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化危机6 代号维罗尼卡(录入完结)


作者/S·D·佩瑞
翻译/清雨 夜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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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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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狂奔(初校) 苍天の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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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5 07:43 编辑 ]


序章
被无数死者包围,眼睁睁看着直升机起火、无数碎片从天而降的罗德里格?冯?拉巴尔如今直面着死亡,但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却只有那个女孩。因此,他决定无论如何都得从这儿出去。
不然的话,那孩子就死定了……
所以他才继续挪动着身体。
当他藏到墓碑后的阴影中时,这块不大的墓地忽然发出惊人的轰响并剧烈摇晃起来。从空中传来金属碰撞、碎裂声的那一瞬间,冒出滚滚浓烟的巨大直升机残骸便朝墓地另一边的角落猛冲,将燃烧的油料泼洒到那附近的犯人和士兵——那些正在腐烂的尸体——身上。航空柴油在燃烧时放射出的炫目亮光就像熔岩一样在地面上不断蔓延。
倒在土里的罗德里格感觉自己的腹部疼得就像被谁用力打了一拳一样。刚才撞上埋在草地里的黑色大理石墓碑时,好像折断了两根肋骨。这种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动弹,不过罗德里格总算坚持着让自己没有晕过去。他不能倒在这儿。
直升机的机翼斜插进离他的脸大约五十厘米的地方,扬起了不少混着沙石的泥土。而病毒的感染者们则再次面对不断下落的火光,一齐发出无法称之为语言的抗议声。一名已经变成丧尸的看守蹒跚着从他身旁经过,它的头发被火点燃,就像支火把般熊熊燃烧着,可它还在用失去功能的眼睛搜索猎物。
那家伙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它根本感觉不到。罗德里格拼命劝说自己,同时只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这一件事上来。伤处的疼痛正在加剧,身体稍稍动一动就难受得想大喊。他又对自己说了一次,那些家伙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强烈的厌恶和浓郁的腐臭,还有肉被烧焦的气味仿佛全都混杂在了一起。从监狱某处传来的枪声也在短短几声之后就停了下来——战斗结束了。每一个人都是失败者。当想到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朝阳的时候,罗德里格一下子把眼睛闭了起来。哪怕只是回想这一天的遭遇都让他感到心惊胆颤。
一切,开始于十天前的巴黎。在与侵入总部的少女——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激战之后,罗德里格成功用枪指着她的脑袋,逮住了入侵者。不过……他只是运气太好而已,当时克莱尔已经把她自己的枪拔了出来,只不过里面没有子弹。
他十分无奈地想到,那只是单纯的运气好。要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说不定自己会主动给少女的枪里装上子弹。将她生擒的报酬则是有机会向公司里其他人展示在南太平洋孤岛上的洛克福特设施里,以真正的病毒感染者为对手、由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保安部队究竟有多大本事。那名少女现在成了科学家们新的实验对象,同时也会用她来抑制她那位碍眼的哥哥以及特殊战术及救助部队(S.T.A.R.S)的抵抗。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这次入侵行动导致十七人重伤,五人死亡。在活捉这名少女之后,罗德里格期待着大幅度的升迁和加薪。就算安布雷拉把她变成一只巨大的蟑螂或是什么更恶心的东西,也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另外还有一件称得上“幸运”的事。负责审问她的安布雷拉总部工作人员白白浪费了十天时间,没有得到任何情报。在这十天里,部队可以完成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从巴黎途径开普敦到洛克福特岛的整段旅程也十分顺利。优秀的飞行员们没有开无聊的玩笑,那名少女也一言不发。而为这个机会兴奋不已的部下们在着陆之后,很快便以极高的热情开始准备第一次训练。
后来,距他们抵达这个岛还不到八个小时——一支神秘部队突然间发动了准确的空袭。他们一定有大型的企业在背后支援,是一支拥有镭射技术和无穷弹药的部队。直升机和轰炸机发出宛若噩梦一般的轰鸣在天空盘旋,这次经过周密计划的攻击异常凶狠和残忍。据他所见,一切都遭到了轰炸——监狱、研究所、训练所。亚西福特家的宅邸大概没事,但他也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一点。
单单只是空袭便已经具有压倒性的破坏力,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比这还要惨烈。处理危险物品的研究所被破坏后,好几种T病毒的变种和还处在实验阶段的各种生物兵器、有机生命体都泄漏了出来。虽然T系列病毒不是专门针对人类制造出来的,但它那种无法预期的副作用却会侵入人类的大脑,把正常人变成恐怖的食人生物。从表面上看像是“奇迹”的现代科学其实相当不可靠,它会把人变成没有心灵的武器,而这种武器在病毒的作用下能够进一步发展成杀人机器。
之后的情况便是一片混乱。由于偏执狂一般的基地司令官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没有下达任何命令,所以只好让士官们来指挥。犯人们当然起不了什么作用,基地里的人只够防守地面设施和进行零星的抵抗,但那根本没用。罗德里格的部下和大部队一样很快便溃退了。最新型的T病毒生物——三只OR1已经攻进了直升机场。
战斗在一、两分钟内就结束了。0R1非常狂暴,极具攻击力,还好只逃出来了几只,但这已经具备十足的威力了。训练员们将长有一条超长右臂的ORl比作《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怪物“攫速者”,并用这个怪异的名字为它命名。讽刺的是,连第一枚炸弹落下时都戴着防病毒过滤面具的部下们,最后还是被病毒制造的怪物给杀死了。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部下们在得知自己已经卷入最麻烦的事故之前就一命呜呼。这让罗德里格稍稍有些羡慕那些人。如今他受了伤,精疲力尽,而此刻看到的东西或许会纠缠他整个一生——话虽如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究竟还能延续多长时间。看来还是那些部下的运气比较好。
洛克福特岛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人工病毒虽然会在短时间内迅速传播,但在空气中存活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岛上只有约一半的人会受到影响……可感染的人会立刻去啃咬剩下的未感染者,让病毒不断扩散。即使有人逃了出去,但整个岛现在已经被感染者和逃出来的生物兵器包围,再怎么挣扎也没用。病毒已经笼罩了整个岛屿。
罗德里格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人,但也没办法骗自己说自己是个好人,他可以为了钱对恶行视而不见。就算想把一切缘由都归结到别人身上,他也无法否认自己对发生在这里的毁灭性事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安布雷拉一直在玩火……可即便看到浣熊市的被毁,甚至在卡利班海一湾和地下设施中的重大惨剧发生后,他也从没想过自己和自己的部队会出什么事。
从他藏身之处旁边又走过去一名活死人,它的下巴上有一个十分新的霰弹枪痕迹。罗德里格本能地把腰弯下去之后,又拼死忍住了一阵差点让他晕过去的强烈疼痛。虽然肋骨以前也曾经折断过,但这种痛显然跟之前不同,是内脏受损后引发的。如果是肝脏破裂的话,不尽快治疗很有可能会丧命。如果自己的厄运在这里结束的话,应该能在被什么东西吃下去之前前因为内出血而死……
他已经无法集中自己的思绪了,疼痛越来越强烈,让他想就这样沉睡下去,但又没办法扔下那名少女不管。已经离得很近了。她在被守卫打晕后搜身以及配给生活用品时正好是空袭发生前一会儿,所以她应该还在隔离房里。地下室的入口就在燃烧的直升机残骸另一边马上就到了,做完这件事之后再休息吧。
大多数已不再是人类的病毒感染者或许凭借着原始本能,慢慢远离了正猛烈燃烧着的坠落地点。罗德里格虽然在路上丢失了武器,但如果能走到西侧墙壁的阴影中去,说不定能保住性命……
罗德里格慢慢坐直身子。疼痛还在不断加剧,强烈的反胃让他根本使不上力气。在拘留区的急救包里应该有一止血剂,那东西多少能抑制住内出血。不过罗德里格明白,就算止住血也逃不过死神的追踪,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近在咫尺的死亡。
但得在把她救出来之后才行。是我把她抓住,带到这儿来的。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死了,那个女孩子也别想活下去。
在这一天里,同伴们的去世和他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死状一直折磨着罗德里格,但她却一刻也没有从这位保安队长的脑海里消失。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确杀了人,但她的意图跟安布雷拉不一样。克莱尔和我这种人不一样,她并不是为了欲望而杀人。让罗德里格在好几年间都昧着良心做事的人显然也不是这名女子……此外,在亲眼看到精锐部队被怪物们像扯意大利面一般被撕裂之后,在整个下午为了生存而奋斗之后,他充分了解到让安布雷拉受到惩罚应该是每一个善良人应该做的事。绝不能让那个女孩一个人死在黑暗之中。
罗德里格从已死的看守的腰带上取下钥匙串,然后开始查找与单人间对应的钥匙。
烧个不停的直升机残骸不时向阴霾的天空吹起一根根火柱,像萤火虫一般的火花也随之高高升起,再慢慢下落,掉到附近的丧尸身上后发出“咻”的一声轻响,随后便消失不见。丧尸们并没有留意这些东西。罗德里格咬紧牙关慢慢站起身,下定决心一定要给也许只能再活不到十分钟的克莱尔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安慰自己,而是因为罗德里格现如今只能做到这一件事。


第一章
克莱尔的头疼得就像裂开了一般。
一声雷鸣般的轰响从远处传来,直达黑暗的意识深处,让朦朦胧胧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异常事态在这几个月里已经变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而还未完全清醒的脑袋也似乎把这些异常当成了现实,不过实际上她并不会把那当成是真的。浣熊市的病毒泄漏事故结束后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里不断浮现。一直跟在她和小女孩后面穷追不舍的怪物,与柏肯一家有关的记忆,与里昂的相遇,还有期望克里斯平安无事的祈祷。
再次响起的雷声比刚才还要强烈。尽管克莱尔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但她注意到自己没办法起身,也没办法停止思考。
克里斯……
本想和同伴们一起到欧洲的地下设施去找潜入其中的克里斯,但我如今却在这个阴冷的地方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管怎么回忆,离开浣熊市之后几个星期里发生的事却只以零散的画面和感情这种形式出现在她脑海里,没办法将记忆完好地组合起来。就像是在梦里看电影一般充满不确定性和朦胧感,而且怎么也醒不过来。
在飞机里见到的特兰特的脸,沙漠,辛辛苦苦找到的存有密码的光碟最终也没能帮上哥哥什么忙,前往伦敦的长距离飞行,然后再坐船到法国……
还打过电话。巴瑞?波顿用他那低沉,亲切的声音告诉我“克里斯在这儿,他没事”。那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笑出了声。然后感觉到里昂把手放在了我肩膀上……
以此为契机,记忆开始清晰地浮现出来——我们在安布雷拉总部里某个可以监视其管理大楼的地方商量了一下。里昂他们在小货车里等着,我一边看表一边在想克里斯究竟在哪儿,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直到一颗子弹贴着自己的身体擦过去之后,克莱尔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就像是被探照灯追赶着一般逃进了建筑物里。
然后是在走廊上的狂奔。自动步枪的枪声和直升机发出的噪音混合成震耳欲聋的轰响,不停朝自己射来的弹丸在地板上砸出无数个小坑,溅起的瓷砖碎片有不少打在了小腿肚子上。
紧接着是一次猛烈的爆炸,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因为强烈的冲击波而摇晃不止……然后,我就被抓住了。
安布雷拉已经把她扣押了一个多星期,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她透露些东西。当然,她也说了一些。比如自己正在找克里斯,自己的政治理想,喜欢的乐队等等。不过,那些人想知道的重要情报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她一直坚称自己只是来找哥哥的,最后似乎也让安布雷拉相信从她这里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克莱尔只有十九岁,那张像女童军一样的纯真脸庞这回帮了她不少忙。实际上她所知道的事有特兰特其实是安布雷拉的人、安布雷拉头号科学家的女儿雪莉?柏肯的所在地等等,而在审问时她根本没有提到这些东西。
他们在意识到克莱尔作为情报来源无法发挥作用后,就把她带走了。一边被吓唬一边被铐上手铐后,她总共转乘了两架私人飞机、一架直升机,辗转来到这个岛上。由于被蒙着眼睛,所以她什么也看不见,令人窒息的黑暗让恐惧倍增。飞行员好像说过这里叫“洛克福特岛”。虽然离巴黎很远,但她知道这个地方,在这里能听到雷声。她还想起在一个阴沉沉的早上,自己被推搡着走过一片泥泞的犯人墓地。从眼罩的缝隙可以瞥到雕有文字的墓碑。在下了几级台阶之后,有人对她说“欢迎来到新家”,然后是“咚”的一声……
地面在摇晃。天花板上只有一盏灯,但它现在没有亮。在漆黑的单人牢房里,粗大的金属棒突然间弯折后向左倒去,克莱尔随即也无力地横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不行,不能再这样了。快起来啊!
她忍受着大脑的剧痛慢慢直起身子后,从僵硬的肌肉处又传来新的痛楚。充满湿气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黑暗,只能听见水珠那缓慢的滴答声。看来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很快就会有人来的。真是的,我在期待什么啊,我是因为在巴黎大闹了一场才被抓到这儿来的,他们不可能送来冰淇淋然后把我放回去。
再次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之后,克莱尔感觉胃袋就像被什么人狠掐 了一下似的。但她很快便赶走了恐惧,不再想一些多余的事,而是全力思考自己接下来的选择,并意识到应该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如果在浣熊市的时候输给了惶恐,自己就不可能从那儿逃出来。但这个岛处在安布雷拉的管理之下。就算守卫们蠢得可以,我又能逃到哪里呢?
应该一个一个地解决问题。首先是站起来。右侧太阳穴被安布雷拉那 些混蛋狠砸了一下,现在已经肿起来了。似乎没有其他伤。
从远处再次传来微弱的声响,天花板上落下的石板碎片中有几块砸到了克莱尔的后颈。她在半梦半醒时曾以为那应该是雷声,但现在看来,恐怕是有大炮正在朝洛克福特岛射击。不然的话就是哥斯拉袭击了这里。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脑袋被来福枪砸过之后产生的疼痛让克莱尔一直皱着眉头,她好不容 易慢慢直起了身子,抬手掸掉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的灰尘,同时舒展一下筋 骨。身在位于地下的房间里,她开始后悔应该穿一些比牛仔裤和无袖背心更保暖的东西。身上这些是为了见克里斯而挑选的衣服……
克里斯!求求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在巴黎的时候,她故意将保安部队从里昂、瑞贝卡以及其他埃克塞特支部队员所在的地方引开。如果克里斯没像她一样被抓住的话,现在一定已经跟其他同伴会合了。要是找到能与外界联系的电脑,一定要给里昂发 个消息……
是啊,还可以把这些金属棒全都折弯,出去找两挺机枪,像割草一样将岛上的其他人全都干掉。然后要是看到没人用的电脑,我还可以入侵受到程序严密保护的系统。就算我不清楚洛克福特岛的具体位置,也能用电脑顺利地把方位告诉里昂……
心里冒出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克莱尔的白日梦——还是积极一点吧,笨蛋。在从上次的灾难中幸存后,她就变得有些喜欢自嘲。现在自己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首先,这里没有守卫。另外,在右侧走廊的远处有一盏灯,不过周围依然十分昏暗,对自己的行动有利。
克莱尔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虽然此刻她殷切地期待着安布雷拉那帮人在自己失去意识时并没有把东西全搜出来,但同时也很清楚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什么!背心左内侧口袋里的东西还在!
“这些笨蛋。”克莱尔低语了一句,然后拿起克里斯在不久前给她的打火机把它点燃。温暖的重量感和火焰的热量让她很快冷静了下来。当那些人为了检查武器而搜身的时候,这个曾被一名要抽烟的士兵拿走了,不过克莱尔告诉那个人自己也要抽烟时,那名士兵就还给了她。克莱尔刚才显然已经忘了这件事。
为了不刺激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她很快把打火机收进口袋里。走廊上的光线虽然十分朦胧,但借着它还是几乎能看见整个小屋。里面有一张桌子,她所在的单人牢房对面有两个橱柜,左边是一扇开着的门——她就是经由那扇门被带进来的。此外,房间右侧是一把椅子和诸多杂物。
好,这下知道周围的环境了。那么,其他的呢?
刚才那个发现让她十分庆幸,心跳声也随之变得比刚才安静了不少。然后她赶紧搜索其他的口袋,找到了两个系头发的皮套和包装纸已经变得一塌糊涂的呼吸薄荷糖。这真是太好了。虽然不能做一把弹弓,用薄荷糖的糖球去打敌人,但运气着实不错……
克莱尔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正从拘留房外面的走廊朝这儿走过来。她的身体僵硬,喉咙干渴,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身边没有任何武器。一想到在运送途中几个守卫看自己时的眼神……
要来的话尽管试试,就算没武器我也不会乖乖就范的。
不管是性侵害还是其他什么,她决心只要受到袭击就全力反击。就算要死也得找个人陪葬。
从“咯噔略噔”的皮靴声判断,走过来的应该是单独一个人,虽然不清楚究竟是男是女,但那个人很明显受了伤。脚步声的间隔很长,而且不规律,就像是拖在地上似的。那简直是……
怎么可能……
一名男子拖着脚步走进房间时,克莱尔不禁屏住了呼吸。他的双手向前伸出,像是感染了病毒的丧尸一般,同时又像个醉汉,蹒跚地朝这间单人牢房的门走来。克莱尔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几步,从男子的姿态中感受到了十足的恐惧——如果病毒已经在岛上蔓延,那么如果能在这座牢房中活活饿死,或许也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难道说……病毒又泄漏了?
浣熊市一共死了好几千人。安布雷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些愚蠢的生物实验根本无法得到与付出相对应的回报。
克莱尔认为有必要仔细看看那名不断接近自己的男子。如果只是喝醉酒的守卫,那么一个人根本不成问题,她有信心将对方击倒。如果是感染者的话,那么自己暂时是安全的。虽然这只是可能性之一。丧尸并不会开门,至少在浣熊市的时候就是这样。
想到这儿,克莱恩而取出打火机,掀开盖子把它点燃。
看到那个被火光照亮的身影后,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往后退了一步。对方个子很高,十分健壮,看上去似乎是个留着胡子的拉丁美洲人,冷酷的黑色双瞳给人十分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在巴黎抓住了克莱尔,并把她带到这里来。
暂时还不是丧尸。
即便如此,这个事实也没能给她什么安慰。不管怎么说,她必须要考虑如何对付这个突然出现的对手。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克莱尔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男子之所以看上去跟以前不一样,除了被泥弄脏的脸和沾在白色T恤上的小血块以外,从那副表情还可以看出,在他心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根本性的变化。之前的他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手一样,而现在……克莱尔也没法确定现在他变成了什么样。当男子从他口袋里把钥匙拿出来时,克莱尔虔诚地祈祷他正在朝好的一面转变。
他一言不发地打开了单人牢房的门,含糊地看了克莱尔一眼,然后把头一歪——表示“出来”这个词的肢体语言似乎是全世界通用的。
克莱尔在走出来之前,男子转过身,摇摇晃晃地朝外面走去。从他用一只手捂着肚子这个姿势来看,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不一会儿,他扑嗵一声坐在了办公桌与墙壁之间的椅子上,用沾血的手从桌上拿起一个瓶子。然后摇了摇只有小线轴大小的玻璃瓶,用细微的力气把它扔向房间的另一边。
“真是太好了……”他低声嘟囔道。
空瓶撞上水泥地板后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滚了几圈,最后停在单人牢房的前方。男子将筋疲力尽的视线投向克莱尔,然后用浸满疲劳的声音说道: “快走,从这儿逃出去。”
克莱尔虽然朝打开的大门迈了一步,但她突然有些犹豫。如果这是陷阱的话……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故意让人逃走然后向逃犯开枪——对这名男子所效力的组织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她还清晰地记得这个人用枪指着自己脑袋时的眼神,以及那冷酷而歪曲的嘴唇,一切都历历在目。
于是克莱尔决定问清楚理由。她神经质地咳了两声 “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由了。”低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弯得更厉害了, “话是这么说,但说不定那支被称为特别部队里的人,还有其他士兵全都被干掉了……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克莱尔本能地想要告诉他自己会就此离开,但她不想采取莽撞的行动。少女走出单人牢房,捡起那个被扔在地上的瓶子。在盯着男子的同时慢慢采取行动。他不像是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看样子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原本应该呈小麦色的皮肤此刻就像戴了个面具一般惨白。呼吸也时深时浅,衣物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汗味和化学物质的气味。
她拿起瓶子仔细一看,这原本是用来装某种注射液的,只不过里面已经空了,标签上有几个克莱尔不知道读音的单词, “血”这个字混在在里面。怎么回事……难道这是止血剂?
哦,原来如此,他的内脏受了伤……克莱尔还想问问把自己放出来的理由、此刻外面的情况、应该往哪儿走等事情,但男子的眼睑从刚才开始就抖个不停,看样子很快就要失去意识了。
不能就这么出去。至少也要努力救救他一一你在想什么!快走吧!
可这个人有可能会死啊……
你也会死的!快跑吧!
两种思绪在心中纠葛了一番之后,和平常一样,依然是良心获胜了。很明显这个人不是为了占有自己的身体而把门打开的,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克莱尔依然对他十分感激。因为他根本不必特意来为自己做这件事,但他还是来了。
“你怎么办?”克莱尔一边想着自己能做些什么事一边问道。她没办法搀扶着这个人一起走,也不是医务兵……
“别管我。”为了看看克莱尔,他把头往上抬了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觉得有些焦急。
他在克莱尔询问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就晕了过去,两肩向下一沉,身体一动不动。虽然还有气息,但如果不接受医生的治疗,或许活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打火机开始变得有些发烫,但她决定在调查完整间屋子前先忍住。搜索从办公桌开始,吸水纸上胡乱地摆放着一把战斗匕首,然后是散乱的文件——她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将小刀插进腰带,拿起来那几页纸仔细翻看。
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犯人编号WKD4496,押送到此的日期……由第三保安队队长罗德里格?冯?拉巴尔从巴黎安布雷拉制药厂押送到此地。
罗德里格。这就是那个把我抓来又放我自由,如今即将在我面前死去的男子的名字。如果找不到人来救援,自己就什么事都做不了。
也就是说,只是待在这儿什么也干不成。克莱尔在到处看了看之后熄灭了打火机。几乎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她找到了一个塞有破旧囚服的箱子,堆积如山的一捆捆文件。还找到了被安布雷拉的人没收的无指手套,她戴上后感觉稍稍暖和了一些,心里一下子安心不少。而用来防身的东西就只有战斗小刀,如果用得好那也是一把极其厉害的武器……但遗憾的是,克莱尔并没有那种技术。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虽说东西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别人“送”的。仅仅五分钟之前自己还被关在狭小的单人房里,如今至少有了逃出去的机会。即便只发生了“罗德里格不是来杀自己的”这一件事,也足够感到幸运了。
一想到他有可能在身上藏了把匕首,克莱尔迅速地搜了搜男子的身,不过没找到任何武器。之所以没拿那串钥匙,是为了避免哗啦哗啦的声响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如果真有必要的话,再回这里来就行了。
好,现在该到外面去看看情况了。
“走吧。”小声说完这句话之后,身体很快便朝前移去。她预感一定会在外面看到十分恐怖的景象……但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要没有离开这个岛,就等于还被安布雷拉囚禁着。如果不能认清状况,就没办法制定逃走计划。
紧握着匕首走出小屋的克莱尔朦朦胧胧地想到,安布雷拉的疯狂是否已经走到尽头了呢?
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一个人站在私人住宅那宽敞的弧形阶梯上,因为强烈的愤怒而几乎失去自我。空袭虽然已经停止了,但他的家,亚西福特家族的豪宅被炸毁了。建造这间豪宅的是他祖父的曾祖母——那位静静安睡着,像阳光般美丽的维罗尼卡,正是她为这片远离尘世的绿洲取名为洛克福特,在这里度过了感染好几代人的魅力人生。可如今,那些恐怖分子一瞬间便将这屋子变成了废墟。整个二楼几乎完全被毁,大门变成了四散的碎木块,保持原状的就只有私人房间。
你们这些粗野的,毫无教养的恶徒。你们连自己究竟有多么无知都理解不了!
正在哭泣的阿莱西亚那颗纤细的心,一定被失去的东西所刺痛了吧。一想到妹妹竟然必须接受这些完全没有必要的苦痛,阿尔弗雷德心中的激愤就变得更加强烈。他想狠狠地揍某人一顿,谁都无所谓,但却没有人可供他发泄怒火。部队的长官、科学家,他的个人团队全都死了。阿尔弗雷德一直待在秘密的监视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情况。一个个小屏幕接连显示出残酷的痛苦和令人悲哀的无能。几乎所有人都死了,而活下来的却像因为恐惧而颤抖个不停的兔子一样逃窜着。岛上的飞机有一大半已经飞走,他私人厨师中的一人是豪宅里惟一的幸存者,但那个人却一直喊个不停,所以阿尔弗雷德只得朝他开枪,让他安静下来。
不过我们还在这个不会被世间那些脏手污染的安全地点待着。亚西福特家族将会继续生存下去,继续繁荣下去。在敌人的坟墓上跳舞,用他们子女的头骨来喝香槟。
他在脑海中描绘着用双手抱紧阿莱西亚跳舞的情景。合着敌人那痛苦的喊叫跳华尔兹……那才是至高无上的幸福时刻。孪生妹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两人将一起确认自己比一般人要优秀万倍,比那些妄图毁灭亚西福特家族的蠢人要优秀得多,处在远远高于他们的位置上。问题是,谁策划了这次空袭?谁是主谋?安布雷拉有很多敌人。从同为制药公司的对手、个人股东——浣熊市造成的损失给市场带来了极大伤害——到以机密生物兵器研究部门白色安布雷拉为目标的隐秘竞争对手。安布雷拉公司这个构想是在奥斯威尔?斯宾塞和阿尔弗雷德的祖父——爱德华?亚西福特的脑袋里产生的,是一个创造了极高利润的产业帝国。但是,真正的权力却在安布雷拉的秘密活动上,为了行使这种权力,公司的活动范围变得相当广,越来越难避开人们的目光。到后来,间谍甚至是无所不在。
阿尔弗雷德握紧拳头。不满在持续高涨,整个身体就像变成了一团愤怒的烈火一般。忽然,他注意到阿莱西亚来到了自己的背后,空气中出现了一股清新的栀子花香味。由于自己刚才一直沉浸在旋涡一般的感情中,所以没有听见她走来时的脚步声。
“哥哥,不要自暴自弃。”她温柔地劝解道,然后走下台阶坐在阿尔弗雷德旁边, “我们会胜利的,一直都是如此。”
阿莱西亚十分了解他。在她离开小岛的那几年里,阿尔弗雷德非常寂寞。他怀疑两人之间那种特殊的牵盼是否已经被削弱。但如今,两人比以前更加亲密了。绝不能提起他们在分开的那几年里发生的事,也不能询问在南极设施中进行的实验后来怎么样,与此相关的事也不能说。只要待在一起就是幸福,他们不想让任何话题损害这种幸福。他们确信两人心里的感情是一致的。
阿尔弗雷德看了她一会儿,为那优雅的动作和深沉的美丽而赞叹。如果不知道妹妹刚才在寝室忍不住哭了出来,他绝对无法想像阿莱西亚还会流眼泪。那如瓷器般柔滑的肌肤放射出熠熠光辉,天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哪怕在这无比阴暗的日子里,只要看到她,就能感觉到深深的喜悦。
“如果你不在的话,我该怎么办?”尽管光是想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会感到揪心的刺痛,但痛苦的阿尔弗雷德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阿莱西亚不在身边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被寂寞折磨得快要疯了。一直到最近,他还时常会做一些残留着那种深刻孤独的噩梦。所以他才会恳求妹妹别再离开那个位于豪宅背后,受到严密保护的私宅。不想再次体验那种孤独是他这样做的其中一个理由。
而她并没有把留在这里这件事放在心上。有许多研究在等着她去做,她也很清楚别的人没有资格赞赏过于高贵和美丽的自己。而与外界的惟一联系——哥哥阿尔弗雷德只要毫不吝惜地不断示爱,就能令她感到满足。
如果我能一直跟她在一起,两人一起隐居的话……不,不行。他是亚西福特家的人,要为家族在安布雷拉中的命运,以及这个洛克福特岛的土地负责。无能的父亲——亚历山大?亚西福特在十五年前失踪后,年轻的阿尔弗雷德便继承了父亲的地位。安布雷拉生物兵器研究的幕后主导们曾想要排挤阿尔弗雷德。但他凭借亚西福特家族这个名号显示出理所当然的优越性,并以此震慑了其他人。如今,那些人会定期向他报告,以他的代理人的身分向下属说明执行的决定,在必要的时候会直接联络他。
跟那些家伙联系一下,让他们向我报告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比较私人的工作通常都交给秘书罗伯特?东森。但因为阿莱西亚的好奇心过重,所以几个星期前那位尽职的秘书成了犯人中的一员。
阿莱西亚对他微微一笑。那张脸上带着理解和倾慕,仿佛阳光一般耀眼。的确如此。回到洛克福特岛之后,她对哥哥的态度比以前更加温柔。这让一直为她默默奉献的阿尔弗雷德产生一种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的感觉。
“哥哥,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她以充满信任的语气说道, “一定能把这件事的主谋找出来,对吗?就是那些人破坏了代表家族传统和威严的宅邸,你得让他们受到惩罚。”
被胸中涌起的爱火压倒了一切其他感情的阿尔弗雷德想要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妹妹,但又忽然想起了她讨厌有人触碰自己的身体,于是赶紧断了这个念头,取而代之的是默默点了点头,同时对那些伤害了阿莱西亚的人充满愤怒。只要他还活着,就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我保证,阿莱西亚。”他热情饱满地说道, “我发誓,要让他们受尽折磨。”
看到对方眼中的信赖之后,阿尔弗雷德打从心底里感到骄傲和满足,然后将思绪转到如何将敌人找出来这件事上。此刻,他对轰炸洛克福特岛,想要玷污亚西福特家族名誉的人的愚蠢充满了纯粹的憎恶,怒火在他身体里熊熊地燃烧着。
阿菜西亚,我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妹妹对我充满信任。如果让她失望的话,我还不如在那之前就永远地闭上眼睛。


第二章
克莱尔在楼梯下方熄灭了打火机,在深呼吸的同时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而惊慌失措。背后那条宽敞而阴冷的黑暗走廊就像一只冰凉的大手一般不断把自己往前推,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将温热的打火机塞进背心的口袋之中时,她注意到握着战斗小刀的手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尽管她实在不想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冲到外面去,但除了刚才离开的单人牢房以外,她已经无处可去。一股油料燃烧后发出的恶臭渐渐从外面飘了进来,有什么东西在宽阔的水泥台阶上方不断晃动,那大概是燃烧的火焰制造出来的影子吧。
上面究竞有什么?这里既然是安布雷拉的设施……
如果这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浣熊市,如果对小岛的攻击将病毒散布出来,如果这里有安布雷拉制造的恐怖野兽,我该怎么办?洛克福特岛难道是安布雷拉为敌人准备的监狱?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也有可能是犯人们进行了暴动。如果罗德里格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他是公司的人……
与其没完没了地在这儿胡思乱想,还不如爬上楼梯去亲自确认一下。
克莱尔横下一条心踩上一级台阶的时候,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同时模模糊糊地想到为什么电影里的主人公都能那么勇敢、轻松地在危险之中来往穿梭呢……浣熊市的那段经历让她明白了什么叫现实。就算选择有限,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害怕。只有完完全全的傻瓜才会在这种状况下一点儿恐惧也感觉不到。
在慢慢走上楼梯的过程中,克莱尔的五感也渐渐变得敏锐起来,刚刚涌出的肾上腺素在身体里不断回转,这让她想起了自己被看守押解着走过一小块墓地时的情景。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当时她只是瞥了一眼几块雕刻着花纹和有着奇特装饰的墓碑,那代表着犯人的坟墓。
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了几步之后,她开始确信外面失火了,不过火势并不大——热气并没有从外面往室内灌,只是将湿冷的风将烟雾和臭气不断搬运进来。地面上好像很安静,越接近那里,雨点打在火焰上时发出的兹兹声就越明显。而这惟一的声响居然不可思议地让克莱尔慢慢冷静了下来。
完全爬上楼梯之后,她看到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正燃着大火,坠落的直升机和大块碎片被恣意燃烧的烈焰和浓密的黑烟紧紧包围。左侧有另一块冒着火光的残片,它另一边就是墙壁。右侧是一片开阔地,墓地在势头正劲的大雨和不断加深的夜色中显得更加阴郁和诡异。
青菜尔眯起眼睛借着夕阳的余辉向远处窥视,她发现了几个黑影,不动的或许是墓碑。这让她那颗被不安束缚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不管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好像都已经结束了。
发现在夜幕降临的墓地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在感到宽慰的同时也稍稍有些开心。如果是在半年以前的话,此刻自己的想像力一定会将所有的恐怖事物从大脑深处召唤出来,但在与安布雷拉交手之后,幽灵、被诅咒的灵魂之类的东西便再也没有在脑子里出现过。
在U字型的道路向右转,她一边回想着在前往牢房路上看到的墓地一边慢慢往前走。她隐约记得在墓地的中央还是另一个离外壁很远的地方有一排并列的墓碑,在那前面有一处像门一样的东西。
就在这时,克莱尔的身体忽然被抛了起来。发生在背后的爆炸让“轰隆”的巨响塞满了她的耳道,高热的空气冲击波把她扔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土堆。这个下着雨的昏暗傍晚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化学物质燃烧后产生的恶臭猛烈刺激着她的鼻子和耳朵。眼看就要撞上土堆时,她为了不让小刀伤到自己,用尽全力回转了一下身体。过于突然的意外让她连感到混乱的时间都没有。
好像没有受伤。一定是直升机的燃料罐爆炸了……
“呜……”
克莱尔一下子站了起来。应该没有听错,那绵软且哀怨的呻吟让她做出了近似恐慌的举动。又有新的喊声加入了刚才听到的声音之中。她回头一看,从燃烧着的直升机残骸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人影,慢慢朝自己靠过来。那名男子的头发着了火,脸上的皮肤已经被烧成了焦黑色,肿胀十分明显。
转身朝另一侧一看,还有两个人趴在地上。他们的脸一片雪白,朝她伸去的双手僵硬而迟钝,仿佛牢牢抓着空气一般。
混蛋!
和浣熊市一样,这些人已经因为感染了安布雷拉的合成病毒而变成了丧尸,被夺去了人性和生命。
克莱尔没时间感到狼狈,也不能无视眼前的事实。有三只丧尸正缓缓地接近她,在前方的道路上还有更多。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迟钝野兽慢慢把脸朝她转去。他们的嘴大大张开,固定不动的眼神显得异常空虚。还有一些身穿迷彩服和素色制服的丧尸参杂其问,那应该是看守和囚犯吧。
“呜……”
“哦……”
诉说着强烈渴望的叫喊声重叠在一起,而每一声喊叫仿佛都是饥饿的野兽在用餐前发出的抱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布雷拉应该受到最恶毒的诅咒!人类失去理智后变成渐渐死去的怪物,一边走一边腐坏,没有比这更惨绝人寰的悲剧了。虽然感染了病毒的人终究会死,但克莱尔却无法为他们的逝去而哀悼。至少现在不行。为了生存下去,她必须把哀愁等感情完全克制住。
快跑吧!
她只在大脑里思考了约一秒钟有关丧尸的事,然后便仅仅为了逃离这里而开始行动。可不管往哪儿走.道路都被封死了。随后克莱尔来到墓地正中央,横穿沉睡着无数死者的地方登上一块大理石板。满是泥水的牛仔裤紧紧缠在腿上,十分影响行动,而皮靴在湿润的石板上也很容易打滑。
不过她还是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在两侧的丧尸都无法触碰到她的地方努力保持着平衡。
这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得赶快离开这儿!丧尸们还没有接近到有效距离之内,所以匕首还派不上用场——就算不被整个吃下去,光是被咬上一口也会变成它们的同伴。
离她最近的丧尸脸色发黑,头发已经被完全烧光,只有T恤的一部分还在冒烟。男子身上散发出一种催人呕吐的腐肉燃烧味和油料的臭味。在被那家伙捉住之前,克莱尔最多有十到十五秒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伸出双手保持平衡,把视线投向墓地的东南角。虽然从这儿到出口只有两只丧尸,但对她来说也算是非常多了。几乎不可能完全躲过它们。从在浣熊市的经验来看,他们动作迟钝,思考能力几乎为零。发现猎物后,就算隔着障碍物也会一直前进。要是把它们引过来,远离大门的话……
好主意。只不过空地里总共有六、七只,说不定会被包围。
但也不能总待在这块墓碑上。
墓地正中央这排墓碑的两边都有复数的丧尸在不断徘徊,但在正面只有一只。而且它的眼睛已经被什么东西剜掉,折断的手臂无力地耷拉着,站在那儿几乎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危险的计划。虽然克莱尔看到一只丧尸向自己袭来后立刻作出反应,但脚后跟还是被它那只颤抖的黑手给牢牢抓住了。雨点打在丧尸那张向上抬起的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克莱尔甩开丧尸的手臂用力一跳,落在邻接的墓碑上后用力伸直两只手臂上下摆动,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不断往前倾的她拼命稳住自己的身体,但还是没能止住下落的态势,眼看就要落下去了……
她条件反射般地再次往前一跳。就像在河流中跳石头一样,利用失去平衡的动作不断前进.把脚伸向一块又一块凹凸不平的墓碑。皮肤惨白,略微带着些污物的病毒感染者发出饥饿的大吼.接连不断地朝她小腿肚子抓去,不过克莱尔已经冲出他们的包围圈,又朝下一块墓碑跳去。她没有想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停下来这种问题,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再次跳出之后,墓碑列忽然中断了,这让克莱尔径直落向一米多以下的泥泞地面。
她让肩膀先着地,灵巧地打了个滚。
下落时的势头非常猛,差点让她忍不住呜咽一声。当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发现脚下的泥水非常湿滑。而有一只不断低声呜咽的单眼丧尸正摇摇晃晃地靠过来,很快便到了差一点就能碰到她的距离——克莱尔赶紧绕到丧尸看不见的那只眼睛一侧,然后取出小刀。怪物为了再次确认猎物的位置而转了个身,但克莱尔已经趁这个间隙躲进了它视野的死角之中。
少女回头瞥了一眼其他的方向,发现剩下的丧尸正朝自己慢慢涌来。
雨势越来越大,洗掉了不少沾在她身上的泥土。
还算顺利。再有几秒钟……
极度不满的单眼丧尸突然伸出一只手朝克莱尔抓去。肮脏的黑色手指勾住了少女胸口处的衣服,虽然它想要牢牢抓住斜纹粗棉布制成的背心,但并没有那个力气。
讨厌,这家伙太碍事了。
只在心底默默地叫喊了一声之后,克莱尔忍住厌恶的感觉用小刀在丧尸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被割伤之后慢慢朝少女倒去的丧尸依然保持着仅仅抓住背心的姿势。克莱尔意识到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很有可能会遇上更大的麻烦。
于是她先将两只手往后收,然后握紧拳头,用尽浑身力气朝怪物的胸口砸去,顺势把它向前一推。丧尸踉跄着向后倒去之后,克莱尔回过头朝墓地中央一看,其他丧尸明显比刚才更加接近了。
她不知道这些丧尸为什么能如此迅速地翻过墓碑列。不过转瞬之后,她便站到了一块斜插进地面的花岗岩上向出口望去,那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丧尸们都集中到了西侧的墙壁附近。
克莱尔依然沿着墓碑一边跳一边前进,跟第一次比起来,现在她能更好地控制节奏和平衡。每一次迈步都保证稳定,注意不让自己因为滑倒而受重伤。丧尸们在开始慢慢变小的雨中动作缓慢地跟在她身后.那湿滑的脚步声清楚地传入了克莱尔的耳中。除非其中一只忽然想起“跑步”这件事,否则她是不可能被追上的。
好,剩下就只有祈祷那扇门没有被锁上了。带着这样的忧虑,克莱尔敏捷地从最后一块墓碑上跳了下来。前面的出入口是打开的,但不远处的另外一扇则没有。如果它真被上了锁.那么这里或许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刚在湿滑的泥地上站稳,克莱尔便摆动大腿跑着穿过出入口,然后用双手抓住固定在石壁上那道凹凸不平的金属门。只听咔锵一声,大门被顺滑地推开了。她举起小刀慢慢往前走。假如墓地这边的丧尸比较多的话,那么她衷心期待大门对面的情况要稍好一些。被化学物质制造出的食人怪物们因为失去猎物而高声呜咽着,克莱尔转身背对那一连串越来越响亮的低吼,穿过眼前的门。
另一边是一个堆放着各种残骸的空地,有一个不太高的监视塔俯瞰整个区域。左侧翻倒了一辆押解车,不断腾起火光和浓烟。虽然此刻太阳已经下山,但多亏新升起了一轮近似满月的月亮,让克莱尔可以在关上大门时清楚看到这附近并没有危险。至少暂时没有朝她慢慢走来的丧尸。倒在周围地面上的几具尸体都一动不动。看到他们之后,少女在心中虔诚地祈祷其中有人带着枪或是弹药。
突然,监视塔的探照灯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条件反射般地把脸侧过去之后,自动步枪子弹发出哒哒哒的大吼,双脚周围的水泥地立刻布满了弹孔。惊慌失措的克莱尔立刻捂着眼睛躲进一块阴影之中,并开始有些后悔——或许一直待在单人牢房里比较好。
战斗在不久前结束了,最后一次听到枪声大约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但史蒂夫?巴恩塞德出于安全考虑,决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接着又下了些雨,刺痛皮肤的海风好像也变得更强了。不过监视塔里倒是很干燥,而且十分安全,周围没有一具尸体,也没有到处晃来晃去的丧尸。而且,如果有人来的话可以提早发现。再加上固定在窗台上的机枪,这种强力的武器当然也是防身的另一个有力保障。可以毫不费力地干掉在空地里徘徊的丧尸。而且这里还有手枪,是从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的看守身上取下来的九毫米口径半自动手枪。虽然跟机枪的威力没法比,但火力依然十分强劲。
所以他在这儿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直在想等雨势稍缓之后逃离这个岛的方法。
史蒂夫觉得自己能够驾驶飞机,虽说他只看过别人操作……好歹他曾经去过好几次飞机的驾驶舱。不过,他忽然又想到或许坐船比较保险,至少不会因为操作失误而从天上掉下来。
他靠在水泥制的窗框上俯视整个被月光照亮的空地,有些后悔没有在逃出来之前去厨房搜索一番。或许其他人全都死光了吧,他并没有看到给犯人们送午餐的看守。虽然他后来把塔里的房间给翻了个底朝天,但连个面包圈都没找到。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对了,要不干脆到欧洲去吧,在那儿就能找到好吃的。任何一个喜欢的地方我现在都可以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了。
考虑了多种可能性之后,自己应该变得越来越高兴才对,但史蒂夫体会不到这种情绪,只感到有一种不安和离奇充斥着自己的心。随后,他很快又把心思放到逃跑这件事上。监狱大门被牢牢地锁住了,如果试着搜一搜看守的衣物,应该能在其中找到装有徽章的钥匙。刚才遇到的那只曾经是看守波尔?斯戴纳的丧尸身上没有任何钥匙。
而且他连脸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史蒂夫也并没有觉得他很可怜。因为斯戴纳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是所有该死的看守中最恶毒、最虚张声势的一个,总是笑嘻嘻地看着犯人被带到诊疗所去。可从没有人从那儿回来过……
咔锵。
史蒂夫绷直身体盯着监视塔对面的那道金属大门。刚才他在清理完空地的敌人后朝里面窥探了一眼,所以很清楚那道门另一边的墓地里有许多丧尸。
丧尸学会开门了吗?它们不都是些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活死人么,应该不会开门吧。从另一个角度讲,能开门的话,也就意味着其他的事情也……
别慌!你不是有机枪么!
其他犯人全都死了。如果来的是人类,那也不会是我的朋友,如果是丧尸就干掉它。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能犹豫,不能惊慌失措。只有胆小鬼才会感觉到恐怖这种情绪。
史蒂夫伸出右手握住探照灯的把手,左手伸到那把又黑又重的机枪下方,用食指扣紧扳机。门刚一打开便点亮了探照灯,然后迅速瞄准猎物,开枪射击。
随着哒哒哒的清脆轰鸣响起,一颗颗子弹飞射而出,后坐力清楚地传到了史蒂夫的手臂上。子弹打在地上,掀起了不少泥土。视野的角落里刚出现一个像粉色T恤一样的东西,目标就脱离子弹的轨迹,迅捷地逃开了。如果是丧尸的话,那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史蒂夫曾听说安布雷拉造出了能抵抗机枪的怪物,他一直在向上帝祈祷不要遇到那种东西。我不害怕,一点儿也不害怕……虽然他借着探照灯的光还在继续搜索、瞄准、射击,但不经意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不少冷汗。不知道那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看到一个影子消失在了监视塔的死角——一
面墙壁后,根本看不到那个东西在砖墙另一边是如何活动的。就算杀不死也得把它赶走。水泥碎块四散纷飞,耀眼的亮光虽然将已死警员的下半身和铺满石子、泥土的小路照得十分清楚,但目标却……
就在这时,从墙壁背后忽然飞出一个什么东西,速度似乎和光一样快。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正向上抬起,朝自己这里望来。
砰!砰!砰!
探照灯被打得粉碎,还有些温热的白色碎片四散在塔里的地板上。史蒂夫不自觉地低吼了一声,迅速退后几步离开机枪。有人瞄准他开了枪。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究竟是不是胆小鬼,因为刚才他差点儿被吓得尿了裤子。
“别开枪!”史蒂夫显得十分惊恐, “我认输!”
几秒中的寂静之后,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冷静的,听上去有些开心的女性声音。
“大声说你投降。”
史蒂夫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睛眨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呼吸这件事,同时感到自己的脸颊因为恐惧而变得滚烫。
“我投降。”语气显得十分没出息。这句话作为第一印象实在是糟糕透了。
“快从那儿下来。”
这次她的语气显得比较正式,这让史蒂夫松了一口气。在受到攻击之后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她应该不是一个太坏的人。如果她是敌人的话,我还有九毫米手枪……不管她的态度是否友好,看在没有再次开枪的份上,还是别说一些讽刺的话了吧。
而且是个女人,说不定还很可爱……
不过这种想法对现在的处境一点作用也没有,史蒂夫很快把它们赶出了脑海。从目前知道的情况来看,哪怕她是一个九十八岁的秃头老奶奶,嘴里叼着根雪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算情况糟成那样,就算她没什么敌意,史蒂夫也不想为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生命负责。他现在是自由的。被人提出请求和向别人提出请求一样令人讨厌。
这些想法造成的不安被史蒂夫推到一边。总而言之,这里到处都徘徊着染病的怪物, “渐渐死去”这种状态绝对谈不上什么浪漫。因为最终都会变成爬满蛆虫、满身脓包那种令人惨不忍睹的状态。
史蒂夫每跨出一步就是两级台阶,很快便来到了空地上,在慢慢朝女子走去的过程中逐渐适应没有探照灯的黑暗环境。站在空地中央的她手里拿着一把枪,再走近一些之后,他不自主地看呆了。
虽然少女身上满是污泥,但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她的脸就像模特一样,眼睛大而清澈,其他部分也很美。泛红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不断有水珠从那里滴落。虽然比自己矮三、四英寸,但年龄应该差不多。再过几个月他就满十八岁了,看上去她最多也就是这个年纪。牛仔裤、皮靴,十分合身的短袖T恤外面套了一件粉色的背心,可以看到她那平坦的小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十分纤细,凸显出一副运动员的身材。此外,浮现出疲劳与戒备神情的蓝灰色眼睛反射着熠熠的光彩。
说些客气话吧。不管是什么都好,快打起精神来啊……
史蒂夫想就对她开枪这件事郑重道歉,想告诉她自己是怎样的人,还想跟她说说在攻击时发生的事。总之,想说一些比较讲究的、通情达理的,而且能引起她兴趣的话题……
“你原来不是丧尸啊。”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史蒂夫就开始在心里诅咒自己怎么会这么说。自己还真是傻得可以。
“你开玩笑吧。”她冷静地回答道。
接着,史蒂夫忽然注意到她虽然把武器稍稍放低了一些,但枪口还是保持着指向自己的状态。而他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少女却盯着他的眼睛退后一步,举起枪对准史蒂夫的额头,并把手指伸向扳机,牢牢地扣住。此刻枪口离他的脸不到十英寸。
“你到底是谁?”
他笑出了声。即便自己现在紧张得要死,但这个动作还是能很好地掩饰这种情绪。克莱尔虽然没有松开手指,但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并没有威胁了。虽然克莱尔刚才打坏了探照灯,但只要这个年轻人愿意,他可以用机枪扫射整块空地,一样能把她置于死地。
“冷静一下,可爱的小姐。”他微笑着说道, “我叫史蒂夫?巴恩塞德,是……是这儿的囚犯。”
可爱的小姐?这家伙说什么呢。
他这种妄自尊大的态度并没怎么惹克莱尔生气,而且不管怎么看他也比自己小。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正在强调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强调他不是男孩子,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从迄今为止的经验来看,真心诚意赞扬别人,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的理由只有一个。
年轻人再一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明显是在评价着什么。克莱尔保持举枪的姿势又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冒险。少年手中的武器是监狱看守的标准配置,意大利产的九毫米口径M93R手枪。克莱尔也拿着相同的东西。她是在躲进阴影之后,从一具穿着制服的尸体手里找到这个的。如果在这个距离朝还有些孩子气的巴恩塞德先生开枪,他那张英俊的脸大概会被整个打飞。少年的模样很像某部沉船电影中的男主角,简直就是双胞胎。
“我看你也不像是安布雷拉的人。”史蒂夫的语气依然十分轻松,
“啊,刚才朝你开枪,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附近还有人活着,所以门一被打开……”他说着耸了耸肩, “总之你没事就好。”他就像是要展示魅力一般扬起眉毛接着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每开一次口,克莱尔就愈加确信安布雷拉应该不会雇用这样的人。她慢慢把枪放下的同时,忽然想到为什么安布雷拉要把这个小孩子关进监狱。
啊,你忘了自己也是这里的犯人之一吗?
克莱尔也才只有十九岁。
“克莱尔,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我今天刚被带到这儿来,以囚犯的身分。”
“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史蒂夫说完后,克莱尔发现自己似乎也正想着同一件事,于是微微一笑。
“克莱尔……真是个好名字。“史蒂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我一定不会忘的。”
克莱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立刻让他安静下来,还是应该再等等——
她和里昂很快就变得亲近起来——最后她决定再稍稍忍耐一会儿。毫无疑问,她必须和这个少年一起寻找逃出去的路,所以最好不要制造一些不融洽的回忆,以免给今后的行动带来麻烦。
“好了,虽然还想再跟你聊聊,但我们现在必须得去找飞机。”他就像喜剧主人公一样叹了口气, “只要看到一架,我就会在起飞前回来找你。你保重,这一带相当危险。”
他说完便朝正对着克莱尔刚才穿过的那道门,也就是监视塔旁边的小门走去。
“那,待会儿见。”
克莱尔着实吓了一跳,好一阵没有说话。他是个疯子吗?或者只是个单纯的笨蛋?当她追上去大喊的时候,史蒂夫正好走到门边。
“史蒂夫,等等!我们必须一起……”
他转身摇了摇头,一脸看似了不起的表情: “我不希望你跟来,明白吗?尽管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有你在的话会妨碍我的。”
史蒂夫再一次像是在夸耀自己的胜利一般微微一笑,紧盯着克莱尔的眼睛: “你如果感到害怕的话,只需要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就行了。”
没等克莱尔再说些什么,他便转身消失在门的另一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少女呆呆地看着那道门被关上,同时对他如何能生存到现在感到无比的迷惑。从他迄今为止的态度来看,那家伙就像是把如今的状况当成了不会受伤、不会被杀死的电视游戏一样。一点儿也不考虑后果……和大多数十几岁的男孩子一样。
还有男性荷尔蒙的作用。
如果总是将“耍酷”放在第一位来考虑,那他很快就会被干掉。必须得追上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啊呜呜呜呜……
突然问,一种之前曾在浣熊市听到过的,残暴而寂寥的吼声充满了整个昏暗的空间。声音是从史蒂夫刚刚经过的那道门另一边传来的。肯定是丧尸犬的咆哮。那种被T病毒感染后,从家畜变成残忍杀人犬的生物。
克莱尔迅速调查了一下空地上的看守尸体,找出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和一个没用完的。做好出发准备后,克莱尔深呼吸了两、三次、用九毫米手枪的枪身慢慢把门打开。同时衷心期望史蒂夫?巴恩塞德在被自己找到前有足够好的运气……此外,也希望自己的运气在找到他之前别向坏的一方面发展。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18 09:31 编辑 ]


