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贵也]天魔黑兔10校园中发笑的魔女[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3-5-26 12:56 编辑


天魔黑兔10校园中发笑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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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镜贵也
插图:榎宫佑
图源:浔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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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手掌一翻,她的生命核心在空中飘舞着落到地上,
接着,从中诞生了一位可爱的魔女。
那是一段古老魔女与人类的恋情,描写暂时的死亡与诞生的故事。

——「你是谁?」「我是人类。是世界上最贪婪的人类。」——

希梅亚破坏登培隆·克劳利的监视系统,引爆了战争。
这时,璃依音竟出现在想保护宫阪高中的月光面前!?
颠覆校园奇幻故事,将展开魔女与人类之间的恋情。

CONTENTS
序 章 舞
第一章 防守战
第二章 闹事的兔子
第三章 恋爱的理由
第四章 魔女之王
序 章 舞舞舞
后 记



  序章  舞
  她好美。
  她好令人怜爱。
  但她迅速衰弱。
  我看着她这样,轻声说:
  「我爱你。」
  她听了后抬头看着我,微微一笑。轻轻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颊。
  「我也是。」
  她这么说了。说完又摸着我的脸。
  「对不起喔,我会先死掉。」
  我听了后点点头。
  「这件事我是在生气。」
  我故意这么说。
  她听了后又笑了。
  「对不起。」
  她这么回答,接着眯起眼睛说:
  「可是,最后可以见到你一面,所以我很幸福。」
  「真的吗?」
  「嗯,我很幸福。」
  「那你就不要死啊。」
  「不要强人所难。」
  「不要死。」
  我又说了一次。
  「对不起。」
  她又说了一次。
  她抬头看着我。
  「不要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她说这种话,才真的是强人所难。
  「我不要跟你分开。」
  「不要哭。」
  「我没哭。」
  「可是,你会哭吧?」
  「……」
  「等我死了,你就会哭吧?」
  「……」
  「可是,你不用哭。因为就算我死了,你的未来还是会继续下去。你可以另外找一个漂亮的女生。」
  「除了你以外的女生……」
  「不可以这样。你还年轻,人生还很长。你是人类,跟我这种古老的魔女不一样。」
  但这时我开口了:
  「不要死。」
  她回答:
  「就是因为会消失,生命才显得美丽。」
  「我不需要什么美丽。」
  「……」
  「我……不想让你死。」
  我说着用手掌按住她的胸口。她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又抬头看着我说:
  「不可以。你想做的事……不是人类可以去碰……」
  「那我不当人了。」
  「不行!」
  「我不当人,不,应该说我已经……」
  「不会吧……」
  「所以我现在会有这种想哭的表情,只是一瞬间的事。只是因为会暂时和你分开,才会露出想哭的表情。」
  「怎么这样……」
  「你很快就会回到我身边。」
  「等……」
  但她只说到这里。
  我的手掌没入她的胸口,一手握住她的生命核心。这样一来,她的生命就会暂时消失。
  我握住生命核心。
  「好了,就快了,我很快就会让你复活。在这之前……」
  我扶起她的身体。
  我扶起她一动也不动的身体,左右摇动。
  「在这之前,我们就在这里静静跳着『里尔』(Dance)吧。只有我们两个人,就我们两个人。」
  让我们一起跳舞。
  跳一场里尔舞。
  让我们一起跳舞。
  跳一场里尔舞。
  我将手掌一收,从她身上拔出生命核心,抛了出去。生命核心在空中旋转着落地。
  结果落地处诞生了一个身穿和服,模样可爱的魔女。
  我低头看着这个魔女,然后开口。
  我爱怜地看着她,叫她的名字。
  「嗨,莉儿,莉儿(注:音近「里尔」)。」
  莉儿听了抬起头。
  「你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我微微一笑回答:
  「我是人类。是世界上最贪婪的人类。」


  第一章  防守战
  今天学校还是老样子,继续上课。
  月光不经意从走廊看着这样的光景。
  「……」
  一脸无聊的学生,与数学老师讲课的声音。
  隔壁班是英文课。
  再隔壁则是上历史课。
  但月光并不在这些人之中。
  他无视正在上课的教室,在走廊上不断往前走。
  他的右手拖着用来在运动场上划白线的划线车。
  但里面装的并不是石灰粉。
  而是血。
  这种液体是把经过几道魔法处理的粉末,加进家畜的血里,再滴进一滴月光的血所制成。这些液体从划线车落到地上。
  然后凝固。
  一条深红色的线在走廊上越拖越长。
  月光划到一半,遇到了一名很年轻,大概才二十四、五岁,看似老师的男子。
  月光不认识他,但这个人身上既然不是穿学生制服,大概就是老师。
  对方似乎认得他。
  「红同学,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带着略显惊讶的表情这么问。
  月光回答:
  「跟你无关。」
  「呃,可是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
  「是吗?那又怎么样?」
  「呃。」
  「这间学校的学生会成员不受校规约束。你在这里当老师,却连这个也不知道?」
  「这个,我倒是觉得上不上课跟校规应该没有什么关连。」
  男子提出这种无趣的议题。
  看样子他是新来的,对这间学校还不太清楚。而月光现在没空,也不打算浪费力气跟他解释,所以……
  「……唉。」
  月光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往前走。他拖着车轮格格作响的划线车,开始划线。
  老师见状就说:
  「你站住。」
  「……」
  月光不理他。
  一路走到老师面前,对他说:
  「让开,你挡到我的路了。」
  结果老师的表情变得严厉了些。
  「喂,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对老师说话?」
  还说出这样的话。
  月光听了抬起头,看了看老师的脸。老师似乎在生气,两眼眼角上扬。
  但月光不明白这个人到底为什么生气。
  因为如果这里的线划得不够直、形状不对,保护这个学校的结界就无法正常发动。
  而如果没有这个结界,这间学校三两下就会被敌人的攻击夷为平地。
  现在大兔那个笨蛋正在顶楼拚命迎击敌对组织发射过来的飞弹与魔法,但他迟早会撑不住。
  所以现在月光必须尽快在这间学校内建构自动迎击系统。
  眼前的菜鸟老师说:
  「喂,你跟我来教职员室一趟。」
  「……」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收买其他老师的,不过我告诉你,想叫我听你的话可没那么容易!」
  这位老师还说出这样的话。
  看样子是个热血老师。
  对于这样的情形……
  「……」
  伊月光本想干脆打晕他,但还是作罢,转而把手伸进口袋,想用手机打给校长说「把这个笨蛋从学校赶出去」。
  这时手机正巧开始震动。有人打电话来了。月光看了液晶萤幕,发现是大兔打来的。于是月光按下通话钮。
  他接了电话。
  「是我。」
  这个举动让眼前的老师更加生气了。
  「老师在跟你说话,你还敢接电话,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伸出手想抢下手机,但月光轻巧躲开。
  月光继续问:
  「怎么了?」
  大兔回答:
  『你还问我怎么了~~结界还没设好喔?』
  「对,还没完。要把全校的线连起来,大概还要花个二十分钟。」
  『太久了啦。』
  这时老师把手伸了过来。月光不断闪躲,最后终于躲不过,便拍开他的手。
  「你这小子,竟敢对老师动手。」
  愤怒的老师举起拳头,但月光还是先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呜哇!」
  老师被踢得整个人往后翻,
  月光趁机问大兔:
  「那么,顶楼的情形怎么样?」
  『哪还能怎样?这一个小时,每三十秒左右就有飞弹从很多地方打过来。』
  「唔,那就没什么大不了……」
  『明明就有!只要我一个不小心,整个城市都会被轰掉啊。』
  「那就不要不小心。」
  『那你就赶快把结界……』
  「要花二十分钟左右。」
  『啥啊啊啊啊啊?你要是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就应该快一点啊!而且从刚刚开始攻击就已经越来越激烈……越激烈……啊啊啊啊,又来啦!』
  说到这里,通话就切断了。
  月光抬头看看天花板。
  附带一提,现在他是在三楼划线,而大兔应该就在再往上三层楼的地方和飞弹搏斗。
  眼前还有按住脸倒在地上的老师瞪着他。
  「你、你这小子,你对老师做这种事,可别以为会没事!」
  月光心想他说得倒也没错。因为要是继续被这家伙妨碍而无法完成结界,别说是这间学校,整个城市都不会没事。于是月光思索该怎么办才好。
  软弱的大兔也宣告再这样下去他会应付不了,所以……
  「就找人去支援吧?」
  月光说着操作手机,从通讯录选择名字,按下通话钮。
  铃声响了两次。
  对方接了电话,月光就说:
  「是我。」
  『嗨,哥哥,你竟然会打给我,真是稀奇……』
  但他没让弟弟日向继续说下去。
  「现在状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是在〈军方〉正中央,跟赛托希梅亚完成结界的最后一步……』
  「有空吗?」
  『你刚刚有听我说话吗?』
  「有空的话就去支援顶楼的大兔。」
  『支援?』
  「他说快撑不住了。这样一来,我们不就会被敌人看扁吗?」
  『啊啊,也是啦。如果只守不攻,也许真的会被看扁。原来如此,不过嘛,该怎么办呢?赛托希梅亚?』
  日向说着说着,最后这句话似乎是转过去喊身旁的希梅亚。
  『术式的这个部分,你没有我在也有办法完成吗?』
  接着就听到一个音色清脆,却在嘲笑他的女子嗓音回答:
  『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完成了。』
  『啊哈,又在逞强……不过,哥哥,她说不要紧。』
  「好,那你就去支援。」
  『嗯。那我就去帮顶楼的大兔……』
  这句话才听到一半……
  『咦♡大兔怎么了?我去找他!』
  希梅亚就说出这样的话。
  日向听了又说:
  『老哥,她是这么说的。那这里由我来完成,支援就派赛托希梅亚……』
  然而月光挂断电话,立刻打给赛托希梅亚。
  铃声只响了一声。
  「是我。」
  『我对你没兴……』
  「你的兴趣不重要,你要留在那里进行作业。」
  『哈,轮不到你来命令……』
  「我会把日向跟大兔的工作对调。」
  『咦?咦?你的意思是……?』
  「顶楼留给日向,我派大兔去支援你。所以你要留在那边作业。」
  『好的,我会努力!』
  赛托希梅亚突然变得非常听话,于是月光挂断电话。
  接着日向打电话过来。
  「是我。」
  月光一接电话,弟弟就说:
  『哥哥你干嘛啦,你不想让我写结界?』
  月光回答:
  「我不相信你。」
  『好过分啊。』
  「你刚刚明明就是故意讲出大兔的名字,想支开赛托希梅亚吧?」
  『啊哈,才没有呢。』
  「别以为玩这种花招对我管用。」
  『就说我没有了。』
  「你想在结界动手脚,逼我吃了你吗?」
  『……啊啊~~也是啦,也有斯克杜尔说这样会成功。』
  「果然啊……那只要去那个斯克杜尔,我就会吃了你吗?」
  『……』
  「还是不会吧?那你就别玩花样,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了。」
  『可是,那个斯克杜尔也……』
  「我以前也说过,你这个小角色不要再去想『预言』了。那是我的工作。」
  『……』
  「好了,赶快去顶楼。杂碎硬要动脑筋也只会越想越累而已。」
  日向听了有点高兴地回答:
  『……嗯,也对啦,说不定真是这样。那我去一下。』
  「千万别被敌人看扁了。」
  『我知道。不过我也跟哥哥一样,最讨厌被人看扁,所以不用担心啦。』
  日向说完就挂断电话。
  月光点点头。
  接着又要继续往前走。
  但这时刚才那名老师已经起身,瞪着月光说:
  「我绝对不会饶了你这小子。」
  月光心想该拿这家伙怎么办。
  眼前他不能因为这家伙而弄歪了这条在走廊上划的线。线从该有的路径偏出越多,结界的密度就会变得越稀薄,所以他希望尽可能划得笔直。
  「看来还是只能打晕他啊。」
  月光喃喃自语。
  就算没有他来碍事,月光也必须赶在下课钟响而有许多学生来到走廊上之前,完成这个结界。一旦走廊挤满学生,根本不可能把线划直。
  但他又不能叫学生回家。
  因为这个结界就是利用这些学生的活体能量来架设的。而且被拿来利用的学生当中,也有些人出现想吐或头痛的症状。这也难怪,因为结界正在强行抽出他们的生命力。
  而且月光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副作用。根据〈军方〉的调查,几乎都不会出现超出想吐或头痛的症状……说是这么说,但月光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正确。
  但不管会引发什么样的后遗症,至少应该都比世界在二十二天后毁灭这样的未来要好。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架设好这个结界。
  「……」
  当然这个结界奈何不了〈预言〉,但只要架设好这个结界,应该就可以对其他组织的攻击超相当程度的防御作用。
  所以……
  「好,你暂时给我闭嘴。」
  月光这么说。
  手上的手机。
  顺势收起右手上的手机。
  左手放开划綫车。 
  接着就在这一瞬间——
  老师露出笑容,往前踏出一步。他的动作很快。
  月光的反应是……
  「啊啊。」
  他发出厌烦的声音。
  「搞什么,原来给我来这套?」
  这位老师穿着像是求职用的西装,手臂笔直伸向划线车。
  月光拔出腰间的剑,朝他的手臂挥去。
  老师做出反应抽回手臂,同时西装胀破,手臂变粗,身上长出毛。那是绿色的毛。本来有着人形的脸部皮肤也跟着胀破,露出一张有狼嘴与红色昆虫复眼的怪物面孔。
  这种生物就像是〈军方〉也在调制的『半人半兽』。
  这个怪物退开几步,观察月光的动作。
  月光看着对方,以对方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小小啐了一声。
  接着他心想……
  他暗自发牢骚想着,原来敌人已经深入到这里了。
  附带一提,现在这间宫阪高中已经被全世界的魔法组织盯上。
  理由是这样的。
  三天前,赛托希梅亚将「魔女之园」(登培隆·克努利)之前架设在全世界的魔法与科学监视系统,一口气破坏殆尽。
  而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攻击,当然会引起全世界的组织注意。
  每个人应该都会产生一种看法。
  那就是觉得〈军方〉和登培隆·克劳利开战了。
  而且还有人散布情报,说登培隆·克劳利处于劣势。毕竟他们的监视系统完全遭到破坏,会有这样的情报散播出来也不稀奇,何况月光他们就是特意往这个方向操作情报。
  而且登培隆·克劳利先前刻意隐匿〈军方〉势力已经瓦解的消息,也起了作用。
  每个人都以为〈军方〉仍旧拥育压倒性的实力,登培隆·克劳利将会遭到〈军方〉毁灭。
  结果就是全世界的组织一起有了反应。

