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佐真弘]Over Image超异能游戏1金色反镜[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3-5-19 21:22 编辑


Over Image超异能游戏1金色反镜
————————————————————
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游佐真弘
插画:さんた茉莉
图源:albert13
录入:zbszsr
修图:h5596137
http://www.lightnovel.cn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LK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体谅图源、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不可修改文本档,转载请务必保留资讯
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和轻小说文库
————————————————————








失去色彩的世界,纯白的世界,所有景物被染成同一颜色的世界——原本一如往常走在上学途中的少年·彩,突然被传送到那样一个超乎现实的地方。在那里,他目击到两名少女正在战斗的光景,一人是操纵电击、未曾谋面的金发少女(巨乳);另一人则是操纵影子的高中学姊魅影鬽黑(贫乳)。而在回到现实世界后,金发少女竟以转学生的身分出现在彩的面前,她自称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战的游戏『Over Image』的参加者,要求彩成为她的同伴——
「简单说就是两个选择,你是我的敌人还是无害的小市民?」获得新人奖的年轻新进作家为您送上崭新的学园战斗动作剧!
Contents
STAGE.1  ◇《征白侵色》◆
STAGE.2  ◇《漆黑锐剑》◆
STAGE.3  ◇《金色反镜》◆
STAGE.4  ◇《诚孤焰舞》◆
STAGE.5  ◇想像与现实◆



STAGE.1  ◇《征白侵色》◆
  事情发生在一如往常的上学路上。
  本来自己应该是和青梅竹马一起,正在黄金周过后的第一天上学途中。
  天上是蓝天白云,金黄色的太阳闪耀着光辉,世界应该是要充满了色彩才对。
  然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眼前这片只能说是不可思议的光景,真白彩茫然不知所措。

  ——整个世界没有色彩。

  行人穿越道上原本闪着红光的号志,如今连同电线杆一起失去了颜色。
  车道与步道也失去柏油的颜色。
  除了自己之外,映在视野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原本走在身旁的青梅竹马消失了踪影。
  走在前方的中年男子也不见人影。
  骑着骑脚踏车超越自己与青梅竹马的男学生一样不见了。
  失去了色彩的世界。
  严格来说,是一切都被染成了单一颜色。
  那是个白色的世界。
  无处不是纯白,一望无际的雪白。
  而那既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这一点至少彩还是能够分辨的。
  感觉就像是世界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
  他焦急、惊恐、困惑。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人呆立在原地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声响。
  彩反射性地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掠过视野的景色,无一不是平常的街景——只是颜色褪落了而已。
  然而就是那样才显得阴森诡异,无人无色的世界,令彩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数分钟后,他来到一座公园。
  公园里的游乐设施只有荡秋千、铁格子、单杠,另外剩下不大也不小的土地则是空无一物。
  这里也不例外,包含地面的沙土,一切景物都被夺走了颜色,只留下一片雪白。
  声响的来源确实是这座公园。
  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更甚于无色的异常光景。

  ——有两名少女在战斗。

  其中一人是金发碧眼,胸部丰满,外表看起来与其说是外国人,倒不如说像是日本人与外国人的混血儿。
  另一人则是留着长达腰际的黑发,有如小学生一般的少女。
  就是这样的两人在进行战斗。
  「魅影鬽黑!今天我一定要杀死你!」
  「你到底想怎样?究竟要轮几次你才甘心……」
  「当然是直到你死为止!」
  彩的脑海中有一股忍不住想逃跑的冲动,但他总算还是忍了下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持续注视着两名少女的战斗。
  金发碧眼的少女身体窜出有如电流般的亮光。
  在无色的世界中,少女与她所发出的电流还保有色彩。
  然而若说那是《光》,却又不太对劲,因为它的色调只能以奇怪来形容。
  那并不像闪光那样闪耀,而是暗沉的金色电流,不规则地在空中飞舞。
  「上吧——受支配的轨道!!」
  伴随着金发少女的咏唱,暗金色的电光分出数道分枝,画出曲线,向另一位少女袭去。
  另一方面,那位黑色少女只是以刀刃般的锐利眼神,朝金发少女瞥了一眼,并没有做出特别反应。只不过少女脚边的影子,正宛如生物一般地蠢动。
  「真麻烦,别来烦我,烦死人了,要我说几遍你才懂,别来烦我。」
  既似厌烦,又像拒绝一般,少女发出从她稚气的外貌所无法想像的低沉声音,语气中充满了厌恶,最后终于采取了行动。
  她并没有为了躲避电流而退后或向两旁移动——而是向前跨了一步。
  「——斩断!」
  下一瞬间,逼近至黑发少女眼前的电光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被少女脚下伸出至空中的漆黑影子给驱散了。
  从少女脚下延伸出的影子,就这样停留在空中,然后影子就从少女的脚下消失了。
  金发少女并不惊讶,而是悔恨地紧咬着牙。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中!」
  「因为你的想像只有那种程度吧?你还不至于笨到分不清敌我实力的地步吧?快点给我滚吧。」
  黑发少女彷佛在劝导愚笨的小孩般说道。
  金发少女一瞬间皱起眉头,却又很快地浮现出自信的笑容。
  「敌我什么的,亏你一个小学生,竟然还知道那种词汇。」
  听到这句话,黑发少女脸色一变,从原本敷衍对手的那种厌烦表情,转变成明确的愤怒表情。
  「……我是高中生。」
  少女说的没错,黑发少女是名高中生。毕竟就某种意义而言,她在彩就读的高中里也算是有名人物。
  ——魅影鬽黑,她比彩年长一岁,是个货真价实的高二生。
  「哎呀,是那样的吗?我还以为你是穿着制服的小学生呢。」
  相对于黑发少女,金发少女看起来则似乎与彩年纪相仿,或许是为了刺激黑发少女吧,她刻意地发出嘲笑声。
  「…………够了,你给我死吧。」
  瞬间,黑发少女的影子转变成恐怖的形貌。
  有如呼应她的愤怒一般,影子化为四道利刃。
  「哼……看来你终于打算认真了!——咦?」
  方回过神,黑发少女竟然已经欺近金发少女的身前。
  而四道凶刃正一齐挥向对手的脖子——
  结局来得出乎意料地快,现在这样超出理解的剧情发展——正是即将上演的杀人戏码。

  「住手!」

  听到彩突如其来的叫喊声,黑发少女有了反应。
  影子就在差点碰到金发少女脖子时停止了。
  非但如此,黑发少女的脸色一变,彷佛这时才终于发现彩的存在。
  她脸上的神情,既不是最初的面无表情,也不是先前那种静谧的怒容,而是宛如见到十年来的好友般的那种表情。
  「为什么……您会……!」
  虽说他们就读同一间高中,但是彩是一年级,她是二年级,就彩所知,他与黑发少女并没有交集。
  但是那位少女的语气,就像是她认识彩一样。
  「——【幻现境界】!」
  金发少女的咏唱响起,中止的战斗再度展开。
  「…………唔!」
  黑发少女虽然瞬间后退闪避,却仍迟了一步,她的左手已经飞在空中。
  不知不觉间,金发少女的右手握着一把暗金色的剑,剑锋上还沾着血迹。
  「战斗中别东张西望啊,魅影鬽黑。」
  金发少女没有放过黑发少女因彩而分心的空隙。
  经过了数秒后,黑发少女的左手才与地面接触,将白色地面染成血红。
  「这就叫做轻怱大意吧?」
  「你——……!」
  黑发少女恨恨地说着,一边继续后退,不,她往彩的方向靠近了。
  「啊?你该不会想逃吧!」
  「罗嗦!」
  黑发少女额头渗出汗水,轫彩这里奔了过来。
  彩不知所措,只能一动也不动地呆站在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您又……!」
  这句话大概是对彩说的吧,感觉与她和金发少女对话时的语气不同。
  「受支配的轨道!」
  一句烦躁的咏唱之后,电流开始不规则地放电,向少女逼近而来。
  「——……!斩断!」
  然而电击又再次襁影子击敲了。
  「请抓住我的手。」
  「啊……?」
  「抓住就是了!」
  少女不容抗辩的语气,让彩反射性地按照她的话做了。
  他轻轻握住少女伸出的小手。
  「别逃!」
  「——【强制反转】。」
  瞬间,眼前染成一片白色。
  当彩再度睁开眼时,眼前已是洋溢着色彩的世界了。
  ■◇◆□
  「……哦,你竟然不逃。」
  背后传来令人不快的声音。
  我缓缓地转向身后,瞪视着声音的主人。
  「我为什么要逃?如果说有人要逃,那个人也应该是你吧?」
  听到我明显不悦地如此说道,金发女一声冷笑。
  「都已经没有左手了,态度还是这么狂妄啊。」
  「就算两只手都没了,我也不会输给你。」
  这并不是挑衅,而是我的真心话。只见面前女人的表情明显有了改变,从笑容转变成怒容。
  「……刚才那男人是谁?」
  「那与你无关吧,还是说你想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吗?如果不是他阻止,你的脑袋现在应该已经掉在地上了吧。」
  「如果他是你的同伴,那他就没有必要阻止我们吧;可是如果他只是陌生人,你也没有理由帮他逃走。」
  我的挑衅毫无作用,金发女的思绪转到刚才那个人的身上。
  「帮他逃走?逃过你的毒手吗?这笑话真好笑啊。」
  「我说你啊,你那种粗劣的挑衅是什么意思?他对你有那么重要吗?说的也是,毕竟你还特地使用【强制反转】送他逃走。」
  「……我再说一次,那与你无关。」
  「算了,反正之后我再找他问就好了。」
  「……你说什么?」
  「看他的制服,他和你同校对吧?」
  眼睛真尖,不过要找他的人可不只是你。
  「你别做梦了。」
  「哦?你该不会要说『因为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没错,就是那样。」
  「这个玩笑真好笑啊,小不点。」
  金发女脸上不露一丝表情地说道。
  「有件事我要先向你声明。」
  「什么事啊?」
  「我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有迟到过。」
  「啥?」
  「从这里跑步到学校要五分钟,现在时间八点五十四分,九点开始上课,所以我能花几分钟来对付你呢?」
  这次的挑衅似乎见效了,只见金发女举剑在前。
  「你的意思是要花一分钟打倒我?」
  「看来你也是会算数的嘛,这样我就放心了。」
  老实说,我没时间花在这女人身上,我现在马上就想找他说话,但是有这女人碍事,害我想去找他也办不到。
  「我讨厌只有一张嘴的家伙。」
  「也就是说你讨厌你自己罗?」
  「……受支配的轨道。」
  隐含着杀意的雷电划出曲线,朝我袭击而来。
  「我讨厌的是妨碍我的人。」
  一边这么说着,我再次展开想像。
  ■◇◆□
  握住少女的手回到原本世界以后,彩自己也不记得是怎么来到学校的。
  因为他的脑袋里根本没空去想那些事。
  突然被丢到一个纯白的世界,在眼前展开无视常识的战斗,以及似乎认识自己的少女。
  他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彩趴在位于靠窗最后一列的自己座位上,回忆着今天早上的体验。
  「阿~彩!」
  开朗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的怒意,有个人轻拍了彩的肩膀一下。
  「…………是玉求啊。」
  彩抬起头,与眼前的人对上了视线。
  纪无玉求,她就是今天早上在彩闯入纯白世界前,与彩一同上学的青梅竹马。
  有如小动物般的眼眸,看上去就感觉得出弹性的柔软肌肤,而发型彷佛是为了搭配她的柔嫩肌肤般,剪成轻柔蓬松的短鲍伯头,别在浏海上的黄色发夹则是以前彩送给她的礼物。彩与这位身高稍矮的少女,是从幼稚园就认识的交情。
  「『是玉求啊』……你个头啦!」
  她的饱满胸部与其说是丰满,不如用巨大来形容还比较贴切。她本人似乎没有发觉,不过每当那对胸部一晃动,周围男同学的目光就会集中在上面。
  彩回应得冷淡,看到青梅竹马一如往常的模样,总是让他感到平静。
  但是玉求当然不可能知道彩心中的想法,她不愉快地鼓起了脸颊。
  话说回来,在玉求的角度看来,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呢?就在彩这么想的同时,玉求开始向他发牢骚。
  「为什么你突然就不见人影了~害玉求以为阿彩在,结果却变成对着无人的空间自言自语了啊!」
  突然不见人影。
  从这句话可以知道,玉求并没有看到彩消失的那一瞬间,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因为现在彩所掌握的情报不足,根本无法对玉求说明这件事。
  「不,抱歉……因为我突然想上厕所。」
  虽然觉得这个藉口有点牵强,不过玉求尽管嘴上说若「唔,真是拿阿彩没办法」,双手盘胸看着彩,但似乎还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话说回来,阿彩听说了吗?」
  在她的心里今早的事好像已经结束,她又换了个话题,眼神开心得闪闪发亮。
  「听说什么?」
  现在可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但是彩不好拒绝玉求,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听她说话。
  「刚才我在来教室的途中听人说,『冰之女王』今天是用跑的来学校耶。」
  听到玉求这句话,彩的眼色一变,从原本漠不关心,转变成充满强烈兴趣的眼神。
  「喂,玉求,你再说清楚一点。」
  所谓的『冰之女王』,就是今早那位黑发少女在学校的外号。那是由和她同学年的二年级学生开始,向一年级流出的传闻。据说去年她在班上自我介绍时,曾经发表声明「别找我说话」。
  在那之后,别说是同学,连教师对她的干涉她都一律无视。由于她的成绩名列学年第一,因此也没人能说什么闲话,不过学校也算是一种社会,她却不与任何人往来,使得她被取了这个像是揶揄般的外号。
  她的本名是魅影鬽黑,脸上总是挂着同样的表情,偶尔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颇为老气,给人一种拘谨的印象。午休总是一个人读书,放学后就马上离校。
  这就是入学才不过一个月的彩也能得到的、关于『冰之女王』的情报。
  她之所以在校内会如此出名,并非单纯只是因为拒绝他人这一点,还有就是因为她的容貌。
  她的脸庞精致得有如人偶一般,黑发梳理得柔顺整齐。
  魅影鬽黑有一种只要看过,就一辈子无法忘怀的神圣气息。
  「嗯?阿彩对魅影学姊有兴趣吗?」
  或许是彩追问的反应显得不自然吧,玉求侧着头感到困惑。
  确实,过去彩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当他自纯白的世界回到这个世界时,睁开眼睛,已经不见魅影鬽黑的人影。
  在睁开双眼的前一刻,似乎听到她说了什么,但等睁开眼时却只有彩一个人站在公园前方。
  「没有啦,只是那个魅影学姊竟然会用跑的来学校,即使是我也会好奇啊。」
  「哦……好吧,算了。」
  玉求露出别有含意的笑容,详细地对他解释。
  「那个以无论何时都面无表情而闻名的魅影学姊,今天罕见地彷佛在逃避着什么一般慌张奔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逃避?逃离那个金发女孩吗?可是依照今天早上所看到战斗,若是正面迎战,看起来应该是她比较强才是啊。
  「我问弥喔,玉求……那个魅影学姊……她的左手还在吗?」
  他自己也觉得不应该问得这么直接,但是为时已晚。
  玉求的表情就像在说「阿彩在胡说八道什么啊?」,然后侧着头,注视着彩的脸,担心他是不是发烧了。
  「不、没事,没什么。」
  「阿彩,你今天有点奇怪呢,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去保健室……」
  「不是那样的,你不用在意。」
  彩以笑容掩饰,却看到玉求尽管忧心忡忡地看着彩,但仍笑着回答「这样啊,那就好」的样子。
  「另外我还有一件大新闻!」
  玉求像是要重新打起精神般跳了一下,她的秀发也跟着舞动,裙子微微地飞起,胸部剧烈地摇晃。彩彷佛听到班上男生吞咽口水的声音,但是玉求却好像没有听见。
  「大新闻?」
  听到彩这么问,玉求说着「嘿嘿嘿,这可是号外的消息喔」卖了几秒钟的关子,然后双手一张,大声地做出重大发表。
  「今天有转学生会转进我们班喔!」
  玉求说完的的同时,钟声响了起来,而班导也有如配合钟声般地走进教室;所以彩还来不及询问详情,玉求就笑着说道「好好期待吧~」,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正如玉求所说,班会一开始,班导马上就宣布了转学生的消息,全班于是笼罩在紧张与期待的气氛中。
  「她就是转学生米拉匹莉卡·史塔卡特同学。」

  自称美女的班导这么介绍,过了两秒钟后,转学生出现了。
  少女一步踏进教室内。
  一瞬间,教室内充满期待的吵闹声顿时停止。
  并不是因为期待落空,而是远远超出众人的想像。
  第一个印象是金色。
  那是一头散发着光泽,让人怀疑是否本身就会发光的金色秀发,有如波浪一般,长度几乎到达腰际。而双眼宛如晴朗的天空,是清澈透明的蓝色,直挺的鼻子,粉红色的樱唇,色素稀薄的肌肤非但不会令人感到不健康,反而更衬托出少女的美。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修长的美腿。

  宛如所有构成美人的要素全部集于一身的金发碧眼少女。
  没错,她就是今天早上与魅影鬽黑战斗的少女。
  只见她前进到讲台,以直挺挺的姿势站着,接着听到她微微吸了一口气。
  每个人大概都在期待,不知她会说出怎样的话。
  然而少女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
  「——【反转】『表→(至)里』。」
  刹那间,彩只感觉无止尽的倒错感与晕眩感袭来。
  「唔……!」
  这不是白日梦,也不是幻觉、幻想。但是当成幻想,可能还比较容易接受这个现象,只看见映入视野中桌子的纹路丧失了颜色。
  彩抬起头来确认——
  映入眼帘的是与今早相同的纯白景色。
  与今早相同的无人世界。
  与今早相同的超现实。
  彷佛从世界剥夺了『色彩』。
  彷佛世界的『常识』脱落了。
  那与恶人变成善人不同。
  那与天使变成恶魔不同。
  那与厌恶变成喜爱不同。
  那就好像是褪色一般。
  彷佛从原本色彩洋溢的嘈杂世界除去了喧嚣声似的,将颜色全部刮落。
  彷佛将彩所知的『世界』全部推翻了那样。
  这大胆的作风几乎会让人以为,这世界打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世界变成了纯白一种颜色。

  不管是放眼望去窗外的景色,还是原本正发光的日光灯,黑板、班上的桌椅、地板的磁砖,全部都失去了色彩。
  青梅竹马以及其他学生和教师,他们全都消失了。不,这种说法是错的吧,正好相反。考虑到只有彩在这里的状况,消失的应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才对,是自己被带入异世界了。
  「……你是今天早上出现在公园的家伙吧?」
  回过神来才发现,转学生站在彩的面前,漂亮的脸蛋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彩的身体颤抖,这是因为恐惧眼前的少女吗?还是因为……
  ——他知道这个世界。
  「早上你有看到我和魅影鬽黑的战斗吧?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彩对这个光景有印象。并不只是今天早上的那一次,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好几次,那是一种接近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叫彩,真白彩。」
  「我对你的名字才没有兴趣呢,我不是要问你名字,啊啊,麻烦死了。因为你会【反转】,所以你是【意能者】吧?」
  转学生少女不耐烦地抱怨道,然后右手食指触碰彩的额头。
  柔嫩的手指轻轻摇晃着彩的头,映在眼中的手指和手臂如此地细,彷佛轻易就会折断般。
  「简单说就是两个选项,你是我的敌人?还是无害的小市民?」
  他才想问呢,但是这样的回答,彩说不出口。
  「……我不是你的敌人。」
  他只能这么回答,这种状况回答是敌人的话,不管怎样都不会有好结果吧。
  「哦~那你是魅影鬽黑的同伴?」
  彩的身子一颤。
  魅影鬽黑,今天早上将自己带回有色世界的黑发少女。
  「你的反应真可疑——【幻现境界】。」
  今天早上也曾听过的那句咏唱响起的同时,转学生的右手已经握着一把暗金色的剑。
  「你……」
  你想做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都说不出口。
  「……有什么好惊讶的?【幻现境界】对A级来说轻而易举吧,难道你没见过吗?」
  眼前是从柄至剑尖都是金色,有着电光流窜的一把剑。
  「想活命的话最好别说谎,老实回答我,这样我或许不会杀了你。」
  转学生语气轻松地这么说完,然后把剑尖抵在彩的脖子上。
  「你是魅影鬽黑的同伴?」
  「……不是。」
  「那么你和她认识?」
  「……大概不认识。」
  「什么叫大概呀?」
  不知她是不擅隐藏感情,还是故意的,从刚才她就很不愉快。
  「我与魅影学姊没有交集,所以我和学姊并不相识。」
  「哦,若是那样,早上她的反应就奇怪了,而且那女人唯独对你说话时语气不一样吧?,
  这一点彩也感觉到了。
  从她那时候的态度来看,实在无法联想是那个『冰之女王』。
  「……我也不知道。」
  不管魅影鬽黑的应对、这个世界的事情,还是在纯白世界使用颜色的转学生,这些彩都一无所知。
  「真是摸不着头绪的回答呢,你该不会在耍我吧?」
  「我是真的不知情。」
  他既没有说谎的理由,也没有耍人的余裕。
  而转学生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只见她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句「那也没办法」。
  「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阻止魅影鬽黑?」
  花了一些时间彩才想通,她说的阻止是指何事。
  「……啊啊,那个啊,不,问我为什么我也…………」
  「你可别说你阻止战斗并没有理由哦。你为什么特地妨碍魅影鬽黑的胜利?而魅影鬽黑对此似乎也不生气,而且还帮你逃走。」
  他还真的找不出理由。
  但是这种回答,转学生是不会满意的吧。
  「我想……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眼前死去吧。」
  彩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他并没有说谎,然而转学生却是眉头一皱。
  「嗄?在这个世界,人死掉是理所当然的事吧。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不想看人死去……真是奇怪的家伙。」
  她又说出一个彩所不知道的事实。
  「……你的想像ID(Image ID)是?」
  ……糟糕。
  「什么?你不愿意回答吗?」
  「……不,不是那样的…………」
  他并不是不愿意回答,而是想答也答不出来。
  「这一带有名的大概只有《灰烟废人》、《诚孤焰舞》、《无神论者》这些人吧,话说你是哪个级别?」
  咯哒一声,转学生将剑往彩的脖子一推,他感觉到被轻轻割破一层皮,血液流了出来。
  看来即使是胡诌,最好也说出个答案来。
  彩加速头脑思考,思考让自己不会死在这个异常世界的方法。
  「…………我不知道。」
  「那是什么意思?在这种状况下你还想隐瞒吗?」
  隐瞒或许是没有意义,然而彩根本没有答案可隐瞒。
  「那么你的诞生色呢?」
  「不知道…………」
  不行,根本无从掩饰。
  彩有如放弃抵抗般垂下肩膀,不过——
  「……你该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吧?」
  彩静静地点了点头。
  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呢?会被她用那把剑杀死吗?
  但是出乎意料地,转学生的剑离开了彩的脖子。
  非但如此,她甚至让剑消失,双手盘胸地沉思了起来。
  那应该不是因为彩做错了什么,至少转学生散发出的杀气已经消失。话虽如此,那也不是什么友善的反应就是了。
  「——我决定了。」
  或许是有了结论吧,只听见啪的一声,转学生拍了一下手。那张脸上的表情充满愉快,却令彩感到莫名不安。
  随后,他的不安果然成真了。

  「我要你成为我的『同伴』。」


STAGE.2  ◇《漆黑锐剑》◆
  该说是侥幸吗?没有任何人发觉彩从教室里消失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为他坐在靠窗的最后一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彩隔壁的座位是空位。
  不过最大的原因还是转学生米拉匹莉卡·史塔卡特的消失,吸引走全班的注意了吧。
  看来所谓的【反转】,似乎是往来这个世界与纯白世界所必要的咏唱。只要一念出那个词语,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会被强制传往另一个世界。待在白色世界的期间,现实的时间仍会如常进行。
  米拉匹莉卡一进入教室的瞬间就找到彩,确认他是今早的少年后,立刻使用了【反转】,所以在教室里的人看来,那根本是凭空消失。
  回到教室后,她既不辩解,也不说明,只是冷淡地说了句「就是这样,请多指教」,结束了自我介绍,然后彷佛理所当然地在彩隔壁的位子坐下。
  教室内众人哑然无语,彩则是愣住了。
  对于这个狂妄至极的转学生,班上也没有勇者敢说一句话,班导尽管困惑,也只能开始班会。
  今年的黄金周是在星期四结束,也就是说,来上学的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因为是星期六,所以放假,因此今天只是发几张讲义,收一下作业而已,上午就解散回家,从下星期一才开始上课。
  彩轻轻摸了自己的脖子,伤口与其说是消失,倒不如说彷佛没受过伤一般,不曾存在过。这件事只有被斩到的感觉仍然确实残留着,那是很奇妙的感觉。
  班会结束的同时,班上立刻热闹了起来,有马上就要找朋友去玩的人,也有为久违的社团活动而高兴的人,也有人戴起耳机,准备一个人回家等各式各样的人。
  而彩与米拉匹莉卡则不属于上述任何一种。
  「阿彩阿彩,关内的站前有家很好吃的可丽饼店——」

  「喂,我有想去的地方,你带我去。」

  玉求奔跑到彩的身边,但是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因为金发转学生对彩下达了命令。
  留在教室内的所有学生,目光一齐往彩的方向看去。
  那也难怪,没和任何人说过话的转学生,放学后却突然向某人搭话,没有人不会感到好奇吧,因为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彩和米拉匹莉卡,已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谈过话了。
  「不,很抱歉,我有约在先……」
  「哦,你忘记刚才说的话了吗?」
  「…………好啦。」
  被她这么一说彩才想起,他在白色世界被命令成为她的『同伴』。