第三章
虽然落克福特岛被破坏的确是一件十分悲惨和让人沮丧的事,不过我也不否认,在前往主控制室的途中杀死了对方几名部下时,心里十分高兴。
看到那些感染了病毒,即将死去的士兵由于饥饿而把手伸向自己,阿尔弗雷德无法想像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也有人伪装忠诚,躲在阴影将他当成一个疯子来嘲笑——阿尔弗雷德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有他那位偏执狂父亲安装的窃听装置和隐蔽的摄像头,而秘密的监视房间则设在私宅里。阿尔弗雷德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知道自己被安布雷拉的社员们惧怕,也很清楚自己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
但现在……
想到那些事怎么样都无所谓之后,他微笑着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而在大厅另一边,约翰?巴顿举起双手伸向前方,正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巴顿负责训练那些得到安布雷拉资助的,持有小型枪械的民兵——至少在洛克福特岛内是这样。他就像个大嗓门的野蛮人一样,平时叼着廉价的雪茄到处晃荡,时不时抽动一下那膨胀得近乎愚蠢的肌肉,总是在满头大汗时哈哈大笑。此刻,他正慢慢朝阿尔弗雷德走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完全不像是生物所拥有的东西,但终究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不笑了,巴顿先生。”阿尔弗雷德用爽朗的声音说完后,举起点二二口径的手枪,将瞄准器的小红点对准巴顿那只充血的左眼。而一边呻吟一边滴着口水的丧尸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砰!
巴顿一定会感谢阿尔弗雷德精湛的技艺和聪明的弹药选择。点二二口径手枪里装填的是在受到冲击后会扩展开来的安全子弹——子弹不会穿透人体,所以也不会波及到周围的人,因此它才被称为安全弹。刚才射出的那颗子弹一瞬间便将他的眼睛和大半部分大脑炸飞,巴顿现在变成了一具完全无害的尸体。直直地倒在地板上的大个子男人身下很快便形成一片不断向外扩展的血泊。
对生物兵器感到有些头疼的阿尔弗雷德在得知几乎所有的生物都被关在各种实验设施里,或是被立即杀死之后稍稍安心了一些。如果有几只逃出来了的话,他就绝不会到外面去。不过,他对病毒感染者倒不是特别害怕。因为他在小时候看到过很多的男人——还有女人——在T病毒的实验中被变成丧尸一般的生物,长大之后还亲自指挥过实验。而实际上,洛克福特岛上从没同时居住着五、六十名以上的囚犯。根据在“诊疗所”工作的解剖学者、也是研究院之一的斯托克博士的要求,必须给实验对象提供饮食,还要把他们当作训练的靶子,所以需要将人数维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被关在这里的人虽然会得到安布雷拉供给的饭菜,但没有一个人生存了半年以上。
半年以后,我们会在哪儿呢?
阿尔弗雷德跨过巴顿肿胀的尸体,为了给安布雷拉的负责人打电话而朝控制室走去。安布雷拉会选择重建洛克福特岛吗?他自己应不应该同意这件事?即便病毒泄漏达到“危险”状态,他和阿莱西亚也是绝对安全的。轰炸发生时有两条其他设施与私宅之间的通道被完全封锁。不过,在已经知道那些安布雷拉的敌人会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之后,冒险在自己的住宅附近修建研究所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亚西福特家族的人虽然无所畏惧,但也绝对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阿莱西亚绝对不会同意把设施封闭起来,特别是在即将达成目的的现在……
阿尔弗雷德停下脚步,注视着无线设备、影像器材、还有像睁大的黑眼睛一般紧盯着他的漆黑电脑屏幕。虽然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但事实上什么也没看见。在身体内部不断扩展的怪异空虚感让他十分困惑。阿莱西亚在哪儿?她有什么目的?
她已经走了。她已经离开这儿了。
这个事实一下子从骨髓深处蹦了出来——但她绝不是扔下自己不管。
她明明知道没有自己,阿尔弗雷德就会死,也知道对方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即便如此,阿莱西亚还是会做出那种事吗?
发出一声貌似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尖叫之后,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变异失败后,身体异常冰冷的女王蚁赤身裸体地飘浮在海面上。他无法触及到她。只能感觉到自己那几根伸向她的手指下面是一块寒冰一般的坚硬玻璃……
他开始猛烈地喘息起来。像现实一般的鲜明噩梦让阿尔弗雷德体内涌起巨大的恐惧,连自己身在何处,正在做什么都无法知晓。双手就像要攥住什么东西一般紧握着,而手臂肌肉的不住震动在他看来就像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
这时,他面前的终端机忽然发出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的杂音,阿尔弗雷德意识到有人在说话。
“有谁听到吗?我是马里奥?缇卡博士,在研究所的二楼。”声音显得异常惊恐, “我被困在这儿了。罐子已经损毁,那些家伙醒过来了……求求你,救救我。我穿着防护服,还没有被感染。我向上帝发誓这是真的。让我从这儿出去……”
缇卡博士被困在了胎内环境培养罐室。他一直在给安布雷拉提供阿鲁比诺伊德计划的个人进程报告,而这些报告与他交给阿尔弗雷德的并不一样。在几个月前,阿莱西亚建议把缇卡送到斯托克博士那里去。如果她听到刚才那些求救声一定会非常高兴。
阿尔弗雷德伸手按下开关。听不到缇卡的诉求之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阿莱西亚曾提醒过他好几次,关于他会突然感到强烈孤独和混乱的奇特症状,她说那都是压力造成的。还劝他对待事情不要太认真了,要哥哥相信她自己的意志绝不会离开他——因为那深深的爱恋。
有关她的事,还有安布雷拉那糟糕的防卫,以及考虑到降临在两人头上问题的苦恼,阿尔弗雷德决定不使用卫星与外界联络。总部肯定已经知道这里遭到了袭击,很快就会排清扫部队来。所以没必要跟他们说些什么。
此外,他们没有资格听取我对整个状况的观察,也没有资格提前知晓即将面临的危险。
阿尔弗雷德并不是公司的雇员,他没有必要像个没学问的奴仆一般向上级报告。是亚西福特家族创造了安布雷拉,应该由那些人向他报告才对。
还有一件事,几个星期前他把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事告诉了杰克逊……
阿尔弗雷德睁大眼睛,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总是干扰公司行动的S.T.A.R.S成员——克里斯?雷德菲尔德的妹妹克莱尔在发动攻击前不久到达这个岛。她是在位于巴黎的公司总部被捉住的,坚称是到那里去找署哥的。安布雷拉之所以把她送到这里来,是为了在决定对她的处置之前杷她好好地关押起来。
但是……她也有可能是一个诱饵,为了把她的哥哥引出来,从而为愚蠢的抵抗活动画上休止符。安布雷拉的人是不是恰好忘了通知他这件事?
当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和他的同伴们追踪到这个岛上之后,将发现她的存在作为攻击信号的话……
如果她是故意莽撞行事,故意被抓住,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
简直就像是一片片拼图一样。毋庸置疑,她一定是故意被捕的。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究竞安布雷有没有料到这里会遭受攻击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那些可以留到以后再处理。问题是那个叫雷德菲尔德,将敌人引向洛克福特的魔女现在还活着,她正在窃取情报、进行间谍活动,说不定还想要伤害阿莱西亚……
“不可原谅。”说出这句话之后,恐惧一瞬问变成了愤怒。很明显,那个女人的计划是给安布雷拉带来最大程度的损失。而阿莱西亚是生物兵器研究领域中最优秀的科学家,不,在所有领域都是最优秀的。
不能让克莱尔得逞。要找到她……不,是等着她到我这里来。像个猎杀者一样,等着她变成我的猎物。
哎呀,那个女人一开始不是挺高兴的么,为什么不马上开始?
阿尔弗雷德脑子里忽然响起阿莱西亚说过的这句话。当时两人正在进行一个能让人感到痛苦的环境制作实验,观察实验体满脸痛苦地死去是他们儿时经常聊起的游戏。有了如此亲密的经验,两人之间的牵绊从那以后变得比钢铁还要牢固。
为了让阿莱西亚高兴,还是暂且让那个女人活着吧。或者故意制造一些困境,让她与我们的宠物打斗。有很多事可以做。在这个岛上,几乎所有的门都可以用电脑解锁,用这个就能把她引向我喜欢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把她杀死。
克莱尔?雷德菲尔德太小看我了。其他那些混蛋也一样。不过,事情将从现在开始改变。
如果事情照阿尔弗雷德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他就能在今天迎来一个与早晨的阴郁开场完全不同的,相比之下要幸福许多的结局。
虽然丧尸犬正在某个地方徘徊,但从她目前所在的地方根本看不见。
克莱尔踏入的这片庭院里到处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肮脏的腐肉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一圈灰白的亮光。这里没有狗。在不断转阴的夜空之下,除了低矮的流云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克莱尔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完全从门框走出来,环视周围的情况,观察影子的变化。
“史蒂夫。”在压制住对那些隐藏事物的恐惧,没有大声叫出来之后,她用沙哑的声音呼唤道。但是很遗憾,史蒂夫?巴恩塞德和那些看不见的狗一样没有踪影。他好像没有到处闲逛,而是全速朝目的地跑去。
为什么?为什么那孩子要选择单独行动?
或许是克莱尔误解了他的话,他的确不希望有人拖自己的后腿。当她一无所知地踏入浣熊市那个噩梦之中时,与里昂的相遇将一切都改变了。
虽然不可能总是一起行动,但只要想到有人和自己一样受到了惊吓、感觉到了恐慌,无力感和疏远感便瞬间远离,了自己的身体。取而代之的不仅仅是活下去这个信念,还有更加明确的目的——找出能逃离这个城市的交通工具,找到克里斯,保护雪莉?柏肯。
此外,从安全角度考虑也是如此。毫无疑问,有人保护着自己的后背比单独行动要让人放心得多。不管那个男孩子这样做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在追上之后一定要尽全力说服他。
眼前这个庭院比刚才经过的那个广场要大得多,右侧是一长排平房造型的小屋,左侧是一面没有门的墙壁,看样子是一幢大型建筑物的背面。从小屋那些破碎的窗户往里看去,能看到一团团小火还在燃烧,仿佛诉说着攻击有多么激烈的大量瓦砾散落在尸体之间。紧挨着她的右边是一道上了锁的门,左边那条被月光照亮的小道尽头还有一道关着的门。也就是说,史蒂夫有可能进了前面的那个小屋,或者是在庭院另一边向右拐,绕路离开了这里。
克莱尔决定先检查一下小屋。在沿着环绕整个建筑物的扶手走了一段距离,登上两、三级台阶之后,她忽然想到究竟是谁轰炸了洛克福特岛这个问题。虽然罗德里格关于那支特别部队什么也没说,但就算果真如此,那么他们又听从谁的命令?虽然安布雷拉被敌人狠狠地打击了一下这件事非常令人高兴,可对小岛的轰炸本身也的确是一个悲剧。犯人、公司职员有很多都死了,T病毒——说不定还有G病毒,其他还有什么就无从得知了——泄漏,他们在进攻时根本没有区分谁有罪,谁不该死。
来到小屋那道简单的木质房门后,克莱尔举起九毫米手枪慢慢把门打开——又立刻关上。有两名病毒感染者在桌子周围徘徊,这让她决定了自己该走那条路。一秒钟过后,房门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从屋里传来悲哀的低吼。
看来该走那条路。骄傲自大的史蒂夫如果来过这间小屋,绝不会放过那些丧尸的。而且刚才也没有听到开枪的声音……
要是他被杀了,事情就另当别论。
克莱尔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这个想法,在如此严峻的情况下,没有多余的弹药供她去了解真相。还是回到刚才那条路,再往前走走看吧。如果还找不到的话,就只好一个人努力了。她虽然很想坚持做正确的事,但首先得保护好自己。一旦弹药用尽,自己就有可能会变成某人的午餐,那样就没法回巴黎,没法回到克里斯和同伴们身边去了。
沿着小路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克莱尔警惕地接近建筑物尽头。她时刻留心着丧尸犬的动向,甚至隐隐约约回想起了在浣熊市里听到过的爪子刨地声和急促的呼吸。阴寒湿冷的夜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整个庭院里只有刺骨的风吹过,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她靠在小屋的角上迅速朝四周望了望,只看到一具男性死尸从五米外的地板下方露出了上半身。再往前,道路在约十米外的地方向右转去。让克莱尔松了一口气的是,道路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门,而这条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那孩子一定是穿过了西侧墙壁上的这道门……一旦跟安布雷拉扯上关系,只要能确认一件事——不管是什么都行——就会让克莱尔感到安心。
她迈步走上那条小路,同时不断思考要怎样才能说服那个年轻人和她一起行动。比如告诉他在浣熊市发生了什么,或者对他说自己对安布雷拉所造成的灾难究竟会严重要何种程度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
当克莱尔跨过那具孤零零的死尸时,尸体忽然动了一下。
她赶紧惊恐地向后一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同时不忘举起半自动手枪瞄准死尸那张鲜血淋淋的脸——而她这时才发现男子的确已经死了,刚才那次响动是因为在地板之下有谁、或是什么东西在拉拽死尸的脚,以一定的节奏使劲往里拖着。
就像是狗用强劲的下颚咬住重物后在往里拖一样。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克莱尔什么也没想,本能地跨过尸体,全速往前跑。她十分清楚,那条狗——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不可能像刚才那样一直缠着一具尸体不放。一想到自己刚才与狗的距离连一米都不到,双脚交替向前跨步的频率便又加快了不少。皮靴不断叩响湿滑的地面,双臂就像水泵一样极速上下摆动。
丧尸的动作虽然生硬且不灵活,但她和里昂曾经遇到的丧尸犬却拥有眼睛无法捕捉的极快速度。就算手里有武器,她也不愿意与之战斗。只要被咬上一口就会变成丧尸的同类。
啊呜呜呜呜……
从喉部深处发出的吼叫从远离地板的庭院边缘传来。
怎么回事,究竟有几头啊一一算了,有多少都没关系。
克莱尔还差一点就能到达左侧那个出口了,她没有冒险往回看,而是保持刚才的速度继续向前跑,来到房门前使劲按下把手。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在确认室内没有长着尖利牙齿的猛兽之后,克莱尔迅速闪进屋里,转身把门关上。
很快,她便听到了几只丧尸的低声呜咽,将死的病毒感染者发_出一股股腐尸的臭味。而在她身后,则有什么东西开始用力抓挠大门,夹杂其间的还有几声充满野性的咆哮。
究竟有几只狗,几只丧尸?想到这儿,恐慌让她回想起了自己在浣熊市的经验。必须得节约弹药。但走投无路的时候该怎么办?当她正打算往回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囚禁丧尸的地方。
她潜入的这条小道虽然被浓郁的黑暗所包围,但在左侧有一圈被锁住的围栏,可以看到里面有几只腐烂得已经相当严重的丧尸正来回晃荡着。茸中一只不断敲打着金属网门,两只手几乎只剩下了骨头,受损的肌肉、皮肤就像细绳一样耷拉着,跟随他的动作不断甩动。
这里是犬舍……
克莱尔往前走了两、三步,门上那把看起来简单且并不太牢固的锁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忽然,她发现围栏外也有三只丧尸。其中一只朝她伸出双手,从张开的嘴里不断滴下唾液和不明成分的黑色液体,几根绷紧的手指差一点触碰到克莱尔的背心。将注意力放在围栏之内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丧尸的存在。
克莱尔敏捷地把身体一转,抬起左脚朝丧尸的胸口踢去,拥有决定性效果的侧踢一下子便让袭来的丧尸向后倒去。虽然清楚地感觉到了皮靴陷入腐肉时的那种触感,但她此刻没有闲暇呕吐,一下子便将九毫米手枪举到了胸前。
随着咔锵一声金属脆响,犬舍的门被撞开了,少女需要对付的丧尸一下子从三只增加到七只。它们迟钝地避开大型垃圾箱、铁桶和倒在地上的同伴,慢慢朝克莱尔所在的地方压来。
砰!她朝距离最近的丧尸开了一枪。子弹漂亮地穿过目标的右太阳穴钻进泥地里,而克莱尔此时意识到自己的运气已经用完,一群丧尸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多了,上帝啊……
铁桶!其中一个的侧面写着“可燃物”几个字。如果和在巴黎时使用相同的办法……
克莱尔赶紧逃到大型垃圾箱的背后,把枪指向左侧,开始在心中默默回想目标的位置、距离。随后她一边用余光观察混乱的丧尸们如何发出饥饿的怒吼摇摇晃晃地搜寻她,一边从垃圾桶后面伸出一只手……
砰!砰!
轰隆!
在被垃圾箱猛撞了一下右肩之后,转向另一边的克莱尔把身子缩成一团,感觉自己的耳朵就像被撕裂了一般,无数呈锯齿状的金属片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砸在垃圾桶上部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其中有一部分还落到了克莱尔的左脚上。带着难以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以及感谢自己仍然活着的心情,克莱尔抬手拂开了脚上的铁片。
她坐起来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刚才那些丧尸的情况。一只仍保持原样的丧尸斜靠着犬舍的围栏,缠在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全都着了火。另一只丧尸的上半身正竭尽全力朝她爬过来,每向前爬一段,膨胀、溃烂的焦黑皮肤便掉落一些。覆盖了好大一片区域的火焰则无情地吞噬了其他丧尸那四散纷飞的肉片。
克莱尔虽然迅速解决了余下的两只丧尸,但这悲惨的场景还是让她的心感到一阵刺痛。自从经历了在浣熊市发生的一切以来,丧尸就在她的梦里牢牢地占据着一席之地,它们散发着恶臭,体液不断从身体上滴落,无止境地渴求着鲜活的血肉。安布雷拉偶然制造出了形同活死人一般的噩梦生物,它们就像是从电影中溜出来的一样。这怪物的对手要么将其杀死,要么被杀,没有其他选择。
但这些生物,直到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类。他们有家人、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就算这些人跟某种罪恶的事物有关,但也绝不应该以如此残忍的状态死去,没有任何人的罪状与这种死法相符。克莱尔俯视着被完全烧焦的尸体,在感到悲哀的同时忽然有些想吐。然后对安布雷拉涌起了一种静静的,但却异常强烈的恨意。
她摇了摇头,将所有多余的思绪赶出自己的脑海。因为她知道,如果心中的痛苦太多,当面对性命攸关的瞬间时就会心生犹豫。和战场上的士兵一样,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她将敌人当作人类来看待。克莱尔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在安布雷拉的领导者们因为犯下的种种罪孽而遭到地狱业火的焚烧之前,绝不能对他们心存一丝同情和怜悯。
为了避免再度遭遇意外,她在继续进发之前慎重查看了一下前面那条路上的各个阴影。在犬舍的尽头有一个断头台,刀刃上染满鲜血。乍一看之后,克莱尔忽然想起了浣熊市警署署长艾隆斯的秘密地下牢房……这让她赶紧颤抖着从原地跑开。艾隆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安布雷拉没有对秘密活动的执行者进行心理测试。在那令人不快的处刑装置另一边右一扇门,不过她并不认为史蒂夫会穿过一个有可能会与丧尸关在一起的地方。犬舍的一旁虽然还有一道金属滑轮式的防盗门,但却根本打不开。它的一侧有可能是史蒂夫经过的地方,小路也只延伸到这扇门前。克莱尔在朝那个惟一的出口走去时忽然感到了一阵疲劳。或许是因为刚才情绪波动比较大,双手就像已经举了整整一年似的。
在确认了手枪的状况之后,她轻轻握住门把手,同时模模糊糊地想到自己应该还能与哥哥见面吧。一直带着希望前进,有时也会变成一个麻烦的包袱。而一刻也不曾忘记这种希望,则让克莱尔肩头的压力愈加沉重。
外面发生爆炸的那一瞬间,史蒂夫因为害怕墙壁会突然倒塌而向另一侧跳去,条件反射般地张望了一下眼前这个散乱的小办公室。他在几秒钟之后便不再紧张,心想那可能是火苗引燃了什么爆炸物,没什么可担心的。从攻击开始到现在,监狱的每一个地方都燃着大火,而储藏氧气、汽油等可燃物的容器一旦触碰到火苗很可能就会引起大爆炸。
事实上,他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一次爆炸。油桶炸响时产生了猛烈的冲击波,让他在撞到飞散而来的一块墙砖后晕了过去,而剩下的瓦砾则几乎把他完全埋了起来。当他好不容易从废墟中爬出来的时候,丧尸们大多已经完成了进食,看守、犯人则差不多都死光了。
再怎么想也没有用。史蒂夫摇了摇头,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电脑屏幕上——那上面是他在寻找小岛地图时偶然发现的文件目录。不知是哪个大笨蛋把写有密码的纸片贴在硬盘上,让他可以轻易查看到一些明显是机密的资料,不过都是些无聊的东西——监狱的预算、一些他看不懂的名字和日期、还有金属探测器无法测出的特殊合金情报,只有最后一个比较有趣。要到这个办公室来,必须经过一个能让出入口完全封锁的金属探测器。不过,只要往装置的适当位置开上两、三枪就能进来了。另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是抽出办公桌的抽屉后,找到了能打开监狱大门的徽章钥匙。有这个东西就能在回去时设置那道门的封锁装置了。
必须得找到能带我们去离这儿最近的船或是飞机的地图。没有那东西就完了。
弄清楚道路后就变成身穿闪光铠甲的骑士去把那个女孩子找回来吧——
这样她一定会喜欢上我的,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事……
文件目录里的一个名字忽然跃入他的视野,这让史蒂夫皱起眉头慢慢靠近显示屏。那是一个取名为C?雷德菲尔德的文件夹。这是指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吗?好奇心趋势他把那个文件夹打开,可正当他集中精神阅读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史蒂夫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应该更小心一点之后,迅速从桌面上抓起手枪转了个身——而他面前的却是克莱尔。她将枪口对准地面,脸上带着些许的焦躁。
“你在这儿干什?”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把史蒂夫吓了一跳,轻声质问道, “还有,你是怎么躲过外面那些丧尸的?”
“我跑进来的。”虽然对她这种语气有些生气,但少年还是老实地回答了。难道说她认为我一点儿也靠不住吗?
“然后就到这儿来找地图……对了,你跟克里斯?雷德菲尔德是什么关系?”
克莱尔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他是我哥哥,怎么了?”
兄妹?得看看说明。
史蒂夫在操作电脑的同时,忽然想到雷德菲尔德家族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活跃。至少她的哥哥的确是一个这样的人。当过空军,后来是S.T.A.R.S的成员,神枪手,对安布雷拉来说是个相当头疼的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史蒂夫对此相当佩服。
“知不知道你哥哥已经处于安布雷拉的监视之下?”史蒂夫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一步,就像是让给克莱尔来看屏幕一样。看样子克里斯就在巴黎,不过安布雷拉找不到他的具体住址。史蒂夫此刻很高兴偶然发现了一个对克莱尔来说有重大意义的文件夹。可爱女孩的小小感谢总是能让人感到高兴。
克莱尔大致看了一眼那些情报,然后熟练地敲了几个按键。当她回过头来对史蒂夫说话时,脸上带着像是松了一口的表情: “还好有私人卫星,这样就能和我朋友里昂联系了。他现在应该和克里斯在一起……
接着她便开始输入,手指在键盘上不断敲打的同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我们使用的留言板……啊,找到了。 ‘尽快与我们联络。那些家伙全都在这儿。’这是我被捕那天晚上发出来的。”
史蒂夫耸了耸肩,他对克莱尔的朋友啊时间啊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还是再看看文件吧。上面有这个岛的经纬度。”然后他微微一笑,“不如想个办法把这儿的位置告诉你哥哥,让他来救我们怎么样。”
本以为克莱尔又会露出一副焦躁的表情,但她只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主意。我就告诉他岛上的病毒已经泄漏,哥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她的确很可爱,但稍稍有些单纯得过头了: “你在开玩笑吧。”史蒂夫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两人所在的这个岛屿不论距离哪块大陆都远得要命。
说完后,克莱尔直愣愣地看着她:“克里斯要是来了的话肯定会说‘这可真有意思’。”
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焰般的愤怒在不住往上涌,旋涡般的怒火、绝望以及连自己都不甚清楚的各种感情迅速袭来。史蒂夫只知道这个可爱的克莱尔小姐弄错了一件事,她的想法无比愚蠢。
“你胡说些什么呢?要是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认为你哥哥还会来吗?你站在这儿好好看看!”脱口而出的几句话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快,还要激烈,但他没有在意这件事, “别再想那些傻事了——你听好,那种人根本靠不住。到最后大家都会被干掉,而你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会明白自己是个大笨蛋!”
克莱尔听完后一脸的困惑,仿佛在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疯了。在刚才那阵莫名的激昂平复之后,史蒂夫因为刚才的举动而感到有些羞耻——他没来由地失去了理智。而且不仅仅是感到屈辱,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哭出来。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像个婴儿一样嚎啕大哭。
在克莱尔说出什么之前,满脸通红的史蒂夫飞快地转过身,抬脚向前方跑去。
“史蒂夫,等等!”
他撞开一道门,进去之后再把它关上,然后继续向前跑。史蒂夫希望就这样消失在克莱尔的视野里。
地图什么的都给我见鬼去吧,钥匙就在我手上。我一定要找到逃出去的办法,无论谁想阻止我都一律干掉。
离开长长的走廊,从没有任何反应的探测器下方经过,在举起武器走到犬舍旁边时,他忽然对自己感到有些厌恶。史蒂夫有两次差点儿被湿滑尸体的一部分绊倒——不过他没有任何开枪的目标。史蒂夫想用开枪来忘掉刚才的情绪波动,但没有任何东西足以让他扣动扳机,发泄自己的情绪。
猛地推开门之后,他加快速度跑到小屋的背面,准备绕过这幢长长的建筑物。史蒂夫感觉自己的心跳十分激烈,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在寒风中仍然缠在一起——他已完全陷入一种奇妙的错乱状态之中,只能不停地向前跑,所以他直到还差一点儿就来不及了的时候才注意到有东西正在靠近自己。那种外形、那种声音……
扑嗵!有什么狠撞了一下他的后背,让史蒂夫一下子便向前倒去。他赶紧转了个身。突如其来的死亡恐惧将其他一切感情都驱逐出了脑海。在他面前是两只监狱的看门狗,其中一只正在朝他身后绕去的狗正是刚才从后面猛冲,把史蒂夫撞翻在地的那只。另外一只正慢慢接近这里,它的脚绷得很紧,把头深深往下埋,喉咙深处还在不断呜咽着。
这些到底是什么……
看门狗应该都是些罗威纳犬,但它们现在已经称不上是这种犬类了。从那玻璃般的赤红双眼和不断滴落汁液的鼻子就能明显看出来,它们已经被感染。不断收缩、隆起的奇特新生肌肉被薄外套一般的怪异皮肤所覆盖。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安布雷拉究竟有多么疯狂——那种对秘密实验、对阴谋的荒唐喜爱——实实在在地让他感到恶心。史蒂夫很喜欢狗,至少比对人类的感情要深得多。发生在这两只狗身上的事对它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没错,的确很不公平。它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我绝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也不会做任何对他人不利的事……史蒂夫没有注意到他同情的对象已经发生了改变。没有注意到实际情况有多么悲惨,更没有意识到此刻自己的生命已经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他转过身后还不到一秒钟,丧尸犬们便已经做好了再次发动攻击的准备。
他开了一枪,在地面打个滚,然后再开一枪,在一秒钟之内结束一切,两只狗全都是一瞬间便倒在了地上,一只头部中弹,另一只是胸部。它们在跌入泥水之中时发出了一声分不清是带着痛苦、恐怖、惊讶还是其他什么感情的犬吠,这痛苦的声音让史蒂夫对安布雷拉的憎恶成倍增长。
他的脑海里还在不停重复着不公平这个词,同时站直身体步履蹒跚地往前走。他有监狱大门的钥匙,已经不再是那些人的囚犯了。
差不多到该报仇的时间了。冷静地思考了一番之后,史蒂夫忽然产生一种十分强烈的愿望,想要妨碍安布雷拉那些精神错乱的卑鄙领导者。如果能听到他们摇尾乞怜的声音,说不定自己的心情会变得好一些。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18 09:31 编辑 ]


