一个平凡人也没差啦……应该说,我根本没想到你会真的重返平和岛家……”
“嗯?你说什么?”
“什、什么都没有。总之,虽然出现我计划外的事情发展,成为候选继承人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你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才行。”
“你说得对。不过这么一来,我就需要鸠子尽可能地协助我了。”
“最气人的就是这点!”
磅的一声﹒杏奈再次拍桌:
“鸠子那女人是什么时候爬上这个位子的……这点可是真正出乎我的意料,可以的话还真想和她交换一下——更正,总之那女人的蛮不讲理让我十分困扰。没错,特别是我现在只要想接近你,她就一定会讲些闲言闲语!”
“类似的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这件事很重要,要我说几遍都可以啦!我们两个认识那么久,感情也好到可以称为好朋友的地步。照理说,应该是后来突然闯进来的鸠子才应该闪边去吧?这一点你能了解吗?”
“这一点我当然能理解。”
“对,就是这样。既然我和你是朋友,鸠子有什么资格对此说三道四?可是那女人却那么嚣张……啊——!真是气死人了!”
“好啦好啦,你冷静一点,冷静。”
我以双手做出抑止的动作:
“放心啦,杏奈,我也很珍惜我们的交情,也觉得你是好朋友呀,就像你觉得我是好朋友一样。所以放心吧,不管鸠子说什么,我都会和你当好朋友的。”
“呃,哼,那是当然的啊。我们的友情可没脆弱到能让她插嘴置喙的地步,我们今后也会一直是朋友。”
“对呀对呀,就要有那种志气!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
“嗯,是呀,我们是朋友。是啊,朋友……朋友,是朋友呀,啊哈哈。”
“那个,杏奈,我想问一下……”
“……什么事?”
“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趴在桌上?讲话还带有一点哭腔?”
“没什么,只是我正切身体会到,自寻坟墓这件事还真是可怕……好了!”
杏奈轻喝一声振奋精神,猛地站起来:
“算了,不管了,来吃便当吧,吃便当!只要吃点美味的食物,就能将烦恼抛诸脑后!”
杏奈有如体育校队的男生一般,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话说回来,杏奈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刚认识杏奈的时候,说得直白点,她给我的感觉是一位讲话难听到极点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则兼具了野草般的韧性, 这不是在损她,而是她真的成长为一名优秀的老百姓。与此同时,她在需要的时候又能运用过往的环境经验,表现得有如上流社会人士一般。可以说,她已经算是一种新的混合人种了。
至少在我来看,她的人格发展得非常均衡。我个人对凤杏奈今后的际遇抱持相当大的兴趣。
“……平和岛,你该不会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吧?”
“咦?不不,没有呀,我没乱想什么。”





“嗯……是吗?你每次不管想什么,全都会写在脸上……啊——我有另外一件事想问你。”
“嗯?什么事?”
“嗯……就是……”
她维持原先吃便当的动作,视线游移不定地说:
“之所以现在问,是觉得这件事还是问你一下比较好。啊,当然我是相信你的,并没有怀疑什么。”
“……?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嗯——也就是……”
她咳了两声清喉咙,脸似乎红了一点点
“你……应该……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你是指什么?”
“就是那个……你不是和平和岛鸠子两人住在一起吗?还是只有你们两个同居对吧?既然如此,你们之间是不是很有可能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喔喔,你是指那个啊。有啊,真的有。”
“咦?等一下,这不是真的吧?”
“会变成那样,还不是因为鸠子所谓的帝王学实在很异想天开啊。我每人都得被迫做一堆奇怪的事情……呃……杏奈?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笨蛋!我要问的不是那种事情——”
“这个问题就由我来答覆吧。”
突然问,我们身旁响起第二者的声音。
声音来自我的女仆,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
“唔恶,你出现了,平和岛鸠子。”
“是啊,我出现了。怎么了?”
“哼,没事,我只是在想,要是这短短的午休时间能不看见你的脸不知有多好,毕竟我已经很久没和平和岛两人不受打扰地吃午餐了。”
“那可真是不巧。话说回来,我难得给了你两人单独吃午餐的机会,结果你什么成果都没有吗?看那样子,你们两人似乎连亲都没亲一下。”
“什么……等等,你在胡说什么?我才没有那种打算——”
“但你的目的是和少爷政治联姻,夺取平和岛的财产不是吗?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错失这次的机会,多少也要拉近你和少爷间的关系,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吧?”
“唔,这……或许你说得没错……可、可是怎么能突然就接吻……”
“看来你就算遇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是无法做出任何事情。换句话说,你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值一提,不足为惧。换言之,也就是我太过愚蠢,之前还警戒了你一下。”
“你说什么?”
“这件事暂且说到这边,我们回归正题。”
鸠子两三下便转移了话题,毫不在意已经气到眼尾往上扬的杏奈。
“关于我和少爷是否有做你所谓的‘奇怪事情’。我就在这里明白回答你,答案是YES。”
“!”
“我可是日日夜夜都使尽浑身解数来诱惑少爷,藉以锻练他的平常心和忍耐力。具体而言就是将少爷扑倒,悄悄说些甜言蜜语,或是和少爷盖同一条棉被,然后分享彼此的体温。”
“什么?”
“又或者挑准少爷的弱点,也就是他的耳朵吹气。或者让手指滑移在他的另一个弱点,也就是背部,极尽可能地刺激少爷的性快感。”
“等:等一下,平和岛?这些事你都做了?”
“话说,那些事我今后会暂停一阵子。”
“咦?你不做了?”
这么回答的是我。
“少爷,看你现在的反应,似乎嘴上一直说着不要,内心深处却希望我再激烈一点是吗?”
“咦?啊,不是,根本没那回事。没有。”
我连忙加以辩解,同时承受着杏奈刺在我背后的冰冷视线。
“我刚才只是吃惊一下罢了。哎,其实那真的很辛苦啦,被鸠子那样逼近却还要继续保持理性。所以说真的,要是你愿意停止那种行为,我反而会觉得很开心呢。”
“人总是会习惯于刺激的。”
鸠子露出丝毫不相信我辩解的眼神:
“少爷如今为了不受到我的美色诱惑,应该感受到很大的压力,可是迟早有一天,那种压力会逐渐成为你的家常便饭,甚至还有可能将那种压力转变成一种快感。到时候,我给你的杀必死画面会变成白白宽衣解带,不再具有任何教育效果。为此,我有必要未雨绸缪。”
“唔。”
可恶,被视破了!她看穿我最近开始稍稍能够享受她的杀必死画面了。
没错,只要认清我不能对她下手这个事实,反而会有无数种方法能够加以享受。所谓的人类,是一种能从任何地方找到娱乐的生物。
“那个,换句话说……”
杏奈此时插话提问:
“你今后不会基于那个什么教育理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是吗?”
“嗯,没错。”
鸠子露出稍作思索的模样:
“我先前让自己不是以更暴露的模样逼近少爷,就是攻击他的弱点,让他心里搔痒难耐,但那些做法的效果正逐渐转弱。另外,虽说是为了克尽职责,尚未出嫁的我老是做这些有失礼节的事情,似乎也需要检讨一下。”
“对,就是这样。基本上,光是两名年轻男女单独同居在一起,对这个社会来说就很奇怪了。而且平和岛现在或许还忍得住,我也相信平和岛的为人,可是他毕竟是男生,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还是有可能铸下什么大错的。”
“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就是如果不能真的发生什么事,我诱惑手段的模式就会被限制住。来来去去都只靠一招,毕竟玩不出什么花样,少爷也会马上习惯于刺激。所以接下来,我得思考一些别的做法才行。”
“没错,就是这样,只靠一招不好啦。很多漫画、小说之类的内容也是这样,只因受到市场肯定就胡乱运用相同手法,最后一定会被使用者们所唾弃。鸠子,你偶而也是能沟通的嘛!”
“所以我今后要改变方针,不再随便使用美色逼迫少爷。”
“你这句话说得真好。我之前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听不懂人话,有够让人讨厌,我决定今后要对你改观。如此一来)我和你说不定能够做朋友——”
“是的,我今后不会再使用美色逼迫少爷,要致力于和少爷进行真正会生出宝宝的行为。”
“没错没错,只是致力于会生宝宝的行为就没什么问——呃,为什么啊?”
杏奈目瞪口呆地大喊。
她的反应不仅老梗,还有些夸张,但表现在这里还算不错。
“我在跟你说不要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你会把结论导向那个方向啊?我要你踩煞车,你为什么要使足全力踩下油门?我根本无法理解你的逻辑!”
“凤杏奈同学,你认为我的行为不检点,觉得这样子有问题,对吧?”
“对!”
“所以我的行为如果直接和生宝宝扯上关联,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不,正常来说会有问题吧?应该说,让我觉得有问题的就是这种事情!”
“没有遗留下后代的目的,只是胡乱从事性行为——因为这样的行为遭受批判,应该也是无可厚非。但如果性行为的目的是要留下自身的基因,就没有任何被责备的道理
了。我有说错吗?”
“那样说没有任何错误,但我在跟你讨论的根本不是这个吧!”
“如果你连这一点也要加以否定,就代表你基本上是否定人类这个物种,甚至是所有一切生物的存在意义,难道不是吗?”
“拜托,为什么事情会被你讲得这么极端?我要说的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不要过于亲热,就只是这样子,你听不懂吗?”
“好,那就这样吧,少爷。”
“咦?什、什么?”
“很幸运地,刚才身为学生会长的凤杏奈同学也同意了。正所谓行善欲速,我们现在就在这边开始吧,Let's生宝宝。”
“呀——!等等,鸠子,你干嘛脱衣服?快住手呀!我要报警喔!何况我根本连一毫米都没同意你的说法!应该说,你那样做我一定饶不了你!会恨你一辈子的喔!”
唉,就是这样。
最后多亏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一切才没有进一步发展。而从这个小插曲可以得知,鸠子依旧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态度,也还是让杏奈感到十分棘手。
说真的,这样的发展也算是理所当然。
毕竟鸠子从转学进来的第一天起,就将杏奈视为一个危险因素。
杏奈本身也有问题。她的个性本来就很容易被欺负,且从以前就很不会应付鸠子。
没错,这两个人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对绝配——只不过我指的是蛇与青蛙,猎食者与被猎食者的关系。
而更糟糕的是,身为青蛙的人丝毫都没有自己属于被猎食一方的自觉。这个令人头痛的事实,在不久之后便会以明确的形式呈现在世人面前。



数日后——
一张告示被贴在莺谷学园高中部的公布栏。

该告示的标题为“敬告各位同学”,内容则点出近日校园内部风纪紊乱,希望促使学生们在男女交往方面更能秉持良知。倘若今后数周仍不见大家有改善的征兆,将诉诸理事会,采取适当措施。
写在告示末尾的亲笔签名,则是莺谷学园高中部学生会会长,凤杏奈。