  有个组织是这么想的。
  他们觉得〈军方〉想吞掉其他所有组织。因此他们害怕,于是站到登培隆·克劳利这一边,攻击〈军方〉。

  还有个组织是这么想的。
  现在登培隆·克劳利受到〈军方〉攻击而被削弱,所以不如去攻击他们,捡些现成的便宜。
  而抱持这种想法的组织所展开的攻击,就会让登培隆·克劳利陷入无异于和全世界开战的状态,至少派来攻击〈军方〉的兵力应该会减少。

  又有个组织是这么想的。
  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军方〉与登培隆·克劳利联手设下的圈套,其实根本没有发生战争?要是贸然出手,会不会因此被认为与他们敌对,日后反而遭到攻击?
  这样的组织则会派出间谍或进行小规模的攻击,想观察情势。

  而现在月光他们忙于应付这种跑来查探情势的敌人。只要瞬间露出破绽,就有可能立刻兵败如山倒。
  也正因为这样,被敌人入侵非常不妙。
  一旦被人入侵到〈军方〉内部而查出内情,〈军方〉处于瓦解状态的实情就会泄漏出去。好不容易增加了登培隆·克劳利的敌人,牵制住敌方的动作,一旦内情泄漏出去,全世界的组织都可能一起展开攻击。
  所以月光才会派大兔去顶楼抵挡用来查探〈军方〉情势的飞弹与魔法攻击,想办法撑到架设完最高强度的结界为止;学校四周则由黑守、赛尔裘、美雷这三人负责排除入侵者,只是……
  「……可恶,在我架完结界之前,还是没能挡住所有入侵啊。」
  月光自言自语。
  结果眼前这个刚刚还是老师的人形狼就说了:
  「那么,你就是红月光……以前就听过谣传,原来〈军方〉的底牌真的是小孩子啊。」
  他说着环顾四周。
  复眼闪闪发光。
  虽然不清楚他的眼睛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但看来必须及早处理掉。
  所以月光举起剑。
  「你这怪物给我闭嘴。」
  接着一口气往前跳。
  怪物看着他,没转身就往后跳。一跳再跳。
  怪物时而踢向墙壁,时而踹向天花板,往后方逃走。
  他的动作比月光快。
  而一旦让怪物跑了,月光就会输掉一切。罗所以月光皱起眉头,把手伸到怀里,抓出一根针掷出。
  怪物见状说了声:
  「太慢啦。」
  然后轻而易举躲开,但这针本来就不是瞄准怪物,而是射在怪物背后的地上。
  这一瞬间,架设在学校内的结界发动。以针为中心塑造出透明的墙擘,挡住怪物的退路。
  同时月光操作手机,和〈军方〉总部通话。对方一接听,他便说:
  「是我。立刻封锁所有教室的门,不要让学生出来。」
  电话另一头传来这样的回答:
  『难道有敌人入侵……』
  但月光立刻挂断电话。
  这时教室里的学生注意到走廊上的异状,想跑出教室。有人从门上的小窗子往外看,注意到了怪物。教室里传来尖叫声。
  月光心想这下事情麻烦了。他必须针对所有现在看到当下光景的人,消除他们的记忆。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要是放这个怪物跑掉,一切就会结束。
  所以月光仍然举着剑,笔直看着怪物。
  怪物敲了敲背后的透明结界,然后看着月光。
  「原来如此啊。」
  这怪物外表粗犷,反应却颇为理智。
  月光见状开口。
  他张开双手说:
  「好了,你这只狼已经没有路可以跑了。」
  「其实我不是狼。」
  「不然是虫子吗?」
  「哈哈。」
  「你是哪个组织的?」
  「你以为我会乖乖招出来?」
  月光当然不这么认为。
  他只期盼这怪物至少不要是〈教会〉的人。现在万万不能被仅次于〈军方〉的世界第二大魔法组织得知这里的实情。
  一旦〈教会〉参战,甚至有可能让一切立刻结束。
  何况〈教会〉本来就想打垮〈军方〉和登培隆·克劳利,从平常就一直在准备。
  要是这时被他们掌握住〈军方〉与登培隆·克劳利都已经弱化的情报……
  「……」
  但月光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挥开。不管怎么说,他做的事情一直都是在走钢索。
  〈军方〉实际上已经瓦解。
  登培隆·克劳利已经看穿这点,跑来宣战。
  〈预言〉写着再过二十二天,世界就会毁灭。而月光完全想不到方法可以避免。