第四章
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和巴瑞?波顿一起躲进他们在巴黎的藏身之所中的一间小房子里,保持着紧张的情绪,默默为武器装填子弹。真是难耐的十天。他们不知道克莱尔到底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安布雷拉究竟有没有给她活下去的机会……
别再想了。心底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干脆地说道。不过,他也注意到自己的这个想法不太现实。光是知晓浣熊市发生爆炸时克莱尔离那儿并不远,而且是为了寻找自己而到那里去的时候,自己就受到了足够大的打击。在第一次见到妹妹的好友里昂?肯尼迪警官时,他详细讲述了他和克莱尔的遭遇。从浣熊市生还的克莱尔和里昂以及其他三名前S.T.A.R.S成员一起准备去欧洲,但在飞行途中被特兰蒋说服,转而飞到犹他州去跟新的怪物较量。克里斯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事,他一直愚蠢地以为妹妹正待在远离这里的大学里,过着安全的学校生活。
如果只是听说克莱尔被卷入与安布雷拉的抗争之中,克里斯或许还能够承受。但一想到她已经被安布雷拉抓住,而且说不定已经死了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从身体内侧被撕裂、被剁碎了一般。此刻,他能做的只有拼命抑制住自己在明知是自杀行为的情况下也想要扛着几挺重机枪冲进安布雷拉总部,彻底查清克莱尔目前所在地的冲动。巴瑞动了动快速上弹器,克里斯则抓起一把新的弹药,用它们把弹夹填满,空气中充满了像皮肤一般放出一股酸臭的火药气味。看到自己的老友十分清楚绝对安静这件事的重要性,克里斯感到十分安心。只有上弹器那规律的小小咔锵声在房间里不断回响。
尽管一直祈祷着特兰特会打来电话,为他们提供情报或是援助,但在老老实实地等了一个星期之后他终于能够把精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这让克里斯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他从没见过特兰特,但那位神秘人物曾在过去为他们提供过好几次情报,给了S.T.A.R.S很大帮助。虽然不清楚特兰特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但其目的已经十分清楚了——为了破坏制药公司的秘密生物兵器部门。不过遗憾的是,跟特兰特打交道十分需要忍耐力。因为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接触我们,没有任何人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大家都无法预知特兰特会在何时给予我们帮助。
咔锵,咔锵,咔锵。在静谧的藏身之处中默默地进行着简单的机械劳动,这不断重复的声音似乎让克里斯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为了能最终摧毁安布雷拉,同伴们分别承担着各种各样的工作,其内容会根据需要时常改变。虽然克里斯在这十天里一直在帮巴瑞进行武器方面的整理、清洁,不过平时他负责的是对安布雷拉总部的监视行动。他在几个星期前从吉尔那里得到她正在前往巴黎的路上这条消息。在发现里昂是个有一定手段的黑客之后,旁边那间有电脑的屋子就变成了他的专属阵地。自从克莱尔被捕以来,里昂几乎就没有睡过觉,每天都要花大半天的时间来追踪安布雷拉的最新动向。此外,和里昂一起来到欧洲的三名前S.T.A.R.S队员一一已解散的浣熊市小队队员瑞贝卡、缅因州队员大卫和约翰——正在伦敦与武器商人会面。三个人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而且作为一个团队也十分团结。
虽然我们的人数很少,但都有坚定的决心和能力。不过克莱尔……由于父母双亡,所以他和克莱尔之间有着很深的牵绊。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妹妹——聪明、活泼、机智过人,一直都是这样。可即便如此,她毕竟还是个大学生。和我们不一样,她并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她到目前为止的确算得上是幸运,但克里斯却又不得不想到,想要跟安布雷拉周旋,光靠幸运是绝对不行的。
“克里斯,快过来!”里昂的声音充满紧迫感。
克里斯和巴瑞交换了一下视线,他看到巴瑞那张脸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清楚地映出了自己的不安,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很快,克里斯便带着期待与不安交织的心情朝里昂的房间快步走去。
站在电脑旁的年轻警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还活着。”里昂只说了这句话。
刚一听到这几个简单的词语,克里斯就发现之前那些痛苦的思索终究只是自己想像出来的。在那十天里被无数种力量争相拉扯的心脏,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解放。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安心感不断朝他涌去,身体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巴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当然。那孩子也是雷德菲尔德家族的人啊。”
克里斯咧嘴笑了笑,然后把头转向里昂——但在看到他那不甚明确的表情之后,自己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看来妹妹不仅仅是活着这么简单。在克里斯提出问题之前,里昂深吸一口气,指了指电脑屏幕:“他们把她带到一个海岛去了。克里斯……那里发生了事故。
克里斯赶紧上前一步,把脸凑近显示屏自己查看起来,在读了两遍上面的信息之后,终于慢慢地接受了现实。
“在南纬三十七度,西经十二度附近发生了曲轰炸引起的感染事故。
不知道攻击者是谁。虽然这样一来就没什么坏人了,但暂时哪儿也去不了。哥哥,你要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他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地址,但很清楚你们在哪个城市。我在为尽早回家而努力。
克里斯一言不发地站直身子,盯着里昂的眼睛。巴瑞则凑上去查看留言。里昂虽然还在微笑,但那只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你没有在浣熊市见到她。”里昂说, “克里斯,她知道该怎么处理。你看,她不是用电脑给我们留言了么。”
这时巴瑞也把腰直了起来,接着里昂的话说道: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被关起来。”语气十分认真, “而且,如果安布雷拉要处理新的病毒泄漏,那他们就没工夫去管其他的事。最重要的是她还活着。”
克里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脑袋里却在想着要去救她的话需要些什么东西。尽管克莱尔告知的位置极其偏僻,位于遥远的南大西洋,但空军里那位欠自己一个人情的好友说不定可以用喷气式飞机把自己从布宜诺斯艾利斯送到开普敦去。先在那里租船,然后还得准备救生用具、绳索、医药箱和一大堆武器……
“我也一起去。”从克里斯那种表情正确看出他想法的巴瑞说道。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了。
“那我也去。”里昂也说。
而克里斯却只是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
两人正想抗议,但克里斯用更大的声音把他们都压了下去。
“你们好好看看克莱尔写的东西。安布雷拉监视着我,监视着我们。”克里斯的声音十分坚决,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离开这个城市,也不能到其他任何地方去。应该留下一些人等着瑞贝卡他们回来,还需要人去侦查新的行动据点。另外,别忘了吉尔说不定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巴瑞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嘴部肌肉绷得相当紧: “我实在不喜欢这样。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是非常重要的阶段,我们需要对监视安布雷拉这件事专心致志的人。巴瑞,那就是你的工作。你经验丰富,通晓所有的联络对象。”
“我明白。但至少得让这小子跟你一块儿去。”巴瑞指着里昂说道。
而年轻的警员听到后也直起身子点了点头。
“不是为你,而是为克莱尔。”巴瑞继续说道, “要是你被杀了,她今后怎么办?必须得有人支援。要是你遇到不测,也好有个人继续往前走。”
克里斯听后摇了摇头: “你应该很清楚,巴瑞。这件事必须尽可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行,而且说不定安布雷拉已经把清理部队派了过去。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应该能悄悄地潜进去。”
巴瑞再次皱起了眉头,不过他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虽然里昂也是一言不发,但克里斯很清楚,里昂其实非常想去。这位年轻警官与克莱尔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变得十分亲密了。
“我会把克莱尔带回来的。”克里斯看着里昂,用舒缓的语气说道。
里昂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看到那张通红的脸颊,克里斯不禁开始猜想自己的妹妹究竟和他亲密到了什么程度。
算了,这种事还是留到活着回来之后再担心吧。如果能回来的话……
不,是一定能回来。
克里斯赶紧在心里纠正。不能允许什么“如果”……
“好,就这么定了。”克里斯说道,“里昂,找一张详细的地图。包括地理、政治情况和其他东西的那种,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此外,先回复克莱尔的留言,说不定她正在那里等着我们的消息。告诉她我会去那儿找她。巴瑞,给我一些威力大、轻便易用的家伙,最好在扛着它们跑步时不要太费劲。嗯,比如格洛克什么的……这方面你是专家,就由你来决定吧。”
两人点点头,转身开始去完成伙伴交待的事。而克里斯稍稍闭了一下眼睛,在转瞬之间默默地祈祷。上帝啊,请一定保佑克莱尔在我赶到之前平安无事。
祈祷的时间并不长——但他感觉自己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断重复这件事。
隐藏的监视器房间位于亚西福特家私宅的书架背后。从外面回到私宅后,阿尔弗雷德立刻扛着一把来福枪朝书架走去,熟练地连续移动了三本书。他感觉正面大厅的阴影里就像有数百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似的。虽然他已经习惯了阿莱西亚搜集的那些人偶,但还是不喜欢这种被人观察的感觉。有时他也需要一点儿隐私。
墙壁旋转着打开时,他听到一阵恼人的唧喳声,就像是有人吹响了藏在屋里的笛子一般。阿尔弗雷德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快。屋顶好像也受到了攻击。
别在乎这件事,别在乎这件事,之后再慢慢来考虑也不迟。我应该把精力集中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阿莱西亚好像和平常一样回自己房间去了。阿尔弗雷德不愿再打扰她。岛上还有暗杀者这个消息一定会让她变得十分狼狈。想到这儿的时候,他已经走进隐藏的小屋,把墙壁慎重地关起来。
平时会有七十五个摄像头往这里传送画面,可以选择其中任何一个喜欢的,在小型监视器上查看它反映的画面——但如今已经有很多设备被破坏,能显出影像的只有三十九个摄像头。阿尔弗雷德已经知晓克莱尔的阴险目的是盗取情报、搜索阿莱西亚,因此他决定在监狱附近消灭这个女人。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明白在那次攻击及其余波中死去其实是一种对攻击者的礼貌。想到这儿,随着对这场游戏的兴致越来越浓,一想到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杀死了这件事,阿尔弗雷德心里忽然又开始产生隐隐的不安。
值得庆幸的是,他最初的假设好像是正确的。有其他犯人在监狱正门出现,后面则跟着那个叫雷德菲尔德的女人。阿尔弗雷德一边看着他们那难看的动作,一边观察克莱尔追赶男性囚犯时的样子。那名男子的背后写着“267”,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年轻男子此刻正站在连接监狱区的阶梯上向四周眺望,好像为该前往私宅还是训练所而迷惑。阿尔弗雷德用左手在键盘上输入了267三个数字,虽然很快就知道年轻人名叫史蒂夫?巴恩塞德,但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看到他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阿尔弗雷德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自己的猎物上来。他对这个应该会在短时间内成为自己玩伴的女孩感到有些好奇。
克莱尔紧跟在巴恩塞德身后不远处,在经过深沟之上的那座坏桥时就像和专业运动员一般灵巧地运用着自己的双腿。她十分沉着、冷静,但却毫不关心自己究竟有没有权力经过那个地方。不过,阿尔弗雷德还是注意到她尽量不去看那片云雾弥漫的暗影,而且在几百米深的巨大沟壑之上竭尽全力让自己不要抽泣。轻松悠闲地待在私宅里的阿尔弗雷德一想到她此刻的恐惧心情,不禁微笑了起来……紧接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和阿莱西亚对付守卫时使用的把戏。
那是在两人七、八岁的时候,有位父亲十分信赖的士官名叫弗朗索瓦?赛罗。那家伙是个不知廉耻的马屁精,总是对亚历山大?亚西福特一个人阿谀奉承。不过他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却又变得趾高气昂。某天下午,阿莱西亚在倾盆大雨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新裙子全被泥水打湿了。而他看到之后居然露出了十分残酷的笑。这种无礼的举动是绝对无法原谅的。
没错,后来两人便一起开始制定计划。为了想出一个与这种可耻行为相对应的惩罚,他们一直聊到了深夜。还是小孩子的两个人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各样的方法。
最终的计划非常简单,而且仅仅过了两天,在弗朗索瓦担任监狱大门守卫时被完美地实施了。阿尔弗雷德装出一副十分可爱的样子,拜托厨师给弗朗索瓦做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厨师很高兴地接受了少年的请求。之后在前往那座桥的途中,阿莱西亚往咖啡里加了一种特别的东西。那是她自己合成的一种剧毒,跟箭毒有些相似。这种物质虽然会麻痹肌肉,但神经系统还会继续工作。所以人在中毒之后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十分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弗雷德慢慢接近了监狱的大门,为了不引起性急的弗朗索瓦的怀疑,他必须尽可能地放慢动作。阿莱西亚此刻已经返回私宅,阿尔弗雷德一想到从监视器房间里所能看到、听到的一切,不禁微笑着——他在衣服的褶皱里别了一只微型麦克风——接近大桥两侧的栏杆,把咖啡杯交给弗朗索瓦。虚伪的守卫接过之后一饮而尽。仅仅过了几秒钟,他便挣扎着靠在了栏杆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而一旁的少年在暗暗高兴的同时不慌不忙地仔细观察着。不管谁看到他俩这幅样子,大概只可能想到男子和少年都只不过是在观察那条深深的沟壑罢了。当然,阿莱西亚也看到了。她后来好好称赞了一番阿尔弗雷德的精湛演技。
我当时抬头看见弗朗索瓦那张粗野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于是我对刚才所做的事作出了说明,还有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当弗朗索瓦终于理解自己无法活命时,从他那死死咬住的嘴唇之间钻出“唧”的一声惨叫。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阿尔弗雷德不停辱骂他是头猪、是个没有教养的乡巴佬,并用针往他的大腿上扎了好几次,他以这种方式来取乐。
身体麻痹的弗朗索瓦?赛罗除了忍住痛苦和屈辱以外什么也做不到,他一定在无法发出声音的折磨中后悔对阿莱西亚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阿尔弗雷德玩够了之后,朝守卫那双沾满灰尘的皮靴后跟处猛踢了几脚,浑身瘫软的弗朗索瓦就这样越过栏杆,跌入死亡深渊之中。他也一直看着那名守卫不断下落的样子,希望把这种亲眼所见的兴奋通过麦克风传递给阿莱西亚。
然后他发出了惨叫,用假哭吸引其他雇员朝这里跑来。不知情的下人们一边说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一边拼命安慰年幼的主人。
后来,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阿莱西亚走进我的房间,在我脸蛋上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温暖而柔软,丝绢一般的头发轻轻拂过喉头……
显示器上的画面将阿尔弗雷德从甜美的回忆中拉扯出来。克莱尔现在已经站在了巴恩塞德刚才犹豫不定的地方。由于自己刚才分散了注意力,所以跟丢了那个小流氓。在连续切换了好几次摄像头之后,终于见到了站在豪宅前阶梯上的他。阿尔弗雷德一下子看到了控制面板,确定豪宅里的所有门锁都是打开的。或许可以简简单单地让那个年轻人自生自灭……这时,他看到克莱尔和她的朋友走上了同一条道路,这让阿尔弗雷德高兴得欢呼起来。
只要一想到巴恩塞德先生跪在渐渐冰冷的血泊之中,而向我求饶的克莱尔小姐又会是多么恐怖时……
如果想要跟他们两人好好打个招呼的话,现在就得赶快过去。阿尔弗雷德站起身后立刻按下开门的开关,走出去之后再把墙壁关好。刚一来到外面那个广阔的大厅,他便感到自己的情绪在不断高涨。虽然在离开这儿之前他还想把计划告诉阿莱西亚.跟她说说自己的想法,但时间是一个重要的要素……
“我看见了。”一个女性声音忽然说道。
阿尔弗雷德吓了一跳,赶紧抬头一看,发现阿莱西亚正站在楼梯的尽头处。一个阿莱西亚很喜欢的等身大小人偶正耷拉在最顶层的楼厅上,她就站在娃娃的旁边。阿尔弗雷德刚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原因当然是因为她了解自己。因为她很清楚他的内心世界。在她那雪白的胸口中,正跳动着和自己一样的心脏。
“去吧,阿尔弗雷德。”她一边给予名为微笑的荣誉一边说道, “为了我们的未来,好好享受吧。”
“我会的,亲爱的妹妹。”他在用微笑回报的同时回答道。并且再次感谢上帝让自己成为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哥哥,感谢那种幸运,让妹妹明白她就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自己的欲望。
克莱尔在关上屋子大门的同时,得出这里似乎将现实奇妙地歪曲了这个结论。从摇摇欲坠、充满死亡气息的监狱那寒冷漆黑的庭院来到现在所站的地方之后……虽然无法立刻转变看法,但这的确是安布雷拉的风格。
果然,这下真的麻烦了。
在眼前不断扩展的大厅设计得十分奢华,比地板稍稍矮一些。那污损的手绘瓷砖上有几个沾满泥印的足迹,纤细的奶油色壁纸上只有少数几处血迹。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几处裂纹,其中一根紧贴在西侧墙壁上的圆形粗装饰柱上有一个还没有干透的浅茶色手印,从手掌位置垂下一根红色液体划出的细线。
也就是说,在这个该死的下午,受到打击的不仅仅是犯人们。
虽然这种阶级主义的想法十分狭隘,但一想到安布雷拉也和其他人一样是受害者,克莱尔的心情多少变得舒缓了一些。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摆脱了寒冷的环境固然值得高兴,但眼前的这些设计让她看到了洛克福特岛的拥有者的另一副面孔,这再次让她感到震惊。左侧的一根柱子后面有扇蓝色的门,此外,在宽广的大厅西北角上还有一扇。在大厅正面是一张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红木接待桌,在它右边是一条沿墙壁而上的楼梯。楼梯一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被损坏的肖像画,而且损坏的方式非常诡异。再往上便是二楼的楼厅。肖像画上的脸全都被整齐地挖掉了。
克莱尔走到稍低一些的大厅之中蹲下来用一根手指摸了摸沾满泥的足迹——还有些湿润,一直延伸到大厅角落里的那扇门旁。虽然还不能确信这是属于史蒂夫的,但可能性相当大。应该是他留下的痕迹。监狱的大门被打开了,豪宅外面有两条死狗和两个子弹壳。没想到这个做事乱七八糟的年轻人十分精于射击……
哎,我原本不正是为了帮助他才这么辛苦的吗?
克莱尔站在原地无奈地想到。
那孩子根本就没想让我帮忙,看起来也的确没有这个必要。另外,我也不是没有其他事可做。
史蒂夫离开之后,克莱尔并没有立刻追上去。她想尽快给里昂留言,还认为应该给罗德里格找些医疗用品。不过最后并没有找到一点儿能帮上忙的东西。
“救命!快救救我!”从建筑物的某处传来了几声含糊不清的惨叫。
是史蒂夫吗?
“放我出去!谁来救救我啊!”
克莱尔立刻举起武器朝角落里的门跑去。厚重的木门被她用力打开,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史蒂夫的又一声惨叫从走廊另一端传了过来。克莱尔看到瓷砖上的三具尸体后稍稍犹豫了一下,但它们并没有活过来的迹象。随后克莱尔继续前进,决定先调查自己面对的这扇门。
“救命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史蒂夫的声音里能听出明显的惊惧和恐慌。
来到走廊尽头的克莱尔粗暴地打开了门,将手枪平举在身前冲了进去——可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几个陈列架和被当作填充物的椅子。虽然有个地方想起了警铃,但克莱尔分辨不出那是哪里。
左侧有什么东西在动。克莱尔为了捕捉目标而把身子一转,眼前是一个拄在墙壁上的小屏幕,上面忽明忽暗地显示出一段没有声音的影像。美丽的金发少年和少女互相盯着彼此的眼睛。少年的手里的东西正在挣扎……
是蜻蜓,然后那孩子……
克莱尔在感到一阵反胃的同时不自觉地把头偏向一旁。
少年微笑着从挣扎的昆虫身体上把翅膀扯了下来。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史蒂夫!”为什么他不呼救了呢?他到底在哪儿?一定是在另一间房子里……
“是克莱尔吗?克莱尔,快到这儿来!帮我把门打开!”
声音是从屏幕另一边传来的。克莱尔赶紧跑着去调查房间深处的那面墙壁,同时用眼睛的余光继续捕捉着仍在放映的画面——两个金发小孩将受到百般折磨的蜻蜒扔进一个装有许多蚂蚁的瓶子里,然后仔细观察没有翅膀的昆虫是如何被一点一点吃掉的。
“是哪扇门?门在哪儿?”克莱尔大声喊了出来。同时不安地在墙壁上胡乱摸索着。推开陈列架、将屏幕往上一提……
显示屏慢慢上升,一个细长的小孔随即消失。在它后面是控制台和键盘,还有两列表面有图画的箱子,每列三个,而且每个箱子下面都有开关。
“克莱尔,你快想想办法吧。里面快燃起来了!”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到你那儿去?史蒂夫!”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声音中的绝望和恐惧变得愈加明显。就像是直刺入脑海之中的语音一般……
冷静,集中注意力,好的。
克莱尔成功抑制住快要陷入恐慌状态的情绪之后,脑袋里响起一个清晰且理性的声音。如果她再惊慌失措的话,史蒂夫就死定了。这里没有门,只有那个和箱子一起出现的控制台。
没错,这就是钥匙。
虽然史蒂夫还在惊恐地高声叫喊着,但克莱尔只把心思放在了那些箱子上。好像每一个上面的画都不一样,船、蚂蚁、枪、刀、枪、飞机……看来不是没有任何相同之处。枪总共有两把,一把是半自动手枪,另一把是左轮,开关上分别写着字母“C”和“E”。其他东西之间再没有任何相似性。克莱尔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是上小学时的一个测验,内容就是找出两个最相近的东西。带着对自己这个推理的怀疑,克莱尔伸出手把那两个开关往上一扳,两束灯光立刻照亮了两个箱子。
很快,右侧的陈列架便滑动着离开了墙壁。嘈杂的警报声也戛然而止,从打开的洞口里涌出一股干燥的热风。很快,手臂和脸颊都已经变得通红的史蒂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手上好像拿着镀金的鲁格手枪。
看来我选对了。
克莱尔走到他身边,仔细观察有没有什么热射病的症状——比如头晕啊,恶心什么的。
“没事吧?”
史蒂夫把视线朝她转了过去。克莱尔看到他那张通红的脸上带着些许羞赧的表情时,脑子里只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日光浴晒过头了的小孩子。这时他忽然咧嘴一笑,打消了克莱尔的幻想。
“你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他在站起身的同时粗鲁地说道。
克莱尔也皱着眉头直起了身子: “是,是,对不起。”
他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下来,然后在把额头处的头发往两边拨的时候抱紧了脑袋: “对不起……刚才的事,实在不好意思。谢谢你,真的。”
克莱尔叹了口气,刚想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混蛋,他好像又决定变成好人了。
“对了,给你看看这个。”史蒂夫说着举起手中的两支枪,一支对准陈列架的方向。 ”刚才它们就挂在这面墙上。而且里面有子弹,拿起来就能射击。不错吧。”
克莱尔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将“思考”这种东西灌输给他的强烈冲动。他的确很有胆量,至少具备了好几种生存下去的技能……可即便如此,他好像并没有认识到如果克莱尔没有听到呼救的声音,自己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另外,这个地方有可能到处都是陷阱。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孩子别再逃走呢?
克莱尔看到用枪指着书架的史蒂夫时,忽然想到也许像个男子汉那样行动是他对付恐惧的一种方法。脑子里也出人意料地浮现出一个有可能会取得良好效果的办法。
这孩子总想把自己当成是个男子汉,那就让他当吧。稍稍利用一下他的自尊心……
“史蒂夫,我知道你不想找同伴一起走,但我……”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认真一些, “我……不想一个人行动。”
看到他的胸口忽然隆起之后,克莱尔感到了十足的安心,并且在他还没开口时就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虽然同时也为操纵别人的内心而产生了一些罪恶感,但那只有一丁点。这下好了。
“你要跟来也可以。”他傲慢地说道, “如果你确实害怕的话。”
克莱尔只能咬紧牙关给他一个微笑。要是为了道谢而张开嘴的话,她真不知道会有什么词语从自己嘴里蹦出来。
“另外,我还知道从这儿出去的办法。”史蒂夫又补充了一句。那粗鲁的态度已经完全消失,语气中充满了朝气蓬勃的热情, “在接待桌的柜台下面有一张小地图。根据上面的标识,在这里的正西方有一个港口,再往前走就是机场。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有两种选择,但因为我并不怎么会开飞机,所以最好还是坐船离开这儿。快走吧。”
克莱尔感觉自己有些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真的?实在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她的话突然中断。罗德里格。绝不能丢下罗德里格不管。如果有两个人的话,说不定能把他带到港口去。
“在出发前,能和我回一趟监狱吗?把我从单人牢房里放出来的那个人还留在那儿。他受了很重的伤……”
“是犯人吗?”史蒂夫的声音显得有些不满。
啊,糟了。虽然现在可以撒个谎骗骗他,但很快就会被揭穿的,“不一我想不是……不过,是他把我放出来的。我欠他一个人情。”
看到史蒂夫皱起了眉头后,克莱尔赶紧继续说道: “这不是很高尚的行为吗?至少也得找个急救包给他吧。”
史蒂夫并没有接受:“别管他了,如果他不是犯人的话,那就是安布雷拉的走狗。既然为那个公司做事,这就是他应得的报应。还有,他们会
往这儿派遣军队的。那些混蛋的问题就交给他们去解决吧。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克莱尔盯着史蒂夫的眼睛一动不动,她在那深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安布雷拉带给他的伤痛。虽然她无法指责少年的这种感情,但只有罗德里格的事她不愿让步。如果没有她的帮助,罗德里格在安布雷拉的救援到达之前铁定会死。
“我不去。”克莱尔这样回答道。
史蒂夫听完后立刻转身朝房门走了两三步,但很快便没有继续往前走,站在原地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的他带着明显的怒意: “我不可能为了救安布雷拉的职员而冒险。我知道这样说你会生气,但我认为你完全是个疯子……不过,我会在那儿等等的,这样行了吧?你尽快找点创可贴什么的交给他,然后到港口来跟我汇合。”
克莱尔吃惊地点了点头。虽然和自己所希望的不一样,但比预想的要好得多。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一直把“让坏人都去死吧”这句话挂在嘴边,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啊,对了!
克莱尔忽然感觉自己第一次弄清楚为什么史蒂夫会说那种话,还有他为什么不愿承认过去那些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对他带来的精神外伤。因为他是独自一人……就算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吧。
克莱尔面对史蒂夫温柔地笑了笑。她想起父亲在自己小时候去世时,自己也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怒意。甚至曾经莽撞地离家出走,史蒂夫的行为和当时的自己很像。
“能回家真是太好了。”她温柔地说道, “你父母一定很高兴。”
史蒂夫立刻闭上了嘴,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喂,就算你不来港口,我也不可能在那儿等上一整天,明白吗?”
着实吓了一跳的克莱尔默默地点了点头,没等她做完这个动作,史蒂夫便已经迈着大步走出了房间。就算现在想对他说些什么,也已经太迟了,不过至少,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对他说些什么。真是可怜的孩子,他一定非常想见到自己的父母。一定要再多给予他一些理解。
最后再环视了一眼这个奇特的小书斋之后,克莱尔一边思考着如何处理罗德里格的事一边转身朝房间正面的门走去。就像史蒂夫所说的那样,说不定安布雷拉已经派了救援小组。虽然他们应该会照顾罗德里格,但克莱尔还是想在离开之前让他的身体情况变得更稳定一些。
必须得找到止血剂。虽然我不太懂应该怎么治疗受伤的人,但我想罗德里格在那个时候要找的的确是止血剂。
在返回大厅的途中,她顺便打开了走廊两边的另外两扇门确认一下。
第一间房子里有很多肖像画, “亚西福特家族”的历史好像就是通过这种形式展现出来的。地板上虽然有一个摔得粉碎的水壶,但再没有什么能吸引克莱尔注意力的东西。第二个房间是空荡荡的会议室,只有几张纸和深深的沉默在里面迎接克莱尔。
少女回到大厅后,忽然意识到在离开这里,走上来时的那条道路——她想要快些通过那座不断发出嘎吱声的、噩梦一般的吊桥——之前,忽然想到应该调查一下二楼。其高度比连接监狱的桥稍稍高出一些,那里还有一扇门,可以让克莱尔绕道追上史蒂夫。
她忽然把目光转向地板上的一颗小红点。那很像几何学教授使用的镭射指示器。红点迅速朝克莱尔移动,当她追着细细的光线把头抬起来时……
哐啷!
第一发子弹在她飞扑出去的同时打在了瓷砖上,瓷器的碎片在离她刚才的所在地只有几英寸的地方飞溅而起。刚刚躲入装饰柱的阴影之中,第二次枪响便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地板上的瓷砖再次碎裂。
尽可能将身体缩成一团的克莱尔在脑子里不断思考着,自己的眼睛在刚才那一瞬间捕捉到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一名金发男子手持装有镭射瞄准器的来福枪,身穿装饰着金丝缎的深红色短外套(就像是某个帆船俱乐部的制服一样),还有显得有些宽大的领带。这种打扮就和小孩子想像中的高贵人物差不多。
“我的名字是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声音显得趾高气昂,作出一副十分了不起的样子, “是这个基地的司令官。快老实交待!你到底在为谁工作!”
什么意思?
克莱尔虽然想作出更为尖锐的回答,但此刻的她只想到了这句话。
“什么意思?”她大声问道。
“哼,假装一无所知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时他大概正在下楼梯吧,那充满藐视的声音不断变换着发出的位置, “克莱尔?雷德菲尔德小姐一我知道你在谋划着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但你已经无法再前进了,克莱尔。你不可能战胜亚西福特家族的人。”
男子的嗤嗤冷笑听上去就像是女人发出的一般。克莱尔完全相信这个男人的脑袋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正在和她说话的是一个疯子。没错,因此如果不继续跟他对话反而更加危险。红色光点在她背后的墙壁上不断晃动,他正把注意力集中在克莱尔藏身的那根柱子上。
“好吧,那个……阿尔弗雷德。你说说我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克莱尔用极小的动作确认了一下半自动手枪的弹夹里还有多少子弹。
从男子继续说出的内容来看,他似乎没有听到少女刚才说了些什么:“不要怀疑亚西福特家族悠久的历史、非同一般的优越性和革命性。”语气十分傲慢, “我们家族的渊源可以追溯至几百年前,与欧洲的众多皇族都有关联。而我的妹妹,则继承了历史上那些伟大人物的血脉。不过我想,你的主人并没有告诉你这些吧。”
什么主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克莱尔盯着若隐若现的红点大声说道。她知道对方正从柱子另一边观察着自己,他很有可能在没有瞄准的情况下再次开枪。与阿尔弗雷德说的话越多,克莱尔就越发感到自己面临的状况有多么危险。没有人能够预测危险的精神病人下一步会采取怎样的行动。
他提到了妹妹……会不会是在影片中折磨蜻蜓的那两个小孩子?虽然没有证据,但本能告诉我事情就是这样的。他很顺利地从一个让人恶心的小孩成长为一名变态。
“当然,如果你现在想要投降的话……”阿尔弗雷德的喉部似乎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或许会高兴地绕你一命。只要你背叛自己的上级……”
就趁现在!
克莱尔仍把脑袋藏在柱子的阴影里,将持枪的那只手举了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木材和灰浆突然在离她侧脸不远的地方炸开。对方射出的弹丸切裂装饰柱的时候,克莱尔终于站直了身体,此刻她正喘着粗气杷身体紧贴在柱子上。如果他的射击再精准一些……
“你以为自己是敏捷的小兔子吗?”阿尔弗雷德一定非常高兴, “还是应该说你是老鼠呢?克莱尔,你其实是只老鼠。笼子里的老鼠。”
他又一次发出了那种略带疯狂的扭曲冷笑……但从声音的位置来看,可以肯定他正一步一步地往楼上退去。一扇门伴随着明显的脚步声被打开,关上,随后他便不见了。
这真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一、两个疯子就称不上是“生化危机”吗?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说不定会把这当成一件有意思的事。阿尔弗雷德的确疯了。
在确认他已经离开之后,克莱尔又稍稍等了一会儿才敢放心地叹一口气。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在离开洛克福特岛,远离安布雷拉、怪物和这种精神有问题的人之前,她都无法让自己不紧张。
不过克莱尔实在厌倦了这种该死的遭遇。她只是个文学系二年级的学生,喜欢跳舞、骑摩托车和在下雨天里喝牛奶咖啡。她想见克里斯,想要回家……而在任何一个愿望都无法实现的当下,她认为还是忍住想要一边惨叫一边把地板踩得啪嗒作响这种完全歇斯底里的冲动比较好。
这种想要彻底放松的诱惑让她差一点陶醉在回忆之中,但终究没能成功。克莱尔在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阿尔弗雷德从台阶上消失之后,大桥附近的那扇门也已经被打开,最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罗德里格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情况不可能变得比现在还糟。当她带着忧郁的心情推开正面那道门时,忽然产生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简直和在浣熊市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浣熊市并不是孤岛,它所承受的灾难也远比这里要沉重得多。
那儿和这里完全不一样。浣熊市里的每件事物都充满了悲伤。
克莱尔无从得知前方都有些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一切还没有开始往坏的方向发展。


第五章
地图上的停泊地点实际上很难称之为“港口”。在这里没有找到船这件事让史蒂夫非常失望。他原本想像这里有长长的埠头,上面有无数个用来固定船只的木桩,海鸥在天空盘旋,至少有五艘船可供他选择,每一艘的储藏室里都塞满了食品,还有柔软的床铺……而现实是他只看到一条又脏又小的栈桥从令人不快的灰黑色浅滩中伸出,还在一片漆黑中隐隐约约看见由一堆堆粗糙石块组成的防波堤将这里与大海完全隔离了起来。在栈桥的另一端有一个像是平台一样的东西,上面堆放着从船上拆下来的舵轮,他们或许是把这个傻乎乎的东西当成什么“海之纪念碑”了吧。古旧的平台上还堆放了不少垃圾,一件原本明显是橘红色、如今已变成混浊芥子色的破烂救生衣耷拉在平台的一端。着样子这个停泊地点根本停靠不了比独木舟稍大的东西。换句话说,史蒂夫死定了。
别开玩笑了。那安布雷拉那些混蛋是怎么出入这个岛的?另外,如果有飞机场的话,它究竟在哪儿?
虽然不得不思考其他逃亡方法这件事非常令人沮丧,但告诉克莱尔到这儿与他汇合这件事无疑把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虽然他不得不留在这个地方,但光是等着克莱尔的到来什么也不干的话,史蒂夫实在是想不通。
虽然甩掉她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史蒂夫皱起眉头,一脸焦躁地狠踢了几脚周围那些生锈的机械制品。那个女孩有些唠叨,有些太过单纯,但她的确救了自己。而且还想回监狱去帮助那个把她放出来的受伤看守,那个安布雷拉的走狗,这实在是……太崇高了。没错,这真是值得敬仰的行为。所以把克莱尔留在这儿显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带着对究竟应该怎么做的疑惑,史蒂夫一边向四周张望一边朝栈桥另一端的舵轮走去。虽然在开船时会用这个东西来控制前进的方向,但这位少年并不知道这一点。当他快走到尽头时,与整个“码头”稍显寂寥的风景相对应,舵轮忽然顺滑地转了起来。
伴随着低沉的机械轰响,脚下的栈桥忽然顺滑地向外移去,史蒂夫眼前的水面也一下子涌起了一大片水泡。
这是什么东西!
少年用一只手紧紧抓住舵轮,另一只手则抽出金色的鲁格手枪指着那些气泡。如果那是安布雷拉制造的怪物,相信它很快就会吐出炽热的毒雾。
很快,一艘小型潜水艇就像一条暗金色的大鱼一般浮上了水面,船顶的舱盖自动在离他脚尖不远的地方打开,一条金属梯子连接着这艘貌似没有人的潜水艇。和周围的萧索景象不同,小小的潜水艇看样子得到了充分的保养。
史蒂夫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简直就像主题公园里的交通工具一样。
面对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史蒂夫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难道说,我今天就只能遇到这种奇怪的事吗?
没错。在屋子里找到的地图其实并不详细,标明的东西只有两个箭头和“码头”、“飞机场”这两个单词……看样子不乘潜水艇是到不了机场的。安布雷拉真是个疯狂的公司。
史蒂夫登上了一级梯子,但突然有些犹豫。刚才那个不明所以就进入的陷阱让他的皮肤到现在还有些泛红。他不喜欢被活生生地烧死,同样不喜欢淹死。
该死的,不去看看怎么会知道。
他的确是这么做的。史蒂夫沿着梯子向下爬,下到底部后便从梯子一伸脚踩上潜水艇内的地板,梯子底部与地板连接的压力板立刻做出反应,启动开关将他头顶的舱盖牢牢地关了起来。史蒂夫赶紧又踩了一下梯子,舱门随即重新打开。看来现在至少是不会窒息而死了。
潜艇内部非常简洁,整个空间和一个较大的浴室差不多,一条窄窄的梯子把它分成了两个部分。在船体后侧有个堆满填充物的凳子,前部是操作面板。
“那我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史蒂夫一边嘟囔一边朝控制面板走去。结果发现那儿的结构简单得让他吓了一跳,只有一支能够上下活动的控制杆——它现在固定在上部,指着“待机”。下方写的是“移动”。这简单到极致的机械结构让史蒂夫开心地笑了起来。所谓“用户友好方案”指的就是这个吧。
他再一次踩下压力板,让舱门紧紧关闭。一边想着克莱尔一定会对这个发现兴奋不已一边将操纵杆往下扳。一阵由金属发出的柔和兹兹声响过之后,潜水艇开始下潜。由于只有一个舷窗,再加上外面一片漆黑,所以除了不断冒起的气泡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下潜只过了大约十秒钟便结束了。潜水艇似乎已经停止了动作,在艇内可以听到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闸门被打开了似的——可以肯定那不是从水里发出的。
是要一边前进一边上浮么。
当他握紧武器登上梯子时,顶部的舱门忽然打开……离开潜艇后,史蒂夫所在的地方是一块被玻璃和有机玻璃包围的金属甲板,每个方向都被昏暗的海水包围着。几级楼梯的前方是一条明亮的走廊,从那里的左侧可以看到海底,简直就像隔着一面用水做成的墙壁似的。
真是花哨。这种结构就像水族馆里那种建在水下的,用来看鱼的通道一样。
史蒂夫很讨厌这种结构。因为他一下子就会想到要是鲨鱼游到自己附近时玻璃忽然裂了该怎么办……以及其他一些更恶劣的事。
他来到走廊后,慎重地盯着正前方转过两个弯。自从小岛受到攻击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真正地紧张起来。不是因为人类原始恐惧中的闭锁恐惧症,而是面对一大片深色的海水时总是不自觉地想到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朝玻璃撞过来——比如蓝白的双手、趴在窗口的死人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对着他笑之类的……
史蒂夫无法停止想像,当他一路小跑,来到连接海底隧道与其他区域 的隔离门时,一边暗骂自己没有胆量,一边感到了实实在在的安心。
推开门之后,他一眼便看到二、三,不,总共四只丧尸似乎突然间涌起了找寻同伴的欲望。每一只都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脚步拖沓地朝史蒂夫走来。那些破烂的衣服——毫无疑问,那是安布雷拉的制服——从它们伸出的双手垂下,每一只都发出了死鱼一般的臭味。
“呜……”其中一只发出这声呜咽之后,其他的三只也跟着吼了起来。这种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平和,还充满悲哀和丧失感。但一想到安布雷拉加诸给他的痛苦,少年便几乎感觉不到同情这种情感。不,事实上他完全感觉不到在自己内心有这种东西存在。
整个房间被墙壁分成了两半,左边的三只丧尸看不到右侧那只……不过,要是离得再近一些,说不定可以看到。那三只丧尸的眼睛似乎在发光,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暗红色。它们的样子让史蒂夫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主人公拥有比x光还厉害的视力,无论什么东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绝对无法理解那些家伙究竟看到了什么。
少年举起枪瞄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丧尸,闭上一只眼睛扣动扳机。子弹准确地穿过了它的脑前叶,在略带暗灰色的绿色额头上就像变魔术一般打出一个整齐的小孔。怪物的身体在软倒的同时,那双赤红眼睛的颜色似乎也变淡了不少。丧尸先跪在地板上,然后脸朝下,呈一个大字趴了下去,发出啪唧一声。实在是难看死了。
其他丧尸并对此并没有在意,继续接近史蒂夫。其中孤身一人的那只丧尸大概是被办公桌之类的东西挡住了吧,尽管一直在往前迈步,但一点儿也没有拉近与目标之间的距离。而且它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史蒂夫和开始一样又开了一枪,结束了另一只丧尸的生命,但他却不明缘由地没有感到开心。在监狱的时候,他从未因为自己像这样朝它们开枪射击感到过不快——而是高兴地、充满力量地一次次扣动扳机。因为他被关在那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太久了,足够让他产生一种名为“震怒”的情绪,所以重获自由时感觉就像得到了圣诞礼物一般——儿时那个需要等上整整一年才能得到的礼物。
别再想了。
史蒂夫不愿去想这些事。就算杀死一只丧尸后已经没有了拍手庆贺的情绪又怎么样?也就是说,他其实已经开始厌倦了。
少年迅速朝剩下两只开了枪,枪声听上去比刚才要明显不少,震得他的耳朵生疼。虽然他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如果房子里的那些纸夹和咖啡杯能当作武器使用的话,留在这儿也不是不可以——但事实上它们在面对丧尸时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所以史蒂夫决定继续往前走。房间深处的墙壁被隔成一个个小区域,两道房门混杂其中。他按照自己的原则选了左边那个。因为他之前从一本书上读到过,人类在做选择时一般会选右边的。
在确认了弹药之后,他从一个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左侧的大型空鱼缸旁边经过,慎重地打开门之后再次确认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这个像阴暗洞穴的地方充满了盐水和油的气味,没有任何活物。他将鲁格手枪分别指向身体的左右两边,抬脚走了出去……
然后他突然大笑起来。自己笑声的回音都还没有停止,史蒂夫的身体便被一种纯粹的喜悦所推动,迈步向前跑去。他来到了水上飞机的仓库,眼前就有一架大型飞机。对只坐过双引擎小飞机的他来说,眼前这架水上飞机就算是很大的了。
带着极致的兴奋和喜悦,史蒂夫大步地朝脚下这块格子状甲板下方的飞机跑去。虽然他从没当过飞行员,但不让飞机坠毁的自信还是有的。
得挨个确认一下。上去之后查看燃料、学习一下操纵……站在甲板边缘往下一看,少年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前方的闸门至少离地有三米高,而且看得出来是被牢牢锁住的。
他左侧是一个机械装置,其中有数个面板正在发着光。走到那儿的史蒂夫在看到电梯的启动装置之后一下子笑了起来。根据一旁的小操作图指示,这个系统连飞机的门都能打开。
“好,开始吧。”他一边按下开关一边小声嘟囔着。机械装置突然发出的巨大响声在空旷的仓库里不断回响,这把史蒂夫吓了一跳。声音几秒钟之后完全停止,一台两人用的升降机顺滑地停在了甲板边缘。走上升降机之后,他看了看操作面板——紧接着便开始骂了起来,他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恶毒词语轮番诅咒了两遍。面板上有三个六角形的钥匙孔,旁边写着“插入验证钥匙”。没有钥匙就启动不了。
我怎么知道那些狗屁钥匙在岛上哪个地方!而且这三把钥匙放在同一个地方的几率几乎为零!
史蒂夫在深呼吸几次之后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用了几分钟时间来调查飞机的操作跟其他系统是如何连接起来的,有没有不用钥匙的方法。在深思熟虑之后,他又骂了起来。当眼前的困难让他精疲力尽之后,终于到了不得不放弃的地步。
史蒂夫转过身开始搜素。他仔细查看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在伸手触碰那些因为灰尘和油渍而有些发粘的机械部件时,开始思考验证钥匙从理论上讲究竟在哪儿——最后他决定,再用手中这把枪打死安布雷拉的职员时一定要在它周围来回猛跳几次,就当是为了泄愤——都是他们让我不得不待在这个倒霉的地方不停地转来转去。
钥匙、徽章、验证钥匙,还有潜水艇,那些混蛋居然会做这种愚蠢透顶的事,真是让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名感染者身穿白色的衣服,没有下巴,不知道是被切掉的还是自然而然掉落的。胀大的喉部发出震鸣一般的声响,那像虫子似的舌头耷拉在脖子附近,无力地摇晃着。克莱尔虽然看不出眼前这只丧尸到底是男还是女,不过很快便想到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趁着悲哀在胸口里膨胀之前,她抬起手瞄准怪物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让自己从负面情绪中解放出来。当她搜索完研究所办公室里面的小储物箱回到走廊之后,突然为自己的倒霉遭遇而感到十分沮丧。
她进入这间屋子时使用的出入口对面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庭院。从地面被完完全全地夯实了这一点来看,它不适合宫殿之类的地方,跟监狱这个地点倒是十分吻合。本来么,只调查两,三个房间是无法正确判断出自己究竞在什么地方的。这里也许是测试设施,也有可能是守卫、士兵的训练场。
哼,反正肯定是为了摧毁犯人的希望而被设计出来的建筑。她一边看着正面的门一边想。在大约十分钟之前,克莱尔在进入这幢房子的时候感觉到了希望——罗德里格还没有死,史蒂夫一定能找到船。
她并没有打算在最后好好教训一下亚西福特先生和他的妹妹,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可仅仅过了十分钟,所有的希望就全都破灭了。如今在她心里最想要的就只是一瓶药。只要有了那个,她一定会立刻离开这儿。
克莱尔首先上楼,进行了一场有可能会让自己的寿命减少两、三年的冒险。她在那里发现上了锁的小型研究室,地板上横放着一个损坏的储藏罐,玻璃渣到处都是。她从观测窗看了看外面的破坏情况之后刚想走出房间,一个身穿防护服、满身血污的男子突然朝玻璃撞去。或许只有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举动。很明显,防护服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的脑袋爆裂,让头盔内侧满是黏呼呼的血浆。看到这种情景的克莱尔无比惊慌。男子忽然又开始行动,不知按下了什么开关,让紧急百叶窗封锁整个区域,眼看整个二楼就快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为了不被关在这里,克莱尔不得不猛地朝楼梯方向飞扑出去,三步并作两步跨下楼梯。
呼……
她至今已经杀死了九只丧尸,其中有三只穿着白大褂,不清楚它们是研究人员还是清洁工。虽然克莱尔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但丧尸又不可能拿着拖布来表明自己的身分。放储物柜的房间里也是什么都没有。虽然她调查了所有的储物柜,但除了男人爱看的赞助商书籍和色情杂志外什么都没有。对老旧浴室的搜索也是一无所获。之前她一直以为既然是制药公司,那么房子里一定到处都是各种药品,不过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克莱尔回到从一楼划分出来的一条正对庭院的长廊。虽然她很想在不离开这间房子的情况下找到能帮助罗德里格的东西,但现在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要是迷路的话,只要沿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回来就行了。
她沿着平淡无奇的长廊一边急匆匆地往前跑一边想到。虽然这实际上并不有趣,而且也是一种很过分的想法,但她在这一瞬间忽然将政治性的说话方式抛诸脑后。子弹在不断减少,而自己还没有想到一个更为明确的前进方向。从稍显温暖的走廊来到云雾弥漫的庭院之后,克莱尔发现灰黑色夜晚的空气中飘浮着大海的气味。在墙壁前方有一团火正在燃烧。洛克福特岛上所有设施的配置都非常奇妙,新事物和旧事物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形式混合在一起。虽然很没有效率,但却能引起人的兴趣。此刻她所在的这个庭院是最近才新建的,证据就是那些铺满了鹅卵石的……
克莱尔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十分僵硬。镭射瞄准器发出的红色光线一下子撕裂了眼前的浓雾,从某个高处朝她射了过来。右侧是一个低矮的露台,楼梯紧挨着东面的墙壁。
得利用楼梯藏起来。
当红点就快要移动到她的胸口时,克莱尔脑子里能想的只有这些。她在第一颗子弹冲入冰冷的空气中时猛地向前一扑。金属弹头钻进一块石头之中,激起喷泉般的碎片。
克莱尔站起身后立刻朝楼梯跑去。赤红色的光点前后摇晃着,到处搜索她的身影。
砰!
第二发子弹从她身旁掠过,引得空气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声音,似乎离她的耳朵非常近。在闪身躲进低矮石质扶手的阴影之前,克莱尔回身看了看开枪的人。和她想的一样,自己看到的是一头梳理整齐的金发和带金边的红色短外套。
克莱尔感觉自己胸中的愤怒完全压过了恐惧。她为自己不应该在经历了那样的遭遇之后仍放松警惕而愤怒,更为自己差点儿被这样一个精英意识极其强烈的变态杀死而怒火中烧。
必须结束这一切。
克莱尔把手枪架在扶手上方,朝阿尔弗雷德所在的方向连开两枪。很快,一个吃惊不已的愤怒吼声便从对面传了过来。
哎?被微不足道的农民还击居然会这么生气?趁着他还没有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克莱尔明知道危险还是又往上爬了三级台阶,从扶手之间的缝隙向外观察——正好看到他穿过西侧墙壁上那道门的样子。
她快步登上台阶朝他追了过去,以凌人的气势穿过那道门,来到一条走廊上。在一片昏黑之中,有些许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克莱尔并没有打算追踪他,只是因为身体的条件反射而来到这里,其实她并不希望自己做出类似自投罗网的举动。在注意到走廊另一端某个像是苏打水机的装置之后,她忽然听见了阿尔弗雷德快步离开这里的脚步声。少女追着那个猛然把门关上的声音来到走廊另一头后,发现原本以为是一间小屋的地方摆着两台陈旧的自动贩售机,旁边是两扇门。
克莱尔有些迷惑,用两只手撑在膝盖上调整呼吸。她在对比了两扇门之后决定暂时停止追击。因为她很清楚阿尔弗雷德正站在某扇门的后面,端起枪等着她进去。疯子队先得一分。不过这种小小的胜利实在是微不足道。运气好的话,她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岛。而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最终也只会变成一段不愿被提起的回忆罢了。
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直起身子朝自动贩售机走去。一台卖点心、一台卖饮料。忽然,她注意到紧张的喉咙一下子变得十分干渴。
自己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虽然两台贩售机都已经损坏,但在狠踹两脚之后,问题便解决了。虽然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但几袋混合坚果和一些罐装橙汁也不错。考虑到目前的状况,就算不是牛排大餐,这也算不小的收获。克莱尔赶紧吃了一部分,为了以防万一,她把剩下那些没开封的全都塞进了口袋里。随后立刻感到自己的精神更加集中了。
那么……是第一扇还是第二扇?一、二、一、二……最后她选了走廊右侧的灰色房门。虽然她不认为阿尔弗雷德有那么好的耐性,会从刚才开始一直在那里埋伏,但克莱尔还是极其慎重地慢慢靠了过去,用九毫米口径的手枪慢慢把门推开。
门被打开之后,她一下子便放松了。这个狭小但却十分舒适的屋子里摆着两张长椅,桌子上是古董级的老旧打字机,角落里还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皮箱。看来这个屋子十分安全。阿尔弗雷德一定是从第一扇门跑了。克莱尔为了搜索一下房间而走进去之后,长椅上那些堆积如山的繁杂物品一下子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少女突然间暂停了呼吸、眼睛睁得老大。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不知是谁把一个腰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了长椅上,而那个包却被扔在了一大堆杂物的旁边。那堆东西里有两根一次性注射针头和一个注射器、防水火柴、半盒九毫米口径子弹——还有小半瓶罗德里格急需的止血剂。
她所需要的东西几乎都在这儿了。除了能用来应急的急救包之外,还有钢笔、小型平头改锥和包装完好的避孕套——克莱尔看到这个时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然后微微一笑。
这对某种人来说或许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吧。
此刻,她的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虽然在看到腰包上的血迹时笑容一下子从她脸上消失了,可即便如此,这也是这几天来让她最开心的事。克莱尔把东西装进腰包里,固定在腰部偏下的位置,取出那些把口袋塞得满满的零食,装进还有空余空间的腰包。她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不仅药物的问题解决了,还找到了一直担心的弹药。仅仅一个弹夹就像上帝赐给她的礼物一般珍贵。
虽然没有在屋里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但克莱尔对此并不太在意。她感觉自己看到了,真正看到了这个恐怖之夜的终结。
先回监狱去给罗德里格注射药物,然后再去确认史蒂夫有没有找到离开这儿的交通工具。克莱尔一边幸福地想着这些事一边离开房间。虽然这次也十分惊险,但跟在浣熊市体验到的恐慌比起来……
厚重的铁门落下时发出的轰鸣让克莱尔转了个身,看到连接室外的出口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被堵了起来,心里的幸福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
克莱尔赶紧朝金属防盗门冲了过去,举起拳头用力砸门,但她其实很清楚已经来不及了。对被关在这间房子里的少女来说,有可能成为逃生道路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个——阿尔弗雷德刚才经过的那道门。
“欢迎,克莱尔。”那傲慢无礼、装腔作势的声音听上去和刚才一样卑鄙。其中一个自动贩售机的上方安装着内部通讯装置。
“感谢你的邀请,阿尔弗雷德。”尽管克莱尔此刻的心情十分忧郁,但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恐惧和愤怒,那只会为那个疯子带来满足感。自己实在太愚蠢了,没有想到监视系统有可能已经覆盖了整个住宅区。看不到摄像头并不等于它不存在。
“我正打算把你引向一个新的游乐场。”阿尔弗雷德继续说道, “我想让你见见在那儿的一个人。你们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实在太好了。真是迫不及待啊。
“你要是一下子就死了可不太好啊,克莱尔。因为我十分期待你的表现。”留下几声癫狂而粗糙的扭曲冷笑之后,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克莱尔一边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穿过的那道门——她只能从这儿走。就目前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选择常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即便看上去是无路可走的困境,也一定有能够供自己选择的东西。身处目前这种状况,克莱尔还是可以冷静地思考究竟有没有其他方法来应对。
可以躲在那个安全的屋子里,靠贩售机里的点心活下去,等到安布雷拉被摧毁后就能到外面去了;可以祈祷友好势力的部队奇迹般地来拯救我,说不定能找到通过钢制防盗门的方法,或者是从墙壁出去……要是不停用那个平头改锥用力挖的话,一万年以后肯定能出去。还可以自杀。又或是穿过那扇门,到阿尔弗雷德口中所说的游乐场去,看看那儿究竟有什么。
也许是几个变种病毒制造出来的怪物,这是最基本的情况……看来比较合理的只有一个选择。
开什么玩笑!根本没有一个是合理的啊!
克莱尔忍不住在心里大吼起来。她现在原本应该在大学宿舍里一边吃着冷披萨一边为考试而熬夜看书。
看来暂时只有听那个变态的话了。
克莱尔一边无奈地想着,一边把手伸进腰包,把那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取出来,然后迅速塞进自己的内衣里。一现在应该去确认一下阿尔弗雷德和他的手下究竟在做什么,同时还要看看安希雷拉是否终于完成了能够制造出完美的生物有机体战士的程序。
克莱尔朝那扇门迈出一步之后忽然又停了下来,心里想着是不是到了应该深刻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和感情的时候,还有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不过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些都留到以后再说吧。如果自己没有“以后”的话,不管怎么担心都没有必要吧。
“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克莱尔一边低语,一边趁自己的胆量还没有消散,用力推开了那道门。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2 19:29 编辑 ]