“意思是要对我宣战吗?”
鸠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做出一如我预想的反应。
“她形式上采取的是对全校学生公告,但那告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同时也算是对我的警告。她从以前开始就不太懂得如何去区分谁能招惹,谁不能。看来那缺点现在还是没变。”
“嗯……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太上火嘛。”
为了自投罗网踏上处刑台的友人着想,我试着尽可能地为她求情。
“杏奈有时确实会太快下判断,行动时偶而也不会瞻前顾后,但是她的本质不坏,应该不会做出太过偏差的举动。”
“少爷,你那样想就错了。”
鸠子极其冰冷地斥责我:
“温情留给自己人,仇恨给予敌人——这便是平和岛的帝上学。既然凤杏奈在都已经如此明确地表现出敌意,那么发动反击,让她为自己的轻率感到最大限度的后悔,才是我该采取的行动吧。那种不成气候的对手就要好好教育一番,让她清楚明白什么是天高地厚。”
“鸠子,好了好了,别这么说。”
“我什么都不会说。要是现在放任她自以为是,不久后就会得寸进尺,对我露出獠牙。俗话说,动物在一开始就要教好,现在采取适当措施,其实对她反而有帮助。”
“我明白你说的话,但还是请你通融一下。”
“我不要。”
这里是二年A班的教室,时间为班会之前。
鸠子一如往常地不动声色,看似漠不在乎,却有着不同于外表的顽固。
“我现在若是做出有违平和岛帝王学的抉择,以后又有什么立场继续教导少爷呢?除了采取严厉措施外,我别无其他选择。”
“是啦,我也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毕竟杏奈也是我的朋友,还是相识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实在无法坐视她遭到太严苛的打击。”
“请你放心,我保证至少不取她的小命。”
“这不就等于要取走她生命以外的所有东西?那我根本无法放心好吗?”
“所以少爷你在我和凤杏奈之间,要选择站在她那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嗯。”
鸠子稍微思考了一下:
“我知道了,这样吧。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我不让凤杏奈受到天诛。”
“合理的理由?”
“是的,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即使得更改平和岛的帝王学,还是要饶凤杏奈一命的理由。或者换句话说,请你告诉我,温情对待她究竟有什么好处?”
唔——嗯。
她倒是提了一个难题给我。
我只是认为,不要因为对方的小小冒犯就采取夸张的报复行动比较好,这本来就是一个充分合理且理性的判断。再说,我个人觉得当初先挑衅的人也是鸠了。
嗯……要怎么说服她才好啊……
“少爷,请快告诉我。”
“嗯,啊,等我一下,我正在思考。”
“请你快一点,不然被我压抑着的杀意波动会溢出名为我的容器,流向这个世界,引发各种扭曲事物常理的超常现象。为了不招致那样的悲剧,请你快一点。”
“鸠子,你也喜欢那样的自我想像设定啊……”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要钻研这种小细节,快告诉我理由。”
“嗯——怎么说呢……比方说,我请你吃个甜点,你就这样原谅她如何?”
“要是那么幼稚的补偿就能让一个人获得原谅,这世上就不需要警察了。”
“是吗……不行喔……”
“我倒是想问你,你会想出这个提议的根据为何?你该不会认为,那种条件就能让我点头吧?”
“不是啦,只是肚子饿的时候谈这种事,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有结果吧?所以我想说还是先进食一下,让心情获得平静,再来谈这件事如何?”
“我还没有痴呆到,判断不出自己现在是饿还是不饿。”
“咦——?但是你想喔,俗话不是说饿肚子无法战斗吗?那不是也能反过来说,肚子不饿就不需要战斗吗?所以啰,是吧?”
“最好是。总之这个提议我驳回,瞧不起我也要有个限度,请反省一下。”
“是吗——嗯,真的很抱歉。”
“顺带问一下……”
鸠子稍微换了一下讲话的口气:
“如果你要请我吃甜点,你打算拿什么东西请我?”
“嗯,我想想……比方说GARI GARI君冰棒(注 日本历久不衰,家喻户晓的冰品品牌)呢?”
“是吗?很可惜,我是Home run Bar冰棒派(注:同样为日本知名的冰品品牌)。换句话说,就算我刚才有答应你的条件,我们的谈判终究还是会沦为破局。”
“喂喂,请等一下,那可是GARI GARI君冰棒,它可是冰棒之王耶!现在是人家请你东西,你还要有意见就是了?”
“姑且不提其他的,拿一个不满一百圆的点心作为谈判筹码,本身就是一个致命性的大错误。”
“是吗?我个人觉得还好耶。再比方说好了,如果我说要送你好吃棒全系列每种口味各一枝,你应该会开心得跳起来吧?”
“你要送我吗?”
“不,是不会送你啦,想要吗?”
“不,根本就不想。”
“真的?”
“少爷,你真的很烦。我们不提那些,回归正题吧。请你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让我取消针对凤杏奈的报复行动。”
“嗯——我想想……”
我歪着头,手托着下巴沉吟:
“那么,你看这样如何……”
“洗耳恭听。”
“比起社会性抹杀凤杏奈,留她一条小命比较好玩。”
“————”
鸠子沉默了片刻。
她紧抿着唇,带着她招牌式的扑克脸,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我则正面承受她的视线,假装平静,不将内心的紧张表露出来。
“嗯,说不定……”
最后是我捱不住沉默,率先开口:
“说不定你会认为这种作法有违帝王学,若是那样,我也无可奈何——不过,只靠这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作法,无法在社会上混得太起色。对想要站上平和岛巅峰的人尤其如此。不是有句话说:要爱你的敌人吗?意思是与其将敌人视为敌人排除,不如找机会吸纳对方成为同伴,反而比较有效率。若因为对方是敌人,便从一开始加以敌视,到最后反而会让自己四面皆敌。”
“…………”
“尤其杏奈这种类型的人更是这样子,针锋相对和化敌为友绝对是后者比较好。她在各方面基本上都很单纯,还有超强的行动力,所以有时候我们无法预测与她为敌最后会是好事还是坏事。能够控制的对手,就算彼此敌对也不怎么可怕,但无法控制的对手就麻烦了,不是吗?不过无法预测同时也表示,她可能给我们带来预期之外的帮助。这种人材虽然难以掌握,却相当珍贵。而且能够驾驭不好控制的人,从帝王学的角度来说也是很棒的一件事吧……你觉得呢?”
“…………”
鸠子不动任何声色地倾听我的主张。
话说我也耍了一点小手段——我先提出一个原本就不可能得到对方同意的提议,好让我真正的提议更容易得到认同。接下来,就看我的说服能否成功了。
不过,刚才那番话也是我毫无矫饰的真正想法。乖巧认分的杏奈?光听就有种魅力大打折抇的感觉,她还是随随便便就陷入暴冲状态才比较好。
“我了解了。”
此时——
鸠子打破沉默,同意了我的说法。
“你的主张虽然有些牵强,同时缺乏说服力,不过理论还算有道理,而且也没有悖离平和岛的帝王学。”
“喔,也就是说……?”
“是的,我决定接受少爷的意见,这次就大发慈悲,饶过凤杏奈的宣战行为。话说回来,凤杏奈这种小角色本来就没资格让我怒目相对,不予理会应该不构成问题。”
“喔喔~”
太好了,太好了!看样子总算避掉两人发生冲突的状况。
唉,说真的,鸠子和杏奈双方处不来可是我一个烦恼根源。毕竟两人和我都是关系匪浅,却又处于无论如何都得接触的立场。可以的话,还真希望她们能好好相处——
“平和岛——!平和岛,你在吗——?”
就在我如此作想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很恰巧地响起。
“啊,找到了!平和岛,日安!”
“……喔,早安啊,杏奈。”
这道传入二年A班教室的声音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刚才讨论话题的主角。
“搞什么呀,平和岛,你看起来怎么心情不太好?一大早就露出那样的表情,今天这么一个大好日子可是会彻底泡汤喔。微笑再灿烂一点啦,微笑!”
“唉,杏奈,你今天照旧很有精神耶。”
“当然呀,我没什么优点,就是精神好。”
她挺起她的大胸部说着:
“……哎呀,仔细一看,鸠子也在这里啊?没办法,谁叫你杵在这里,一脸不知是死是活的样子上让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你。日安。”
“早安。”
鸠子对于杏奈的先发制人攻击没有丝毫反应,淡然地打招呼回应:
“对了,凤杏奈同学,关于学园布告栏贴出的那张告示……”
“喔喔,你说那个啊?话说,最近男女之间的风纪实在有够败坏呢。我个人完全不反对男女交往这件事本身,只是碰巧有些人不懂得什么叫作节制。就为了那么一、两个少数的笨蛋,我还得特地向大家说明那种事,学生会会长的工作还真是不轻松呢。”
她同样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不过相较于表情上的漠然,她那番话可是明显地处处带刺:
“附带一提,我的作法可是得到理事会和教职员会议的认可。他们的看法大致上就是‘近来的年轻人在那方面确实过于缺乏节操,请你务必展现学生会会长的手腕,严格加以取缔’……换句话说,就是谁敢忤逆我的作法,就要有相当程度的觉悟。”
“是吗?不过从你的说法听来,你所谓的那作法,似乎是针对特定的某个人所发起的,是我误会了吗?”
“嗯,有这么一回事吗?我个人完全没有一丁点那样的想法喔。但说不定,对自己心里有数的某个人来说就不是那样了吧。嗯,我的所作所为当然不是刻意针对我所讨厌的特定某人,你大可放心喔。”
杏奈得意地哼了两声,两手扠在腰上,像是大获全胜般志得意满。
总觉得她的挑衅很明显。
她原本不是合做这种事的人……大概是因为遇到昔日旧识,而且对方还是她每吵必输的对手,让她丧失平日会有的分寸。想起过去的心灵创伤后,变得十分具攻击性。应该是这样吧?
“我了解你的想法了。”
鸠子丝毫不理会在一旁为两人捏把冷汗的我,以一贯的平稳态度说:
“不论如何,我最后终究得采取适当的措施才行。在此为你祈导,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又是一副哭丧脸。”
“哼,你能大放厥辞的时候,也只有现在了。”
相对地,杏奈也丝毫不改其强势的态度
“你那么瞧不起学生会会长的力量,我会很伤脑筋的。或许你背后有平和岛这块靠山,但我在这学园里的地位终究高过于你。我本来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行使我的权力,不过既然对手本身也有问题,我也只好做出类似行使权力的举动……鸠子,你才需要趁现在赶快祈祷,之后不会变成一副哭丧脸。”
撂下这番话后,她便洋洋得意地走出我们的教室。
将我和鸠子,以及一旁兴致勃勃观看事态发展的同学们抛在身后。
“……嗯——鸠子?”
我以一种胆颤心惊的口气,对沉默盯着杏奈教室的那扇门的女仆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还是恳求你,不要和她大打出手,好吗?”
“大打出手?我不会做那种事。”
鸠子以她惯常的平淡口吻说:
“我本来就不可能和她打起来。我们两人的等级相差太多,万一真的打起来,那绝对不会是打架,只会是单方面的虐杀吧。与旗鼓相当的人争夺霸权也就算了,扭婴儿手





臂这样的行为﹒我看不出有何乐趣,所以敬请放心。”
“嗯,你这段话里有些单字让我颇为不安,实在不可能放心啊。”
我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杏奈做出那样的举动,我也很难为她说话就是了。所以鸠子你还是要那样吗?感觉已经确定要采取报复行动了?”
“你的选字用词不是很正确,我只是打算给予不懂事的人一些教育指导而已,这和教育宠物的行为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异。”
“如果你的行动不会超出能称为教育的范围,我也不怎么会担心啦……”
“放心,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顶多是社会性抹杀凤杏奈而已,不会施以任何物理性的迫害。”
“那样已经超出教育的范围了啦!造成的结果甚至比物理性抹杀更糟。”
“那么,设法得到凤杏奈不堪入目的相片,然后在网路上散播?”
“那样不正是社会性抹杀?”
“敬请放心,我只会散播CG加工后,拼贴一番的假照片。”
“呃,听我说,并非不是真相片就可以随意散布的。”
“那么,找出凤杏奈的弱点威胁她,逼她穿着内衣逛大街这个做法呢?”
“你不要一直往那种方向去想,换个方向啦……总之岳示止采取那一类的报复行动,不然我也有可能与鸠子为敌喔。”
“……少爷,你很莫名地一直站在她那边呢。”
“你那么说也没错,因为杏奈是我重要的朋友。但更重要的是,我想阻止你做出太夸张的行径。”
“嗯,好吧。”
鸠子面不改色地点头:
“刚才我说的那些全是开玩笑的。对于凤杏奈,我不会采取超出限度的行动。”
“是吗,那就太好了。”
“虽说我多少有点想让她知道,何谓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
“啊,果然是这样……”
“我有那种冲动,但还是随时随地在计算风险与报酬。我的社会名誉还没廉价到只和凤杏奈的人生交换就好的地步。”
鸠子轻描淡写地表示。
她脸上虽然没表现出来,说话也尽量注意用字遣词,但情绪其实还是很紧绷。不管口头上怎么说,鸠子果然还是和杏奈一样,相当在意对方。
“少爷,敬请放心,老实说我已经决定方针了。”
“呃,是吗?”
“是的,我找到既能遵循少爷的意思,慈悲地放她一马,同时又能给她一个确实教训的办法。而且我的行动对少爷而言,应该也能充分作为帝王学的典范。”
“什么嘛,那不就是完美了吗?既然有那种方法,你一开始就这样做嘛!”
我松了一口气。
事情演变成这样,要她们不起冲突也实在有点困难。她能够选择适当的方式施展手段,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问题是,具体而言要用什么方法给予杏奈适度的惩罚——
“少爷之前不是说吗?”
鸠子见到我疑惑的眼神,一脸冷淡地回答:
“‘比起社会性抹杀凤杏奈,留她一条小命比较好玩’……对吧?”



过了一个礼拜后——
鸠子就任莺谷学园高中部的学生会会长。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快得让人目不暇给的二度总选举结束后﹒于莺合学园的学生会办公室。
处于败者立场的杏奈,夸张地拍桌咆哮﹒
“事情怎么会变这样?为什么输的人是我?为什么学生会会长变成鸠子?我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口事!”
“好了好了,杏奈,冷静一点。”
“现在耍我怎么冷静啊!”
磅的一声,她又拍了一下桌子。
“为什么我会被人从学生会会长的宝座上拉下来,然后继任者变成鸠子?让她这样死不要脸地坐上去?而且一切竟然发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想都很奇怪吧?这不会是什么诈败吧?她一定耍了什么卑鄙手段!”
唉,杏奈会这样大惊小怪也很正常。
实际上,她当学生会会长时确实广受学生的支持,办事能力上也没哪里不足。正常来说,就算有人提出罢免,她的地位照理也不会那么轻易受到动摇——如果提出罢免的人不是鸠子的话。
一切真的只能说是迅雷不及掩耳。
鸠子的行动发起于一个礼拜前——
接着短短一天内,她便收集到全校学生三分之一的署名,成功迫使杏奈辞职。
接着在隔天组织选举委员会,公告要进行选举,将下一届学生会会长的参选期间订为两天。之后的两天则用来打选战,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在今天进行投票与开票,最后由平和岛鸠子压倒性高票当选。
“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变成“前”学生会会长的杏奈不再继续打击那张可怜的桌子,但是她的愤慨还是无法平息。
“采用这种有如偷袭的手段,还真有鸠子的行事风格。那女人从以前就是这样……抓准别人大意的时机,率先行动,她在这种事情上真的是个天才。”
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否认杏奈其实不是真的埋怨记恨。正确来说,她此刻虽然努力诋诲她,所说的话却变成半在褒奖。大概杏奈自己多少也觉得对方胜得十分漂亮吧。
事实上,鸠子的所作所为(至少在表面上)没有违反法律和校规。她去理解规则,并在彻底遵守规则的情况下,成功发动了这次的政变。
此外更重要的是,鸠子不只得到了选票,还获得学生们在现实层面上的支持。我想这应该是鸠子之前说的“拉拢布局”发挥了功效吧。我不知道她先前对于今日的事态预料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她针对什么事情拉拢布局到什么地步。但不论如何,这件事都让人对今后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而让杏奈最不愉快的一件事,大概是——
“让你们久等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学生会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一脸冰冷且穿着女仆服的政权交替首谋登场。
“我刚才在理事会和职员会议上获得正式的承认。如此一来,本人便是名副其实的莺谷学园学生会会长。”
“唔,你这卑鄙的家伙终于出现了。”
杏奈充满敌意地瞪着鸠子。
“可以请你说明一下,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用这种陷阱坑害我,哪里好玩了?”
“用陷阱坑害这种说法不太好听。”
鸠子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按照正式步骤,遵守正式程序,并在公正的选举中获得胜利后,才得到现在的地位。对此结果提出异议,和我在同个战场上公平竞争的你的名誉难道就不会受损吗?凤杏奈同学。”
“哼,亏你讲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你那样的作法,即便有遵守到规则,依旧是彻底的违背礼节!使用那样的手段,到时候你一定会众叛亲离。”
“这句话你不该对我,而该对那些投了干净一票给我的同学们说。要是你以后能获得比我更多的学生支持,你再将我从学生会会长的位子上拉下来,重新举办一次选举不就得了?”
“呃……唔唔唔……”
杏奈极度不甘愿地咬牙切齿着。
鸠子说的话本身也很有道理。但重点是,一个人一旦沦为失败者,做出再多辩驳也只是徒显空虚。除了靠实力或是结果,应该没什么方法能让对手闭嘴吧。
“你不需要那么激动吧。”
鸠子有些做作地耸肩表示:
“反正就算学生会会长换了人当,日子和之前还是没有任何不同啊。我毕竟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打算将实质业务交由副会长全权负责。”
“这点一样让人不愉快!你这个人……既然都主动参选、拉票、当上了学生会长,好歹要认真工作吧!”
“这世上是有适材适用这么一个概念的。我自己本身还在修行,同时被委任要负责少爷的教育工作,因此能够交给别人去做的事情都要尽可能地交付出去,才是有效率的作法。你不这么觉得吗?新副会长凤杏奈同学。”
没错,鸠子厉害的地方就在这里。
在莺谷学园,学生会会长对于会长以下的职务拥有任命权。我之所以会在前期学生含担任书记的工作,也是因为有前学生会会长杏奈的指名任命。
而鸠子在选战的政见中,明确提到她将任命杏奈出任副会长一职,并且反覆声明即便杏奈输了选战,她还是能保留在学生会里的位子。不仅如此,一些实质的营运也都会委任杏奈继纹负责。
若有人提出“既然如此,她还来参选干嘛?”之类的意见,那可真的是说对了。这本来就是一场闹剧。
但重要的便在这是一场闹剧这点。不然我认为鸠子能否赢得这次的选举还很难说。
凤杏奈这位学生会会长可是拥有令人绝对无法忽视的人气和政绩,万一鸠子真的明确采取与杏奈敌对的方针,就算未必会输掉选举,想必也会遭遇一番苦战。
转学过来之后,鸠子便和学生们持续地交流着。因此关于这点,她也一定事前有过一番调查。考虑得再详细一点,便会开始觉得鸠子和杏奈之间的唇枪舌战会拥有一定程度的人气,说不定也是鸠子的布局。
最后她不只让对自己表露敌意的杏奈重重挫败,还坐上能够将杏奈当部下使唤的位子,同时不引起学生们的反感——这样的处世之道,除了厉害还是厉害。真要说有什么问题,大概就是即便她树立了这样的典范,我还是不觉得自己能够仿效。
“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屈居在鸠子之下!打死都不要在你的底下做副会长!”
“你那么说我很困扰。即便我这个学生会会长亲自指定,这个决定还获得大多数同学的支持,你还是打算拒绝吗?”
“你说得也没错,如果大家真的都希望我出任,我也想让大家开心啦。但是我绝对不要屈居在你的下面!”
“你真令人伤脑筋,请不要像个孩子一样要任性。”
“你用那么幼稚的方式陷害我,才没有资格说我!而且副会长这个头衔听起来虽然响亮,说穿了还不是帮你跑腿?你觉得谁会愿意接受那样的工作啊!”
“校园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毛遂自荐,说想在我底下做事了。”
“他们想当,那你就让他们当呀!总之我是不会干的,绝对!学生会会长的确是拥有任命权,可是被指定的人也有拒绝权!”
“嗯,意思是说,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吗?”
“打死都不愿意!”
“是吗,那真可惜,我只好放弃任命你为副会长了。”
“哼,废话!我既然说不做就绝对不做!”
“那么凤杏奈同学,请你立刻离开这间学生会办公室。”
“咦?”
杏奈瞪大眼睛,整个人愣住。
“我对你提出这样的请求应该很正常吧。你此刻的身分和学生会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觉得一个外人待在这里,很不自然吗?”
“呃,这个……你那么说或许也没错,可是……”
“附带一提,新学生会的营运暂时将由我这个会长,和继上届学生会后,蝉联书记工作的少爷两个人负责。”
“咦,就你和平和岛两个人……?”
“负担上是会变重一些,但既然工作量没有大到我们做不来的地步,应该没问题。今后我就会和少爷单独两个人,关在学生会办公室这么一个密闭空间中,你侬我侬地处理相关业务。由于我们会孤男寡女待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自然能想做什么尽量做啰。午休时和放学后,在不会有任何干扰的学生会办公室,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光是现在,我就期待得不得了呢。”
“你给我等一下!你到底想做什么?该不会要在神圣的学生会办公室做些下流的事情吧?”
“很难说喔。不到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和你这个外人没关系。”
“唔唔……!”
“那么,凤杏奈同学,你不过区区一个外人,到底想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我待会要和少爷两人你侬我侬,循序渐进地商量许多事情,可以请你马上离开吗?”
“——好、好啦!我做,我做行了吧!”
“喔,你做?你指的到底是做哪件事呢?”
“副会长啦,副会长!就是你要我做的学生会副会长!拿你没辄,就配合你吧!”
“不,你不用配合也没关系。”
“等等,这算什么?怎么和刚才说的不一样?”
“我仔细想了想,比较你当副会长和不当副会长的情况后发现,你不当对我比较有好处,所以先前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等一下,这样子太卑鄙了!话讲没多久马上翻脸不认帐,不是一个学生会会长该有的行为!现在乖乖地任命我为副会长!我得好好监视你,让你不能和平和岛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真的那么想当副会长?”
“嗯,没错,我想当!有意见啊?”
“好吧,如果你现在向我磕头下跪,说句‘请可怜可怜我,惠赐我副会长这个职位,拜托你!’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烦·不·烦·啊!为什么话讲到最后一定会变这样?你的脑袋是不是怪怪的?我干嘛要低声下气的才能在你底下做事?”
“是吗,那么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吧——好了,少爷,我们马上孤男寡女来进行学生会的工作吧,我会循序渐进地用各种方式,教你一大堆有的没有的事情……唉呀,凤杏奈同学,你怎么还待在那里?接下来我和少爷要两人独处享受甜美时光,请你尽快离开这里,否则——”
“啊——够了,好啦,只要拜托你就行了是吧?没错吧?求求你让我当副会长,成为学生会的一员,求求你!”