  「我要你成为我的『同伴』。」

  「…………啥?同伴?」
  彩的头上忍不住冒出问号。
  但是转学生却不理会彩,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你才刚参加游戏,那么应该也不会背叛我,而且你看来能够对攻略魅影鬽黑有所帮助。相对的,我会保护弱小又渺小的你不受其他人的伤害。对于新手而言,初期要如何在这个游戏存活下来,那可是一件大事喔。」
  「游戏?存活?那是什么意思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算了,那些事我之后会教你,总之你从现在起就是我的同伴!知道了吧?」
  她的言词问丝毫不容拒绝,彩忍不住点头答应。
  「另外,你拒绝的瞬间,我就杀了你。」被她这么一说,彩更是拒绝不了了。
  然后到了现在。
  彩很容易就能想像,他听从傲慢转学生的命令这件事,看在其他学生的眼里会是怎样的情景。
  既有开始窃窃私语的同学,也有人对他报以明显的同情目光。
  「阿、阿彩……?这是怎么回事呢?」
  玉求只有脸部的肌肉装出笑容,提出这个充满困惑与怒气的疑问。
  「……不,玉求,这是有理由的——」
  「你是谁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就是不肯让人把话说完吗?米拉匹莉卡这次则是出声打断了彩。
  只见玉求鼓起脸颊,瞪着米拉匹莉卡。
  「玉求要找的人不是转学生同学,是阿彩。阿彩可是玉求的青梅竹马喔?」
  「青梅竹马?这词已经没有人在用了吧?再说区区的青梅竹马,可以别来介入我和这家伙之间吗?」
  米拉匹莉卡哼了一声,让玉求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才不是区区!玉求和阿彩、水母、小蓝可是从幼稚园就一直在一起了喔!」
  玉求大声叫道。除了彩与玉求之外的另外两人,虽然就读不同高中,但确实是其他青梅竹马的名字。看来玉求对于米拉匹莉卡的愤怒,让她连不需要说的名字都说出来了。
  「啥?那些人是谁啊?再说不管你们有几个人,有多少年的交情,那都不是插嘴我和这家伙的关系的理由。」
  「理由充足得很!因为阿彩要和玉求一起回去!所以阿彩不能和转学生同学回去!」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以自我为中必啊?很烦耶。」
  「到底是谁以自我为中心呀!转学生同学转入才第一天,会不会太嚣张了啊!」
  「我想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你想擅自独占阿彩,玉求就是不准!」
  因为米拉匹莉卡的个子较高,态度也强势,因此那幅画面,就像是小动物在抵抗肉食动物一般。
  「喂,你想办法搞定她啦。」
  米拉匹莉卡的视线离开玉求,转向了彩。她的眼神看得出困惑之情,看来遇到单方面施压无效的对手,她似乎就不擅应对了。这就表示获胜的未必一定是肉食动物吧。
  虽然不甘听命于他人,但是彩也不能违抗。
  「呃~玉求,你冷静一点。」
  彩抢入两人之间,试图安抚玉求。
  「阿彩可好了吧!原来金发美人正合你的口味啊!」
  以玉求而言,看来她少见地真的动怒了。
  彩也能够了解她的心情,因为彩也是一样,若是玉求突然和转学过来的男学生一起回家,彩也无法真诚地祝福他们……吧。
  然而,这件事又不能对她说明。
  「不,不是的啦,这该怎么说呢。」
  「啊~!是连对玉求也不能说的关系吗?一定是靡烂的关系吧!玉求说的没错吧!」
  「不,不是那样的,可丽饼明天再去吃吧,今天就先这样,好吗?」
  「……今天是要去水母家的日子喔?」
  「…………我知道啦,我知道的,水母家我会一个人去,你放心吧。」
  彩注视着玉求的双眼,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对她好言相劝。
  而玉求也没有移开视线,她凝视着彩,彷佛要测知他的真意。
  「……既然阿彩那样说,玉求是没关系啦…………」
  虽然看起来仍有不满,不过玉求总算还是同意了。
  彩将手放在玉求的头上,轻轻地抚摸。
  「抱歉。」
  随即,玉求白皙的脸颊,转眼间变得像苹果一样红。
  「那明天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喔!」
  「嗯,好的。」
  玉求就像忘了生气般羞怯一笑,然后向彩挥手道别,离开了教室。随后,留在教室的学生见已经没戏可看,于是也各自离开教室。
  「——那么我们走吧。」
  「你看起来很幸福嘛。」
  回过头一看,只见米拉匹莉卡似乎颇不满地瞪着彩,从窗外照入的阳光,透过米拉匹莉卡的金发而反射,简直就像镜子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
  「【意能者】应该都是对世界怀有不满的人吧?可是你看起来却很幸福,真是矛盾,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意能者?」
  「就是像你我一样,能够前往白色世界的人。」
  「啊啊,是那样啊。」
  真像是游戏的用语,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米拉匹莉卡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说那些了,我说过我有想去的地方了吧?快点带我去。」
  「好、好啦……」
  现在先忍耐——彩如此告诉自己。
  而且他也有几件事想问米拉匹莉卡,一起行动是合理的选择。
  「然后呢?你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
  彩与米拉匹莉卡走出学校,却有一个人影在追踪两人。
  那个人物正将手机贴在耳边,尾随在彩与米拉匹莉卡的后方。
  「——是,A—2级的《金色反镜》正与F—3级的《征白侵色》走在一起——不,是的,但是……这样好吗?本来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漆黑锐剑》的……不,这样啊,我明白了。」
  向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了句「那么若是有事,我会再联络」后,那个人就挂断电话,注视着彩与米拉匹莉卡。
  眼神中的情绪,分不清是愤怒、嫉妒、还是羡慕。
  保持在不会被两人发现的距离,那人再度打开手机,联络和方才不同的对象。
  铃响数声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
  ■◇◆□
  ——十分钟后,两人抵达米拉匹莉卡想去的地方。
  「真的是这里?」
  「是啊,没错。」  
  米拉匹莉卡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但这里只是随处可见的速食店喔?」
  眼前是某间大型汉堡连锁店,由于位置距离学校并不远,因此时常聚集许多放学的学生们。
  「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咦?是那样的吗?」
  「什、什么啦,不行吗?」
  米拉匹莉卡冷眼瞪着彩,彩则是说着「不是不是」,挥着手掩饰过去。
  「呃~理由是因为对身体不好吗?」
  「那也是原因,再者也是没有必要特地去吃速食那种便宜食物的关系。」
  「……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
  「我的家境是很富裕啦。」
  确实,从她的容貌和态度看来,感觉就不像是住公寓大楼的人,豪宅或城堡还比较相配……
  「因为太过富裕,所以对庶民的生活感到好奇吗?」
  「我的确是有兴趣。」
  「哦,有钱人都是那样吗?」
  不管怎么说,米拉匹莉卡生长在富裕家庭,而她想要吃吃看亲近平民的汉堡,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吧。
  「哈哈。」
  彩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啦。」
  「不,该怎么说呢,你比我想像中要正常呢。」
  「你想跟我吵架吗?」
  「不是啦,我想说会在那种世界战斗的人,到底是处于怎样的精神状态呢,没想到这么正常。」
  「我是正常,那你就是异常了。」
  「为什么啊?」
  「因为如果是【意能者】,在这种状况下应该是笑不出来的。」
  看到米拉匹莉卡冷淡地这么说,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米拉匹莉卡的眼神中,流露出冷酷的目光。
  「你只是运气好而已。这个游戏对新手很严苛,你现在之所以能够活着,那是因为和上位等级的我在一起的关系,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听到这句告诫的言语,彩默默点了点头。
  自己既没有与人厮杀的意思,也不打算战斗。即使如此,或许也有未曾谋面的敌人想要彩的性命。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只能说现在自己还活着真是运气好。至于这是否是最好的状况,那又另当别论了。
  「谢谢你了,转学生。」
  自己应该感谢她吧。心里这么想着,感谢的言语就自然地脱口而出。
  「什、什么!?为什么要感谢我啊!」
  米拉匹莉卡猛然抬头,凝视着彩的脸,眼眸中的光采又恢复原状了。
  「因为你是在保护我吧?既然如此,我当然要感谢你。」
  「什、什么……是、是啊,没错没错,你要感谢我!」
  「嗯,谢谢你。」
  「呜……快、快点走啦。」
  说着米拉匹莉卡率先进入店内。
  她的语气冷漠,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米拉匹莉卡白皙的脸颊,看上去泛起薄薄的桃红邑。

  「欢迎光临,请问内用吗?」
  「喂,这家伙在说什么?」
  「别指着店员。那个、是的,我们要内用。」
  尽管率先进入店内,但是当然是第一次点餐的米拉匹莉卡,站在店员面前显得困惑不已。
  而店员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她,困惑地将目光移向彩。
  「听好了,转学生,首先要在这里点好要吃的餐点。」
  「一般应该是我们入座之后,服务生再过来帮我们点餐吧?」
  「不,这里不是餐厅啊。」
  「你是要本大小姐站着点餐吗?这样不是无礼至极吗?」
  「规则就是这样啊。」
  「嗯……那就没办法了。」
  与其说是没办法,倒不如说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她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千金小姐呢?
  「你国中时代没想过要进来这种店吗?」
  「因为我没办法进来,而且一个人来也没意思……」
  「不,你可以跟朋友来啊。」
  「你觉得我有朋友吗?」
  不知为何,米拉匹莉卡得意地挺起胸膛。
  「呃、那个、该怎么说呢,抱歉……」
  「哼,你明白就好。」
  确实,就同性来看,大概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心高气傲的美女吧。不,即使是身为异性的彩,应付她也已经够伤脑筋了……
  「然后呢?这个鱼堡是什么?」
  米拉匹莉卡指着菜单,侧着头感到疑问。
  「呃,那是——」
  结果,点餐就花了将近五分钟。
  「你啊,还有其他容人要点餐耶。」
  「罗、罗嗦!为什么菜单有那么多餐点!看起来全都一样!而且这个餐盘也要我来拿,这里的用餐方式是怎么回事!?」
  「在这里那样才是正常啦。」
  「日本完蛋了啊……」
  彩随着满口怨言的米拉匹莉卡一起走上阶梯。
  「三楼以上是吸烟区,我们就在这里找位子坐吧。」
  到了二楼后,刚好对面就有空位可坐,于是彩便在那里坐下。
  「欸,位子怎么这么狭小,而且桌巾呢?」
  「……没有啦。」
  不过是间速食店,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价值观的差距到了这种地步,反倒不知该怎么吐槽才好了,正当彩这么想的时候——
  「喂,椅子好硬啊,坐得屁股会痛耶……」
  「…………唉。」
  「喂!你叹什么气啊!」
  「不,没什么,倒是到底要过着怎样的生活,才会有你那种反应啊。」
  「没什么,很普通啊。有轿车接送的话,当然就没办法来这种地方了。」
  「原、原来如此……」
  她似乎是个如假包换的千金小姐。
  「话虽如此,从今天起我也请家里取消轿车接送了。」
  「这么说来,你转进来的时期也很奇怪呢。」
  「这个嘛,身为一个【意能者】,我家实在不太不方便行动了。」
  米拉匹莉卡的视线,彷佛正注视着某个不在这里的事物。
  彩喝了口可乐,湿润喉咙,吃了一些薯条后,像是重新打起精神般地说道:
  「转学生,说真的,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嗯,我才不答。」
  米拉匹莉卡以兴奋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鱼堡,回答得毫不犹豫。
  「不,我什么都还没说耶……」
  「为什么我要把我的三围告诉你啊,你这变态。」
  「呃~转学生,你为什么会认为找想知道你的三围啊?」
  「因为你从刚才就老是盯着我的胸部看。」
  「……我没有看喔。」
  他的语气有些转弱是因为心虚吧。如果要说他没看就是在说谎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还不至于看到目不转睛吧。
  「而且男人问我的问题,还不就是『手机号码』、『什么时候有空』、『有没有恋人』、『三围』这些吗?啊呣,啊,真好吃,不然你想问什么?想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也是啦,至少要有联络方式比较好吧。」
  接着米拉匹莉卡一边品尝口中含着的薯条,一边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
  彩按着太阳穴,极力保持冷静应对。
  「我确实可能会需要你的手机号码啦,不过我想问的并不是那种事。」
  「我没有男朋友,因为没有配得上我的男人。而且我也没那个闲工夫,因为我必须尽快通过这个游戏,实现我的愿望才行。」
  彩的动作倏然停下。
  「实现愿望?」
  彩不自觉地重覆了一遍,即使他明知自己并没有听错。
  「什么嘛,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啊,对喔,你一无所知嘛。」
  「……那个……实现愿望是指?」
  「嗯~这个嘛~你对这件事知道到什么程度?」
  说完这句话,米拉匹莉卡用吸管喝了一口茶,她的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气质,可以看得出她的家教良好。
  「老实说我完全不知情。」
  「原来如此,今天是你第一次来到《反转世界》?」
  「呃……如果你说的《反转世界》就是指先前那个白色世界,那么今天早上就是第一次。」
  「那么你也还没看过邮件吧。」
  那就难怪了——少女这么想着,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彩则是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那个、可以请你告知我详情吗?」
  「好啊,我本来就这么打算。」
  ■◇◆□
  经过大约一个小时,两名目标终于从店里出来。
  我取出手机,将作战开始之事,以电子邮件通知那个人。
  「诸桥同学,要走罗。」
  我对身旁的金发男如此说道。他是个会让人不想被认出和他同校,会降低学校品格的学生。
  「嗯~?任务终于要开始了吗?」
  和站着的我不同,他是坐在花坛上。只见他站起来,拍了拍制服的灰尘,然后以自然的动作,若无其事地想要搭我的肩膀。我挥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说你啊,我们可不是来玩的。这是那个人的命令,别那么不正经。」
  即使我表现出厌恶的态度,他仍只是无所谓地笑着,真是令人看不顺眼。
  「虽然你说不是来玩的,但这是游戏耶,是游玩延长的意思吧?」
  「互相残杀的游戏才不是在玩呢。」
  「虽说是互相残杀,不过那反正也只是在《反转世界》的死亡而已,实际上也没几个人死掉,只是玩玩而已啦。」
  「就算实际死亡的人很少,但却也赌上了人生,这是不会有错的。如果你要说那样是游戏,我就先让你【退场】喔?」
  即使言语中夹带杀气,他的态度仍然没有变化,真是麻烦的对手。
  「话虽如此……我们的任务不是要让『冰之女王』,也就是《漆黑锐剑》【退场】吗?现在却突然改成解决转学生,真是让人不爽啊,他以为他是谁啊。」
  「是啊,但是这是那个人的命令,所以必须确实执行。」
  「我就是没办法像来祷你那样服从命令呢。」
  「我讨厌满口牢骚的男生。」
  「……罗嗦啊,杀掉他们就好了吧。我知道啦,我会把他们杀死的,真烦人。」
  思虑浅薄。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这种家伙的位阶会比我高呢?
  「是啊,《金色反镜》是A—2级,所以要小心注意,制伏《征白侵色》后,我也会马上去帮你。」
  「制伏?你是指转学生是要让她【退场】,真白却只是打倒就好了?」
  我难得与诸桥意见一致,虽然这是很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也认为应该让真白彩【退场】。明知这是逾越本分的事,我还是向那个人这么进言了,然而……
  「他似乎还有利用价值。既然是那个人的决定,我们也只有遵从。」
  「利用价值?打算让他像我一样臣服吗?那选转学生还比较好吧?」
  「我说你啊,服从必须是上下关系明确才能成立。《金色反镜》与那个人是同一等级,她绝不可能向我们投诚啊,所以只能抹杀。」
  「就算是那样,那也不用挑个F级的小白脸吧?」
  诸桥怨恨地说道。虽然他平常就是个感情起伏激烈的麻烦人物,不过他这时的语气似乎不太寻常。
  「怎么?你认识真白彩?」
  他们同校,所以认识也不足为奇。而我基本上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情,虽然他并不特别引人注目,却也还不至于躲藏在别人的阴影中。我记得他就是给人「总觉得他像是刻意装成乖乖牌的样子」,这种印象的男学生。
  「那家伙让人很不爽啊。」
  形容得相当抽象。看来脑袋空空,对于心情的描述也会笨拙不堪。
  「上次我去横滨的时候,碰巧和他搭上同一班电车,那家伙竟然让座给老太婆。」
  「那不是好事吗?」
  至少应该不是会让人不快的事吧。
  「不只是那样,在学校有人有困难,他也会帮忙;上次我抽烟被他撞见,他竟然还自以为了不起地向我说教。更可恶的是说教内容,他竟然说『抽烟很难看,别抽了吧』,开什么玩笑,可恶的家伙!」
  不,那本来就是你的错。听了这件事,我反而想姑在真白彩那边了,不过我还是会打倒他啦。
  「但是你想想,那家伙也成为【意能者】了,那也就是说,他也有不惜踩着别人也要实现的愿望吧?」
  「——啊啊,的确,那么他所做的事都是伪善了?」
  「我最讨厌伪善的人。」
  即使如此,还是比你好多了。
  我只在心中这么念道,然后慌忙往前方一看。
  「糟糕,跟丢目标了。」
  说是这么说,脑袋空空的笨蛋却只是傻笑。
  「没关系,我们可是有好方法——【反转】『表→里』。」
  瞬间,世界被白色包覆了。
  瞬间,人们从世界消失了。
  只有【意能者】的世界来到,杀戮就要开始了。
  「别擅自行动啦。」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都是一样的事情啊。」
  数十公尺处看到人影,看来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远。
  「算了,要上罗,《灰烟废人》。」
  「了解——《禁捉时攻》。」
  我是《风》,他则是《爆炸》。
  ——我们各自开始想像。
  ■◇◆□
  「能实现愿望的游戏吗?」
  出到店外,走在身旁的米拉匹莉卡,开始以轻松的语气对彩大略说明情况。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游戏是能够实现愿望的游戏」。
  「没错,这种事很常听说吧?也就是『能实现任何愿望』之类的。这游戏就是能让那种事变成现实,为了这个目的要杀死同样为愿望来到《反转世界》的家伙。」
  之所以会被送入《反转世界》,应该是判断彩也有愿望吧。
  彩在心中确认,自己也有无论如何部想实现的愿望。
  然而那愿望他不曾对人说过,到底是谁,又是如何得知他的愿望呢?他虽然在意这个问题,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想打岔。
  「说是杀死,却也不是拳脚斗殴吧?」
  回想起今早的事,米拉匹莉卡与魅影鬽黑在公园战斗。米拉匹莉卡操纵雷电,而魅影鬽黑则是操控影子。
  「是啊,我们是将自己的颜色赋予形态,藉此来战斗。」
  「颜色?形态?」
  「嗯……啊,对了,你把手机拿出来,看看邮件。」
  在米拉匹莉卡的催促下,彩不明所以地拿出手机。只见智慧型手机的昼面上,邮件图标显示收到信件数量为『2』。
  「有收到邮件耶。」
  「打开来看啊,笨蛋。」
  他依言点触图标,收信匣里有两封邮件,一封是玉求寄来的邮件。标题写着【明天】,所以应该是刚才寄来的吧,彩决定之后再读,于是先看另一封。
  「这是…………什么啊?」
  从没见过的信箱地址,标题写着【『Over Image』用户登录完毕】。
  「啊,就是那个,打开来看吧。」
  从旁边窥视着画面的米拉匹莉卡说道。彩尽管有些困惑,仍打开了那封邮件。

  真白彩  先生:
  您的『Over Image』用户登录已经完毕,特此通知。
  从现在这个瞬间起,您就是【意能者】了。
  以下记载了您的登录内容,请妥善保管。
  想像ID
  《征白侵色》
  登入密码
  #ffffff
  诞生色
  【white】(白)
  ※此游戏不容推辞,敬请小心注意。
  ※若是对【意能者】之外的人提及游戏内容,立即游戏结束(Game Over)。
  ※详细规则请至以下网页确认。
  XXX.——

  「这是什么啊?」
  彩又再说了一次和刚才同样的话。
  邮件是网路游戏的用户登录通知。
  但是让彩惊讶的并不是这个。
  「不、不容推辞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还需要补充的话,那就是要你战斗的意思。」
  与彩相反,米拉匹莉卡则一派平静。
  「你说的战斗,不是只是分出胜负就能了事吧?」
  那是能实现愿望的游戏,不可能会有那么轻松。
  「是啊,极端地说就是互相残杀吧。正确说来也不只是那样。」
  「藉由杀人来实现愿望,那种事……」
  「是错的?不对,错的是不靠这种游戏就无法实现愿望的这个世界。」
  米拉匹莉卡怨恨地说道。
  彩并不知道米拉匹莉卡怀抱着怎样的愿望,但至少她似乎不排斥为了实现愿望而战。
  然而彩却不同,他无法轻易释怀。
  「这一点请你详细说明清楚。如果说必须杀人才能实现愿望,我——」
  「你会怎么做?反正又不能退出,难道你甘愿为了他人的愿望受死?」
  她冷淡说出的这句话,彩也无法反驳。
  「不是那样……但是……」
  见到彩那样的反应,米拉匹莉卡短短地叹了口气。
  「说的也是,一开始就能接受的话,那才奇怪吧,不然这样想如何?」
  米拉匹莉卡竖起食指,以「听清楚罗」做为开头。
  「假设有一百人与一百零一人的两个集团,如果只能救其中一方的性命,你选择的那一方能够得救,而没被选中的那方绝对会死,这样你会选哪一边?」
  「那是什么问题啊?」
  「回答我。」
  尽管对米拉匹莉卡不由分说的语气感到困惑,彩还是回答了。
  「虽然不想选,但如果真要做极端的选择,我会选一百零一人那边吧。」
  不管是谁都会这么选吧,生命的价值是平等的,所以才更必须尊重,在那种时候就是以数量为优先了。
  「是啊,那么假如一百人那一方有你重视的人呢?」
  「那、那个……」
  「数量并没有改变,而你却会烦恼了对吧?不,在你来说,应该会选一百人的那一方吧,生命的价值才不平等,对自己重要的人较重,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他人较轻,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那样做是错的。」
  「那么你会坚持愚蠢的理想论,对自己重要的人见死不救罗?」
  彩也明白就感情而言,米拉匹莉卡所说的话是正确的,但是彩无法认同。
  「坚持理想论不是坏事吧……」
  「重要的不是『怎么做才正确』,而是『想要怎么做』,理想论,正论、正义,这些都不需要。必须牺牲某人,愿望才会实现,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到了那时候你必须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你自己想要怎么做,不需要想得太复杂。」
  米拉匹莉卡如此断言。
  真的是那样吗?
  若被问到有想实现的愿望吗?彩可以马上回答:有。
  但若是被问到可以为此而杀人吗?他的回答却是:办不到。
  即使如此,彩以外的参加者都有那种觉悟了吧。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们会杀掉彩吧?到时自己该怎么做呢?
  「烦恼是无所谓,但是你要找出答案喔。」
  「我知道啦……我知道的。」
  「话虽如此,杀死的对手也不一定会死就是了。」
  「……啥?那是什么意思啊?」
  听到米拉匹莉卡这句矛盾的话,彩不自觉地叫了出来。
  「因为这是游戏,杀死对手的意思终究只是让对方游戏结束而已。用个你比较能理解的说法,那就是虽然是在白色世界杀人的游戏,但是在白色世界死掉的人,在这个世界并不会死。」
  听完她说明的瞬间,彩整个人无力了。
  「什么嘛……那样就不是互相残杀了吧。」
  「虽是游戏,却不是玩玩而已。所以我们做的事是如假包换的互相残杀,会痛楚也会辛苦,而且也有惩罚。」
  「惩罚?」
  「不过这等到之后再说,因为还有很多必须先说明的事。」
  这个话题暂且结束,米拉匹莉卡说完话,吐了一口气,准备重新开启话题。
  而彩则是再一次端详着手机的画面。
  「『Over Image』……这就是游戏的名称吗?」
  「超越想像,名字是取得很好啦。因为在这个游戏,不可或缺的就是想像。」
  「是那样吗?」
  「说得更加简单点,在《反转世界》里,自己的想像能够具象化。」
  「将想像……具象化?」
  「没错,因为这才是真正的『自己的力量』。无关年龄、学历、武力、权力,纯粹是自己本身的能力。」
  彩也认同米拉匹莉卡这句话。
  确实,活在世上需要各式各样的能力,各自的方向性有所不同,多数却都是无法凭藉努力颠覆的能力;许多时候,打从出生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了每个人能力的极限。
  不过,如果这是凭藉想像力——这侗世界必须的力量全部不管用,只以纯粹意念之力战斗的话……
  就某种意义而言,那不是比这个世界更平等吗?
  「可是,虽说是想像的具体化,那也太过笼统了对吧?所以才要赋予颜色,自己将『形态』赋予自己所得到的颜色,以我来说就是《雷电》,魅影鬽黑的话就是《影》。」
  「你说的形态是不管什么都可以吗?」
  「嗯~~尽可能还是以易于想像者为佳,因为这个一旦决定就无法变更了。以前曾经有个【意能者】对颜色赋予《神》的意义,但是所谓的神,具体来说又是什么呢?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建议是选能对自己的战斗有所助益,然后又容易想像的形态比较好。」
  「即使没有形状也可以吗?不是神就是了。」
  「嗯~~如果是像《雨》或者《雪》、《风》之类,即使没有明确的形状也能够想像对吧?而且应该也能应用在战斗,这么说来,过去曾有人将《夜》的意象加诸于【midnight Blue】(午夜蓝),虽然我没有与他直接交过手,不过他是A级喔。」
  「夜……那样太笼统了吧?」
  「我哪知道呢,那又不是我,反正形态也不是一边走一边就能决定的东西,你就回家后再慢慢想吧。」
  「喔、喔,说的也是。」
  既然一旦决定就不能更改,那就必须慎重决定才行吧。
  彩把这个念头先放在思考的一隅。
  那个力量即使不用来杀人,也可能为了存活而使用,因此不能随便决定。
  「那么游戏破关的条件是?」
  「嗯——也是,要说明这个,首先必须说明其它的规则才行,可以吗?」
  「好,拜托你了。」
  「我刚才也说过,我们【意能者】在参加时会被赋予一个颜色,比如我就是【antique gold】(古铜金),魅影鬽黑则是【Black】(黑),然后这个游戏所使用的颜色种类为西洋传统色,全部共有二百八十五色。」
  「西洋传统色吗?没听过呢。」
  「我也试着稍微调查过了,其它还有原色一百四十色,或是日本传统色四百六十五色,许许多多的种类,为什么这个游戏要用西洋传统色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比较方便吧。」
  「方便?」
  「为了游戏制作者的方便。」
  米拉匹莉卡只回答了这句话,然后又继续说下去。
  「【意能者】是一人一色,而【意能者】又各自有等级之分。」
  这么说来,米拉匹莉卡曾说自己是A级。
  「从A到F,每个英文字母再细分成三阶级,因此总共是十八阶层。你刚成为【意能者】,所以是F—3级,要实现愿望必须攀升到A—1才行。但是升级相当麻烦,并不是单纯杀掉别人,位阶就会上升。」
  「是依照怎样的基准呢?」
  「这是采取相对评价的方式。也就是说,游戏方会统计二百八十五人的强度,设定自己目前的排名,那就是等级。然后A—1是破关条件,能成为A—1的却只有前面七人,懂了吗?也就是二百八十五人之中,若是不挤进前七名,结果愿望还是不会实现。」
  「转学生大概是排在哪里?」
  「我是排在A—2十名中的第六名。」
  也就是说相对来看,她是两百八十五人中的第十三名。
  自己正和那样的人一起行动吗?
  「魅影学姊呢?」
  彩这么一问,米拉匹莉卡一脸没趣地回答。
  「…………A—2中的第二名。」
  相对顺位的第九,排名在一位数了,这也就代表,彩今天早上目睹了第十三名与第九名之间的战斗。
  「而我是排最后啊。」
  「是啊。」
  「游戏的范围呢?纯白的……不,那个所谓的《反转世界》,范围有多大?」
  总不会涵盖整个日本吧。二百八十五人分散在日本全国,这样游戏根本不成立。
  「只有在横滨市内。《反转世界》也是一样,你只要去看过就知道了,市的边界对面是空白一片。」
  「市内?」
  「是啊,虽然不明白制作者的意图,不过与其从头重新创作,倒不如使用现实中的区域划分还比较轻松吧?实际上《反转世界》也是以横滨十八区来割分。」
  他们现在漫步在伊势佐木商店街,所以是横滨市中区。彩的家则在南区。往后的日子里,自己就得在自己所住的城市中不停展开战斗才行吗?
  虽然已经知道对手实际上并不会死,即使如此,自己办得到吗?
  「那么转学生是为了提升等级而与魅影学姊战斗的罗?」
  「就算打倒同一个等级的对手,那也只是在那一级内的顺位上升而已,那样并没有意义吧。」
  「不然是为什么?」
  米拉匹莉卡做出烦恼了数秒的动作后,开口解释道:
  「那是因为我败给她了。」
  「败给魅影学姊?」
  「没错,【意能者】之间明明是以生死决胜负,那家伙却不杀我,理由竟然是『没有杀死的必要』。」
  「所以你是不甘心吗?」
  「是啊,说得更清楚一点,我败给她是在两个月前。那时候那家伙是C—3,我是A—2第一名,还差一点就能实现愿望了。但是我却败在原以为能轻松获胜的小女生手上,还因此而降等,倒霉死了。」
  「等一下,跟C级战斗根本没有意义吧?那并不是魅影学姊主动挑战的吧?」
  「因为我不爽她。」
  「啥、啥?」
  只为了这个理由要杀人吗?彩实在无法理解。
  「因为她见到我打倒敌人的场面,却好像不感兴趣,转身就想走嘛!会想稍微教训她一下,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会吗?这么说来你是输了不甘心,所以今天早上向她再次挑战了吗?」
  「是啊。」
  原来并不是因为想杀她啊,不过就算是那样,那也不正常就是了。
  在安心的同时,彩也不自觉地面露苦笑,就在这个时候——