  这一切只要对应上稍有疏忽,就会当场玩完。
  看到不知道答案的题目,答不出来就会面临末日——一想到所处的状况是多么严峻,就不由得想笑。但月光没笑,就只是直视怪物问道: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怪物听了耸耸肩膀,点点头说:
  「不就是〈军方〉的中枢吗?」
  「对,没错。而你觉得你在〈军方〉头上动土,还可以活着回去吗?」
  怪物听了则回答:
  「我不这么觉得。不,我甚至没想过可以顺利入侵。可是现在,我却站在这里,而这代表什么呢?」
  「代表我们放你进来。」
  「你的反应看起来倒不像是这么回事啊。」
  「因为我不知情。可是刚才我向〈军方〉高层查证过了,他们说是故意放你进来的。」
  「就是你刚刚打的电话?」
  「对。」
  「是喔?」
  怪物说着露出浅笑,显然并不相信。
  说来也是。连月光自己都不相信这种鬼话。
  但月光无视于他的反应,继续说:
  「然后高层下了捕获令,所以什么都不必说了。我们会拷问你,直接从你的脑子里挖出所有情报。」
  「相信你们的确是会这么做啦。可是就算检查我的脑,也什么都查不出来。要派去世界第一大魔法组织〈军方〉查探的间谍,想也知道脑子里不会装什么对你们有用的情报。」
  这也是理所当然。
  这怪物甚至有可能连自己属于那个组织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
  「你是佣兵?」
  光这么一问,怪物就很干脆地点点头说:
  「是啊。」
  「他们花钱雇用你?」
  「我们的种族不需要钱,毕竟我们不是人类。」
  「那就是为了人质罗?」
  怪物对此也很干脆地承认。
  「没错,他们抓了我的家人当人质。」
  「是吗?那就没办法收买你啦。」
  「就是这样。那要是我不带什么情报回去,我的家人就会没命。」
  这句话让月光眯起眼睛。
  「我对你的家人表示遗憾。」
  他这么说了。
  接着举起剑。
  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现在都不能放这个怪物离开。
  当然月光或许也可以选择随便塞些情报给他再放他出去,但不管怎么说,这怪物应该都会被派他来的组织抓去洗脑。
  既然这个组织会抓一个人的家人当人质,逼人潜入〈军方〉,也就不能期待这样的组织会有什么道德伦理。
  但〈军方〉在这方面当然也是一样。
  然而目睹这样的情形,真的觉得……
  「……开战了啊。」
  接着月光花了一瞬间的时间思考放这怪物走的方法,思考救他家人的方法。明知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但他的脑海角落就是转着这样的念头。
  但下一瞬间——
  眼前传来咚的一声。
  一根尖锥状的物体插在怪物胸口。怪物瞪大眼睛,看着月光。
  不,是看着月光身后。
  月光见状转过身去,看见了黑守。黑守看着月光,露出浅笑。
  「对不起,我让其中一只跑进来了。」
  他这么说了。
  看来这只怪物是从黑守负责的方值入侵的。
  但月光没理黑守,再度望向怪物。
  结果发现怪物跪在地上,胸口流出黑色的血,显然是受了致命伤。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怪物的表情却是在笑。
  怪物说了:
  「啊啊……得救了。只要我被杀,他们就会放了我家人。」
  黑守听了在月光背后说:
  「我也觉得你的契约是这么订的。为了避免把情报泄漏给敌人,『被抓到就要自杀,这样我们就会放了你家人』。这种契约很常见。顺便告诉你,我雇佣兵时,从来没遵守这个约定。」
  怪物听了表情一歪。
  月光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想要瞪向黑守。
  但怪物转头看着月光说:
  「……你干嘛这副表情……你是在可怜我吗?你这小子,人还挺好的嘛。好人可是不会长命的啊?」
  月光回答:
  「至少会比你长命。」
  「哈哈。」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啊,我话先说在前面,我死了会爆炸的。」

  「是吗?」
  「还有,别摆出这种怜悯我的表情。从家人被抓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死心了。」
  「是吗?」
  「还好啦,毕竟我自己也做过抓别人小孩,逼人就范之类的工作……做了很多年……」
  怪物说着便倒在地上。
  这时黑守说了:
  「可是只要你说出雇主是谁,我们倒是可以派人救出你的家人喔?」
  怪物听了露出笑容,看着他说:
  「哈哈……这句话,我也常说。」
  「会让人想抓住一线希望,对吧?」
  怪物听了,一瞬间露出思索的表情,接着说:
  「啊啊……可恶,要是我知道雇主是谁就好了啊……」
  说到这里就断了气。
  这一瞬间,怪物的身体发光,眼看就要爆炸。月光踏上一步,靠近怪物的身体,挥出凶剑。
  「凶剑,除去这种力量。」
  他说出这句话。
  剑应声发出黑色光芒,爆炸就此消失。
  接着他低头看着尸体,看着怪物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
  「你为什么要杀他?」
  背后传来反问的声音:
  「不然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救他吗?」
  「……」
  对于这个问题,月光也没有答案。
  黑守继续说下去:
  「好了,赶快继续吧。请你去架设结界,战争已经开始了。而且就算撑过这场战争,我们对〈预言〉也还是完全束手无策。不过你说过你会想办法处理这一切,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这时月光打断他的话。
  「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你见识到。」劈,他说着回去拉起划线车,重新往前走。
  笔直划好线,不让结界有所歪曲。
  接着黑守在他背后说:
  「那我也回自己的岗位去了。」
  话还没说完,手机又开始震动。
  而且站在他背后的黑守身上,也传来手机的铃声。
  是他们同时收到了简讯。
  「嗯?」
  黑守发出疑问声。
  月光也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画面。画面上显示来自〈军方〉的报告。

  标题
  报告

  内文
  碧水泉醒了。

  月光看着手机收到的报告。
  「……哼,难得有好消息啊。」
  然后轻舒一口气。
  这时背后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就是说啊。」
  黑守说着抓起怪物的尸体走远。他应该是要把这只怪物带到〈军方〉的中枢,叫他们详细检查。他们必须查清楚这只怪物到底泄漏了多少情报,身上有没有追踪器或窃听器等装置。
  月光没看他,继续划线。他收回地上的针,解开设在走廊上的结界,继续往前进。
  他一边前进一边操作手机,打电话给碧水泉。
  铃声响了两次,接着听到的就是这五天来因为看了〈预言〉而差点送命,一直昏睡到今天的不良少女说话的声音。
  『嗨嗨~~月光大少爷,早啊。』
  月光回答:
  「是我。」
  『我知道啊。』
  「你醒了?」
  『嗯。』
  「身体还好吗?」
  『嗯~~我也不清楚耶。』
  「你知道自己的状况吗?」
  『呃,我看了〈预言〉,然后心脏就停了……』
  这时月光打断她的话。
  「没错,又笨又软弱的你三两下就差点没命了。你再昏倒会给我添麻烦,给我继续睡吧。」
  『咦~~?这是什么话……呃呃,月光大少爷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
  「你给我睡就对了。」
  月光说完挂断电话,似乎有些不悦地说了:
  「明明就健康得烦死人啊。」
  月光心想,真是白担心了。
  这时手机又响了。画面上显示碧水泉三个字。
  「是我。」
  『拜托,不要挂断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有。」
  『呃,其实有一件跟〈预言〉有关的事情要跟大家说……』
  「这件事一样晚点再说。我现在忙着设结界,弄完会召开会议,在这之前你先睡就对了。」
  『呃。』
  「我说完了。」
  『等……』
  月光不理她,挂断电话。
  泉立刻回拨,但月光不予理会。
  他继续往前走。
  要架设结界,就必须在每一楼的走廊都划好线。而五楼、四楼都已经划完了。
  三楼眼看也……
  「结束了。」
  月光划到走廊尽头,说出这句话,接着将手掌抵在剑上。这把剑只会伤害持有者想砍的对象,所以月光下令剑划伤他的手。手掌只被割破了需要的深度,流出正好需要的血液量。
  鲜血落到划好的线上,接着月光更用剑插在血迹上下令:
  「凶剑,灌进诅咒。」
  刹那间,剑刃发出黑色的光芒,诅咒之力转移到线上。
  接着线瞬间发出光芒,又随即恢复正常。
  这样一来,三楼的结界就完成了。
  还剩下二楼、一楼,然后再绕行校园两圈,应该就可以在这个学校,在由〈军方〉与黑守构思的自动迎击系统上,架设出汇集日向与赛托希梅亚知识而建构出来的史上最大规模结界。
  当然他们从来不曾用过这种结界,而且赛托希梅亚还忙着设计核心部分,所以实际上能否确实发动还是未知数……但总之只要这个结界架设成功,就应该暂时不用为了来自校外的攻击而烦恼了。
  所以他说了声:
  「好。」
  接着举起划线车,走下楼梯。
  二楼有许多注意到自己被关在教室里的学生在拍打门窗,然而……
  「够了,小角色乖乖待着就对了。」
  他说着又开始划线。
  他不能跑着划线。
  也不能交给别人。
  划线时他自己也必须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建构诅咒,灌进线之中。
  而要完成结界,还需要二十分钟。
  他祈求登培隆·克劳利与〈教会〉不要在这之前展开袭击。
  盼望对方不要发动让已经熬夜在外面守了将近三天的美雷、赛尔裘与黑守挡不住的攻击。
  他必须想办法完成这佰维界……
  完成结界……
  「……然后要怎么办?」
  他这么自问。
  然而仍旧没有答案。
  他对〈预言〉几乎什么也不明白。
  即便如此……
  「……」
  他再度默默划线。