第六章
一切都太完美了。
多亏那些安装位置极佳的摄像头,让阿尔弗雷德可以坐在舒适的椅子里,从四个不同的角度观察整个明亮、颜色饱满的“斗技场”。惟一的遗憾是,回到私宅的阿莱西亚没办法开心地看到这一切。不过,这里也有着相应的好处。利用训练所控制室里的摄像头,只需一个按钮就能轻松变更最合适的观看角度。
他看着在门前犹豫不已的克莱尔微微一笑,为自己的计划得以实施感到非常满足。和预想的一样,她紧跟在自己身后,跌进一个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设置好的陷阱之中。虽然没想到她会朝自己开枪,既然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就暂且原谅她的无礼吧。而事实上这件事为她即将到来的死亡增添了一种个人复仇的意味,变成一种更能让阿尔弗雷德感到满足的东西。
OR1是为了适应野外战斗而特别制作的极发达生物兵器,也是阿尔弗雷德最喜欢的兵器。An3沙虫拥有十分引人注目的优秀能力,标准的猎杀者121速度极快,破坏力也很强。但0R1是特别的——它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包括脸和身体都运用了类似人类骨骼的构造,就像带有古典意味的死神一般。这种新形态死神的头盖骨被真正的与合成的肌腱束包裹起来,眼睛能准确捕捉人类的动作。它不仅仅是危险的代名词,那只眼睛甚至可以引起人类本能的恐惧。
岛上的工作人员称它为“攫速者”。不知是从哪里的诗句里找到的词语,不太明白它的意思。不过考虑到那种特殊的设计和机能,这个名字似乎意外地符合ORl的特性。
虽然洛克福特岛上的十三只OR1中有半数以上都处于静止状态,但受到攻击以来,阿尔弗雷德能够捕捉其行踪的只有八只。
哈哈!克莱尔把门打开了!
他一下子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里的这个女人身上。左手握着摄像头的控制器,右手悬在保管室门锁的开关上。
克莱尔已经来到一个呈上下两层的广阔地区,她此刻在上面一层的走廊里,举着枪将所有方向都查看了一番。阿尔弗雷德将镜头朝她的脸部拉近,希望能好好体味一下少女的恐惧。但令他失望的是,克莱尔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她大概认为自己不会立刻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才放松了警惕吧。
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只要按下这个按钮……
阿尔弗雷德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得意地笑了起来,右手食指轻轻滑到控制两个保管室大门的开关上。其中一个在露台上,另一个则在下层的货物电梯旁边。只要他的食指稍稍动一动,克莱尔就得死。实际上她对阿尔弗雷德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死亡就和她的人生一样毫无意义。重要的是这一切都由他来控制这件事本身。
还有痛苦和精妙的拷问,在理解到自己的存在即将消失时的表情……
这些才是阿尔弗雷德关心的东西。
他就像控制人生一般控制着自己的肉体。他能够支配自己的欲望,并对自己这种只要不期望就毫无感觉的能力感到骄傲。但只要一想到克莱尔的死亡,就能引起一种超越肉欲、超越语言,甚至能超越人类最单纯意识的热情。
阿尔弗雷德心想,阿莱西亚能够理解我。他确信美丽的妹妹正和自己一起看着同样的画面。能够理解这是无法用语言说明的东西。一边看着克莱尔的死亡过程,他和自己的妹妹之间相互接近的程度也随之达到了人类的极限。这才是两人的关系令人惊异之处,也是亚西福特家族血脉的极致。
阿尔弗雷德哪怕一瞬间也不愿再等了。在克莱尔往房屋中央又踏出一步的同时,他锁上了少女刚才经过的那道门,切断她的逃生路线,随后按下开关,将上层的防盗门落下来。
很快,离克莱尔所在地三米不到的金属门慢慢向两侧滑开——少女随即把身子往后一仰,拉开与陌生威胁之间的距离。从门里走出一只做好战斗准备,并且已经完全发育成熟的攫速者。
这种生物真是太美了。身高约有两米到两米五,那张怒目而视的脸与头盖骨连成一片,充满威慑力地低垂着,大得出奇的上半身看上去完全不对称,而支撑起身体的就是它最大的武器——右臂。这只胳膊几乎和树干一般的大腿一样粗细,其长度超过了身高的一半,单单一个手掌就能把普通男子的胸口完全盖住。而左臂则像干瘪的树枝一般耷拉在一旁,不过攫速者只要有一只手便足够了。
阿尔弗雷德期待她狼狈地发出充满恐惧的惨叫,但克莱尔一言不发地后退到她以为的安全距离之后,立刻开枪射击。
攫速者强有力地低吼一声,随即发动攻击。虽然阿尔弗雷德已经看过了好几十次相同的景象,但他一点儿也不感到厌倦。
巨大的右臂从距离克莱尔约五米的地方猛然向少女伸去,那经过遗传因子改造的特殊肌肉和伸缩自如的肌腱、韧带一下子被拉长……怪物没怎么费劲就把克莱尔撂倒在地面上。她笨拙地被打倒后,攫速者的右臂一下子又恢复了原样。
没错,就是这样!
克莱尔拼命向后退去,但撞上她后背的墙壁停止了少女的一切动作。阿尔弗雷德为了看清那些闪亮的汗珠而再次把镜头拉近,但她脸上除了强烈的紧张以外并没有其他表情。少女站起身之后快速地沿着墙壁开始移动,以免下一次再被攫速者击倒。
阿尔弗雷德很快便忘掉没有在克莱尔脸上看出一丝恐惧的不快,转而微笑起来。再过几秒钟,她就会来到墙壁的角落。
然后在那里受到无数次攻击,被强大的拳头砸进墙壁里而死……还是会被扭断脖子、被抓住脑袋狠狠地往地板上撞呢……还是会像阿莱西亚的人偶那样被抛上半空中?
阿尔弗雷德稍稍改变了一下有些前倾的摄像头的角度,热心地看着即将迎来死亡命运的克莱尔举起武器,毫无希望地慎重瞄准……
砰!
中弹的攫速者忽然发出极其高亢的吼声,从不断晃动的脑袋里喷洒出许多黑色的液体。混合了脓汁和血液的液体在走廊上飞散,怪物拼命抬起手护住自己的伤口。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简直就像是看到巨大的间歇泉突然从如镜面般的湖水中喷射而出一般。
是眼睛。那个女人打瞎了它的眼睛。
克莱尔又开了几枪。攫速者因为愤怒和新添的痛楚而大叫不已,它摇摇晃晃地在原地划着圈,拼命用手遮挡受伤的头部。
阿尔弗雷德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看到攫速者已经倒在了地板上,身体的扭动幅度越来越激烈,叫声也逐渐变得有些嘶哑,慢慢变成临死前的悲鸣。
被“难以置信”这种情绪所包围的阿尔弗雷德终于看到克莱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表情——那是同情。她走到怪物身边最后开了一枪,以此结束它的呼吸。随后少女转过身,就像一位从午餐会上离开的淑女一般,优雅地朝楼梯走去。
我、我讨厌这种事!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全都弄错了。
不,还没有结束。震怒的阿尔弗雷德就像是在用力猛砸什么东西一般用拳头压下开关,想把第二只从笼子里放出来。紧接着,在货物电梯旁边那些储存容器的阴影里,一道铁门缓缓地升了起来。
他在对刚才看到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断定克莱尔这次不会那么幸运了。虽然少女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吾,但由于那些容器的阻挡,让她看不到新的危险正在朝自己逼近。此刻,她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下方,仔细倾听着声音是从哪儿发出的。
第二只攫速者从笼子里走出来之后立刻伸长手臂,抓住三米多高的各种容器上方的大型金属箱,很轻松地把身体拉了上去。而克莱尔此刻正注视着楼梯另一边的阴暗角落,根本没有看到怪物的这一系列举动。
攫速者将手臂朝克莱尔甩去。直到敌人的攻击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她才发现,不过已经躲不掉了。怪物那充满肌肉的手指一下子便抓住了克莱尔的脑袋,然后就像猫看耗子一般仔细观察着。
阿尔弗雷德不禁想到,她现在成了一只落入陷阱的老鼠。看到克莱尔把武器扔在地上时,他忽然感觉之前的所有快乐一瞬间全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为了重获自由而拼命挣扎着,惊慌失措地用手不断抓挠OR1那钢铁般的巨爪。
忽然,他听到从这个画面的某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这妨碍了阿尔弗雷德的思考。一个影子快速掠过,然后是突如其来的枪声,攫速者随即惨叫着把克莱尔扔到一边。
怎么回事?
是窗户。阿尔弗雷德自问自答道,随后被出现在画面上的年轻囚犯吓了一大跳。那是一边举着两把手枪同时射击,一边朝不断退缩的攫速者猛冲过去的巴恩塞德。在怪物发出惨叫不断挣扎的时候,克莱尔也捡起枪加入战团之中。攫速者奋力伸长手臂,朝新出现的攻击者用力挥了几下,但射进身体里的无数子弹让它只能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最终撞上一堆储存容器,一动也不动。
阿尔弗雷德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手放在了货物电梯的控制按钮上。他忽然想起下面还有一只OR1和大量的病毒感染者。当看到他们脚下的地板不断下降,将两人带往地下训练所的时候,画面中的克莱尔和史蒂夫显得有些踉跄。虽然地下没有还能用的摄像头,但享受他们的死亡已经不是阿尔弗雷德最关心的事了——只要他们确确实实地死掉就行。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现实。
OR1转瞬之间就被克莱尔和她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的朋友解决了,两人完好无损地折磨他的宠物,最后还杀死了它们。虽然阿尔弗雷德极力想让自己接受他俩很快就会在最早发生病毒泄漏,已经被隔离封锁起来的地下变成悲惨的牺牲品这件事,但却突然想到已经没有一件事是自己能够确认的了。
“阿莱西亚。”阿尔弗雷德低声嘟囔道。此刻他面无血色,感觉从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突然涌出了强烈的羞耻意识。一定要让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他设下的陷阱是完美的,但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此外,阿尔弗雷德还必须要忍受她在说出“我知道了”这句话时那冷漠的视线和甜美嗓音中暗含的失望。
凌驾于阿尔弗雷德的愤怒之上的,是比成千上万颗恒星上的火焰还要激烈的憎恶,对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愤怒。只要能给予她和她那位闪着光辉的骑士切实的痛苦,无论何种牺牲他都在所不惜。
阿尔弗雷德暗自发誓:在那两个人用他们的血肉表达悔悟之前,自己绝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史蒂夫,你注意上面。”货物电梯开始活动的那一瞬间,克莱尔便如是吩咐道,史蒂夫顺从地点点头。克莱尔给手枪装上新的弹夹,史蒂夫则举起两把鲁格手枪登上两个沉重的木箱。在电梯的下落过程中,两人就像是暗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警戒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
史蒂夫救了她。克莱尔抱着感激的心情看着泛起一片机械润滑油亮光的墙壁和那些不断从眼前划过的轨道。在切实感到自己死定了的那一瞬间,身体里奔腾不止的热血到现在还没有止歇。那个没什么坏心眼、聪明、精神有些不安定,多嘴多舌的史蒂夫?巴恩塞德帮助她远离了死亡。
但也可能只是把她的死亡时间稍稍推迟了一些……
她不知道阿尔弗雷德究竟在想些什么,只希望接下来再也别遇上他的“朋友”。遇上两只那种长有骸骨一般的脸,橡胶一般的手臂的怪物已经足够了。能用几处淤青和脖子的疼痛换来它们的死亡,运气实在是好得惊人。
本以为电梯会下降到生物兵器饲养区的克莱尔在看到自己猜错之后多少松了口气。巨大的电梯停止后,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出口。当然,她没有幻想这道门的另一边十分安全,但却可以感觉到至少自己现在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克莱尔,你看这个!”
从箱子上跳下来的史蒂夫拿着一把像是冲锋枪的东西。匣子状的黑色枪身看上去威力很大,还有扩展弹夹。
“在箱子的阴影里找到的。”史蒂夫十分开心地说道。他已经把金色的鲁格枪插进了腰带里, “和鲁格,还有看守使用的武器一样,都是九毫米口径。那么,把这个给你。”
他从画有迷彩纹样的裤子里取出三个M93R的弹夹: “我在从停泊地点回来的路上搜了两、三个看守。我本来很喜欢鲁格,不过现在……”他举起新找到的武器咧嘴一笑, “其他的都不需要了。这些子弹你的枪还能用。”
克莱尔高兴地接过弹夹,随后便为究竟该如何感谢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踌躇,不过她决定还是先试着说说看。
“史蒂夫……如果你没来的话,我……”
“别说了。”他耸耸肩, “这下我们就扯平了。”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克莱尔真心地笑了笑。
史蒂夫也用一个微笑作为还礼。克莱尔发现他眼睛里闪烁着真正的关心,还有跟以前那种态度完全不同的诚实。在没有决定为了他,或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办的情况下,克莱尔继续说道: “我以为你会在石马头等我。”
“那儿不是真正的码头。”说完,两人聊起了分头行动之后发生的事。有水上飞机的确是一件让人异常兴奋的事,但又得跟安布雷拉对那种奇怪钥匙的执着打交道这件事却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在那儿没有找到钥匙,所以才费了好大劲跑回来找你,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发现。”说完他又耸了耸肩膀,极力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后来就听到了枪声。你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啊,当然,除了安布雷拉的怪物以外。”
“嗯……关于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这个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只知道他和他妹妹都是完完全全的疯子。”史蒂夫立刻回答道,“连看守都怕他——非常怕,不过因为很少听人提起跟他有关的事,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曾经听说他连自己的助手都往医疗所送。我觉得那儿肯定有好几个脑筋不正常的医生。只要看到有那么多犯人被送到医疗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就算不是天才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克莱尔不由得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他妹妹呢?”
“除了总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以外什么都没听说过,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名字好像是阿莱西亚……还是亚历山大呢,不记得了。为什么问这个?”
克莱尔把自己遇到阿尔弗雷德、被关进那问屋子、以及找到的东西这些事大略地讲给史蒂夫听。然后留给他一些必要的时间来消化、思考这些东西。史蒂夫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然后眨了眨眼睛,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也许,那个安布雷拉的走狗……”
“他的名字是罗德里格。”克莱尔有些生气地纠正道。
“好好,先不管那个。”史蒂夫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 “也许那家伙知道一些跟验证钥匙有关的事。他现在在哪儿?”
想得不错。
“总比彻底搜索整个岛要好得多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监狱?如果能从这儿出去的话。”
“嗯,我会处理的。”史蒂夫的语气中没有明显的怀疑, “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克莱尔张开嘴,刚想提醒他不要自信心过剩.特别是与安布雷拉有关的地方都异常危险等等,但最后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史蒂夫之所以能走到这里,或许都是因为那种信念——不承认失败的可能性,总是保持对胜利的自信。
理论上虽然十分完美,但实施起来非常危险。克莱尔心里想着至少自己能支援一下他。
“我们在训练所的一楼。也就是地下的……我的……”
史蒂夫忽然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但在克莱尔开口询问之前他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了起来。
“这里有锅炉室和下水道区……我们首先去那儿。”他指着门说道。
看到只有一道门,克莱尔便决定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句话“我就跟在你后面。”
“小心别被我落下。”史蒂夫有些不太礼貌地说完这句话后便朝那扇门走去。克莱尔闭紧嘴巴,眯起眼睛,很清楚他那张越过肩膀朝后看的脸是故意装出了一副粗野的样子。少女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不过后来发觉他这样做显得很可爱。而当史蒂夫拉开门之后,一股坏死组织的臭味让克莱尔切实感受到两人究竟面对的是何种情况。她赶紧把那些小小的烦恼抛开,将注意力集中到可以让自己生存下去的事情上。
史蒂夫在枪械方面的知识只需花五秒钟就能全部列举出来,实在是少得可怜,但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的射击方式是什么。他在毫无怨言地看出最新情况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之后,立刻就会开枪。
离开渐渐被一团团腐臭填满的货物电梯之后,他在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地方发现了第一个目标。总共有五只——不,置物架另一边还有,把在地板上不停往前爬的肉块也算进去的话,总有是五只半。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扣动扳机,让它发出咔锵的金属声。史蒂夫在照做之后用力握紧手中的武器,不让它从手里跳出去。
砰、砰、砰、砰、砰……
弹跳的冲锋枪从左往右绕了小半圈,当最后一只丧尸那颗像瑞士奶酪般的脑袋被打飞之后,史蒂夫这才松开压在扳机上的手指。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快得让人无法相信这是现实——简直就像看见某人在咳嗽一声那么短的时间里喝完了一瓶啤酒一样。
史蒂夫在进行扫射的时候,克莱尔料理了那只趴在地上的丧尸。随后,当他为了夸耀自己的胜利回头面向少女时发现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为此小小地吃了一惊——在好好想了一下之后,他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羞耻。对他来说,这些丧尸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如果自己被感染的话,也希望有谁能在自己伤害别人之前了结自己的性命——比起活着的腐尸,还是早些死了的好。
不过,这些丧尸以前毕竟是人类。降临在他们身上的遭遇,毫无疑问是极其恶劣、极其不公平的。
没错,就是这样。也许他在面对丧尸时应该多抱有一份敬意——但另一方面,武器又能给人一种十分清醒的力量,让持有者单单只把那些生物当成是丧尸。这是一个他还没有准备好去思考的困难问题,但现在的史蒂夫并不愿把它们都看成是一群单纯渴望鲜血的东西,所以他决定杀死丧尸之后至少可以在克莱尔面前不再露出笑容。
他指了指正面的某扇门之后把手指向右动了动。在按照一定方向前进这方面,他还是有一定自信的。如果他想的没错,两人应该能走到训练所前庭附近。
克莱尔点了点头,史蒂夫则上前一步打开门,首先走了进去。那是里楼梯的最上层,下面就是锅炉房。虽然房间里的陈旧大型机械发出了咻咻的声音,但史蒂夫并不知道锅炉到底长什么样子。在两人面前这段楼梯和对面的楼梯之间总共有四只丧尸在徘徊。
史蒂夫端起冲锋枪想要射击的时候,克莱尔从旁边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
“看着。”说完,她把九毫米手枪对准丧尸群——而瞄准的位置却比它们所在的地方稍远一些……
轰隆!
三只怪物发出咚咚的声响倒在地上,不停冒着黑烟。它们身后一个明显是可燃物的小型容器爆炸后飞射出不少金属残骸,周围很快便弥漫着有毒的烟雾。第四只虽然也倒在了地上,但它的伤似乎并不严重。克莱尔在说话之前用一颗子弹让它断了气。
“必须得节约弹药。”少女平淡地说完后便从史蒂夫身旁经过,沿着楼梯往下走。史蒂夫跟在她身后。虽然他对此有些感叹,不过却像早就知道了这种事一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关于女孩子,他惟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她们都很讨厌轻浮、唠叨的男人。
史蒂夫一边劝说自己一边想,不管她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不过,她实在是……太厉害了。
在前面一扇门旁等着史蒂夫的克莱尔点点头告诉同伴自己准备好了。
少女在把门打开之后,两人同时解除了紧张状态。克莱尔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史蒂夫也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得和平常一样。
眼前一条黑色石头铺成的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有一侧十分开阔。从下方某个地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正前方有一个狭窄的门,从大小上看像老式电梯的闸门。
“我觉得有些过于轻松了。”克莱尔小声说道。
“嗯。”史蒂夫悄悄地回了一句。那个叫阿尔弗什么的混蛋如果要搞什么邪恶游乐场的把戏的话,就一定是在这种地方。
两人前进至通道中段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从下面那条黑色的河里传出来的,音域高得出奇,像是在轰鸣一般,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动物。不管那究竟是什么,总之它让人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从不断有水被溅起的声音来判断,它好像正在渐渐地接近这里。
虽然史蒂夫警觉地把抢举了起来,但克莱尔却抓着他的手臂,就像在拖拽一般拉着他往前跑。两秒钟之后他们便来到了电梯旁,克莱尔用力把门打开,一把将史蒂夫扔了进去。随后她也走了进去,再用力把门关上。
“喂,不用你拉我也知道走啊。”史蒂夫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抱怨道,明显有些生气。
“对不起。”克莱尔一边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捋一边说道,此刻她的气息十分混乱, “那个声音我以前听过,是一种名叫猎杀者的怪物发出来的。这是个极其糟糕的消息。在浣熊市里也有相同的东西。”
看着一脸不安却在勉强微笑的少女,史蒂夫突然有些想用手臂环抱着她,或是拉住她的手。不过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
“讨厌的记忆复活了,你明白这种感觉吧?”克莱尔说道浣熊市……那地方在几个月前被炸毁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时间就在自己来洛克福特岛之前不久。好像是那儿的警察署长干的。
“安布雷拉跟浣熊市有什么关系吗?”
克莱尔虽然有些吃惊,但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把注意力集中到电梯的操作面板上。
“说来话长,如果能从这儿出去的话我就告诉你。那么,去一楼吗?”
“嗯。”史蒂夫说完后又想了想, “不,还是去二楼比较好。从庭院上方往下看就能知道对手究竟是谁了。”
“你比看起来要聪明不少嘛。”克莱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完这句话之后按下了按钮,还没等史蒂夫想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电梯就停了下来,克莱尔伸手把门打开。
右侧一道隔离门是通往楼下的,所以两人朝左侧那条短且空旷的走廊走去。虽然那个方向只有一道门,但幸运的是,克莱尔轻轻一试,门把就被顺滑地转动了。
之后也没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打开门可以看到一个积了不少灰尘的狭窄木质阳台,阳台下面的房子里堆满了废旧物品。有生锈的军用吉普车,又脏又旧的铁桶和损坏的箱子。虽然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仓库,但却打着照明灯。而且就算有什么人悄悄潜了进来,有那一大堆破铜烂铁挡着也根本就看不见。这时,史蒂夫忽然听到了有人拖着脚在走路的声音。
他又往左走了两,三步,从阳台的角落向下望去,克莱尔紧随其后。
他们脚下的地板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看样子不太结实……”克莱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啪啦啪啦的强烈破碎声打断,两人混在阳台的碎片中一起往下落去。
混蛋……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史蒂夫连感到震惊的时间都没有。落下时他身体的左侧在下,左肩疼得要命,而左膝则撞到了一块木板上。
一瞬间之后,呈金字塔形的一堆空木桶在他们身后倒塌,一阵轰隆隆的空洞声音随即响起——史蒂夫还听到了丧尸们那饥饿的低吼。
“克菜尔?”史蒂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去找丧尸和克莱尔。
倒在空桶之间的少女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脚踝,手枪落到了三米以外的地方。在史蒂夫仔细观察的这段时间里,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少年循着她的视线把头一转,看到一只离群的丧尸正步伐不稳地朝她走过去……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飞到了几百万公里以外似的,除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不管克莱尔说什么都无法传到凝视着感染者的史蒂夫耳朵里。看得出这只丧尸曾经是一个高大的胖子,它的一部分内脏已经不见了。腹部裂开一个粘稠的巨大伤口,从那里不断滴落着让人恶心的粘液。被鲜血完全染红的暗色丁恤变成了更加浓郁的颜色。
除此之外,它和其他丧尸一样有着灰色的皮肤和凹陷的眼眶,舌头已经变得粉碎,不知是被它自己嚼烂的还是被其他丧尸吃了——嘴上也粘着不少血。
克莱尔又对喊着什么。史蒂夫想起来了。突然浮出的鲜明记忆显得十分生动、真实,就像重新体验了一次似的。在他四、五岁的时候,父母第一次带他去游行,参加感恩节的游行。他当时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当看到小丑们从旁边经过时忽然因为被叫嚷的人群包围而大声哭了起来。理由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慈爱。父亲那句“怎么了”非常温柔,让人十分愉快,史蒂夫随即低下头,用小手抱着父亲的脖子。虽然还是在哭,但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只要还在父亲的怀抱之中,就不会遇到任何坏事……
“史蒂夫!”
克莱尔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丧尸眼看就要朝少女压过去,灰色的手指已经牢牢抓住了对方的背心,她正拼尽全力不让那张滴着混浊鲜血的嘴朝自己靠近。
“爸爸——!”
史蒂夫大叫着开火了。猛烈飞出的子弹切裂了他父亲的脸和身体,让他渐渐远离克莱尔。少年还在继续射击,还在继续大叫——直到父亲不动不动地躺倒在地上,枪声也随即停下,只能听到干涩的咔锵咔锵声为止。
随后克莱尔碰了碰他的肩膀,让为了父亲而哭泣不止的史蒂夫不再面对刚才那个方向。
两人稍稍坐了一会儿。终于能够开口说话的史蒂夫用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低着头开始对她说在安布雷拉开卡车的父亲因为被怀疑想从研究所里偷走某种药剂的制作方法而被捕,母亲则在自己家里被三名安布雷拉的士兵开枪打伤,当史蒂夫从学校回来时,倒在起居室地板上的母亲浑身鲜血,显然活不了多久了。一个三人小队将他和母亲从家里带出来,连同史蒂夫的父亲一起带到洛克福特岛。
“我以为爸爸在空袭时就已经死了……”史蒂夫目光闪烁地说道,“他一向很严厉,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眼里一直只有妈妈一个人。那个样子……但是,我不希望他死,真的,我……我很喜欢他……”
或许是因为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吧,史蒂夫又开始哭了起来。连克莱尔伸出手抱住了他都没有注意到,陷入一种仿佛要将自己拖入死亡深渊的极致悲伤之中。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必须得重新站起来,和克莱尔一起去找钥匙,一起乘飞机离开这里。但此刻他并不认为那是最重要的事。
克莱尔一直没有说话,就那样抱着史蒂夫听他诉说,但最终还是站起身,告诉少年她很快就回来,让他在出发前一个人待会儿。没关系,这样也好。史蒂夫的确想一个人静一静。另外,他似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身体重得惊人,一点儿也动不了。
克莱尔走了。史蒂夫坐在原地,决定尽快跟她一起去找验证钥匙,只要身体的颤抖一停,立刻就跟上去。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2 19:30 编辑 ]