  ——世界的颜色消失了。

  不管是卡拉OK、脚踏车行,还是便利商店。
  或是地面、树木、天空、太阳。
  全部被涂抹成白色的世界。
  无人且冰冷的世界。
  「……我先声明,这可不是我干的。只要有人使用【反转】,半径三百公尺内的【意能者】都会受到波及,被传送至《反转世界》。」
  所以今天早上彩才会被传送至《反转世界》啊——受到米拉匹莉卡的【反转】波及所致。
  「是那个吧,大概就是他们。」
  米拉匹莉卡回过头,指着稍远的地方。
  只见在约二十公尺远的前方,一间超市前站着一对男女,而且人影逐渐变大。
  来者身穿同一间高中制服的学生。
  面对突然出现的敌人,米拉匹莉卡并不焦虑,这就是强者表现出的游刃有余吧。
  「喂,转学生。」
  「你可别说你不想看见有人死喔?我可是和魅影鬽黑不同,不会因为你的话而停手。」
  听到米拉匹莉卡先发制人的这句话,彩无法反驳,见到彩不吭声,米拉匹莉卡微微一笑,小小地开口说道:
  「你最好舍弃那种天真的想法——【antique gold】Over Image!」
  刹那间,随着咏唱声起,米拉匹莉卡的周围开始放电,那是暗金色的电流。
  「竟敢找我挑战,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两名学生在眼前停步。
  一人是把头发染成金色的男生,制服外套的扣子敞开,里面穿着黑色上衣。
  一人是将垂肩茶发烫卷的女生,总觉得她和玉求很相似。
  「没错《金色反镜》,我们是来让你【退场】的。」
  「那可真是辛苦了,如果你们现在马上向我道歉,我还可以放过你们喔?」
  对于对方的言语,米拉匹莉卡也挑衅回去。
  只见少女的脸色一变,而旁边的男学生则是笑了出来。
  「你很不错呢,转学生,我很中意。」
  「像你这种家伙,我可是敬谢不敏。」
  「别那么说嘛,我都特地为你空出放学后的时间了——【Battleship gray(战舰灰)】Over Image!」
  少女也跟着咏唱。
  「我们只是执行任务而已——【summer shower(夏季骤雨)】Over Image!」
  与米拉匹莉卡不同,两人在咏唱之后并没有出现变化。
  「我要上罗?《金色反镜》。」
  「别叫我的ID——受支配的轨道!」
  在米拉匹莉卡周围放电的雷电向金发男学生窜了过去。
  「——爆炸!」
  对手的男人开口短短说了一句。
  然后彷佛要将窜流的雷电驱散般,产生了一场爆炸。
  在彩与米拉匹莉卡和对方的中间地带,发生了灰色的爆炸。
  一瞬间,现场被浓烟所覆盖,狂风将彩他们吹倒在地,无法呼吸,也睁不开眼睛。彩匆忙间扑在米拉匹莉卡身上,一边忍受着冲击,一边发出无意义的喊叫。
  过了一会儿,随着浓烟散去,视界也逐渐恢复。
  「喂!你快走开啦!」
  情急之下的行动,让彩目前处于将米拉匹莉卡推倒在地面的状态。
  她的肌肤细致美丽,那张端正无比的容颜,正冷冷地瞪视着彩,而她看起来泛红的脸颊,会是彩的错觉吗?
  「啊,抱歉……」
  彩彷佛弹开一般离开米拉匹莉卡,站了起来。
  他伸出手,而米拉匹莉卡一瞬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算、算你好运。」
  米拉匹莉卡拍了拍制服的灰尘说道,她连耳朵都红了。
  「什么好运?」
  「你如果以救我为名义,趁机揉我的胸部,那你现在已经死了!」
  「……那我还真是好运了。」
  她丝毫没有紧张感,那是她实力的证明吗?或者是傲慢的关系呢?
  米拉匹莉卡笑着眯起眼睛对彩说道:
  「如果你有想实现的愿望,那就别犹豫不决喔。」
  那是什么意思?这句话还没问出口,米拉匹莉卡的视线已经离开彩了。
  「……诸桥同学,我认为不用突然就爆炸吧,连我也被炸飞了。」
  浓烟散去后,两名敌人现出身影。
  「有什么办法,那就是我的想像啊。」
  「那也不用那么大威力吧,你就不能把威力减弱些吗?」
  少女的制服与彩和米拉匹莉卡一样,被烟熏成了灰色。
  但是引发爆炸的男学生本人则是一尘不染。
  「你很罗唆耶,任务内容又没说要顾虑来称。」
  「你那就叫做歪理。」
  两人似乎早早就发生内哄,不过彩看着他们两人,心里却有一种不协调感。
  「我说转学生,【意能者】成群结党是常有的现象吗?」
  「说是成群结党,倒不如说【意能者】们创立了三个组织,不过这两个人大概不是组织的人。」
  怱地,彩与男学生对上了眼。记得他是叫诸桥……
  「对,我们是受某人的命令而来。」
  彩知道少女也和他同校,但是想不起她的名字。
  「总而言之,我是来让《金色反镜》【退场】的,只是这样而已。」
  「是喔。灰色的爆炸,你是《灰烟废人》对吧?你甚至在A—3级的十三人中都排到第十二名了,要怎么胜过A—2的我呢?」
  米拉匹莉卡有绝对的自信,对此诸桥也阴森地笑了。
  「杀人不是靠阶级,而是凭想像吧?」
  「想像力的差距就是实力差距,然后会如实反映在阶级的差距。」
  「爆炸!」
  米拉匹莉卡所站立的地面发生爆炸,地面被挖了个洞,混凝土飞到空中。
  「转学生!」
  「你的对手是我喔?」
  蓦然惊觉,只见天蓝色的子弹逼近彩而来。
  「什么!?」
  想要闪避却已太迟,子弹命中腹部,随着一阵剧痛,彩跪倒在地,用手一摸,伴随着湿润感觉,手染成了红色,鲜血不停地从腹部滴落至地面。
  「没有人能躲过《风》这个现象,即使现象变成实弹,仍然不会有人躲得过。」
  少女以说明的语气说道,她的手上握着一把颜色比天空蓝更淡的手枪。
  「对不起哦,一定很痛吧,不过请你忍耐一下罗。」
  彩全身直冒汗,这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剧痛,让他甚至发不出声音。
  少女并不靠近,她保持绝妙的距离与彩说话,即使彩想起身扑过去也扑不到。
  「游戏结束。啊,在这游戏是叫做【退场】啦,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做到那种地步,你放心吧。」
  说完她再次扣了扳机。
  连续射了两发子弹,两发子弹都命中彩,一发打在右大腿,另一发打在护住腹部的右手。
  「…………!?」
  少女毫不犹豫,不带任何感情,面无表情,无情地扣着扳机……
  鲜血飞溅、流出,剧烈的疼痛让他快要失去意识。
  「竟然能够不叫出声,真是了不起啊。这把手枪威力应该和真的手枪差不多的说。」
  少女的语气似乎很佩服,但是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你吗?还是为什么我能毫不在乎地对人开枪?」
  少女嘴角微扬,笑了出来。但是她的眼神并没有在笑,她看似注视着彩,却没在看他。
  「不管是哪一个都很难回答呢。」
  少女呵呵笑了一声,发出不带感情的干笑。
  彩的视线模糊,差点就要失去意识,不过他凭藉着意志力勉强支撑,并且向少女问道:
  「你……不惜做出这种事,也想实现愿望吗?」
  「想啊。」
  少女想也不想,回答得清楚明白,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犹豫。
  「这并不是犯罪哦?因为没有人能制裁游戏啊。」
  看来在她的观念之中,这场战斗完全就是『游戏』。所以即使对人开枪或是杀人,她都不会感到苦恼,就像没有一个玩家会对排除游戏中的敌人感到良心不安。
  「……你疯了。」
  少女的表情一变,那表情尽管未达到惊讶,却也像是听到意科之外的答案一般。
  「你会那么想,那就表示你的愿望不过是那种程度而已。」
  「不对!」
  绝对不是那样。
  那是发生在两个月前的事。
  彩周围的人一个个地遭遇不幸。
  一回到家就发现妹妹倒在客厅,虽然叫了救护车,妹妹在那之后却一直持续着植物人的状态,找不到原因。
  彩有个跑步很快的青梅竹马,有一次他们一起出门,却在回程时,为了救一名将要被卡车撞到的小女孩,从此再也无法跑步。
  彩有个擅长绘画的青梅竹马,某日却被应该是好友的美术社员推落楼梯,造成惯用手骨折。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出过门。
  母亲在彩年幼时就过世了,所以没有遇到不幸,而在国外出差的父亲似乎也平安无事。
  但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彩一直都很注意妹妹的健康;而且青梅竹马明明是走在行人徒步区,卡车却还是撞了进来;在楼梯上推人的犯人则是什么也不说。
  接踵而来的不幸。
  不论是哪一件事,若说是偶然,那也未免太过恶质了。
  所以……所以如果……
  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话。
  那么彩希望能让那些『不幸』都没发生过。
  希望能让重视的人遭遇不幸的事实,从这个世上消失。
  但是他并不想为了实现愿望而不惜杀人,就算在现实里不会死,现在在彩面前的仍是活生生的人,他无法杀死对方。
  「如果你对杀人仍有抵抗,那就是你太天真了,想要实现愿望,但是无法为了那个目的而杀人。不过没关系,杀过一次就会习惯了。」
  「那种事情怎么可以习惯!」
  稍远处传来雷鸣般的轰隆声响。
  「是吗?我认为凡事习惯就好,不管是运动、读书、人际关系,还是杀人。」
  彩回想起米拉匹莉卡的话。
  ——如果你有想实现的愿望,那就别犹豫不决喔。
  彩确实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但是即使如此……
  「如果你接受游戏,我就选择否定游戏。」
  彩站起来,尽管灼烧般的痛楚在全身四处游走,他却无视身体的痛楚站了起来。
  「……那样的伤势还站得起来呀?」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虽是轻松的语调,却让人不敢大意。
  「有愿望是坏事吗?怀抱无法实现的愿望是罪过吗?」
  「天知道?」
  「想要改变靠努力、财富、权力都无法改变的『现在』,难道不行吗?」
  「有何不可?如果你觉得自己周遭的世界是错误,那就去改变它呀。当你通过游戏的时候,那个愿望就会实现。」
  没错,彩想要改变现实。
  想要改变自己重视之人遭遇不幸的现在,当这些事全都没发生过。
  但是如果为了那样就必须杀人——
  「需要杀人才能实现愿望?哈,开什么玩笑!」
  如果这个游戏不能中途反悔——
  如果这是个不杀人就会被杀的世界——
  「那种世界我才不稀罕!」
  ■◇◆□
  爆炸声响起,爆炸的烟雾笼罩窜升。
  「你很烦哦,《金色反镜》!」
  「这种时候我应该说『你嘴巴上说说倒是很厉害』吗?」
  烟雾逐渐散去。
  映入鲜明视野里的,是落魄地躺在地上的金发男。他的嘴唇紧闭,鲜血从嘴角溢出,看来相当悔恨吧。
  我的电击并不是只能从指尖发出,只要我想,也可以从上下左右发出,甚至是如落雷般从天空降下。
  这男人自以为闪过我一开始的攻击,而我只是从天上降下雷电击中他而已。
  「开什么玩笑……!」
  「……受支配的轨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再一次发出雷电。
  暗金色的电击从指向对方的食指发出,画着曲线的轨道,准确击中对方。
  男人发出奇妙的呻吟,痛苦不已。
  「——【幻现境界】。」
  我想像带有雷电的剑,下一个瞬间,我的右手已经握着一把如我想像的剑。
  我靠近男人,用剑尖抵着他的脖子。
  我不会犹豫,凡是阻碍我的人全都是敌人,全部都该打倒。什么人情、正义,根本无聊透顶。
  人的生命并不平等,与我的人生无关的生命,纵使牺牲再多我也……
  ——可是,那样做是错的。
  那个男人的语突然浮现脑海。
  明明有愿望却抗拒战斗,讨厌牺牲他人。
  「……我也清楚那样做不对啊。」
  即使如此,不这样做我的愿望就无法实现——
  「你可别大意啊,转学生。」
  忽然脚下传来声音。
  我是笨蛋。
  战斗之中,我在犹豫什么——
  「爆炸!」
  ■◇◆□
  「你在说什么呀?」
  我很惊讶,没错,我是惊讶。
  眼前的少年——说是这么说,他跟我是同年级就是了——他的模样不太对劲。
  这个游戏的参加者是随机由『拥有强烈愿望的人』中选出,所以他如果真的刚成为【意能者】,会感到困惑也是理所当然。
  不管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原理、对于杀人、对于战斗,会感到困惑狼狈,犹豫不决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是那样,其他【意能者】也是。
  可是他却没有那种感情,身为普通的高中生,不,身为一个人类,没有那种感情很不寻常。如果那个人选中他就是因为这个,那么我就无法坐视不管。
  「我才不杀人。」
  他站起来,表情因剧痛而扭曲,伤处流出大量的鲜血,痛苦得全身冒汗,即使如此,他的眼神仍然没有死心。他并不怕我。
  「不会真的死掉啦,不过会受到相应的处罚就是了。」
  但是那并不是我需要在意的事。不管别人会不会不幸,那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只想要自己幸福而已。
  「不是那样的,别找理由把自己的错误正当化。」
  他眼神中的光芒消失了。
  那就好像是觉悟了一切,经历过一切的眼神。
  「……不然你说要怎么办呢?」
  即使想要自己一个人逃走,那也是自费心机。因为这个游戏不容推辞。而且就算我否定,其他人也会战斗,他们也会在这个世界杀人。自己想要独善其身,那才是等同于自杀呢。
  「面对它就好了吧,对于那种不讲理的规则,我们没有理由放弃和屈服啊。」
  「啊哈哈哈,你真是笨蛋,那种事怎么可能办得到。」
  听我这么回答,他微微一笑,说道:「确实没错。」
  「但是那样只是放弃而已。」
  真令人火大,我想要堵住他那张满口理想论的嘴。
  「不然你说要怎么办!不杀人自己就会被杀喔?那样不但不能实现愿望,而且还必须受到惩罚!没人想那样吧!既然如此就只有杀了啊!」
  「是啊,既然不能推辞就必须战斗,因为其他人想要杀死自己,不过那种做法是错的。」
  「够了,真白彩同学,不好意思,先前说只会让你晕倒,我收回前言。」
  我故作冷静,现状对我压倒性地有利,没有必要被他的气势压过去。
  真令人不爽。
  「本来预定事后让你加入同伴,不过就算让你活着,我也不认为你会有什么用处。」
  不管他有着怎样的眼神,他终究是F级,是个刚开始游戏不久的新手,我不可能会输。
  于是我举起手枪,这是我的【幻现境界】,我对颜色赋予的形态是《风》,存在于我们生活周遭,但却是肉眼所不能见的。我把风想像成手枪的子弹。
  瞄准的是他的心脏。
  「死吧。」
  我扣下扳机,而且毫不犹豫。虽然这么做违反命令,不过那个人一定会明白的。
  一声干燥的枪响。我的手枪是出于想像的产物,所以不会排出弹壳。
  这样就结束了——本来应该是那样的。
  「…………为什么?」
  不可能。
  子弹有射出去。由风实体化的《天蓝色子弹》,应该会贯穿他的心脏才是。
  然而他却仍然站着,面无表情地举着向前伸出的右手,手掌正对着我。
  而且有某个东西打在他的手掌上,掉落在地面。
  我的眼睛看到的是,失去颜色的子弹。
  「不可能……」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却被他否定了。
  「既然想像能够具现化,那也没什么不可能吧。」
  具现化?
  消除他人的想像,那不是毫无具体性的抽象感觉吗?
  到底要赋予【white(白)】什么样的形态,才能办到那种事呢?
  「没关系,不管你有多强,我都会杀死你。」
  听到我说的话,他轻笑一声,然后咏唱。
  「——【white】Over Image!」
  他的右手染成纯白色。
  「那就是你的想像……」
  应该不会只是手变成白色而已吧。不过无所谓,就算他的能力是『想像的否定』,既然那只限定在右手,那么只要使出让他右手应付不来的攻击就好了。
  没错,就只是那样而已。
  「我要上罗。」
  他朝我接近一步,身上的伤并没有消失,因此他的脚步沉重,每走一步就会流出鲜血,滴落在地上,将地面染红。
  「哈哈,能力哪有可能那么碰巧就显现。」
  我不禁笑了出来,我直到能够纯熟使用能力,可是花了一周以上的时间的说,他却在成为【意能者】后的数小时内,就学会了那样的能力。
  我深呼吸一口。
  虽然我并不害怕,不过我还是后退了。
  如果他的能力必须直接触碰才能发动,那么我自己远离他就好了。
  这么一来,局势明显是对能够远距离攻击的我有利。
  「即使如此,我才不会输。」
  ■◇◆□
  彩对【white】赋予的形态是《侵蚀》。
  以形态来称呼太过抽象,但对彩而言,那是最容易想像的词语。
  《反转世界》被白色侵蚀。
  彩是这么想的,只有被当成『不是任何颜色』的纯白,才是不输给任何颜色,能够染成任何颜色的颜色吧。
  所以才是《侵蚀》,侵蚀他人想像领域的能力。
  彩向前踏一步,虽然一阵剧痛,但是他不顾痛楚,又踏出一步。
  侵蚀对手的想像,将之染成白色,这等同于使对手的力量无效化。
  然而,对手的想像所造成的伤势,似乎就不能无效化了。因为受伤是对手想像的结果,并不是想像本身。
  彩用右手摸着腹部,确认了这一点,然后又接近对手一步。
  每当彩接近,少女便后退,看来她迅速地察觉了彩能力的有效范围。
  「只限定在右手的能力,一点也不可怕。」
  「那你又为什么那么害怕呢?」
  对于彩的挑衅,少女则是笑容以对,那是充满愉悦的扭曲笑容。
  「——【幻现境界】。」
  说出口的同时,她的左手已经握住第二把手枪了。
  而且不只如此——
  「狂风肆虐吧!」
  少女后方的空间,出现了一个外形有如镰刀前端,天蓝色的某种东西。
  从她的能力来推测,那应该是将《风》这个现象固定在空中所形成的吧。
  两颗子弹,再加上带有利刃的疾风,假如那些同时招呼过来,自己抵挡得了吗?
  彩排除乐观的期望,尝试冷静地思考,答案再明白不过了。
  ——不可能。
  虽然他并没有放弃,但是不管怎么想,他都不可能挡得住那种攻势。
  「这样你就挡不住了吧。」
  少女开心地笑着,不知是为能胜过彩而高兴,还是因为能杀掉彩而喜悦。
  「在即将杀人的场面你还笑得出来吗……」
  「若是每次杀人都要懊悔,那可是会疯掉的啊。」
  「忘掉懊悔才是代表心灵崩坏了啊。」
  「这是个人见解不同。」
  「我是在指谪你的错误。」
  彩虽然试着用右手以外的部分展开含《侵蚀》,但却仍是以失败告终,不知是彩的想像有误,还是有其它理由。
  看到彩那副模样,少女再次笑了,这次是狂笑。
  以伙的伤势,他无力奔跑,即使无视伤痛奔跑,在彩触碰到她之前,子弹与疾风就会先袭向彩吧。
  「你杀了我,接下来又打算怎么办呢?」
  她的笑声停止了。
  「我想这和即将死去的你无关吧?」
  「那也未必,如果你要去杀转学生,那我就不能死在你手上。」
  她扣下扳机,一枪击中彩的右膝。彩顿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倒下的时候,右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但是他现在想站起来也办不到了。
  「不是吧?这时候应该是求饶的场面吧?」
  「……我不会,我不会求饶。」
  「比起自己的生命,你更在意今天刚见面的转学生吗?你这个人已经超过伪善的程度,单纯只是个笨蛋而已。」
  「虽然我们今天才刚见面,但是她并没有杀我,这个游戏应该要像你那样杀掉他人吧?然而她却要我成为她的同伴,并没有动手杀我。」
  「只是因为那样的理由,你就关心她的安危吗?」
  「没错。」
  少女对彩充满杀气与厌恶,她的眼神说明,她无法理解彩。
  「我问你,死到临头你是怎样的心情?」
  「没什么。」
  或许是不喜欢彩的回答吧,染成天空蓝的少女语气怨恨地说:
  「够了,你去死吧。」

  「要死的人是你。」

  就在彩觉悟自己将死亡的瞬间——少女的头飞了起来。
  那是被突然出现的漆黑之影砍飞的。
  在彩的眼中看来,那画面就好像是慢动作电影一般,她的头宛如一颗球般飞在空中,表情充满了疑问与惊讶。
  张着嘴,瞪大了眼,啪的一声,掉落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那景象实在太过轻易,太过唐突,也太过冲击了。
  「为、为什么……」
  彩如此喃喃说道。
  身首异处的身体,软弱无力地倒落地面,鲜血从脖子的切面源源不绝地流出。
  「总算是赶上了,您没事吧?」
  出现的少女——魅影鬽黑一身制服沾满喷出的鲜血,对彩微微一笑。
  那彷佛是对朋友、对恋人、对家人露出的笑容,并不像是对一个偶然遇见的学弟会露出的笑容。
  喀、喀、喀,皮鞋脚后跟踩在地面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
  站在眼前的魅影鬽黑,身高大概只能勉强俯视单膝跪地状态的彩。
  「对不起,我来晚了。因为我没想到您竟然会在《反转世界》里……」
  彩感到强烈的异样感。
  好奇怪。
  这不只是用魅影鬽黑与平常不同就能解释。
  这样简直就像,自己与魅影鬽黑其实彼此认识一样。
  「为什么……杀死她?」
  听到彩这么一问,魅影鬽黑露出阴郁的表情。
  「……?不,因为若是不那样做,您有可能会【退场】。」
  魅影鬽黑好像很过意不去,以彷佛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解释道。
  「那也……没有必要杀死她吧。」
  就情况而言,魅影鬽黑是救了他吧。即使如此,彩仍然无法忍耐。他认为除了杀人之外,应该还有别的方法才对。
  「……对、对不起,可是您先前也有让【意能者】【退场】不是吗?」
  魅影鬽黑低着头开口说道,语气宛如像在确认一般。
  「先前……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魅影鬽黑猛然抬头,面露惊愕的表情说道:
  「咦?——啊!对喔……」

  魅影鬽黑像是想通了,却又像是悲伤地扭曲了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救我呢?」
  「那是因为…………」
  稚气容颜的眼中浮现泪珠,不知为何,彩的胸口感到刺痛。
  看到她的眼泪,彩涌起一股怀念的心情,不过那绝对是错觉。
  「您以后一定会想起来的……」
  她小声地喃喃说道,接着用衣袖拭去泪水,然后有如发誓般说道:
  「就算您失去了记忆,我魅影鬽黑也一定会保护您。」
  失去记忆?
  彩少见地慌乱了。
  『冰之女王』与自己是旧识,自己只是失去与她有关的记忆。
  对彩来说,那比这个游戏还要离奇。
  但是现在有比那种事更优先的事。
  「好了,总之先回去《色彩世界》吧。」
  「《色彩世界》……」
  如果是将纯白的《反转世界》,与平常自己所生活的世界相比之下,才取了这样的名称,那么彩也能认同,《色彩世界》这个词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
  魅影鬽黑忧心地注视着彩的脸。
  「我必须去救转学生。」
  「转学生?……那个金发女吗?这么说来除了枪声之外,另外也有听到爆炸的声音,那女人也在这里?」
  「对。」
  彩想要站起来,然而伤口剧烈疼痛,让他想站起来也办不到。
  「……可恶!」
  「在《反转世界》所受的伤不会带到《色彩世界》,快点回去吧。」
  如果真如她所言,那么就能够说明,为何她今天早被切断的手仍接在身上了。彩感觉随时会失去意识,或许听从魅影鬽黑的提案方为上策,但……
  「不行,她还在战斗。」
  「为什么您会想去救那种人,她应该与您无关吧?」
  「怎么会无关!」
  彩大声吼道,她娇小的身子便震了一下。
  「不,那个……我想救她。」
  「……您那样的伤势是没办法去救她的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必须去。」
  她说过会保护彩。
  所以如果她遇到困难,彩也想去救她。
  彩不想对说过会保护自己的人见死不救。
  「…………我去。」
  一瞬间,彩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过了数秒,他的脑子才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同时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那是您的希望。」
  说完,魅影鬽黑举足奔跑。
  奔向彩的后方,米拉匹莉卡战斗的场所。
  「等…………唔!?」
  尽管彩想要追赶,他的身体却不容许。
  「可恶……」
  无论他再怎么捶打地面,笼罩着自己的落魄感依然存在。
  口口声声说不杀人,却轻易地被逼入绝境。
  开口说要去救米拉匹莉卡,自己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而且还不只是那样,不管是自己的危机还是救出米拉匹莉卡,他都只能拜托初次见面的魅影鬽黑帮忙。
  「……我太无力了。」
  ■◇◆□
  我奔跑着。
  这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呢?
  我一边思考着那种事,一边奔跑。
  他似乎失去了记忆,仔细想想,或许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过,总有一天他的记忆应该会恢复的。那样一来,只要他记起我的事,应该就不会再用那种看着陌生人的眼神看我了。
  奔跑了还不到数十秒,我发现了目标。
  看来她倒在地上,正在和一个站着的男人说话。
  「不过那一切都与我无关。」
  除了他以外,其它的事我本来就没兴趣。
  为了不被那个陌生男人发现,我小心地奔跑,并且开始想像。
  「——【幻现境界】。」
  只见脚下的影子出现在空中,化成镰刀的形状,收在我的手中。
  蠢动的漆黑镰刀,刀刃尖锐无比,能够斩断一切事物。
  「为什么我非要救那个金发女不可呢——斩断!」
  尽管忍不住抱怨,但这是他的愿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对着那个将注意力放在金发女身上的男人挥下镰刀。
  镰刀以迅捷之势,直直地往男人的头顶砍下——
  ■◇◆□
  我大意了。
  平常的我明明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我明明很清楚在战斗时,一瞬间的大意都会致命。
  「哈、哈哈哈!所谓的形势逆转,就是指这样吧。」
  眼前的金发男以一脸优越的表情笑道,在极近距离引发爆炸,这男人却毫发无伤,【意能者】不会被自己的想像伤到。
  我凄惨地倒在地上,男人则是站着俯视着我,立场和刚才颠倒过来了。
  「喂,《金色反镜》,如果你愿意当我的手下,我可以饶你不死喔。」
  「那我还不如去死算了。」
  我一口拒绝他的邀约,男人脸上的表情立刻消失了,真是单纯的男人。
  「那就爆——啊!?」
  我做好觉悟面临的爆炸却没育发生,非但如此,我耳中还听到金发男的惨叫声。
  睁开眼一看,金发男的右手掉在地面。
  「发、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
  不过我马上就发现那把砍断手的镰刀,以及镰刀的持有者。
  即使知道,却搞不明白。
  即使我知道那是魅影鬽黑,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救我。
  「开——什么玩笑!《漆黑锐剑》竟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金发男瞪着我,那种事我才想问呢。
  「毕竟我靠近到这种地步,想不被发现也难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如银铃般冷静的声音。
  接近的脚步声,她是过去曾打倒我,那个令人火大的小不点。
  「快滚吧,金发男。我只是来捡这个奶大得跟牛一样的笨女人而已,你现在马上滚,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声音虽然稚气,但是发音准确,而且强势逼人。
  我所知的魅影鬽黑就是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再说那边应该是来祷……」
  「你说天空蓝的女人吗?我已经让她【退场】了,现在大概正在接受惩罚了吧?你如果不想有同样下场——」
  大概是魅影鬽黑举起镰刀了吧,金发男不住后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反转】『里→表』。」
  男人马上【反转】,回去《色彩世界》。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对于难以理解的情况,我只有满心困惑而已。
  随后魅影鬽黑来到足以低头看我的位置,表情还是一如往常地看起来很无聊似的。
  「嗨,乳牛。」
  气、气死人。
  「你来做什么的,小不点?」
  「来答谢你今天早上的事啊。」
  你不是来救我,是来报复我的吗!?
  既然如此,那这样一点意义也没有吧!
  「骗你的,再说我对你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魅影鬽黑轻哼丁一声,她比平常更可恨数倍。
  「那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啦!小不点!」
  听到我的话,魅影鬽黑眉头颤动,直接一脚就朝我的腹部踩下去。
  「~~~!?你、你做什么——」
  「我不是小不点,我是冰山美人。」
  由于她说这话时是一副扑克脸,所以我分不出她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只不过她对那矮小的身材有自卑感这点倒是显而易见。
  「唉……如果不是他开口,像你这种人我就放你去死了。」
  「他?喂,你给我把脚拿开啦!」
  「是啊,如果不是他说想救你的话。」
  会说想要救我的男人?
  如果是昨天之前的我,大概会断言「没有那样的人」吧,不过现在的话,我心里有一个人选。
  记得他的名字是叫——
  「真白彩?」
  我一说出口,魅影鬽黑的扑克脸立刻夹杂了些微的厌恶,踩着我的脚更加大力了。
  「你对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想要救你?」
  「我才要问你,你和我的『同伴』有什么关系?」
  「同伴…………!?你、你这家伙!为什么接近他?依照你的答案,这里可能会成为你的葬身之处。」
  真少见,魅影鬽黑竟然会为对她身高开玩笑之外的事情表露感情。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我更不明白了。
  「那家伙说他和你没有交集耶,你是他什么人?」
  听到我这句话,魅影鬽黑——一瞬间好像快哭出来,然后又马上恢复厌倦每件事的扑克睑。
  「…………我没必要告诉你。」
  她把脚从我的身上移开,然后转身就走。
  「喂!?我起不来,你也拉我一把呀!」
  「他没有拜托我做到那种地步,而且也无所谓吧?《反转世界》的伤不会带到《色彩世界》。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回到原世界,就会恢复原样了。」
  「就算是那样,我也不能用这么凄惨的模样回去啊!」
  【反转】在一般人看来,就像是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一般。
  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就这样躺在地上出现,我的自尊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谁管你啊,我要去少年的身边。你就凄惨落魄地躺在那里吧,臭乳牛。」
  「你、你这个人……!!」
  说完这句话,魅影鬽黑真的打算走人。
  「喂!等等!魅影鬽黑!?你该不会真的走掉了吧!?」
  她……没有回应。
  ■◇◆□
  彩在魅影鬽黑的帮助下,来到附近的公园。这是考虑到在伊势佐木商店街会被他人看见,所以即使要回到《色彩世界》,最好还是选择行人较少的场所。
  他们来到今天早上的公园,坐在公园长椅上,木制长椅虽然也变成白色的,不过试着一坐,椅子的材质似乎并没有改变。
  「你真的也救了转学生吗?」
  彩坐在长椅上,彷佛忍耐着痛楚般问道,魅影鬽黑点了点头,然后在彩的身旁坐下。
  「是的,因为那是您的希望。」
  听到她彷佛仆人般顺从的遣词用字,果然还是感觉到一些不协调感。
  「那么转学生呢?」
  「不知道,她说再来她自己会想办法。」
  「是那样啊。」
  「先别说那些了,我们回去《色彩世界》吧。」
  听到魅影鬽黑的催促,彩向她询问。
  「要怎么回去呢?」
  今天早上是魅影鬽黑,班会时则是米拉匹莉卡带他回到《色彩世界》的。
  所以他不知道要怎么靠自己回去。
  「那么请您跟着我念——【反转】『里→表』。」
  瞬间,魅影鬽黑消失了。
  这就是【反转】啊——说了这句话后,意识朦胧的彩说道:
  「——【反转】『里→表』。」
  瞬间,视界宛如被光包覆一般,下次睁开眼时,映入眼中的则已是充满色彩的世界了。
  幸好,并没有行人对彩投以奇异的目光。
  「要去《反转世界》时,只要将里与表反过来念就好了。只不过有一黠比较麻烦,那就是一旦【反转】,在那之后的十分钟将无法来往另一个世界。所以若是不巧卷入敌人的【反转】里,在十分钟之内,只能选择战斗或是逃避。」
  左侧传来了声音,彩将视线转过去一看,只见魅影鬽黑双手并拢放在膝上,坐在他的旁边。
  尽管对她这副纯真无邪的模样感到困惑,彩仍打开手机确认时间。
  走出速食店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五十几分,现在已经过了一点半,所以扣除移动至公园的时间,他大概战斗了将近三十分钟。
  「请、请问!」
  彩回头一看,只见魅影鬽黑稚气的脸庞泛红,以关爱的眼神注视着彩的脸。
  「怎、怎么了?」
  「关于我的事情,您真的想不起来吗?」
  魅影鬽黑的脸猛然靠近,有如婴儿般的柔嫩肌肤,就在气息吹吐可及的距离。
  「呃~所以说,我们有见过面吗?我叫真白彩,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把您和别人搞错呢!所以说您是我的——」
  话说到一半,有个比魅影鬽黑更大的声音,盖过了她的话声。