  第二章  闹事的兔子
  地点转移。
  这里是顶楼。
  铁大兔站在顶楼细细的栏杆上……
  「……我已经,完全不是高中生了啊。」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俯视运动场。
  今天的风相当强,照理说常人根本无法站在这么细的栏杆上,他却稳如泰山,还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的光景。
  现在没有需要用到运动场的课,所以没看到学生。
  时间是上午。
  第二堂课才刚开始。
  大兔所在的班级一年三班应该也正在上课,但他已经连上的是什么课都不知道了。
  因为这五天来……不,应该说从希梅亚把登培隆·克劳利设置在全世界的监视网破坏掉之后,实在太过忙碌,他根本没空去上课……
  「……」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大兔同学,右上方。」
  是个满不在乎的男子嗓音。
  是月光的双胞胎弟弟红日向的声音。
  看来日向是来支援顶楼的这场战斗。
  大兔听了也没回头。
  「我当然知道。」
  只回了这么一句话。
  接着大兔抬头看向右上方,那里的空间有些微的扭曲。
  是敌人。
  敌人来了。
  敌人从哪里来,又是什么组织的什么人,这些他都不知道。
  只知道这里受到攻击。
  这间学校受到来自全世界的攻击。
  楼下有一群非常平凡的学生正和平地上着课,顶楼却不断受到足以夷平整个都市的攻击。
  「呃~~那么,这次是什么样的攻击?」
  大兔说着做出反应。
  他朝空间扭曲的方向飞去,顺势将「黑」的力量众集在拳头上。
  当他靠近扭曲处,就看出那是用魔法透明化的飞弹。
  而对于这样的情形……
  「又是这种飞弹?」
  大兔已经不感到惊讶了。
  第一次看到敌人发射飞弹过来时,他不由得吓了一跳,但一天之内处理了二、三十发之多,就觉得……
  「我都腻了。那么喵吉,要上罗。预备备!」
  大兔喊了这么一声,让流窜全身的黑增幅。
  汇集在拳头上。
  再一拳打在飞弹上。
  飞弹眼看就要爆炸,但大兔调节能量,让自己发出的无之力和飞弹之中的能量相等。
  接着飞弹很干脆地凭空消失。
  大兔看清楚情形……
  「看,消失……」
  但他说到一半就注意到情形不对。
  注意到这枚飞弹只是障眼法,更后方产生了十五个球状的物体。
  但大兔同样不感到惊讶。
  这种形式的攻击,他已抵挡过很多次了。而且他还觉得这种魔法飞弹之类的东西,全球大概都在流行。
  尽管飞弹的外观不一样,但中和飞弹的瞬间,具有破坏力的球状物体就会扩散。这种类型的攻击已经来过很多次。
  「啊啊,麻烦死了。」
  大兔喃喃自语。
  顺势落在栏秆上。
  球已经在空中扩散开来。大兔为了看清楚球的去向,将力量集中在眼睛。
  他转动颈子。
  只是这样,他就掌握住了所有球的位置。
  掉到学校的有七颗。
  掉在运动场上的有四颗。
  掉在学校外的有四颗。
  要一个人应付这些,会相当困难。
  这时背后又传来日向说话的声音。
  「要不要我帮忙?」
  大兔听了回答:
  「用不着。倒是这有点危险,你别出手。」
  接着大兔将体内的黑又增幅一个阶段。不,不只是黑,还解放了黑兔的力量。
  这么一来,他的头上长出了刀刃。
  右侧长出紫色的刀刃。
  左侧长出白色的刀刃。这些刀刃就像兔子的耳朵一样长出来,还开始伸长。
  接着高速旋转。
  白色的刀刃转动三圈。
  这样就切断了所有的球。接着紫色刀刃转动一圈,从被斩断的球漏出来的诅咒就此被「黑」中和。
  于是就这样结束了。
  敌人的攻击全都被他中和了。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鼓掌声。
  「厉害厉害……竟然一个人把这些全都处理掉?」
  日向这么说了。于是大兔转过身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结果就在顶楼正中央,在这忙得不得了的情势之下,看到不知不觉间成了他同伴的日向站在那儿。
  大兔对他说:
  「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在,也只能去应付吧?」
  「说得也是。」
  「可是我撑得挺辛苦的,你来支援真是帮了我大忙。之前有一次,同时有三发那种飞弹从不同方向发射过来……」
  但日向听了却说:
  「可是这些你也处理掉了,所以这里应该不需要我吧?」
  「不不,当然需要,有够需要的。要同时应付三发刚刚那种飞弹,我就得把自己的力量解放到超过极限,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你的负担一点都不重要。」
  「啊~~」
  「而且,想到二十二天后会发生什么事,你自己也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吧?」
  「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
  大兔微微皱起眉头,点了点头。
  而且不管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个自己主动不再当人类的小子,会认同他想说的那种解放太多力量会让自己变成非人类的恐惧。
  所以大兔拉回话题。
  「可是,你不是听月光吩咐来支援我吗?」
  日向很干脆地摇摇头。
  「不,我不是来支援的。」
  「啥?那你来干嘛?」
  大兔这么疑问,日向便咧嘴一笑。
  接着举起手说:
  「我是想到那些笨蛋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只能挨打不还手,所以打算来攻击他们。」
  接着脚跟重重在地上一蹬。
  地面以他蹬过的地方为中心,开始画出多重的魔法阵,还像涟漪似的往外扩散。
  当这些魔法阵迅速填满顶楼的空间,顶楼就开出好几个洞。
  接着从洞中跑出许多形状各不相同的异形怪物。
  大兔低头看着这必怪物问道:
  「这是什么?」
  日向看着他微笑。
  「有恶魔,有妖魔,种类很多,不过都是我的仆人。」
  「是喔?那么,你要拿它们做什么?」
  「我要拿这些家伙当活祭品来制造诅咒,无差别施放到别国。」
  「啥?」
  「没关系啦,你不用在意我要做什么。你看,又有攻击打过来了。」
  日向指向大兔身后。
  大兔当然也注意到了。说是这么说,但是……
  「等等,你等一下!我有很多地方要吐槽……!」
  「我不想回答。」
  日向说着就开始做出像是施展魔法的动作。他挥动双手,开始念出一些大兔听不懂的话。
  「等等,你说活祭品,意思是要杀了它们?还有无差别……」
  大兔没办法再说下去,因为攻击已经逼近。敌人的攻击逼近到他背后。
  大兔转过身去。
  看到一柄长枪飞来。
  这三天来,他从未看过这种型态的攻击。
  一把比飞弹更快,笼罩在光芒中的长枪,朝他飞了过来。
  「啊——总之我们晚点再说。我要先阻止那玩意。」
  大兔一脚踢在栏杆上,纵身跃起。
  再度将力量汇集在拳头上。
  「预备备!」
  与喊声同时一拳打在枪上。
  这一瞬间,枪上的光芒变强了。
  枪发出力量的势头凌驾在大兔发出的「黑」之上。
  「哎呀,这……」
  但要增幅力量也来不及了,大兔的整条手臂当场被卸下。
  「呜哇!」
  大兔痛苦得皱起眉头,同时回头一看,眼见枪就要落到顶楼。
  「糟糕!」
  大兔把一片头上长出的刀刃朝枪挥去。
  然而……
  「来不及……」
  日向还是笑着说:
  「竟然抓到这个时机派我来,哥哥实在很厉害啊……虽然只是运气……」
  他说话的同时动着手指。
  「艾薇,把〈隆基弩斯闪光〉的落点改到我手指的方向。」
  这一瞬间,那个以前跟大兔打过而且强得反常的女恶魔,从日向的脚下现身。
  她有着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肌肤、雪白的手臂。
  她抱手放在枪的侧面轻轻一推,枪就偏离原来的行进轨道。
  但这只让枪的行进方向不再指向学校,却开始朝整个城市的正中央飞去。
  「唔喔,你开玩笑的吧!」
  大兔骂了一声。
  接着让已经挥出的紫色刀刃改变方向。
  他将刀刃插在顶楼的地上,改变自己身体的动作。
  他让力量增幅并追向枪,然后一拳打在枪的侧面,想中和枪的力量。
  但他的力量还是不够。
  「真的假的?」
  无可奈何之下,大兔只好决定把枪打落在运动场。现在运动场上应该没有学生,所以只要先把枪打落到那里,再针对枪落下后发出的力量中和,也许就能把损害降到最低。
  「我是这么觉得啦!虽然我也不确定!」
  大兔说着往打在枪身的拳头灌注更多力量。
  让枪的轨道偏向运动场。
  枪笔直朝着运动场巾央落下。
  就在地面与枪尖接触到的瞬间,枪往四周发出纯白的闪光,破坏力开始流泄而出……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真的假的啊啊啊啊啊!」
  大兔大吼。
  他吼叫的同时,就要让体内的「黑」完全解放。
  接着喵吉从胸口探出头来,露出生气的表情。
  「喵!就~~跟你说不可以用那么强的力量……」
  但喵吉说到一半,发现眼前即将扩散的闪光……
  「我、我马上动手咪!」
  立刻改变主意。
  喵吉在他体内设置的力量枷锁就此解开。
  强得凶恶的力量充盈体内。
  「呜啊……」
  感觉得出自己的眼睛变得又黑又浊。
  全身皮肤表面,都爬满了诅咒似的黑色文字。
  接着脑子里、心里,都浮现出话语。
  毁掉。
  毁掉毁掉。
  全部毁掉。大兔觉得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这么说。
  大兔笑了笑……
  「好啊,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他伸出双手按住闪光,从手掌生出无穷无尽的「黑」之力,逐渐侵蚀闪光。
  大兔毫无保留。
  他发出力量时不但要消灭眼前的闪光,更恨不得毁了这里的一切。
  「哈哈。」
  「喂,已经消失了咪!」
  心里有人在说话。
  但他不怎么听得进去。
  「啊哈哈。」
  「住手咪!唔,力量已经失控到凭我没办法抵销……」
  「啊哈哈哈哈。」
  「黑」开始侵蚀运动场。黑色的文字爬满运动场,继续往四周侵蚀……
  但就在这时……
  「美雷,把那个笨蛋的头踢飞。」
  「好啊好啊!」
  「下脚要狠到恨不得把他的头踢到不见。」
  「OK——我要上啦!」