……嗯,差不多是这样。
于是乎,鸠子发起的政变最后大致圆满落幕。
学生会会长,平和岛鸠子。
副合长,凤杏奈。
书记,平和岛隼人。
今后莺谷学园学生会的营运,将暂时由上述三名人员负责。
容易受骗上当的杏奈老是学不乖,而总在别人大意之际做出惊人之举的鸠子又从不手下留情。因此,今后应该会频繁地看到像刚刚那样的场面吧。两个人如此水火不容,看样子被夹在她们中间的我,今后除了平和岛继承人竞赛那个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外,还多了许多源源不绝的苦笑和忧心根源,让人真想大吼一声:“可恶啊。”没错。“可恶啊!混帐!”



第四章 来点不同口味的小菜(澡堂事件)


【屋龄四十年,不含浴室,厕所共用,有着两个房间和一间厨房兼餐厅的小公寓】

……以上,便是我和鸠子两人同居公寓的基本规格。
毕竟是近半世纪以前盖的房子,许多地方都开始出了一些毛病,不过梁柱等结构依旧健在刚强。壁纸和白漆的劣化是很醒目没错,但遇到小地震时,它的结构还是能够傲然地纹风不动。
话虽如此,没有浴室这一点,对我这个生活在现代的年轻人而言,仍旧是个麻烦之处。我也不是特别爱干净,但还是想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淋个浴,或是能不受他人干扰地泡个澡,悠哉地消除一天的疲劳。就算浴缸再小也没关系。这样的期望是人之常情吧。刚成为平和岛的候选继承人时,最让我不安的并非过去我原本可以不理会,与嫡系间的麻烦事和即将开始的继承人严格教育,而是失去入浴的方便性——话说回来,这一切已经都成了往事。
很快地,我和鸠子两人开始同居生活至今,已经过了两周。
之前因为失去浴室而感到忧郁的我,如今已成了一名澡堂迷,热衷于到附近各家不同的澡堂洗澡。
“好了,鸠子,我们今天要去哪家澡堂?”
“少爷,请不要兴奋成那个样子。身为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为了区区的泡澡喜孜孜成这样,你的能力会受到质疑,遭底下的人取而代之。”
“好了好了,快别这么说,毕竟唯一能让我忘却帝王学、学生会一类的烦人事情,彻底放松的只有泡澡的时候啊。在On与Off之间快速转换,也是平和岛家的人该学会的能力对吧?”
我将鸠子的逆耳忠言当作耳边风,哼着歌,一边雀跃地小跑步走出公寓的玄关。
时刻刚过晚上七点,不冷不热的适温空气点缀着夜幕初垂的城市,这个时间是捧着盥洗用具,走在路上的绝佳时机。
“想不到少爷对澡堂巡礼产生这么浓厚的兴趣,说真的,这实在出乎我的预料。”
鸠子走在我身旁,表情一如往常冷淡,口气却带上一丝怅然:
“我们当初之所以搬到现在住的公寓,就是觉得我们不可倚赖随时能够在自家浴室洗澡的方便性。但是现在看来,我只能说自己弄巧成拙了。想不到,最后竟然只是带给少爷一个新的乐趣。”
“好嘛好嘛,只是这样的小乐趣有什么关系?别那么固执嘛。”
“少爷可是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应该二十四小时都置身于修习帝王学的严苛环境才对。像现在这样喜孜孜的心情,对少爷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今后该思考一下,是不是要搬到有浴室的公寓。”
“哈哈,那样做没有意义啦。因为人类是从任何地方都挖掘出乐子的生物,即便家里变成有浴室,也只会让我再发现其他的新乐子罢了。”
“嗯,我不喜欢这样。看你那副轻松自得的模样,真的让我开始考虑要搬家了。到时候再向我哭诉就太迟了。”
鸠子如此念了一堆,不过我还是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理由只有一个,便是她对于澡堂巡礼这件事的喜好程度,根本就丝毫不逊色于我。她脸上虽然维持着漠然表情,还是看得出她此刻散发着些许的开心与兴奋。她内心深处一定也很开心,甚至想和我一样雀跃地小跑步。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去澡堂享受一番的权利?
事隔十年再重逢,她与过去相比,简直变得判若两人。而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两个礼拜,便渐渐看得出她在这部分的一些想法。老实说,还满让人开心的。
“……你从刚才就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感觉好恶心。”
鸠子不晓得是不是看穿我心中的想法,冷冷白了我一眼:
“你正处于修行中,而且还是刚入门的阶段,竟然还那样轻浮兴奋,实在让人无法苟同。既然如此,我们是否该连续熬夜一个礼拜,让你多上一点帝王学的课呢?”
“等等,等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论?”
“因为少爷一派轻松的样子,让我看了很不顺眼。再说,正式修行开始至今两个礼拜,你差不多该渐渐习惯我的斯巴达教育,所以我判断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别啦……你不觉得不眠不休一个礼拜有点太严苛了?不,应该不是严苛的问题,我觉得那样子强忍疲劳学习,应该没什么意义吧。”
“那也是修行的一环。”
“修行是吧,修行……但话说回来,将那种事情当作修行,是不是有点像宗教?感觉高野山或比叡山的人似乎也会搞这套的样子。”
“完全没错,你现在才发现吗?”
“……咦咦咦了?”
“和我两人一对一地一起生活起居,彻底修习帝王学这个行为本身,早就已经远远超出一般教育的范畴了。这个年代还会做这种事情的,大概只有宗教或是军队吧。”
“是吗……换句话说,我被你打着教育的幌子,不停进行洗脑啰?”
“正是如此,一旦你成为平和岛财团的当家主,便将会拥有不逊色于一国总统的身分和地位。要承担的职务和责任,远远超过一般人类会被要求的范畴。只接受极普通极正常的教育,绝对无法爬上那个位子。”
“哈哈,是这样啊,那可真是辛苦啊……不过鸠子啊……”
“什么事?”
“你现在先别想那么多,只要考虑要去哪家澡堂就好了。我个人认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决定去哪里泡什么汤,好消除累积一天的疲劳。”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么去松之汤如何呢?那边不论是汤的品质、清洁度,还是深具传统的怀旧氛围,都好得让人没话说。”
“嗯,不错啊,就去那边吧。”
于是我们一路朝松之汤前进。
附带一提,大家从我们住的小公寓大概就可以推知,我们住的区域从一般的标准来说属于老旧平民区。
没有人想在这里盖高楼大厦,普通公寓也顶多五层楼高。纵横交错的小巷仿若树根一般密密麻麻,斜坡和阶梯也多得夸张。想要采买,只消到附近的商店街便能补足一切所需。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因此这里还是有多不胜数没有浴室的房子。有很多家澡堂盯准那些居民带来的商机,至今生意还算过得去。我们今天要去的“松之汤”也是那些澡堂的其中之一,算是我和鸠子在附近泡过的澡堂中,特别喜欢的一家。
就这样走着走着,我们来到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远远便可看见写着“松之汤”店名的烟囱,今天依旧冒着一条细细的长烟。
好,终于盼来一整天最让人期待的时间了——正当我兴致勃勃之际……
“哎呀哎呀∫?这不是隼人同学和鸠子同学吗?”
一旁边突然有人唤了我们一声。
那令人熟悉的萝莉甜美嗓音,怎么听都像是国小或是国中女生的声音。原来是我们班的班导师上连雀千寻。
“咦?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想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呢?”
千寻老师以那张有着“天然年龄谎报器”绰号的萝莉脸,绽放柔和的笑容说:
“隼人同学的家是在这一带吗?啊,对了,你前阵子搬家了。喔喔,原来如此,你搬到这一带了是吧?”





“嗯,是的。不过我们今天算是要去那边的澡堂洗澡。”
“哎呀,好巧喔,我也正要去洗澡。”
“嗯?该不会是要去松之汤吧?”
“是的,我是那里的常客。”
哇,那还真是很巧呢。
“等等,老师会去澡堂,不就表示——”
我们三人于是走在一起,不过我有些不解地问:
“老师也是住没有浴室的小公寓吗?”
“嗯,是啊。我住在没有浴室、厕所要与人共用的小公寓。三坪大的雅房,房租一万五千圆,算是相当划算呢!”
“好便宜!等等,像老师这样又年轻又可爱的人,住在那种地方没什么问题吗?”
“哎呀,别闹了,我可没年轻到那地步。”
萝莉老师双手抚住双颊,腼腆地笑着说:
“而且这种老旧平民区的老公寓,其实很有所谓的人情味,住起来很愉快喔。有时大家会分送一些彼此做的菜,或是站在玄关口闲话家常。要是住在新颖干净的大楼公寓,可就不大有这种互动了。”
“嗯嗯,确实像老师所说,有那种古早的人情味。”
“没有错。另外啊,很多人都对我很亲切喔。会担心我的安危,提醒我要确实关好门窗,或是关心我,叮咛我晚上很危险,尽量不要一个人走在外面。”
“喔喔。”
“另外啊,还有人说‘情况允许的话,出门时要请爸爸妈妈陪你’,或是‘你爸爸妈妈住在哪里啊?有没有常常和他们联络?’或是‘如果有需要领养的话,可以来找我商量喔。’大家真的很照顾我是吧?照顾到会让我觉得,是不是对我有些过度保护了。我真的觉得能选到现在住的这问公寓很幸运,大家都是好人……”
“嗯,这个嘛,是啦。”
我个人觉得,他们只是单纯把老师当成真正的小孩罢了。不过还是识相一点,什么都别说吧。话说回来,他们会这样想也很正常。看到一个孩子独自住在老旧公寓,不管是谁都会担心吧。说不定再过不久,就有人打电话向社会局的儿童中心报案了。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也差不多要到我们的目的地了。
从我们这里已经能看到染着温泉图案的门帘,以及一些客人进进出出。藉着日光灯的照明浮现于黑暗中的澡堂入口,依旧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我不禁冒出:“好了,接下来就去洗澡吧!”之类的念头,振奋了几分。话说这里明明是让人放松的地方,我却振奋了起来,感觉是也有一点矛盾啦。
“咦?平和岛?”
又是一道我有印象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是早我们一步到澡堂,正捧着盥洗用品在柜台缴费的我朋友,凤杏奈。
“呃,竟然连鸠子也在……等等,为什么千寻老师也来了?”
“嗯,说来话长,应该说是单纯的偶然吧。”
看见杏奈立刻警戒心表露无遗的模样,我笑着说:
“我和鸠子的家没有浴室,千寻老师家也是,只不过千寻老师是住在这一带,我和鸠子则是喜欢游走于各家澡堂,所以走远一点来到这里……倒是杏奈怎么会来这里?”
“啊,我是因为家里的浴室出了问题,才碰巧来到这里……这个偶然也太夸张了。不过我真是个笨蛋,干嘛挑这家澡堂啊……我是觉得能和平和岛到同一家澡堂很幸运啦,不过那也要平和岛一个人过来才行。鸠子也在的话,可就一点都不有趣了。趁现在还来得及,我去别家澡——”
“说来难以置信……”
此时,鸠子很巧妙地斩断了杏奈的退路: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不会拿什么‘突然想到有事还没做’,或是‘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当藉口开溜吧,凤杏奈同学?”
“你、你干嘛担心我会做出这种事情?不,应该说为什么我非得开溜不可?”
“那不重要,我只是想说——不管你拿什么做理由,只要你现在不和我们一起进澡堂,就是在我、少爷和千寻老师面前失了礼数。”
“唔……”
“但这倒不用担心,毕竟你是充满荣耀的凤家一分子,我相信你是不会做出那种无礼举动的。反倒是胡乱揣测,做出一些莫名发言的我才是有失礼节,我向你道歉,请原谅我的无礼。”
“呃……唔。”
看着鸠子郑重地鞠躬赔罪,杏奈整个人愣住。
嗯,被鸠子这样一搞,她想逃跑也难了。前者还是一样没人性呢。
“好了,大家……”
千寻老师似乎是现场唯一一个搞不太清楚状况的人。她像是快要盼到点心时间的小孩似的,萝莉脸笑颜绽开:
“我们这样也算一种缘分吧,大家一起和乐融融地泡澡吧!进去吧进去吧,趁现在还没什么客人,我们赶快Let's go——”




在这里向大家介绍一下松之汤的概要。
这座澡堂大约占地百坪,从建筑来看至少有半世纪的历史,保存状态十分良好。屋顶铺着恢弘的瓦片,整体古色古香到要登记成本市的文化财产都没问题,俨然成为这个地区的一个小地标。
这里的近代化设备配备得不是很齐全,但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池子可供选择。像是泡泡会构成旋涡的按摩浴缸,会让皮肤有点麻麻、感觉很好玩的电疗池,保证让你大量排汗的蒸气室等。
一些基本配备当然也少不了,比如地面上铺的淡水蓝磁砖,墙壁上以马赛克拼凑出的雄伟富士山。但最让人欣赏的,却是他们不同于一般老澡堂的高度清洁感,因此这里
相对来说也比较看得到年轻的女性客人。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巧遇千寻老师和杏奈两人,倒也不是多惊人的偶然。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的简略说明结束。
接下来不好意思,我要办正事了。
“——噗呼~~~~”
简单洗净身体后,我首先泡的是一般浴池。
经过锅炉强力加热后的无色透明热水,从我的脚尖开始,依序一路覆盖到我的肩膀,让我自然而然松一口气。
身体从内部逐渐暖和的感觉,让我陶醉地闭上双眼。以手掌抚过自己的手臂、胸部、大腿和小腿肚,顿时让我有种新陈代谢急遽加速的感觉,那感觉清晰到仿佛真的可以触摸一般。
接着我将集中力放在流淌的水声,沉浸在自高高的天花板传回来的回音之中,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是如梦似幻。可以说,人生之喜悦尽在此刻——
……
…………
……………………
嗯,唉。
真抱歉,只能提男人的入浴画面。
理所当然地,澡堂并没有混浴这概念。我既然待在男汤,女生们自然就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内。现场画面的贫乏无味,只能靠各位读者的幻想和妄想自行补完解救一下——


‘凤杏奈同学,不要一直踌躇不前,赶快做出觉悟吧。’
‘是啊,凤同学,在澡堂里面怎么能用浴巾包住身体呢?那样绝对不行啦!’
‘呃,等、等等、等一下!就算你们这么说,我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呀!’