  「魅影鬽黑!你开什么玩笑啊~~!」

  米拉匹莉卡怒气冲冲地大声吼叫,一边朝这里走了过来。
  「转学生,你没事啊,那就好了。」
  「没事?是啊,我是没事,单指身体方面的话啦!」
  她怒气腾腾,似乎是对魅影鬽黑心怀愤恨。
  「闭嘴!乳牛!少在这里碍事,快被送去出货啦!」
  「乳牛不是供人食用的,所以不会被出货——不对,我不是乳牛!」
  「知道了啦,你快滚吧。」
  看到突然板起脸孔、语气变得冰冷的魅影鬽黑,彩不禁觉得她就是要这样才自然,因为『冰之女王』的由来,就是人们看到这个状态的魅影鬽黑而取的称号。
  「谁要滚啊!你才给我离我的『同伴』远一点!」
  「他不是你的同伴,因此没必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快滚吧。」
  「什么!?喂!这是怎么一回事!」
  米拉匹莉卡俯视着彩,双眼瞪视着他。
  「不,问我怎么回事……」
  我才想问呢,这就是彩的心境,不过米拉匹莉卡似乎没有余裕去体会他的心境。
  「该不会你说和魅影鬽黑没关系的事,其实是在说谎吗!?」
  彩慌张地站起来。
  「我没说谎,我说的是真话。」
  至少对彩而言是真话。
  「那你为什么和魅影鬽黑在一起?」
  「因为魅影学姊救了我。」
  「魅影鬽黑!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明清楚!」
  「我没什么事可以对你说明,所以你快滚吧。」
  「你只会说那句话啊!?」
  魅影鬽黑打从心底不耐烦地开口说道:
  「你真的很烦耶,要保护他,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你就闪一边去给人挤牛奶吧。,
  「所以说为什么把我当成乳牛看待!你最好给我收敛点,不然我揍你喔!」
  「即使一只为自己的想像技取名的蠢乳牛对我说那种话,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哼的一声,魅影鬽黑轻蔑地笑了出来,米拉匹莉卡随即羞得满脸通红。
  「什……!那、那有什么关系啊!」
  「世人对那种事的容许范围只有到国中二年级为止哦,乳牛。」
  「身高跟小学低年级一样的小不点没资格说我!」
  听到米拉匹莉卡这句话,魅影鬽黑眼神一歛。
  「你这家伙,你以为是谁救了落魄躺在地上的乳牛呀?」
  「我又没有拜托你救!」
  「还敢嘴硬…………!」
  米拉匹莉卡更加面红耳赤地大吼,而魅影鬽黑也气得怒容满面,全身不住颤抖。
  「呃……你们两个冷静一点好吗?」
  「可是这头乳牛她……!」
  「是魅影鬽黑的错吧!」
  「所以说,为了能冷静地对谈,你们先平静下来吧。」
  彩有如安抚一般,对两人——特别是对米拉匹莉卡如此劝道,两人尽管对彼此不满,最后还是停止了争吵。
  「既然您都那么说了。」
  「竟敢命令本小姐,真是嚣张……」
  「——还有,魅影学姊。」
  「什么事呢?」
  无视米拉匹莉卡「什么嘛,魅影鬽黑,你那种说话方式真恶心」这句话,彩继续说下去。
  「我是你的学弟,所以请不要对我用敬语好吗?」
  随即,魅影鬽黑露出困惑的表情。
  「可是从我们相遇时开始,我就一直是用这种方式说话……」
  「但是我并不记得我们的相遇,所以目前我们还是以学姊学弟的关系相处好吗?」
  「……您、不,既然少年你这么希望的话。」
  魅影鬽黑的用诃转变成和她对米拉匹莉卡说话时一样了。
  「既然如此,你也别对我用敬语。」
  「可是魅影学姊是学姊呀。」
  「不过就是早一年出生,我并不想因此而妄自尊大,你既不需要用敬语,也别称呼我『学姊』。」
  被她用一副看不出感情的扑克脸如此说道,彩不知道她是认真还是在说笑。
  「可是学姊就是学姊……」
  「如果您要那么说,那么您就是您,我也不能不用敬语罗?」
  说完,魅影鬽黑恢复笑容,抬头仰望着彩,彩双手慌张地在眼前摆动。
  「我知道了……那个……鬽黑。」
  「这样就对了,少年。」
  表情丰富的少女与面无表情的少女,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魅影鬽黑呢?或者两个都是吧。
  「啊啊,那么鬽黑是因为和我认识,所以才救我的吗?」
  假设彩如鬽黑所说,是处于『丧失记忆』的状态,那么鬽黑之所以会救彩,就是因为彩与她是旧识,所以无法置之不理吧。
  「虽然那样说并没有错,但是那种说法并不正确,我和您——不,我和少年并非只是认识而已。」
  「我们是朋友吗?」
  「——是同伴。」
  彩更没印象了。
  彩是在何时、何地,与鬽黑成为称得上是『同伴』的关系呢?
  他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完全没有这个记忆。
  「等等,魅影鬽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你和这家伙素不相识吧?」
  「我没想过要得到你的理解,我反过来问你吧,你才是为什么要待在少年的身边?在我看来,你才是无关人士。」
  「那、那种事与你无关吧!」
  「是啊,而且我也没兴趣,所以你快给我回去。」
  「你、你这个人……!」
  心想再这样下去,她们又要开始无意义的争论了,于是彩提出折衷方案。
  「两边都是同伴不行吗?」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就算规则许可,我本身也无法接受。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对金发乳牛过敏。」
  「你实在失礼到极点耶!?既然如此,我也对黑发贫乳过敏啊!你别靠近我,我会起荨麻疹的,萝莉女!」
  「贫乳……!?你好像很想死啊。」
  「哼,谁怕谁,反正我早就想和你做一个了断了。」
  鬽黑与米拉匹莉卡之间迸出火花。若说她们是敌人,却又没有杀气,若说是朋友间的谈话,却又感觉不出关心,彩心怀困惑地打断她们的对话。
  「总而言之你们先冷静下来。」
  「……既然少年你都那么说了。」
  鬽黑宛如顺从的狗一般,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你会听这家伙的话……莫名其妙。」
  米拉匹莉卡厌恶地说道,而彩也不明所以。
  「鬽黑和转学生都不是我的敌人对吧?」
  「当然,我是站在少年这一边的,但却是乳牛的敌人。」
  「你是我的『同伴』,魅影鬽黑却是敌人。」
  「少年,事情很简单吧?乳牛就让它回牧场就好了,我的实力比乳牛强,我说的没错吧?」
  「你给我有分寸点喔,魅影鬽黑!倒是你,你是我的『同伴』,当然会选我吧?」
  她们两人都想要保护彩,那样的话彩也不能辜负她们的好意。
  「我们三人一起行动不行吗?」
  「「…………」」
  两人闭上了嘴,看来两边都无法赞同的样子。
  「那样虽然不违反规定,但是我不推荐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对金发乳牛过敏。」
  「你又把那个梗拿出来用吗!?你这小不点很烦耶!」
  「你看,就像这样,马上就会吼叫的牛只有害处,让它当同伴也没意义。」
  鬽黑一副不能理解彩想法的样子,抬起头仰望着彩。
  「没那种事,如果不是有转学生在,我或许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卷入战斗,还搞不清楚状况就【退场】了。」
  「我会……不,没错,的确是那样。」
  鬽黑悔恨地低着头,叹了一口气。
  「你看吧,小不点。」
  「真是头吵死人的牛,而且你说要保护他,那晚上你打算怎么办?」
  「晚、晚上?」
  「比起要上学的白天,从放学后到深夜这段期间,【意能者】的活动更为频繁。你再怎么笨,也该知道这一点吧?那样的时间带,你要怎么保护少年?」
  被鬽黑这么一指谪,米拉匹莉卡狼狈地退了一步。
  「呜、那、那个……」
  「你什么也没想,还胆敢夸口说要保护他。哼,我看不起你这头乳牛……」
  鬽黑以责备的视线仰望米拉匹莉卡。
  「唔、那、那种事——我住在他家就好了吧!」
  鬽黑的眉头一颤。
  「可以吧?」
  米拉匹莉卡将视线从鬽黑身上移开,向彩做了确认。
  「不,我是无所谓啦。」
  「等、等一下啊,少年!你让这头乳牛住宿在家里试试看,那个、会有乳臭味喔!」
  「不会啦!」
  感情丰富的鬽黑固然也很少见,不过其中就属慌张的模样最像小孩子。
  「谢谢你为我担心,鬽黑。」
  随即,鬽黑脸颊泛红,害羞地用手臂遮住了脸。
  「我、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
  ——理所当然吗?
  愈是与她接触,彩愈觉得鬽黑的话不是假话。
  「少、少年。」
  「什么事?」
  鬽黑彷佛像是要冒烟一般,满脸通红,以细如蚊鸣的声音说道:
  「……我也……可以吗?」
  「可以什么?」
  彩反问道,只见鬽黑犹豫不决,却仍是下定决心般地深呼吸一口,然后大声垃叫道:
  「呜……所以说,我也可以在少年家过夜吗!」
  说完鬽黑立刻低下头去,害羞地泛红了双颊。
  「嗯?有什么不可以呢?」
  「真、真的吗!」
  鬽黑的表情豁然开朗,她开心地微笑的模样,看起来实在不像高中生。
  「我还是搞不懂,魅影鬽黑,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米拉匹莉卡看着鬽黑,似乎觉得很可疑。
  「至少我不是在想你的事,你可以放心。」
  「我又没问那种事,我说的是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和这男人扯上关系?」
  「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我是……啊啊,算了,随便你啦。」
  米拉匹莉卡像是闹脾气似的别过头去,与彩对上了眼。
  「……喂,那件事不要紧吗?」
  米拉匹莉卡似乎想起某件事,向彩这么问道。
  「那件事?」
  「呃、就是那个啦,那个人是叫做玉求吧?那女人说的那件事啦,你们不是说要去某人的家吗?」
  「……啊啊,没错,我差不多该过去了。」
  他下意识地降低了声量,因为那也不是适合大声谈论的话题。
  彩拿着书包站了起来。
  「咦……?这么说来,我的书包应该是弄丢了才是啊。」
  但是如今书包就在彩的手上。
  「刚才我说过,在《反转世界》受的伤不会带到《色彩世界》,关于所有物也是相同,比如说即使将衣服脱下丢掉或是被撕裂,只要回到这边,又会恢复到穿着的状态。」
  「这一点也像是游戏呢……」
  「不是像游戏。」
  「那就是游戏。」
  两人的眼神中发出冰冷的光辉。
  彩这才有了实感,自己被卷入游戏之中了。
  不过他已经不是单纯被卷入的高中生。
  彩是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不杀人的。
  ■◇◆□
  「最害怕的事?」
  走在旁边的米拉匹莉卡为他说明剩下的规则。
  与鬽黑在公园道别后,彩与米拉匹莉卡现在正走在住宅街上,鬽黑由于需要做些准备,因此先回家一趟。
  「对,【退场】的惩罚就是自己最害怕的事,如果怕死的话就真的会死,害怕一文不名的话就会破产,害怕与家人分开的话,家人全部都会死掉。」
  「那是……什么啊。」
  确实,如果是那种惩罚,那么自己并不一定会死,可是视情况也可能会背负比死亡更痛苦的惩罚。
  「我虽然没有去过,不过听说在游乐场那种地方,用一百日圆就可以玩游戏对吧?」
  「嗯?啊、对啊,并不是全部都是一百圆,不过大部分是那样没错。」
  「从游戏能够得到的是成就感,所以用一百圆就能玩了;但是从『Over Image』能够得到的是愿望,所以想玩也必须赌上自己。」
  「说的也是……」
  米拉匹莉卡说的没错。
  既然要践踏他人的愿望,那么也应该理解到,自己的愿望也有遭践踏的可能性。而且既然把别人当成踏板,想要实现愿望,那么也该考虑愿望无法实现时的惩罚。
  别以为自己是特别的。
  因为他们并不是万中选一的存在。
  真要说的话,只是意外被选中了而已。
  「但是,如果家人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死,那么一定会无法原谅自己吧。」
  那才是比自己死亡更恐怖好几倍的惩罚。
  「嗯——也说不上原谅不原谅,因为到那时候就已经忘记了,所以我想是不会想到那种事的。」
  「你说忘记……该不会是忘记自己曾是【意能者】约事吧?」
  「对,那样比较轻松吧?不管是被记忆的人,还是游戏营运方。」
  只要记忆被消除,就不用为此感到责任,或许是那样没错,游戏营运方藉由消除记忆,可以阻止不再是【意能者】的人,将『Over Image』的情报泄漏出去。
  彩心中的某处忽然隐约有种感觉。
  那还称不上是违和感,但若要说是错觉,却又太过明确。
  而彩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那感觉就像是,平常能自然地说出口的电影片名或女星名字,却一时之间想不出来,那种令人焦急不耐的感觉。
  ——怎么回事?
  而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似乎快要想起什么,却也跟着云消雾散。
  「你怎么了?」
  听到米拉匹莉卡叫他,他才发现,看来自己不知不觉停在原地了。
  「没什么。」
  彩掩饰般地一笑,脚步又开始往前进。
  比起不明来由的违和感,他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我问你喔,这个游戏的制作者到底有什么目的?」
  聚集怀有愿望的人,赋予颜色,提示能够实现愿望做为诱饵,让他们互相残杀。
  到底有何目的,为了什么理由而做这种事呢?
  「天知道呢,那种事根本无所谓吧?」
  「什么……怎么会无所谓。」
  「那种事无关紧要啊。」
  米拉匹莉卡断言道。
  「即使去想那种事,我们也想不出答案的吧,我们知道的只有对方能够创造出《反转世界》这种场所,因为有纯自的横滨这种奇幻现实的存在,所以我们的愿望或许也能实现——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吧?」
  从刚才为止,米拉匹莉卡所说的话就都没有错。
  虽然没错,然而彩也不觉得那是正确的。
  「……或许是那样没错。就算想也想不出答案,但我们还是不该停止思考吧?人若是停止思考,那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啊。」
  只是随波逐流地活着,认为『世事本来就是如此』,那是放弃思考。彩认为人只要能够思考,就应该持续思考才对。
  「想不出答案的事情,再想也只是白费力气。更何况我们面前的问题,并非只有那件事。」
  「那或许只是以想不出答案为藉口而放弃吧。」
  看到彩认真的表情,米拉匹莉卡一脸困惑地侧着头。
  「……不好意思,我无法理解你那样的想法。持续挑战无法解决的问题,我只觉得是浪费时间而已。」
  那就是米拉匹莉卡的想法吧。
  那么彩也不否定她的想法。
  「……是吗,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
  「没什么,而且也颇有趣的。」
  「有趣?」
  彩这么一问,米拉匹莉卡便眺望着稍远处,彷佛想起什么似地说道: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话了。」
  「…………?什么意思?你不是有和鬽黑与刚才的【意能者】说话吗?」
  「那不一样,魅影鬽黑除了你以外,对其它人都是用那种方式应对吧?金发男是因为我是敌人,所以才找我说话的。」
  「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人想要和『米拉匹莉卡·史塔卡特』说话。」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悲伤,彩觉得她露出这个表情的理由,一定和她的愿望有关吧。
  「如果是和我,你就愿意谈话吗?」
  「……那是不得已的!」
  说完,米拉匹莉卡调皮地笑了。
  「是吗,不得已的啊……」
  彩自然地,真的是很自然地,把手放在米拉匹莉卡的头上。
  他粗鲁地摸了摸那头美丽的金色秀发。
  「呀——你、你做什么啦!」
  米拉匹莉卡肩头颤动,却没有打算挥开彩的手。
  「只要你找我,我随时都可以陪你说话。」
  「——欸?」
  「因为我也觉得和米拉匹莉卡·史塔卡特说话很快乐。」
  才想说她一见面突然就用剑抵着自己的脖子,然而实际上却是个从未去过速食店,有点脱线的千金小姐。
  嘴巴虽然坏,彩却无法讨厌那样的米拉匹莉卡。
  「啊、欸、咿?……什、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米拉匹莉卡的脸变得跟苹果一样红,她的眼眶转眼间浮现泪水,然后她豉起脸颊,最后不发一语。
  她好似要抛下彩一般地加快脚步。
  「转学生?」
  「…………吵死了。」
  彩拿她没辙,只好绕到米拉匹莉卡身前,却在看到她那张脸的瞬间,彩原本要说的话,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急急别过头去的她,眼眸鲜红而湿润。
  「我先声明喔,这只是因为有沙子跑进眼睛而已。」
  她用制服袖子擦眼睛的动作很可爱,将美女难以亲近的形象一扫而空。
  「是我弄哭你了吗?」
  这时候选择道歉不太对吧,于是彩刻意开玩笑地说道。
  「你、你啊……!」
  又笑又生气,米拉匹莉卡的脸上就是那么不可思议的表情。
  泪湿的碧蓝眼眸,泛红的雪白粉颊,鲜艳的粉红樱唇。
  那一切都衬托出米拉匹莉卡的美,这时彩才终于再度认识到,转学生米拉匹莉卡·史塔卡特,拥有人人称羡的美貌。
  她鼓着的脸颊突然一变,对彩露出满面的笑容,那让彩既高兴,又有些惊讶,他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别、别笑啦!」
  「不,这不能怪我吧。」
  这样简直就像朋友一样。
  那一定是错觉,他们现在不是笑得出来的状况吧。
  杀人游戏的参加者,竟然进行这种无聊的对话,或许这是不应该的事吧。
  不过总有一天,即使不愿也得认真面对的时刻,终究会到来;有时也必须面临不能逃避的现实。
  所以,至少在现在——
  「……到了,就是这里。」
  一抵达目的地,彩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这里?」
  「…………对。」
  看到彩的表情,或许察觉到他不是只是来玩的吧,米拉匹莉卡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你,你快点回来喔」,自己也歙去笑容。
  「抱歉,谢谢你。」
  他们来到一间独栋的民宅。
  那是遭好友所害,手与心灵受创的青梅竹马——绯村水母的家。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3-5-19 21:16 编辑


STAGE.3  ◇《金色反镜》◆
  按下门铃不到十秒,玄关的门就打开了。
  「你今天来得真早呢,彩。」
  那是水母的母亲,她算不上年轻,不过由于充满活力,因此有着与年龄不相衬的生气勃勃。
  然而,那也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她现在的笑容只是强颜欢笑,眼窝下方还出现了黑眼圈。
  「那个、因为学校只有上午的课,水母她在吗?」
  对于自年幼时就认识的青梅竹马的母亲,彩没使用敬语。由于不曾用过,因此现在使用反而觉得奇怪。
  水母的母亲不用言语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彩也已经是高中生了,去和朋友玩吧,不必每三天来一次啦。」
  彩也要探望另一位青梅竹马与妹妹,一天探望一个人,无论何时一定会抽出时间。
  因此彩既没有参加社团,也没有打工,放学后也不曾和玉求以外的人在一起过——直到今天为止。
  「是我自己要来的。如果造成你们的困扰,我就不会再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的对答,每次彩都是因为这句话而被打头。
  「不会困扰,而是你没必要感到自己有责任。」
  「不是责任,我是担心,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
  「…………随便你吧。」
  说完这句话,水母的母亲就走到里面去了。
  水母的房间在二楼,所以彩缓缓爬上楼梯,走到最里侧的房间。
  绯村家有两间给水母使用的房间。
  一间是平常做为生活空问的水母房间。
  另一间则挂着『水母的工作室』的牌子,那是她绘画的房间。
  水母从两个月前起就一直关在这个房间里不出来,也不去上学。
  房间上了锁,所以彩只能在门前叫她。
  周遭一片昏暗,明明是晴朗的下午两点,整条走廊却是昏暗无光,只有装设在走廊尽头处的窗户部分,隐约透着白色的亮光。
  「水母,是我,我是彩。」
  没有回答。
  门的另一边也没听到声音,由于每次都是这样,所以彩就这样继续说下去。
  「话说今天有转学生转来我们班,她是很漂亮的金发美女喔,她似乎没去过速食店,感觉有点脱线,是个有趣的人喔。」
  没有回应。
  只听到门的附近传来些微声响。
  彩知道那声音为何,那是水母用铅笔在正方形的白纸上写字的声音,明明应该是用非惯用手的左手写出的字,却比彩的字更漂亮。
  而且每次一定是相同的字,只见那张纸从门下递出。
  彩蹲下来,捡起那张纸。
  上面用圆滚滚的可爱字体,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回去』

  「…………水母,出来让我见见你吧,至少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吗?」
  只见又是一张纸出来。
  『回去』
  「我拜托你,你说句话吧,你只写『回去』,这样我什么也不明白啊。」
  宛如机械一般,在完全相同的地方,以相同的笔触,写出相同的文字。
  『回去』
  彩将第三张纸揉成一团,继续说下去。虽然从两个月前起,每次都是相同反应,但是彩至今仍未习惯。
  「水母,我已经两个月没听到你的声音、没看到你的画了,我很喜欢那个喔,水母的……水彩画?上次看到时我觉得真的很漂亮,所以再让我看一次……」
  『回去』
  「……玉求也想见你喔,我们再像以前那样,大家一起见个面吧。」
  彩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否传达给水母了。
  但是彩仍然继续讲下去。
  就好像害怕停滞,又好像是要阻止时间停止般。
  然而,还是没有改变。
  这两个月期间,水母除了『回去』之外,没写过其它的字。
  一转眼,纸张已经超过十张了。
  「我决定了。」
  哒的一声,彩知道她停下了笔。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门下继续送出『回去』两个字。
  彩将全部的纸集中起来,揉成一团。
  「我要改变。」
  他站起来。
  「虽然我先前都只能在门前不停说话,不过现在不同了。」
  他将手按在门上,彷佛宣誓般闭上了眼。
  他参加了能实现愿望的游戏。
  所以……