第七章
在冰冷的黑暗之中,罗德里格筋疲力尽地横躺着,不经意间忽然听到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勉强地睁开眼睛,想要做好战斗准备,但很快便注意到自己没有力气举起武器瞄准,只能用手腕支撑着眼前的办公桌。
他习惯性地想到,得把想要吃我的人全都干掉。虽然自己目前的状态和死亡差不了多少,但手里还拿着枪这件事让他十分高兴。那个女孩刚走不久,一名从楼梯上滚下来的丧尸看守便爬进了这间单人牢房,罗德里格用皮靴猛踢它的脑袋把它杀死,夺走了插在它那腐烂腰际的武器。
罗德里格在等待。尽管睡意在不断侵扰他,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戒。武器让他的心感到平静,带走了一大半恐惧。他很快就要死了,那是无法避免的……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成为那些丧户的同伴。虽然之前曾听说过自杀是严重的罪过,但如果无法击退不断接近的感染者,自己一定会在被它们触碰到之前饮弹自尽。毕竟不管走哪条路,终点都同样是地狱。
脚步声接连不断,有人走进了这问屋子。是丧尸吗?神经系统已经不能正常工作了,他搞不清楚是对方的速度变快了还是自己的反应变迟钝了。但如果不马上开枪的话很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突然,一小点强光刺穿了黑暗——她就像是梦中的仙女一般出现在罗德里格的面前。仍然活着的雷德菲尔德正举着打火机。她让打火机保持着点亮的状态,把它像盏小油灯似的放在桌上。
“你在这儿干什么?”虽然罗德里格小声地问了一句,但她此刻正低着头在腰包里翻找什么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一举动。罗德里格放下沉重的手枪,稍稍闭了下眼睛。当再次睁开时,他发现克莱尔单手拿着注射器,把手朝他的手臂伸去。
“是止血剂。”她的手和声音都十分温柔,针头的刺激很微弱,而且很快就不痛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注射过量的。瓶子背面清楚地写着用量。这种药是用来抑制内出血的,救援人员赶来之前你应该会没事。我把打火机留在这儿……那是哥哥给我的。就当作是幸运的护身符吧。”
一边听她说话,罗德里格一边努力睁大眼睛,集中精力将包裹着身体的倦怠赶走。
她所说的一点儿也不合常理。我把她放了出来,然后她很快使离开了,为什么还要专程回来救我?
当他理解到原因是“我把她放出来了”时,一股感动的暖流顿时朝自己涌来。随后羞耻之心和感谢之情便溢满了整个身体。
“你……你太好了。”他轻声说道。衷心希望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希望能说出一些足以回报她这种体贴的话。他在拼命回忆着自己所知的一切跟这个小岛有关的记忆,传闻,以及事实。是的,也许她能逃出去……“断头台。”罗德里格抬起头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的话说得明确一些, “就在诊疗所背后。钥匙在我口袋里……那应该是个秘密地点。他很清楚……谜题的线索。你知道断头台在哪儿吗?”
克莱尔点点头: “嗯,谢谢你,罗德里格。真是帮了我大忙。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好吗?”
少女伸出一只手,将散乱的头发从他额头上拨开。这极其自然的动作和直达心灵深处的温暖让罗德里格忽然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
“睡吧。”女孩再次开口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在迄今为止的人生之中,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心过。罗德里格在陷入沉眠之前一心希望她能原谅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如果那位女孩的怜悯之心允许自己赎罪,说不定他在死后就能摆脱落入地狱的命运。
罗德里格告诉她的秘密是真的。克莱尔此刻正站在隐藏的地下走廊另一端,面对着一扇毫无特征的大门,而想要打开面前这扇门的决心在不断地增强。
诊疗所本身十分狭小,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和想像中的安布雷拉诊所完全是天差地别——既没有什么医疗器械,也没有任何比较先进的东西。位于诊疗所正面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检查台,周围那些损坏严重的木质地板上摆放着沾满血迹的破旧工具和托盘,每一样都像古董似的。邻接的房屋已经被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没剩下。她没看出每个房间究竟有什么作用,只知道恢复室和火葬处好像是混在一起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恶臭。
紧挨第一个房间的是一个散乱的办公室,有具尸体倒在门口处。那名男子身穿一件沾有污迹的白大褂,略显苍白的脸上凝结着无法抹去的恐惧。他并不像是感染者,在整问屋子里也没有看到一只丧尸。从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这一点来看,有可能是因为心脏病之类的病症发作死去的吧。脸上的表情、凸出的双眼、还有像是在挣扎一般张开的大嘴,都可以看出他是在极度的惊恐之中死去的。
克莱尔谨慎地跨过那具尸体时,偶然发现了这个小办公室的第一个秘密。她的皮靴不小心踢到了一颗落在地上的石头,看样子像是大理石做的——她很快便发现这是一把罕见的钥匙。办公室的角落里摆着一具人体模型,那张怪异的脸上只剩一只玻璃眼睛,而克莱尔捡到的这颗石子恰好就是另外一只。
史蒂夫曾经告诉过她从没有犯人从诊疗所回来过,再考虑到安布雷拉执政者那熟悉的疯狂,因此克莱尔从没怀疑过能够在墙壁的某个位置找到隐藏的通路。所以当一条用于进出办公室的石质台阶出现在她眼前时,少女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惊奇。这只是一个机关而已,一切跟安布雷拉有关的东西全都是由秘密和机关构成的。
所以快把门打开吧,尽快结束这一切。
没错。她的时间非常有限。她不想把史蒂夫一个人留在那儿太久,克莱尔很担心他此刻的心情——那位少年刚才不得不杀死自己的父亲,她无法想像那在心理上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克莱尔忽然便对自己的唠叨感到有些气恼,于是赶紧摇了摇头。就算自己身处一个极度恐怖的地方也好,就算这里的空气充满了经由墙壁反射的强烈寒意,它就像看不见的手一般将自己紧紧包围也好……
“都无所谓。”说完,她伸手打开了门。
与此同时,三名注意到她的病毒感染者立刻摇摇晃晃地朝大门方向走来,让克莱尔无法看清这间将它们困在这里的大屋究竟是什么样的。三只丧尸的腐烂情况都很严重,手臂和腿眼看就要脱落了,零零碎碎的皮肤向下垂落了好长一截,腐烂的肌肉已经开裂。它们痛苦地挪动着脚步,慢慢朝她靠过去。暴露在外的腐烂身体组织上还有不少旧伤口。即便克莱尔举枪瞄准其中一只的时候,她也很明显地感觉到胃里的某个块状物仿佛要喷涌而出。
尽快终结它们的生命或许也算是一种救赎。但那种对自己的希望究竟是对是错的疑虑却再次加深了。不过,在查看了周围的情况之后,克莱尔确信自己是正确的。
啊,果然。
这问房子美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天花板上垂下的枝形吊灯放射出保守的亮光。地板上铺着瓷砖,织得十分绵密的细长地毯连接着大门和沿大门对面的墙壁摆放的接待桌。还有被填充物塞得鼓鼓囊囊的天鹅绒椅子和樱桃木小茶几。那把椅子摆放的位置刚好能让坐在上面的人一眼便看到整个房间的情况。这个地方比她想像的更加令人难受,和那个疯狂的艾隆斯署长建在浣熊市地下的私人牢房一样让人讨厌。
房间里有两个特制的竖井,其中一个安装着示众台,另一个则有钢制的牢笼。墙壁上固定着锁链、陈旧的手铐、皮革项圈——甚至有一些带钩的东西。还有几个由齿轮和金属钉刺组成的装置,克莱尔一点儿也不想靠近那些东西。
她压制住不断上涌的胆汁,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搜索有椅子的地方这件事上来。家具和房间的美丽和建造这里的人那种明显的精神异常,甚至是扭曲、变态的自我混合在一起,沉淀出一种更加让人反胃的气氛。好像光是拷问人根本就不够似的。他——或者是她——就像疯狂的贵族一般,想在一个称得上是奢华的环境里欣赏他人的痛苦。
克莱尔在发现小茶几上摆着一本书之后,立刻目不转睛地朝那里走去。在经历了病毒、丧尸、怪物、毫无意义的死亡这些惨绝至极的事之后,虽然也有悲伤、有恐惧,但一想到这里的锁链和其他装置所呈现出来的怪异,克莱尔发现自己对人类的信赖动摇了。对她的灵魂来说,这种景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重大打击。看上去像书的东西其实是一本厚重的,使用高级纸张的皮革日记本。扉页上写明这是属于伊诺库?斯托克博士的东西,不过其他文章都没有任何标题。
“他很清楚……谜题的线索。”罗德里格当时是这么说的。
虽然克莱尔从个人角度来讲既不想碰这本日记也不想把它拿起来读,但她忽然想到说不定这东西能帮助罗德里格。在大致翻了几页之后,她发现上面没有任何的日期。于是克莱尔开始在小蜘蛛一般的文字中调查有没有跟谜题相关的词语或是名字。
也许这是……日记里几次提到了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从第一行开始读。
“今天终于可以说说我喜欢的细节。亚西福特先生并没有表明他自己的喜好,但还是像六个星期之前,我刚到达时那样热情地鼓励了我。尽管一开始我告诉他实验所需的东西都是一些特例,他并不是很清楚,但如今他连一些细节都已经完全掌握了。说老实话,刚来的时候感觉真是有些不好。但亚西福特先生(他强烈要求我像这样称呼他)——也就是阿尔弗雷德——向我证明了他是一个热心的、客观的人。不论是他还是她妹妹都强烈赞同探索极限的研究,还让我把他们当成精神上的家人。这样一来我就自由了。
开口说出自己从未向人吐露过的感情,感觉、思想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告诉了他一切的开始——也就是我的孩提时代所发生的事。还有最开始,以及后来对动物做的实验还有跟其他小孩子有关的事。那个时候我虽然还不了解自己拥有杀戮的才能,但却在看到血之后就会变得兴奋,并且了解在给予别人痛苦之后的空虚,在别人身体上弄出一个大洞会让我浑身充满“力量”和“支配”等相当深奥的感情。
我认为自己渐渐理解了他的惨叫和那惨叫对我的重要性。还有……下面还有很多。里面没有任何克莱尔想要知道的内容,而且越往下读就越感到恶心。再往前翻了几页之后发现他写了一些有关阿尔弗雷德兄妹的事。粗略一看,里面好像提到了“私宅”这个词。于是克莱尔又回过头去重新开始读,不过眉头却越皱越深。
“阿尔弗雷德今天在参观了一次我主刀的生理解剖之后对我说,阿莱西亚想知道一切必须物品是否全都准备好了。阿尔弗雷德十分崇拜阿莱西亚,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她。之前我从没说过想要见她,今后也没这个打算。阿尔弗雷德把整座私宅当成仅属于他们俩的东西,有关她的所有事情全都亲力亲为。虽然私宅的位置就在豪宅背后,但他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阿尔弗雷德告诉了我一些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事。我想这是他为找到一个有着共同兴趣的朋友而高兴的缘故吧。
据他所说,改变洛克福特岛的关键——就像他给我的那些像眼珠一样的东西,有新的也有旧的——存在于很多地方,每一个都很必要。阿尔弗雷德的祖父,爱德华?亚西福特始终坚持着秘密主义。按照阿尔弗雷德的说法,这种强迫观念与安布雷拉的其他创业者是共通的。至今还活着的人之中,只有他和阿莱西亚知道洛克福特岛的所有秘密。从阿尔弗雷德继承他父亲的地位那一刻起,他就为自己和妹妹准备好了两套完整的钥匙。当我开玩笑说要是被关起来的话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预备措施时,他大声地笑了起来,然后告诉我阿莱西亚一直在他心里。”
我相信双胞胎之间的牵绊比普通兄妹要强得多——打个比方,要是其中一个受伤,另一个就会流血。这个理论或许可以用更实际的方法,以痛苦的程度为对象来进行实验。我发现如果将玻璃碎片塞进新伤口之中,再把它缝合起来的话……”
感到恶心不已的克莱尔把书丢到一边,将两只手在牛仔裤上擦了擦之后,认为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情报。此刻,克莱尔衷心希望楼上办公室里的尸体就是斯托克,希望他那颗黑得惊人的心已经离开他的身体,希望他带着那张凝结了恐惧的假面具掉入最深的地狱之中——突然,她注意到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情报,而且如果在这个诊疗所多待一分钟,自己一定会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她转过身快步朝出入口走去,在来到阶梯后一下子跑了起来。每跨出一步就是两级台阶,她在全速向上冲刺时尽力不去看尸体,脑袋里就只有尽快离开诊疗所这一个想法。
回到前往断头台的外部通道后,克莱尔精疲力尽地靠在墙壁上,深深吸入一大口空气,专心将胸中的堵塞感压下去。几分钟之后,她终于度过了最难受的时刻。
在感觉到身体已经恢复之后,克莱尔将新的弹夹插入半自动手枪之中,准备回训练所去。虽然她发现史蒂夫交给自己的第二把武器不小心落在了拷问室和正门之间的某个地方,但不管以怎样的理由,她一想到要再次踏进那个地方就厌恶得浑身发抖。所以克莱尔最后决定离开这里,回到史蒂夫那里去,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找那些可恶的钥匙,用它们离开洛克福特岛。
史蒂夫哭了一会儿。一边前后摇晃着身体,他一边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经过了一个很重要的阶段。人生中有很多该死的小事,也有很多该死的大事,还有一些需要用大号字写在脑海里的重要事件。有些事能够永远地改变一个人,刚才自己便经历了其中一个。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父母都是从不给其他人添麻烦的老好人,如今两人都已经死了。这种想法不断在脑海里徘徊,史蒂夫则哭着让身体前后摇晃。直到他想到那两把鲁格手枪时,才最终从自己感情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周围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情绪还在不断恶化,身体和心灵都痛苦不堪,但现实感已经渐渐回到他的身体之中。他想要待在克莱尔身边,还想喝一杯水。
鲁格。史蒂夫擦了擦肿胀的眼睛,从腰带上将两把枪取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这看上去有些傻,而且似乎根本没有必要带着它们——但在大脑的角落里,他却将取下这两把枪的墙壁和被关进陷阱后周围不断上升的温度联系在了一起。那是个陷阱,设置那个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人取走这两把武器。
也就是说,除了用来射击以外,它们还有其他作用……一定是这样。虽然镀金这一点看上去很酷,但亚西福特的那些混蛋不会为了这点儿金子而伤人。再仔细一想,这也许是某个机关的一部分?
史蒂夫得出的结论是回到放置这两把枪的地方好好调查一下,看看把枪放回去会发生什么事。要回到那问屋子最多只需要两分钟,一来一回也就五分钟左右。如果克莱尔先回来了的话,她一定会等自己的。
另外,如果待在这儿的话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自己想要做一些事,而且必须做些什么。
史蒂夫站了起来。将裤子上的灰尘拍落后,他忽然感觉到类似不安和空虚的情绪,眼睛无可奈何地朝父亲倒下的地方望去。看到克莱尔用一块木板盖住了父亲的尸体后,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感动和安心。她实在是太好了……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对克莱尔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而且想尽快把这种感觉告诉她。不过实际上,连史蒂夫也不清楚自己感觉到的究竟是什么。
住前踏出一步之后,发现自己不在训练所前庭这件事让他稍稍吃了一惊。另一件让人吃惊的事情是,他现在身处一个被高墙包围起来的小广场之中,而自己躲藏的地方居然是一辆安装有大型回旋炮塔的装甲车,从外形上看它很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非常活跃的谢尔曼坦克。
要是在以前,他一定对此很感兴趣,至少会比现在惊奇不少,因为洛克福特岛的防御设施根本不需要坦克。但现在他脑袋里只想去调查跟鲁格手枪相关联的机关,弄清楚它到底能不能为自己和克莱尔逃出这个岛做出什么贡献。对于让克莱尔一个人到安布雷拉的伤者那里去,他多少感到有些抱歉。因为他原本就是这么想的。
在坦克另一边有一扇正对训练庭院方向的门。看来自己的方向感还在正常运转。这时,史蒂夫发现周围比刚才要暗一些。抬头一看,厚厚的云层不知从哪儿又钻了出来,遮住了星星和月亮。在前进到庭院中心位置时,一声强烈的雷鸣似乎让他感觉脚下的地面都有些摇晃。再往前走了一会儿之后,大雨又下了起来。
史蒂夫加快脚步,穿过出口后向右拐,朝着大屋一路小跑。其实他很感谢这场冰冷的大雨,张开嘴把头仰起,让雨水来为自己洗脸。仅仅几分钟之后便浑身都湿透了。
“史蒂夫!”
是克莱尔。
回头看到她不断接近自己的样子后,史蒂夫感到胸中的郁结稍稍舒缓了一些。她沿着连接大屋庭院的门外朝自己追来,一脸担忧的表情。
“没事吧?”克莱尔眨了眨眼睛,抖掉落在眼睑上的雨水,同时不安地问道。
史蒂夫虽然想说“太好了,最糟糕的时刻已经过去,我已经准备好继续回去对付那些可恶的丧尸”之类的话,但开口之后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想……应该没事吧。”这才是他真正的感觉。随后他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笨拙的笑容。尽管不想让对方担心,但说出来的话却总是显得有气无力。
克莱尔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赶紧转换了话题 : “那对亚西福特家族的双胞胎除了豪宅之外还在后面有一座私宅。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但我觉得那些钥匙就在那里。可能性很大。”
“这些全是从罗德里格那里打听到的?”史蒂夫面带怀疑地问道。他很难想像安布雷拉的职员会把这种隐秘的事告诉自己的敌人。克菜尔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只有一部分是,后来我又绕了一个大圈子。”史蒂夫从这句话里听出她似乎隐瞒了什么,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等她接着往下说。
“问题是进入那里的方法。”克莱尔继续说道, “可以确定的是那里一定被牢牢地锁了起来。所以我们得稍稍调查一下屋子周围,看能不能找到地图或是通道之类的东西……”
克莱尔一边拨弄不断让雨水滴落到眼睛上的刘海一边微笑: “另外,我们在被泡涨前还是先躲躲雨吧。”
史蒂夫也有同感。两人从入口走进房内,在前进途中跨过两、三具尸体,然后来到一个修剪得十分齐整的庭院。他在提出跟鲁格手枪有关的想法之后,克莱尔十分赞成,表示一定要去试试——但她同时也指出,亚西福特家族经营这个岛的方式和安布雷拉那些可爱的小谜题绝对不是符合常理的东西。
站在正门外的两个人正想着应该怎么处理自己的衣服,但他们很快便发现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人都已经湿透了,最多也只能拧一拧衣服,让水分稍稍减少一些。运气好的话,双脚或许不像身上那么湿。湿冷的衣物固然让人感到厌烦,可更讨厌的是穿着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哗哗”声的皮靴来回走动。
史蒂夫举起武器,慢慢把门打开。两人颤抖着走了进去。与此同时,在楼上的右侧忽然响起了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是阿尔弗雷德。”史蒂夫压低嗓子说道, “一定是他。要是用枪在那个蠢屁股上打几个洞,你猜他会说些什么?”
随后他便朝楼梯走了过去。刚才那个问题只不过是一时口快。史蒂夫有数都数不过来的理由必须彻底干掉那条疯狗。
克莱尔追上去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听我说。我在回监狱时就明白了,他不仅仅是个疯子,而且还有相当程度的精神错乱。好像是个连环杀人犯。”
“嗯,我知道。”史蒂夫回到道, “得尽快解决掉那家伙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
“一定……一定要提高警惕,明白吗?”
看来克莱尔非常担心,这让史蒂夫想要保护她的感情空前加强。虽然他冷酷地想到现在到了该干掉那家伙的时候了,但为了照顾克莱尔的心情,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
两人敏捷地朝楼上走去,很快便来到那扇刚刚关上的门前。史蒂夫站在克莱尔前面,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微微皱了皱眉。
“我数到三。”他在慢慢转动把手,发现没有上锁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小声说道, “一……二……三!”
史蒂夫用肩膀猛地撞开房门冲入屋内,同时不断晃动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对一切运动物体开枪。这个灯光柔和的房间是一个摆放着书架的办公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克莱尔进去之后先是朝左转,从北侧墙壁旁的椅子和咖啡桌旁经过。
失望的史蒂夫跟在她身后,一边想着刚才关上的会不会是另一扇门,一边对无处不在的迷宫感到无比厌倦……
他忽然站住了,克莱尔也随即停了下来。在离两人约三米远的地方是一面墙壁,没有其他路了,那里是一个齐胸高的画框,上面有两个和鲁格手枪形状差不多的凹陷。
史蒂夫感到肾上腺素因为胜利的喜悦而不断向外喷涌。虽然他没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找到了通往亚西福特私宅的入口,但没有人怀疑这一点。克莱尔的感觉也差不多。
“看来总算找到了。”她小声说道, “我敢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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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哇,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克莱尔这样想到。
“上帝啊……”史蒂夫轻声嘟囔了一句,随后看到克莱尔点点头。两人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完全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克莱尔好像说过他是什么连环杀人犯?可这简直就像是连环杀人犯的大会。用鲁格手枪打开那面墙壁之后还有其他的谜题,看上去像是一条得用数字才能打开的通道,但两人完全无视了那个谜题——只是用力往前一推,便轻轻松松地解除了封锁。再次来到户外之后,他们看到了一座就像正在筑巢的秃鹫一般矗立在低矮山丘顶端前私宅。虽然它的轮廓在大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但看上去仍像是一座豪华的宅邸,和两人刚刚才经过的大屋完全不一样——显得更加古老,更加阴暗,被曾经是雕像庭院之类的废墟包围在中间。石刻的丘比特用已经消失的眼珠和损坏的手指对准朝私宅走去的两个人,大理石质地的石像鬼雕像背后是一对已经风化的羽毛,此刻它几乎已经完全碎裂,无力地吊在两人脚边。
这真是太恶心了……不, “恶心”这个词根本不足以形容这种感受。两人走进的这个大厅里没有灯,只有几根蜡烛仿佛颇有深意地被摆放在里面。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座古老的房子,灰尘和古旧皮革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浮着。地板上虽然铺着豪华的绒毯,但几乎所有地方都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了,可以看到用来固定绒毛的粗线,除了知道绒毯原本的颜色是“深色”以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其他要素。两人看了看整个大厅的正面,曾经壮丽的楼梯一直通往二楼、三楼。由于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黑的扶手和弯曲的踏板散发出一种衰败的美感,在右边那个布满尘埃的图书室里,墙上挂着一些用精美画框装裱起来的褪色油画,这也让人感到相同的气氛。 ”鬼屋”这个词或许就是专门为这种建筑制造出来的。
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直愣愣盯着两人的小脸。大多数用易碎的陶瓷制成的人偶因为褪色而看上去像是缺了一部分,它们之中的一些还穿着为了下午茶而准备的塔夫绸裙子,塑料的睡眠人偶则锁紧粉红色的嘴巴,一些用纽扣做眼睛的布娃娃看上去很奇怪,不少填充物都从它们的手部、脚部被挤了出来。在堆积如山的各种玩偶中,甚至还有一个脑袋上被插了根棍子,连五官都看不见的婴儿人偶。在克莱尔看来,娃娃的摆放顺序和位置显得有些混乱,没什么秩序。
史蒂夫忽然碰了碰她,然后把手往上指。看到那个吊在扶手上的东西,克莱尔在一瞬间以为那就是阿莱西亚——不过那只是一个和真人差不多大的自缢人偶。人工材料制成的绳索缠绕住了它的脚踝,就在简洁的碎花裙子下摆部位。
“也许,我们……”克莱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闭上了嘴巴。因为从楼上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语速十分快,而且充满愤怒。是阿莱西亚。
愤怒的吼声过后,那像是在恳求一般的哀怨词语仿佛出自阿尔弗雷德之口。
“他们好像在说话。”史蒂夫低声说完后,不等克莱尔回答便开始朝楼上走去。虽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她实在不想让史蒂夫一个人去,所以很快跟了上去。
人偶们用毫无生命气息的眼睛沉默地盯着那两个往上迈步的人,和之前在那些岁月中所扮演的角色一样。静静地看守着这间屋子。
童年时代一边笑一边在私宅里玩耍的那段日子是阿尔弗雷德与阿莱西亚最亲近的时候。虽然此刻与阿莱西亚之间也很亲密,但他却正因为对方的愤怒而感到无比狼狈,在心中绝望地乞求着能再一次让她感到幸福。因为阿莱西亚的动摇完全是因为他的失败。
“另外,我实在弄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把那个叫克莱尔的人和她的朋友解决掉。”阿莱西亚这样说道。尽管阿尔弗雷德对此感到无比羞耻,但他还是忍不住用充满崇敬的目光盯着身穿绢制长裙,优雅地来回走动的妹妹。他这位双胞胎妹妹即便是在生气时也美得几乎让人窒息。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的,阿莱西亚。我保证……”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去做。”阿莱西亚的语气十分坚决,“我打算亲自处理这件事。”
阿尔弗雷德大吃一惊 : “不行!亲爱的,你绝不能去冒险。我……我不许你那样做!”
阿莱西亚瞪了阿尔弗雷德一眼一一然后叹着气摇了摇脑袋。再次朝他走近时,那种眼神又一次点亮了阿尔弗雷德心中的安稳和爱情之火。
“哥哥,你多虑了。你必须得回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不要忘记坚持用骄傲和力量面对困难。我们终究是亚西福特家族的人。我们……阿莱西亚忽然睁大眼睛,变得面无血色。她回头看了看能俯视外侧回廊的窗户,然后抬起纤细的手指摸了摸喉部的装饰颈圈: “有人在外面。”
怎么可能!
必须要保护阿莱西亚的安全,绝不能让任何人触碰到她,任何人都不行!
不用说,那一定是克莱尔?雷德菲尔德为了完成最终的使命而到这里来了,她想要暗杀阿尔弗雷德最亲爱的人。在为了保护阿莱西亚而陷入半疯狂状态后,阿尔弗雷德看了看四周。打开屋顶内侧小屋时放到一旁的来福枪此刻正靠在阿莱西亚的化妆台旁边。他赶紧猛跨几步,想跑过去把它拿在手上。此时,他们两人就像是合为一体了似的,他能清楚感觉到妹妹的不安和惶恐。
阿尔弗雷德把手伸向武器,但忽然因为混乱而踌躇了起来。阿莱西亚刚才坚持亲自处理这次危机。如果自己出手的话她则有可能会生气……但如果发生什么不测,则有可能会永远地失去她……
当房门发出咔锵一声轻响的时候,阿莱西亚上前几步把来福枪抓在手里。她刚把枪举起来,老旧的木门就被猛地撞开。在这十五年里,他们的圣域第一次被打破。被入侵者吓了一大跳的阿莱西亚因为害怕伤到阿尔弗雷德,害怕他被杀死,所以没有立刻开枪。两名囚犯手中的武器都笔直地瞄准了她。
阿莱西亚让呼吸恢复平静,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小孩子的恐吓而显得畏畏缩缩。那两人则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她,粗野的脸上浮现出惊奇和混乱的表情。看来这些低贱的平民还没有习惯晋见一些比自己优秀的人。
利用自己的优势,让他们麻痹大意。
“雷德菲尔德小姐,还有巴恩塞德先生。”阿莱西亚将下巴稍稍抬起,用不负亚西福特家族之名的威严口气说道, “我们终于见面了。我哥哥跟我说,你们好像制造了不少麻烦。”
克莱尔慢慢走近阿莱西亚,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稍稍放低了枪口。阿莱西亚为了躲避克莱尔那身不断滴水的衣服和这种失礼的举动,不置可否地往后退了几步,但目光并没有从克莱尔的武器上移开。这个名叫克莱尔的女人厚颜无耻地凝视着阿莱西亚的脸。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也一样。
阿莱西亚又往后退了一步。虽然她已经被逼入了化妆台和睡床之间,不过事情仍然在朝对她有利的方向发展。
当他们大意地以为自己已经安全时……
“你就是阿莱西亚?亚西福特吧?”年轻的男子用不知是惊奇还是畏惧的语气问道。
“是的。”比自己低贱的人居然做出了如此无礼的举动,阿莱西亚已经无法再忍受了。
克莱尔慢慢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傲慢地说道: “阿莱西亚……那么你哥哥在哪儿?”
阿莱西亚把视线朝阿尔弗雷德的方向移去——但那视线随即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他哥哥根本不在屋子里。
怎、怎么可能。哥哥绝不会像这样丢下我不管的……
她看到右侧有什么东西在动,可回头一看,那里只有一面镜子。还有……还有……
阿尔弗雷德也回望着她。她嘴唇上虽然擦着口红,眼睫毛也烫过,但却保持着哥哥的发型,穿着哥哥的夹克。她抬起右手往自己的嘴角移去之后,一下子呆住了。因为阿尔弗雷德也看着她做了相同的动作。她着实吃了一惊。
两个人,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似的……
阿莱西亚在惨叫的同时扔掉了手中的来福枪。随后她完全忘记了房。
里还有两名入侵者,自己有可能被开枪打死之类的事,用力推开其他两喝个人,朝连接她和阿尔弗雷德房间的门跑去。在注意到落在地上的金色假发和被脱掉后扔在一边的美丽裙子后再一次尖叫起来。
她抽泣着推开旋转的隔板门,从阿尔弗雷德的房间逃了出去。
我的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顾着跌跌撞撞地穿过回廊,朝楼梯跑去。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已经毁灭,一切都是谎话。阿莱西亚已经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而且他……
她……
这个正在奔跑的人忽然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一个答案一下子跳入在脑海里不断打转的黑暗之中,释放出光明,指明了道路。来到楼梯之后,双胞胎一边推敲整个计划一边往楼下走。他们明白时间到了,因为来到了这个时刻,两个人才能真正意义上地融为一体。
不过在那之前,阿尔弗雷德和阿莱西亚两个人,必须破坏一切。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史蒂夫嘟囔道。随后他又重复了一遍,好像再也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似的。
“也就是说,阿莱西亚从一开始就不在这儿。”看到克莱尔脸上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史蒂夫想到自己大概也差不多。她走到假发旁边把它捡起来,然后摇了摇头, “你觉得阿莱西亚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也许小时候还在。监狱的一个看守在二十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是亚历山大?亚西福特在管理这个地方。”
在一阵不短的时间里,两个人都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房间。史蒂夫忽然想起了阿尔弗雷德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时的情景。看上去非常哀伤,同时非常可怜。
他一直认为妹妹就在这里。那也许是这世界上惟一一个不讨厌他的人,但在得知那样的人不存在之后……
克莱尔忽然像是感觉到寒冷一般打了个冷战,然后继续说道: “还是趁那对双胞胎的其中一人回来之前抓紧时间找钥匙吧。”
说完她动了动下巴,指向床头的一条狭窄的梯子。梯子的另一头是天花板上一个四角形空洞: “我上去看看,你就在这儿调查。”
史蒂夫点点头,在克莱尔从空洞消失的同时拉开了抽屉,用手枪挑出里面的东西。
“你无法相信这儿有什么。”当克莱尔对着下面的房间大喊的时候,史蒂夫正在搜索整整一抽屉的短裤、内衣还有一大堆用途不明的各式丝绸女式内衣。
“这里也一样。”他这样回答,同时忽然想到阿尔弗雷德在变成阿莱西亚时会把多少女性用品弄到自己身上。不过那实在是太恶心了,所以他其实并不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边听着克莱尔在上面走路的声音,史蒂夫一边开始调查旁边的化妆台。虽然里面有很多化妆品、香水、宝石,但别说什么验证钥匙、徽章钥匙,连家门的钥匙都没有。
“暂时什么都没找到……啊,还有另外的梯子!”克莱尔大声说道。
史蒂夫不禁想到,真是太好了。这时他正好找到一小箱洒满白色碎纸小花的贴纸,同时开始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阿尔弗雷德很快就会回来,因此他想尽快离开这个被那位双胞胎妹妹附体的恶心房间。
贴纸的封套上有一张小小的白色卡片。史蒂夫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些力道很足的女性字体。
“我最爱的阿尔弗雷德——你身为一位勇敢而优秀的战士,为了恢复亚西福特家族往日的辉煌而不停战斗。我的思念将一直和你在一起。阿莱西亚。”
呜呃……
史蒂夫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差点儿把卡片掉到地上。这是阿尔弗雷德写的吗?还是说他已经跟想像中的妹妹之间建立了一种荒唐透顶的奇特关系?
也许吧,不过这并不是现实。他们不能这样做……至少从肉体上来说不行。呃,越来越让人恶心了。
史蒂夫心中再次涌起了一点儿也不愿知道这些事的想法……
“史蒂夫!史蒂夫,好像找到了!我马上下来。”
希望和乐观的想法一下子充满了史蒂夫的大脑,他咧嘴一笑,转身朝梯子的方向望去。克莱尔的声音在他听来就像音乐一般动人。
“真的?”
在看到少女那苗条的小腿之后,对方的声音变得更清楚了。克莱尔在尽快回到房间后回答了史蒂夫的疑问,声音里同样饱含着兴奋: “是真的。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旋转木马,再往上是阁楼——啊,最好确认一下这个蜻蜒钥匙……”
警报声忽然响起,让这个巨大的屋子里充满了回音。从床上下来的克莱尔手上握着三把验证钥匙和一根细长的金属物品。两人互相对视时,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和恐惧。史蒂夫很快发现即使来到户外也能听见警报的声音。充满金属气息的空虚声响通过廉价的音响系统发射出来。从音量来看,好像整个小岛都被笼罩在音波的范围之内。在两人都一言不发的沉默之中,一个冷静的女声混杂在警报之中传到他们耳朵里。那是事先录制好的信息声。
“自爆系统已经启动,请所有人员立刻避难。自爆系统已经启动,请所有……”
“那个混蛋。”克莱尔气愤地说了一句,史蒂夫当然也一样,在心中暗骂了那个妄自尊大的变态无数次——不过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他们必须立刻赶到飞机那里去。
“走吧。”史蒂夫捡起阿尔弗雷德的来福枪后说道,然后用手轻推着克莱尔的后背往房间门跑去。安布雷拉的洛克福特训练所和监狱——史蒂夫在这里思念悲伤的母亲,他在这里失去了父亲,亚西福特家族最后的子孙在这里静静地疯狂着,也是安布雷拉的敌人开始毁灭这整个公司的地方——很快就要消失了。而在那个终结的瞬间,他不希望自己还在这里。
这一点,克莱尔不需要别人特意向她说明。两人一起从那道门冲了出去。将阿尔弗雷德那些扭曲幻想的残渣远远地抛诸脑后。
在豪宅里按下开启连续爆破的开关之后,阿尔弗雷德和阿莱西亚便快步朝主控制室跑去,最后由阿莱西亚坐在复杂的操作桌前。周围的灯光在不停闪烁,电脑也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作出警告,丝毫不逊于连绵不绝的警报声。虽然这种声音让她感到十分焦躁,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同时也会给暗杀者们带去恐惧和不安。
阿莱西亚有办法逃离这里。虽然她拿着前往地下仓库——那里停放着能够垂直起落的飞机一一的钥匙,但内心却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放过那两个粗野的小孩子。在确信他们的死亡之前,她和阿尔弗雷德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没错,他们死定了。
阿莱西亚一边微笑一边这样想到,同时希望那两个人不要直接卷入爆炸之中,最好是被飞散的碎片切个稀巴烂。他们应该慢慢品尝一下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地离开身体的滋味……或者是躲过爆炸活下来,被捕食者们追赶、杀死,最后变成沾满鲜血的肉块,变成丧尸们的腹中餐。
阿莱西亚调出了豪宅和庭院保安系统的监视器画面。她实在太想看到克莱尔和她的小骑士吓得缩成一团、惊恐地失声大叫的场景了。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出现在画面上。豪宅里空荡荡的,只有毫无意义的光亮和响声在通知人们即将到来的毁灭。警报响彻空无一人的回廊和上了锁的房间。
他们一定还在我们的家里,因为害怕而不敢出来,同时拼命祈祷这次爆炸不要波及到自己……不过,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岛上的任何地方都逃脱不了被破坏的命运。
这时,阿莱西亚忽然在屏幕上看到了他们两人,同时感觉到不断高涨的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沸腾的憎恶转而变成了愤怒。画面上的两人正站在潜水艇的栈桥上,少年熟练地转动着舵轮。天空由于亮度的逐渐增加而从黑色慢慢变成深蓝色,不断下沉的月亮发散出蓝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他们那卑鄙的企图。
不,他们不可能得救。虽然没有人看守的运输机的确停放在仓库里,但轰炸结束后,阿尔弗雷德在海滩上把验证钥匙捡了回来。这两个人或许还不相信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吧……
不过,如果他们进了我的私人房间……
“我决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阿莱西亚愤怒地用拳头狠敲了一下桌面,随即似乎响起了金属弯折的刺耳声音。她已经无法忍受了,更无法原谅他们的行为。同时迫切地渴望亲手杀死他们,将他们的眼珠挖出来捻得粉碎!
还有暴君啊。
她耳朵里忽然响起了阿尔弗雷德的低语。
阿莱西亚的愤怒因为这句话而变成了热情、兴奋。对啊『暴君还处在静止状态!只要简单地、正确地下达指令,它们一定会执行的。
“你们逃不了的。”被欢喜和胜利欲望包围的阿莱西亚大叫到,随后放声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儿,阿尔弗雷德完全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她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很快就能得到至高无上的满足。而此时,电脑发出的声音为之一变,最终倒数开始了。
他们并不十分清楚究竟要怎么走才能到飞机那里去——全速逃离亚西福特家族那间恐怖的屋子之后,他们冲下被雨水淋湿的山丘,踏上前往豪宅的阶梯,然后再往下,来到之前提到过的码头,随后史蒂夫用舵轮让潜水艇浮了起来。两人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警报声的催促,连续不断的响声始终提醒着他们待会儿确确实实会发生的事。
两人刚刚进入潜水艇的时候,那毫无感情的女性声音停止了不断地重复,转而开始播报一条新的信息——虽然用词不同,但克莱尔脑中有一段记忆忽然鲜明地苏醒了。那就是在浣熊市地铁站台上听到的,宣告终结即将来临的广播声。
“自爆程序开关已经启动。距第一次爆炸还有五分钟。”
“哎?居然会爆炸。”这是史蒂夫离开私宅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抛开担心会来不及赶到飞机处的恐惧和疲劳,还有今后会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恐怖记忆不谈,史蒂夫那种若无其事的语气为克莱尔带来了些许的愉快。
是啊,不就是爆炸么。
克莱尔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很想快些停下来,但自己却怎么也办不到。不管死亡的威胁离自己多么近,她都无法停止微笑。虽然自己之所以会这样,有可能是因为情绪已经达到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但心里却比想像的要开心许多……而且她也无法让自己不去看史蒂夫的脸。
即便是因为歇斯底里才开心地笑了起来,她也很清楚自己必须继续前进。
“走吧。”她屏住呼吸,对同伴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史蒂夫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担心克莱尔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随后便抓着她的手往前迈步。在摇摇晃晃地前进了几步之后——同时发现自己的笑有可能会杀死两个人时——克莱尔终于冷静了下来。
“没事了。”克莱尔一边深呼吸一边说。史蒂夫那张苍白的脸上这才浮现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随即把手放开。
两人走下台阶,穿过一段类似水下通道的走廊,来到位于另一端的房门时,电脑通知他们时间已经过了一分钟,还有四分钟就要发生爆炸。要是克莱尔再次因为情绪失控笑起来的话,两人逃出生天的机会就消失了。
史蒂夫打开门之后向左跑,两人像青蛙一样灵巧地跳过三具尸体。他们全都是病毒感染者,都穿着安布雷拉的制服。这让克莱尔一下子想起了罗德里格,随即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少女衷心祈祷他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祈祷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能够离开监狱的状态……但她并没有想过他生还的可能性这类愚蠢的事。在祈求上帝为罗德里格带去幸运之后,她赶紧抛开这些想法,跟在史蒂夫身后穿过房门。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的地方是一个用金属在内侧进行了加固的巨大暗色洞窟。那里是水上飞机的仓库,两人逃出这里的希望就在眼前——小型运输机漂浮在两人所站的格子状平台正下方。右侧稍稍靠前的地方是一扇与海相通的巨大闸门,此刻正反射着黎明前的蓝白色亮光。
“在那儿。”史蒂夫说完后便朝平台边缘,一台安装着操作面板的小型电梯跑去。克莱尔一边从腰包里取出三把验证钥匙一边紧随其后。
“自爆程序开关已经启动。距第一次爆炸还有三分钟。”
操作面板上的有三个六角形的孔。史蒂夫接过验证钥匙分别把它们插了进去。
啊,求求你上帝,求求你……
咔锵一声响过之后,面板上的开光被点亮了,从竖直机械上传来低沉的嗡嗡声。史蒂夫开心地笑了起来,而大口吸着气的克莱尔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
“抓稳。”史蒂夫说完抬起手在面板上敲了敲,两人脚下的地板随即晃荡起来。
一阵轻微的晃动之后,电梯保持着稍稍倾斜的状态开始下降。飞机那膨起的机身上也配合电梯的运动打开一扇舱门,伸出一支狭窄的舷梯。克莱尔感觉这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般,因为达到底层而停止震动的电梯也给了她一种强烈的不现实感。她无法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无法相信自己马上就能离开这个属于安布雷拉的,被诅咒的岛屿。
你千什么呢,还是相信这一切吧!只管往前走就行了!两人快步走进飞机里。在史蒂夫到驾驶舱去做出发准备的这段时间里,克莱尔迅速确认了一下机体的其他部分。几乎空无一物的巨大货仓占了机体的一大部分空间,座舱则用隔音的金属闸门分隔开来。无论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显得十分简易的厕所虽然让她不太高兴,但在座舱后部的小箱子里找到两个装有一加仑淡水的塑料瓶之后,克莱尔总算松了一口气。
即便来到飞机内部也还是能听到仓库里的警报声。当史蒂夫找到开关将舱门关上时,时间已经只剩下两分钟了。赶紧坐在他身边的克莱尔显得十分焦急,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仅仅两分钟的时间,简直跟没有一样。
她很想开口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但史蒂夫似乎把注意力完伞集中在了控制面板上。尽管克莱尔想起他曾说过自己的驾驶技术是“马马虎虎”,但她自己则是完全不会,所以根本没资格抱怨什么。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克莱尔必须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说出什么催促的话,更不能打扰他。
飞机引擎终于发出了轰鸣。随着响声不断变大.克莱尔的紧张也越来越严重——由电脑控制的恐怖女性声音再次响起,让紧握着史蒂夫坐席靠背的克莱尔十指苍白。
“距第一次爆炸还有一分钟。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如果操作实在太复杂,我们根本飞不起来怎么办?克莱尔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四十四……四十三……”
史蒂夫一下子直起身体,在碰到右侧一根类似变速杆的东西之后立刻焦急地用手抓紧,然后向前推去。引擎声随之再次越变越响。两人刚注意到这一点,飞机便慢慢地,非常缓慢地动了起来。
“准备好了吗?”史蒂夫将一个笑容渗进这句话之中,开口问道。克莱尔则在感觉到膝盖震动的同时,差点儿被这强烈的安全感击倒。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飞机嘎吱作响地从金属维护桥下经过,慢慢朝大门滑去。已经能看到外面的海波在不断撞击金属壁。不一会儿,机体上部与另一座维护桥擦挂了一下,发出哐啷一声巨响,但它仍然在继续前进。
“十七……十六……”
史蒂夫让飞机滑进开阔的海面时,倒数的数字已经变成了十……随后便因为离得太远而听不见了。紧接着,引擎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轰鸣,让飞机速度迅速上升。当机体开始在波涛之上加速滑行时,原本顺滑的移动一下子变成了上下摇晃。在微亮的夜空照射下,克莱尔看到飞机右面是一些布满岩石的危险海滨。几乎整个洛克福特岛都被屹立在水面之上的断崖所包围,就像古代军事要塞那粗旷的壁垒一般。
史蒂夫把手放回操纵杆上,准备让速度已经提升的机体开始往上升。克莱尔在看到最初的爆炸之后,隔了足有一秒钟才听到声音——低沉的轰隆声迅速远离了她的耳朵,在史蒂夫静静地让飞机爬升之后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运输机乘着海风,飞入布满黑烟的黎明夜空,在被破坏的设施上投下影子。每一个地方都燃着大火,就连对设施具体位置不太清楚的克莱尔也似乎感觉自己看到了亚西福特的私宅被大火吞没,从残骸中升起巨大的橘红色火焰的场景。还保持着建筑物外形的一大部分也突然崩塌,变成由瓦砾和尘埃构成的小山丘。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把它吐出来,同时感到绷紧的肌肉终于开始放松。一切都结束了。安布雷拉又失去一座设施,其原因就在于他们在面对科学时没有一种真挚的态度,同时那个公司的基本方针就在道德上有所欠缺。她希望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那扭曲、痛苦的灵魂在最后一刻能迎来一丝平和与安详……或是找到一种真正意义上适合他的东西。
“然后我们去哪儿?”史蒂夫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这让克莱尔从无尽的遐想中醒了过来。她把视线从舷窗外面转回机舱内,然后微微一笑,就像是要亲吻驾驶员一样把身子朝史蒂夫靠了过去。
捕捉到克莱尔视线的史蒂夫也咧嘴笑了起来。在两人交换视线的几秒钟里,克莱尔突然意识到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男孩——一个单纯的男孩是不会用这种目光望着自己的……而尽管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能让他得意忘形,但就是没办法把视线移开。他虽然的确很帅,但在两人相识的这十二个小时里,克莱尔一直把他当成一位需要自己照顾的弟弟,所以就算她不希望自己这样想,心情却怎么也转换不过来。但另一方面,两个人共同度过了重大的危机,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很近,甚至感觉已经形成了一种十分牢固的关系,就算抱有好感也是很正常的事……
克莱尔终于躲开对方的视线,把脸转向一边。两人来到一个自由、安全的环境还不到一分半钟。在继续前进之前,克莱尔想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她看到再次集中精力操纵飞机的史蒂夫有些脸红——就在这时,两人曾在仓库的听到过的哐啷声再次从机体上部传来。
“那是什么?”克莱尔就像看穿了金属一般抬起头问道。
“我不知道。”史蒂夫皱了皱眉头, “上面应该什么都没有啊……”
嘎吱嘎吱!
整个机体开始在空中上下摇晃起来。史蒂夫急忙让飞机稳定下来,克莱尔则本能地向后望去。东西损坏的声音是从货舱方向传来的。
“货舱的主舱口打开了。”史蒂夫用力按下仪表盘上一个闪着灯的小按钮,然后一边尝试其他按键一边说, “我关不上它。”
“我去看看。”说完这句话的克莱尔面带微笑地看了看史蒂夫那张不满的脸, “你就只管驾驶飞机,好吗?答应我别让它掉下去。”
看到她往货舱走去之后,史蒂夫立刻把脸转回正前方。她手上那把挂在副驾驶座位背后的来福枪是阿尔弗雷德落下的东西。虽然她有一把半自动手枪,但来福枪上的镭射瞄准器无疑更加精准——另外,如果不想把整个飞机打得布满弹孔,最好还是用点二二口径的子弹。在小岛上曾经出现过一、两只怪物,所以制造那些声音的有可能是另外一些想要偷渡到某个地方去怪异生物。她不想让史蒂夫担心,也不希望他介入这件事。他现在应该专心操纵飞机。
不管怎么说,都必须由我来解决。下定决心这样做之后,克莱尔便将手朝门把伸去。说不定只是些微不足道的故障,比如弯曲的顶部壁板和损坏的合叶之间产生了过度反应。她把门打开了……
然后闪身冲进货舱,就像是为了不让史蒂夫听到里面的声音似的快速把门关上。
一定只是些小小的……
货舱的舱门已经被完全撕碎,天空和白云以快得出奇的速度向后飞去。克莱尔头脑混乱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便知道了问题究竟是什么。
x先生,她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名字。这种怪物曾在浣熊市出现过,身穿又长又黑的外套,执着的追兵——但此刻横跨在货物轨道上的巨大生物却不尽相同。它和x一样是一种巨大的人形生物,没有任何毛发,肤色和肌肉也同样呈现出金属般的浓灰色。但个子比克莱尔之前见过的x更高,肌肉更发达,看上去差不多有两米五。那健美先生一般的身材让它拥有宽度惊人的双肩,腹部肌肉的轮廓十分清晰。它没有性别,只在胯部长了一个肿包,双手也和人类不同,一看就充满了破坏力。左拳上装了一颗比克莱尔脑袋还大的金属突起,让整支左臂变成了一根棍棒,右手则安装着用来切肉的菜刀、雕刻刀等各种刀具,每一把至少有三十厘米长。
当克莱尔不明所以地想到这是它没有穿“第一外套”的形态时,那像是得了白内障一般混浊的灰白色眼睛刚好朝她转过来。怪物把后向后一仰,高声大吼起来,在那震耳欲聋的吼声中仿佛充满了对鲜血的欲望和愤怒的情感。
尽管克莱尔此刻十分恐惧,但在下定决心举起武器之后,立刻便感到手中的这把来福枪相当无力。她将枪口对准怪物,让镭射的红点对准那只没有颜色的右眼。在扣动扳机之后……
货舱里出现了咔嚓一声脆响。撞针敲在中空的子弹上发出的响声,比吹入这架受损飞机的旋风声要明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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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克莱尔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词语能够正确表达她此刻的绝望和强烈的。她立刻扔掉毫无作用的武器开始往前跑,为了不被逼入死角,她敏捷地把身子向右一闪。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居然忘了检查一下那把来福枪。在连接座舱的门旁边还有六、七个箱子,自己应该可以藏在那里面。快跑,快跑啊!
克莱尔沿着右壁拼命往前跑,身体像云一样的怪物慢慢转动身体,开始在后面追踪她。她跑着跑着便从腰带上抽出半自动手枪,同时让视线始终停留在怪物身上,一边打开手枪的保险一边继续向前迈步。怪物用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死死盯着克莱尔的每一次跨步,同时抬起树干般粗细的大腿不断前进。
货舱里的空间并不大,长约十米,宽约四米。克莱尔很快便来到了货舱后部,那冰冷的寒风瞬间变强,仿佛要将她扯进外面的云层之中似的。
为了不被狂风吹走.她弯着腰朝对面的墙壁猛冲过去,然后用颤抖的手指抓住金属壁上的突起。
怪物离她大概还有五米。克莱尔决定暂时紧紧缠住左侧的舱壁不放,站在原地等它靠近自己,然后再加速往另外的方向跑。虽然怪物的动作有些迟钝,但必须得有所准备。她不可能一直跟它绕圈子。
克莱尔目不转睛地盯着怪物……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那颗银白色的脑袋微微往下一埋……
然后突然在离她只有三米的地方出现,一瞬间便缩短了距离,长有闪光刀具的右手用力向下一挥,发出锋利的咻咻声。
克莱尔想都没想便立刻动了起来,同时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上,身体的动作根本就不是有意识做出来的。在那一瞬间,做出躲避动作后迅速逃开的只有她的身体。在来到飞机另一边的木箱旁边后回头一看,发现怪物正慢慢地把头转过来。
我怎么不知道它还有这招!
就算在飞机上打几个洞也不会坠落吧。克莱尔想到这儿,立刻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对准怪物的胸口连续开了八枪,将八颗九毫米子弹集中打在那片区域——所有子弹都命中了目标。如果以人类的标准来评判,那里应该是接近心脏位置。虽然子弹打出了几个边缘焦黑的圆孔,但既没见到血,也没有其他体液,只看到那里膨起一团团黑色的组织,在伤口周围制造了一些类似海绵的物质。怪物停下脚步,大约两秒钟之后再次迈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坚实有力,丝毫没有改变目标。
克莱尔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惊恐贯穿了。她必须得离开这儿,否则会被杀的。或者去叫史蒂夫,用另外的枪……不,不能那样做,而且那根本就没什么用,只会让情况更加恶化。x先生被设置的程序应该只有夺取病毒样本这一个目的。想到这儿,说明眼前的怪物之所以追踪她一定是以为其他一些特别的理由。如果她逃离货舱的话,这个怪物一定会砸破舱门,到驾驶室去把她和史蒂夫全都杀死。而要是自己一直待这儿,那么至少史蒂夫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此外,飞机上威力最大的武器就是手上这把九毫米口径的手枪——但从它胸口正中八枪都若无其事的情况来看,再多一把也没什么用。
瞄准脑袋试试。就像对付那只单手怪物时一样。
但就算能够命中,克莱尔也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它既不会流血,也不会丧失视力。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或许根本不是出于视觉原因而存在的……更进一步说,这里终究是飞在空中的飞机,就算只有一发子弹也能对机体造成很大影响。先不说能不能命中这个问题,在没有瞄准器的情况下究竟该如何瞄准?
各种各样的想法一瞬间全都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克莱尔再次一步一步地朝货舱后部走去——不管是迈步向前跑还是站在原地不动都让她感到恐惧。在对方再次展开追击之前,究竟还剩多少时间呢?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怪物果然又把头稍稍往下一埋,克莱尔的身体虽然做出了反应,但这次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果断地离开侧壁,斜着朝怪物冲了过去。
如果有丝毫的犹豫,我就死定了……
当克莱尔在能闻见腐肉气味的地方改变方向,从怪物身边擦过去时,皮肤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奇特的恶寒。随后她来到与怪物相对的货舱另一头,在角落里摆好架势。x先生用缓慢的、机械性的动作转了个身。虽然很危险,但她毕竟成功了。要是她刚才再接近三英寸、要是迟疑半步,此刻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手枪没有用,她也不能离开这儿。也就是说,出去的只能是怪物。不过,究竟该怎么办?有一个大洞的货舱后部气流十分猛烈,但既然她都能从那儿经过,那么比自己重得多的怪物就更不用说了。必须要破坏它的平衡。就算把它引到稍显宽敞的地方,她也没有力气把它推出去啊……
快想啊,克莱尔!
怪物一步又一步地朝她逼来。克莱尔注视着地板上的大洞附近,开始搜索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它栽个跟头。比如运送货柜的轨道……
没错,就是液压式货柜轨道。
这个装置是为了把沉重的货物堆在货舱后部,或者是在卸货时使用。而这个时候,在离座舱门只有两、三步远的轨道上有一个金属平台,上面载着两个空箱子。控制面板就在门前不远处的墙壁上。
那个速度太慢了,根本行不通……不对,它之所以慢是因为运送的是重物。如果只装一、两个空箱子的话,速度会怎么样?
克莱尔很快决定启动操作装置确认这一点……她刚发现有什么东西从视野的角落里掠过,那根带有一个突起的棍棒便横着朝她脑袋砸了过来。克莱尔本能地向斜前方一跳,但并没有完全躲过这次攻击。虽然没有被突起直接砸中,但怪物那强有力的手臂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耳朵上,身体也随之飞了出去。
怪物紧接着向下蜷缩身体,用右手发起第二波进攻,但她在撞上地板的那一瞬间立刻让身体朝另外一个方向滚了几圈。怪物手上的刀具砍在金属地板上,散放出不少火花。当克莱尔无视耳朵的阵痛和视野另一端的小黑点勉力站起来的时候,怪物忽然发出一声怒吼。随后她转身朝控制面板跑去。几秒钟之前出现在怪物脸上的愤怒此刻已经完全消失,它那庞大的身躯又机械地动了起来。
走了几步之后,她便开始观察这个简单的控制面板。电源开关、输入大致重量的拨盘,控制前后运动的按钮,小屏幕,还有紧急停止开关。她按下电源开关,将重量拨盘拨到上限——三吨的位置。此时克莱尔回头看了看怪物,它与自己还保持着安全距离。还有一、两步就要走到货物平台旁边了。克莱尔把手放在指示前进的蓝色开关上。
只要按下去,平台就能以惊人的速度在货舱里移动。用运送三吨物品的模式来搬运只有几公斤重的木箱,一定能像割草一样把怪物撞倒。还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就是现在!
当怪物几乎站在轨道上时,克莱尔猛地按下开关——但什么也没有发生,至少她感觉是这样的。
为什么!
当她想到是不是没有打开电源而回头去摆弄控制面板时,忽然看到了上面的小屏幕,然后无助地大叫起来。上面写着一条很简单的信息: “正在充电——请等待提示音。”
怎么会这样!究竟要花多少时间?
怪物又一次来到距她只有五米的地方,椭轨道径直向她走来。克莱尔绝对扛不过下一次攻击。只要再被打中一次,自己就很有可能会死……但如果自己就这么站着不动,在充电完成前就已经进入怪物的攻击范围的话,身体根本无法在墙壁和货物箱之间移动。如果事情真变成那样,自己就会被那根棍棒狠狠砸进连接货舱与客舱的门里。
还是跑吧。
不,就这么待在这儿。
克莱尔犹豫的时间稍稍有些长,怪物又一次动了起来。就像无法避免自然灾害一般朝她压过去。已经太迟了,她现在连转身从背后的门逃走的时间都没有……
哔!是充电完成的声音。
当怪物高高举起那只棍棒一般的手臂往下挥的时候,克莱尔终于按下了开关。她紧闭着眼睛,准备迎接自己的世界伴随强烈的痛苦一起消失。
在那一瞬间,高声吼叫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她的身体。空箱子先是撞在它的脚上,紧接着便推着怪物的身体不断后退。还没等克莱尔切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计划得以成功实施,×先生便突然在以惊人速度向前推进的空箱子前停了下来,而且看样子他还想把那东西往回推。
克莱尔不可能等到怪物和箱子分出了胜负再采取行动。她开枪了,瞄准脑袋开了一枪、两枪、三枪,但那头盔一般的头盖骨把子弹全数弹开——不过这些弹头分散了它的注意力。怪物又挣扎了约半秒钟,第二个箱子也顺着轨道被推了过去,一下子将它撞入拂晓时分的天空中。
克莱尔站在那儿愣了好一会儿,凝视着不断向后退去的夜风。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安心地快要晕过去——她杀死了怪物,再次从安布雷拉造成的灾难中死里逃生,两个人终于,终于安全了……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情感。那些强烈的情绪似乎都搭乘在x先生的后背上飞走了。
“求求你上帝,让这一切结束吧。”小声了祈祷了一会儿之后,她转身打开了返回客舱的门。
刚抬脚踏上两级前往驾驶席的台阶,史蒂夫便一脸不安地回头问道:“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克莱尔精疲力尽地坐在他旁边的座椅上,坐垫发出了咚的响声。
“我没事。好人又得了一分。哦,货舱后部的舱门没有了。”
“你在开玩笑吗?”史蒂夫问道。
“不是。”克莱尔明确地回答后,忽然感到极致的疲劳向自己涌来,于是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要是我睡着了,过五分钟再叫醒我,好吗?”
“我知道。”史蒂夫还是一脸困惑的表情, “舱门真的不见了?”克莱尔没有回答。黑暗已经慢慢朝她涌来,身体渐渐陷进座椅之中……
史蒂夫反复叫着她的名字,摇晃她的身体。
“克莱尔!克莱尔!”
“嗯,没错。”她含糊地说完后,睁开眼准备抱怨几句。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前,她并不知道史蒂夫如此倔强的理由。而那种眼神似乎把戒备心传染给了克莱尔,让她赶紧把眼睛清楚地睁开。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坐直身体问道。
史蒂夫的担心是真的: “大约一分钟之前飞机忽然改变了航向,操纵杆也被固定住了。理由不太清楚。虽然没有无线电,但其他设备都在正常运转。不过操纵杆、高度、速度都不能改变。就像变成了自动操纵似的。”
在克莱尔开口之前,客舱天花板附近的某个小显示屏忽然发出了密集的噪音。之前他们从没注意到那儿有个显示器。伴随着时隐时现的弯折线条,屏幕上出现了一副不太清晰的画面。
阿尔弗雷德!
他好像也正在一架飞行中的飞机上。看上去像是双人战斗机,要不就是类似那种机型的飞机。他拴着保险带坐在座位上。此刻,阿尔弗雷德仍保持着化了妆的样子,眼睛周围有一圈黑框。不过开口说话时却是阿莱西亚的声音。
“实在抱歉。”声音阴险而冷酷, “但我不能让你们就这样逃走。你们好像抢走了我的玩具。这可不行,这样做可不行啊。”
“你这个喜欢男扮女装的变态。”史蒂夫虽然回敬了一句,但阿尔弗雷德好像根本听不见。而且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吧。
“祝你们飞行愉快。”阿尔弗雷德说完后嗤嗤地笑了起来,画面则再次发出杂音,变成一片漆黑。
克莱尔看着史蒂夫,而他也无力地看着克莱尔。在把目光转向云海之后,他们看到了今天第一缕从云缝间射出的太阳光。
史蒂夫忽然因为感到恐惧而醒了过来,他梦见了父亲。随着他慢慢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刚才那个噩梦的残余也渐渐消失了。克莱尔的喉咙深处发出了几声只在沉眠时才会有的轻响,然后把身体往史蒂夫这边靠,让脑袋放在他的左肩上。史蒂夫的胸口很快便感觉到了她温暖的呼吸。
史蒂夫决定暂时就这样别动,也没想叫醒她。两个人本来是靠着客舱舱壁并排睡下的,但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挨在了一起。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清楚两人睡了多久,只知道他们还在空中,有几缕阳光静静地从舷窗照进来。
飞机控制权被阿尔弗雷德夺走后,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他们不知道这架被劫持的飞机在结束飞行后究竟会怎么样。克莱尔认为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所以再怎么担心都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她转而开始吃东西。少女从自动贩售机里带来的坚果让史蒂夫高兴地不得了,随后他们用了一点点瓶子里的清水来擦拭身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糟糕。接着两人开始聊天,聊了很多话题。
克莱尔把自己到浣熊市去找克里斯以及在那里发生的所有事全都告诉了史蒂夫,还有她所知道的跟安布雷拉,跟间谍一样的特兰特有关的一切……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比如自己是大学二年级学生,比史蒂夫大两岁。 以及正在考虑放弃太过危险的摩托车等事情。还提到了她很喜欢跳舞、舞曲、喜欢车库摇滚,觉得政治很无聊,喜欢吃奶酪汉堡包等等。
克莱尔的确帅气得令人难以置信,是史蒂夫迄今为止见过的女孩子中最酷的一个——更令人高兴的是,她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会因为他的玩笑而放声大笑,会真心赞同他所说的东西。而且当他提起有关父母的话题时,总是一言不发地仔细听着。
她还很聪明,很漂亮……
史蒂夫转过头俯视着克莱尔。看到那蓬乱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即便拼命告诉自己不能紧张,但胸口还是咚咚地跳个不停。这个时候,还在睡梦中的克莱尔动了动身体,把头稍稍一歪——微微张开的双唇一下子来到了可以和史蒂夫接吻的位置上。只需把头埋低几英寸就行了。他内心深处涌起了“想要和她接吻”的冲动,并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慢慢朝克莱尔靠了过去……
“呜……嗯。”克莱尔闭着眼睛低声嘟囔起来,史蒂夫赶紧停止刚才的动作坐直身子。他感到心脏的跳动比刚才还要剧烈。虽然想要亲吻克莱尔的确是自己最真切的愿望,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这样做。如果克莱尔不想的话,自己绝不能硬来——尽管他觉得克莱尔其实并不会反对。不过,史蒂夫还不能确信她口中的那个好朋友里昂究竟是否只是她的好朋友而已。
明明靠得这么近,但她却并不属于自己这件事让史蒂夫十分痛苦。所以当克莱尔在几秒钟之后翻了个身,没有再与他挨在一起时,史蒂夫着实松了口气。他慢慢站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随后一边想着后备燃枓罐大概已经投入了使用一边朝飞机前部走去。一想到要再次跟亚西福特家族的那个疯子交手,他心里便涌起一股十分积极的情绪。史蒂夫希望疲惫至极的克莱尔能再多休息一会儿。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外面的景色。然后再往机头一看,立刻意识到飞机高度下降得十分厉害。机体稍稍有些上下摇晃也并不奇怪。在罗盘旁边的指示地图标注出了他们目前所在位置的大致经纬度。
“克莱尔,快起来!过来看看这个!”
几秒钟之后。克莱尔懒懒地揉着眼睛走到他身边,但在看到窗外的景象后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冰和雪以激烈的态势在猛烈跳跃着,简直就像是暴风雪一般。
“我们正在南极大陆上方。”史蒂夫说道。
“也就是南极点附近?”克莱尔的语气有些怀疑。飞机突然像过山车一样剧烈摇晃起来,让她不得不用手紧紧抓住驾驶座椅的靠背, “你是说这儿有企鹅和逆戟鲸?”
“野生动物的情报我不是很清楚,但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南纬八十二点一七度。确确实实是地球的底部。虽然不敢确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但我想应该是着陆。总而言之,飞机正在减速。”
也许阿尔弗雷德的计划是让两人落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土地上,然后把他们全部冻死。虽然这算不上聪明,但却有着十分切实的效果。史蒂夫愤怒地想到,要是给他一分钟与阿尔弗雷德见面的时间,他一定会赤手空拳地把那个疯子的脖子拧断,就算他没有那种力气,也能像碾碎一个泡芙面包一样把那个男人彻底干掉。
“看来我们正朝那儿飞去。”克莱尔一边用右手指着一边说。史蒂夫眯起眼睛,外面的暴风雪让他有些看不清……正想到这儿,他忽然发现在足够远的前方出现了几架飞机,而克莱尔所指的方向则是一长列低矮的建筑。
“你觉得那也是安布雷拉的设施吗?”史蒂夫虽然这样问道,但他其实很清楚克莱尔会点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飞机的机头还在不断向下落,两人虽然被阿尔弗雷德故意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实际上史蒂夫为此稍稍松了一口气。当然。再次见到安布雷拉的人让他十分厌恶,但至少这里的负责人不会是阿尔弗雷德那个疯子。他衷心希望安布雷拉的其他成员不是和阿尔弗雷德一样奇怪的人,更无法想像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对那个疯子阿谀奉承的场面。说不定还能在这里找到能够被收买的家伙。
着陆准备的第一阶段完成后,或许是因为机翼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机体显得有些不稳定……他们的高度太低,速度太快。虽然起落架已经放了下去,但以现在的速度和高度是不可能安全着陆的。
“上升啊,上升!”史蒂夫在看着仪表盘的时候感到自己全身上下海一个地方都在出汗,远处的建筑物一下子便在视野中大了起来,他坐到驾驶席上。用尽全身力气把操作杆往后拉。
“栓好安全带!我们快坠落了!”史蒂夫一边把安全带绑在自己身上一边大喊,克莱尔听到后敏捷地跳进旁边的座椅里。
在飞机撞上地面的那一瞬间,两人正好把带扣牢牢地扣上。起落架一瞬间便被压碎了,刺耳的警报立刻响起,飞机的机体直接与雪地相撞。客舱紧接着开始剧烈地上下摇晃,牢固的安全带让他们躲过了撞上天花板的命运。克莱尔因为被从挡风玻璃处吹进来的大雪呛到而咳嗽起来。不一会儿,从两人身后传来机翼被硬生生扯掉的巨大金属撕裂声。
堆积在舷窗上的雪块掉落后,两人看到了不断向自己逼近的建筑物。失去控制的飞机冒着滚滾浓烟极速朝那里滑去。机体与建筑物猛烈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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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克莱尔的脑袋又受伤了。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闻到烟雾的气味后。她突然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雪、建筑物、还有撞击。是阿尔弗雷德干的。她睁开眼睛把头抬了起来,发现行动十分困难是因为自己还被安全带牢牢绑在座位上。自己的座椅向前倾斜了大约四十五度,而史蒂夫则坐在她身旁的驾驶席上一动不动。
“史蒂夫,史蒂夫,快醒醒!”
看到史蒂夫轻哼几声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克莱尔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安全带解开,从座椅滑倒了地板上,看到自己面前是一快仪表板。
虽然被撞得向下弯曲的挡风玻璃限制了视野,但她还是看到飞机好像冲进了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内部。前方约十五、六米的地方有一面灰色的金属墙壁,飞机在她那一侧被撞出了一个大洞,从那里可以看到自己离地面大约有两、三米高,下面是一条有扶手的通道。
但是,其他人呢?一个人也没有吗?如果这儿真是安布雷拉的设施的话,不管怎么说也应该会有十几名士兵集合起来,把我们从残骸里抓出来吧?至少来几个生气的清洁工,对我们发发牢骚也好啊……
她回过头观察史蒂夫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发髻位置肿起了很大一个包。克莱尔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右太阳穴附近也有一个和史蒂夫那个差不多大小的突起,似乎比之前被安布雷拉的人打伤时还要严重……那是昨天发生的事吗?还是前天?对了,我们究竟晕倒了多久啊?
“什么东西烧着了?”史蒂夫慢慢睁开眼睛后含糊地问道。
“不知道。”因为客舱里只有很少的烟,所以着火的地方应该是机体的其他部分。可不管怎么说,她并不打算磨磨蹭蹭地待在这里,看看飞机究竟会不会爆炸, “必须得离开这儿。你能走吗?”
“我这双脚就是用来走路的。”史蒂夫轻松地说完后,克莱尔微微一笑,接着便开始帮他解开安全带。
两人捡起落在脚边的冲锋枪和九毫米手枪。可惜的是,在弹药十分吃紧的情况下有两个弹夹不见了。克莱尔还剩下二十七发子弹,史蒂夫则只有十五发。在两人将子弹合并到一起各人分了一半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史蒂夫让身体吊在机舱的破洞边缘,然后放开双手让自己落下去。
“情况怎么样?”克莱尔把头从破洞里探出来,一边把枪插进腰带一边问道。虽然这里冷得能看见呼出的白气,但暂时不会影响行动。
“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史蒂夫环视着四周回答道, “这儿是一个巨大的圓形建筑一一像是建在竖井周围的房子。正中间有一个径直向下的洞。一个人也没有。”
他抬起头看着克莱尔,然后伸出双手: “下来吧。 我接着你。”
克莱尔有些怀疑他是否接得住。虽然史蒂夫没受什么伤,也具备短跑运动员的身体素质,但他不可能长着结实无比的肌肉。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理由一直待在飞机残骸里,要从两米高的地方往下跳,她十分希望有人能帮帮忙。
“我下来了。”说完,她往破洞边缘挪了挪,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在下一个瞬间钻出机舱外。
史蒂夫发出“噢”的一声大叫,两人全都摔在了地上。仰面倒下的史蒂夫仍然用双手抱着克莱尔,不让她撞上地面。
“接得不错。”
“啊,还好吧。”史蒂夫微笑着说道。
他的身体很温暖。而且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十分温柔,肯定对克莱尔抱有好感。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会儿,克莱尔对能被这样抱着感到十分满意。从史蒂夫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他还希望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喂,适可而止吧,现在可不足休息的时候!快行动啊!
“我们,也许……”
“先确认一下我们在哪儿吧。”克莱尔打断了史蒂夫的话。她清楚地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失望的情绪,但史蒂夫掩饰得很好,仿佛在说“我投降”一般放开克莱尔,同时夸张地叹了口气。内心虽然有些别扭,但少女在站起身之后还是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这里的确像是矿山的竖井,洞穴的直径约有二十米。两人所在的通道与一条通往房间中央的阶梯相连,前方是几条梯子。从现在这个位置看过去,至少有两道门在房间的左下方。两人所在的这个高度上只有右边有一道门,史蒂失去看了之后发现是锁上的。
“你觉得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史蒂夫压低声音问道。在这个又大又空旷的地方。一不小心肯定会产生回音。
克莱尔摇摇头: “难道在外面堆雪人?”
“哈哈。这个时候阿尔弗雷德一定正拿着火焰喷射器之类的东西往这儿飞吧。”
“一定是。”克莱尔回答道。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也许他现在还以为我们在路上,根本就没想到飞机已经降落了。或者说,我们本应着陆的地方是另一幢建筑……那么,我们现在得赶快离开这儿。如果能在被他找到之前乘上另一架飞机的话……”
“就这么办。”史蒂夫表示同意, “要分头行动吗?那样的话能增加搜索的范围,而且可以节约时间。”
“别忘了阿尔弗雷德很有可能正在这一带乱转。我可不想单独遇到他。”克莱尔回答后,史蒂夫就像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
“那么,走这边。”说完,克莱尔便朝第一架梯子走去,史蒂夫紧随其后。
刚前进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第二道门前。它位于从通道伸出的一条短小叉路尽头,是一扇向左右两边打开的门。这里也上了锁。虽然史蒂夫想要用力把它踢开,但克莱尔建议先去搜搜其他地方。极致的宁静让克莱尔深感不安,她担心门被踢开时发出的巨大响声会告之其他人自己的位置。这里的人或许因为处在昏睡状态所以没有听到刚才飞机坠落的声音,但只要还没有确认他们确实没有任何感觉,就不能排除被发现的可能性。
继续往前走,一直靠着墙壁向下延伸的楼梯忽然中断,两人眼前除了一道门什么也没有。克莱尔碰到把手后轻松地转动了它。为以防万一,两人都集中精力举起了武器,但这次不是史蒂夫,而是由克莱尔轻轻地把门推开……
在那一瞬间,少女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嘴因为惊讶而大大张开。
遇到这种事的几率究竟有多少啊?
在那个散发着恶臭的简易宿舍里,有三,四只丧尸在听到开门声后慢慢地转过身,面对门口的两个人。每一只好像感染的时间都不长,皮肤还紧贴在肌肉上。只有一只的身体组织已经开始产生坏疽,逐渐腐化的皮肉放射出温热的臭气,强烈地刺激着鼻子。
史蒂夫脸色苍白。克莱尔用力把门关上后,他咕嚕一声咽下一口唾沫,用貌似快要呕吐的语气说道: “其中一个男的是洛克福特岛上的厨师。”
对了!克莱尔虽然一瞬间想到这里是不是也发生了病毒泄漏,但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过偶然了。外面的飞机中至少有一架是岛上那些惊慌失措的职员——有可能不是科学家一一开来的。在不知道病毒也被自己带了过来的情况下……
看样子应该有很多感染了病毒,正在慢慢死去的丧尸。那么,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呢?
克莱尔想到这儿忽然浑身一震。如果能够适应寒冷环境的生化士兵已经被安布雷拉发明了出来,或者是这里的野生动物在两人到达前被病毒感染的话……
“看来我们绝对不能从这儿出去。”史蒂夫说道。
算了,说不定阿尔弗雷德已经被吃掉了。克莱尔最后决定还是这样想比较好,虽然这只是自己希望的结果。但好歹让自己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走吧。”
两人最后搜查的地方是延伸要漆黑深处的通道尽头,那里有一段弯曲的楼梯。克莱尔这时想起了在洛克福特岛上找到的火柴,于是她把枪交给史蒂夫,从腰包里取出防水火柴,分给少年一半之后再从他手里拿回武器。史蒂夫走在前面,站在楼梯中部擦亮两根火柴,然后把它们高高地举起来。虽然那并不是很壳,但至少比伸手不见五指要好得多。
来到最下方的两个人沿着狭窄的走廊慢慢前进。克莱尔面对紧紧包围着两人的黑暗,暗自加强了戒备。虽然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类似腐烂谷物发出的气味,但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不过,他们都感觉到这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些别的东西。虽然克莱尔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本能,但周围的空气没有任何流动,安静得惊人。哪怕只是极其细微的声音和响动……一定是神经太过敏感了。
她这样劝解自己。
虽然两个人只能看到前方约一米范围内的东西,但他们还是尽可能地快速移动着, “自己处于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这种心理催促着他们不断前进。
再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分叉处。可以径直向前,也可以往左拐。
“怎么走?”克莱尔轻声问了一句——突然。走廊里就像发生了爆炸一般剧烈摇晃起来,翅膀的拍动声伴随着一股腐臭像潮水一般向他们涌了过来。熄灭的火柴让情况更加恶化,周围完全是一团漆黑。克莱尔忽然感觉到一团类似羽毛的东西发出轻微的声响拂过脸颊,她立刻条件反射般地用手把它打开。全身上下的皮肤立刻起了鸡皮疙瘩,她不知道要向什么东西。要向哪儿开枪。
“快过来!”史蒂夫一边抓着她的手臂往前拉一边吼道。在少女屏住呼吸,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往前跑的途中,又有一团干粉似的东西撞在了她的脸上。
史蒂夫拉着她穿过一道门,转身用力把门关好后,两人都在门前蹲了下来。厌恶感传遍了克莱尔的身体,让她抖个不停。
“是飞蛾。”史蒂夫说道, “那些东西大得要命。你看见了吗?几乎跟鸟差不多大,就像老鹰一样……”也许是为了清洁一下口腔,克莱尔听到好几次吐唾沫的声音。
克莱尔没有说话,只是用不断颤抖的手去找火柴。这间屋子实在是太暗了,她想确认一下有没有其他变种蛾子在这里飞来飞去。刚才它们很轻易地飞到两人面前,还碰到了克莱尔的脸.所以看样子比丧尸还难对付。克莱尔一边颤抖一边擦亮了火柴。
史蒂夫带她来到了一间办公室。看样子这里没有巨大的飞蛾和其他安布雷拉的怪物。克莱尔在右侧的皮箱上找到了两支蜡烛。于是立刻把手伸过去点燃了较短的那支。她把另外一支交给史蒂夫之后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柔和、摇曳的烛光似乎照亮了一个安布雷拉的圣域。木质办公桌。书架,九幅镶在画框中的油画——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和其他房间那种只注重实用性的氛围不同,简直是华丽到足够吓人一跳。而且一点儿也不冷。两人立刻搜索了一下武器、弹药,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哎,这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史蒂夫说着便朝办公桌走了过去。上面散乱地摆放着几张纸和类似地图集的东西。突然,克莱尔看到他的右肩上粘附着一团白色的块状物。
“不要动。”她说完便慢慢朝史蒂夫的后背靠去。那个直径约十五英寸的块状物被一层粘稠的厚膜包裹着,从外形上看像一颗鹅卵石。
“什么东西?快帮我取下来。”听到史蒂夫的请求后,克莱尔把蜡烛靠近块状物仔细一看,发现它并不是完全不透明的,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是……
覆盖着半透明果冻状物质的圆形幼虫正蜷缩着身子。这个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卵鞘”,那些飞蛾把卵产在了史蒂夫的后背上。克莱尔好不容易才忍住呕吐的冲动,赶紧在四周寻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它弄下来。不一会儿,她在皮箱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些皱巴巴的纸,赶紧从里面拿出一张。
“稍等。”自己明明是在把一颗恶心的卵从同伴肩上弄走,但心里却不知为什么产生了一种舒畅的感觉,这真是太奇怪了。湿润的粘膜虽然和卵接合得很紧密,但她还是很轻松地把它摘下来扔在了地上, “好了。”
史蒂夫回过头,拿着蜡烛蹲在那团纸旁边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告诉克莱尔他对此感到十分恶心。然后史蒂夫抬起脚,用皮靴狠狠地踩了下去,不少透明的果冻状物质立刻从他脚底溅了出来。
“呃……”他歪着嘴巴说道, “如果你想让我把这次没吐出来的那份全都吐出去的话,就在吃过饭之后跟我提起这事儿。另外,看来下次通过那条路的时候不能点火柴。”
接着他检查了一下克莱尔的后背一一感谢上帝,那儿什么都没有。随后,两人将桌上的文件分成两份,仔细检查起来。史蒂夫拿着地图坐在地板上。克莱尔负责剩下的。
在库清单、 申请信、申请信、清单……克莱尔希望史蒂夫那边要是能发现点儿什么就好了。从她手里的这些文件来看,安布雷拉把这儿称为“输送终点站”,修建在被遗弃的矿山周围。虽然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这儿挖什么,但最近的大量收据表明这里有堆积成山的设备、装置和建筑材科。其数量也许足够修建一座小型的都市。
克莱尔还找到了几份会议记录,内容是那些伟大而又无聊的上等人有关安布雷拉来年预算分配的议论。完全合法的内容让克莱尔的无趣感愈加明显。这个办公室好像属于他们之中一位名叫小田智子的人。克莱尔浏览那些记录时,把目光停留在了小田的记录上。上面有一篇大约在一周前写好的冗长经理报告以及报告的追加部分。
“再启——对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这儿时,你跟我说过的有关‘怪物’ 囚犯的事吗?请不要见笑,我直到两天前的晚上才终于在办公室里听到了那个声音。如你所说,一种让人恐惧、仿佛带有愤怒情绪的呜咽从下方的楼梯传到这里。根据一位担任现场监督的部下所说,在这儿工作的人大约是从十五年前开始听到这种声音的。几乎都发生在深夜……流传最广的传闻说要是忘了喂食的时间,他就会大叫起来。此外还有其他说法,比如是幽灵啊,根本就不存在啊,化学实验失败的产物等等,还有人说那是恶灵。我的意见也不太确定,因为从不允许任何人到下面去,所以这个谜或许终究无法解开吧。但自从听到那个令人惊恐的大吼之后,我就不时想到B2去看看。请通知我轴承螺栓的出货情况。麻烦你了,我的朋友。”
在上层工作的人好像并不了解在下层发生的事。克莱尔心想,这样做或许对他们的心情来说比较有利吧……但考虑到目前的状况,或许这些人还是知道一些内幕比较好。
史蒂夫忽然笑了起来,紧接着发出一声短暂的胜利大吼,然后一边笑一边站直身体,把南极的地图铺在办公桌上。
“我们在这儿。”说完,他指了指用铅笔圈起来的一个红点, “这儿是日本的前进基地、富士基地,这儿是澳大利亚的管理区域,安布雷拉的这个基地位于它们和南极点之间。另外,这儿是澳大利亚的研究所,离我们至少有十五到二十五英里。”
克莱尔高兴地不得了,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一瞬间: “太好了!那我们说不定能走过去。如果有足够的装备的话……”
但前提是能从这个基地出去……
想到这儿,克莱尔一下子感到热情被削减了不少。
史蒂夫接着展开第二章地图:“等等,不只有这个。你看。”
那是一份建筑物蓝图的复制品。克莱尔仔细一看,发现上面有较高建筑的侧面图和内部三个楼层的平面图,楼梯和房间都细致地标注在了上面——这让她兴奋得有些坐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是两人目前所在的这幢建筑物的全局图,虽然不太高,但非常深。
“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史蒂夫指了指地下二层一个写着“所长室”的小方块。然后向下滑动指头,往左转,再往下,停在地图下方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地区上。那个地方写着“采掘室”三个黑色小字,旁边用浅色铅笔画了一条隧道,在隧道尽头写着“通往地面,未完成”。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到那儿去?”克莱尔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紧接史蒂夫的话说道。他找到的地图暂时让我们免于在缺少弹药的情况下四处乱晃。说不定还能救我们的命。
没错。如果遇到上了锁的门,我们就把它撞开或是开枪把锁打坏。”史蒂夫开心地说道, “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们只需要走大概一分钟的路。很快就能离开这儿啦!”
“可隧道不是还没完成么……”克莱尔虽然开了口,但很快就被史蒂夫打断了。
“那又怎么样?如果正在施工的话,那儿应该有各种机械装置吧。”
史蒂夫显得十分乐观, “我说的是那儿写着采掘室三个字,不是吗?”
克莱尔既不打算反对他的理论,也不想赞成。如果是真正行得通的办法,再多也无所谓,她希望听到一些好消息……此外,就算要再次经过那些飞蛾的住所也没关系,这次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干得不错,给你颁发个一等奖吧。”克莱尔坦率地笑了起来。
史蒂夫那双纯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奖品是什么?”
克莱尔正想说一些回应他的话,但却突然听到了出人意料的声音,一下子闭上嘴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吼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入这间办公室。她一瞬间以为那是空袭警报之类的响声,但相比之下这种声音要大得多,激烈得多。警报声不应该这么低沉,音量也不应该这么大,更不会让听者的内心充满恐惧。声音中既有愤怒的回响,也有乌黑的凶暴,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情绪。
两个人的身体僵硬,在持续良久的,造成惊人厌恶感的大吼消失之前一直仔细地倾听着。克莱尔忽然想到距离他们上次给这只野兽喂食究竟过了多长时间。那好像是安布雷拉创造出来的东西。无论何种亡灵都不可能从腹腔深处发出声音,人类的灵魂也不会带有那么强烈的愤怒。
“我们快走吧。”克莱尔小声说道。史蒂夫点了点头之后睁大眼睛,一脸不安地把地图叠起来收好。
两人准备好武器之后又迅速商讨了一下计划。然后史蒂夫数到三,用力把门打开。
空荡荡而又潮湿的单人牢房被一根根粗壮的金属棍与外界隔开。阿尔弗雷德站在牢房前听着在另外一边不断回响的怪物咆哮,出神地望着妹妹创造的生物,不禁微微一笑。虽然他也在这个过程中帮了忙,但天才阿莱西亚在仅有十岁时便制造了T?维罗尼卡病毒。尽管她认为自己的第一次实验失败了,但阿尔弗雷德并不这么想。实验结果让他个人感到非常满足。
从阿尔弗雷德离开洛克福特岛的那一瞬间开始,有很多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他恢复了记忆,那些他埋葬的、失去的、遗忘的感情全都回到了他身体中。阿尔弗雷德在那个灰色的地方生活了十五年,其间一直被混浊而不安定的幻想所支配,但此刻他感到自己的世界终于恢复了秩序。
他已经想通了自己的家为什么会受到攻击,同时理解到那其实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那些混蛋或许也明白这是个机会吧。”阿尔弗雷德低语道, “如果没有那次攻击,说不定我会继续以为自己跟她在一起。
阿尔弗雷德饶有兴致地看着怪物把那张丑陋的脸靠近牢门,就像是在仔细听他说话似的。它的身体被锁链牢牢地拴住,眼睛也被遮了起来,双手反绑在背后……虽然他在这十五年里已经丧失了认真思考的能力,但直到现在还对语言有反应。之所以认识他的声音应该是出于动物的本能吧。阿尔弗雷德想到,看来必须得喂它点儿东西。在阿莱西亚醒过来之前,他不想让这个怪物丧命……很快,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了。整个过程已经开始。只要一想到自己能够出现在阿莱西亚奇迹般复活的地点,他心中就充满了喜悦。
“她不在的日子里真是太寂寞了。”阿尔弗雷德一边叹气一边低语。
在独自一人等待阿莱西亚归来的日子里,他居然创造出了妹妹的幻影。
“不过,她终于要以女王的身分,为了君临这个世界而出现了。而我则将变成忠实的士兵。我们两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当他在脑海中描绘与阿莱西亚的再会场面时,忽然想起为了让自己能无忧无虑地度过这段等待她复活的时间,自己还应该做的最后一件工作。发现坠落的飞机时的欢喜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还很清楚地记得整个设施的结构,知道那对乡巴佬夫妇能待的地方只有几个。阿尔弗雷德从另外一幢建筑的武器库里拿出了狙击来福枪。他决定试试这把充满魅力的玩具——使用三零一零六来福枪弹,手动枪栓,装有扩充视距瞄准器的雷明顿步枪。绝不能让克莱尔和他的年轻朋友搅乱这个神圣的仪式。
突然,一个像宝石般闪着熠熠光辉的美妙主意出现在了阿尔弗雷德的脑子里,让他放声大笑起来。怪物必须得吃东西……为什么不让那些庶民来充当食物呢?克莱尔?雷德菲尔德从某种意义上讲和这个怪物一样,都玷污了亚西福特家族的名誉。
让怪物去吃掉敌人的代理者,就当作是庆祝阿莱西亚回归的仪式……
然后我们这个总共只有三个人的小小家庭将再次聚在一起。听到阿尔弗雷德发出狂笑的怪物猛烈地扯动着锁链,看到这种力量的他立刻停了下来。怪物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为了恢复自由而拼命挣扎。但那些束缚器具应该能忍受这种冲击。
“我很快就回来。”阿尔弗雷德说完后便拿起狙击步枪离开了。脑袋里想着如果见到这种状态下的父亲,克莱尔不知会作何感想——在面对能够将自己引向恐怖死亡的生物时,她究竟是什么感觉。它会被人类的体温和恐怖的气味吸引。阿尔弗雷德等不及想要看到无力的克莱尔在黑暗之中悄悄前进的样子。
当阿尔弗雷德登上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时,亚历山大?亚西福特再次高声咆哮起来。和十五年前被自己的孩子注入毒药,被他们偷走人生的那个瞬间所发出的吼声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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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借着从敞开的办公室门中所泄出来的一点儿亮光,两个人朝着史蒂夫前方的阴影处跑去。虽然只能模糊地看清走廊在什么地方朝右侧转弯,但汶已经足够了。
右转、前行,右侧房门,前行、朝左移动几步——两个人在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前行路线。虽然这很简单,可是他们不想犯下任何错误。那个从背后剥落下来的东西的样子,还鲜明地浮现在克莱尔的脑海中。两个人还不知道那种飞蛾的其他能力。
刚朝前迈出两大步,一只飞蛾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史蒂夫面前,他毫不犹豫地开火。
砰、砰、砰!三颗子弹将拍打着翅膀的生物打得四分五裂,轻轻地落在地板上,发出了“啪”的一声。紧接着,后面的那些飞蛾从史蒂夫和克莱尔想要通过的走廊里,一下子飞了出来。在弥漫着腐臭气味的通道里,那些拍打着翅膀的东西迅速朝二人扑来……那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有人类那么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现在可没时间考虑那些事情了。
“快跑!”史蒂夫喊道,克莱尔从他的身后窜出,朝着走廊的右侧跑去。他则留在原地再次开枪,走廊中响起了枪的轰鸣声。
随着史蒂夫不停地朝在头顶盘旋的那些阴影开枪,翅膀的碎片和温热的液体开始不断地落下,让他感到有些呼吸不畅。飞蛾在死时,与攻击时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史蒂夫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于是用手轻轻一摸,顿时感到某种温润湿热的东西贴在了头皮上。他一边开枪,一边拼命地想要抖落飞蛾的卵鞘。
“打开了!”克莱尔的叫声从附近传来。虽然史蒂夫打算一边开枪一边伺机穿过走廊,可是由于粘在头发上的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令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计划。他压低身子,用一只手挡在头上,开始全速狂奔。
他将站在右侧走廊门前的克莱尔的身影作为目标,不停地靠近,而克莱尔则抓住他的汗衫用力将其拽进了房间里,随后猛地将门关闭——紧接着便转过身来,开始朝着史蒂夫的身后射击。
“呵,到底……”
砰!砰! 巨大的枪声在这个房间里不停地回荡着。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漏进几丝光线,史蒂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丧尸们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其中的三、四只朝着两人这边走来。虽然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不过它们的确是一边踉踉跄跄地摇晃着身体一边前进。虽然打倒了两只,不过另外的两只还在继续前进。
“我没事!”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克莱尔侧过身子朝史蒂夫喊道。
史蒂夫在黑暗中眯缝着眼晴,瞄准丧尸的脑袋之后扣动了扳机。干脆利落地将第三只和第四只丧尸击倒,然后将手上的鲜血胡乱地在牛仔裤上抹了抹,在心里祈祷着自己没被割伤以及弹药沒有被打光。这时,其他的丧尸也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
克莱尔再次拽了一下史蒂夫,后者停止了射击。她站在前面,在黑暗中朝着采掘室的方向走去。在两个人的身后,丧尸们一边呻吟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追赶。史蒂夫磕磕绊绊地摸索着前进,踩在那些温热的尸体上,感觉到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其内心的无力感和恐惧,也由于克莱尔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后而变得更加强烈。
“克莱尔!”史蒂夫惊慌地喊道,伸出手也只是摸到了空气。
“注意脚下,刚才我的脚尖被撞了一下。”克莱尔焦急的声音从几米之外的前方传来,史蒂夫刚将自己的重心上移,右肩就感受到了金属扶手的冰冷触感。两个人终于到达了通往采掘室的楼梯。
二人一起攀爬了一段台阶,走在前面的克莱尔将门打开,光线照射进来,“感谢上帝!”史蒂夫小声说道,当克莱尔进入其中时,他在后面支撑着门。
正当他准备跟在克莱尔身后走进房间时,忽然晌起了一阵“嗤嗤”的笑声。像是某个疯狂的女人所发出的。二人随即想起这声音的主人, 关于这个声音他们已经不想再听到。克莱尔连忙悄悄地朝身后一挥手,示意史蒂夫停下来。于是史蒂夫松开了手,那扇门直接顶在她的腰上。阿尔弗雷德说了句什么,她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好像阿尔弗雷德的枪对准了克莱尔……
……但是我却并没有被瞄准,史蒂夫暗自想道,脸上露出了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冷酷笑容。虽然能够从阿尔弗雷德身上得到很多问题的答案,不过史蒂夫确信,只要再过一、两分钟,他就再也不会说出任何事情了。阿尔弗雷德抓住了她。正如他预想的那样,他们——不,她的确来调查隧道了。这里并不需要钥匙。是离开基地的唯一出口。这个女人并不是傻瓜,但是阿尔弗雷德的智慧与战略要更胜一筹,当然在其他的方面也是如此。克莱尔站在门口,高高地举起了双手,脸上不带有任何表情。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害怕呢?
“放下武器!”阿尔弗雷德的手指紧紧地扣住来福枪的扳机,用尖锐的声音命令道。被占据大部分地面的采掘坑所自然增幅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另外还带着几分残酷的味道在这个冰冷的房间里回荡着。阿尔弗雷德很喜欢这种回声,他知道当对方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的手枪时。效果会更加明显。
“踢过来。”面对阿尔弗雷德的命令。克莱尔只好选择顺从,武器从混凝土的地面划过时发出刺耳的声音。阿尔弗雷德并没有捡起武器,而是顺势朝着左侧的扶手下面一踢。两人眼看着克莱尔最后的希望砸在石头上,然后消失在冰冷洞穴的底部。
“你的旅行伙伴怎么样了?”他嘲笑似的问道, “也遇到事故了吗?对了,能请你离开那扇门吗?还有,把手放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当克莱尔慢慢前进一步,房间的门几乎关闭上时。阿尔弗雷德注意到她表露出来的懊悔表情。
“死了。”克莱尔冷淡地回答道, “阿莱西亚怎么样了?还是说我正在和阿莱西亚说话——你们两个真的很像……”
“闭嘴,你这婊子!”阿尔弗雷德怒吼道, “你没资格提到她的名字。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复活时间,之所以会攻击洛克福特岛也是想要引她出来吧——还是说,想在她没有恢复之前将其杀害?”
克莱尔虽然想要用自己混乱的演技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对方却再也不想再次听到谎言。看来双方对这场游戏的兴趣都在逐渐消退。在阿莱西亚迫至眼前的胜利面前,其他的一切事物都失去了意义。
“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事情。所以不要再找麻烦了,如果你想和我一起来的话……
突然克莱尔抬起头,望着上层踏板右侧连接的隧道起始点。
“那里!”她高声喊道,于是阿尔弗雷德也迅速转过身去,却只看到了巨大的挖掘机和隧道的阴暗入口。
这时,克莱尔身后的门猛地被打开。那个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阿尔弗雷德的身旁,并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他。
被愤怒所驱使的阿尔弗雷德连忙转过枪口连开了三、四枪,可是由于没有时间瞄准,喷出枪膛的子弹都打偏了。
这时,阿尔弗雷德就像被巨人的手推了一下似的,猛地朝后飞去。开枪的是那个少年,他手中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发出“咔嗒咔嗒”声。
阿尔弗雷德又往后退了一步,咧开了嘴巴想要微笑。虽然他想要射杀面前的这两个人并且瞄准了目标,可是手里的来福枪已经不见了。武器从手中滑落,他的笑容也变成了痛苦的咳嗽……
接着,后面的什么东西坍塌了。阿尔弗雷德掉进了采掘坑。落在厚厚的冰层上的他还想要站起身来,可是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我有可能会被击中吗?
冰层的周围发出了细微的碎裂声响,接着猛然崩陷,阿尔弗雷德一边朝下跌落一边大喊。再让我看她一眼就好,再让我触摸她一下。就这样,一切都在痛苦和黑暗中消失了。
为了得到阿尔弗雷德的尸体而靠近的怪物们发出了凶暴的咆哮声,这声音令克莱尔和史蒂夫继续奔跑。克莱尔一下子捡起阿尔弗雷德的抢,然后跟在史蒂夫的身后登上了上层的踏板。史蒂夫的子弹也打光了。所以他将自己的枪也扔进了采掘坑。所以现在两个人只剩这把武器了。
两个人费劲地爬上了停在隧道前的黄色大型机械的驾驶台,史蒂夫握住操纵杆。再次传来带着疯狂气息的低沉吼叫声确实在逐渐靠近,之前被关闭起来的怪物大概已经获得自由的吧。
史蒂夫点了点头,然后一边胡乱地拍打着控制板上的按钮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克莱尔则在确认枪的状态一一里面只有六颗子弹。在史蒂夫看来,这个犹如巨大改锥的挖掘机器,好像是用热量来融化冰层的。但是对克莱尔来说,只要这个机器能在怪物出现之前带自己离开这里,无论其工作原理是什么样的都无所谓。
机器终于开动了,不过史蒂夫认为由于隧道尚未完工,为了不让整个设施进水,所以只能缓慢地进行作业。
“但是,一旦我们弄错了,这里变成了湖泊怎么办?”他笑着问道,“只有放手一搏了。”克莱尔也笑着回答道,她觉得眼下如果心情最好是能开朗一些。是啊,两个人逃出来了。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终于死了,再也没有人挡在他们的面前。但为什么还会感觉到不安呢?
难道是因为阿尔弗雷德所说的那些关于妹妹的事情吗……
是的。他已经疯掉了。但是一个尚未找到答案的疑问随即浮现出来——洛克福特岛为什么会受到攻击呢?
史蒂夫推动操纵杆,机器开始朝前移动。由于没有安全带,克莱尔只好用手抓住驾驶室的天花板,机器开始像坠落之前的直升机一样剧烈地摇摆起来。虽然从驾驶室向外望去,整个视野范围内都几乎被巨大的机器所填满,不过还是能知道很快就进入了隧道。
噪音随即变得剧烈起来,很快就连旁边史蒂夫所说的话也听不清楚了,甚至比用混凝土搅拌机搅动石料的声音还要吵一百倍。冰慢慢融化之后,蒸汽开始升腾。随着机器朝着完全的黑暗中逐渐深入,冰层融化后形成的水发出了比挖掘更加大的声响,流过驾驶室的侧面。
就在不断爬升的两个人开始觉得挖掘声和水声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的时候,机器突然噶地一声发生了震动,机器的履带开始空转——这时,光线射进了驾驶室。虽然是极其暗淡朦胧的光芒,却十分漂亮。
在这个挖掘机器钻出来的新洞穴旁边建有一座塔楼。克莱尔看出这是一个直升机停机坪,史蒂夫也指了指停在塔下的雪地车。雪还在下,大片的雪花在空中纷飞旋转着落下。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湿气与寒气就侵入了驾驶室。狂风夹着雪花横扫着落下——虽然势头不算猛,不过却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似的。
“飞机,还是汽车?”问出这话的史蒂夫已经开始浑身发抖,克莱尔也是如此。
“你决定吧,飞行员小子。”克莱尔回答道。
直升机会快一些,但是在地面上应该会更安全, “你觉得能飞吗?”
“天气不会再继续恶化了吧……”他一边仰头看着他一边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确信。
就在他耸肩的同时,克莱尔想要选择雪上汽车。
史蒂夫打开驾驶室的门跳了下去, 回头朝她喊道: “乘坐飞机的小姐,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停机坪,那么至少也要看看上面是不是真的有飞机吧。”
克莱尔也从挖掘机里探出头来看了看,可惜根本看不到塔楼的顶部,只感觉到外面气温低得几乎可以将人冻伤。
“怎样都好,快点儿行动吧。”克莱尔一边将来福枪扛在肩上一边说道。史蒂夫朝楼梯跑去,克莱尔也紧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天气很冷,不过心情也不错。那种随心所欲的自由让心情突然变得高涨起来。飞吧,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在澳大利亚的基地中围着毛毯,一边暍着温热的饮料一边述说自己的经历了。
克莱尔跟在史蒂夫的身后,一边攀爬着刚刚撒过沙子的楼梯一边想着。大概无论是什么人都不会相信他们两个就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了吧。
随着接近塔楼的顶部,那种欣喜之情也随之减弱,当爬到第三层时,牙齿开始不停地撞击,并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当史蒂夫皱着眉头回过头时,克莱尔只希望自己能感到暖和一些。
“没有直升机。”雪花开始在他的头发上凝结, “我们……”
好像看到克莱尔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史蒂夫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当他伸出手想要将克莱尔拉过来时,克莱尔已经动了起来。
“快跑!”克莱尔喊道,史蒂夫转身跑上了楼梯,克莱尔只比他慢了半步。
史蒂夫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呢?
——应该是很可怕的东西……
回想起刚才史蒂夫的表情,克莱尔根本没有回头看的想法。
一定是那个怪物挣脱了束缚,追上来了。
史蒂夫拉着她的手爬上了最后几级台阶,二人来到了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四方形平台。为直升机着陆时引导用的标记已经几乎被积雪所覆盖,由于浓雾弥漫,周围的能见度很低。
史蒂夫气喘吁吁地说: “给我来福枪。”
而克莱尔却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过身想要确认自己的判断知否正确。
存在于那凶暴的叫声中的巨大痛苦,是否和她之前所听到的一样……
接着,当那个东西踏上平台时,克莱尔知道那的确是自己所想像中的东西。于是她将来福枪拿在手中,后退几步,并示意史蒂夫也向后退。
阿尔弗雷德在痛苦的世界中醒来,几乎已经无法呼吸,鲜血从脸,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刚想动弹一下,令人无法忍受的剧痛霎时间向他袭来。身体的所有关节好像都被摔断了,有的甚至是粉碎性的。阿尔弗雷德对自己的死早已有了觉悟,而现在能做的事只有屈服于黑暗。他十分害怕,由于身体上的剧痛,所以现在最棒的事就是睡过去……
阿莱西亚……
不,还不能放弃。很快就可以了——很快就可以见到了。于是,他又拼尽力气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于采掘坑上方踏板的下层台阶。好像至少下坠了三层,或者五层左右的高度。
“啊,阿莱西亚。”阿尔弗雷德小声说道,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
只要挪动身体。骨头就会发出吱嘎的声音。紧随而至的疼痛更是无比可怕——但是,一定要去到她的身旁。因为她是阿尔弗雷德的心,是伟大的爱,正因为“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被她的嘴唇所呼唤,才得以存活。
“给我来福枪!”当怪物迈出第一步时,史蒂夫再次说道。不过克莱尔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眼睛正透过瞄准镜,将远处的那个东西放大后仔细观察——真是个可怕的生物啊。
那个怪物双眼被蒙着,双手被绑在身后,腰间缠着一块破破烂烂且满是污渍的皮革,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身体隆起的肌肉上满是伤痕与伤肿,除了巨大的身体和奇怪的肌肉——这些肉呈现斑驳的灰色,在一些地方表皮绽裂,甚至暴露出内部的组织——此外,似乎还能看出那是个人类。那个东西赤裸着上身,能够清楚地看出在胸膛中央有一块红色的硬块。史蒂夫觉得自己还算安全,那个生物并没有携带武器。
接着。响起了某种东西裂开的声音,四根原本折叠在身后的非对称触手伸了出来。大概三米长的触手上生有类似昆虫脚一般的关节,如同蝎子尾巴一样在右肩上画了一个弧线。那个生物再次朝二人走来,并且从胸口和背部释放出黑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刚一落在混凝土的地面,随即便升腾起一股夹杂着紫色的浓绿色烟雾。先是在裹着雪花的风中朝着一个方向飘去。接着又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那个生物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吼声,慢慢朝二人逼近。如同手臂一样的新触手,在没有头发的脑袋四周不停地左右摇摆着。就在注意到那些触手尚未能取得平衡时,史蒂夫已经开了行动。
只见他压低身形,深深地低着头。看来打算趁那个生物还在平台的边缘时将其打倒。
“史蒂夫!”虽然克莱尔发出惊恐的叫声,可是这时对方已经跑远。
从那个生物体内排出的液体所散发出的刺激的气味。此时已经扩散到克莱尔的身旁,并钻进了她的鼻孔。这些都是剧毒。
就在史蒂夫撞到那个怪物之前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他的背部,接着他的身体被猛地甩开,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史蒂夫!”在克莱尔的喊声中带有极限的恐惧。侧着身子倒下的史蒂夫在结冰的混凝土地面上滑行, 虽然他伸出冰冷的手抓住地面想要让自己停下来,可是这时他已经滑到了平台的边缘。
当史蒂夫距离怪物还有一米远的时候,一根奇怪的手臂挥下,重重地砸在他的背上,接着将他横扫了出去。
“史蒂夫!”
史蒂夫滑过极其平整的地面,越过了直升机停机坪的边缘,很快就消失不见。
啊,上帝啊,不要这样!
强大的精神冲击狠狠地击中了克莱尔脆弱的神经,史蒂夫想要保护她,可是最终却被夺走了自己的生命。一瞬间,克莱尔仿佛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她感觉不到寒冷,对于那个怪物也毫不在意。
但是,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瞬间而已。
克莱尔将目光投向摇晃着朝自己走来的怪物,她虽然知道之前所听到的愤怒吼声是漫长岁月中虐待和实验的产物,却什么也感受不到,她的精神已经比马上就要冻僵的身体还要冷。克莱尔直起身体,将子弹装填进来福枪中,目光无比冷静地巡视着眼前的状况。
她清楚知道的是自己可以比那个怪物跑得更快,在找到打败它的方法之前,完全可以将其甩在身后两公里的地方,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安全离开这个停机坪——不过她已经舍弃了这个选择,虽然此时只有赋予怪物死亡,才是对它的慈悲,不过克莱尔并没有将这条理由计算在内。
这个家伙杀死了史蒂夫。所以接下来,我也要干掉它!
想到这里,克莱尔朝着距离楼梯最远的停机坪西北角跑去。触手在头上随风轻摆的怪物在慢吞吞地画了个半圆之后,终于将看不见东西的眼睛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怪物再次发出冷酷而低沉的吼声,并从身体里喷出了带有毒性的酸液。克莱尔觉得很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人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制造出这样的生物呢?这并不是受到了病毒感染的丧尸,从其受到残忍虐待的痛苦模样来看也不像是生物兵器。
克莱尔举起来福枪,透过瞄准镜将焦点对准怪物胸膛中央的那块如同
脉搏跳动的组织上,接着又将目标换成怪物那毫无表情的灰色的脸。虽然还无法确定胸膛上的那块组织是否是心脏,但能确信的一点是被点三零一零六弹头击中头部的话是肯定会毙命的。她并不想让怪物感受到那些不必要的痛苦,而只是想让它死而已。
克莱尔瞄准了怪物的额头正中,也许曾是一个帅气的贵族吧,在怪物那满是褶皱皮肤的脸上竟然长有一个曲线分明的下巴以及一个细长的鼻子。
也许它也曾经是亚西福特家的人——克莱尔一边轻蔑地想着一边勾动了扳机。
当子弹击中怪物脑袋的一瞬间,它的额头如同被劈开一样分成了两半。骨头碎片以及与灰色的天空同样颜色的脑浆朝四处飞散。被分成两半的头盖骨冒着热气掉在地上——怪物先是跪在地上,如同触手一般的变异组织在夹杂着雪花的风中不停地抽搐着,不一会儿,它的身体就栽倒在脸部的残骸上。
克莱尔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是喜悦、绝望、还是哀伤。它死了,仅此而已。接下来自己也该离开这里了,虽然现在仍然感受不到寒冷,但身体却在剧烈地抖动,牙齿也在通过不停地撞击来提醒她有必要让身体暖和起来。
“克莱尔?”
这个微弱的声音的确是史蒂夫发出的,从平台东侧传出来。克莱尔反射性地盯着那块没有任何东西的空地,接着马上恢复了自我意识,迅速跑过去朝下望去,只见史蒂夫用双手和一只脚紧紧地抱着一根结冰的金属支柱。
虽然他的脸被冻得发紫,不过在看到克莱尔的身影后,他眼睛里所闪现光芒表现出了安心感。
“还活着。”史蒂夫说道。
“那可是我的台词哦。”克莱尔说着放下了来福枪,并朝史蒂夫伸出手。不一会儿,史蒂夫爬上了停机坪,两个人半跪着抱在一起。天气太冷,只能这样来保持体温。
“对不起,克莱尔!”史蒂夫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我没能听你的劝阻。”
当得知史蒂夫还活着时,克莱尔的心也得到了解脱,可是现在又一下子觉得有些憋闷。他只有十七岁,可是生活中的一切都被安布雷拉破坏得一团糟,为了救自己的性命而险些丧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可是他却在向自己道歉。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克莱尔下定决心不再哭泣,“下次再靠你,好吗?”
史蒂夫点了点头,为了能看到克莱尔的脸而向后退了一步。由于“绝对会这么做的”这种说法过于拼命,所以克莱尔只是微微地笑着。
“真棒!”说完,克莱尔朝史蒂夫伸出手,“我现在稍微舒服点儿了。那么,我们就搭乘雪地汽车吧?”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也互相温暖着走向楼梯。两个人不想彼此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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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阿莱西亚?亚西福特紧紧地盯着在自己脚边早已死去的双胞胎哥哥,哥哥的表情扭曲,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仍未瞑目的眼睛中浮现着敬慕的光芒,他的手仍然保持着临死前的动作。虽然哥哥并不聪明,能力也并不十分突出,不过阿莱西亚十分喜欢他。她为哥哥的死而感到悲伤……但同时,她所一直期待的时刻也到来了,自己终于自由了。
在几个月之前,阿莱西亚就知道这件事就要结束了。不,与其说结束,不如说是开始,也许应该说是一个新的存在诞生在这个地球的时刻。在成熟所必须的十五年中,她的身体一直处于机能停止状态。几乎是绝对稳定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她都不能被看作是一个生命体。一边漂浮在冰冷的羊水中。细胞一边慢慢地变化着, 以适应T?维罗尼卡。但是去年却发生了变化。在她所确立的假说中,只要被给予充分的时间,T?维罗尼卡就会将意识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在将精神领域扩大之后便能超越单纯的人类五感,她是正确的。在过去的十个月中,虽然阿莱西亚一直处于静止状态中,但是她能感知到自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而且在某些时候,甚至能用人类的眼睛来观察事物……
阿莱西亚利用意识关上了控制机器的开关,容器开始排水,她极其悲伤地看着死去的哥哥。虽然可以不带有任何感情地对待这件事,不过因为跟哥哥在一起时自己还是人类,所以她觉得还是这样做比较合适。容器中的水刚被排光,阿莱西亚便迈入了崭新的世界,然后慢慢地坐在容器前面,将阿尔弗雷德沾满血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独自体验着悲伤。
阿莱西亚开始唱起了哥哥最喜欢的儿歌,并轻轻地拂去粘在他那消瘦脸庞上的头发。她眼睛和嘴巴周围的肌肉,由于悲伤而稍微有些抽搐,心中暗自想像着哥哥的人生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之前应该待在洛克福特岛上的维罗尼卡别墅吧。
歌声还在继续,阿莱西亚的思绪飘到了父亲那里——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难道他已经死了吗,还是说处于超出自己意识范围的地方?阿莱西亚终于在意识中找到了一些最近关于父亲的东西,并开始仔细地回忆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有父亲的一部分原因。T?维罗尼卡变成了令他厌烦的东西,逼得他要发疯……如果阿莱西亚没有接受实验的话,她也会陷入同样的情况。
她的意识继续朝着更远处延伸,在基地上层建筑中发现了疾病和死亡。很遗憾,虽然期待着马上再次展开实验。可是如果没有实验对象,那么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在距离安布雷拉基地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两个人类。她决定试一下在混凝土等物质的干扰下,究竟要努力到什么程度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而答案就是几乎不需要努力。只需将意识集中几秒钟的时间,便看到了雪地车里的一男一女。她想要将这两个人带回基地。
随即便出现了一张由有机物组成的网,这张网切开冰层朝着汽车的方向移动。刚刚成型的触手将雪地汽车缠起来,毫不费力地将车子带到空中,然后朝着基地的方向扔去。从引擎中喷出火的汽车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最后撞在安布雷拉的建筑物上才停了下来。那两个人还活着,阿莱西亚感觉很满意。她要将其中一个人应用在思考了几周的实验中,而另一个也将在其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阿莱西亚还在为死去的哥哥唱歌,一边感受着自己身上的这种变化,一边期待能够早点儿完全控制住这股新的力量。她像做梦似的轻轻抚摸着哥哥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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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克里斯刚刚到达这个岛,就陷入了开玩笑一样的状况中。
他站在夕阳落下的悬崖上,气喘吁吁地咒骂着自己。所有东西都放进了那个背包里——包括弹药、为返回小船而准备的下降装备、手电,基本急救装备在内的一切。
不,并不是全部,武装带上还留有三枚手榴弹,理性告诉他说。这真是太棒了!在攀爬悬崖的过程中,手一滑,背包就掉进了蓝色的深海中,不过好像至少留下了幽默感。
即便如此。在成功拯救克莱尔的生命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正如巴瑞所言的那样,自己的确应该带上支援人员。
无论怎样,总不能在这里站上一整天用于思考到底如何应对这种错误的状况吧,所以现在只能继续前进。他决定前进。
克里斯猫着腰走进了洞窟低矮的入口。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出发点,是因为这里虽然是独立的区域,却是和地基连接在一起——外面的岩壁上设置有无线电。前行数步,眼前出现了一个可以让克里斯站直身体的房间。虽然墙壁和天井都是自然形成的,不过地面却十分平整。
克里斯朝着前方被照亮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祈祷自己不要进入安布雷拉军队吃晚饭的地方,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十分微小。从之前所看到的海岛的情况来分析,根本无法凭借发动攻击来将自己到来的信息通知给克莱尔。
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走了十步左右,忽然整个洞穴发生了轻微的晃动,细小的石块和灰尘簌簌地掉落下来。震动发出巨大的声音,克里斯刚刚通过的入口被堵住了。好像是由于受到攻击,这个海岛的地基本身已经变得不稳。
“啊,这下可太好了!”他自嘲似的说道,因为手榴弹基本上在这里发挥不出什么作用。而且就算能够把堵住洞口的石块炸开,这里太高,根本跳不下去,绳子又放在背包里了。此外,如果是练习就另当别论,自己根本没有出色的攀岩能力。
“什么人?”一个人类的声音说道。克里斯急忙蹲下身子,并摆出防御的姿势,小心地在黑暗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这时他才看清,一个男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岩壁。身上穿着染满血迹的破烂白色丁恤,下身穿着军用裤子和皮靴——明显是安布雷拉的人,不过身体情况好像不太妙。克里斯快步走上前去做好了准备,一旦对方有什么举动就将他一脚踢飞。
“我还以为没有人了呢。”男子虚弱地说道,接着又咳嗽了几声,“我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在自爆之后。”
从男子再次咳嗽的状态来看,他明显已经要不行了。这时克里斯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心中一下子变得火热。这个人提到了自爆?
克里斯蹲下身子,努力保持着平静的声音,“我来找一个女孩子。名字是克莱尔?雷德菲尔德。你知道些什么吗?”
听到克莱尔的名字,男子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是天使。她走了,逃出去了。我让她走了,虽然她想救我,不过已经太迟了。”
希望重新在克里斯的心中涌现,“她真的走了吗?”
那个濒死的男子点了点头,说:“我刚才听到了飞机起飞的声音。喷气式飞机从地下……”说到这里,他又咳嗽了一声,“从容器的下面。你最好也离开这里,什么都不要留下。”
克里斯感觉心中的压力和恐惧得到了缓和,脖子和后背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如果妹妹离开了这里,那么她就安全了。
“谢谢你帮了我妹妹。”克里斯衷心地说道,“你的名字是?”
“拉巴尔?罗德里格?拉巴尔。”
“我是克莱尔的哥哥,克里斯?罗德里格,我能帮……”
吱……
在洞中响起震耳欲聋的野兽吼叫声时,发生了比刚才更加剧烈的震动,地面开始剧烈摇晃,克里斯一下没有站稳倒在地上。
接着地面开始隆起,就像爆炸一样,砂土和石块一起朝上喷出——就这样不断地上升。克里斯看到了身上沾满了泥土的类似蚯蚓一样的虫子。身上散发着硫磺等化学物质的恶臭,巨大圆筒橡胶状的生物还在不断上升。接着开始收缩,圓筒的顶部开始弯曲,触手从喉咙里发出了响亮的叫声。克里斯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将武装带上的手榴弹握在手中。发出巨大尖叫声的,像蛇一样的虫子突然张开大嘴冲了过来……
它一口吞下罗德里格的身体,然后落在他刚才所坐的地方。它落在地面上的动作如同跳水运动员入水时的姿态,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身体在后面画出一道弧线。
这是什么东西!
克里斯踉踉跄跄地朝洞穴前方奔跑,那些被怪物一同从地下带上来的土石、沙尘纷纷在他的周围落下。他知道如果不加快速度,这个怪物一旦打算寻找下一个食物,那么自己无疑就是首选目标。
刚跑出几步,克里斯在一瞬间便想到了一个计划。虫子怪物此时刚刚从地面跳起,在制高点上张开罪恶的大嘴,夹杂着砂石准备朝他扑来……克里斯拉掉手榴弹的保险,朝着怪物的身体下面跑去。
我的脑袋有些不正常,竟然做这种事,绝对不正常……
就在即将撞到虫子怪物丑陋的肌肉质地的身体时,克里斯弯下身子,一边跑动一边将尚未爆炸的手榴弹扔在前面——虫子弯曲的身体阴影中。
接着他朝旁边猛地扑去,就在怪物尖叫着发动攻击时,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脑袋。
咚!爆炸使得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甚至比刚才怪物出现时更加剧烈,怪物的叫声中断了。足有半吨重的怪物的身体被手榴弹炸裂了,内脏朝着各个方向喷出,墙壁上挂满了释放着恶臭的黏液。
同样浑身沾满黏液的克里斯站起身来,看了看还在扭动着的怪物的前半段身体。怪物最后一次收缩了下肌肉,将它最后吃下的东西与胃液、砂石一起吐了出来。
罗德里格!
在怪物巨大的身体完全落在地面之前,克里斯跑到罗德里格的身边。
在恐惧和无力感的驱使下,站在对方的身边。罗德里格沾满了怪物黄色胆汁身体的一部分,已经受到了强烈的腐蚀。
罗德里格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虽然感受到了强烈的痛苦,可是由于过于衰弱,所以无法发出喊叫声。克里斯撕开自己的夹克,仔细地将粘在对方脸上的酸性溶液擦拭掉。
“你不会有事的,好好休息,别说话。”虽然克里斯嘴上这么说,不过他心里知道罗德里格将在几分钟内,不,是几秒钟之内死去。不过他还是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将那种绝望感隐藏起来。罗德里格睁开眼睛。虽然他的眼睛里表露出了强烈的痛苦,不仅如此,其中还有忘记了一切,从悲伤与恐惧中解脱出来的人在凝望远方时才会有的神色。
“右边……口袋……”罗德里格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天使……带给我……的幸运……”
罗德里格慢慢地吸气,然后再慢慢地呼出来。就在克里斯以为他会永远这么呼吸下去的时候,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克里斯随即将罗德里格微睁的眼睛合上,同时感到了他的死为自己带来的悲伤,已经他从痛苦中解脱时的幸运。
平静地睡吧……
克里斯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伸进对方的口袋。触碰到的是一块带有人类体温的金属——拿出一看,原来是自己之前送给克莱尔的那块带有划伤的打火机,也是作为护身符交给妹妹的东西。
克里斯将打火机紧紧地贴在胸口,突然感受到了妹妹的那份可爱。她为了安慰那个濒死的男人,竟舍得将自己常年随身携带的打火机送给了对方。即便这个人是抓她的成员之一。
克里斯将打火机放入自己身上的口袋后站起身,将这个还给克莱尔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原来她将这个东西送给濒死的罗德里格,带给他最后的安慰,所以当后者听到克莱尔的名字时才会露出了微笑。
到处沾满了黏液的洞穴里面的恶臭味令人难以忍受。现在得知克莱尔已经平安无事,那么克莱尔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入口被堵住,连主要的武器也没有,但是说到安布雷拉自爆系统的开关——在他们的非法设施中,都会配备一个当发生问题时用于销毁证据的系统——以及罗德里格冈刚提到的那个容器,找到这些东西应该不会很困难,所以还是先去确认一下是否有喷气机吧。
“继续前进。”他小声说道,接着又在心里为罗德里格祈祷,然后缓步离去。
在控制室里的一个监视器上,战斗好像马上就要开始。由于之前的搜索没有任何结果,不得不再次进行长途飞行的阿尔伯特?威斯克拉过一个箱子坐在上面,仔细地看着那个监视器。在将自己的所有部下送回现实世界之后,应该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不过就现在这个状态看来,好像有入迷失了自我。而这个家伙现在仍在这个岛上四处徘徊……不过这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很明显,只要欢迎的待遇足够好就可以了。多亏了那个孤独的失败者阿尔弗雷德, 自爆系统将所有的东西都破坏掉了……最终好像还引发了很有趣的东西。
喂,这个家伙难道是徒手吗?
是精神不正常,还是已经傻了,或者他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海岛。威斯克抿嘴一笑。这个赤手空拳的男人正走在一楼下面的训练所,接下来他就会遇到安布雷拉研制出的最新生物,而这些东西都是威斯克从封闭的下水道中释放出来的。只要转过下一个拐角。这个大笨蛋就死定了。
威斯克扶了一下墨镜,愉快的心情使得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扫荡者”,这就是安布雷拉给这个新怪物起的名字。这个有着毒爪的巨大猎杀者在初期是水陆两栖,极为凶暴。在威斯克的印象里,121系列的猎杀者即便没有毒性,也都是完美的恶徒。
但却不像是安布雷拉的风格。安布雷拉总是浪费时间。并擅长玩一些毫无意义的游戏。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现在画面中即将上演一场流血的悲剧,所以威斯克暂时把对公司的不满放在一边,身体前倾,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监视器。
这个赤手空拳的笨蛋——由于画面有些不清晰,所以仅仅知道他是个
有着红棕色头发,个头很高的男人——距离灾难只有两步距离了。 “扫荡者”就等在下一个拐角……这时,男子停下脚步,并后退一步。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壁上。
威斯克皱着眉毛。画面中的那个男子就那样慢慢地开始后退。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家伙好像也并不傻,至少不完全是个傻瓜。
当男子退到走廊中间的位置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扫荡者决定开始行动。虽然威斯克的面前并没有音响系统,不过当扫荡者刚一昂头发出嚎叫,可怕的声音一瞬间便传遍了整个被破坏的建筑物。
“杀了他!”威斯克兴奋地喘息着,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可怜的家伙的脸……这时,只见那个男子扔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东西。扫荡者在发出嚎叫的同时窜出了那个拐角,那个被扔出来的东西刚好落在它的脚边。
接着,整幢建筑物发生了摇晃,监视器的画面变得一片雪白,就在画面紧接着变成一片漆黑时,从远处渐渐传来了爆炸物所发出的低沉的声音。
威斯克大吃一惊,随后又勃然大怒。那个生物是科学上的奇迹,是为了战争而被创造出来的战士。可现在被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家伙轻而易举地干掉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威斯克想着,腾地一下子从箱子上站起身来,然后朝着楼梯走去,一边小心地躲开那些还在燃烧的火焰,一边下楼。虽然可以将一腔怒火发泄在那些不知道挫败和急躁的士兵身上,可是这根本于事无补。阿莱西亚不在洛克福特岛上,她有可能在另一个地方,也就是说必须要去南极一趟了。为什么阿尔弗雷德没有选择其他的地方呢?而且如果不能在阿莱西亚觉醒之前到达,就肯定要空手而归……不注意细节上的积累,那么最后肯定会导致失败。如果说威斯克还有什么讨厌的事情,那肯定就是失败了。
威斯克穿过训练所的残骸,刚一到达目的地的走廊就谨慎地放轻脚步,避免发出不必要的声音。他很快就来到刚才发生争斗的拐角,那里烟雾弥漫,不过扫荡者早已不见踪影,此时只能看到喷洒在四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残骸。
左前方有入侵者的气味,那个男子在避难的小实验室中散发出汗水和不安的味道。
比起我,那个家伙显然更加辛苦,威斯克暗想道。虽然有些唐突,但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问候对方一下。于是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高涨起来。
警惕着那个会爆炸的东西,威斯克毫不犹豫地层开行动,甚至没有给对方害怕的时间。他刚一迈进房间,便看到对方的动作,男子能行动的方向只有一个——一秒钟之后,威斯克钻出了房门,下一个瞬间就回过身来,抓住了入侵者的喉咙。
闪入威斯克眼帘的是克里斯?雷德菲尔德那张吃惊的脸。
哎呀哎呀,是这个家伙。
克里斯曾隶属于浣熊市S.T.A.R.S小队,并在威斯克的指挥下在斯宾塞别墅作战,最后彻底地妨碍了威斯克的全盘计划。就是因为克里斯?雷德菲尔德。那笔钱变成了泡影,甚至差一点儿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自己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失败,就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随即便恢复正常的威斯克感到一阵阴暗的喜悦在自己的身体里扩散开来,“这不是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先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方便的话……”
威斯克突然停了下来,凝视着雷德菲尔德由于吃惊而涨红的脸。对了,当然是为了那个小姑娘。虽然他并不知道克里斯有个妹妹这件事,但是阿尔弗雷德?亚西福特留下的那封信已经说明了一切……上面还有关于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的计划。
“你妹妹并不在这里。”威斯克狞笑着说道,并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了一下墨镜。
“你……你,你应该已经死了。”克里斯喘息着说道。
并不打算回答这个愚蠢问题的威斯克用一个笑容回应了对方, “不要岔开话题。你想不想知道克莱尔在什么地方呢?知道吗,她的飞机稍微绕了一圈,前往了原本并不在飞行计划中的南极……”
无法呼吸的克里斯就要不行了,不过威斯克知道比起他自己的死亡,妹妹的消息将给他更加沉重的打击。这真是太棒了!
“在那里将有一场实验。”威斯克小声地说道, “我也打算过去看看,确认一下实验是否能成功,还想查看一下另外两个项目的进行情况……喂,你妹妹长得可爱吗?喜欢男人吗?我有点儿等不及想要见到她了。”
克里斯举起手朝威斯克挥去,浮现在眼前的愤怒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他的手打在威斯克的脸上,将对方脸上的墨镜打掉在地……威斯克微微一笑,盯着克里斯眨了眨眼睛,另对方也看着自己的眼睛。虽然这是自己的眼睛,可就连威斯克也还没有适应。在照镜子时,镜子中的那如同猫一般泛着红色光芒的金色眼睛,有时自己都会大吃一惊——那正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效果。
“你……究竟是谁?”克里斯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变得比之前要好。”威斯克笑着说, “新的雇主,在斯宾塞别墅那件事之后提供给我一些必要的援助,你觉得克莱尔会喜欢我吗?”
“你这个怪物。”克里斯骂道。
威斯克恼羞成怒地慢慢地勒紧对方的脖子,克里斯的眼睛开始朝外凸起,额头上也浮现出条条血管。
这时,突然传出的笑声使威斯克停了下来。那冰冷的女性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将两个人笼罩起来。
“不想和我玩玩吗?”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声音很低沉。很性感,也很危险。接着她又笑了,冷酷的笑声慢慢地在空气中消散。
阿莱西亚!
不好,她已经苏醒……
威斯克一把将克里斯扔开,此时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关于阿莱西亚的事情,必须马上前往她所在的地点。并不仅仅是为了能够抓住她的样本……还要得到所有能拿到的东西。
“我走了。”说完,他捡起地上的墨镜转身就跑,穿过被破坏的训练所朝自己飞机的方向奔去。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可阿莱西亚?亚西福特却关系到自己的未来。
克里斯等威斯克离开之后,也马上站了起来。身上十几处都传来了剧烈的疼痛,而喉咙更是疼得要死。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关于那个女的是谁,以及威斯克如此惊慌的理由更是一无所知。但是,至少知道是谁袭击了洛克福特岛,其理由也可以随之推断出来。阿尔伯特?威斯克在斯宾塞的别墅发生爆炸时应该就已经死了。但是那个男人却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新的买家,这些买家是和安布雷拉一样卑劣而毫无道德心的人们。
这些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便这东西是属于安布雷拉公司的,他们也会不择手段地得到。
但是对于克里斯来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克莱尔以及自己将要前往南极的事情。知道安布雷拉在那里拥有合法的设施……恐怕就是那个地方。即便自己的判断错误,那里的人也会知道实。
现在只剩下一枚手榴弹了。如果能发现地下的机场,那么只要有个带翅膀的东西,自己就能够让其起飞。起飞之后再使用无线电确定安布雷拉基地的方位,此外如果没能发现新的武器,那么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要把克莱尔救出来。
重要的只有克莱尔。他朝着妹妹所在的方向前进。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4 18:27 编辑 ]