……我刚才的念头还没想完,耳里便传进有些喧嚣却艳媚的声音。
声音由隔着墙壁的另一头——女汤那边传来。

‘垂死挣扎也要有个限度好吗?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难道不是为了抛掉身上穿的一切,清洗秽污,养精蓄锐为明天做准备吗?’
‘是啊,凤同学,身为你的老师,我得教导你什么是公共场所的礼节。来,就一鼓作气大方地脱掉吧。’
‘你、你们这么说也没用啊。我是第一次到澡堂,之前也不太有和自己以外的人一起洗澡的经验……’
‘我不听藉口,请立刻脱掉。’
‘呜呜……’
‘再不脱的话,老师要直接扒掉你的浴巾啰~’
‘……呜呜……我还是回家好了……’
‘请等一下,你以为我会允许你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吗?’
‘真的,凤同学怎么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如此固执啊?没关系,这通样吧,鸠子同学,我们两个人将凤同学强制扒光光吧!老师允许这件事。’
‘了解了,那么由我压住上半身,千寻老师负责下半身。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对她施展打击技,让她失去意识。’
‘等等,反对暴力!不行,绝对不行!’
‘是吗?那就请你自己乖乖脱掉。还有,请你在五秒以内解决。若五秒以内不脱下来,我就赏你一记打击技。五,四,三~二~’
‘等一下,暂停,暂停!好啦,我脱啦!我脱可以了吧!还有,对我施展打击技这件事,什么时候变成前提了?’

……如此这般。
听起来,似乎是杏奈第一次来到澡堂,在那边闹别扭,不得不说这样真的很不可取。
既然来到澡堂这个公共场所,而且是大家都得裸里相见的地方,当然就得遵守礼节,好让所有来宾都能愉悦地放松身心。我很期待鸠子和千寻老师两位对她的教育。

‘你总算解开浴巾了,真是个难搞的女人。’
‘呜呜……等等,不要那样一直盯着我看啦……’
‘凤同学,你那样害羞,就会一直变得更害羞下去喔。好了,手不要遮住胸部,走路也不要内八,要更大方一点,大方!’
‘呜哇……人家办不到啦……’
‘千寻老师,对她要求这么高有点太过分了。既然她已经成功脱下浴巾,我们就该称赞她做得很好了。’
‘嗯——是这样吗?可是我想教凤同学更多东西,让她也能好好享受澡堂的醍醐味啊。’
‘老师的想法很棒,可是现在对她再说什么都没用吧?因为她对自己的巨大胸部怀有严重的自卑情节。即便她平常能穿一些让胸部看起来不显眼的衣服,或是一些束缚较紧的内衣来掩人耳目,在现在这样一丝不挂的状态下,她根本无从掩饰。再加上今天还有我这位身材比例恰到好处的人一同在场,两人站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会凸显出她那巨大胸部的不良比例。如此一来无需证明就能知道,她身材不如我一事。所以她此刻根本





没有余力去享受澡堂的醍醐味。凤杏奈同学,我说得没错吧?’
‘啊?才没有这回事好吗?我根本就没有特别意识到你的身材怎么样!’
‘请不要太过逞强。你那不受节制,过度发育的胸部,和我那比例恰到好处的胸部摆在一起,就算没有特别意识到,不小心加以比较也很正常。你就老实地承认这件事,继续一边挡着胸部,一边享受澡堂吧。真的,那样对你比较好。’
‘呜呜呜呜呜~~~~!好啦,我把手拿开行了吧?我拿开嘛!’

……嗯。
听起来她们似乎有点小纠纷,不过基于寡不敌众,或者说入境随俗的规则,杏奈想要坚持自己的作法可能有点困难。当然,针对这件事情,我也没有打算支持她。至少在我们这个国家,来澡堂就不应该对脱光光感到犹豫,而是要脱光光地享受才对。我个人是觉得,对于在澡堂暴露自己裸体一事感到抗拒的这种态度,顶多只能持续到国中时期的毕业旅行而已。
好了,她们的对话听着听着,我的身体也暖和起来了。
暂且离开浴池,来正式清洁一番身体吧。

‘——呼了今天的热水也好舒服喔。老师我觉得啊,像这样泡在浴池里缓解一天的辛劳,是我最能感受到幸福的时刻了’
‘千寻老师,你的嗜好非常好,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而且浴池还是越大越好。不过,一个人若能独占那样的浴池固然不错,但一边和人间话家常一边泡澡,才是泡澡真正的精髓所在∫’
‘真不愧是老师,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从这个观点来看,拥有大型浴池,同时还能和不特定多数人裸裎相见并沟通的澡堂,可以说是最彻底、最合适的设备——牛乳小姐,你不也这么认为吗?”
‘等等,谁是牛乳啊?’
‘抱歉,我叫错了,乳牛小姐。’
‘牛乳和乳牛两个称呼没有多大差别吧!’
‘先不争辩这个,我现在重新再看一次……你的胸部真的是完全不懂得什么叫作节制呢。感觉好像你所摄取的所有营养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
‘哎呀,你想遮起来?你刚才可是鼓起仅存无几的勇气才把它露出来的呢。’
‘……呜呜~~’
‘你看看,就连体型和小学生完全毫无分别的千寻老师,也那样大方秀出自己一丝不挂的模样,同时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你眼前就有一个克服自卑情节的楷模存在,你不好好学习一下怎么行呢?而且老师和你不同,都已经到了那个年纪,今后能够改善体型的机会可说是趋近于零。明明可以比下有余,你却一直过度悲叹自己的遭遇,完全没有要摆脱那种命运的想法,你不觉得这样很失礼吗?’
‘……那个,鸠子同学?老师听你那样说,也还是会默默受伤的。不,其实我也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呜呜。’
‘哼哼!鸠子,你想摆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也只能趁现在了!不过是胸部嘛,只要有心,想缩成多小都是没问题的!减个肥,照理能够先瘦胸部吧?而且我也都有尽量少喝牛奶了——”

……喔喔,是这样啊。
原来杏奈一直在尝试各种努力啊。
不过,我不认为她有什么必要努力让胸部变小就是了。杏奈本人看样子是很在意,可是她确实拥有一副好身材。《鲁邦三世》若要拍摄电影真人版,她百分之百会被找去演峰不二子。而且周遭女生见到她的体型,应该都会很羡慕才对。
嗯,她们的对话听着听着,我的身体也洗完了。接下来去蒸气室狂流一下汗吧。

‘我再附带补充一下,我家少爷喜欢的类型似乎是身材匀称的女性,比方说像我这样的。’
‘等一下,这是真的吗?’
‘我想这个情报应该无误。因为分析一下少爷收集的成人影片,里面几乎没有巨乳或是萝莉系列的影片,参与那些作品演出的,大多是一些身材均匀的正统派女优。’
‘呜呜……怎么会这样……’

这是事实。我除了偏好搭讪A片之外,并未偏爱什么特别的部位,喜欢身体各处都均匀发育的女生。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没有办法提供杏奈任何庇护——呃,等一下,鸠子?可以不要用那种方式泄露别人在性方面的偏好个资吗!
尽管我在内心深处痛苦得扭动身体,然而情报却是于墙壁另一头的女汤泄漏,我从这一头出言抗议的行为并不可取。因为这里是公共场所,再者就算我抗议了,也只会让事态发展陷入胶着。
因此我只好转身背对女汤那边的争辩声,欲哭无泪地打开蒸气室的门。我不是要逃避现实,而是此时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进去流流汗,忘掉这一切吧。没错。
我拨开几乎已聚拢成固体的热空气,躺在铺着毛巾的椅子上稍作休息,好调整自己的精神,准备面对紧接下来自己与自己的战斗。
等不到多久,汗水便自汗腺狂喷而出。
我闭上眼,任由思绪天马行空地飘荡。
话说回来,这家松之汤算是生意颇好的澡堂,现在又是所谓的尖峰时段,正常来说应该更人山人海一点才对。然而现在男汤里面却只有小猫两三只,蒸气室这边也被我个人独占着,算是有些难得。不过对我来说,付相同的钱,可以自在使用更宽广的空间,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
…………
……………………
啊,糟糕,刚刚差点打起瞌睡。大概是能够大摇大摆霸占蒸气室带来的放松感,以及平日的疲劳释放开来所造成的。危险啊危险,若在客人较少的日子里,不小心睡在这种地方,情况严重一点就是送医急救了。
我赶紧踩着有些虚浮的脚步离开蒸气室,一路直奔冷水池。该池没有人使用,我索性一跃跳入浴池里,让冷水直接浸到头顶。
被蒸热的身体急速冷却,心脏紧紧收缩,让人不禁:“唔喔~!”地吼叫一声。这样的感觉只要尝过一次便会欲罢不能。听说这样子对身体不太好,不过越是对身体不好的事物就越舒服,也是一个世间常见的现象。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互相帮忙洗背吧。’
‘啊,好耶~今天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和乐融融地洗背如何?’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我不喜欢那样子做,不要啦。’

……而女汤那边,三名女生依旧是热闹滚滚地互动着。

‘那么老师,我的背就拜托你了。荷仕登小姐(注:荷兰牛的别称)负责老师的背,我则负责荷仕小姐的背。’
‘等等,荷仕叫的是谁啊?可以请你不要先乱称呼别人,再偷懒省略几个字好吗?还有,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同意要互相帮忙洗背!’
‘三人互洗虽然有一点不方便,不过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同时帮忙洗背了。好,那我们就精神抖擞地开始行动,加深彼此沟通的层次。’
‘喂,鸠子,别装作没听见!’
‘好了啦,凤同学,别这么说,我们来互相洗背吧。老师我最喜欢这样的场合了。我不管是国小、国中还是高中,都会在毕业旅行的前一天感冒,所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家一起洗澡的机会。只要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变得很爱胡闹呢,嘻嘻。’
‘呃,这个,老师,你在这种时候讲个人过去的往事,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接……’
‘凤同学,请你把这样的互动当作校外教学的一部分。女生们以这种形式进行沟通是很重要的,同时也是在学校上课学不到的体验啊。’
‘唔唔,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而且鸠子同学和凤同学是学生会的会长、副会长,彼此间的交情不能太平常,要再好一点不是吗?所以彼此互相洗个背很正常吧。’
‘呜呜……好啦好啦,我洗就是了。行了吧?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和鸠子……’

杏奈依旧是唯一一个唱反调的人,但从对话听来,她似乎勉为其难接受了。杏奈和鸠子两人的感情若能好一点我也会很开心,所以我大大欢迎那样的事态发展。毕竟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两个人要是针锋相对起来,我这个书记就得负责夹在两人中间做缓冲。
能够尽早减轻那项任务的负担,当然乐见其成。
话说回来,她们三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吵个不停,这样好吗?有没有给其他客人造成困扰啊?不过,虽然千寻老师看起来不太可靠,毕竟还是个大人;鸠子做事虽然唯我独尊,对于这方面的礼节倒是很讲究,应该没问题吧……啊,还是说,女汤那边也和男汤一样,现在没有几个客人。若非如此,她们也不可能自由自在闹到那种地步。

‘啊哈哈,凤同学,哈哈,好痒喔!你那样洗老师的背,老师会笑出来的!’
‘咦,啊,对不起,我不太懂该怎么洗……’
‘嗯,你要多用一点力气,用力搓、用力刷就没问题了。和微微减轻力道相比,还是稍微粗鲁一点才会比较舒服喔,’
‘呃……是像这样子吗?’
‘啊,对,就是这样,这样子真的很舒服,唔呼~’
‘……千寻老师,你的表情看起来直小的很幸一福呢。’
‘因为真的很舒服啊。能在这么大间澡堂洗澡,让身体打从内部热起来,又有凤同学帮我搓背……不过我待会要去坐按摩椅,吹着电风扇的风并喝咖啡牛奶。这样子,一整天下来的辛劳就会瞬间不翼而飞了!’
‘……我不晓得这么说对不对,但千寻老师的嗜好实在很老派耶,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啊唔唔……好舒服~’
‘呃,已经没在听了,还一副恍惚的幸福模样。’
‘大概平日累积不少疲劳吧。老师可能平常很多事都得费心费力,这一点才是真正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地方。我想我们所能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就是专心为她搓背。’
‘嗯,你说得对,我会努力的。’
‘嗯.那么我也开始吧——来为凤杏奈同学洗背。’
‘嗯,拜托你了,我来尽最大努力为老师洗背——呀呜!’
‘咦,怎么了吗?’
‘等等,你的手这样是在干什么——喵啊?’

……咦?
事情似乎朝一个奇妙的方向发展着?

‘呼……唔……啊嗯……等、等等、等一下,鸠子!’
‘是的,什么事?’
‘还问我什么事,你的手刚才在干什么?你不是要帮我洗背吗?’
‘正是如此,所以我现在正在帮你洗背。怎么了?’
‘你的手现在这样,不是在洗背吧?手指这样子在我身上游移——唔唔!”
‘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确实是很正常地在帮你洗背呀。只不过用的是我个人的洗法。’
‘问题就在你那“个人的洗法”啊!请你认真点,用力帮我搓背好吗?那样子我就不会发出怪声了——咿唔?’
‘你这个人意见好多,我怎么帮你做,你就乖乖接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扭来扭去的,真的很难帮你。’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手太猥亵……总、总之,那样子差不多够了吧?我背后的脏污应该都已经搓掉了吧?’
‘不,还没好,一旦开始帮别人洗背,我就有义务专心并且完美地将你的背洗干净……话说回来,凤杏奈同学,你的手完全停下来了喔。千寻老师好不容易才忘却了平日的烦忧,愉悦地享受着,你应该尽可能帮她延长那份快乐不是吗?快,你再用力一点帮老师搓背。’
‘你给我等一下!你自己那样子对我,却要我做完全相反的事情?’
‘……呼喵~好舒服,再帮我多搓搓嘛∫’
‘你看,老师也这么说了。而且我们刚才不是才说好,要尽可能为老师奉献心力吗?好了,快,再打起精神点,手不可以停止动作。’
‘就:就算你这么说,你的手法太过猥亵——唔呼!’