  「我要改变世界,矫正错误,让大家能再次一起欢笑。」

  门的另一头传来吸气的声音。
  如果不是彩听错,那应该是强忍泪水时所发出的声音。
  「……我会再来的。」
  留下这句话,彩便离开了那里。
  走下阶梯的时候,刚好遇见水母的母亲,不,或许该说她一直在楼梯下窥视着彩的情况。
  「你每次都是来哭的吗?」
  水母的母亲彷佛被他打败一般,又好似悲伤地笑了,那是她耗尽全力的逞强了。
  「因为我讨厌有能做的事却不做,就算水母不愿见任何人,我也想要见水母。」
  「但是你也要好好珍惜玉求才行喔。」
  「……为什么这时候玉求的名字会跑出来?」
  彩虚弱地笑了。
  彩与玉求并没有遭遇其他青梅竹马所受到的不幸。
  不过那只是偶然,正因为如此,反过来说那也是不幸。
  只有玉求和彩没事,大家都在痛苦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人没事。
  「今天我就回去了,我会再来的。」
  水母的母亲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把话又吞了回去.只是点点头,送彩离开。
  彩再次下定决心。
  ——我一定要变强。
  为了让大家能再度一同欢笑。
  为了矫正这错误的世界。
  ■◇◆□
  我抬头仰望天空,看起来柔软无比的云飘在空中。
  虽然在书上时常看到『万里无云的天空』这种形容,不过至少我从未见过没有云的天空,就连《反转世界》里也有云。
  不对,我已经等了那么长的时间吗?竟然看着天空,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尽管才相遇几个小时,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的表情,他本人或许自以为面无表情,可是进入家门的前一刻,他的表情就像是快要崩溃一般。
  我真的非常意外,因为虽然只是我的想像,但我以为他是不会哭的那种人。
  我以为他是即使在悲痛至极的时候,也只有他会是笑着的那种人。
  不过比起那种事情,现在令我在意的有两件事。
  第一件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在公园道别时,魅影鬽黑所说的话。
  「这是因为少年开口请求,并不代表我认同你了。」
  并不单是因为这句话,而是魅影鬽黑整个人给我的一种违和感。
  虹果他没有说谎,那么就是魅影匙黑在说谎了。
  可是如果魅影鬽黑说的是谎话,为什么魅影鬽黑又要救他呢?
  魅影鬽黑一副扑克脸,对别人又爱理不理,然而在他的面前却表现得像个少女一样。
  若说是演戏,那样的演技也太差劲了,所以那应该是真实的她吧。
  这么一来,说谎的就是他吗?
  因为事到如今才坦承谎言,他害怕找会对他不利,所以在魅影鬽黑面前也装作不认识吗?
  思考到这里,我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那样,不管是早上还是在公园时,他都明确地否认了,那不可能是说谎。
  「不对,我干么要为别人的事烦恼啊。」
  成为【意能者】后,只要思考自己的事就好了说。
  周围的人全部是敌人,只要是在《反转世界》看到的人,全部杀光就对了。
  所以不用担心遭到背叛,因为没有人可以信任才感到悲伤。
  不过他或许不一样。
  他——真白彩或许和其他人不同。
  ——因为我也觉得和米拉匹莉卡·史塔卡特说话很快乐。
  只是想起这句话,我的脸颊就开始发热。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那种话。
  「嘻嘻。」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啊?」
  「呀啊——!」
  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我猛然转头,只见他就站在那里。
  原本哭丧着脸进去的他,好像大哭了一场似的,眼睛红肿地出来。
  「是遇到开心的事了吗?」
  「少、少罗嗦啦!你要出来也说一声再出来啊!」
  「呃、不,那种事要怎么办到啊……」
  「你去想办法啊!」
  「你为什么生气呢?」
  他困扰地搔着脸颊,来到我的身旁。
  「好了,我们回去吧,转学生真的要来我家吗?我是无所谓,可是你父母没关系吗?」
  「我、我爸妈不会管这个的……」
  为、为什么?
  不知为何,我无法直视他的脸。
  是区为想起刚才那句话的关系吗?
  「什么啊,是那样啊,我以为你家里管得很严呢。」
  他迈步往前走,而我也与他并肩而行。
  「也不是那样,我把拔是很宽容的人。」
  「原来你称呼把拔呀。」
  他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你、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我想说你比我想像的要可爱呢。」
  「可爱…………!你、你这个人,对每个人都说那种话吗?」
  为了不让他看到我火烫的脸,我低下头说话,应该没被发现吧?
  「那种话是指?」
  「……可、可爱什么的…………」
  「我想想喔,因为我很少跟女孩子说话,所以应该不会说吧?再说我的朋友很少。」
  「咦?」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让我惊讶了一下。
  「我以为你就只有朋友多的说……」
  该怎么说呢?平易近人吗?咸觉他笑口常开又健谈,应该很有人缘才是吧。
  「嗯~~我说过我有青梅竹马吧?我们从幼稚园到国中都是同校,基本上我都是和他们在一起,所以没什么其他朋友。然后升上高中之后我就没时间交朋友了……」
  「那你在高中除了那个叫玉求的女人外,就不会和其他人说话吗?」
  「这个嘛,我很少主动找人攀谈。若是人家找我说话,我会回答,有困难我会帮忙,最多就是那种程度罢了。」
  「哦、哦~是那样啊……」
  我不知是为什么兴奋过度,竟然没有多想地问了蠢问题。
  「话说回来,住在刚才那个家的青梅竹马,为什么大白天没去上学?」
  气氛顿时为之冻结。
  我们的脚步虽然没有停下,但我与他的距离确实拉开了。并不是物理的距离,而是精神上的距离。
  「没、没什么啦!别、别说这个——」
  在我话还没说完之前,他就开口了。
  「转学生。」
  「什、什么啦……」
  「你说过会保护弱小的我吧?」
  「我是说过。」
  他——真白彩眼中的光辉消失了。
  那并不是放弃,而是有所觉悟,并且扼杀了自我的眼神。
  「我不会杀任何人,但是如果一直都是这么弱,愿望就无法实现,所以我必须变强才行,请你教我战斗的方法。」
  大概是在刚才那个家里遇到了什么事吧。
  大概是发生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使他下走了某种决心吧。
  「——教你是可以,但是这和普通的游戏不同,有许多事只是学会是没有意义的。」
  「好,那也没关系。」
  「我知道了,那我就教你吧。」
  「谢谢你。」
  总觉得难以释怀,不过他变强是好事。
  没错,应该是好事。
  我忽然想到。
  如果他变得比我还要强,到时真的能保证他不会背叛我吗?
  「转学生?」
  「咦?什、什么?」
  他的眼中不知何时又恢复平常的光采,好似很害羞地搔着头。
  「啊、那个、一直叫你转学生也不太好,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一般应该是叫你……史塔卡特吧?」
  直到刚才都还在谈游戏的话题,不知何时却变成关于我的称呼了。
  我忍不住想笑,该说他是切换得很快,还是他是个怪人呢。
  真是个让人看了不会厌倦的男人。
  「叫米拉匹莉卡大人就好。」
  「我才不要……」
  他露骨的厌恶表情,看起来也很有趣。
  「不然——叫我匹莉卡吧。」
  「匹莉卡?」
  我把自己的爱称告诉他,话虽如此,其实这样叫我的人只有我把拔。
  「没错,听起来就很完美了对吧?感觉就是光辉闪耀吧?」
  「我觉得好像状声词喔,像是『劈哩』这样。」
  「你在嘲笑我?」
  「不,我是说那样很可爱啦。」
  「你以为什么事都可以那样蒙混过去呀!?」
  我朝他大吼,他则是微微一笑。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有所谓的朋友,我想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不是『同伴』,而是朋友。
  即使是相同的词语,那与我所使用的却是意义不同。
  「那么我们重新来过吧,请多指教,匹莉卡。」
  他出奇不意的笑容,让我感觉脸颊发热。
  「请、请多指教……SASASA。」
  「SA?」
  「※SA——快点崇拜我吧!因为你是我的仆人啊!」(译注:彩的名字与日文的「快点」,第一个音都是SA。)
  「不,我不是仆人……你像普通那样叫我名字就好了说。」
  我刚才就是想叫却失败了啊!
  「算了,总之到我家去吧。」
  「是、是啊。」
  我这时候并没有发觉。
  他刚才是有意岔开话题,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
  ■◇◆□
  「狗屋?」
  「你是故意的吗?还是你痴呆了呢?是那样吧?」
  「不过比我们家勒克莱尔住的狗屋还要大一点呢。」
  「这可不是狗屋喔?这是真白家主屋喔?」
  从水母家步行十分钟,他们抵达彩的家。
  那是白色外壁的二层独栋民宅,并没有院子。
  这个家只有彩一个人住。
  「呃~怎么?因为你叫真白,所以家是白色的这样?还真是努力呢。」
  「不,那和我的姓并没有关系啦,话说你从刚才就很瞧不起人呀。」
  「开玩笑的啦,我上课有学过,日本的一般家庭,拥有独栋房子就已经算好的了,我会勉为其难将就啦。」
  「那是什么教育啊,而且还说将就……好吧,算了。」
  彩一边发牢骚,一边打开门锁。
  开门进入玄关后,里面是他熟悉的空间。
  对匹莉卡而言大概算狭小吧,不过玄关的空间算得上宽阔。
  内部装潢是以白色为主,玄关地板的磁砖也是纯白,但是那与彩的姓氏无关。
  「这里就是你的家……」
  或许是紧张吧,匹莉卡说话时的声音显得有些紧绷。
  仔细想想,彩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招待青梅竹马以外的人来家里。
  ——很久?不,这是第一次吗?
  虽然不记得曾经叫谁来家里,不过他过去似乎有招待某人来家里过。
  「没有鞋子呢,你一个人住吗?」
  「鞋子收在鞋柜里,对啦,我一个人住,这点你说对了。」
  在国外出差的父亲有给他生活费,所以生活上并没有什么不自由,他既不会觉得不方便,也没有感到不满。
  「一上二楼就可以看到我的房间,我会端饮料过去,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大吉岭红茶,不加糖。」
  「不行,真白家没有喝红茶的习惯。」
  「要确实用茶叶冲泡哦?」
  「你有听我说话吗!?」
  「那我反过来问,有什么可以喝的?」
  「啊,有绿茶、可乐,还有——牛奶。」
  匹莉卡的动了一下眉头,牛奶这个词语,大概让她想起鬽黑了吧。
  「……我要红茶。」
  「就说没有了……不,好像还有宝特瓶的奶茶。」
  「宝特?好、好吧,那我就将就喝那个吧。」
  「为什么你的态度这么高高在上?」
  匹莉卡不回答彩,自顾自地走楼梯上去。
  彩叹了一口气,然后前往厨房。
  一个人独处之后,他就不禁想起刚才的水母。
  「我没有时间停下脚步。」
  停滞就等同是后退。
  自己并没有时间停滞不前。
  他从冰箱拿出绿茶与瓶装奶茶,用右手的手指夹住两瓶饮料,就这样带着走。
  横滨市是由十八区所构成,而在那十八区里有二百八十五人的【意能者】,所以单纯的计算,一区大约有十五、六人。
  如果要遵从规则,实现愿望,那么就必须杀死【意能者】,正确地说,是践踏对方的愿望,让对方遭遇不幸的下场,可是彩并没有牺牲别人来实现自己愿望的这种想法。
  就算不那么做,应该也是可以实现愿望的。
  「但是到底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走上楼梯之后,彩调整一下呼吸,为了不让匹莉卡发觉自己的焦躁,他的脸上浮现美容。
  门上挂着妹妹手写『彩哥的房间』的牌子。
  「喂,匹莉卡————……你在做什么?」
  打开门后,映入彩眼中的是——正在窥视床底下的金发转学生。
  正面是白色的墙与床,所以想要窥视床底下的匹莉卡是背对彩的状态,制服裙子下伸出的白皙美腿,健康又结实。与其用深闰千金来形容她,倒不如说是活泼好动的大小姐还比较合适。
  「咿呀!?」
  她的身体震了一下,不过由于头钻在床底下,所以就这样重重撞上不锈钢床架,她的裙子也由于那阵撞击而掀起,彩急忙移开视线。
  「~~~~!」
  看到匹莉卡蹲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呻吟,彩愣住了。
  「……啊!你是在找黄色书刊吧?这一点倒是和平民没什么两样啊。」
  青梅竹马们来到彩的房间时,第一个采取的行为也一定是窥视床底下,所以对于匹莉卡的行动,彩并不会惊讶。
  不过却有种被她打败的心情。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房间没那种东西喔。」
  那一类的书籍,只有在国中时因为班上同学塞给他时才持有几本,却在某日被青梅竹马的女性们一扫而空。
  自从那之后,他手边就没那种书了,现在也不会想要。
  彩不管痛苦呻吟的匹莉卡,把竖立在墙边的一张折叠式茶几搬来,以及从房间柜子里取出两张坐垫。
  彩的房间虽然有电脑桌,但是当然只有一个人能坐,而要让匹莉卡坐在床铺上,他的心里也会有所抵抗。

  当他打开茶几,将奶茶与绿茶放在上面的时候,匹莉卡手按着后脑,抬起头来,不知何故瞪视着彩。她的眼角泛泪,脸颊也有些许红润。
  「没事吧?需要拿东西给你冰敷吗?」
  「…………你给我道歉……」
  「对不起,我打断你找黄色书刊……像这样吗?」
  「不是!我是因为耳环掉了!」
  磅的一声,匹莉卡一掌拍在茶几上,矢口否认。
  「你先前就没戴耳环啊。」
  虽然好像会很好看,不过匹莉卡并没有戴装饰品。
  「我、我的隐形眼镜掉了!」
  「你的视力不好吗?」
  「两眼都是二.〇。」
  哼哼,匹莉卡得意地撩起头发,表情和刚才判若两人,显得非常自豪。
  「那就不需要隐形眼镜了吧?」
  「呜…………算了,这次我就原谅你吧。」
  「你那自大的态度是天生的吗?」
  为什么遭到她窥视床底下的彩,需要偷看的匹莉卡来原谅呢?
  匹莉卡擦去因疼痛而流出的眼泪,看着坐垫与宝特瓶,侧头感到不解。
  「这是什么?」
  「…………那块布是坐垫,让你垫在屁股下坐的,然后那个则是奶茶。」
  彩交互指着东西说明,不过匹莉卡好像没有听懂。
  「要坐的话,坐椅子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坐在脏布上?而且奶茶为什么装在奇怪的容器里?杯子呢?」
  「不、那个……」
  「啊,我知道了!因为没有空位摆放椅子,这块布就是平民的小聪明吧!」
  区莉卡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说道。
  「……啊、啊啊,是啊,就当是那样吧。」
  「那么这个容器呢?这么说来我曾经看过长方形机器里,装有很多这种东西,原来如此,就是这个啊……」
  所谓的长方形机器,就是自动贩卖机吧,彩不禁叹口气,抱住了头。
  「那个、我是听说你有轿车接送啦,那你没有去过街上吗?」
  「有啊,大概就是夜晚在《反转世界》里吧。」
  「平常不去逛街?」
  「因为没有必要啊,想要的东西大多很快就会有人准备好,我的学校大概就是平民说的千金小姐学校?那里的学生都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会转到我们高中呢?」
  彩所就读的是公立高中,不是匹莉卡这样的人会来就读的地方,至少听她刚才的说法,应该是那样没错。
  「嗯——因为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并不会出现在我人生的道路上。」
  又来了。
  匹莉卡又露出了哀伤的目光。
  「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就是你的愿望吗?」
  听到彩这么问,匹莉卡笑了,她露出挑逗人心的眼神与妖艳的微笑。
  「——想知道吗?」
  「——不、不是,没有啊。」
  彩不自觉地怦然心动。
  该说那是美人特有的笑容吗?那是最能突显匹莉卡美貌的笑容。
  「咦?你那是什么反应?对我的美貌看得入迷了吗?」
  但却被她搞砸了。
  「不,该怎么说,真是对不起,我竟然会对匹莉卡心跳加速…………」
  「为什么你要低头赔罪!?没关系啦,会被美丽之人夺去目光,那也是不美者的天性,我原谅你。」
  「匹莉卡的愿望,该不会就是要矫正你那性格吧?」
  「什么!?为什么我要改变我这完美无缺的性格啊!再说不会有人为了那种事而践踏他人的愿望吧!」
  「哈哈,说的也是。」
  彩不禁笑了。
  不过他因此想到『Over Image』的事,于是缓缓起身。
  「…………?你要上哪去?」
  匹莉卡不可思议地看着彩。
  只见彩在附近的椅子坐下,打开笔记型电脑的电源。
  「因为今天早上的邮件里有连结吧,用那个连结就能确认其它规则对吧?」
  匹莉卡在路上告诉他的是【意能者】必须知道的最低限度规则,并不是全部。
  「嗯~是啊,直接看或许比较快吧~」
  匹莉卡手里拿着宝特瓶,或是戳它,或是将它颠倒过来。
  「……你不知道怎么开吗?」
  「…………我知道!知道是知道,不过既然你想开的话,就给你开吧。」
  「那你自己开吧。」
  「好啦!这种平民的东西,我不会开啦!」
  匹莉卡红着脸,把宝特瓶往彩那里抛了过去。
  「唔喔,别用丢的啊。」
  彩旋转瓶盖,帮她打开,然后站起来,将瓶子放在茶几上。
  「哇啊,没、没事,对了,就是那样开嘛,我早就知道了!」
  「是啊。」
  彩随口回答,打开手机的邮件。
  他试着用手机打开画面显示的连结,却失败了,甚至连接画面都打不开。
  「怎么回事?不能用手机看吗?」
  「就是那样,理由我就不知道了。」
  由于输入连结很麻烦,于是他把邮件传输至电脑,再以电脑开放连结的网页。
  「…………这种自以为是游戏的作风,令人不爽啊。」
  显示出来的是登入画面。
  画面被从中间垂直分成两半,右半边是白色的街景,左半边是色彩洋溢的街景,而以这个图片为背景,画面中央标示着『Over Image』的字样。
  请输入诞生色或想像ID『     』
  登入密码『     』
  『登入』

  彩看着手机,在上方的项目输入【white】,下方的项目输入#ffffff,再点击『登入』。
  经过数秒的更新时间后,显示在萤幕上的是——

  欢迎光临《征白侵色》先生
  我的网页  QP  个人资料  登出  求助
  【意能者】真白彩/【最后游戏时间】2011.5.6.Fri
  【想像ID】《征白侵色》
  【等级】A—3
  【诞生色】white-#ffffff
  【能够使用反转】2/10
  【愿望】让重视之人的不幸『不曾发生』。
  【惩罚】无法显示
  【家庭成员】父/妹
  「为什么……」
  彩从未对人说过自己的愿望,他根本说不出口。
  然而为什么自己的愿望会显示在这个页面上呢?名字和家庭成员,甚至连刚才【反转】的时间也——
  「怎么了啊?」
  匹莉卡想要站起来,却被彩制止。
  「别过来!」
  「什、不、不用那么大声吧……」
  看到匹莉卡闹别扭地重新坐下,彩马上订正。
  「啊,不是,对不起,不是那样的。」
  「没关系啦,自己的愿望也会显示在『我的网页』上,你不想被人看见吧?」
  看来不用解释,她也已经明白了。
  「啊啊,是啊,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就没关系啦,过来这边吧。」
  彩为了对刚才之事表达歉意,温柔地向她微笑,匹莉卡则是嘴里说着「什、什么嘛,真是拿你没办法」,然后红着脸,靠近彩的身边。
  「匹莉卡,这个游戏的制作者是人类吗?」
  「又是那个问题?为什么你要那么在意那种事呢?」
  「…………说的也是。」
  虽然不甘心,不过匹莉卡说的没错。
  即使想思考对方是谁,但现在情报实在太过不足了。这并不是放弃思考,而是暂时中断,不能弄错事情的优先顺序。
  「我问你喔,【想像ID】就是网路游戏的网上名称,而【诞生色】是我的颜色,可是这个【能够使用反转】是什么?」
  家庭成员和愿望会被人知道,那也是够不可思议了,但既然那是解决不了的疑问,那么就先处理马上能得到解答的疑问吧
  「【反转】有十种变化,只有自己来去两个世界,那是【反转】;只让对手【反转】的就叫做【强制反转】;把自己也染成诞生色,藉此强化想像就叫做【个人反转】;另外也有不被卷入他人反转的【反转拒绝】。」
  「原来如此……那么今天早上魅影学姊使用的就是……」
  「那是为了让你从我的手上逃走,只让你一个人【强制反转】吧。」
  这么说来,那就是能够因应状况使用的移动手段吧。对学生或就业的人来说,【反转拒绝】会是相当贵重的能力。如果要与比自己强的对手战斗,就会需要【个人反转】吧。
  「所以你最好不要太相信周遭的人。」
  「那是什么意思?」
  「只要学会【反转拒绝】,就不会被卷入他人的【反转】对吧?那样的话就分不出谁是【意能者】了吧,说不定你的青梅竹马也是【意能者】喔?」
  「那是不可能的吧。」
  「我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能大意。」
  「……好,我知道了。」
  彩试着想像,今天早上玉求并没有被卷入匹莉卡的【反转】之中,但如果那是借助【反转拒绝】之力呢?
  ——不可能的啦。
  在彩的记忆里,纪无玉求这位少女并非那种不惜践踏他人愿望,也要达成自己目的的人,她是比任何人都能为他人着想的温柔少女。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那种事根本不可能。
  彩此时将思绪做个整理,开始着眼下一个问题。
  「呃,规则要从哪边看呀?」
  「把游标移到求助上面,会显示出规则这个项目。」
  「求助……是这个吧。」
  在将滑鼠游标移过去的途中,彩发现了另一个异常的地方。
  「……匹莉卡。」
  「这次又怎么了?」
  「刚开始游戏的【意能者】是F级对吧?」
  「虽然没有那种规则,不过基本上是那样没错。」
  「那比如说,有没有人游戏一开始就是A级呢?」
  「那是什么问题呀?每个等级的人数是固定的,如果真有那种事,那就是A级有人降级了,不过这种事虽然几乎没有发生过,但是单以可能性而论,机率并非是0啦……为什么问那种事?」
  彩再一次看向画面。
  【等级】A—3
  「我的等级是A—3耶。」
  「这样啊——什么!?」
  匹莉卡彷佛要确认一般,凝视着画面。
  「欸?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从匹莉卡震惊的模样看来,果然在一般来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吧。
  「果然,这样不寻常啊……」
  「为、为什么……!因为你别说等级了,就连战斗都没战斗过。」
  「咦?啊、不…………我有战斗过。」
  「什么!?可、可是你都还没对颜色赋予形态不是吗!」
  「我有啊,与其说是形态,不如说是意思吧……」
  彩显现出颜色的时候,匹莉卡并末目击到。
  「你赋予了什么!」
  「是《侵蚀》,侵蚀对方的想像——或者该说是让能力无效吧。」
  听到彩的回答,匹莉卡脸上表情消失了。她摇摇晃晃地后退,脚绊到彩的床,就这样坐倒在被子上。
  「不、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
  匹莉卡的视线移向彩,彷佛看到不存在的事物一般。
  「怎、怎么了啊?匹莉卡。」
  「你不明白自己有多么不可能吗?」
  「你说不可能,是什么不可能?」
  那位使用天蓝色的少女看到彩也说不可能,对于【意能者】而言,彩的想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匹莉卡手按着胸口,极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反覆地深呼吸。
  「我为你说明吧,这并不是规则,而是用语的说明,所以没有必要记住,你只要理解就好了。」
  「好、好的。」
  「【意能者】会对颜色附加形态,那种时候大多是想像,看得见的事物。或『经验过的现象』。魅影鬽黑的《影》是前者;我的《雷电》是在雨天看到打雷所联想出来的,所以是后者,这你明白吧?」
  「我明白,我懂啊。」
  有经验的事物比不知道的事物容易想像,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事,不用她说,彩也明白。
  「然后,想像能够目视的事物或现象,这就称为【存在想像】,几乎所有的【意能者】都是这种。说得更明白一点,二百八十五人之中,有二百七十人以上是这种,我、魅影鬽黑,还有刚才战斗的家伙都是。」
  「啊、是喔,所以说那又怎样了?有什么问题吗?」
  「给我把话听完啊,笨蛋。像你的《侵蚀》,还有先前说的《夜》、《神》,其它还有《战争》、《和平》、《正义》等等,像那种无形之物是无法想像的。」
  「是那样吗?」
  「……是我的说法不太好。听到《正义》这个词,每个人都能想像得到相同的有形之物吗?那是办不到的,因为那太过抽象,并没有有形之物可以当作象征。」
  没有有形之物可以当作象征,彩听到这句话就懂了。
  确实,《雷》可以目视,也时常以黄色的曲线来表示。
  然而《正义》这种东西,尽管有特摄节目可以做为代表,他们本身却不代表《正义》的涵义,他们的行为才是《正义》;而行为没有形状,因此也无法想像。
  如果要应用在战斗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看来你终于懂了,『那又怎样?』这种话只有笨蛋说得出口吧?所以我才会告诉你就是了。像你这种想像抽象事物的【意能者】,基本上是最强的。」
  「最强?」
  彩发出一声不符场面气氛的惊叫声。
  「像你那样的就称为【无理想像】,能够想像普通人所无法想像的事物,不可能的存在。」
  「不可能……」
  「但是确实存在。那就像是所有指令都是一击必杀的格斗游戏角色吧,是会破坏游戏平衡的存在。」
  最强——本应不存在,破坏游戏平衡的存在。
  即使被她那样说,彩也没有实感。
  「你的能力是侵蚀他人的想像对吧?那就是说,就算是我努力想像到想破头的电击,你也能够消除,明白自己有多么异常了吗?」
  「不,该怎么说……其实没有你说得那么强啦,有效范围也只有右手而已。」
  「那个靠你自己就能搞定了,有效范围可以用想像来扩张啊。」
  听到她这么说的瞬间,彩的心里想——
  如果效果能到达右手以外的地方,那么自己就不会输了。
  虽然不到必胜的地步,但至少不会输了。
  他终于理解了。
  「假如真是那样,那我不就最强了吗……」
  「所以我就那么说了啊!」
  匹莉卡如此叫道,只见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在害怕吗?怕我?
  「QP。」
  「什、什么?」
  「滑鼠点击Qualia Page(感受性页面)——QP那个项目!」
  听到她这么说,彩反射性地照做,点击了QP。
  随即,经过数秒后,有许多想像ID罗列了出来。

  【存在想像】【无理想像】【二重想像】
  A—1
  《透视图缝》→《镜》
  《鲜血红穿》→《炎》

  A—2
  《诚孤焰舞》→《炎》
  《漆黑锐剑》→《影》
  《完美无缺》→《喷火》
  《苍挥指从》→《雨》
  《十一刀流》→《灼热》
  《金色反镜》→《雷电》
  《恶戏确定》→《穴》

  「其他【意能者】的想像?」
  彩发现了匹莉卡和貌似鬽黑的ID,往卷动轴一看,似乎还可以一直往下拉,可能会列到F—3吧。
  「点击就能知道那些人住在哪一区,也可以知道诞生色,也可以用住址来搜寻,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你点【无理想像】。」
  原来如此,敌人有多强,会怎样的想像,住在哪里,那些全都可以在这里确认。
  彩一边对此感到佩服,一边依言操作滑鼠。

  【存在想像】【无理想像】【二重想像】
  A—1
  《终结消失》→《空白》
  《无神论者》→《神》
  《狮死粉尘》→《拒绝》
  《友军全灭》→《死》
  《人间失核》→《歪曲》

  A—2
  《虚饰舞台》→《矛盾》
  《最终局面》→《结局》

  A—3
  《征白侵色》→《侵蚀》

  C—3
  《瞬蓝残像》→《瞬间》

  「这就是不可能的【意能者】吗?」
  确实,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就非常明白了,那些都是没有明确形状,无法想像的词语。
  也难怪匹莉卡会对彩那么惊讶了。
  「从数量的稀少也能明白吧。」
  「包括我总共九人……以大约十人来计算,比例大概是二十八分之一,这样算少吗?」
  若说是不可能的存在,这人数就感觉有点多了。
  「九人中有六人是游戏营运方的【意能者】啊。」
  「什么?」
  明明确实没有听错,彩仍是不自觉地反问。
  「这个还没有说明吧。『Over Image』有称为【调整者】的【意能者】,那是属于『OverImage』方的【意能者】,负责肃清违反规则之人,或是破坏游戏平衡的存在。」
  「这么说来该不会……」
  听匹莉卡这么说,彩想到的是白天那两人,他们是与彩同学年的学生,明明不是属于组织的人,却说是受到某人的命令。
  「严格说来,白天那两人并不是【调整者】,只是其部下而已,但是这样就想得通了吧。」
  「你是说因为我是【无理想像】,是破坏游戏平衡的存在,所以才会遭到他们攻击吗?」
  「『Over Image』只要发现【无理想像】,就会想要让那人成为【调整者】。因为如果那是玩家,固然会破坏游戏平衡,但是如果是做为保全,那就很值得信赖了吧?他们之所以要让我【退场】,那是因为我和【无理想像】一起行动的关系吧。」
  确实,少女原本并不打算让彩【退场】,尽管最后打算杀掉彩,但是原本的任务内容是要邀彩成为同伴吧。
  「和我在一起是违反规则吗?」
  「不是那样的,【无理想像】本来就很强了,如果又和我这种A级的人在一起的话,那不就所向无敌了吗?对于不喜游戏平衡崩坏的【调整者】而言,这理由已经足以让他们采取行动了。」
  「……【调整者】与【意能者】的差别是在哪里?」
  「【意能者】必须升到A—1才能实现愿望,【调整者】却可以经由达成多次任务,请游戏实现他们的愿望。」
  如果是那样的话,彩也能够明白其他【无理想像】,为什么会成为【调整者】了。他们一定觉得与其挤进前七名,倒不如对『Over Image』唯命是从还比较轻松吧。
  匹莉卡站了起来。
  然后瞪视着彩。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我都已经说明到这种地步,你应该也明白了吧?只要你有心,一个月就能够实现愿望了。」
  「所、所以呢?」
  「只要杀掉我,你马上就能升上A—2。」
  匹莉卡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玩笑成分。
  「什……啥?喂,这玩笑开大了吧?一点也不好笑喔。」

  「——【反转】『表→里』。」

  匹莉卡咏唱一句,房间的色彩瞬间被剥夺。
  电脑画面染成单一颜色,床铺、地板、茶几、窗外的景色,全部都变成白色了。
  「匹、匹莉卡?你为什么要【反转】?」
  「我说过会保护F级的你,但是你却是A级,是足以威胁到我的敌人。」
  「为什么要那样说?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敌人。」
  「【幻现境界】。」
  带有雷电的暗金色之剑显现出来。
  「你想早点实现愿望吧?杀死我就是捷径喔。」
  「那样很奇怪吧,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那样?」
  彩的理解追不上情况。
  因为对彩而言,匹莉卡不是敌人。
  即使自己拥有杀死匹莉卡的力量。
  即使彩是号称最强的【无理想像】。
  那也不构成杀死匹莉卡的理由。
  再说彩根本就不想杀人。
  「为什么?那么你为什么不攻击我?你想要实现愿望难道是假的吗?当然不是吧。
  「就算是那样,那也没必要杀死你啊,我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
  「……你教我怎么能相信啊!干涉我的人是敌人,除了不干涉我的人之外,其他全部该杀,这就是那种游戏呀。」
  匹莉卡将剑尖指向彩的脸。
  这时彩发觉了。
  从刚才匹莉卡的身子就一直微微颤抖。
  他是在害怕彩吗?还是有别的事物令她恐惧呢?
  「有个会干涉自己的同伴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彩不明白地向她问道,匹莉卡则是难过地摇摇头。
  「那种事我不知道……强者本来就会欺凌弱者。所以我必须变强!」
  「人与人的关系没有利害和强弱之分吧!」
  彩从椅子上站起来。
  只见匹莉卡退后一步,眼中浮现泪光。
  可能她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在强者杀死弱者的这个游戏生存下来,这就是匹莉卡找出的答案。
  少女一直是独自一人奋战至今,她就是秉持这个想法,才能存活下来。
  「你之所以和我接近,那也是因为你本来是一个人很快就会【退场】的弱者吧?既然你是A级的话,那你就不需要我了。」
  「这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我并不是因为利益得失才接近你。」
  匹莉卡谴责般的目光直射向彩,而彩坚定地看着她,不移开视线。
  他一步又一步地接近匹莉卡,明明是短短几步的距离,明明是身在室内,但是那种紧张感,却宛如逼近身在远处的对手一般。
  「不要过来!」
  「不,我要过去。」
  因为彩不知道。
  她在害怕什么?畏惧什么?为什么悲伤呢?
  但是正因为他想知道,所以彩更要过去。
  匹莉卡弯下腰,彷佛从腹部底下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叫。