第十四章
那两个男人只相距几分钟的距离。
两个人的过去紧紧联系在一起,一个是她的敌人,另一个……阿莱西亚还不知道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不过她却知道那个男人打算将自己从雪地车上带来的那个女人夺回去。可能连那个少年也想一起带走。当然,任何人都别想离开这里……人们来到她的家,期待着充满了小小的阴谋和过于自大的戏剧性冲突。在玩弄那两个男人的命运之前。她想要先好好地观察一下他们原本的癖性和本能,这一定会很有趣。
阿莱西亚站在大厅里所考虑的是带有可能性的未来,她的下一次改变。她的新合成物质将赋予人类肉体和精神上的变化,以及迎接新客人的方法……浮现在脑海中的是,对好不容易到达自己位于冰雪之下的家的男人们来说极为困难的事情。阿莱西亚随即在内心想道,门啊打开吧。障碍啊解除吧——与此同时,数百个地点的门锁全都被打开了,墙壁自动倒塌,碎片都被堆在一旁,开口部位都被扩大——阿莱西亚看着。听着,感受着。
准备完毕,事态将会很快地进展吧……此后几个小时将会发生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被她所掌控。一切都是崭新的,新的生命形态将就此书写……
阿莱西亚对自己充满诗意的概念微微一笑,然后便离开前去确认对那个少年初次注射的情况。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4 18:27 编辑 ]