……嗯。
这是怎么回事?
墙壁另一头的我只能听到声音,她们具体上在做什么,我也只能任凭想像。但这样反而让我更加兴奋了起来。偏好搭讪A片的我,似乎又快觉醒一个新的嗜好了。

‘唔唔——鸠子,你不要太过分!不然我要生气啰!’
‘喔,意思是你想抵抗吗?若是这样,我也自有妙计。’
‘自有妙计?……喂,等一下,你在干嘛……?’
‘这还用问吗?就是揉你的胸部。’
‘————!’
‘我是在帮你搓揉那块我的手只要伸长一点就碰得到,随心所欲长大的肉团,帮你搓啊挤啊猛揉捏——啊,抱歉,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既然帮你洗了背,前面也就顺便洗一下好了。哎呀,不用向我道谢,俗话说做事要顺手,你不必和我客气。’
‘喂,住手呀,我说真的!我没在开玩笑,要是你那么做——’
‘你会太过舒服,整个人变得怪怪的是吗?’
‘才、才不是,谁会变那样——’
‘那就是这个啰。你在害怕我这样继续搓揉你的胸部,你那两颗发育得有如过度施肥的西瓜胸部会继续膨胀变大,是吧?’
‘…………!’
‘看样子是被我说中了。嗯,也是啦,你的胸部再变大下去,身材比例距离我们家少爷的偏好就会越来越远。另一方面,你也想避免自己的地位变得更加不利。’
‘这、这和平和岛有什么关系?等等,你干嘛大剌剌地把我的手往上扭,固定我的关节?喂,把手放开!’
‘很遗憾,基本上你把背部暴露在我面前就是一个错误。可以说从那个时点开始,你的生杀大权就握在我手上了。我想怎么料理你,用水煮还是用火烤都能任凭我意。具体而言,就是我能以右手剥夺你身体的自由,再以空下来的左手带你上天堂——更正,是帮你搓背。喔,你的手不能停下来,要帮千寻老师搓背。你不动我就揉你的胸部喔。’
‘——呃!喂,这是怎样?你到底想做什么?鸠子,你对我做这种事情,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不,哪有这回事,我没什么远大的目的呀。硬是要说的话,也只是想用我的技巧俘虏你,将你调教成一个彻底服从于我的仆人……之类的。’
‘啊?这算什么?哪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你是白痴吗?’
‘嗯,是这样吗?你看,你现在在我的爱抚——更正,是洗背手法之下,正渐渐失去你的骨气了不是吗?最大的证据就是你话说了这么多,却还是乖乖地任我摆布,没做出什么像样的反抗。’
‘那:那是因为你将我的手臂往上扭,随便乱动会很危险……而且千寻老师现在一脸那么舒服的样子,我想尽可能地继续帮她洗背……’
‘真是个丑陋的藉口。我确实是架着你的关节,力道却绝对没有强到你无法挣脱的地步。另外,和你自身的人身安全相比,千寻老师的背根本是细微末节的小事吧?呵呵,所谓言多必失,指的就是你这种情况。’
‘才、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啦!’
‘承认吧,承认你现在被我的技巧引发出快感,就有如尾巴被人家捉住的赛亚人一般。承认自己是个下流的女人,喜欢这种性快感更胜于自己的立场与尊严无数倍。只要你承认,我就施展更多手法,让你更加更加地快乐。’
‘……呜呜呜呜呜~~~~!’

……鸠子现在完全就是个坏人啊。
应该说,都到现在这地步了,我还应该继续默不作声吗?这里是澡堂,换言之是个公共场所,这地方要是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咸湿场所,从各种角度来说都不太好吧。可是目前听下来,千寻老师似乎派不上任何用场,只能盼望待会走进新的客人。如此一来,鸠子那些超过限度的行为或许就会收敛起来了……
不,等一下。
我现在才注意到,从刚才开始﹒澡堂内就再也没有半个客人走进来。难道是鸠子私底下耍了什么手段?都这个时段了,澡堂却还这么空,怎么想都不太对劲。而且如果鸠子一开始就认定接下来会发生“不好让人看见的状况”,那还真的很有可能是她的安排。不管我们在这家澡堂遇到杏奈和千寻老师是偶然还是必然,对鸠子而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要些小技俩,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若是这样,鸠子的目的为何?
她真的是打算将杏奈“调教成对她绝对服从的仆人”吗?
嗯,从她的个性来看,确实很有可能—

‘好了,凤杏奈同学,你就赶快诚实说出来吧,这么顽固可没有任何的好处。你就乖乖地将一切都交给我,身心一起软趴趴地融化吧。这没有什么好可耻,毕竟这对女人而言,或者说对于一个人类而言,是件极其自然的事情。’
‘唔——不、不要!’
‘喔,你还想抗拒?都被我弄这么久了,你还不愿屈服?你的韧性真让我刮目相看。那么……我就这么来吧。’
‘咿唔唔?等一下,你刚才……不是说……不揉我的……胸部——’
‘我没有揉,只是温柔地抚摸而已。还有,我不记得曾答应过不揉你的胸部。’
‘怎……怎么这样……呼唔唔……唔啊啊。’
‘呵呵,果然如我预期的一般。同样身为女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胸部原本就很敏感。你会那样极力遮掩自己的胸部,大概也是胸部敏感的一个表征吧。毕竟不管是谁,都会下意识想要隐藏自己的弱点。’
‘没……没有……那回事……’
‘好了,你就死心吧。在你和我一起踏进这个澡堂的时点,你的败北就已经注定好了,继续抵抗毫无任何意义……你只能认清现实,并且接受它。你是我的奴隶,而且已经无法逃离这样的身分和立场。’
‘呜呜呜……’
‘将自己的一切委交给别人是很舒服的喔。我并没有要你今后永远将一切交给我。我只是向你提议,将此时此刻这样短促的时间,你长长人生中的短暂一瞬间试着交给我看看……当然,如果你愿意一辈子都当我的俘虏,我也不介意顺从你的期望。’
‘呜呜呜呜呜~~~~!’
‘好了,做决定吧。看你是要忍受些许的屈辱,沉溺于让人目眩神迷的快乐之中,还是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关上通往未知世界的这扇大门——先说好,让我像现在这样为你服务的机会,今后可没有第二次喔。如果你想诚实面对自己,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唔!’

从杏奈的声音可以清楚地听出,她正在拚命抗拒诱惑中。
从声音的感觉听起来,杏奈的堕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我是没有直接看到那画面,不过现场的气氛显然已经彻底落入鸠子的掌控中。况且杏奈本来就很容易受到气氛的影响。千寻老师则似乎一点也无法派上用场。
如此想来,在这间宽广的密室中能够主动采取行动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好了,该怎么办?
对平和岛隼人而言,此时此刻最正确的做法到底为何?

‘好了,凤杏奈同学,告诉我你的答案。你本身应该很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唔……’
‘好了,说出来吧。你就流着眼泪向我哀求说:“我愿意将一切奉献给平和岛鸠子”。只要说出这句话,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此刻正苛责你的所有烦恼和迷惘,也会在一瞬之间不翼而飞。那一瞬间的解放感有多快乐,以及在那之后,我将给予你的奖赏有多美妙……你能理解吗?’
‘呜……’
‘好了,说吧,大声对我说出你的屈服,这才是你应该要做的事情,也是你之所以诞生于这世上的意义所在。’
‘……呃。’
‘快点,说吧。’
‘…………’
‘好了,说吧,乖。’
‘……我……我愿意……嗯,将一切……奉献给——’

“哇喔,这风景比我想像得还要棒呀。”

“————?”
杏奈被那道声音吓了一跳,顿时惊醒,抬头往上一看。
话说,虽然我用“那道声音”这么一个说法,但说话之人并非什么新登场人物。说穿了,就是我自己。
我现在整个人攀上隔开男女汤的那道墙,从墙壁与天花板相隔五十公分的空隙探出身子,俯视着下方的女汤。
“啊,你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行为,不用理我没关系。我待在这边看热闹就行了。”
“……什、什、什、什……”
但即使我催促她们继续下去,杏奈仍瞪大双眼,愣得嘴巴大张,很难看得出她是否听到我说的话。
此时待在女汤里的,只有到此刻仍不改其冰山表情的鸠子,以及依旧一脸恍惚,呈现天堂状态的千寻老师。除了上述合计三名之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人。男汤也同样在被人算计的状况下,构成了某种形式的密室状态。
啊,当然她们三个此刻全都一丝不挂,毕竟这里是澡堂啰。
“嗯……”
现场气氛的凝固让我有些看不下去,只好搔着头说:
“果然不行啊?没办法吗?刚才的故事发展超有趣的,所以我觉得一定要将那历史的一瞬间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我这样在旁边盯着看,你们会紧张吗?”
“……不,应该说你……”
或许是因为我的表情太过脸不红气不喘,或是因为此刻这个准封闭空间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又或是因为杏奈先前在鸠子一番逗弄之下,昏沉沉的脑袋还没恢复,她以一脸呆滞的表情仰望着我,指着我说:
“你在那里干什么?”
“嗯?你问我在干什么?当然是如你所见,我正在偷窥呀。”
“不,不对不对不对……”
她摇摇头说:
“你在说什么傻话?哪有人这么光明正大说自己‘正在偷窥’的?让人完全搞不懂。咦?该怎么说?是我比较奇怪吗?我的脑袋好像有点混乱……”
“不,我觉得杏奈现在很正常呀,十分正常,一点也不奇怪。”
“偷窥……偷窥是不可以的吧。”
“嗯,好像是耶,抱歉。”
我们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一让我苦笑着问:
“话说回来,你都不挡一下的吗?”
“……?挡?挡什么?”
“呃,要说挡什么,当然是前面啦,前面。嗯,与其说前面,应该说你的全身上下。”
“……咦?”
“我这个位置和你们是有点距离,水蒸气也挡掉一些没错,不过基本上还是全都露喔。不管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全都毫无遗漏可以看见。”
“……呃?”
杏奈一脸茫然地注视我。
紧接着她的眼睛看向全裸的自己,又看了模样与自己大同小异的鸠子和千寻老师,再重新将日光投向我。
她似乎逐渐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嘴角开始一颤一颤地抽动,接着——

“呀噫噫噫噫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有如临死前的哀号,连滚带爬地冲出女汤。
……嗯,这个嘛。
这种时候是不是说一声节哀顺变比较正确?被我看见裸体是很大的问题,但毕竟你逃掉因一时不察,彻底败在鸠子之下的命运啊。把这件事当作所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就一切OK了?咦,没那回事吗?
话说回来,她的胸部真的好大啊。我也是首次看见。不管是大小、形状还是弹性,都充满了巨大的迫力,让人不禁猜想里面是不是塞了什么东西。那样的大小还能保持那么棒的肜状,简直是一个奇迹了。你的比例真的很漂亮,根本无须抱持什么自卑情节。哎呀哎呀,真是好眼福,好眼福呢。
话说,拥有良好身材比例的还有另外一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女仆毫不在意地展露她的裸体,面不改色地仰望着我质问:
“想不到你会做出偷窥这种可耻的行为,想违反公序良俗也要有个限度。不论是从我个人的感情出发,还是作为生活在法治国家的一个人,我都无法默不作声容忍少爷这样的行为。”
“哎呀,听你这样讲实在很怪……我倒是觉得,你刚才在这里做的那些事情,从各种层面来看都更加值得非议。”
“是啊。”
她直截了当地承认:
“不管怎样,我都有必要向少爷确认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最大化运用这次碰巧遇上的机会,施展各种小手段,差一步就要让凤杏奈说出那关键性的一句话,却遭到少爷从中阻挠。请问你那么做的理由为何?”
“这——你问我理由,要我怎么说啊……”
“答不出来吗?”
“不,就男汤和女汤似乎都没有其他人这点,让我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毕竟此时女汤里面有你、有杏奈,甚至千寻老师也在。如此众美云集,而且还没有半个碍事的家伙,这种情况下还不偷窥,那就不是男人了。”
“说得倒也没错。”
鸠子再次毅然地点头同意。反倒是我个人对于该不该认同这样的行为,抱持相当大的疑问就是了。
但老实说,我们现在这样的画面满超现实的。
我将身子挂在墙壁上面朝着女汤说话,鸠子则待在女汤仰望我,并给予回应。
从位置关系来说,仿佛就像“罗密欧与茱一丽叶”的小阳台那一幕,只是我们不只男女的位置颠倒,谈话的内容也相当劲爆。真是不得了。
“所以少爷,理由就只有那样吗?你是一个男人,因为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做出偷窥的举动。没有其他理由,No reason?”
“不,并不是这样。”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所谓的理由是什么?”
“嗯——”
鸠子连珠炮似的追问,以及我刻意将对话引导至此的演技,都让我不禁苦笑回答:
“这个嘛……我是没什么能够以逻辑推论或按前因后果叙述的理由。只不过刚才的