  「别靠近我!」

  宛如将匹莉卡拒绝的意志具现化一般,电击的威势更加猛烈,会是错觉吗?迸射的电流看起来似乎变得更加锐利了。
  「你说你不是我的敌人,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给我说明清楚,为什么你不会杀我!」
  彩用右手握住指着他的剑。
  顿时麻痹的感觉袭向全身,鲜血自右手滴落,不过彩不理会,朝她靠近过去。
  「放、放开——」
  他的左手抓住匹莉卡制服的领口,将她拉了过来。
  剑随即从匹莉卡的手上落下,而匹莉卡的脸则贴在彩的胸膛上。
  「你、你做什么!」
  匹莉卡有如威吓一般,从身体发出电流,但是彩并不用【white】消除电流,而是坦然接受。
  「——白吗?」
  他的身体麻痹,一句话也没办法好好说完。
  即使如此,这句话他非说下可,于是彩深深吸一口气,放声叫了出来。

  「我不说你就不明白吗!」

  瞬间匹莉卡的电击烟消云散。
  彩的声音在室内回响,余韵在空中缭绕良久。
  匹莉卡就像是被父母责骂的孩子般畏缩不已。
  「什、什么啦……有话想说就说啊,笨蛋!」
  她吐出这句拒绝的言词,不过现在就连那样的逞强模样,都更加突显出少女的脆弱。
  「你是白痴吗?」
  彩放开手,对她笑了出来。
  「少、少罗嗦!」
  匹莉卡大声叫道,但是彩却用更大的声量,彷佛要盖过她的声音般大叫。
  「我怎么可能背叛朋友啊!」
  随之而来的是寂静,这时彩有意识地发现,匹莉卡的身体已经停止颤抖,取而代之的是脸颊变得有如燃烧般的红润。
  「你、你!你刚才说什什什什什么!?」
  匹莉卡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大叫道。
  「我说我们是朋友,我至今为止身边都是青梅竹马,除了她们以外,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没有什么愿望值得我背叛这样的朋友。」
  彩深呼吸一次,然后向匹莉卡传达。

  「我不是你的敌人。今天早上说过的这句话,绝对没有虚假。」

  她的表情被惊愕所支配,脸上就像写着「我无法相信」,或许是内心动摇的关系吧,她的身体为了与刚才不同的理由而颤抖,感觉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
  寂静再次降临,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怱地,匹莉卡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她的声音并没有送至彩的耳中。
  「我听不到喔,匹莉卡。」
  彩好似安抚小孩子般轻声细语。
  随后,匹莉卡就像个丝毫感觉不到傲慢与自大的妙龄少女,以细得快要消失的声量,小声地说了。
  「…………真的?」
  「!」
  彩不自觉地心跳不已。
  强势千金小姐的印象半点不存,匹莉卡的声音就像个娇弱的女孩,而那模样更使匹莉卡的美貌增添数倍,让彩无法移开视线。
  「……………………如果你说谎…………我会杀掉你喔?」
  听到匹莉卡这句可爱又危险的发言,彩简短地回答了:「好。」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3-5-19 21:18 编辑


STAGE.4  ◇《诚孤焰舞》◆
  「你啊,再多信任我一点如何?」
  「~~我、我知道了啦,你给我把刚才的事忘掉!」
  「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突然就背叛吧?」
  「我知道了啦,是我的错,对不起啦!」
  「我有那么不值得信任吗……唉。」
  「你够了没啊!很罗唆耶!小心我杀了你喔!」
  匹莉卡满脸通红地把枕头丢了过来。
  彩则是忍着笑,接住枕头,然后看着匹莉卡的脸。
  「呜——!气、气死人!」
  匹莉卡坐在彩的床上瞪视着彩。
  回到《色彩世界》的彩,为了掩饰那份难为情而开匹莉卡的玩笑。
  「真是!真是嚣张!你还不是朋友朋友的,说出那么羞耻的话!」
  「那没什么吧,称呼朋友为朋友,那没什么好羞耻的吧。」
  「吵死了!笨蛋!」
  「哈哈,别生气啦。别说这个了,匹莉卡,我该怎么做呢?」
  匹莉卡虽然仍瞪着彩,不过还是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气,然后走到电脑前。
  「你有两个选择,看你是要成为【调整者】,还是拒绝他们的邀请,打倒【调整者】。」
  「因为如果我拒绝的话,对方就会想要我【退场】吗?」
  「没错,负责这个地区的【调整者】并不是【无理想像】,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输才对。」
  「地区?负责?」
  「对,【调整者】虽然有七人,不过这一带——具体来说是南区、中区与西区,是一个叫做《诚孤焰舞》的人所负责的区域。」
  「三个区域相当辽阔吧,只有一个人管理不过来吧?」
  「所以才要收其他的【意能者】为手下吧?只要对方有心,就算是A级的人也可以收为部下。」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我刚才不是说过,只要考虑到你是【无理想像】,【调整者】就有足够的理由采取行动了吧?」
  「那样才奇怪啊。」
  彩在心中再默念一次。
  那样才奇怪。
  彩是在战斗中才决定好《侵蚀》的印象,也就是说,当他们遭受袭击的时点,对方没有理由把彩当成目标。
  那样前因后果就混乱了,顺序是相反的。
  这么一来,能够想到的就是违反其他的规则,或者……
  在成为【意能者】的那刻起,彩就已经有被盯上酌理由了。
  「不会吧。」
  那是不可能的吧,彩否定了那个想法。
  在今天早上的时点,他既不可能违反规则,也还不是破坏游戏平衡的存在吧。
  ■◇◆□
  「那样才奇怪啊。」
  他表情严肃地否定了我的想法。
  ……果然奇怪吧。
  因为照我那个想法,顺序就颠倒了。如果因为是【无理想像】,所以遭到袭击,那样还能够理解,但实际上却是在他成为【无理想像】之前,我们就遭受袭击了。
  我们在那个时候并没有违反规则,假如我们有被当成目标的理由,那就只剩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破坏游戏平衡的情况了。
  不会吧。
  「不会吧。」
  我的心声与他的声音重叠了。他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口说出他的想法,他的声音虚弱,好像在讲违没有自信的事情一般。
  「你说过游戏方会估算强度,但是假设我在今天早上就是A级吧,那有没有可能我会成为【无理想像】之事,是打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呢?」
  看来他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就可能性而言,机率并不是0,可是……」
  如果是一度【退场】的【意能者】,就会有过去的战历,也可以从那里计算出他的强度,所以只要直接把前一次的等级给他就好了。然后假如他在上一次的游戏里也是【无理想像】,那么这次也成为【无理想像】的机率就很高吧。打从最初就有可能是【无理想像】的人成为【意能者】,【调整者】也会有所动作,这样就没有矛盾了。
  但是这个假设的前提条件可能就已经错了。
  因为一度【退场】的人再度参加游戏,这种事一般是不可能发生的。
  如果最恐惧的事情成为现实,那么就不可能怀抱新的愿望,因为真正遭遇恐怖之事的人,不会怀抱希望与愿望。面对超过限度的不幸,能感觉到的应该只有绝望而已。
  而且他还有玉求这个青梅竹马,看起来很幸福,笑得很快乐,照理来说,他应该不会是一度【退场】之人。
  ——不对。
  刚才从青梅竹马家里出来时,他的眼眶是湿的,眼睛也红肿,那代表他哭过。而且那位青梅竹马白天就待在家里这也不寻常。那个时候,他还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等一下,这么一来魅影鬽黑的事也——
  我想到了。
  我归纳出一个结论。
  意味深远地仰慕着他的魅影鬽黑。
  不记得魅影鬽黑的他。
  如果、如果我的想法正确的话,他——
  「喂,匹莉卡。」
  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本应是坐在椅子上的他,现在却已经来到坐在床上的我的眼前。
  「咿!?你、你想做什么啊,变态!」
  我急忙伸手想要给他一巴掌,结果却挥空了。
  「咦?突然不说话的人是你吧?我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他轻巧地闪过耳光,然后视线向我移过来,好像看到奇怪的事物般。
  「喂,我想到一件事。」
  他不自在地搔着头,缓缓地开口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啦,假如我打从一开始就是【无理想像】的话,那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呢。」
  他大概跟我想到相同的事吧,虽然还不确定,但那一定就是正确答案。
  「我以前曾经参加过这个游戏,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就是那样没错。」
  不是幻听。
  只见房间的门打开,有个身穿制服的女孩——魅影鬽黑从那里走了进来。
  「「…………咦?」」
  我和他的声音完全重叠了。
  ■◇◆□
  「就是那样没错。」
  突如其来的话声,听起来似乎稚气未脱,而且清澈透明,宛如铃声般清脆的声音。
  只见魅影鬽黑就伫立在房门附近。
  延伸至腰际的黑色长发,没有一根翘发,她的脸则精致得像是制作精巧的人偶,幼小的身体,即使背着小学生书包说自己是小学生也不会有违和感。
  「「…………咦?」」
  彩与匹莉卡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不过那也难怪吧.突然有个黑发女孩闯入自己家里,不感到惊讶才奇怪。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彩想到的事情,却是匹莉卡先说出口了。
  对于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鬽黑依然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们应该已经发觉到了吧?」
  完全答非所问,不过彩却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还是要问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他不是指进来房间,而是进来玄关,门确实有上锁。
  听到这个问题,鬽黑的表情依然不变,只见她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某样东西。
  「因为我有钥匙,要进来不是难事啊。」
  「不,为什么你会有那种东西?」
  有这个家钥匙的人只有三位青梅竹马、妹妹,以及父亲而已,鬽黑既不是家人,也不是青梅竹马,甚至记忆中没这个友人,她不可能会有钥匙。
  「是少年给我的。」
  「什么时候?」
  「大概半年前吧。」
  完全没有记忆,但是家里的钥匙并没有少,青梅竹马也不太可能把钥匙给鬽黑,那么就是彩以前交给她的吗?
  「鬽黑,可以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又是怎样与我相遇的吗?」
  彩半信半疑,不过彩并不迟钝,事到如今他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还没想起来吗?算了,你在这个游戏里本来就是异常的存在,所以记忆没恢复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吧。」
  「异常?」
  「没错,一般是不可能的存在,乳牛,你应该也察觉了吧?」
  鬽黑将视线从彩转移到匹莉卡身上,而彩的目光也跟着移向匹莉卡。
  匹莉卡则是不自茌地低下头去。
  「恐怕『Over Image』也没有预测到吧?所以对于你这个没有前例的存在,才会一开始就给你A级的位阶。」
  「那也就是说——」
  鬽黑露出悲伤的微笑,看起来像是快要哭泣,却又似乎很开心,很不可思议的表情。
  「该怎么做你才会记起我呢?」
  「我不知道……」
  「即使记忆不在,事实也不会消失,我与您是在一年前相遇,两个月前就没再见面了。」
  两个月前,彩的身体对这个词有了反应。
  那是重要的人陆续遭遇不幸的时候,对彩而言,那绝不是美好的记忆。
  重视之人的不幸,与不再见到鬽黑是同一个时期?这会是偶然吗?当然不可能。
  彩想起匹莉卡说明过的一条规则,【退场】后的【意能者】,将会丧失与『Over Image』相关的记忆。
  如果是彩的记忆有错的话?
  如果鬽黑的话全部正确,自己与鬽黑是旧识的话?
  答案很简单就能推导出来。
  鬽黑站在彩的面前,然后——跪下。
  她左膝跪地,右手横在胸前,低下头来,宛如骑士向君主致敬。
  接着她好似下定决心般点了一下头,先闭上眼睛,然后眼神悲伤地开口了。

  「我和您是一前年——在《反转世界》相遇的。」

  「    」
  虽说早有预感,一瞬间彩的头脑仍是一片空白。
  ——其实早有徵兆,没错,而且不只一次。
  对《反转世界》感到怀念是如此。
  对【退场】后的【意能者】会丧失记忆这句话感到在意也是如此。
  打从一开始就是等级就是A也是如此。
  鬽黑认识彩,却只有彩不记得也是如此。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愈是思考,自己的脑子愈是告诉自己,鬽黑说的是事实。
  但是那也等于是将残酷悲伤的事实,摊开在彩的面前。
  如果自己过去曾是【意能者】的话……
  如果是因为一度【退场】而忘记鬽黑的话……
  「大家……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会不幸的吗?」
  失魂落魄的这句话,没有人给予肯定或否定,就这样消散在空气中。
  彩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重要的人发生什么事情。
  正因为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重要之人,他才更希望他们幸福。
  可是……
  却因为彩的【退场】……因为彩害怕不幸……
  妹妹的意识至今仍未恢复。
  跑得快的青梅竹马再也不能跑步。
  水母闭门不出。
  破坏他们人生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彩。
  「……哈、哈哈哈…………」
  尽管如此,自己却忘记一切,成为一个高中生。
  忘记一切,与玉求欢笑度日。
  忘记一切,前去探望。
  「全部……都是我的错啊。」
  然而自己却祈愿。
  希望那些不幸都没发生过。
  自己让他们不幸,自己却想取消那样的事实。
  自己是多么滑稽,多么愚蠢啊。
  然后,当他承认一切之后,突然有记忆流入彩的脑中。
  那是消失的上次游戏的记忆。
  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愿望而参加,这个动机他想不起来。
  不过为了彩的愿望,他让好几个人【退场】,在那个时候救助了当时还是C级的鬽黑,然后某一天,为了庇护鬽黑而【退场】。
  所谓的A—3等级,并不是因为彩发挥出《侵蚀》能力而得到的——
  而是他【退场】时的等级就是A—3。
  彩望向鬽黑的脸。
  没错。
  她原本是个娇弱,使用柔和的敬语的少女。
  现在他已经回想起来,说话老气的鬽黑反而令他觉得非常不自然。
  「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变成A-2了吗?」
  彩【退场】后过了两个月,她的等级提升得相当高了。
  「…………因为可以依靠的您已经不在了。」
  她必须孤军奋战,一定是拚了命吧。
  彩犯了两项罪。
  一是因为他的【退场】,让重要的人变得不幸。
  另一个则是救肋了鬽黑,却在半途放她孤单一人。
  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今天早上也不顾自己被斩断一只手,却还是以彩为优先。
  她差点被杀死却还是救了自己。
  她说了要保护自己。
  「鬽黑。」
  不对,不是这样,自己以前应该不是叫她鬽黑的。
  看来并不是一次就能想起所有的事情。
  即使如此,自己总不能连这个都想不起来。
  于是彩开口了。
  ■◇◆□
  「——太好了。」
  「………………咦…………?」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他刚才说太好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说那种话,可能是在与我不同的意义上感到惊讶吧,乳牛也目瞪口呆。
  他是为了庇护我而【退场】的。
  那也就是说,他所承受的不幸,全部都是我的错,至少我一直是那么想的,自从今天早上遇到他之后,罪恶厌就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
  一年前,当时还是C级的我,在A级面前只是软弱无力的存在,我的《影》对对方无效,但对方却也不让我【退场】,只是不断地凌虐我。
  而那时救了我的人就是他——真白彩。
  周围的人全是敌人,我一直以为那是『Over Image』的常识。既然践踏着别人的愿望,除了彼此厮杀之外,我没想过要与别人扯上关系。
  但是他却英姿飒爽地出现在我面前,将那个A级的人打倒,而且不只是那样,在那之后也一直保护弱小的我。
  直到自己【退场】的前一刻。
  所以我决定了。
  如果、如果能够再次与彩在一起的话,这次换成我来守护他。
  但是,或许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彩其实恨着我也说不定。只要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无地自容。
  如果他的记忆恢复,他有可能会拒绝我。
  那让我莫名地恐惧。
  可是我希望他能想起来。
  因为被他遗忘是很难受的事。
  「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在颤抖,好难过,原来呼吸竟是这么困难的事。
  这种说话方式才是我原本的语调。自从失去他之后,我希望自己坚强,所以改变了说话方式,不过在已经想起我的彩的面前,我也不需要伪装自己吧。
  他露出笑容。
  那笑容既像是安心,又像是高兴,不过却显得有些僵硬,说不定那是和他失去的事物有关吧。
  我低下头,无法再注视他的脸。
  「我是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鬽。」
  碰。
  一只温暖的手掌,放在我的头上。
  那是既令人怀念,又温柔,又可靠,又帅气。
  那只总是守护我的男人的手,抚摸着我的头。
  「您肯…………原谅我吗?」
  颤抖的声音变成呜咽,我知道自己在流泪。
  「我本来就没生气啦,我的【退场】是我实力不足啊。」
  说完,他粗鲁地摸了摸我的头,当他难为情的时候,他都会用这种粗鲁的方式抚摸。
  「我甚至很咸谢你,今天早晨与白天的时候,你都救了我吧。」
  「不、不会,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因为您是我的恩人。」
  「这样啊,不过小鬽,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
  听到我这么说,他以严肃的声音回答。
  「我与小鬽所知的我不同。」
  我听得出,他说的这句话并不是玩笑。
  听他这么一说,的确是如此。
  他曾经一度失去关于『Over Image』的记忆,然后在那样的状态下生活了两个月,因此价值观改变了,想法也改变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现在的他,只是想起过去的他,并不是过去的他在说话。
  就像是即使回想起仍相信圣诞老人的那个自己,事到如今自己也不会再相信圣诞老人,两者的道理是相同的。
  即使他想起以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却已经形成了。
  不管是愿望还是诞生色,都和以前的他不同。
  以他的为人,这次的愿望一定也是为了别人吧。
  「小鬽,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是指……?」
  「意思就是,就算是现在的憾白彩,你也愿意跟随吗?你没有弱到需要我保护,而且你也有你的愿望吧?」

  「没有关系。」

  我立刻回答,宛如答案早就准备好了。
  我现在仍然是跪着的状态,因此无法确认他的表情,不过他抚摸我头的手停下了,所以他现在一定很惊讶吧。
  我不等他回答,继续说下去。
  「如果、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待在您的身旁,因为我已经不是只能受您保护的弱者,如果是现在的我,我能够守护您。」
  对我而言,与他相处的那十个月,就是那么珍贵的时光,甚至可以说我的人生,就只分成与他邂逅以前和以后两部分。
  所以只要他允许,我想要再一次与他一同奋战。
  寂静笼罩着整个房间。
  沉默得彷佛能听见呼吸声,就连平常不会留心的时钟指针声音,或是日光灯所发出的微小声音,听起来都感觉非常刺耳。我也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是兴奋还是冷静。
  时钟的秒针不知走了多久,他开口了。
  「今后也请多指教罗,鬽黑。」
  我感觉到身体发热,因为安心下来了。
  我知道眼泪夺眶而出,因为太过高兴了。
  我忍不住发出呜咽,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我控制不住干头莴绪的心情,在他的面前不停地流泪。
  「谢、谢谢……您。」
  「不过不要用敬语哦。」
  「…………咦?」
  他的手离开我的头上,用双手强行拾起我的脸说道。
  「我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是从前的你,别执着在奇怪的点上。」
  温暖的手将我的脸颊微微一压,然后向外一拉。
  他在笑,那个笑容虽然依旧不美,却能止住他人的颤抖。
  「哩、哩若惹摸(你做什么)?」
  我的话说不清楚,大概牙牙学语的小孩都说得比我好吧。
  想要挥开他的手,但是我却做不到,不,其实我期待能够被他触摸的状况,因为我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再一次接触这双温暖的手。
  他用手指拭去我的泪水,轻轻拍一下我的额头。
  「我说过别用敬语了。」
  「可、可是……」
  「那我也要称呼您魅影学姊罗?」
  他开玩笑地使用敬语。
  我笑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回答。
  「万、万分抱歉,不、不对,对不起……」
  「很好。」
  他的手放开我。
  「啊……」
  「嗯?怎么了?鬽黑。」
  「不、不,没什么。」
  我用双手触摸着脸颊,不让热度流失。
  「现、现在重要的是!少年要成为【调整者】吗?」
  坐在床上一直没吭声的乳牛眉头一动,而他也似乎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
  「那么就必须和《诚孤焰舞》战斗了吧,你想起战斗的方法了吗?」
  「不,还没,我想不起来。我想起来的只有鬽黑的事、我是A级的事,以及我【退场】的事。」
  看来并不是全部都想得起来。照我看来,他似乎只有想起与我说的话有关的记忆,所以只要和他谈游戏的事,应该不久就会想起来了吧。
  「这么说来,你目前还没想起的事就是,其他的规则、以前的诞生色、最后战斗的【意能者】吧。」
  「是啊,不过迟早会想起来吧,因为你的事我也想起来了。」
  「咦?啊、是、是啊…………没错。」
  「呃、还有就是,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吗?」
  「嗯?我、我是没关系啦……」
  怎么回事呢?是我说了什么话,惹他生气了吗?
  正当我在担心那种事的时候,他彷佛掩饰一般地笑着说:
  「不是不是,我是有些事想思考一下,可以拜托你吗?」
  「好、好啊,当然可以。」
  我点头答应,准备要离开他的房间。
  「匹莉卡也是,我很快就会下去,可以请你在楼下等吗?」
  「…………好啦。」
  乳牛不满地点点头,跟在我的后面出来。乳牛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看到我和他的对话她大概有什么想法吧,我没有兴趣就是了。
  这女的有事没事就把我视为敌人,所以我多少有点不安,怕她又突然找我挑战。
  我虽然对他人没兴趣,可是我和这女人战斗的话,他大概会感到悲伤吧。
  ■◇◆□
  只听到鬽黑与匹莉卡走下楼梯的声音,确认她们已经下楼后,彩才说出话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的双手用力朝桌子敲下,玻璃制的桌子轻微一震,手上立刻传来一阵火热的刺痛。
  对于鬽黑存活下来,彩真心感到高兴。
  两个月前还是C级的鬽黑,如今也已是A级。她今早和刚才的想像也很出色,这证明自己离开后的两个月,她过得多么地惨烈。
  自从自己不在之后,那位少女独自战斗,已经成为战士了。
  「…………!」
  这都是自己的错。
  彩曾经想过,青梅竹马、妹妹,他们全郜一起遭遇不幸是很奇怪的事,对于只能以不幸来形容的连续事件,彩有好几次都觉得难以理解。
  那是当然的,因为那些固然是不幸,却绝非偶然。
  「全部、全部……都是我害的啊…………」
  在鬽黑面前他不能说这种丧气话,因为若是那样做,她一定会感到有责任,那么一来,她弱小的心灵会崩溃的。
  彩站起来,走到墙边,将拳头紧握得出血,然后击打墙壁。
  总觉得整问房间也因此轻微摇晃,不过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都是自己的错,对,就是那样。
  ——该怎么办才好?无论做什么,过错都不会消失。
  ——要为什么愿望而战?还要用这双手夺走什么呢?
  ——那种事,早就有答案了吧。
  彩审视右手。
  在《色彩世界》受的伤不会消失。
  「不过畅快多了。」
  因为他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才会伤害自己,因此这么做并没有错,只要找到答案就好了。
  彩彷佛下定决心般,双手往脸颊一拍,然后手伸向笔记型电脑。
  他决定了。
  为了不再失去任何事物。
  为了战斗,为了不输。
  「我要拚了。」
  彩眼中的迷惘消失了。
  ■◇◆□
  「你打算怎样啊?」
  一下楼梯,背后马上就传来话声。
  从声音的焦躁情绪,可以知道她的心情很差。
  「……你说什么事。」
  我并不回头,直接回答她,一味地装作平静。
  「你们从以前就认识了吧?你想保护他对吧?你不觉得我碍事吗?」
  「你是碍事没错。」
  当他说要救陷入危机的这个女人时,我心里觉得很麻烦。
  因为那样不是很悲哀吗?
  那样我就会亲眼目睹,他的温柔已经不是只属于我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那时候你不让我【退场】?为什么要特地击退爆炸男救我啊!」
  「因为他希望那样做。」
  「但是你并不希望对吧!」
  「真是罗嗦的女人,我救了你一命,为什么要听你大吼大叫呢?」
  烦死人了。
  我基本上讨厌人类。
  每一个都是自私自利,总是秉持着莫名其妙的理论蹂躏别人。
  这女人也是一样,我放过她一次,她不仅忘了那份恩情,甚至每次遇到都找我挑战,然后输了又来挑战。
  这次救了她,她还抱怨,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我说我不明白你的真意!」
  「没有,我才没有什么真意。不过我想想,如果真的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一切遵照真白彩的意思』吧。」
  「…………那么那个呢?」
  乳牛,更正,金发女的声音变小了。
  我回头看着金发女的脸。
  很不错的一张脸——这女人在一般世俗眼里大概就是美女吧。
  我无所谓就是了。
  「那个是指?」
  「我们初次战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退场】?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吧?」
  这女人又问了一个麻烦的问题。
  「我说过了吧,因为没有杀死你的必要。」
  「怎么可能没有!C级的你没有理由不杀A级的我啊!」
  ………为什么?
  那种事——
  「即使不杀你,我也能升上A—1。」
  「你岔开话题了,那不是不打倒我的理由。」
  「…………所以怎样?你的意思是想请我杀了你吗?」
  「你试试看啊。」
  真是不爽,我竟然说不过这个女人。
  「因为那时候的我没有想实现的愿望!」
  刚失去彩的时候,我根本也没想到要实现愿望,所以才没让这个女人【退场】。
  过去凌虐我的A级【意能者】,他在一边攻击我的同时,还一边笑,他在为了愿望而厮杀中找到乐趣。
  我不要变成那样,我绝对不会毫无意义地去杀人。
  因为如果做出那种事,我就会变得和自己厌恶的人一样了。
  「如果没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却让你【退场】,给予你恐惧的话,那我就只是个人渣了。既然都会践踏他人的愿望,【意能者】就全都是最差劲的人,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抛弃身为人的尊严。」
  连矜持也失去的杀人,那就只是杀戮。
  我不想变成那样,单纯只是那样而已。
  金发女对我的答案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她一脸严肃地默不作声。
  为什么我要对这种女人说出内心话呢。
  「呼呼、啊哈哈哈哈!」
  金发女突然笑了出来。
  营养集中到胸部去就会变成这样吗?我也要小心了。
  「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奇怪呢,游戏的参加者竟然没有愿望,那不可能啊。」
  「只有你没资格那样说我。」
  「不过你很像。」
  「…………像谁?」
  金发女只是愉快地笑着,并不回答我。
  我像?像谁啊?
  「好,我知道了——魅影鬽黑!」
  看来她突然有精神了…………麻烦死了。
  「我总有一天要打败你!」
  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原来是宣战布告啊。
  「那是没关系,不过你好几次被打得半死,这样好玩吗?」
  「哼,我绝对要打倒你,打倒后不让你【退场】。」
  「…………啥?」
  那样的话,她是为什么战斗呢?
  「我要打倒你,证明我比较强!」
  「证明强度?那种事有什么意义。」
  战斗是手段,不是目的。
  「在那之前,直到有一天我打倒你的那时候为止,我就暂时休战吧。」
  「那是什么意思…………啊啊,原来是那样啊。」
  麻烦的女人。
  人类就是这样才麻烦。
  金发女是想要理由吧。
  她必须和一直战斗至今的对手联手。
  那对金发女而言是难以接受的事,不过那是心情方面的问题。
  所以她才想要让心情能够接受。
  因此不知何故,金发女是藉由认定我为敌手,将自己的心情做个整理。
  「呵呵。」
  笑的人是我。
  「你笑什么啊,真恶心。」
  等一下就杀掉你。
  「你才是比我还奇怪啊。」
  不是杀死,而是打倒。
  在这个游戏里,那是个不恰当的词语。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不过我或许并不讨厌吧。
  ■◇◆□
  「少年,关于我们的阵形,我们把乳牛当作弃子,让她冲向敌人,趁对手不注意的时候,我们两人再攻其不备,这样可以吧?」
  彩一到客厅,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的鬽黑与匹莉卡便一同望向彩。
  「当然不可以!」
  匹莉卡大叫,但是鬽黑毫不介意地继续说。
  「对耶,那不要叫弃子,叫突击队长比较好吧。」
  「那还不是一样!只要是让我一个人冲在前面就不行!」
  「可是总是要有人牺牲……」
  「牺牲!你刚才说了牺牲是吧!?」
  匹莉卡站起来,往餐桌一拍。
  「你们两人感情真好。」
  「「一点也不好!」」
  两人齐声否认,不过至少看起来关系并不险恶。
  看来彩在房间的那段期间里,发生过什么事吧。
  彩在鬽黑旁边的椅子坐下。
  「那么玩笑先姑且不论,我们该怎么做呢?即使不理《诚孤焰舞》,他也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吗?」
  「是啊,《诚孤焰舞》的同伴大概也只有《灰烟废人》而已了,总不会让同伴一个人对付我们三人吧。」
  「《灰烟废人》就是让乳牛惨败的那个人吧?」
  「那、那是因为性格不合啦!」
  匹莉卡大声叫道,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激动得泛红。鬽黑接着说:
  「也对,难得我们有三个A级的人,总不能因为不投缘而输掉,《灰烟废人》就由我来对付吧。」
  「总之到明天的这段期间,我最好还是和你在一起,只要打倒《诚孤焰舞》,那就没必要再保护身为【无理想像】的你了。」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
  如果彩能够保护自己,那么匹莉卡也就没有必要留宿在家保护他了。
  「鬽黑也要留下来过夜吗?」
  「当然。」
  「嗯,那是可以啦,不过你父母亲没问题吗?」
  「别在意,反正那些人大概也没兴趣管我。」
  虽然对于她用『那些人』来称呼父母感到在意,不过既然鬽黑都说别在意,再多问就是不识相了。
  「嗯,那你们两人就睡我和我父母的房间吧,我会睡沙发。」
  听到我的房间一词,两位少女有了反应。
  「唔、唔嗯,说的也是,那我就睡少年的房间吧,这也是不得已的。」
  「不、不好,还是我来睡他房间,因、因为刚才我都在床上坐过了,我只好勉为其难睡他房间,可不是我愿意喔!」
  不知何故,两人似乎都静不下来,难道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我睡我自己的房间好了。」