第十五章
在安布雷拉的南极基地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可怕的气氛,克里斯无法判断出这到底是什么所造成的。
他此时正站在冰雪以下几千米的某个研究设施中。位于地下五层用白色砖瓦建造起来的一幢阴森的别墅前。身后有喷泉和盆栽植物,甚至还有装饰得极为华丽的旋转木马。虽然好像有什么人进入了克里斯的内心将他引导到这里,但是关于那个人是谁,又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却不得而知。
即便是本能在告诉他快点儿离开这里,克里斯也只能选择无视。因为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作为祭品中待宰的羔羊而被带到这里,还是说正在靠近克莱尔所在的地方。当喷气机着陆在飞机库中之后,克里斯就被一步一步地引导到这里一一刚一进入走廊,身后的门就自动上了锁,然后眼前的下一扇门自动敞开……接着就会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发现一颗为其指引方向的宝石。一旦转向“错误”的方向,走廊中所有的照明都会熄灭,当他摸索着回到刚才的地点时,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穿越过几千米的灰色冰雪,被带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件极其奇妙的事情了……更不用说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看到一幢如同幻影般的别墅……
但是, 自己如同小动物一般,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到这个地方……
克里斯有些害怕,并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远远超越了自己所承认的程度。他停下来想要寻找一些武器,可是所有的地方都被关闭了,那些门都被锁上了——当然,除了那扇他被允许通过的门之外。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摄像机应该被十分巧妙地隐藏起来,因为一台也没有发现……但是,那个引导克里斯前进的“牧羊人”就像是能够读取他的思维一样,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做出一些指示,让他继续前进。开始时克里斯还以为那个人是威斯克,也许就是他在费尽心机地设下圈套——但是,他有这样做的必要吗?只要那个家伙愿意,完全可以在小岛上把自己绞杀,而根本不用费这么多的力气,所以绝对不是他。这件事中必有隐情,除了顺从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这一切都是以找到克莱尔为前提。
克里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推开了别墅的大门,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从建筑物的正面就能够想像得出,其内部必然是极其奢华。古朴的楼梯和柱形拱门——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似曾相识感,不过仔细一看就能看出颜色和装饰还是有所不同。之所以会觉得眼熟,全都是设计的原因——与斯宾塞别墅的玄关基本上相同的设计。虽然室内装潢并非克里斯的爱好,不过还是能够感觉出超现实主义的感觉与整个大厅的氛围十分协调。克里斯稍微站了一会儿,四处寻找新的信号——于是他注意到在楼梯的后面好像传来了笑声,与在洛克福特岛上听到的那个女人的笑声一模一样。她当时说什么東着?好像是说想玩吗?
这完全是游戏的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为了让某人开心而行动的角色——想到这里,克里斯感到很生气,是对之前的恐惧而产生的愤怒。克里斯开始朝大厅的深处走去。他准备和那个声音的主人较量一下。
然后找到心中所有疑问的答案……
但是,在那个装饰柱后面并没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小声地嘀咕着转过身。
克莱尔就在那里。在楼梯的深处,被一张仿佛巨大的蜘蛛网绑住,她紧紧地闭着眼睛。脑袋深深地垂着。
由于知道南极基地的这个地方是模仿斯宾塞别墅而建造起来的,所以威斯克并没有感到吃惊。虽然豪华的地下设施是毫无价值的浪费,不过正如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样,这种风格才是真正的安布雷拉。那帮家伙只关心自己的阴谋是否能够得逞,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奥斯维尔?斯宾塞和爱德华?亚西福特创造了T病毒。但那个却是他们惟一制作出来的东西,其他的都打了水漂。实际上,所有的设施——当然除了实验室之外——都是由那些没有丰富的想象力,而只有金钱的老人和孩子所建造的,这些都只不过是奢侈的玩笑罢了。
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阿莱西亚“看”到了,威斯克还是花费了一些时间在各个楼层间移动,并干掉了两、三只正在四处徘徊的丧尸。他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不过可以很简单地拧断脖子来停止对方的呼吸。而且有两次他还感知到了其他生物的存在,不过却没有看到对方身影,也许是那个生物也将自己视为伙伴而没有发动攻击吧。
威斯克不停地移动着。他确信阿莱西亚的准备一旦完毕,对方肯定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将喷气机着陆在距离设施不远的地方,因为想让阿莱西亚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家伙是不一样的。她所拥有的精神力量并没有给自己造成影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感觉仍然很敏锐。不仅如此,他还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尊重她的空间,忍耐力极强,决心也特别坚定等。
什么时候都可以哦,宝贝。威斯克这么想着,走在地下五层寒冷房间中的走廊里。他觉得阿莱西亚一定会用极其优雅的方式来打招呼,而自己却对她的这些方式漠不关心。虽然她可以变成一个马桶落在自己的头上,不过鉴于她和她的哥哥可能都是那种无比自大的家伙,所以应该十分讨厌如此下流的样子吧。无论她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也无论她有多么优秀。
阿莱西亚终究只是一个沉睡了十五年的二十五岁富有的小姑娘罢了。
富有、美貌……喜欢玩。虽然她大概还没有完全了解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不过这应该不会花费太多工夫。威斯克穿过寒冷寂静的走廊,再次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克莱尔慢慢地醒了过来,只感觉自己疼痛的身体被一双温暖的手温柔地支撑着,并紧紧地抱着。当被横过来的身体触碰到冰冷的地面时,她的意识终于清醒了,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正是在冲着自己微笑的哥哥。
“克里斯!”她连忙坐起来抱住哥哥。这种充满内心的幸福一下子让肌肉的酸痛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忘记了一切。克里斯,克里斯在这儿!
“嘿,小姑娘!”紧紧抱着克莱尔的克里斯温柔的声音,让她感觉十分温暖。真想让这一瞬间永久停留,终于,终于见到哥哥了!
“克莱尔,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哥哥声音中的一丝不安,让她的意识觉醒了,并回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里并不安全。”
“必须找到史蒂夫。”克莱尔说着站起身,她很担心史蒂夫。
“史蒂夫是谁?”克里斯问道。
“是朋友。我们一起从洛克福特岛上逃了出来,原本也成功地逃离了这里……可是,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有什么生物抓住了雪地车,并将我们抛了起来……”
在仰头看着克里斯的克莱尔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不只是担心的表情,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他一直在呼唤我的名字。他还活着,克里斯,我们不能把他留在……”
“不会把他留在这里!”克里斯坚定地说道,他注意到克莱尔一下子变得有些无力。
克里斯终于来了,他知道安布雷拉的所有阴谋,接着还会一起去寻找史蒂夫……
突然传来了笑声,那是一个女人冰冷无情而高亢的笑声。克里斯从楼梯后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克莱尔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同抬头仰望露台,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女人,那是……
阿尔弗雷德?
不,不是阿尔弗雷德。那么也就是说……
“阿莱西亚真的存在。”克莱尔小声地说道。
还在笑着的阿莱西亚?亚西福特转过身去,穿过楼梯上面的那扇门。
“她也许知道史蒂夫在什么地方。”克莱尔连忙说道,于是两个人跑上楼梯。在途中超过克里斯的克莱尔只想把阿尔弗雷德这个令人恶心的妹妹毒打一顿,然后让她说出所有的真相。
咚!
楼梯在二人身边坍塌,克莱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一条巨大的触手贯穿整个露台,就像在雪地车上看到的一样……
接着,触手返回到它自己打开的那个窟窿里,只留下那条被毁坏的楼梯。虽然楼梯的扶手和旁边的柱子还保持原来的形态,不过台阶却被全部破坏,克莱尔被留在了上面。看来想要下去,只能纵身一跃。
“克莱尔!”
她站起身来朝下望去,克里斯在楼梯下面的木屑和尘土之中皱着眉头,看上去他的脚好像受伤了。
“没事吧?”克莱尔问道,克里斯点了点头。
这时传来了一声惨叫,克莱尔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变得冰冷。从阿莱西亚穿过的那道门的另一端传来的这声惨叫,无疑是史蒂夫所发出的,他正在遭受折磨。
“克里斯,这是史蒂夫的声音。”克莱尔说着,目光不停地在哥哥与那扇门之间移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去吧,我会跟上你的。”克里斯喊道。
“可是……”
“去吧,我没事。你小心点儿!”
被恐惧所驱使的克莱尔转身开始奔跑,并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错过时机。
威斯克迈步走进地下别墅的大厅,在那里看到了一幕难以被称为壮观的景象。在楼梯上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上层露台的一部分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像有什么东西活动发出了声音,接着从二楼露台的阴影中闪出一个人影。
正是她。穿着暗色长裙站在台阶上,如丝绸般顺滑的金色长发挽在苍白的俏脸后面。
“阿莱西亚?亚西福特。”威斯克不禁说出声来。在看到阿莱西亚的现在,他的内心竟然产生了敬畏的感觉。虽然对方看上去有些纤弱。不过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很引人注意,干得不错。
威斯克干咳了一声,一边走一边摘下墨镜,“阿莱西亚,我的名字是阿尔伯特?威斯克。我谨代表那些对你的事业经常抱有感慨的组织而来到这里。他们十分热烈地期盼您的大驾光临。”
阿莱西亚挺直身体,只是稍微歪着头,看上去就像是刚在社交界出道的小姑娘。
“接下来是我个人想说的,能够见到您,真是敝人莫大的荣幸。”威斯克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的雇主将你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我还知道您的父亲利用他的祖母——维罗尼卡的遗传因子创造出了你。他使用亚西福特家始祖的遗传因子,创造出了最棒的天才——也就是你和阿尔弗雷德。
维罗尼卡一定会感到很自豪吧。而且我还知道你为了她的名誉而创造出了T维罗尼卡……”
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吧,大概不应该提起那些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另外,你是唯一一个,是的,能够在得到病毒之后还活下来的存在。”
“我就是病毒。”阿莱西亚眯着眼睛,好像在试探对方似的说道。
“当然,的确如此。”威斯克回答道。他最讨厌这种甜言蜜语的花招,而且不擅长。但是他想让对方对自己铭记不忘,对于那些抱有兴趣的人们来说,她有着无与伦比的价值。
“所以……”他继续说道, “我想拜托你的就是——和我一起走,如果能和我的雇主们关于未来的互相协助而做出初步讨论,那就更是感激不尽了。而且我可以保证,您绝对不会失望的。”
阿莱西亚等他说完,又发出了洪亮的笑声。威斯克感到自己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潮。这笑声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阿莱西亚对于自己的要求是怎么考虑的。
还不错,讲究礼仪的时间就此结束了。
威斯克走上前,伸出手说道: “我们想要T维罗尼卡的样本。”刚才话语中的那些亲切已经不复存在,“所以我要求您交出样本。”
阿莱西亚走下楼梯,威斯克觉得只有一瞬间——不过就在这时,对方的样子开始发生变化,将自己脑海中的所有想法全都赶走了。他只能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并感到比刚才强烈几十倍的恐惧。
阿莱西亚刚走下楼梯一步,她身上的长裙变成了金色的光芒并开始燃烧,从身体上也释放出光芒。再往下走一步,肉体化成深灰色,从没有头发的脑袋上生长出新的肉块将脸部全都包在里面。接下来的变化发生在身体上。如同石块一般的甲冑从脚一直蔓延到大腿上,然后向上延伸覆盖住胸部的一边和右侧的手臂。当她完全走下楼梯时,阿莱西亚?亚西福特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了。
威斯克倒吸一口气,朝阿莱西亚伸出手,这时对方却用手指甲朝他抓来。威斯克的身体朝后飞去,一下子撞在玄关大门的旁边。
好可怕的力量!
他挣扎着站起来,也为了发挥自己的力量而调整姿势。阿莱西亚带着微笑挥了挥手,于是像是从纤细的手指中被赋予生命一般,那些火焰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游走,瞬间将威斯克围在中间。当她放下手,火焰虽然平稳下来却并没有消失,就这样在石头上熊熊燃烧着。
威斯克知道这些火焰都被阿莱西亚所控制,如果对方想让自己活下去, 目前的情况还算幸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别墅,并在玄关关闭之前跑了出去。
在这个部分变异的人类离开几秒钟后出现的年轻男子。相信自己并没有被发现,于是也悄悄地离开。阿莱西亚虽然很高兴看到这两个人离开,不过也感到了微微的失望。原本她期待着更加有趣的事情。
部分变异生物并非威胁,她决定让对方活下去。让她感到惊喜的并非对方提出的可怜“申请”,而是那种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傲慢。但是这个年轻的男子……有着勇敢的自我牺牲精神,以及体贴的关怀。在肉体方面,他也能算作是良好的标本。而且还由于他深爱着即将要死去的妹妹,所以从心理反应来看也可以成为一具让人很感兴趣的标本。
阿莱西亚决定为这两个男人制造一个对决的机会。她想看看那个年轻的男人是否能将内心的悲哀付诸于更加大胆的行动,同时也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新形态中是否存在着不适应。
忽然想到了下一个自己适合的形态,阿莱西亚发出了开心的笑声。在T维罗尼卡中编入了女王蚁的遗传因子的这个小秘密。除了阿莱西亚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决定变化成昆虫的形态,然后体验一下那种力量和优势。
失望消失了。当那个少女和少年死了之后.就去和那个年轻的男子玩玩吧。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4 18:28 编辑 ]