  他听到有人这样谈话的声音。
  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用力量侵蚀世界。
  「喝啊!」
  但眼前突然出现女生苗条的腿。
  鞋跟部位夹带巨大的闪电,猛力踹在他脸上。
  「唔啊?」
  大兔被踢得整个人往后仰。
  他用染黑的眼睛,看着刚才踢他头的人。
  这名少女的头发一样带电,一张娃娃脸上有一对下垂眼。宫阪高中的水手服裙下,露出画着漫画人物的内裤,但大兔还是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不,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
  所以大兔说了。
  他只是开口说:
  「是吗?由你先死是吧?」
  他想将手伸向少女。
  但背后传来微微的杀气。
  「不对,要死的是你。」
  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但他同样不放在心上。
  只是被杀了一次,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自己体内还有六条生命在蠢动,随时都可以重生。
  所以他决定先将手指向眼前的雷电女……
  但就在这时……
  「去死吧。」
  有人对他这么说。
  他的脖子被某种刀刃状的东西一闪而过。感觉得出脖子被斩断,自己死了。
  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意识远离,接着脖子再生。
  生命重生了。
  一切都重设了。
  就在同时,先前转为朦胧的意识也恢复清醒。
  「……咦!我、我到底在这里做什……」
  但他只说到这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见恶魔模式全开的美雷就住眼前,身体不断旋转,裙子翻起来露出了内裤。接着美雷就要朝他使出一记回旋踢。
  相当快。
  而且脚上还带着闪电。
  「咦、咦、等……」
  老实说,眼前的力量大得足以直接轰掉常人的上半身。
  「等,为什……」
  大兔急忙想格挡。他想把「黑」的力量聚集在手上,中和美雷的闪电。
  然而这只手却被从旁挥来的一剑斩断。
  「咦?」
  大兔往旁边一看。
  发现月光。
  「喔,你这笨蛋恢复意识啦?不过你还是先死一次吧。」
  「等等,月光你……」
  这时美雷的闪电踢重重踢在大兔脸上。他瞬间想将力量聚集在头部来勉强抵挡,然而……
  「啊,挡不住。」
  头被扯掉了。
  他将力量聚集在头上,却并未集中在脖子上。强度的差异导致他被这一脚踢得身首分家。
  大兔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掉在运动场上滚了几圈。
  停住。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重重倒地。
  发现那个自大狂妄的学生会长一脸骄傲,开心地践踏自己刚倒地的身体。
  「……等等,我说你啊,没事干嘛杀我?」
  月光低头看着他说道:
  「当然是因为讨厌你这张脸。」
  「你这是什么话?」
  「你不记得了吗?」
  「啊?记得什么……」
  大兔说到这里,月光就打断他的话。
  「你失去控制,想把整个学校都破坏掉,还想杀美雷。」
  月光这么说了。
  「哎呀。」
  大兔瞪大眼睛,朝美雷看了一眼。
  「那可抱歉了……等等,我还害你受伤……」
  但月光又打断他说话。
  「人头不要说话,恶心。」
  「啥?」
  「不过你干得漂亮。要不是有你在,整间学校都被轰掉了。」
  月光这么说了。
  这时大兔才总算想起,自己到刚刚为止都在做些什么。
  记得那从天而降的榆威力太强,让他拦不住,只好解放力量。
  然后就被这股力量吞没。
  大兔压不住溢出的「黑」,意识变浑浊。
  接着他想起当时自己的状态。
  「不妙啊。」
  喃喃说出这句话。
  月光点点头说:
  「下次要慎重点。小过,你刚刚解放力量的时机抓得不差。」
  月光又夸他。
  大兔听了朝运动场正中央开出的大洞——被枪所释放出来的闪光打出的大洞看了一眼。
  接着……
  「那玩意的力量,这么可怕?」
  月光看着他说:
  「你说〈隆基弩斯闪光〉?」
  「啊,这是那种枪的名字?刚刚日向也说过。原来你也知道?」
  「毕竟这很有名。」
  「是喔?我倒是没听过。」
  「笨蛋不会知道。」
  「是喔,是这样喔?」
  大兔将意识送往身体,这样一来就让被月光踩住的身体动了。他用手抓住并挪开月光的脚,站了起来。
  在月光身边抬头看着这幅景象的美雷大喊:
  「哦哦~~好棒。无头、无头机器人!」
  她没来由地兴高采烈,眼神发亮。但这种情形早已稀松平常,所似大兔不予理会,继续让身体移动到自己的头附近,伸手捡起头放到脖子上。
  卜一瞬间,头和身体就很干脆地接在.起。
  「我还是觉得,我已经明显不是高中生……不,根本就不是人了吧。」
  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接着转一转脖子检查有没有接好。身上的血液有一部分送进大脑,让意识突然变得越来越清晰。他越想越觉得刚才听到的隆基弩斯云云那个字眼,似乎不是完全陌生。
  「啊!」
  大兔大喊一声,朝月光看了一眼。
  「隆基弩斯就是那个吗?叫什么隆基弩斯之枪的……」
  「喔?难得你会知道啊?」
  「总觉得好像曾经在RPG类的游戏里出现过……」
  这句话说到一半,月光就叹了一口气,没再理大兔,转身就要离开。于是大兔吐槽:
  「我说啊,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跟你说了,赶快回你的岗位去。」
  「呃~~」
  「下一波攻击要来了。再过五分钟结界就会完成,在这之前你要守好顶楼。」
  月光这么命令他。
  他说得的确有道理。这几天从来不曾有过十五分钟以上的空档,所以他必须尽快回去。
  大兔抬头看看顶楼,想要一跃而上,却又打消了主意。
  因为这运动场上的一切,应该都可以从教室看得一清二楚。也就是说,要是他从这里一跳就跳上顶楼,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把铁大兔是青蛙转世的怪物之类的话题炒得很热。这样不太妙,所以大兔一瞬间迟疑不跳。
  但月光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用放在心上,尽管回顶楼去。刚刚我已经在走廊跟敌人交战,都被学生看到了。」
  「不会吧?」
  「所以我锁住所有教室的门窗,不让他们出来。」
  「咦咦~~」
  「而且你都让他们看到人头落地还活着的模样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大兔看了月光一眼,冉看看校舍的方向。
  结果发现窗户后面有许多学生露出害怕的表情,低头看着他。
  大兔问道:
  「要消除他们的记忆吗?」
  「前提是我们可以顺利活着完成结界。」
  「刚刚说还要几分钟才能完成?」
  「四分钟。」
  「啊,变少一点了。」
  他说着望向月光。
  月光抓起放在稍远处的划线车,开始绕着运动场划线。
  美雷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背后。
  「月光月光月光,等一下可不可以也让我划线?」
  「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个工作不是小角色可以做的。」
  「我才不是小角色!」
  「那就是杂碎。」
  「还不是月光小气!」
  「废话少说,你去守住南门。」
  「那那那,啥斯格跟我换了!啊、啊,月光你知道吗?泉她啊………
  「我知道。」
  「那那那,听说泉好起来了!所以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是吗?那就快去。你很碍事,给我消失。」
  「我最讨厌月光了啦啊啊啊啊啊……」
  但她喊到一半,月光又说:
  「还有,你要去找泉是没关系,可是别忘了好好睡觉。睡醒了马上又有别的工作要做,所以你就喝个饮料,好好睡觉,恢复体力。饮料最多喝两罐,喝完了要记得刷牙。」
  「饮、饮料可以喝两罐?我最喜欢月……」
  「快去。」
  「好~~~~~~!」
  美雷说着就活力充沛地跑走了。
  大兔茫然看着她离开,接着对月光开口。
  他半眯着眼说:
  「我总~~觉得你们感情很好啊。」
  「你也快点消失。」
  「我的休息时间呢?」
  「哈,你死了不就会恢复?你要感谢我。」
  「嗯~~是没关系啦……那我回岗位去了。」
  月光先是点点头才说:
  「我会尽快设好结界,你要想办法撑住。」
  「喔,难得你会担心我……」
  月光看也不看他一眼,打断他说话。
  「不,接下来的攻击,大概全都会是〈隆基弩斯之枪〉。」
  「呃……你怎么知道?」
  「别问那么多了,赶快叫去。」
  「咦~~啊~~这个,刚刚的攻击要是一次来好几发,我一个人实在抵挡不……」
  「想办法就对了。我不是还派了日向去支援你吗?」
  「可是那小子只把枪的轨道移到街上,不肯帮忙更多……」
  「那也没关系。要是实在挡不住,只要顾好这间学校就好。」
  「……这!」
  「要是这里玩完,就再也没有未来了。到头来,所有人都会在二十二天后死掉。既然这样,要是真的没办法,你就学日向那样。」
  「我才做不出这种事。」
  「那就想办法全部挡住。」
  「……」
  「要是你失误,一切就玩完了。不管是你还是我,不,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死。怎么样?是不是吓出一身冷汗啦?」
  看到月光难得露出开玩笑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
  「谁笑得出来啦~~」
  大兔也笑了。
  接着抬头看看天空。
  他又感受到一种像是有东西接近的压力。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伹就是感觉得出是不好的东西在靠近。
  「呃~~又来了啊。」
  「那就快点回到你的岗位去。」
  「好好好,那我们彼此加油吧。」
  月光没理会他,继续划线。大兔点点头才踢向地面,一口气跳上顶楼。
  日向还是鬼鬼祟祟地做着一些可疑的举动,但大兔没理他,仰望天空。
  日向见状在他背后说:
  「一定又是〈隆基弩斯闪光〉。」
  「为什么你们两个就知道?」
  「啊,哥哥也这么说?」
  「嗯。」
  「是喔?哥哥果然很聪明啊。」
  「你夸月光的厌觉实在有够恶心的耶……我看你们两个果然有一腿吧?」
  「哈哈。」
  「呃,你该否定吧?」
  大兔说着转过身去,看到日向耸耸肩膀微笑。
  「因为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放在心上。」
  「是喔。」
  「是啊。」
  「是无所谓啦……那么,你们为什么知道接下来的攻击是隆基弩斯什么的?」
  「其实很简单,想一下就知道。」
  「等等,你是偷偷骂我,说我太笨才会不知道?」
  「是。」
  「是你个头!」
  大兔这样吐槽。
  即便如此,〈隆基弩斯闪光〉还是没来。
  只是感受到压力,感受到有力量从远方逼近。
  而这是从刚才的检感受小到的。
  大兔于是问道:
  「这压力好夸张……这次的威力比刚才还大?」
  日向回答:
  「不,应该是一样的。」
  「那为什么压迫感这么强?」
  「应该是因为他们解除了匿踪魔法(Stealth Coating)吧。已经被挡住一发,所以干脆光明正大攻击。」
  「啊,原来如此。我倒是希望他们不要太光明正大啊。」
  「啊哈哈。」
  「那么,我再问一次。为什么你会知道现在来的是隆基弩斯?」
  「很简单。」
  「那就赶快说啊。」
  听大兔这么说……
  「〈隆基弩斯闪光〉是〈教会〉用的兵器。也就是说,世界第二大魔法组织——〈教会〉终于出现了。那又怎么轮得到其他弱小组织出场呢?」
  这次日向解释得非常清楚。
  但光是听到〈教会〉这个字眼,连大兔也体认到现在的状况有多糟。
  他们之前便万万不想让〈教会〉知道这里的状况。
  所以他们才会想办法激起登培隆·克劳利的贪念,释出情报让登培隆·克劳利误以为〈军方〉已经瓦解,试图用这样的方法走钢素度过难关。
  而现在〈教会〉终于打过来了。
  大兔又问道:
  「这不是超级不妙的吗?」
  日向笑着回答:
  「是啊。只是话说回来,自从我加入这个学生会以后,全都是不妙的时间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一旦〈军方〉的事被〈教会〉知道……」
  日向没让他说完。
  「应该还没拆穿吧。因为你中和了〈隆基弩斯闪光〉。凭已经瓦解的〈军方〉,实在是办不到这种事。」
  「喔,这么说来我总算没有白拚命啦。」
  日向听了点点头。
  「是啊,你说得对。然后只要挡住下一波攻击,情报应该就会传遍全世界,说〈军方〉仍然保有强大的力量,还想攻击登培隆·克劳利。」
  大兔听完笑着说:
  「这情报不错啊,实际上的立场明明相反。」
  但日向接着说:
  「不过只有〈教会〉不会停手。他们看到〈军方〉受到〈隆基弩斯闪光〉攻击却不反击,一定会产生疑问。他们会怀疑说〈军方〉也许已经瓦解的情报会不会是真的,怀疑〈军方〉是不是真的已经变弱了。」
  「啊啊。」
  「如果情报是真的,那么只要他们好好处理,不就是能同时毁掉〈军方〉和登培隆·克劳利的大好机会吗?」
  「等等,这是最糟的情形啊。」
  「对,是最糟的。所以……」
  口向说着伸手去碰顶楼的地板。附带一提,先前那些把顶楼挤得水泄不通的怪物已经不见了。日向之前是说要拿它们当活祭品。
  大兔想到这里,看着蹲下的日向。
  日向喃喃念诵着像是咒语的话。
  结果那些像涟漪般扩散到整个顶楼的魔法阵急速收缩,缠上日向的右手。
  日向的手染成一片红色。
  染成一片鲜红色。
  大兔见状问道:
  「你要做什么?」
  日向抬起头回答: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接着露出笑容。
  这让大兔想起刚才他说的话。
  这小子刚刚是这么说的。