  「「不行!」」

  「呃、呃~…………」
  彩无法理解,她们那么讨厌睡沙发吗?
  「乳牛若是在少年房间做出什么事那就糟糕了!所以少年的房间就由我来管理!」
  「要是小不点弄坏电脑就糟糕了!我来用你的房间吧!」
  「不,我有更好的地方推荐给你,那个、你看,比如说外面如何?」
  「外面!?为什么来到别人家过夜,我还得要露宿啊!」
  「为什么要分配房间给牛睡?你睡别的地方就好了吧,比如说,你看,屋顶如何?」
  「为什么你就是想把我赶出屋外!?再说你明明是后来才来的,太嚣张了!」
  看着两人的争辩,彩开始慢慢思考,关于明天可能发生的战斗。
  以致疏忽自己忘了某件重要的事情。

  时钟的指针通知夜晚的来临。
  晚上八点,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这个时间。彩本来想做晚餐,但是由于费时费工,所以只好放弃。尽管匹莉卡不愿意,他们的晚餐还是用便利商店的便当解决了,现在鬽黑应该是在入浴中。
  「呼,洗得真舒服。」
  只见魅影鬽黑悠然地走入客厅。
  她是个有幼小身躯和童颜,却散发出凛然气质的黑发少女。
  但,她身上穿的是附猫耳帽的睡衣。
  「…………合适得让人惊讶。」
  彩老实地说出这句感想,鬽黑则是「是、是吗?」脸颊一红。

  她穿起来非常好看,那是一件拉链式的附猫耳帽长袖外套,从湿润头发滑落的水滴,以及火红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性感。
  那是妹妹——现在不在家的妹妹小学时穿的衣服,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合身。
  「这个嘛,因为我的身材好,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嘛。」
  鬽黑挺起平坦的胸部。
  「身材好?啊、啊啊,是、是啊。」
  彩不知道要看鬽黑的身体哪个部位,才能说得出「身材好」这句话,于是移开视线,总之先附和她。
  「喂,别移开视线,我、我再过五年也会……」
  「不,那时候已经不是成长期,而是成年人了……」
  听到彩的指谪,鬽黑没趣地嘟起嘴。
  「哼,算了,话说少年也去洗澡如何?」
  「嗯?啊啊,是啊,可是不对呀,匹莉卡正在洗吧?」
  「你说那女人的话,我教她去公共澡堂了。」
  「你把她赶出去了吗!?做得太过火了吧……」
  「开玩笑的。」
  「如果是开玩笑,我希望你说得像个玩笑啊……」
  鬽黑基本上都是面无表情,要判断她说话的真伪是件困难的事。
  更何况碰到关于匹莉卡的事,她的话听起来都不像开玩笑。
  「不过是男生的话,去偷看一下女生洗澡不是比较好吗?乳牛的胸部就是为了给人看而存在的吧……哼!」
  「不,那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道理,偷窥一般来说是犯罪啊。」
  「但是实际上你是怎么想?」
  「不,我不会伦窥喔?为什么这时候用诱导式提问?」
  「大的和小的你会选哪一个?」
  「所以说你从刚才到底想问什么,我并不在意女性胸部的大小啊。」
  「原来如此,是那样啊……」
  「你为什么脸红……?」
  正当他和鬽黑进行无建设性的对话时——

  「呀!?这、这是什么啊!!」
  只听到匹莉卡的叫声响起。
  「怎么了?」
  彩从沙发站起,往浴室走去。
  擦身而过时,鬽黑露出了笑容,之后不到一分钟,他就明白那笑容的意义为何了。
  打开门的同时,听见的是水滴滴落的声音。
  映入眼帘的是匹莉卡湿润的裸体。
  晶莹剔透,却又带着热度的雪白肌肤,纤细的脚,水蛇腰,不输给模特儿的身材,再配上闪耀光辉的黄金色头发。还有就是胸部,先前隔着衣服也充分看得出其丰满,但这跟先前根本不能比,只能以超群绝伦来形容。简单说,她处于全裸的状态。
  「不,不是的,不是的。」
  彩摇着头,现在不是悠哉地解说女高中生裸体的时候。
  碧蓝的双眸看着彩,彷佛在说「临死之前有什么遗言?」。
  「你误会了,匹莉卡。」
  已经太迟了,辩解之前间隔了太长的时间。
  但就算是那样,「自己忍不住看得出神了」这种话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出来的是冷水。」
  「————咦?」
  匹莉卡的声音勉强压抑着杀意
  「我打开水龙头,出来的是冷水啦。」
  「啊、那、那个是水龙头附近有个小型操控板,要用那个控制…………」
  不对,现在不是说明如何开出热水的时候。
  「喔,谢谢。」
  她外表看起来很冷静,既没有大吵大闹地殴打彩,也没有害羞地遮掩身体。
  「呃、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
  彩就家是主张自己冤枉的罪人。
  「你知道吗?生物是靠电流讯号才会活动的,该说是所谓的生物电流?」
  「你、你在说什么啊……?」
  匹莉卡慢条斯理地用浴巾围住身子,一脸笑容地继续说道。她看起来很冷静,说不定是能够沟通的,彩抱着这样一丝希望,就在这个时候——
  「也就是说,只要把电流灌进你的脑袋里,要消除记忆也是办得到的哦!?你想选哪一种?电击?雷电?还是打、雷、呢?」
  匹莉卡用新婚妻子的语气宣判死刑,彩顿时感到一阵寒意。
  「对不起,抱歉,百分之百全部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哦?你想说你是不小心看到吗?不过很遗憾,在我的祖国,擅自偷看女性裸体的男人要处死刑。」
  「你到底住在哪里啊……!」
  匹莉卡用浴巾确实地包住胸部以下后,露出有如魔女般的笑容。
  「死罪!死刑!肃清逆贼!你给我以死谢罪!」
  「我不是故意的,相信——」
  「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不代表可以偷看我的裸体!」
  「……您、您说的没错。」
  然后匹莉卡开始咏唱。

  「——【反转】『表→里』。」

  世界的颜色消失了。
  彩脸上的血气也消失了。

  「不、不不不,匹莉卡?」
  他观察匹莉卡的表情,想要窥探她的心情,却看到脸上彷佛戴上笑脸面具的匹莉卡。
  「——【antique gold】Over Image!」
  匹莉卡的周围,顿时创造出暗金色的《雷电》。
  然后。
  「受支配的轨道☆」
  匹莉卡笑容满面地一声令下,数道雷电向彩袭击而来。
  只不过是洗个澡,就让彩差一点【退场】。
  ■◇◆□
  「什么嘛,那家伙……」
  我人在彩双亲的房间,魅影鬽黑在他的房间(最后我猜拳输了),那家伙则是睡一楼的沙发。附带一提,我身上穿的是他母亲的衣服,衣服的品味挺年轻的,这是代表他母亲也很年轻吗?话说回来,他的母亲在哪里呢?
  我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思考着他的事。
  世界只有敌人和非敌人。
  没有人和自己站在同一边。
  至今匹莉卡都是这样的想法。
  人类是会背叛的生物,背叛好感、亲切、善意、期待、友情、爱情、恩情。
  只要一相信就是自找苦吃。
  那种事她很早以前就发觉了,所以应该已经对人类绝望了。
  但是真白彩,那个声称自己是站在我这边的男人。
  「而且……他还看到我的裸体!」
  我虽然抱怨,却不可思议地并不感到愤怒。哎,也是因为刚才发泄过了啦。
  除了心怀好奇接近我的人,与身为敌人的【意能者】之外,没有人主动接近我。
  因为我不感兴趣,甚至也不想接近,所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并不因此后悔,也不觉得可耻。
  人类会和波长相近的人组成团体,以前只是没有与我程度匹配的人而已,至少我原本是这样想的。
  但是说不定那是错的。
  那家伙绝不是与我波长相近,然而即使如此,不可思议地,我并不讨厌和他在一起。
  ——我怎么可能背叛朋友!
  「~~~~!我为什么回忆这种事啊!」
  每当想起他这句话,我的脸颊就会发热,胸口附近也会感到一阵郁闷。
  「够了,睡觉,睡觉!」
  回过神来,想到自己一直想着他的事,我突然害羞起来,彷佛要挥去那些念头般,拉过被子从头盖下。
  「——朋友吗?」
  今天虽然失败了,不过明天能够顺利叫出他的名字吗?
  我缓缓闭上眼,为了准备应付明天可能发生的战斗,进入了梦乡。
  ■◇◆□
  「起床了,少年。」
  「…………嗯…………啊……呼啊……」
  早上十一点,在真白家客应的沙发。
  平常应该紧闭的黑色窗帘,现在却为了引进阳光而敞开,受到引导的太阳光,肆意地洒落在刚睡醒的彩身上。
  完全感觉不出自己有睡过,虽然很想催眠自己现在不是早上而是夜晚,但是从敞开窗户送入的清凉空气与和煦阳光,否定了彩的幻想。
  「早上了喔。」
  「你说『了喔』我也……」
  尽管阳光刺眼,彩还是睁开了眼皮。
  「嗯,今天是清爽的早晨哦,不过已经快中午就是了。」
  「是啊……」
  附带一提,今天是星期六,是假日。
  平常他大概还会再睡三十分钟,所以相当困。
  「别敷衍我,打起精神来。」
  鬽黑在彩的前方双膝跪地,夺走他的棉毯。
  不过由于现在正值早春,因此那样还不会让他想起床。
  「起、床、了。」
  魁窑在耳边低语,让人感到格外搔痒。
  轻搔鼻腔的温暖味道,彷佛主张着她即使个子娇小也仍是女性。芬芳的气味,让彩感觉不出她和自己是使用同样的洗发精。尽管才刚起床,她美丽的直发却没有一根翘发,还有那圆滚滚的双眼,让人格外感到魅力的粉红色双唇,附有毛绒绒的黑猫耳帽的拉链上衣。
  「像我这么『萌』的女孩子叫你起床,男生不是都会感动至极,兴奋不已吗?」
  「你是在哪里学到哪种知识的啊……」
  彩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睡回笼觉——
  「少年,起床了!」
  鬽黑再度在耳边呢喃。
  「……再一下子。」
  「大概多久?」
  「大概地球自转一周的时间……?」
  「二十四小时!?别说傻话!」
  下一个瞬间,彩的腹部感到一阵冲击,只见一只小脚踢在肚子上。
  「…………抱歉,我现在就起床。」
  彩不情愿地站起来,接过鬽黑递给他的棉毯,随意地将之折叠好。
  「起来就好。」
  「匹莉卡呢?」
  他将叠好的棉毯放在沙发上,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为什么要问我那个笨蛋的事情?我不知道,也没兴趣。」
  鬽黑愤愤不平地回答道。
  「我说鬽黑啊,她是同伴,没有什么没兴趣吧……」
  「是啊,那么我拿水把她浇醒吧。」
  「别那样做喔?用普通方式叫她起床吧。」
  「……只有我一个人,让你觉得不满吗?」
  鬽黑认真地看着彩。
  「你是指什么?」
  「我是指同伴,有什么理由特地让那女人继续当同伴吗?」
  注意到她的肩膀微弱地颤抖着,彩彷佛要拭去她的不安般笑着说道:
  「并不是因为你不可靠啦。」
  「…………真的吗?」
  「是啊,真的。」
  「——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好……」
  似乎是心情好转了,鬽黑散发的紧张气息消失了。
  「我说少年。」
  「嗯?早餐是日式喔。」
  彩宛如要将郁闷赶走般,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前往洗脸台,打算洗个脸。
  「那么让乳牛成为同伴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我想想,真的要举出理由的话,应该是因为她没有杀我吧。」
  【意能者】相遇的瞬间就等于开战,在那样的情况下,匹莉卡并没有对彩发动攻击,明明彩有可能袭击自己,她却没有杀彩。
  不爱理人,肆无忌惮,乍看是冷淡的反应,不过即使如此,以【意能者】来说,她太过温柔了。
  「少年,你没有战斗的必要,就当是我的赎罪,由我来让《诚孤焰舞》【退场】。」
  「如果我对你说同样的话,你能够接受吗?」
  彩认真地回答她,鬽黑低下头去。
  「那种回答太狡猾了。」
  「那你就别说那种会让我这么回答的话,我不要求你依靠我,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会死的。」
  彩抚摸着鬽黑的头,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样做比较好。
  「…………真是的,我知道了啦,傻瓜。不过相对的,如果你死掉,我会杀了你喔?」
  「好,我会小心的。」
  彩已经确信了。
  即使发生战斗,自己也不会输。
  虽然可能会陷入苦战,不过不会败北。
  他有绝对的自信。
  昨天夜晚,当匹莉卡就寝之后,鬽黑教会他让想像膨胀的方法。
  ——只要有这个,我就不会输。
  在那之后,包含匹莉卡在内,三人决走吃顿简单的早餐。
  「什么……你会做料理?」
  匹莉卡以意外的眼神,看着站在厨房的彩。不知为何,鬽黑双手盘胸,自豪地说「少年的料理很美味」,这么说来,彩想起过去曾做给她吃过,同时用冰箱里的材料,适当地做成料理。经过三十分钟后,做出来的菜肴是味噌汤、煎蛋卷以及烤鱼。
  「这就是所谓的日式料理吧,我有在漫画上看过!」
  「啊啊,是吗……」
  匹莉卡不知何故,一副开心又兴奋的样子,彩随口应付她,将做好的菜肴摆放到餐桌上。
  不知她们感情好还是不好,鬽黑与匹莉卡比邻而坐,彩则是在她们对面坐下。
  彩与鬽黑双手合掌说了句「开动了」,而匹莉卡则模仿他们,动作生疏地跟着做,「开动了?这、这样可以吗……?」那困惑的模样非常可爱。
  「嗯,真美味。」
  鬽黑满足地点点头,她稚气的脸一笑起来,会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是高中生。
  朝匹莉卡的方向看去,却见她战战兢兢地把鱼送到嘴边……用叉子。
  「你不用筷子吗……?」
  「为什么我得要用两根棒子吃饭呀?」
  「啊,是吗……」
  她的感觉与一般人不同,这一点彩昨天就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所以他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她缓缓张开樱桃小嘴,把鱼送入口中。
  「如何?」
  「嗯……啊,很好吃。」
  匹莉卡彷佛有了意外的发现般,惊讶得圆睁双眼。
  看到匹莉卡那个样子,鬽黑则是对她说:

  「我就说吧。」
  「为什么是轮到你在炫耀呀……」
  听着两人的对话,彩一边苦笑着,一边决定进入正题。
  「这个想法我昨天并没有对你们说。」
  彩一开口,两人立刻停下用餐的手,朝彩看过去。
  彩深呼吸几次,然后缓缓开口。

  「就算是在游戏里,我还是不打算杀人。」

  她们不是没有反应,两人的表情僵住了,那是代表『无法理解』的意思。
  寂静的到来,彷佛时钟秒针的声音也格外响亮,彩的背上暗自冒汗。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匹莉卡。
  「……你在说什么呀?」
  一如预料的反应,匹莉卡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少年,你在想什么?」
  鬽黑想要探知彩的真意。两人都没有打算一开始就否定彩的想法。
  「在《反转世界》里杀人,让对方在《色彩世界》不幸,执着于自己的等级,不停地战斗——那种做法是错的吧。」
  正如彩昨天对和他战斗的少女所说,即使是游戏,彩也不打算杀人。
  即使那是理想论——即使身为参加者,那是想法是错误的——
  「你是笨蛋吗?昨天才被攻击,竟然还说那种话?那你是什么意思,想要放弃愿望了吗?」
  「少年一定是有什么想法吧,可以说给我们听吗?」
  匹莉卡无法理解,而鬽黑则是努力想设法理解。
  当然彩本来就打算对她们说明。
  「我也想实现愿望啦,但是这个游戏的规则里,并没有写『为了实现愿望,必须让其他参加者【退场】才行』吧?」
  「……?那是当然呀,RPG的说明书上难道会写『为了提升等级,必须打倒许多魔物』?那是理所当然的问题,不需要写进规则吧?」
  「是啊,没错,可是这个游戏并不是RPG。」
  「少年是说,有什么漏洞可钻吗?」
  「没错,不管任何游戏都会有密技,『Over Image』也是一样。」
  彩有理由确信,而契机是他听到匹莉卡与鬽黑初次战斗时的事,匹莉卡输给当时还是C级的鬽黑,然而她并没有【退场】。尽管如此,匹莉卡却说她降等了,那代表什么意思呢?
  『Over Image』排定的『强度顺位』,并不是以战斗的生死决定高低,而是受到比试的胜败所左右。
  「如果是游戏方统计二百八十五人的强度,那么只要『不杀人,只打倒A—1的人们』就可以了。」
  用这个方法的话,就可以不杀任何人,不使任何人不幸,就能实现愿望。彩认为这是个划时代的方法,能够实现彩的理想论。
  「「…………」」
  然而听到他说的话,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你知道那是代表什么意思吗?」
  「用说的是很简单,不过我不认为行得通。」
  这样的反应出乎彩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只要把这个想法告诉她们,两人应该都会赞同他的。
  「为什么啊,这样就不用杀任何人了喔?既然如此,这当然是最好的方法。」
  「对于为了实现自己愿望而导致他人会变得不幸的事,几乎所有的参加者,都没有不满,因为参加者并不是『不想杀任何人』,而是『想实现自己的愿望』。」
  「金发女说的没错。我并不是否定你的想法,但是想要实现却有太多阻碍。首先第一点,你说只要打倒A—1就好,可是其他参加者依然会袭击你喔?因为饱们想要稳扎稳打地升级,就有如RPG一样,逐渐挑战强力的对手。而对方想要杀你,你却每次都只打倒敌人吗?照那种做法,每战斗一次,想要击退敌人就会变得愈困难。如果想要实现愿望,不杀敌人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彩不禁愕然,并不是因为两人否定自己的想法,而是他认识到自己的思虑浅薄。
  即使如此,彩却不能承认,他绝不能放弃,因为不想杀人这个想法应该没有错才是。
  「鬽黑,你的愿望是什么?」
  「即使对象是你,我也不能说。」
  「但是一定有吧?虽然你救了我,可是你自己一定也有想实现的愿望。」
  「是的。」
  鬽黑静静地点头,或许那并不是她想积极谈论的话题吧,她的表情笼罩一层阴影。
  「你的意见是正确的,但那不就等于是说『害怕对方不断跑来挑战,自己迟早会输掉,所以杀掉以绝后患』吗?」
  「…………!你想说那只是我太懦弱吗?」
  不是的。彩很清楚,鬽黑是担心彩才会说那些话,即使如此,他也不想承认那种想法,然后一起随波逐流。
  「如果敌人不断前来挑战,那就不断打倒他就好了。愈是战斗,敌人就会愈强?那么只要我变得比他更强就好了。」
  「所以说,你别勉强自己奉行那种理想论,若是因为那样而无法实现愿望,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匹莉卡……你刚才说的是其他参加者的想法吧?不好意思,我说的是『我的想法』,我——不会杀任何人。」
  所谓的理想,就是想要实现的最佳状态。彩不想杀任何人,不想使任何人不幸。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实现愿望,战斗本身也是无可避免。
  那么就不杀人,不使人不幸,战斗,然后又能实现愿望就好了,彩也找到了那个方法。
  「匹莉卡,你昨天说过,重要的不是『怎样做才正确』,而是『想要怎么做』吧,所以我只是决定了,我『不想杀任何一个人』,至于那是对是错,我根本无所谓!」
  「…………你的意思是,面对《诚孤焰舞》,你也要只打败他,不让他【退场】吗?」
  「没错。」
  「少年,那不管怎么说都太勉强了。」
  「不会勉强,这是将想像具现化的游戏对吧?『理想』也是『想像』。」
  两人再度沉默,这次不是因为无法理解,而是在烦恼的样子。
  「……你做那种事也不会有人感谢你的。』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那样做。」
  「简直就像个任性的小孩,那个也想做,这个也想做:心里想的事要全部实现,你知道那是多么困难的事吗?」
  「无论再怎么困难,我也要持续努力实现。」
  对于两人认真的劝告,彩也以真挚的态度回答。
  终于两人就像放弃了一般,叹了一口气。
  「你一定是超级大笨蛋吧。」
  「是啊,你真是无可救药的傻瓜。」
  「「不过……」」
  此时,两人看着彩的脸笑了出来。
  「因为是这样的游戏,所以或许有你这样的笨蛋也不错吧。」
  「不使任何人不幸而通过游戏,你就放手去试试看吧。」
  彩感觉得到自己的肩膀放松下来。
  「太好了……」
  就算一般而言,彩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那和【意能者】无关,所以他原本很担心两人的反应。
  两人并没有完全认同,但是都表示理解彩的想法。虽然不知道这么做好不好,不过彩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彩的安心很快就崩溃了。