情形,依照惯例也是‘帝王学课程的一环’吧?”
我想真实情况便是那样。
整个事件从头到尾来看,我这个推论应该没错。当鸠子采取超出一般常轨的行动时——这边先不吐槽她其实一直都超出常轨这一点。总之每次多少都会牵涉到帝王学。毕竟要“假设自己随时都在战场上”,是她很爱提的一句话。
话说回来,问题在于在这种场合到底可以学到什么。但那并非我现在要提的事。
“所以我自认也依自己个人的看法,尽可能依照帝王学的教诲采取行动,这么说你同意吗?”
“嗯,那我来问你的核心思想吧。少爷,请你具体告诉我,你的行动到底拥有什么样的意图?”
“这——该怎么说呢……”
我搔着脸颊表示:
“我想保护朋友,但不想与你为敌。所以我刚才的念头,就是打算尽可能以稳健的方式介入你们两人之间……毫不修饰便大剌剌地介入又有点唐突,或者说反而有引发你反感的可能性。所以,就是……我采取了牺牲自我的方式。”
这世上,有一种行为叫作“恼羞成怒”。
指的是明明应该被指责的人,反过来强烈抨击对手,藉此闪避别人针对自己的责难。换言之,算是一种颠倒是非的秘技,而我这次采取的便是那种技巧的延伸应用。
有人设下陷阱要害人,有人即将被陷阱所害。我两个人都想帮却办不到这一点,但一般正常的劝说感觉又看不到效果。被迫得解决这种状况的我,只好施展一个和现况完全扯不上关系,名为“偷窥行为”的要素,将现场的气氛彻底置换成另一种氛围。
不过说穿了,这个方法的赌博成分很高。让杏奈回过神来这点姑且没问题,但那行为能够牵制鸠子到什么地步,我也没把握。而且不论理由为何,偷窥本身就是不好的行为。无余问题就在于,我无法当场制造出除此之外的震撼弹啊……总归一句话,我还是不够成熟。
不论如何,结果就是我至少成功让杏奈脱逃了。
剩下的,就只能看鸠子会怎么反应……
“好吧。”
鸠子如此表示。
出乎意料,我这位监督者很干脆地给予我肯定:
“我承认少爷的行动与其方针是符合平和岛帝王学的行为。因此针对你阻碍我一事,我决定不予追究。”
“咦?这样好吗?”
“当然。正如同刚才我所说,少爷的行动比照平和岛帝王学,并没有任何不恰当之处。我看不出少爷有何过失必须接受什么惩罚,因此无罪赦免是个合适的判定。”
“呃——嗯,这样啊。不,你说得对,的确如此。”
“怎么了?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该怎么说,毕竟我没见过你那样的反应啊。你跟我说的一般都是‘少爷,你根本就还不够成熟’、‘少爷,你这样子实在不成体统’或是‘你不觉得立刻退出继承人竞赛会比较好吗?’之类的,所以……我有点……不,是相当意外。”
“我的工作又不是专门找你麻烦。”
鸠子依旧一脸漠然地仰望着我:
“传授少爷平和岛的帝王学,将你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候选继承人,这便是我的任务。这点我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说过才对。”
“嗯,是啦,你说得没错。”
“我再次重申,这可是我所尊敬的大家主对我的吩咐。大家主要我好好锻练少爷,让少爷能够不辱平和岛之名。对我而言,那句话是我的至高命题,其中不容许我夹带什么私人情感。”
“嗯,确实。的确如你所说的,嗯。”
“话说,欺负少爷也有相当程度的乐趣就是了。”
“果然如此!”
对嘛,我就说一定是这样嘛。
我啊,真的多少有这种感觉。鸠子虽然老是将“这是为了教授帝王学”挂在嘴上,可是欺负我的时候,整个人却有种莫名神采飞扬的感觉。不论怎么看,帝王学都只是一个藉口,根本就是在耍着我玩。
“总之,少爷似乎搞懂一些了。”
“搞懂一些?搞懂什么?”
“平和岛帝王学的精髓。当然,距离你完全融会贯通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所幸你至少能避掉在这个时点惨遭淘汰的命运。看得出来,少爷的意识在这几个礼拜间有了相当大的转变。”
“是吗?真开心能听你这么说。”
“这样很自然,因为我二十四小时都跟在你身边,专门为你授课。”
“嗯,是啊,怎么说都还是你的功劳……话说回来,鸠子……”
“什么事?”
“我见得这样实在太过夸张,我还是得点醒你一下才行。”
“是。”
“嗯,仔细思考一下,我要说的事情还满普通正常的。就是这里是澡堂,你那边是女汤,而看过杏奈先前慌不择路跑出去的行为,我想你应该能够了解。”
“你讲话很兜圈子。有什么想说的就请清楚明自地表达。”
“这……那我就应你的要求,直接说清楚讲明白了。鸠子,你打算用那模样站在那里多久啊?”
没错。
大家或许会以为,我们现在仿佛是在日常生活中的极平凡场景,做着极一般的打扮,进行上述的对话。实际上,鸠子现在是一丝不挂的状态,而那模样一直映在不远处的我的视野之中。
哎呀,由于鸠子始终保持着平静,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但就常识来说,这样子颇怪的吧。
“嗯。”
然而听我这么说完,鸠子还是没有任何动摇。
她低头仔细看了一番身上只覆着泡沫和水蒸气的自己,一脸了然地点了头:
“我的身材还是一如往常地完美,没有任何瑕疵,我自己看了都会不禁翩然陶醉。拥有这样的身材,我的裸体可说是拿到哪里都不丢人吧?”
“……呃,你说得当然没错。但好歹你现在被我这个男人随心所欲地看着耶,我觉得你可以有一些不同的反应,不是吗?”
“我就算被少爷看到,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就是了。”
“呃……”
鸠子直截了当地说出那么一句冲击性发言。
那是我和她重逢以来,她说的话中上让我最有感觉的一句话。绝对是无庸置疑的第一名……我这里指的当然是负面感觉。呜呜……我真的要沮丧了。
“虽然这么说,但感觉绝对不会不好。”
“……?不会不好?你指的是?”
“我说的是少爷的反应。你如此看着我的裸体,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焦虑,至少表面上是泰然自若,这一点十分值得赞赏。”
“喔,我很开心听到你这么说。”
获得她这样的评价,我原先沮丧的心情也多少振奋了,但我才刚闪过这念头——
“但是,你主动放弃看我裸体的机会这点则需要扣分。既然有这个机会,你应该要在情况许可下,尽可能长时间地用一种要将我全身上下都看遍的眼神,好好观察我的裸体才对。可以说,只有具备那样的贪婪与无耻,才有资格当平和岛的继承人……但少爷刚才却发表‘你打算用那模样站在那里多久啊’这样的懦弱言论,实在可惜。你不能那样无欲,要再狼吞虎咽一点,更肉食性才对。”
鸠子对我做出明确的要求。
因为没有长时间观看对方的裸体而挨骂,让人颇有一种新鲜感。
“好吧,我在此认定你已经通过第一阶段。”
此时——
鸠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以我平和岛鸠子之名,认定少爷拥有最低限度的资格,可以对外自称平和岛的候选继承人。自本日起,课程将进入第二阶段。”
“喔喔~这真让人真开心耶。”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少爷。”
“问题?什么问题?”
“少爷当初为什么会愿意成为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
鸠子如此询问,在光明正大展露一丝不挂模样的状态下,以一贯冷淡的眼神询问——不,她此刻的双眼比平常多了一点感情的热度。
“请你告诉我,你之所以想坐上平和岛财团当家主的位子,所图到底为何?毕竟这个位子除了对政经两界拥有莫大的影响力,同时也充满相对应的困难与苦难。”
原来如此,她总算问了——我做好严阵以待的准备。
鸠子问了她理所当然不知道,就连外公也没听我说过,但照正常来说,原本应该“一开始就要问我的问题”。她会在此刻终于问到这件事,或许是因为我获得她的认可上让她觉得我至少拥有如此一问的价值吧。
不过,这问题很难回答耶。
这让我觉得,她口头上虽说我们要进入第二阶段,却在这里设下至今难度最高的一道关卡。
更重要的是,我并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好好说明自己为什么会愿意成为候选继承人的理由。
何况现在这个时机点也有不是很好。以我们现在这种伪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姿势,彼此什么都没穿的状态下交谈的内容来说,主题也太过严肃。让人有种不管说什么,听起来都会像笑话的感觉色这世界上应该还存在着更好的TPO(注:指Time、Place和Occasion,时机、地点与场合)吧?……可是如果我以此为由要求延后回答,似乎百分之百会造成鸠子的不悦。
嗯——伤脑筋。
要在明知会被当笑话的情况下认真陈述吗?还是……
“……啊唔?”
此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第二者怪叫了一声。
那便是先前整个人的存在彻底被遭到遗忘的,我们的班导——上连雀千寻老师。
“我、我刚刚在做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我在澡堂让人帮我刷背,结果不知不觉间变得浑然忘我。嘿嘿,真是太不小心了……呃,啊唔!”
“啊,千寻老师,你好呀。”
“现在不是问好的场合吧?隼人同学!你在做什么?”
“呃,在做什么喔,我现在正不受克制地偷窥中。”
“偷窥……这种事怎么能够那样一脸平静地回答啊?偷窥是十分不对的行为耶!”
“嗯,也是,老师说得对。不过该怎么说,我会这么做其实说来话长……”
“偷窥还有什么说来话长?不管怎么说,偷窥都是不对的,是十分需要反省的行为!小学生这么做就算了,你都已经是高中生了,竟然——呀啊啊!仔细思考一下,老师现在也是全身赤裸!好丢脸!等一下,鸠子同学,你的表情怎么那样平静啊?而且我现在才发现凤同学不见了!”

……嗯,大概就是这样。
情节发展成出入意料的养眼画面大放送,在这里划下一个句点。情况发展成这样,也很难再继续回答鸠子的问题了。
当然在那之后,我还是回答了鸠子向我提出的质问——不只如此,最后还因为让人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态发展,落得一脸目瞪口呆的下场。不过这些事情就留待故事发展到之后再讲吧。现在的首要之务,是安抚此刻陷入惊慌状态的千寻老师。


第五章 地是我的女仆兼妹妹兼青梅竹马兼魔鬼教官兼同班同学兼学生会会长兼XXXX


嗯,来聊点往事吧。
聊点我之前几乎没提到的,我孩提时代的故事。
在此先声明,我会尽可能简明扼要地带过那故事。一方面我想优先讲刚才暂且卖个关子,发生在澡堂之后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对我而言,所谓“往事”不管配上什么言词修饰,都很难归类为愉快的回忆。

以上便是背景提要。
现在进入正题——



首先我想澄清一下,我绝对不讨厌我的母亲。
我母亲确实是很自由奔放,有时甚至夸张到破天荒,或者是支离破碎的地步。而且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惹麻烦对她而言就像呼吸一般的自然——仿佛就是一团活生生的暴风雨。
但她永远都是一副无止境的开朗模样,从不意志消沉。拥有财团血统的同时又像杂草一般坚韧,是个遇到什么事都能够释放出耀眼生命力的人——只看优点的话,她简直就和生父平和岛源一郎如出一辙,是个不辱平和岛继子这名字的人。
实际上,家母是个过分才华洋溢的人物。这一点不只能从我和她十六年来的母子相处看出,听说当年外公也对她寄予厚望。她没什么念书便考上大学,并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毕业的事实,至今仍证据确凿地留存着。
但总归来说,家母都太过有个性了。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对于继承家业这种大家族的观念,被她视为毫无价值的概念。有如一瓶已经喝完的保特瓶的瓶盖一般。她潇洒地坚持着她的座右铭:“开心且好笑地活着,但一定要自己决定怎么活”。至今,她仍以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速度,奔驰在独属于她一人的人生轨道上。
无法喜欢,却也无法讨厌。
没办法尊敬,却得保持敬意。
要请大家事先理解,我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被这样的母亲带离平和岛家后,我们的生活变得十分诡谲。
平和岛继子这个人不喜欢名为“定居”的文化。
她的个性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又充满无法在同一个地方定居的行动力和活力,或许又是因为她的血液中夹杂着蒙古人之类的游牧民族血统。总之我母亲就像蒲公英花一般轻飘飘地到处飘飞,活动范围还不局限于日本,而是世界各国。
时而飘向让人汗如雨下的热带雨林国家。
时而飞去连骨头也为之冻结的极寒之国。
时而跑到干燥无比,皮肤皲裂的砂漠之国。
她到过有着千年文化底蕴的优雅国度,却也曾造访于贫困中苟延残喘,仿佛没有明天的国家;甚至住过毫无特色,让人觉得缺少眼睛鼻子的国家。
全程——都带着我。
我的感想只有一句:“好歹想一下,会不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好吗?”对于六岁之前几乎可算是在温室长大的我而言,那些彻底艰苦的日子,在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斯巴达教育了。甚至可说是某种刑罚、拷间。被平和岛继子这个台风翻弄于股掌间的一片枯叶,指的就是我。
哎呀,那段日子真的是很辛苦啊。
当时的我有如不停翻转点数的骰子。在如此变化环境中活过的每一天,都让我累得气喘吁吁。
老实说,我其实不太愿意回想这段回忆。不过当年仍然稚幼的我,没有离开母亲独自活下去的自信,只能死命地紧抓住她不放。我不为小事动摇的韧性,或许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吧。不过这种人生当然无法向别人推荐。毕竟这种生活和心灵创伤的根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也有相当大的机率培养出一个性格扭曲的孩子。
而被那样的母亲养育长大的我﹒可以的话,并不想接近“平和岛家”这样一个地方。
别的不谈,基本上栖息在平和岛家的全是类似于我母亲的存在。光是被母亲一个人耍弄就很辛苦,谁会想出现在那种家伙成群栖息的巢穴啊?我想大家应该很容易理解,在这段像是破丢进洗衣机又洗又转的人生中,学得大量教训的我,会立下“避免和平和岛产生交集”这样的方针,是很自然正常的现象。
和平和岛家断绝关系,过着远离富裕生活的人生——我再次强化了上述的想法。
现在的我很清楚,过得富不富裕其实端看我们的心态。就算吃不到豪华全餐,一个十圆的小点心还是能让人感到幸福。
有句话说:“人无法只靠面包活下去,但是没有面包,人也无法活下去”。说穿了,就是人只要有面包就能够活下去。
平和岛财团这个巨大的组织,便是一个一心追求面包以外的事物,换言之仅以赘肉构成的组织。打死我都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和那种组织有任何瓜葛。
当然就更别提成为财团的继承人了,开什么玩笑。
比起每天沉浸在与财团纠缠不清的权利或是心机诡计,让自己的怪咖母亲一对一耍得团团转的生活还是好上一些——这便是我毫无矫饰的真正想法。
这既是我的真实心声,恐怕应该也是一个最佳解释。
然而,人们往往无法随心所欲地活着。我也不意外,现在便选择了成为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这么一个人生。
如果有人对我说:“你是白痴啊?”我也只能回答他:“是的,我就是。”
我自己也完全这么认为。因为我明明很透彻地知道接近他们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心甘情愿地靠上去了。而且其实并没有任何人强迫我接受现在这样的身分,是我自己主动选择走这条路。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白痴一个。
话说回来,我早就猜到事情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所谓“避免和平和岛产生交集”这么一个结论,对我而言只是一种纸上谈兵。我早就清楚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和平和岛恢复亲缘,以平和岛一族其中一员的身份面对我今后的人生。