  ——我要对世界发出无差别的诅咒。

  而他这么做……
  「你是为了牵制〈教会〉才这么做?」
  大兔这么一问,日向就点点头。
  「是啊……不,不只是〈教会〉,应该说是为了不被全世界的组织看扁吧。」
  「为了不被看扁,是吗?等等,你一个人就能使出让全世界吓一跳的诅咒喔?」
  「算是可以。毕竟发动这个诅咒不但用上了恶魔跟妖魔,还拿我的生命当祭品。」
  「啥?」
  「可是到头来,如果不阻止下一波〈隆基弩斯闪光〉,这么做也没有意义,所以请你顾好自己的工作,用跟刚刚一样的气势去拚命。在我看到的〈预言〉里,现在也是该拚命的时候。」
  日向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兔注视着日向……
  「嗯~~」
  双手抱胸,抬头看着天空。
  现在还看不见〈隆基弩斯闪光〉。
  明明看不见,却有着来自天空的强大压迫感……
  「仔细想想,真亏我刚才有办法挡住这种东西啊。」
  他说着露出生硬的笑容。
  后来更从天空的情形,看出〈隆基弩斯闪光〉从两个方向逼近……
  「而且还一次两发喔?」
  大兔皱起眉头。
  这时日向在他背后说道:
  「好,完成了……我要动手了,艾薇。诅咒世界。」
  「好好喔,这样一来主人的大部分生命……」
  「对,都给你。」
  「啊哈,啊哈哈哈。」
  大兔听见他们的谈话,但没再回头。一梦身后的这个笨蛋也是拚命恕死守这里,那么自己该做的事也就明白得很。
  「……喵吉。」
  大兔朝着一直在自己体内阻止诅咒失控的伙伴说话。
  结果又有猫从他胸口探出头,看着他问道:
  「什么事咪?」
  「你都听见了?」
  「我都想跑掉了咪。」
  喵吉厌烦地皱起眉头,于是大兔笑了。
  「不好意思拖你下水啊。」
  「所以我才一直跟你说不可以看〈预言〉咪。」
  「你的确说过啊。」
  「看未来这种东西,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咪。」
  「嗯。」
  「看了未来,只会增加自己的负担咪。」
  「是啊。」
  「结果大家都发疯咪。看到避不开的绝望,全都发疯了咪。」
  「我想也是啊。」
  大兔说着深深点头。
  现在的状况也是一样。刚才那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挡住的枪,现在却一来就是两把。
  状况绝望得让他只想拔腿就跑。
  老实说,根本不可能挡住。
  至少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能够在维持理智的状况下挡住那种枪。
  要挡住那种攻击,就必须解放力量。
  必须让自己体内的诅咒失控。
  而且失控的状况必须远比刚才更强更深。
  这时喵吉说了: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跑……」
  但大兔没让他说完。
  「不行。」
  「呜呜。」
  「所以,请你帮我。我要阻止这枪。」
  「唔呜呜呜。」
  喵吉果然露出厌烦又想哭的表情。
  「力量一旦失控,我身边就会有很多兔子跑出来,好可怕咪。」
  「我知道。」
  「我拚命诅咒这些兔子,可是他们就是一直没完没了地变多。」
  「嗯。」
  「然后,到了下一次,你大概就完全不再是人类了咪。」
  「……」
  「再那样失控一次,你最后剩下的一点人类的部分就会消失咪。」
  「……」
  大兔听了看向胸口。
  看着喵吉的脸。
  于是喵吉说了:
  「我再问你一次,你不跑咪?」
  大兔看着喵吉回答:
  「这间学校里,有很多我要保护的东西。」
  接着又觉得这句话实在太耍帅,自己说完都想笑。然而……
  「……唔!」
  喵吉并没有笑。他一副拿大兔没辄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接着缩回大兔的胸口。
  然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说这种话的你……我还挺喜欢的咪。」
  「啊,这样啊?」
  「可是……」
  「嗯?」
  「一想到下次失控以后,你那个会说这种话的人格还能剩下多少,就觉得很不安咪。」
  「……」
  喵吉说到这里就没再说话。
  但大兔感觉得出体内有某种封印解开了。
  是喵吉不再诅咒「黑」了。
  紧接着,诅咒开始在全身流窜。
  解放诅咒之后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一种全能的感觉。
  感觉变得敏锐,彷佛看得到世界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办得到。
  但立刻又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他觉得一切都是完整。
  之后又觉得一切都是虚无。
  要回归虚无。
  让一切回归虚无。
  否定有。
  否定无。
  是无。
  是无。
  是毕竟无。
  来,消灭一切。
  把过去、现在、未来,一切的存在——
  「嘎,嘎,嘎嘎嘎。」
  消灭一切存在。
  「啊嘎嘎呀呀呀呀嘎嘎、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兔口中发出咆哮。
  那不是人的声音。
  也不是野兽的声音。
  是某种更奇妙的事物所发出的声音。
  四周显现出时间。
  四周显现出〈预言〉。
  显现出掌管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事物。
  用双手劈开这些。
  消灭这些。
  〈预言〉随即重新建构,但大兔又继续撕裂这些。
  立刻又有新的斯克杜尔诞生、重新建构。
  撕裂。
  立刻又有新的斯克杜尔诞生、重新建构。
  大兔反覆做这种举动的途中,内心深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真是的,老是要人帮忙。你该做的不是这种事情吧?铁大兔。〉
  大兔听了抬起头来。
  不,实际上他并没有抬头。他的身体已经不听自己使唤。
  他只是飘在黑暗中。
  可以看到一只兔子伫立在黑暗的另一头。
  是黑色的兔子。
  是人形的兔子。
  这只兔子耸耸肩膀。
  〈好像比预料中更早见到你啊。〉
  「你是……」
  〈我就是你。〉
  「我是……你?」
  大兔在朦胧的意识中,思考眼前这只兔子说的话。
  兔子说了:
  〈不过上次遇到的时候,你完全处在失控状态,所以也许想不太起来啦。〉
  「……失控。」
  〈现在呢,呃,其实现在也算是失控啦。不过比起那个时候,力量的总量比较小,所以我说的话可能多少听得进去吧?〉
  「……听得进去?」
  〈不行吗?不行就不行,也没关系啦。〉
  兔子说到这里举起手。
  他的手上抓着一只猫。
  猫瘫软不动。

  不知道是死了……
  还是睡着了。
  虽然看不出是怎么了,但是……
  「这,是……」
  大兔这么说了。
  他非常好奇,所以问了兔子。
  兔子笑着回答:
  〈如果你是挂心他死了没有,那你尽管放心,我没杀他。基本上我不会做你讨厌的事。〉
  「是喔?」
  〈是啊,那还用说。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是吗?」
  〈然后因为你的理智都消失了,我才来帮你一下。〉
  「理智……」
  〈你现在该做的事,应该不是劈砍〈预言〉吧?你应该有别的事要做。〉
  「要做,的事。」
  〈你要抓住枪,然后我就会帮你消灭掉。〉
  这一瞬间,大兔感觉到身体动了。
  但动的不是这具飘在黑暗中的身体,而是外面的身体。他感觉位于心灵外侧的容器动了。
  然后兔子说了:
  〈喔喔,好厉害,好厉害的力量。人类真的好可怕,竟然创造出这样的东西。可是……就算这样,还是我们更……〉
  兔子说到这里,眼角都上扬了。
  兔子咧嘴一笑。
  嘴里长出几根牙齿。
  〈还是创造我们的人比较疯狂啊……〉
  兔子全身发抖,像是在忍耐似的颤抖。
  这时,被兔子握在手里的猫突然睁开眼睛,举起小小的手,摸着兔子的手。
  ——到、到、到此为止咪……再继续下去,主人会承受不……
  〈你很罗唆。〉
  ——我不会让你……
  〈啊啊,算了,我还是把这猫给宰了吧。他太碍事了。我们需要更多更多的力量……〉
  ——住手咪。
  〈去死啦,碍事的家伙。你该待的地方不是这里……〉
  这时大兔开口了。
  「不要杀他!」
  他喊了出来。
  黑兔看着他。
  然后咧嘴一笑。
  〈搞什么,明明就有意识嘛?〉
  「……」
  〈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你不想做的事。〉
  「……」
  〈所以我要问。你想拿这只猫怎么办?融合已经深得多了,我想你应该也会有新的意见吧?现在这只猫在妨碍我们产生力量,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产生出更多力量才好吗?〉
  「……」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产生出更多更多的力量,把一切都毁掉吗?〉
  「……我……」
  大兔正要回答。
  他正要回答兔子。
  猫瞪着他,想喊些什么。
  但这一切突然消失。
  一切都消失了。

  消失。

  消失。

  消失。


  第三章  恋爱的理由
  「……!」
  听得到有人说话。
  说话的声音很迫切。
  「大兔!」
  那是个像是要哭,更像在尖叫的女子嗓音。
  大兔听了,微微睁开眼睛。
  头很痛。
  好痛。
  搞不太清楚自己直到刚刚都在做些什么。
  只知道好像被人抱在怀里。
  被一个身体非常柔软娇小的人,抱在怀里。
  而他立刻知道那是谁。
  因为他熟悉她的感触。
  熟悉她的味道。
  所以他开口了。
  他睁开眼睛。
  「……希梅亚。」
  而希梅亚果然就在眼前。
  一头发出七色光芒的粉红色长发;热泪盈眶的火红双眼。
  雪白的肌肤;桃色的嘴唇。
  她的嘴唇近在眼前,近得几乎只要脸一动就可以接吻。
  「等等,希梅……」
  大兔还没说完,希梅亚就说:
  「不要说话。」
  她说话时的表情莫名迫切,更用力抱紧大兔。她的嘴唇靠得更近,不,是已经碰到了大兔的脸颊。
  「那个……」
  「叫你不要说话!」
  希梅亚又说了。
  不,是在大喊。
  她的大喊像是在生气。
  大兔因此闭嘴。之后他才想到要弄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事,转动视线一看,发现自己躺在运动场正中央。
  而且自己身边除了希梅亚,似乎还有好几个人。
  视线转到这几个人身上一看。
  每个人的脸孔他都认识。
  是学生会的成员。
  月光将凶剑刺在大兔的脖子上。
  哈斯格与赛尔裘将大兔的右手与左手按在地上。
  希梅亚的对面,更有日向和美雷按住他的脚。
  而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则可以看到黑守正用手机和人通电话。
  看到这样的情形……
  「……这,到底……」
  月光抢先说了:
  「你挡住了枪,但是自己又失控了。你到处肆虐,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制住。可是,你被力量吞没,已经不再维持人的样貌。我们会帮你治疗,你不要动。」
  大兔转头看看月光。
  「……你说不再维持人的样貌,怎么可能……」
  他又将视线转向一旁,想看自己的手。他想看看感觉大概是被哈斯格按住的手。
  「不要动!」
  希梅亚用快哭的声音大喊。
  接着还用嘴唇抵住他的嘴。她的嘴唇实在太柔嫩,该怎么说,让大兔有点伤脑筋。但现在的气氛跟谈情说爱的感觉实在差太远,他再度看着月光问道:
  「……我说,月光?」
  「干嘛?」
  「我现在,很糟?」
  「对。」
  「我最好不要动?」
  「我不就是这样跟你说的吗?」
  「等等,呃,那交给你们处理就好?」
  「没问题。你挡下枪就已经完成任务,这次换我来帮你。」
  「这样啊?那还真是靠得住。」
  「所以你闭上眼睛。」
  「嗯~~」
  「枪已经挡住了,学校也设好了结界。所以你放心睡吧。」
  「呃,这种状况……」
  他正要说「谁睡得着」这几个字……
  「我来让你睡着。」
  希梅亚举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一瞬间,他的意识开始迅速远去……
  「啊,我好困。」
  希梅亚仍然一脸快哭的表情……
  「我、我绝对……绝对不会让大兔死的。」
  大兔听了才总算了解自己所处的状况有多糟。
  看样子自己就快死了。