  「啊哈哈,不杀死任何人吗,真像是阿彩的想法呢。」

  从连接客厅的门出现的是——纪无玉求。
  瞬间,彩的头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鬽黑与匹莉卡迅速地从椅子站起,但是彩却是整个人呆住,无法行动。
  「讨厌啦,为了让玉求随时都能进来,你不是有给玉求钥匙吗?」
  说着,玉求把钥匙举至肩膀的高度,现出来给他们看,但是彩在意的不是那件事,不是她为何能进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种微不足道的事。
  「你是昨天那个说什么青梅竹马的家伙吧?」
  「对,就是我,转学生同学。」
  玉求露出甜美的微笑,鬽黑与匹莉卡则是瞪着她。
  「为何少年的青梅竹马会说出『Over Image』的事?」
  没错。
  她在这里是没关系,但是为什么能加入他们的对话?彩无法理解这一点。
  「阿彩真过分,昨天玉求不是寄邮件给你了吗?上面写说我十一点会过来接你。」
  脸上浮现柔和笑容的这个人,就是平常的青梅竹马无误。
  「可以请你别转移话题好吗?你是什么人?」
  「嗯?玉求就是玉求啊。」
  「少装蒜了,既然你是【意能者】,那么你该报的名字就不是那一个。」
  彩只能旁观着三人的对话,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事,他的思考、感情仍是一团混乱。
  听到鬽黑说的话,玉求手指贴着嘴唇,侧着头感到疑问。
  「你的意思是要玉求称呼你们《金色反镜》同学和《漆黑锐剑》学姊吗?」
  匹莉卡与鬽黑全神戒备,她们的眼神也转变成面对敌人的眼神。
  然后即便是彩混乱的头脑,这时也理解到玉求是【意能者】了。
  「你们两个人都好恐怖喔,不过,对嘛,就是要有那样的敌意才正常吧,胜不胜得过就另当别论了,对吧?」
  匹莉卡的表情扭曲,鬽黑则是紧咬着牙。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就是……」
  「你就是——《诚孤焰舞》吗?」
  「叮咚,正确答案,阿彩也懂了吗?」
  「为什……么?」
  「你从刚才就在说同一句话呢,怎么了吗?有什么不懂呢?」
  玉求温柔地对彩露出微笑,但是彩对她却是笑不出来。
  「只不过就是玉求是《诚孤焰舞》而已呀?玉求是【调整者】,是来邀会破坏游戏平衡的阿彩成为同伴的,有什么矛盾吗?」
  「为什么你会是……【意能者】。」
  「啊哈哈,阿彩也没把成为【意能者】的事跟玉求商量吧?这是一样的道理呀,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玉求是【意能者】?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了怎样的愿望?《诚孤焰舞》?昨天袭击他们的也是——
  「头脑混乱了吗?冷静一点,阿彩。」
  玉求脚步跨出,想要接近彩,却被两人阻止。
  「……玉求,你是来做什么的?」
  彩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随即玉求愉快地扬起嘴角。
  「还有什么,就是来见阿彩的啊。对了,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你以为我们会让你那么做吗?」
  「你们两位比玉求弱,却还想反抗吗?这样好吗?好不容易升上A—2,却在这个地方【退场】。」
  「你真有自信啊,这样的状况,你以为你一对三赢得了吗?」
  「当然可以啊。」
  从刚才玉求就一直保持着笑容,在笑的人只有玉求。
  彩静静地站起来。
  「好,我们走吧。」
  「「…………!?」」
  或许是对彩这句话相当震惊吧,两人回过头凝视彩的脸。
  「没事的。」
  脑中虽然还有几件事情无法接受,即使如此也不能只有他一个人不知所措,彩假装平静,对两人笑着说道。
  「不愧是阿彩,真是好说话!」
  彩从匹莉卡与鬽黑身旁通过,跟着玉求一起走向玄关,只告诉两人「我很快就回来,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匹莉卡和鬽黑什么也没说。
  ■◇◆□
  少年与《诚孤焰舞》一起走出家门。
  只剩我和金发女留下。
  「什么嘛,那家伙……耍什么帅啊。」
  金发女不满地嘟起嘴唇,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他判断自己一个人也不会有问题,那不是我们能够插嘴的事。」
  即使演变成战斗的情况,我也不觉得他会输,信赖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不过主要的因素是【无理想像】就是那么地强力,更何况他过去曾经参加这个游戏,并不是一般的新手。
  「喂……不去救他好吗?」
  「A—2等级以下的【意能者】中,没有人能够打倒少年,如果需要我们的帮助,那就是——不,我想想,总之《诚孤焰舞》那种程度的话,正如他所说,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可是对方是青梅竹马吧?」
  「在对方看来,少年也是青梅竹马吧,条件相同啊。」
  「你还真是信任他呢。」
  乳牛坐在我的旁边,重新开始用餐。
  「因为我和你不同,和他的交情比较久啊。」
  乳牛的眉头动了一下。
  「哦~不过我想他也只是把你当成萝莉而已吧。』
  「唔唔、只有胸大的女人,你以为你知道他什么了?」
  「那胸部小的你有什么长处呢?贫乳萝莉小妹?」
  这、这家伙……竟敢说出我最在意的事……!
  「我和脑袋空空的你不同,我很聪明!」
  「我也很会念书啊!」
  「我记得少年说过他对金发没兴趣!」
  「他对女童也没兴趣吧!对你出手的话,他就会变成罪犯了!」
  「我十七岁了!小心我斩了你喔!你这只金发乳牛!」
  「你试试看啊!知道剪刀要怎么用吗?小妹妹。」
  「……看来你好像很想死啊。」
  「哼,你也是啊!」
  我果然还是讨厌这女人。
  ■◇◆□
  他们来到的地方与昨天去的公园不同,是一座位于别处的小公园。
  里面的游乐设施只有荡秋千,由于附近有大型公园,所以这里是一处没有人来的冷清场所。
  那里同时也是彩他们这些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地方。升上国中以后,虽然不至于在这里游玩,不过仍会聚集在这里聊天谈话,这里就是那样的地方,充满回忆的地方。
  「好怀念喔,阿彩。」
  青梅竹马笑了,就和往常一样。
  啊啊,是了,就是因为她总是像这样笑,所以自己才会一直都没发觉。因为玉求如往常一般温柔地对彩微笑,所以对于她成为【意能者】之事,彩才会丝毫不觉,他也无法察觉。
  「玉求,你的愿望是什么?」
  「没什么,别说这个了,阿彩你听我说,昨天魅影学姊让来祢【退场】了对吧?因为惩罚的关系,来祢在这个世界也死掉了,你说过不过分?这是谁的错呢?是魅影学姊的错吧?」
  「死……了?」
  来祢,那是昨天使用天蓝色的少女的名字吗?死亡一词伴随着现实的味道,朝着彩侵袭而来。
  昨天,如果自己能够阻止鬽黑的话,如果在鬽黑来之前,自己的实力能够压过少女的话,少女或许就不会死了。
  惩罚是那个人最恐惧的事物,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个少女就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战斗。
  「魅影学姊是什么人呢?只要没有她在,阿彩以前就不会【退场】,来祢也不会死掉了哦?阿彩,你为什么还能够与她在一起呢?这样太奇怪了啊。」
  玉求以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彩。
  「啊,昨天白天之所以会派来祷他们过去,那是因为【无理想像】的阿彩和转学生同学在一起的关系。那样不行啊,阿彩,你本身就是破坏游戏平衡的存在,却还跟A级的人在一起。」
  不行。
  不管他怎么否定,现实都在告诉彩:玉求是敌人。
  「可是可是,玉求没有想让阿彩【退场】哦?玉求跟来弥说过,只要让你昏倒就行了。」
  他们打算让匹莉卡【退场】,对彩却不是那样,那是出于玉求的命令。
  在那之后,来祢擅自决定要让彩【退场】之事,看来她并不知情。
  「阿彩,阿彩你想要改变现实对吧?想让大家的不幸全都没发生过吧?嗯,那的确很像是阿彩会做的事,玉求会声援你的,也让玉求帮忙吧?好吗?」
  「……帮忙?」
  「对,只要有玉求在,你就不需要那两人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玉求?」
  她的模样不太对劲。
  彩丝毫看不到,他所认识的那个温柔的青梅竹马。
  「和玉求一起战斗吧?杀掉转学生和『冰之女王』,我们一起实现愿望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对吧?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吧?对吧,阿彩!」
  她拚命地、拚命地——
  到底想传达什么呢?到底想说什么?
  彩无法理解。
  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青梅竹马,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他实在不明白。
  「对不起……那种事我办不到。」
  听到彩的回答,玉求的表情一变。
  她露出明显的狼狈神情,后退数步,受到打击般睁大双眼,双手捣住脸。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鬽黑和匹莉卡都是同伴……我不能背叛她们。要我毅死她们,我办不到。」
  「那样太奇怪了!阿彩绝对很奇怪!啊哈哈,为什么?以前阿彩从来没有拒绝过玉求的请求呀!」
  如果可以的话,彩也想成全玉求的愿望。
  但是连错的事也接受的话,那不叫温柔,那叫软弱。
  「是那家伙的错吧…………?都是『冰之女王』的错!大家才会不幸啊!水母失去绘画!小蓝失去田径!小色失去未来!大家不能见面也是她害的啊!阿彩哭泣不也是她害的吗!都是魅影鬽黑太弱的错!」
  玉求放声大叫。
  不过听到她这些话,彩终于理解了。
  「不是的,玉求,我之所以【退场】,大家之所以遭遇不幸,那都是我的错。」
  「不是!绝对不是!阿彩没有错!为什么你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是那家伙要你这么说吗?因为阿彩很强啊!如果不是有那家伙在!只要那家伙不在的话——!」
  玉求是站在彩的这一方。
  她只站在彩这一方。
  盲目地偏袒身为青梅竹马的彩,藉由否定鬽黑,想要使彩正当化。
  即使那样做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难道她不明白吗?
  「如果是玉求的话,玉求不会拖累阿彩,『Over Image』可以为我们实现任何愿望,我们一起改变世界吧?如果是玉求和阿彩的话,我们是办得到的哦?」
  「可是要否定鬽黑和匹莉卡对吧?」
  「我们的世界不需要那两人。大家在一起,只要有大家就够了吧?」
  彩不知道玉求是何时成为【意能者】的。
  彩也不知道玉求的愿望是什么。
  即使如此——
  「不行,纵使和你一起战斗是捷径,我也不想为了实现愿望而不惜背叛同伴、朋友。如果侮出耕种事,教才真的不能原谅自己。」
  「那我们就只能战斗了吧。【反转】『表→里』。」
  世界失去了颜色。
  世界被染成单色。
  「不杀任何人?真的很像阿彩的作风,不过玉求能够杀死阿彩。」
  是有什么好高兴的呢?玉求竟然在笑。
  「因为我不希望住何人不幸,所以我谁也不杀,我绝对不会让你【退场】的。」
  「即使老是为别人着想,阿彩也只会受害啊。」
  「活着只顾着利害关系,那样会快乐吗?你也是能为他人着想的人呀。」
  「啊哈哈,玉求才不是圣人,对不爽的人会不爽,讨厌的人会讨厌,不管是明明扯了阿彩后腿,却还自以为了不起地当着【意能者】的魅影学姊,还是突然转进来,夺走阿彩的转学生,我都最讨厌了。」
  瞬间,从玉求的身体迸出微小的烟火。

  「——【vermilion(朱红色)】Over Image!」

  烟火转变成业火。
  淡红色的火焰有如装饰一般,在玉求的背后炽烈燃烧,摇摆不已。
  「这么说来,这是我第一次跟玉求吵架呢……」
  他跟其他青梅竹马有过无数次争执,不过和玉求却是一次也没有。
  「第一次吵架就是厮杀,很有趣吧?」
  「一点也不有趣——【white】Over Image!」
  彩的右手染成纯白。
  「那是《侵蚀》对吧?阿彩果然了不起。你是【无理想像】固然也令人惊讶,但是能够参加第二次的参加者,目前为止就只有阿彩一人而已哦。」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事?」
  「因为是『神』说的。」
  「玉求……你有见过制作者吗?」
  「只有听过声音,毕竟玉求可是【调整者】。阿彩是称呼制作者吗?那样好像这个游戏是人类做的一样呢。」
  啊哈哈,玉求笑了出来。
  「不是吗……?」
  「谁知道呢,只听声音分不出是人类还是神嘛,不过玉求是觉得如果是神就好了。」
  彼此的视线交错。
  玉求笑了,彩却是没有表情。
  「因为不论何时,肯倾听人类自私的愿望的就只有神吧?」
  不知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玉求一直笑着。
  「要上罗?——燃烧吧!」
  业火朝彩袭来。
  「来吧——侵蚀。」
  「…………为什么………………?」
  语气充满惊讶的人是玉求。
  那是当然的吧,因为她向彩放射的成群火焰,完全没有触及彩就消失了。
  彩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
  他右手握着一把从剑柄至剑尖都是纯白的大剑,剑的形状和匹莉卡持有的那把一模一样,不同之处的只有上面不带雷电,以及颜色不同而已。
  「这就是我的能力,玉求。」
  彩将剑尖指着玉求,告知她这个事实。
  「罗嗦……」
  玉求不悦地皱起眉头,有如怀疑一般,再次对彩放出成群的火焰。
  只见炽烈燃烧的淡红色火焰,宛如有意志的野兽,狂暴地朝彩逼近而去。
  「不好意思,你的想像碰不到我。」
  彩将剑横向一挥。
  只见从剑所展开的空间,生出了纯白色的波浪,朝着成群火焰奔流而去。
  两者冲撞在一起,纯自的波浪吞噬了淡红色火焰,然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原来这就是【无理想像】啊…………哈哈。」
  玉求发出空虚的笑声,她的眼神看得出已经死心。
  「只要你认输,我就不会再对你动手。」
  「阿彩好温柔,真的是太温柔了,既温柔又温暖,而且残酷。」
  「你在说什么?」
  玉求将背后待命的火焰全部消去,失去光彩的眼眸,注视着彩。
  「阿彩,阿彩的想像力很丰富吧?水母擅长绘画,小蓝跑得很快,小色是阿彩的妹妹,非常可爱对吧?」
  「……那又怎样?」
  「那么玉求的优点是什么呢?」
  「…………」
  彩为之语塞。
  该不会——
  「大家都努力做着喜欢的事,活跃于喜欢的分野,受到别人的期待,玉求虽然当作自己的事情一样为她们高兴,也想替她们声援,可是玉求心里也想到,玉求有什么长处呢?」
  玉求平淡地说着,不露感情地,诉说自己真正的心情
  「什么也没有啊。阿彩,玉求什么也没有,你知道那有多么痛苦吗?你知道那有多么悲惨吗?即使和大家一起欢笑,自己却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和大家不同,只是个凡人,你明白玉求的心情吗?」
  「我也是什么也没有啊,不只有你这样。对于优秀的青梅竹马,我们应该不用嫉妒吧。」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啊,阿彩。玉求不是在说那种事。阿彩,你还记得吗?水母之所以正式开始绘画,那是因为阿彩好几次夸奖水母的画喔。」
  「…………我记得。」
  没错,水母内向又怕羞,她即使画了画,也不会把画作拿给青梅竹马以外的人看,是彩好几次赞赏「明明画得那么美丽,真是太可惜了」,所以直到某天,水母才将画作送去参加比赛。
  「那么那个呢?小蓝之所以开始练田径,是因为阿彩指出她跑得很快喔。」
  「……我记得。」
  就在每天追逐嬉戏当中,建议动作明显比他人敏捷的青梅竹马练习田径,的确也是彩。
  「我记得,我全部都记得。」
  「那么玉求呢?」
  这时玉求露出满脸的笑容,她看起来丝毫不快乐,感觉反而像是要哭泣一般。
  「你该不会是…………」
  彩想到一个可能性。
  但是站在彩的角度来看,那实在是难以理解。
  「阿彩说过,想要改变让青梅竹马不幸的这个世界对吧?那样很好呀。因为玉求也想改变世界,想要改变这个唯独不给玉求任何才能的世界。」
  就为了那种事,她参加这个游戏,杀害别人,担任取缔违规的一方。
  「你很温柔啊。为大家担心,为大家声援,总是笑容不绝,你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不是吗……?」
  玉求比任何人都牺牲奉献,体贴地为大家尽心尽力,听到画材没有了,她马上会去买,田径赛的时候一定会到场声援,每周和彩的妹妹一起出外购物。
  像她这样温柔对待他人的人,彩既尊敬她,同样为青梅竹马,他也感到羡慕。
  但是她大概不把自己的温柔看成是才能吧。
  「阿彩可以看出人的才能,却看不穿谎言呢,玉求才不温柔.玉求才没有为大家担心,既没有为她们声援,根本也不喜欢她们。」
  玉求有如唾弃一般,说出这令人非常难以原谅的话。
  「你骗人,别说那种话,玉求。」
  「是真的哦?说得更清楚一点,大家遭遇不幸的时候,你猜玉求怎么了?跟你说喔,玉求在家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哈,活该』就像这样笑喔。」
  彩完全分辨不出她是说真心还是说笑。
  他希望她是说谎,然而,他也感到疑问,为何要在这时候说谎。
  「玉求心想这样大家就都一样了,我们可以成为对等的,没有优劣之分的青梅竹马。可是结果却不是那样,阿彩开始为大家担心,明明有玉求在,却每天去探望其他的青梅竹马……」
  「那是当然的,重要的人遭遇不幸,想要为她们尽一份心力是理所当然的吧。」
  「玉求不需要那种理所当然,阿彩看得出大家的才能,对玉求却是什么也没说,你心里看不起玉求吗?还是说你是嘲笑没有任何才能的玉求呢?」
  玉求是对其他青梅竹马怀有一种自卑感吧。
  表面上一如往常地相处,但是唯独自己没有才能的状况,一定令她相当难受吧。
  那样的精神压力日积月累,直到有一天成为愿望。
  如果自己也和大家一样有才能的话,就可以过着快乐的日子了吧。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但明明就算没有那种才能,纪无玉求就是纪无玉求呀。
  「玉求,对不起。」
  彩让剑消失,向玉求道歉。
  「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我就在你身边,却没有察觉你的心情。如果我有注意到,你或许就不会成为【意能者】了。」
  「事到如今,明明什么也不会改变了,阿彩却还道歉啊?玉求最喜欢阿彩的那种温柔,同时也最讨厌你的那种残酷——【个人反转】。」
  空气改变了。
  玉求头发的颜色、眼睛的颜色改变了。
  变成像玉求火焰那样的淡红色。

  「阿彩,你不能原谅这样的玉求吧?阿彩【退场】之后,玉求却感到高兴,你不能原谅这样的玉求吧?战斗吧,厮杀吧,赌上愿望,赌上性命,讨厌玉求吧,那样一来,玉求也就能杀掉阿彩了。」
  她将全然的敌意、冷静,和一股决心融合为一,接着望向彩。那不可思议的端正容貌令人毛骨悚然,而柔软的发丝也轻飘飘地晃动着。
  只见与刚才无法相比的成群火焰出现。
  有如包围整座公园般炽烈燃烧,堵住了彩的退路。
  「第二次的【退场】,阿彩害怕的是什么呢?没问题,你可以放心,玉求很快就会让魅影学姊和转学生同学【退场】。」
  宛如呼应玉求不安定的心一般,火焰不规则地晃动,在玉求的头上集中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弹。
  「燃烧殆尽吧。」
  火焰弹遵从主人的命令,往彩的方向逼近而来。
  「【幻现境界】。」
  随即出现一把纯白的——弓。
  彩拉弓对准火焰弹,然后想像弓箭。
  「消去吧。」
  放箭射出,只见箭矢刺进火焰弹的中心,没入,然后使火焰弹崩坏了。
  彩回想起昨夜,鬽黑教他想像的方法。

  「——只要你打心底认为做得到,所有的幻想都会化成现实的形象。」

  没错,也就是说,方法就只有这样而已。
  认为做得到就能够做到。
  认为能够消除就能消除,不管是剑、弓,还是一切,彩只要想像自己能创造出来就衍了。
  「…………燃烧殆尽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玉求大叫,只听到她的声音在公园中回荡,火焰似乎也受到感化,威势更增猛烈。
  只见火焰的奔流,从全方位向彩涌了过来。
  「——【个人反转】。」
  一声咏唱,瞬间,彩染成白色。
  不管是映入视界的浏海、指甲,还有虽然无法确认,恐怕眼睛也是一样。
  【个人反转】,那是【反转】的一种,相对于【反转】是颠覆世界,这种【反转】则是颠覆自己,藉由与自己的诞生色一体化,使得流畅的想像与强力的创造变为可能。
  「——消失吧。」
  ——
    ——
      ——
  「太奇怪了,不可能啦,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也胜不过呢……?」
  玉求的火焰在接触到彩的前一刻,全部回归于无。
  彩一步步地朝茫然若失的玉求走近。
  玉求既不逃,也不后退。
  站在淡红色的青梅竹马面前,彩开口了。
  「你很温柔啊。」
  「——!?」
  玉求的表情充满惊愕,她凝视着彩的脸。
  「你、你在说什么?」
  「不管别人怎么说,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否定你,我还是认为你很温柔。」
  「啥?……你是笨蛋吧?玉求对大家遭遇不幸而咸到高兴耶!我刚刚还想要杀掉阿彩,还有魅影学姊和转学生也一样,我可是企图把她们全部杀掉耶!」
  「即使如此,你还是温柔啊,就算稍微看到一点脏污的部分,十年来的信赖也不会消失,你今后也一直是我重要的青梅竹马。」
  彩尽可能温柔地笑了。
  只见玉求的眼中浮现泪珠。
  「温柔又不是才能……!玉求……没有资格和大家在一起……!」
  那一定是从微小的自卑威所开始的吧。
  对周围青梅竹马卓越的才能佩服、尊敬、声援的尽头,羡慕才转变为嫉妒的吧。
  她将那样的情绪闷在心里,一个人痛苦。
  过于追求才能的她,变得即使杀害他人,也想要得到才能。
  是彩没有察觉她的心情。
  「什么资格啊。我们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这理由就已经够充分了吧。」
  「——你不会讨厌玉求吗?」
  「不会。」
  「……不会让玉求【退场】吗?」
  「不会。」
  泪水从玉求的眼眶落下。
  「玉求没有任何才能,性格也很恶劣喔?无法给予阿彩任何帮助喔?」
  「没有关系,我是因为玉求是玉求,所以才和你在一起。」
  就算玉求是【意能者】,就算她想让彩和鬽黑她们【退场】,玉求也不是说就不是玉求了。
  「…………阿彩真的是笨蛋。」
  眼泪一度流出,就源源不绝地落下,看来是已经无法再忍住了吧。
  「对,因为我是笨蛋,所以我无法打倒你。」
  就这样,青梅竹马间的吵架就此落幕。


STAGE.5  ◇想像与现实◆
  味噌汤的味道,为早晨的真白家增添色彩。
  站在厨房的彩,耳中听着鬽黑与匹莉卡的争吵声。
  「啊啊,真是的!用这种设备,没办法整理我高贵的头发啦!」
  「你很吵耶,金发,知道就快回去,还有别占据洗脸台,这样教别人怎么洗脸?」
  味噌汤煮好了,因此彩关掉炉子的火,用饭勺搅拌刚煮好的白饭。
  「早安,阿彩,我今天也来接你罗。」
  玄关响起开门声后,随着轻快的脚步声,玉求来到厨房。
  「嗯,早安,早餐吃过了吗?」
  彩头也不回地直接问道。
  「不,还没有,可以在这里吃吗?」
  「好啊,就快好了,你等一下。」
  「耶~!」
  玉求摆出小小的胜利手势,然后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自从彩与玉求战斗之后,时间经过一天,星期日也宣告结束,今天是星期一。
  「喂,彩!这个家太狭小了啦!」
  「少年,我虽然想要设法把这家伙赶回国,但是太麻烦了,可以直接让她回归大地吗?」
  「好了好了,早餐就快好了,你们两个也坐好吧。」
  玉求既然是【调整者】,彩心想她可能会知道关于制作者的情报,于是试着向她探问,可是玉求却表示她不能说。
  彩心想如果有不能说的理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鬽黑与匹莉卡不知何故都不想回自己家,由于也没有强迫她们回去的必要,所以彩决定暂时让她们住在家里,不过玉求似乎颇为不满。
  「喔,看起来很美味嘛。」
  「喂,金发乳牛,你给我坐到地上去,看到那头闪耀的金发会让我视力变差的。」
  「你说什么啦!小不点小不点!」
  「匹莉卡同学和魅影学姊,请你们冷静一点啦。」
  老实说,玉求与两人的关系称不上良好。
  来祢在《色彩世界》死亡的事,对玉求来说是无法抹灭的伤痛吧。鬽黑让她的朋友来祢【退场】,彩能够理解她不能与鬽黑要好的心情。
  但是,鬽黑那样做是为了救彩,若非如此,彩肯定已经【退场】了,彩无法责备鬽黑的判断。
  鬽黑表示她没有打算道歉,而玉求也回答,她本来也就不想要求鬽黑赔罪。本来【意能者】就是为了实现愿望而践踏他人的愿望,在成为参加者的时候,就必须要有相当的觉悟,在那些觉悟之中,当然也包括对死亡的觉悟。
  「我才不管你是少年的青梅竹马还是什么人,你做过的事并不是就此消失了。」
  「什么呀?你是指让诸桥同学他们,袭击匹莉卡同学和阿彩的事吗?」
  「亏你还敢说得毫无愧疚……」
  「讨厌啦,魅影学姊,你现在是要玉求道歉吗?」
  玉求虽面带微笑,可是她的表情却感觉不出感情。
  「不是那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少年的同伴,却不是你的同伴。」
  「玉求也是一样哦?」
  「呵呵,是吗?」「嘻嘻,就是那样。」
  尽管两人对着彼此笑,却互相瞪着对方。
  玉求昨天也向两人说明,自己当初的目的是想让鬽黑与匹莉卡【退场】,拉拢彩成为同伴。
  鬽黑不感兴趣地抱怨「连这种人也原谅,少年真是异于常人」,而匹莉卡似乎回忆起差点被诸桥杀害的事,她不悦地说「既然给我添了麻烦,你就要诚心诚意服侍我!」,即使如此她仍是按下了怒气。
  关于诸桥,玉求则是不感兴趣地说「我并没有威胁他哦?」,看来她是不会再把诸桥当成同伴利用了。
  「你懂了吗?我是勉为其难才原谅你的!你可别太嚣张了喔!」
  「嘻嘻,匹莉卡同学是傲娇吧?」
  听到玉求这句话,匹莉卡立刻面红耳赤。
  「……什!你、你这个人……!我不原谅你了!现在马上就肃清你!」
  「啊哈哈哈,难为情了耶。」
  「好啦,早餐做好罗。」
  彩叹了声气,同时露出笑容。
  他不喜欢吵闹,而且他们的战争才刚开始。
  然而,比那些事更棘手的,是在眼前等着吃早餐,个性强烈的三个女孩子。
  「话说回来,阿彩。」
  由于玉求的语气漫不经心,所以彩也只是随便回了句「什么事?」。
  「玉求【调整者】的身分被开除了。」
  「…………啥?」
  与彩同样,鬽黑和匹莉卡也目瞪口呆。
  「好像是说,不能容许弱者取缔他人。因为输给阿彩,所以玉求就变成普通的【意能者】了。」
  她的说话方式宛如是在闲话家常,不过说话的内容却没有那么轻松。
  「呃~这么一来会变成怎样呢?」
  「这个啊,原本玉求负责的区域,变成由其他【调整者】负责了。当然那个【调整者】大概也会想要肃清阿彩吧。」
  「……不,等一下,【无理想像】的九人中,有六人是【调整者】,而【调整者】总共是七人对吧?但是其中之一的玉求脱队了……」
  鬽黑厌恶地说道:
  「也就是说,下次的敌人就是【无理想像】了吧。」
  也就是和彩相同,能够想像通常无法想像事物的【意能者】。
  「面对那样的对手,你也不杀他吗?」
  匹莉卡夹杂着叹息说道,那句话与其说是确认,倒不如说是被彩打败了。
  「当然。」
  彩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当然的。
  如果有不必牺牲任何人的方法,那么就去实现吧,就算那个方法有多么困难。
  听到彩的回答,三位少女愉快地笑了。




后记
  大家好,我是游佐真弘,感谢您购读我的出道作『Over Image超异能游戏』。
  我也曾经有一段时期,在阅读众位前辈的书时,对能够书写后记感到憧憬,但是一旦轮到自己写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才好,因此就选个平凡点的题目,写投稿时的事情吧。
  这本作品是我投稿MF文库J新人奖第四期的作品,截稿期限是在三月。
  但是,说到学生的三月,本来并不是新人奖的截稿期限,而是定期测验的时期。平常我都是在考试前一周左右开始念书,可是当时就连那段时间都舍不得,利用上课时间将草稿写在笔记本上,回家才将笔记本上的内容输入至电脑,当时就是这样过着每一天。
  结果,作品也顺利完成了投稿,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另一方面,我也经历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及格,被导师误以为我步入歧途了,不过既然有赶上截稿,就当作这样就好吧……其实是不太好啦。
  另外,本作品与投稿时有几点不同。
  首先身为主角的彩,是比现在更加道貌岸然,让人不舒服的角色(不过昵称却是「白菜」)。
  其次是角色经过大幅削减,最初有十五人以上登场。
  其他还变更了许多设定,或是变更敌方角色等等,经过数次改稿,最后总算是完成了,若是您能喜欢,那则是我的荣幸。
  以下是致谢辞的部分。
  首先我要感讨责任编辑·庄司编辑。对不起,老是给您添麻烦,我真是深切地感受到,小说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今后也要请您多多关照。
  再来是感谢将仅仅出于我的想像,说难听一点就是妄想的角色们,赋予绘画这个形式的さんた茉莉老师,非常感谢您将匹莉卡、鬽黑和玉求画得那么可爱,特别是鬽黑的睡衣装扮,更是破坏力超群。
  诸位评审员老师、编辑长、编辑部的各位,感谢您们将佳作这等殊荣,赐给这部复杂的中二病高中生作品。
  还有也感谢友人B,因为有你,我才拥有成为轻小说作家的梦想,我真的感谢你能当我第一个读者。另外还有读过我的小说,给予我感想的各位,多亏各位的批评指教,我才能领悟到自己的不成熟,同时也受到您们的鼓励,真的非常感谢您们。
  然后更要感谢的就是翻阅本书的读者们,在此致上我无尽的感谢。
  游佐真弘
22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38

  • 1
  • 2
前往
10000
yaten2018 伯爵
第四卷是不是完结卷?

10 年前 0 回復

zycai 王爵
这年头的学生真令人羡慕,不用工作也可以包养三个妹子

11 年前 0 回復

yeong00 公爵
總覺得那裡怪,但是又不知在那裡?禁書?感謝樓主登錄!

11 年前 0 回復

vrcloud 騎士
万年大坑的超越想象啊,第二卷什么时候来啊

11 年前 0 回復

CableCore 皇帝
看來在魔法或是異能者的世界裡
【無效化】就是最強的技能
就男主能力的部分感覺很有魔法禁書目錄的影子
期待下一集

11 年前 0 回復

流鼻涕的猫 侯爵
第一张图明明穿那么厚的衣服为什么还能看见那个小小的凸起……

11 年前 0 回復

e90180 公爵
等好久台版終於出了~
感謝錄入&分享.
希望能快點看到第2卷.

11 年前 0 回復

打者 侯爵
期待第2卷出來阿 這卷的戰鬥場面讓人懷疑男主到底實力多強...

11 年前 0 回復

angelwings 伯爵
金髮巨乳...黑髮LOLI~~~
還有未出場的2位幼馴染跟妹妹..哈哈這小說女主好多~~

11 年前 0 回復

x7x4x1 子爵
认为做得到就能够做到的世界也太凶残了,看来主角之后会回忆起之前的现象然后变成二重想像

11 年前 0 回復

tommy88211 伯爵
男主的右手可以消除异能
上条当麻你肿么去Over Image收妹子了
男主第一卷就这么强力啊
后面必定功德无量妹子无量了
话说第一卷就3个后宫而且还是同居生活神马的
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11 年前 0 回復

miracle8808 伯爵
看到主角的能力,我想@当妈,特别是第二次进翻转世界的时候

11 年前 0 回復

silver1806 王爵
世界觀不明呢,究竟是怎麼辦到那種事的呢?制作者是?一個人可以實現幾次願望?最初的A-1們是如何成為A-1的?還有為什麼A-1的七人沒有實現願望?難道就算願望實現,也不會脫離遊戲?

11 年前 0 回復

iscream31 勳爵
感谢翻译,这个小说蛮好看的,但是很像加速世界,我想作者绝对把加速世界看了很多遍……

11 年前 0 回復

prchen1994 公爵
看彩圖覺得还滿眼熟的....之的的網譯名是超越想像吧,沒想到竟出台版了~
感謝樓主录入了~

11 年前 0 回復

幻月战神 侯爵
游戏类的井喷了。。。为什么我感觉那么像加速世界呢。。。

11 年前 0 回復

hm1025 伯爵
这是台版呀...
话说想要第二卷呀....

11 年前 0 回復

bsd 伯爵
哈哈哈,后宫么,,,,我喜欢,嘿嘿还看到一张福利图

11 年前 0 回復

a85235070 侯爵
感覺不算好的小說,以前曾經看過有人評論現在輕小說常常太過中二,當時我還不知道意思,現在清楚了...game over後還能再參加遊戲這種設定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總覺得男主恢復記憶的過程好像有些隨便...
翻譯似乎有些怪?由於之前有亂罵別人翻譯結果被告的新聞所以我不敢亂說...我只能說這種語法不大對我的胃口...

11 年前 0 回復

159484373 伯爵
封面好萌啊 感觉名字有点怪 不错的一本书呢  感谢录入啊

11 年前 0 回復

  • 1
  • 2
前往
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456 粉絲
0 關注
1.5k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