第十六章
克莱尔经过别墅中的一个个房间,穿过一条条走廊。她害怕的并不是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而是听到下一声惨叫。穿过一条有着奢华装饰的走廊,她来到了一个监狱。这块两边是一个个单独牢房的区域,有着与刚才那些地方所不一样的阴冷感。那些待在单独牢房中的病毒感染者,纷纷朝她伸出了手。
“史蒂夫!”
虽然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可是并没有史蒂夫的声音回应。右侧有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很明显与其他的门不一样。打开那扇门一看。后面是一间空旷的小房间,再往前是一个更大的房间。
“史蒂夫!”
没有人回答。深处的那个像大厅一样的房间中的光线很暗,看不清那里有什么东西。两个房间之间的那道门将想要快速前进的克莱尔挡住了。她环顾四周,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木头的碎片,然后用其将门固定好,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关在里面。
接着,克莱尔跑进了那个大房间,只见在两旁墙壁的阴影中站立着几个巨大的骑士雕像,好像在威吓外来的入侵者。每当她前进一步,心中的不安情绪也随之高涨起来。为什么史蒂夫会发出那么悲惨的叫声呢?当她走到房间的正中央的位置时,终于发现了史蒂夫。只见他坐在房间最深处的一把椅子上,胸前好像还被绑有类似拘禁带之类的东西。啊,上帝啊……
克莱尔朝他跑过去,靠近之后,她发现了一把巨大的斧子,斧子刃的部分被牢牢地固定在史蒂夫身边的墙壁里。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的他看上去十分幼小——不过仍然有呼吸。克莱尔内心的不安稍微缓和了一些。
克莱尔来到史蒂夫身边,想要将斧子拔出来,可是却根本拽不动。于是她在史蒂夫的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腕,这时对方活动了一下身体,并睁开了眼睛。
“克莱尔!”
“史蒂夫,太好了,你没事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史蒂夫也拽了拽斧子长长的手柄,仍然拽不动。
“是阿莱西亚,那个人肯定是阿莱西亚。她和阿尔弗雷德长得一模一样……我被注射了某种东西,她说是和父亲制造的东西是一样的,还说这次绝对不会失败……”
他再次去拔那把斧子,虽然用尽了力气,仍然没有成功, “我觉得她一定是疯了,在这一点上,她果然和阿尔弗雷德十分相像……”
史蒂夫的话没有说话,突然脸颊泛红,两只手开始痉挛,身体也不停地发抖。
“怎么了?”克莱尔感觉有些害怕。史蒂夫的身体弯成了弓形,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双眼瞪得很大。
“克……克莱尔……啊……”
他的声音忽然降低了八度,变成了呻吟,身上的衣服开始膨胀。从他张开的嘴巴里发出的恐怖哀嚎。随即变成了怒吼,接着又变成了狂暴的吼叫。
“不好!”克莱尔小声说道,同时后退了几步。这时史蒂夫站起身来,单手将斧头从墙壁中拔出。他向前低下头,后背的肌肉此时已经变成绿色。能够明显地看出肌肉在皮肤下蠕动着。在他的左肩上生长出三根尖锐的凸起物,他的手臂也伸长,大片的伤痕出现在身体上,眼睛里如同野兽一般充满了血丝。
曾经的史蒂夫?巴恩塞德发出愤怒的吼叫,克莱尔转身便跑。内心里之前对史蒂夫的担心早已变成了恐惧,这份恐惧驱使克莱尔拼命地奔跑。变成怪物的史蒂夫挥舞着巨大的斧子,一边劈开空气一边追赶克莱尔。而后者甚至能感受到挥舞起来的斧子刃所带起的阵阵空气的流动,于是她再次加快脚步。
怪物再次挥舞起的斧头不知砍中了什么东西,房间里响起了轰鸣声。而这时两个房间之间的门已经开始落下,马上就要将克莱尔和怪物一起关闭在大房间里。如果不再快一些的话,就死定了……
克莱尔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前飞扑过去,瘦弱的身体一下子钻进门和地板之间狭窄的空间中。当她趴在地上朝前滑行时,伴随着隆隆轰鸣,那扇门在身后关闭。
怪物发出吼叫。抡起的斧子砸在金属棒上飞溅出火花。一根钢铁的棒子被这用力的一击砸弯了,当三根棒子被破坏时。克莱尔终于意识到自己逃出来了。
她神情恍惚地回想起自己刚才用木头将那扇门固定住了,所以才能顺利逃出来。克莱尔呆呆地站起身来,朝着出口走去。
这时,她身边的墙壁发出了“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里面伸了出来。并不是怪物化的史蒂夫,如同蟒蛇般的东西将克莱尔卷起并拋至半空——是触手!耳边回荡着怪物破坏金属棒的剧烈噪音,她被橡胶一样的触手紧紧地缠住。
恢复意识的克莱尔不停地殴打缠着自己的东西,但是那微弱的攻击并不能给对方造成有效的伤害。触手只是缠住她,并等待着怪物将门破坏掉,看来它只是想让怪物亲自动手将克莱尔劈成一块块的。只见在怪物不懈的努力下,门终于被砸开了一个能使其勉强通过的豁口。身体被触手紧紧缠住的克莱尔发出了叫声。听到这痛苦的挣扎声之后,怪物的血液好像沸腾起来,并高高地举起了斧子打算终结她的生命。当斧子被重重挥下时,怪物化的史蒂夫忽然回想起之前与克莱尔所做的约定。
——下一次就拜托你了。
——绝对要靠你了。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此时斧刃已经马上要碰到克莱尔的脑袋。触手仍然牢牢地缠着她,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史蒂夫回想起了一切。
克莱尔。
史蒂夫再次高举起斧子,从身体中涌上来的巨大力量操控着斧子朝触手砍去,并将其斩断。绿色的液体四处飞溅,粗壮的触手一下子击中了史蒂夫的胸口。他听到自己的肋骨断裂的声音,感觉沸腾的血液忽然变冷,刚才涌出强大的力量也在逐渐消退。
疼痛感袭来,或尖锐、或迟钝的痛感在全身扩散开来。当史蒂夫睁开眼睛时看到了那个人,她没事,而且正在向自己伸出手,克莱尔?雷德菲尔德眼含热泪,想要触碰到他的手。
怪物消失了。
史蒂夫抓住克莱尔伸过来的手,将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又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
“你很温暖。”史蒂夫小声说道。
“振作些!”哽咽声从克莱尔的喉咙里涌出,“拜托,我哥哥来了。他会把我们俩一起带走。求你了,不要死。”
史蒂夫的眼睛拼命地眨着。
“你哥哥能来真是太好了。”微弱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消失,“还有,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我……我喜欢你……”
刚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史蒂夫的脑袋便无力地垂在胸前,再也无法抬起。克莱尔变成了孤单一人。
史蒂夫已经死了。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4 18:28 编辑 ]


第十七章
克里斯在拼命地奔跑着,他知道只要阿莱西亚?亚西福特还活着,自己所拥有的时间就极为有限。恐怕她已经对克莱尔展开了攻击。
“克莱尔!”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拳头用力地敲打着经过的每一扇门,而根本不在意自己会被发现这种事情。即使阿莱西亚只拥有想象中一半的力量,她也应该能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克莱尔的位置。
拜托,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妹妹。他一边祈祷着一边穿过走廊,四处寻找着克莱尔的身影。虽然不知道是否有东西能够阻止阿莱西亚,但是只要能找到克莱尔并进入避难电梯,那么他还打算在离开这里之前能够按下自爆系统的开关。阿莱西亚拥有接近万能的力量,是个纯粹的罪恶般的存在。她在策划着启示录上记载着的那种惨剧,所以必须阻止她。
“克莱尔!”
穿过与斯宾塞别墅中一模一样的走廊,克里斯来到一个有着很多单独牢房的阴暗监狱。必须找到妹妹,如果没有找到就不能离开这里。虽然想要置阿莱西亚于死地,却不希望克莱尔处于危险之中。带着妹妹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最优先的事项。
在某扇关闭的门的另一侧,好像有人在哭泣。克里斯停下脚步,屏气凝神地听着,听到了被关闭在单独牢房中的病毒感染者们所发出的声响。
其中之一是哽咽声……
是克莱尔,太好了,她还活着!
克里斯猛地将门踹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克莱尔的身影——她抱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抽抽搭搭地哭着。那个年轻人裸露的上半身有一处致命伤,临死的样子十分惨烈。
啊,可恶!
那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克莱尔刚才所提到过的朋友史蒂夫吧。虽然是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不过克里斯还是会感到一阵的难过。而自己妹妹此时看上去是那么无力,那么寂寞……现在又增加了一个必须打倒阿莱西亚的理由。克里斯毫不怀疑史蒂夫就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他坐在妹妹的身边,轻轻地抓住对方的手。虽然他想要让妹妹尽情地将那种悲伤发泄出来,不过克里斯心里更清楚。现在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克莱尔,我们必须走了。”他尽量温柔地说道。克莱尔点了点头,
然后将朋友轻轻地放在地上,用颤抖的手帮助他合上眼睛。最后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站起身来。
“好了!”说完,她又点了下头,“现在可以走了。”
克莱尔没有回头,克里斯为他感到自豪。她变得坚强了。如果现在是自己把深爱的人留在这里而独自离去,是否也能像妹妹这样毅然决然呢?两个人一起回到走廊。在克里斯的印象中, 目前所处的地方应该是自己将喷气机着陆之后发现紧急避难电梯的那幢建筑物的西南角附近。自爆系统也应该位于可以迅速逃离的电梯附近。两个人可以在前往电梯的途中,对所有的楼层进行确认。
克里斯和克莱尔朝着走廊南端的楼梯并肩跑去。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好像是阿莱西亚停止游戏的时间在逐渐迫近一样。
穿过楼梯上的那道门。两人看到了一架巨大的金属连接桥一转过身的克里斯开始放声大笑,原来近在眼前的这道不起眼的门就是紧急避难电梯。
“怎么了?”克莱尔问道。
克里斯一边笑着一边指了指那扇门:“继续往前走就是我停靠喷气机的地方。”
克莱尔点了点头,虽然并没有微笑,不过也能看出她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我们走。”
克里斯转过身,看了看电梯对面的墙壁,“我还要首先确认一点。”
他还想仔细地看一下角落里那扇类似于安全门的门,“你先走,我随后就追上去。”
“不行。”克莱尔干脆地回答道。走在克里斯身后的她的眼睛现在变得通红,下巴倔強地昂起, “我不会再次和你分开。”
克里斯弯下腰看了看那扇门上的电子锁系统,叹了口气,随后直起身子。也许自爆系统已经开始运作。门上的所是特制的,所以极其复杂,而自己现在又没有钥匙。在门的右侧有一个克里斯没见过的类似榴弹发射器的东西,不过在上面还有一个围栏确保其不会被随意取出。上面还写着“仅限紧急时使用”。
没办法,虽然克里斯认为应该拔出这个东西用于逃生,不过实际上却非常遗憾。等到机会再次光临,那时不知阿莱西亚会拥有强大到什么程度的力量。
“嘿,嘿!等一下。”克莱尔说着开始在自己的腰包里摸索着。还没等克里斯发问,她便从腰包里掏出一根像蜻蜓一样细长的钥匙,毫无疑问,这根钥匙就是对应这个门锁的。
“我在洛克福特岛上偶然发现的。”克莱尔一边弯腰将钥匙插进锁孔一边说道。钥匙与锁头完全吻合,只听“咔嚓”一声,锁头被打开了。
“你是想要启动自爆系统吗?”克莱尔好像明白了哥哥的意图, “你知道密码吗?”
克里斯忽然想到人生中总是充满了许多有趣的偶然,而且有时还能利用到这些偶然,于是简洁地回答了克莱尔的问题。
“代号?维罗尼卡。”他小声地说道,然后拉开了门。这段密码意味着破坏一切。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4 18:29 编辑 ]


第十八章
那个少年虽然已经死了,但是那个少女却并没有死。而且现在,那个年轻男子还打算破坏阿莱西亚的家。很快那些游戏也好、
实验也好,还有那些应该观察的事物都将不复存在。他必须在痛苦和悲叹中死去。为什么那个男子会有如此无法无天的想法?他
应该只是一个跪在自己的面前,听从自己命令的人类而已,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莱西亚一直都在看着这对兄妹将要犯下的背叛行为,也感受到自动程序开始运行,发出警告音和光亮的系统将要破坏整个基
地。但是毫无疑问的,他们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根本不可能成功。支配着有机体和设施内所有服务器的她,只要使用最小的力量
就可以将自动爆破系统停下来。激怒她的,只是克里斯兄妹这种大胆的想法。那个男人已经切实感受到阿莱西亚所拥有的力量,
应该在恐惧的驱使下逃出这里……可是他为什么还抱有夺取对方性命的幻想呢?
阿莱西亚将分散的意识集中起来。使用所有的力量进行完全形态的变化。她知道那个男人拿着一把不知道什么人留在键盘旁边
的左轮手枪,武器会给对方带来胜利的希望。而胜利也将因此变成极为完美的东西,因为胜者将拥有一切。她打算夺走那个男人
的所有希望,夺走他妹妹的生命,之后再夺走他的生命。
当阿莱西亚变成完全形态时,突然想像到自己变成液体的情形。在身边的所有事物中,自己和有机扩张物一样行动自如,接着
她朝那些入侵者的方向开始移动。
那两个人一定以为自己能够成功,而阿莱西亚则打算带给他们更多的惊喜。她从运送自己的有机体中滑出并逐渐扩散开来,在
脑海中浮现出对方浑浊的眼睛与满是震惊表情的脸,这让她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感到了有趣。
两个人在她的眼前讨论着。男人打算独自“应付”,而女人则认为应该逃走。后来她勉勉强强地同意了男人的主意,对他说一定要
活着。留下了这句很傻的台词后,少女再次朝电梯跑去。
阿莱西亚开始妨碍他们,她举起手打算朝少女攻击……
就在一瞬间,她的肉体被贯穿了一个窟窿,刚才集中起来的力量一下子溃散了——一颗子弹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回头一看,
只见那个男人正举着手中的左轮枪微笑着,她取出自己体内的子弹,朝着对方扔回去。那个男人带着满足的表情回头看了看,少
女早已跑远。
阿莱西亚决定扩大范围。那个少女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她打算看看这个男人究竟还能为对方做些什么……然后再让他们知道什
么是极端的恐惧。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开始祈祷,祈祷自己不再是阿莱西亚•亚西福特,而是要变成一个神圣冷酷的
愤怒存在。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5 07:41 编辑 ]


第十九章
“自爆系统已经开始启动。”单调的录音在房间里回荡,后面还带有其他的信息, “请在四分半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警报声也同时响起,在紧急用照明灯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克里斯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最紧。
克里斯朝着向克莱尔伸出手的阿莱西亚开枪了,手中的三五七口径左轮枪跳了一下,击中了自爆警铃上方的子弹发出了巨大的声
响,然后爆炸了。
太棒了!这发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对方的腹部。克莱尔此时已经到达电梯并按下按钮,然后迈入其中……
但是阿莱西亚没有流血,脚步也没有踉跄,而是朝他微微一笑。她举起纤细的灰色手臂,然后插入了自己的身体中,她的肉如同
水一般柔滑。一瞬间就将他击中的那颗子弹取了出来,接着又用温柔的动作扔了回来。
不好,这下可糟了!
感觉脑子有些发麻的克里斯刚想到这,对方已经开始变化。富有弹性的灰色肉体在金属网上蹲了下来,如同液体一般的肉开始发
生振颤,皮肤表面像是产生气泡一般出现凸起和凹陷,然后这一现象在全身扩散开来。凸起变得更加明显,而凹陷则变得如同深
谷。随着灰色的身体不断膨胀,她的手脚折叠起来,两只手臂弯曲着朝身体上部伸出,而双脚则消失在身体中。身体表面的质感
也发生变化,凸显出粗壮的筋,像电线一样的血管在皮肤上隆起。她就这样不停地膨胀着。向下凹陷的头颅成为了巨大圆形肉块
的一部分,灰色的肉变成了肌肉组织一样的鲜红色,身体表面的血管则是可怕的青紫色。
“请在四分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克里斯几乎对广播声充耳不闻,他一边后退一边只想着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通往电梯的路已经被封住,而对方还在膨胀。
从大象一般的肉体中伸出的粗壮触手,胡乱地照着通道的四周拍打着。如同肿瘤般的生物跳起来,晃动着原本是腰部的部位,并
从身后生出类似蜻蜒一样的巨大翅膀,它那扭曲着的脸还残留有一半人类的模样。从它张开的嘴巴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其特殊
的波长使得翅膀开始震动——朝着克里斯吐出的黄绿色汁液,洒落在他脚边的地面上。金属随即开始融化。
“可恶!”克里斯大喊着跳开,紧接着从四处挥舞的触手攻击下逃了出来。看来有必要同时盯着怪物的嘴巴和触手……
从怪物巨大身体下生长出的震动球体中,爬出了一些不停蠕动的生物。
克里斯逃到距离变异的阿莱西亚最远的墙角处,手中握着三五七口径的左轮枪不知该朝什么地方射击。从球体中爬出来的生物像
是长有触手的圓形石头,又像是奇怪甲虫,都是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这些东西全都朝他的方向爬来。
眼睛,即便无法杀死对方也能让它看不到东西——可是怪物的眼睛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灰色窟窿的深处只有一片阴影。而且子弹
对这个巨大的肉团也未必有效。
这时,克里斯终于决定了目标,他集中精力进行瞄准,然后扣动了扳机……
不断膨胀的怪物再次发出叫声,只不过这次是痛苦的叫声,一只翅膀飘落在通道上。
怪物所生的小型生物此时已经到达克里斯所在的地方,其中一只正试图爬上他的腿。虽然随即就被感到恶心的克里斯拍落,不过
第二只,第三只前赴后继地如潮水般涌来。
不好,必须马上行动!
“请在三分半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克里斯侧身绕到内侧墙角。刚一与怪物构成正面对峙时,再次瞄准了对方的翅膀。虽然第一枪稍微射偏,不过第二枪准确地命中
了目标。
怪物发出诡异的怪叫,破碎的翅膀从肌肉组织上掉落,而从它嘴里喷出的绿色汁液由于疼痛而甩在了距离克里斯不远的墙壁上。
如今这个怪物只残留有上方的两只翅膀了。虽然它已经负伤,不过却看不出任何痛苦的模样。
可是,克里斯此时也只剩下两颗子弹。
总之,如果在这里不能阻止这个怪物,那么自爆系统将会把包括克里斯等人在内的所有东西都炸到地狱中去。克里斯一边闪躲着
从怪物身体中伸出的触手的攻击,一边不停地思考着对策。
——仅限于紧急时刻使用的,那个东西!
膨胀的怪物发出尖叫,克里斯不再顾及那些四处蠕动的奇怪甲虫。而是回过头看着那个被固定在门旁的武器。那应该是个榴弹发
射器,或者火箭发射器。无论是什么,那个闪耀着美妙光芒的东西仍然被铁棍固定在那里。
“请在两分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咔嚓!
那个铁棍被崩开了。
克里斯拿起武器,瞄准了怪物仍然在膨胀的肚子。虽然不知道这一下攻击会有什么样的效果,不过还是希望能够顺利干掉那个怪
物。
没有安全装置也没有装载弹药的弹药舱。克里斯扣动了扳机……
于是,从枪身中放射出来的白色光与热就豫是飞矢一般朝着怪物飞去,然后准确命中怪物的肚子。爆炸效果十分壮观,只见血液
和胶状的灰色物质从裂开的锯齿状伤口中如喷泉般喷射出来,克里斯急忙闪开。怪物的上半身已经和笨重的下半身分离开,两张
翅膀毫无生气地在半空中飘荡着。怪物可怕的肉体再次变成灰色,那些从它体内生出的小生物们也都开始萎缩。在怪物脸上浮现
出来的是绝对的憎恶……与纯粹的惊愕。
阿莱西亚怪物渐渐安静下来,随后逐渐枯萎。当她脸上的表情也由于融化而看不清楚时,距离自爆还有一分钟的广播声传进克里
斯的耳朵中。
克莱尔。
克里斯扔下武器开始奔跑。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5 07:42 编辑 ]


第二十章
克莱尔此时感到无比懊悔,但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史蒂夫已经死了,还不知道克里斯能否回来。而且无论如何,很快这里就将
变成一片火海,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请在两分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克莱尔冲着传出电脑合成音的扩音器伸出了自己的中指,就算是这世界上有地狱的存在,也一定是这个代替音乐从电梯里传出来
的广播声。在电梯将她带到的地方,只有一架喷气机。克莱尔靠在面前的扶手上,双手抱肩, 目光紧紧地盯着电梯的门。空旷的
仓库中回荡着警报声,在这样凝视、等待中,克莱尔心中逐渐浮现出越来越多的不安情绪,脑海中开始有些相信哥哥不会回来了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克里斯。克莱尔紧紧地抱着自己。在心中祈祷着。一想到史蒂夫,就能回想起在岛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快来
吧,克里斯。她根本无法想象,失去哥哥的话,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请在一分钟之内撤离到离您最近的安全地点。”
当整幢建筑物开始在脚下微微颤抖时。克莱尔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紧紧地盯着电梯门,以确认哥哥是否会出现——从打开的门中
走出的克里斯,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
“是克里斯吗?”克莱尔小声地问道。朝她跑过来并将其紧紧拥抱住的哥哥,脸上和胳膊上沾满了肮脏的液体和血迹。这些都是真实
的,绝对不是什么幻觉。
“登机。”克里斯说道,于是克莱尔跟在他身后跳进飞机驾驶室后面的座位。她感到幸福、恐惧和不安,以及寂寞和安心,还有想到
史蒂夫时的悲伤。克莱尔此时的心中百感交集。一瞬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情绪,这些情绪让她无法思考。
克里斯确认了两个人都系上了安全带,然后按下按钮,小型喷气机发出轰鸣声。仓库的天棚渐渐开启,天空此时已经开始放晴。
克里斯操控着飞机缓缓滑翔并向上爬升,最终离开了仓库。几秒钟后,伴随着喷气机的发射,两个人远远地飞离了研究设施。
克里斯感到一阵无力,随后将额头上沾着的那些散发着酸气的物质抹掉,“如果能洗个澡就好了。”他嘀咕着。
听到哥哥的这句话,克莱尔一直克制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克里斯,我以为自己会失去你……
“再也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了,好吗?”她哭着说道。
克里斯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妹妹的这个问题,随即克莱尔也明白了哥哥犹豫的理由,因为对于两个人来说,这并非代表着终结
,所以现在还不能提出太多的疑问。
“安布雷拉!”克莱尔说道,克里斯点了点头。
“必须终结这样的事情,不能让其再次发生。”克里斯坚决地说,“我们必须终结它,克莱尔。”
克莱尔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决定什么都不说。即便是之后发生的爆炸也没能吸引她的目光,她只是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祈祷
一会儿睡着之后不要做噩梦。


尾声
威斯克在距离基地很远的地方听到了爆炸声,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虽然之前想要返回喷气机,不过最后
还是得出了一个无意义的结论。如果阿莱西亚没有死,那么一定会很快就与她重逢吧。
“雷德菲尔德,我希望你也能在那里。”他笑着说道。不用说,他肯定会在那里的。
虽然那个家伙不够聪明,动作也不够敏捷,不过……也许他的运气会很好。
威斯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雷德菲尔德的运气好像的确不错。被阿莱西亚拒绝,这是一次耻辱,不过那个女人实在是不寻
常。虽然有些可怕,但也的确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没能把她带回去,雇主们一定会不高兴,不过对此自己也无能为力。他们出钱
对洛克福特岛发动攻击。而威斯克的任务就是为他们带回成果。
他们还有时间。如果觉得不满意,就去找其他人好了,不过特兰特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威斯克皱着眉头。他对去见特兰特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但是却欠那个男人的人情。在斯宾塞别墅那次任务失败之后,那个
人将威斯克从大火中救出,而且还找来先进的医疗小组帮他做恢复治疗。而且这次的雇主,也是特兰特介绍来的。这些人对权力
有着无穷的欲望,而且他们也的确拥有获得权力的手腕。
另外……
另外,虽然自己从未承认过,但内心的确对特兰特感到恐惧。他的言谈举止十分彬彬有礼。说话时的语速也不疾不徐,但是眼睛
中闪烁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在嘲笑所有人。那种目光就好像是在告诉人们,只有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从威斯克的经验来看,微笑
的人是最危险的。这种人认为没有必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且大部分都多少有些异常。
特兰特不是自己的敌人真是太好了。威斯克这样对自己说,也这样祈祷着。跟特兰特这样的人作对,是件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总之,在担心了特兰特的事情之后,威斯克认为首先必须向那些代理人们好好地谢罪。至少那个童子军雷德菲尔德死了,而自己
还是精神百倍地为了最后能够夺取胜利的阵营工作。
威斯克急切等待着结局的来访,微微笑了笑。那一定会是极为壮观的景象吧。
高高升起的太阳在雪地上反射出炫目的光芒,营造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美景。小型飞机快速离去,它投射在平原上的影子紧紧地跟
在身后。

[ 本帖最后由 狂奔 于 2008-6-25 07: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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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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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前往
10000
rewqfdsavcxz 子爵
个人认为没完没了出游戏的制作公司比安布雷拉更可恨.

16 年前 0 回復

热血的男人 平民
我刚看完就在楼下买到书了,汗,有第7本吗

16 年前 0 回復

yankov 勳爵
'原帖由 kissme3344 于 2008-7-15 17:16 发表 我想知道跟游戏的剧情一样吗? '


大部分地方可以做流程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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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ssme3344 平民
我想知道跟游戏的剧情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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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yiran 平民
六也开始录了么……最近堆了一堆书,都没时间看了……ms八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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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jay210 子爵
玩过,还是游戏耍起来更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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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570 平民
为什么没有<<  死亡之城>>下呢?


有哪位知道?拜托告诉我

16 年前 0 回復

yankov 勳爵
感谢楼主分享,辛苦了
这个系列小说应该和游戏的代数没有关系的,BH 代号维罗尼卡并没有明确的代数
BH1 就是bravo team在斯宾塞洋馆里面的故事 主角是chris和jill,也包括一点Barry和rebecca还有黑眼镜 wesker
BH2是claire和leon从浣熊市里面脱出,其他重要人物包括loli sherry/御姐 ada wang,当然还有那个有名的第四幸存者
BH3是jill和carlos从浣熊市脱出,没别人了(活到最后的...)
BH 0是是故事的源头,包括病毒如何在浣熊市扩散的,主角是rebecca和那个名字忘了的大兵
BH code veronica是浣熊市毁灭以后的事情了,主角是claire和steve,chris和wesker也露了一脸

BH outbreak 1 & 2 里面主角都是一帮平民,和上面所提的这些英雄没有什么关系,讲的是在浣熊市毁灭前平民合作脱出,也没有剧透什么.

BH 枪之危机 好像不是在浣熊市,内容也是脱出,具体剧情不记得了,应该也没有剧透什么

BH UC(umbrella chronicle)是"横跨 0~ 3 代的剧情,并以不同的‘剧本’来区分游戏内容,包括 0 代的‘黄道特快车事件’、1 代的‘洋房事件’、3 代的‘拉昆市毁灭’等,透过章节方式来补足各系列作本传中所没有交代的部分,将整个安布雷拉生化危机事件作一彻底交代。",单纯就是剧透或者说剧情补完而已.

BH4其实已经和BH前面故事没太大关系了,是浣熊市毁灭几年以后,leon成了政府特工,单枪匹马救被某欧洲教主绑架的总统千金的故事,在bh4前言里面已经提到umbrella已经完了,而且bh4里面的敌人也不是僵尸了,而是被异种生物寄生的人类和变异生物(其实也差不多).本作当中leon和ada精彩重逢...

所以从楼主到现在为止发布的小说来看:
生化危机——安布雷拉的阴谋=BH 1
生化危机官方小说5 复仇女神=BH 3
生化危机6 代号维罗尼卡=BH code veronica

"生化危机官方小说4 地下世界" 和 " 生化危机2 噩梦的洞窟" 当属原创
无意班门弄斧,不过前面几楼有些对游戏系列和小说系列有点混淆,故有此说

[ 本帖最后由 yankov 于 2008-7-7 15:1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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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a528 伯爵
生化危机的小说居然出到六了!!应该读读。

16 年前 0 回復

clay4444 子爵
最近生化的小说好多阿,不知是konami官方的还是同人性质的。

16 年前 0 回復

大红莲 勳爵
代号维罗尼卡都录入完了,接下来就是生化4有没出小说及能不能录入的问题了

16 年前 0 回復

fuyiqin 伯爵
搞虾米阿~~小说真是的,维罗尼卡在游戏里就没说是几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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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ven0712 騎士
维罗妮卡里的卡莱尔明显比BIO2里的时候成熟多了,有剧本的话就可以了解些生化系列的背景设定了呢、
感谢LZ的资源分享

16 年前 0 回復

penghai100 平民
  
这个基本上是我最喜欢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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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竹影 王爵
悄无声息地完结了呢...
生化系列没多少人看呢,大多看的电影和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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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wwj 平民
好吓人诶 还是不看了吧

16 年前 0 回復

88316756 平民
谢谢LZ的更新了,但是第二本 噩梦的洞窟和第三本 亡者的城市 论坛上还没有,能不能下次更新上?

16 年前 0 回復

zhyfa 伯爵
又有更新了,感谢LZ的录入,继续加油啊

16 年前 0 回復

大红莲 勳爵
动作真快啊,已经录入到代号维罗卡,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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