  明明有十五分钟以内要被杀七次才会死的身体,但自己似乎快要死了。
  说不定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死了七次?大兔本想这么问,但已经张不开嘴。
  睡意非常浓,让他的意识不断沉入黑暗之中。
  然后他在途中想起……
  想起月光刚才说的话。
  刚刚月光说他已经不再维持人的样貌。
  说他的力量失控,被力量吞没,已经不再维持人的样貌。
  如果这几句话是真的,那么要从自己所知道的情报推知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况,多半是有困难的。
  那么……
  既然这样……
  「……」
  就相信大家,睡一觉吧——他在心中这么自言自语,坠入了梦乡。
  ◆
  ◆
  ◆
  ◆
  当大兔再度醒来,人已经躺在病房。
  而这个景象他也不陌生。
  白色的天花板,没有窗户的病房。
  这里大概是位于宫阪高中地下的〈军方〉治疗设施。
  之前泉看了〈预言〉而昏倒时,就是被送进这个地方。
  现在大兔就躺在这病房的床上。
  「……嗯!」
  他想要起身。
  但注意到有东西压在身上,让他起不了身。
  似乎有人在被子下面抓着他不放。
  「……呃,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啊。」
  大兔苦笑着掀开被子,果然就看到希梅亚抱着自己不放。她的眼角有泪痕,紧紧抱住大兔睡着了。
  大兔注视着她。
  「……唉,又惹她哭了。」
  他举起手想摸摸希梅亚的头。
  然后看到自己的手,心想……
  有人的肤色,有五根手指。
  看起来像人类的手。
  大兔看着自己的手。
  「……形状倒是像人类啊。」
  他把手握紧、松开,还摸摸自己的脸。
  摸摸鼻子、眼皮、嘴巴。
  感觉形状似乎和以前一样。
  但刚才月光是这么说的:
  「你被力量吞没,已经不再维持人的样貌。
  也就是说,他得到了治疗。
  是希梅亚和月光他们努力让他恢复人形。
  大兔再次看看自己的手。
  看清楚自己这只看外表倒还勉强维持人类样貌的身体。
  「可是,里面……」
  他说到这里,突然听到……
  「唔。」
  听到自己胸口一带发出声音——是希梅亚的声音。她发出可爱的嗓音。
  「唔。」
  大兔又看了看希梅亚。他低头看着闭上眼睛抓着他不放的希梅亚。
  「你醒了?」
  他问了这样一句话。
  而希梅亚仍然抱住大兔。
  「我一直醒着。」
  「咦?是这样喔?」
  「嗯。我本来想等大兔一醒来,就要大喊我最喜欢大兔了。可是大兔想摸我的头,所以现在正在等大兔摸。」
  希梅亚这么说了。
  还把头往大兔胸口靠,像是为了让他方便摸头。
  接着又说:
  「还没好吗?」
  「……」
  「好想赶快被摸喔。」
  「呃,听你这样一说,我总觉得不好意思摸啊。」
  希梅亚没理会他的辩解。
  「还没好吗~~~~」
  大兔看看自己举着不动的手。他看着自己那勉强维持人形的手,放到希梅亚头上。她的头发很柔软,体温微微传了过来,让他有种心动的感觉。
  希梅亚说了:
  「我喜欢你!」
  大兔回答:
  「嗯,我也喜欢你。」
  「咦咦咦咦咦咦!」
  她听了惊讶地抬起头来。
  满脸通红。
  大兔看着她。
  看着模样、形貌与反应都可爱到了极点的希梅亚。
  内心深处果然有个部分,对她这种可爱的模样有了反应。那个部分觉得她很惹人怜爱,不,不只是这样。感觉得出自己有想征服她、想蹂躏她,却又想珍惜她等各种情绪。像是爱恋,又像爱情的情绪。
  但同时……
  「……」
  他也注意到有个意识从远方看着自己。
  以前他从未感觉这个意识的存在。
  那是一种从远处看着自己,企图加以控制的情感。
  一种冰冷、阴沉、冷漠的感觉。
  希梅亚还是一样满脸通红。
  「这、这个,大兔竟然肯这么说……」
  这时大兔那摸着她头发的手,更进一步抚摸她的脸颊。
  「啊……」
  她没再说话。
  大兔看了微笑着说:
  「谢谢你救了我。」
  希梅亚看着他,热泪盈眶地说:
  「我、我……」
  然而,她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又伸出手来紧紧拥抱大兔。
  接着……
  「我好担心你!」
  用颤抖的嗓音这么说了。
  大兔点点头回答:
  「我知道。」
  「你那么胡来。」
  「我也没办法。」
  「下次再让大兔做那种事,我就要杀了月光。」
  「啊哈哈,就是说啊。不过他也有够拚耶。」
  大兔笑着这么说,同时将视线从抱在怀里的希梅亚身上抬起,再度确认现在的状况。
  狭窄的病房。
  只有希梅亚跟自己两个人在。
  但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容他为了自己在床上跟女生独处而高兴。
  只要浪费一秒钟,就会结束。
  只要晚一步,一切就会白费。
  处在这种状况下……
  换做是平常的自己,大概会紧张得慌了手脚,然而……
  「……」
  自己心中还是风平浪静。
  为糟糕的现实感到慌张的心,以及从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思考,两者来来去去。
  「……唔。」
  他沉吟了一声,接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胸口,在心中对里面的伙伴说话。
  (……你还活着吗?)
  结果有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回答。
  是喵吉的声音。
  (我想说一句话咪:「你想害死我是吗!」)
  (喔,你明明还活着嘛。)
  (我好几次差点没命咪。)
  (抱歉。)
  (那只兔子一点都不肯手下留情咪。)
  (哈哈。)
  (而且我是勉强活下来了咪,可是你体内已经乱七八糟……)
  (我知道。)
  (……)
  (我都知道。)
  大兔又说了一次。
  结果喵吉不再说话。
  这次希梅亚抬起头来看着他。她仍然泪眼迷蒙,以这对火红的眼睛,充满怜爱地看着大兔。
  希梅亚说了:
  「大兔。」
  「嗯。」
  「你们刚刚的谈话,我都听得见。」
  「咦?」
  大兔惊呼出声,有点慌了手脚。要是刚刚的谈话被听见,一定又会让希梅亚操心。
  所以……
  「呃,这个,怎么说……」
  大兔想扯开话题,但希梅亚看着他,不改脸上的微笑。
  「就算大兔不是人,我还是喜欢你。」
  她这么说了。
  「不管大兔坏成怎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这么说了。
  她的表情莫名有点开心,又有点放心。
  大兔看了问道:
  「等等,希梅亚怎么好像有点开心?」
  「咦?」
  「我变成非人类,你比较开心?」
  希梅亚就像恶作剧被拆穿的小孩子一样,伸伸舌头说:
  「这、这是因为,因为如果大兔不是人类……就再也不会有人跟我抢大兔了嘛。」
  说完往上窥探大兔的表情。
  「……啊、啊,可是,那个,大兔那么想当人,如果我害你不高兴……那个,对不起……」
  她还道歉了。
  但是大兔不明白她道歉的理由。
  而且她自己就不是人类,凭大兔还是人类的时候学会的那些判断事物的基准,实在无法完全理解她在客气什么,顾虑什么。
  但大兔仍然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是在表达喜欢的心意。大兔知道她是在说想一直陪着他。
  她的这份心意始终极为坦率。
  极为坦然。
  对于她这种心意……
  「……」
  大兔产生了些许的疑问。
  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自己?
  她为什么会选上自己?
  她本来应该很讨厌人类。
  那为什么会选上自己?
  当然如果说恋爱不需要理由,的确也无法反驳。即使如此,相信她之所以会挑上自己,总有一些来龙去脉。
  大兔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也写在〈预言〉上。
  接着大兔将目光从希梅亚身上移到其他地方。他看着病房中的空间。
  他往眼睛灌注力道。现在他只要灌注一点力道就看得见。
  看得见〈预言〉。
  看得见填满整个空间的文字。
  看得见纹路。
  看得见未来。
  看得见过去。
  赛托希梅亚之所以会喜欢铁大兔,这当中的契机也一定写在上面。
  大兔望着〈预言〉。
  注视着填满世界的预言。
  接着他突然觉得脑子里一阵抽痛。他并未阅读〈预言〉,只是茫然看着表层就突然开始头痛,接着脑海中播放出几句话。