为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理由,和一个目的。



处理完纷纷扰扰的“松之汤”骚动后,我和鸠子肩并肩走在夜里的回家路上。
“哎呀,你果然动用了非正当手段。”
“是的,一点也没错。”
我料想得没错,松之汤一样被她买通了。先前人场客人会少到不自然的地步,女汤的骚动没有引起柜台值班的警戒,其实都是因为她事先的安排。
“原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对凤杏奈用强硬手段,从而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地位。结果一切计昼都因为少爷的多管闲事而功亏一篑,不然只差一步,我就能真正掌控她了。”
鸠子带着一如往常的冷漠表情,语出惊人地说着。
正常来说,那番话只会被一笑置之。但从这名女仆口中说出来,就会带有一种真实感,让人不寒而栗。
不,她大概是百分之一百,认真得不带一丝犹豫吧。
话说回来,她到底是在何时、什么样的时机买通松之汤的啊?如果她打从一开始便策划今天的一切,未免也准备得太过周到;只是临时起意的话,反应又太机灵,动作也过于迅速。况且杏奈会来到松之汤,应该只是偶然吧?难道杏奈家的浴室故障,其实也
是她动的手脚?不可能吧?
真相仿佛在云雾之中。就算问了,她大概也会设法转移焦点。总而言之,这件事怎么想都很恐怖。
“嗯,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所谓的这样不就好了,是指什么?_
“换个方式想,至少你达成了临场传授我帝王学的目的对吧?虽然你想对杏奈做的那些事失败了,另一个目的却成功了,这样不就好了吗?”
“那可不行。”
鸠子喝着咖啡牛奶:瓶装,刚才在松之汤买的。当场否定我的看法:
“我不喜欢只要成功一半就行了的想法。虽然从棒球的角度来说,打击率超过五成就很厉害了,从人生的角度来看却未必如此。反倒是在能够胜利时赢得最人限皮的胜利,
才是自然的法则。你不这么认为吗?”
“那是平和岛的帝王学?”
“不,是我个人的哲学。”
“是吗,你那样的想法非常好,只是就这次来说,我认为幸好你没有实现你个人的哲学。毕竟杏奈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也无法默不作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带往一条奇怪的道路。”
“是吗?好吧,既然少爷这么说,暂且就先这样吧。只不过我今后还是会贯彻这种与少爷完全相反的想法。”
“意思是,今后只要有机会,你还是会和杏奈吵架?”
“是的,因为她是危险人物。”
鸠子一脸冷漠地断定。
看样子,她对杏奈的友好度参数依然低得惊人。我似乎得找个机会改善一下这种状况……毕竟我们三个人都是学生会的成员,今后彼此还是得相处融洽才行。
“嗯,差不多可以了吧?”
“……?差不多?”
“我说的是刚才中途被人打断的问题。请少爷再次告诉我……你之所以答应成为平和岛财团候选继承人的理由。”
“嗯……”
这个问题,我当然不能不回答。
话说回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八成也是鸠子对我的一个测试。测试我有多大的能力,或是从一个帝王学实践者的角度来说,我的器量有多大。
另外,此时此刻也非得照事实陈述才行。随便蒙混将会造成反效果,而且日后八成会被揭穿。何况听我讲话的人是鸠子,若试图蒙混,最后也只会落得被识破的下场。
换句话说,我只能呈现自己不加掩饰的原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这可说是自鸠子开始传授我帝王学以来,最大的一个难关。
嗯。
如此状况果然会让人紧张呢。
不过就算再紧张,我的回答还是不会有所改变就是了。
“好了,少爷,请说吧。”
“嗯,说得直白一点,我其实没有多伟大的理由喔。所以对于我的答案能不能让你感到满意,我并没有自信。或者说,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甚至可能会在这里丧失作为平和岛继承人的资格——”
“你不需要做前提说明,快点说。”
“啊,好,抱歉抱歉。嗯……我之所以希望成为平和岛的继承人,是因为……”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
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早就先准备好了回答。只是这样回答真的好吗?我至今仍然存疑。
就没有别的回答了吗?又或者,能否做出相同回答,但以另外一种方式表述?
然而这也是我已经自问自答无数次的问题。那回答事到如今根本无从改变,也无法施加什么无聊技俩。我只能用自己的语言,率直地陈述我的答案而已。
因此我说了。
不带任何激情,极其自然地说了。
以一种像是在询问今天晚餐吃什么一般的口气。
“因为山就在那里。”
说出这个极简风的答案。
鸠子听了这个回答后,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
她只是短短注视我两秒钟,漠然的脸庞没有一丝动静。接着,回覆一个和我的回答同样都是极简风的问题:
“因为山就在那里——意思是?”
“不,这句话没什么太深的含意,完全如同字面所述。平和岛财团的掌权人,这原本是我过去完全伸手不及,甚至连想瞻仰都没有机会的身分和地位。然而,因为一些因果滚落到我面前的不远之处。所以我伸出我的手,想要抓住它——就是这样,没有其他任何理由。”
“换句话说,就是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于是你开心又兴奋地将它拾起,是这个意思吗?”
“完全没错。”
我大力点一个头。
她的理解完全正确,看似没有需要补足的地方。
“一旦成为平和岛财团的掌权人,在财政两界就能拥有莫大的影响力。想要撤换这个国家的元首根本就是小事一桩,要完整买下一个小国也不成问题。少爷获得这样的力量后,打算做些什么事?”
“不,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啊。”
“没有吗?”
“嗯,没有。”
鸠子没有停下脚步,同时眨也不眨地盯着我,重新确认了一次。我的答案则无从改变,只能率直地照实回答。
“所以说,少爷现在正为了一个不晓得如何使用的东西,费尽千辛万苦向我学习帝王学,是吗?”
“是啊,可以这么推论。”
“换句话说,就像是将核武交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手上?”
“或许真的能这么说。不过一种力量该如何运用,等到获得之后再去思考也不迟,不是吗?毕竟有的没有的想一大堆,导致行动迟缓,原本能到手的东西也会飞走。再者,我并不是婴儿,拥有思考的能力与意志。”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少爷这样的做法说好听一点,可以称为做事果断,但讲得难听一点,不就是毫无规划,只是听天由命吗?”
“嗯,可以这么推论。不过我现在虽然仍是一个肤浅的小孩,称不上什么人物,但有一个自己的原则。而在我今后的人生里,也打算尽最大努力遵守那个原则。”
“你所谓的原则是什么?”
“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缓缓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我尽可能慎重、斟酌地一字一句陈述。
话说回来,我已经尽量按照平常的方式在说话了,但还是好紧张喔。一般人求职时参加面试的最后一关,都是这样的心情吗?
“我曾经去过、看过世界上许多国家。根据那经验,我可以说,机会这码子事真的不是随手可得。我所遭遇过的许多场面,都告诉我当机会就在眼前的时候,越是犹豫不决的人就越早输掉胜负。当然也得确认一下,掉到眼前的机会是真是假……不过说得极端点,即便那是假机会,人还是应该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因为错失机会而后悔,与遭遇失败而后悔相比,后者还是好上一些。而且至少那个失败,是因为我们想做某件事,最后才遭遇的失败;和因为害怕失败而什么事都不做的人生相比,我认为那样好多了……你觉得呢?”
“原来如此,那样子也算一种想法。只不过能不能获得认同就另当别论了。”
“是啊,我也觉得。”
可是,大家不也是这样想吗?
如今在我眼前,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有个有点难以想像,同时更加难以控制的庞大力量耶。我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去争取那力量。如果要我选择,我个人会全力支持“魔戒”中 受到“至尊魔戒”吸引的那些人。
而且我刚才也提到了。一个东西都还没到手,怎么有办法去思考要如何使用它?
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晓得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啊!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挑食,不要东挑西捡,总之先吃吃看。有些世界要尝试过才能有较清楚的了解,大家觉得呢?
“嗯,理论上还说得过去。”
听完后——
鸠子淡淡地说出她的感想:
“不得不说,你对强大权力的认知还太过天真。不过你没有对此感到莫名害怕和敬而远之,这一点值得称赞。另外,你太没有目的意识,这一点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得到正面评价。但一方面从你的谈话中可窥见你的进攻态度,至少你并未采取守势,这个部分能获得我一些好感。”
“喔?那我算是过关啰?”
“请别太早下判断。”
鸠子毫不留情地摇头,喝了一口咖啡牛奶:
“没被淘汰并不代表你过关了。目前我先保留我的结论,我决定改天再找机会进行补考。期望到时候,你能给出一个好一点的答案。”
“这样啊,你好严格喔。”
“那是当然,我想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不可能简简单单便获得我的认同。”
“嗯,也是,说得没错。不过,我可以把你的回答当作还算OK的意思吗?”
“嗯,这有点违背我的本意,但先算你还可以吧。毕竟这样就撤销少爷的候选继承人地位,明显有欠公平。”
她的回答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认同我了。
所以我算是克服了这个难关,可以稍微喘一口气。
不过鸠子,你有点搞错了。
对我而言,“回答”才正要开始。
“话说回来,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咖啡牛奶吗?它是我的,我一口也不会分给你。”
“呃,不,我并没有要和你抢的意思。基本上,我在家庭代工的部分依然没赚几文钱,泡完汤后喝咖啡牛奶的想法未免也太过奢侈。”
“是吗?你能知道这点就好。”
她再次将瓶子移向嘴巴:
“那么,你所谓的请求究竟是?”
“嗯,我希望你能嫁给我。”

噗!

鸠子以一个夸张的音量,喷出口中的咖啡牛奶。
嗯。
即便冷静如她,这个发言似乎还是过于出乎意料。
“…………”
她低头看了一眼染上淡咖啡色的女仆服,接着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咖啡牛奶。然后才看向我这边。
“你要怎么赔偿?”
“呃,嗯,抱歉。我讲那句话多少是有挑准时机,只不过没想到致命一击的效果会那么强,我在反省了。”
“既然负责教授你帝王学,我的地位当然比少爷还要高,而你却以这种方式开我玩笑,实在是罪该万死。你现在应该已经有接受惩罚的觉悟了吧?”
“不,我没有那种觉悟,因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
鸠子笔直地盯着我。
夜晚路上的住宅区没有行人,笼罩在一片沉默之中,只有路灯照耀着停下脚步的我们。
我们就那样彼此注视了一会。
“……请提出说明。”
“嗯,也是。我刚才那样讲也实在太突然了。”
我露出苦笑,点点头说:
“首先第一,我觉得你非常有魅力。你既可爱又聪明,煮饭一类的家事也能够两三下就解决,还是平和岛财团的候选继承人,所以觉得你有魅力是很正常的吧?不过,不只是这些能够口头描述的事情,包括你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在内,我真的都很喜欢。首先这是一个大前提。”
“…………”
鸠子维持一贯漠然的表情,倾听我的告白。
是我的错觉吗?她的唇角看似微微颤动着。话说,她要是连那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才要头疼,毕竟现在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场面。
“我可以继续讲下去吗?”
“……嗯,请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二个理由,是因为你很珍惜我。”
“喔?”
“你很珍惜我,或者说穿了,我甚至猜你大概是喜欢我吧。你说呢?”
“……什么我说呢。我只能说,我现在傻眼到无话可说。到底是透过什么方式产生的奇妙误解,让你得到那样的结论?”
鸠子毫不留情地当场表示:
“我和少爷同样是平和岛财团的继承人之一。换言之,我们同时是彼此的竞争对手。而且我一开始就提过,我的目的是将少爷从候选继承人的位子上拉下来。我实在很难理解,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要如何才能自作多情地做出那样的诠释?”
“这一点在证据方面的确很薄弱……”
我老实地承认:
“不过你的言行举止,我是这样来理解的——我在猜,你会不会是为了保护我,才会试图采取与我为敌的立场。”
“我越来越听不懂了。与你为敌和保护你,要怎么样才能连结在一起?”
“因为只要有个人明显敌视我,就可以提升其他敌视我的人,始终保持观望的可能性。”
讲得直白些,我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候选继承人。
而且从身分立场来说,也有许多以平和岛财团龙头宝座为目标的人一直对我保持警戒,随时随地探察我的一举一动。
他们这么做也很正常。谁能接受一个十年前脱离家族的流鼻涕小鬼,莫名其妙跑了回来,还一举成为候选继承人的有力候补?他们当然会对我抱持敌意,实际上我也真的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强烈感受到那样的征兆。对很多人来说,我就是一个地位高于他们的眼中钉,应该刻不容缓地将我排除掉才对。
但是,基于危险这个理由便马上采取行动也不是太聪明的做法。毕竟为数众多的候选继承人们大家都彼此牵制着。明显暴露心里的不良意图,将可能断送自己的前程。
此时,鸠子登场了。
她也是候选继承人之一,而且还是与平和岛源一郎走得最近,最有力的一名候选人。
拥有这样地位的她被任命为我的教育专员兼女仆……这是个说得难听点,有辱她身分的职位。而她对这样的身分感到不满,甚至公开表示“要摧毁平和岛隼人”——如此一来,众多的候选继承人们会怎么想?
我什么都不要做,一切都丢给平和岛鸠子去执行,这样既可以排除掉平和岛隼人,又不用弄脏自己的手,一切实在太美好了——他们大概会这么想吧。
话说回来,我甚至觉得,当初说不定是“鸠子自己主动提出要成为我的教育专员兼女仆”的。因为这么做,她便能帮我挡掉一些风风雨雨。当然我还没确认是否真的是这样,想确认八成也会被转移话题焦点吧。
“……原来如此,这番话至少让我了解到,少爷的想像力真的很丰富。”
听完我的说明,鸠子脸上却仍未露出一丝动摇。
“你的推论听起来确实有些道理,但那一切其实都仅止于你的想像,不是吗?”
“是吗?我觉得并非如此。”
“基本上,你只是把一切事情都兜起来诠释,这实在太过自作多情。说得好听点是正向思考,但正向到这地步,就算被人嗤笑你是少根筋的梦想家,你也无从辩解。”
“哈哈,是啊,如果我的想像大错特错,或许就会像你讲的吧。”
“不管怎么说,少爷想将自己刚才提的理由当作我很在乎你的证据,实在有点难消除我认为你思虑轻率的感觉。”
“或许吧,可是我深信不疑喔。”
“意思是你还有其他的证据?”
“是啊。比方说好了,你曾说过我们彼此是竞争对手,应该将我排除掉之类的话。可是从这角度来说,你教导我帝王学的态度似乎又太认真了,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敌人,应该可以随便一些,或是偷懒摸鱼吧。”
“因为那是大家主的旨意。我很尊敬大家主,而大家主又再三拜托我要照顾你,我何来理由拒绝?因此我排除个人感情,全力以赴、尽最大努力执行我的任务,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但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有那意愿,也能够将我排除吧?实际上,我现在仍然很稚嫩,一点也没有成为平和岛继承人的资格,所以你只要如实禀报就行了。如此一来,我便会立刻被踢下候补的位子。而且你的判断力本来就比现在的我还高出许多,所以你可以更大力强调这一点吧?我想就算是外公,也觉得你比我更加优秀才对。”
“大家主有大家主的考量,浅薄如我不该妄下论断。再者,正是因为大家主很看好少爷,少爷才能成为候选继承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个人的能力将少爷排除掉,不是一个聪明的做法吧?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想不清楚,少爷你真的有待加强。”
“这么说是没错。只不过,如果你是打从心底认真地想坐上财团的龙头宝座,你可以更积极地和我交易才对。既然我这个人在你眼中是根眼中钉,可是又有些考量因素让你无法排除我,你大可放出一些诱饵来拢络我。这样对你今后的争权之路应该有正面的助益才对,但你完全没有那样做不是吗?”
“有必要的话我会那么做,但现在没必要,所以我没那么做,就是这样而已。你个人想多方揣测当然是你的自由,但请你发言之前再多斟酌一些。我不得不说……你以那种程度的事情当根据,认为我对你抱持好意,实在是让人超越所谓的傻眼,直达喷饭的地步。”
鸠子全盘否定我的发言。
哎呀哎呀,她在这部分依然是毫不留情呢。
不过这同样是鸠子的魅力就是了。
“你想明白了吗?”
对着搔头苦笑的我,鸠子报以一道她很擅长的冰冷日光:
“我既没有想保护少爷的想法,对少爷也不抱任何的倾慕之心。当然也无须你再次确认,向我求婚的举动,实在是自以为是到一个极点。请你针对自己的思虑浅薄,重重地反省一番。”
“是吗?真的是这样?”
“就是如此,这是无从怀疑,也没有任何怀疑余地,完全彻底百分之百明显的事实。”
“嗯——你这么说的话,或许真的是那样吧。嗯,但话说回来……”
“没有什么话说回来,你就别再痴心妄想,认清事实吧。并在认清事实的基础上,重重地反省一番。将这次的教训铭记在心,确保今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并且赔偿我所损失的咖啡牛奶。”
“嗯,这一点我很抱歉,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用自己的零用钱赔给你的。不过啊……嗯——”
“你还有想说的话吗?”
“嗯。”
依旧搔着头的我,视线开始游移,带着短短一厘米的不安,以及百倍的确信,有些难为情地说出自己之所以唐突地向她求婚的最大一个根据:
“有可能、说不定你已经忘掉了。但我们小时候,曾经约好将来要结婚对吧?”
“————”
沉默降临。
自重逢以来,脸上始终有如挂着铁面具的鸠子,首次出现明显的惊讶色彩。
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嘴微开,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呈现定格状态。
……嗯。
真可爱。





由于她平常完全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感觉更是深刻。这样的鸠子我也好喜欢。
“……你真的还记得?”
隔了一会,鸠子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么一句有些委婉,却没有任何搪塞或辩解,实实在在的肯定——便是一个明确的证据。证官一我和她彼此交换的誓言,并非我的妄想或是记忆错误。
“太好了,你也清楚记得这件事。”
“我记得,嗯,我当然记得。”
这次,则是一个绝对不会让人误解的肯定答覆。
没错,我们曾经彼此约定——
当年内向害羞的女生,和仍是鼻涕小鬼的我,两人在平和岛的宅邸相识、成为好友,历经一番曲折后发展为互定终生的关系。然而两人却因为一些事由被拆散——最后,稚嫩的誓言变得虚无飘渺。
我在变化快速到让人目不暇给的生活中载浮载沉,为了活过每一天而精疲力尽。
我当然没有忘记鸠子,不过也就只有这样。我只不过是没忘记她,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能为力。即便后来我能够打理自己的生活,开始可以定居于这个国家,那样的状况还是没有改变。
然而很幸运地,我们两人有缘能再次重逢。至于之后的故事发展,就如同大家知道的那样。
……我太心急了吗?
她若那么认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我并非不管结果为何,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在告白的。
我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一丁点的可能会失败。别看我现在这么紧张,其实我是自认有十成十的把握才发起挑战。我的把握无它,便是我刚才说给鸠子听的那番话。
再者,“绝对不放过任何机会”可是我个人的原则。既然我已经认定此时此刻的发展、状况是个难得的机会。发起了这个行动,我就非达成目的不可。更何况,这可是一个不容许我失败的任务。
“——我是还记得这件事,但是……”
鸠子迅速恢复冷静,重新戴上冷漠的面具表示: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是,我确实记得,当然记得。即便那是孩提时期发生的事,我仍清楚记得彼此的约定、誓言,我记得的。但隼人——不,是少爷,你这十年来音信全无……不,我们别提这件事了。这些真的都是些为时已晚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讨论也于事无补。”
“嗯,我能了解你想表达的。”
我认为我了解。是的,我很清楚。
可是,可是,即便了解了,我还是完全没有打算改变我的想法。
关键时刻来了——
“我刚才提起了过去的那件事,但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其实不是重点。我们先不谈那些,只谈此刻在这里的我们两个——平和岛鸠子和平和岛隼人的将来,好吗?”
“……请。”
“那我就继续说了。和你重逢后,我就一直在考虑一件事,这件事刚才我也才提过,不过我还是再提一次吧。鸠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
“当然以我们现在的年纪想结婚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希望将来能和你结婚,也就是所谓的希望能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
“……我一直以为,少爷不是那种对女人会非常积极的人。”
“是啊,实际上我没有女朋友的资历完全等同于我的年纪,不过该积极的时候还是会积极的。要是连在自己一生最关键的时刻都不能好好表现的家伙,就不配当男人了不是吗?”
“……我记得少爷针对如今的处境,平常不是一直都碎碎念说:‘想找个人和我交换身分立场’吗?”
“嗯,对啊,我有说过,而且几乎每天都一直这么想。不过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只是说说丧气话罢了,实际上我才不想和任何人交换呢。这很正常吧?这种天上掉下馅饼的状况,谁会主动放弃啊?”
“……我曾对少爷说过,如果你敢对我出手,就要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我还记得少爷当时的言行,对于和我结婚这件事是持否定态度的。为何事到如今又突然改变你的心意?”
“我并未改变心意,只是依当时那样的发展,我怎么可能和你谈这件事?而且你当时有做出‘要代替我全权掌握平和岛’之类的发言吧?”
“……有,我有说。”
“所以我当时心想:那样可就伤脑筋了。毕竟你的态度是说到做到。可是若那么简单就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人,你也不会想要吧?啊,倒是我如果想成为平和岛的继承人,还是和你这个对手化敌为友比较好。如果不只是能化敌为友,还能娶到你,那就更好了——我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尽管这只占了我求婚理由的百分之一左右。而且拿这种想法与平和岛帝王学相对照,八成能获得支持。”
“……对了,我想你应该不可能忘掉才对。我现在从户籍上来看,算是你的姻亲妹妹。”
“这一点我当然没忘记,但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因为我们从实际血缘来看是表兄妹,所以这部分不管怎样都能搞定。”
“……即便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机率,我还是确认一下。你说要和我结婚,该不会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吧?”
“不,你的身体也是我的目标之一,这很正常吧?这种情况和看见电视上的偶像,结果一见钟情陷入爱河可是完全不同的情形。只要两人结婚,当然会组织家庭生小孩啰。啊,不过不可以有婚前性行为对吧?我们就遵行这个原则!虽然压抑邪念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但我会加油的。所以请你尽量不要诱惑我,好吗?”
针对鸠子提出的每个问题,我都仔细谨慎地回答。
如果我有那个能力,此时或许应该多说点甜言蜜语……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向女生求爱。我也不是没事先预想过各种台词,只是那些话语在我开始求婚的瞬间,早就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接下来只能尽量一让自己冷静一点,以我个人最诚实的态度来撑过眼前的难关了。
“……是吗?我明白了。”
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鸠子闭口不再提问。
她此时的闭口不语,看起来并非是已经从我这边获得充分的回答,只是极为单纯地,再也找不到其他问题来问我。
这大概是我们重逢以来第一次这样。
总是辩才无碍的她,第一次因为找不到话语而保持缄默。
“嗯,你的问题差不多都问完了吗?”
确认鸠子暂时没有话说后,我调整一下呼吸,开口说:
“既然这样,你能给我一个答覆吗?啊,因为我这件事提得有点突然,你当然可以暂时保留你的答覆。毕竟要你现在就给出结论,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嗯﹒是啊。”
鸠子回了一句后,再次恢复缄默。
她的表情只有在我告白前后的短短期间出现大幅波动。此刻的她如同往常一般,有如杳无人烟的高原湖泊般保持宁静,让人无法轻易推测她内心的想法。
但是我很清楚。
毕竟我们已经两人独处好一阵子了,还如假包换地寝食全部都在一起。
我很清楚她此刻的情绪虽然看似波澜不兴,但那张漠然的脸孔下却刮起了剧烈的暴风雨。
警讶。喜悦。放弃。愤怒。安心。
或者是困惑。焦躁。放空。
仿佛一杯随便加了一大堆材料的调酒。她的心情此刻正胡乱搅和、乱七八糟又糊成一团。很明显不能够做出决定的样子。
静静看着她纠结的我,尽管表面装得一脸平静模样,实际上也是拚命压抑着心脏的鼓躁。哎呀,原来等待求婚的回应会让人的心情七上八下到这样的地步。我打从心底尊敬世上所有的已婚男子,原来大家都是历经过如此残酷考验还活下来的勇者啊……这种滋味我已经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所以,鸠子。
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
我一定会成为比现在优秀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好好回应你的期待——
“最后……”
此刻——
鸠子突然打破沉默。
“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然后这么一间。
鸠子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的漠然。
只不过,她的内在和刚才已经截然不同,情绪的风暴消失得无影无踪。
换句话说,她已经做出决定。
顿时一阵紧张流窜过我全身。
“……当然,要问什么都行。”
“那么我就问了。”
她终于要回答了吗?
是YES?
,还是NO?
获得答案的时刻已迫在眉睫。
当然,依照我个人搜集的证据研判,我自认是有了十成把握才做出求婚这么一个桃战性的行为。但毕竟这件事来得过于突然,对象又是鸠子,最后徒留遗憾的机率应该比不算小。
不过没关系。
被拒绝了也不会怎么样。
呃,不,应该还是会怎么样。而且被甩之后,我应该会很失望吧,但也仅止于此。
我这么说应该没错吧?哪有人笨到只是被甩了一次,就会因此乖乖放弃啊?为了追到自己认定的终生伴侣,就算被甩一次……不,就算被甩个一百次,也没有什么一定得死心的道理。
即使这次被甩了,我还是会找机会不断地发起挑战。因为我是重要时刻打死都不懂得放弃的那种人,而且只被甩个一次就放弃的男人,从平和岛帝王学的角度来看,不,即便以极普通的价值标准来评判,都只是一个没出息的家伙吧——

“少爷,你知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有一个未婚妻了?”

……
…………
……………………
“——啊?”
“我问少爷,你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有一个未婚妻了。”
“呃,等等,咦?”
我不懂。
我算准自己今天会被甩,也做出某种程度的觉悟,但这回应根本不能称作意外,而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劲爆消息。就像是小学生的考卷上,莫名出现流体力学的计算题一样。
咦咦?等等,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理解还是跟不上状况耶。
鸠子到底在说什么啊?
“……等一下,从已经互定终生这个角度来看,我的确是有你这么一个未婚妻,你指的是这件事吗?”
“不,不是。”
“……嗯,那是什么意思?是说对你而言,你从很久以前就认定我是你的未婚夫,这件事情明自了当、无庸置疑到无须如今重新确认一次,而你只是用很迂回的方式来表示这一点吗?”
“这件事情目前还没有正式敲定……”
鸠子直接无视我的询问,以相当平淡的口吻接着说下去:
“据说对方与大家主之间在大架构上已经达成了协议。这件事照理来说是最高机密,实在不该由我告诉少爷……不过既然现在遇到这种情况,我也只好告诉少爷了。我十分郑重地请求你,在这件事上请务必严加保密。”
“……等等。”
混乱到极点的我,此刻依旧压根儿无法理解。横亘在理应如此的常识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是怎么回事?
在那样的混乱中,我费尽力气才问出口的是这么一个问题:
“等一下,你所谓的我的未婚妻,到底是谁?”
“对方是少爷很熟的一个人。”
鸠子漠然地回答。
那表情与我和她相隔十年后,再次重逢时的模样没有一点差异,丝毫感觉不到她刚才表现出来的动摇。彻彻底底的一如往常,看不见任何如发梢般微小的破绽。
“对方是一个大家族的千金,他们过去曾经打造出一个能和平和岛财团相提并论的巨大集团,最后却因为某些因素惨遭解体。她与少爷是多年的同窗。只有少爷所熟悉的那一位,才是命中注定将来与少爷结为连理的女性。”
看着我吃惊到嘴巴越张越大的模样,鸠子就像要补上最后一刀似的,抛出最关键的一句话:
“凤杏奈。那位天生少根筋,做事冒失却因此受到周遭众人宠爱——既吵死人又难打发的前大小姐,才是将来要与少爷结为连理的对象。”



……嗯。
以上便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求婚的大致始末。
哎呀,剧情最后急转直下,我感到很抱歉。
我个人原本的期望,是过去和我互定终生的女孩能够现在就答应我的求婚上让我艰苦的修行日子变成甜美的新婚生活。结局却是一败涂地,其形式还完全超出我所能够预料的。
真是伤脑筋啊。为了让号称拥有铁壁般防御力的鸠子露出破绽,我自认已经使出全力发动奇袭了,最后却被她以另一记奇袭加倍奉还。真不愧是我的候补新娘,想到手实在没那么容易。
附带一提,关于我和鸠子小时候的往事,或是平和岛源一郎这个爱给人添麻烦的外公为什么擅自为我订下那门亲事等细节,我几乎都没什么讲到……看情况,这些故事必须容后待叙了。
没办法。
因为我的计划与现实之间出入太大,这个故事似乎会比我原先预想的还要长上许多许多。
但愿我能够缓慢而确实,不急不躁,每天按部就班地叙述以我、鸠子和杏奈为中心的纷扰骚动,直到这个故事的最后。

……那么,我们有缘再相见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铃木大辅,一位出道至今第七年的中坚作家。这次在富士见Fantasia文库上发表了新系列作品《鸠子与我的爱情喜剧》。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关照。

本系列正如同大家在标题所看到的,是主角与鸠子的爱情喜剧。我不会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喜欢爱情喜剧的读者请务必拿起翻翻看。

话说,后记只写这种事感觉有点平淡,来提点幕后花絮吧。
这次的新系列作品创作,是我与新责任编辑S的首度合作。说实在的,我过去开始撰写新系列时,从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到舞台背景,向来都是自己独自构思,汇整过后再请责任编辑过目,询问是否可行;又或者索性连这步骤都跳过,直接写出大略的初稿再拿给责任编辑翻阅——这是过去的一贯作法。
那样的作法在这次有了全新的改变。《鸠子》系列在剧情大纲、角色造型和舞台背景等一切设定,都是我和责任编辑从零开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完成的。而且实际上,花在这些工程的时间只有一次会议,大约几个小时而已。真的是一个夸张的低成本。不过尽管这次成本很低,却是让我自己相当满意的作品。老实说,真的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和责任编辑一起创作,效率能够好成这样啊。依这种情况来看,每年开写三个系列作应该不是梦想——说出这种话似乎只会将自己逼上绝路,还是在此打住吧。总之我现在正全心投入《鸠子》系列,以及正在MF文库J刊行的拙作《就算是哥哥,有爱就没问题了,对吧》的创作之中。希望大家两个系列都能关爱一下(↑自以为不着边际偷偷宣传了一下)。

另外在本作品的制作方面,我劳烦了责任编辑S,插画家nauribon和其他诸多人士的鼎力相助,在此郑重道1ffE。今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那么,就祈祷近期能再拜见诸位了。

2012年1月吉日 铃木大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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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41

  •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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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konatayuki 騎士
看完后表示又是一本输在起跑线系列

11 年前 0 回復

Nesiva 王爵
本帖最后由 Nesiva 于 2013-7-7 11:51 编辑


这小说总是不断重复描述同一件事是为了凑字数还是怎样?感觉相当一部分根本就是废话啊...

11 年前 0 回復

yjfu 伯爵
好赞的男主角啊,直有个性
很少看到这么有想法的男主角了
真是好看的剧情,应该会追下去吧~
感谢录入~辛苦了

11 年前 0 回復

rayzzh 騎士
嗯嗯相当不错呢 感谢楼主 话说一卷好短...

11 年前 0 回復

岚色の忧郁 子爵
刚在兄爱8的后记里看到就来看了,这本剧情很赞啊,不过。。又是兄妹不得不怀疑下铃木老师的性癖了~~(笑)

11 年前 0 回復

天道总司 伯爵
听名字感觉有些意思,谢谢录入了

11 年前 0 回復

rewqfdsavcxz 子爵
回去数一数有几个在第一卷里就被击沉了的男主,估计不多

11 年前 0 回復

58522100 伯爵
前半段有某種'庶民'的既視感,又是外傲內嬌的女僕,

沒想到後半段剎點直接一捲完結說 ~~

11 年前 0 回復

lcl727 騎士
点进来之后发现插图很眼熟。突然想到是看过的书,以为是2卷,默默拉到标题仔细一看。。好吧。。不过也感谢录入台版了。。。
顺带一提。我是坚定的女仆党!

11 年前 0 回復

kgyaha 伯爵
首先就看插图 女仆画风挺喜欢的
还是御姐女王风的

11 年前 0 回復

benma0 騎士
话说,第一次看到轻小说中的男主求婚,可惜暂时是注定悲剧了。
感觉挺特别的。
感谢录入!

11 年前 0 回復

superjimlai 侯爵
宣傳用語好噁心啊﹐多少想象到為啥某些作家沒把書弄成輕小說來出版﹐話說要是這樣讓一般人對宅有偏見的話我也認了

回歸正題﹐其實這也不是新書的說﹐好像已經出到四了吧﹐不過不知道完了沒有﹐這類作品大概不會寫得很長吧﹐大概

11 年前 0 回復

★逍¤灵★ 伯爵
看到插图,感觉到了很多福利和杀必死~~果断收藏来看了!!

11 年前 0 回復

windning 騎士
文不合题啊,怎么跑出个第3者来着?

11 年前 0 回復

ad129953 皇帝
银发女仆!怎么看男主都是被调教的份

11 年前 0 回復

真空地带 伯爵
好吧,那传销般的开头是咋的

11 年前 0 回復

derry 伯爵
LK录入版还是出现了,我就说这种校园恋爱喜剧没得跑……不过第一集就求婚这种发展还是挺喜闻乐见的,果然鸠子压倒性地萌==

11 年前 0 回復

ljx1985 侯爵
出的好快,翻译版还没来看,台版就出来了,直接看台版了。

11 年前 0 回復

5127801314 侯爵
一直是M的男主在最后给了S的女主“致命一击”。SM转换很不错  可惜还是被女主招呼回去了啊

11 年前 0 回復

159484373 伯爵
有一个系列吗 就算是哥哥  大小姐学校  这两个还在连载  作者以后估计几年一次的更新了······  感谢录入

11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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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の星痕 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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