  〈你要看过去。不要看未来,要看过去。还有,我的分身……〈源书之光〉(赛托希梅亚)……就……拜托……你……〉

  那是个似曾相识的嗓音。
  是女子的嗓音。
  这婉约的女子嗓音是一段明确的记忆,在脑海中重现。
  「……刚刚那是什么?」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
  他对这女子嗓音并不陌生,却又根本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谁。应该是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但他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说的。
  然而,这个声音是这么说的:
  ——要看过去。
  又说:
  ——不要看未来,要看过去。
  这几句话在他脑海中回荡,似乎极为重要。
  他觉得非常重要。
  他不明白为什么重要。
  尽管不明白,但是……
  「……过去。」
  大兔喃喃自语。
  希梅亚听了抬起头来。
  「过去?」
  大兔听了笑着说:
  「希梅亚,我问你喔。」
  「嗯?」
  「希梅亚不是活了很久吗?」
  「嗯。」
  「大概有多久?」
  「嗯?」
  她歪了歪头,微微露出思索的表情。
  「我忘了。」
  「你就爱说谎。」
  「遇见大兔之前的时间没有意义嘛。」
  「说是这么说,我看其实是有前男友……」
  「才没有~~」
  希梅亚又开心地笑着说:
  「啊、啊,可是如果我说有,大兔就会吃醋,那要我说有也行喔?」
  「咦?吃醋?」
  「嗯嗯。」
  「吃醋啊?呃,也许我真的会吃醋吧。」
  「啊,那我有前男友!」
  「咦咦?」
  「虽然是骗你的,可是我就是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啊哈哈。」
  她笑了。
  笑得很开心。
  接着又整个人抱上来。
  「才没有呢。只有大兔。在遇见大兔之前,我都一个人孤伶伶的。」
  「……真的?」
  「嗯,你要看〈预言〉我也不怕。」
  她开心地抱着大兔这么说。
  大兔恍然大悟:心想原来〈预言〉也可以这么用。之前总觉得满脑子都是世界快要灭亡之类的大事,想都没想过还有这种用法。
  比方说,如果担心她出轨,只要去看当时的她的〈预言〉,就全都会一清二楚。
  「总觉得〈预言〉这种东西,真的会让人生变无聊啊。」
  大兔这么一说,希梅亚就笑了。
  「啊,其实大兔很想吃醋?」
  「不,也不是。」
  「〈预言〉……〈预言〉啊……我是几乎不曾看过啦……」
  大兔听了问道:
  「可是你有办法看,对吧?」
  「嗯。」
  「你都不会有想看的时候吗?」
  对于这个问题,希梅亚答得很干脆。
  「会啊。」
  「原来会啊?」
  「当然会啦。」
  「是什么样的时候?」
  希梅亚看着大兔,接着突然开始傻笑。
  「嗯,例如说啊,有时候我会想重看一下,看大兔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情形。」
  「竟然是这样用?」
  「还有还有,有时候我会想重看大兔紧紧抱住我的时候。」
  大兔听了问道:
  「可是,你都没看?」
  希梅亚答得理所当然:
  「我不看。」
  「为什么?」
  「因为一看〈预言〉,就会连未来也想看啊。」
  「看未来不好吗?」
  「我觉得不行。」
  「是因为反正世界都会灭亡,看了也只会失去活下去的意义?」
  大兔这么问了。
  但希梅亚却一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鬼话似的看着他。
  「世界会变成怎样,我都不放在心上。」
  「是喔?」
  「其他人的事情我根本不放在心上。」
  「唔。那么,你为什么不看未来?」
  大兔这么问。
  于是希梅亚看着他。
  「像是大兔……」
  她说了。
  「像是大兔变得讨厌我,这样的未来……」
  她说出这样的话。
  「或是大兔不来接我……要是看到这样的未来,我真的会就此完了……」
  要是大兔不来接我……
  这句话指的一定是他们分隔的九年。
  当时她也知道〈预言〉的存在。只要看了〈预言〉,就知道自己何时会从封印中解放出去,她却一直忍着不看。
  因为要是看了,看到未来的大兔不会来救她,她就会撑不下去。
  这的确有可能让她撑不下去,也许会让她不想看。要是知道现在对未来的所有期望都遭到剥夺,只剩下绝望,也许真的会再也无法动弹。
  至少听说黑守跟日向就是这样。
  听说几乎所有看过〈预言〉的人,都会变成这样。
  大兔听了,看着抱住自己的希梅亚。
  「等等,希梅亚想看的根本部是有关我的事情嘛。」
  他这么吐槽,希梅砸却开心地笑着说:
  「谁叫我这么喜欢你嘛?」
  「你这样撒娇我也没辄啊。」
  「大兔也要只想看我才对啊。」
  「我可以看吗?」
  大兔问了。
  结果希梅亚又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大兔。
  「嗯,那个,大兔想看什么样的部分呢……我是说,如果看了不会讨厌我,那看也没关系,只是,呃……」
  刚刚还叫大兔尽管去看,现在态度却突然变得畏畏缩缩。
  大兔笑着说:
  「可是有件事我想看。」
  「……是什么部分?」
  「就是希梅亚喜欢上我的那一瞬间,是什么表情。」
  希梅亚听了后注视着他。
  「喜欢上大兔的那一瞬间?」
  「嗯。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那是……」
  希梅亚正要说明,却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这种表情不像是难似败口,反而像是缺了喜欢上他的记忆。
  大兔看了说道:
  「该不会希梅亚也不记得了?」
  不是,大兔的事我全都记得……」
  「那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唔,呃。」
  她又露出思索的表情,想了好一会儿之后——
  「为什么会这样呢……记忆变得模棱两可了。」
  她这么回答。
  而她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大兔看着她的表情。
  虽然不记得为什么会喜欢上大兔,但总之就是喜欢。大兔注视着她想传达这种心意的表情,又想起了刚哪那番话。

  ——要看过去。不要看未来,要看过去。

  大兔想起了这句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话。
  「……」
  但是他没跟希梅亚说这句话。
  因为这件事没必要告诉不想看〈预言〉的她。所以,他打算晚点再把目光放到过去试试看。
  而且是看她的过去。
  不,或许也可以说是自己的过去。
  要看自己第一次遇见希梅亚时的事。
  要看希梅亚开始对自己产生好感时的事。
  「……」
  希梅亚到底为什么会挑上自己?他心想晚点再看看过去,找出原因。
  所以现在……
  「就起来吧。」
  大兔这么说了。
  结果希梅亚又抱住他。
  「再一下。」
  「不行。」
  「再一分钟。」
  「那你可以继续抱着我,我们起来吧。」
  大兔说着坐起上身,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希梅亚。
  「嘿!」
  接着下床。
  「哇哇!」
  希梅亚吓了一跳,又抱住了大兔。
  大兔见状苦笑着说:
  「啊,你不下来喔?」
  「谁叫大兔说可以继续抱着呀♡」
  「呃,我是说过啦……不过要是我们这样被看到,月光他们又会讲闲话吧?」
  「月光一点都不重要。」
  「是没错啦……等等,倒是月光他们人在哪?」
  「不知道。」
  「你喔。」
  大兔说完决定先走出病房。病房外有几个〈军方〉的研究人员,每个人都忙碌地跑来跑去。这也难怪,毕竟再过二十二天,世界就要毁灭……
  毁灭……
  「等等,希梅亚。」
  「嗯?」
  「我失去意识大概多久了?」
  「三天。」
  「哇,比我想像中昏睡更久啊……那我们已经只剩十九天了啊?」
  大兔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另一个时间限制。
  那就是登培隆·克劳利宣告要进行总攻击的日子。
  记得上次在学生会室开会的时候,泉说登培隆·克劳利再过九天就要打过来了。
  然后过了五天,大兔就因为失控而昏迷。
  接着又昏睡了三天。
  也就是说,从那次会议以来已经过了八天。
  要说这代表什么,答案就是……
  「明天,登培隆·克劳利不就会打过来了吗?」
  大兔问了怀里的希梅亚。
  希梅亚回答:
  「我没兴……」
  「这件事总应该要有兴趣了吧?」
  大兔吐槽之后笑了。
  她似乎真的对这件事没有兴趣,让大兔觉得好笑。接着他翻找口袋,本来口袋里应该随时放着手机。
  「奇怪,找不到。」
  他这么说了。
  于是希梅亚看着他问道:
  「大兔在找手机?」
  「啊,真亏你猜得出来。」
  「因为我喜欢大兔嘛♡」
  「呵呵。」
  大兔四两拨千斤,继续问道:
  「希梅亚知道放在哪里吗?」
  希梅亚立刻说了:
  「嗯,〈军方〉的人说会妨碍治疗。」
  「所以拿走了?」
  「嗯。」
  「不知道放在哪里耶。」
  「是月光拿走的……」
  「那个臭小子,没事干嘛拿走别人的手机?」
  大兔皱起眉头。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手机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记得书签里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网站,不过现在当然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就在这时……
  「要打手机的话,要用我的吗?」
  希梅亚说着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月光给她的学生会专用手机递给大兔。
  「啊~~呃,也对。嗯,可以借我吗?」
  「好啊。」
  「那就借我用。」
  大兔说着收下手机,然后寻找通讯录。希梅亚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应该是月光一开始就输入的学生会成员名单。大兔从其中找出红月光的名字按下。
  电话响了几声,月光没接。
  「奇怪,那小子不接……」
  话才说到一半……
  『是我。』
  「啊,月光吗?我刚刚醒来……」
  『我在忙,在我联络之前,你先在学生会室待命。』
  「啊,等一……」
  通话就此中断,只听得到已断线的嘟嘟声。
  大兔看着手机,再看看希梅亚。
  「那小子每次都说在忙啊。」
  说着耸了耸肩膀。


  第四章  魔女之王
  地点移到不远的另一处。
  这里不是学校。
  是月光的家。
  月光需要回家拿一些文件,于是开启〈路径〉回到家。
  在学生会室开的〈路径〉不是直接连到他的房间,而是先到厨房。因为他口渴了。
  他就这么走进自己家的厨房。
  厨房很暗。
  不,整个家都很暗。
  毕竟他已经三天没有回到这里,所有电灯都关了。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天空满是乌云,所以今晚没有月光。
  家里暗得让月光必须摸索着寻找开关。
  「……早知道就应该至少把走廊的电灯开着。」
  他说着伸手去开电灯的开关。开灯后家里亮多了,他顺势打开冰箱拿出可乐,开了就喝。
  碳酸流过喉咙。
  「……哈啊。」
  有那么一点快感。
  但快感只能维持一瞬间。每次喝可乐时月光都会想,还是第一口最好喝,第二口之后就会觉得滋味大打折扣。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想认真去思考这个问题。不用没事找事,今天——不,应该说这阵子都是一样,事情本来就多到够让他忙个没完没了,够让他累瘫了。
  泉病倒了。
  但他仍然连担心的时间都没有,拚命在学校架设结界。
  才刚完成结界,又换笨蛋大兔失控而失去意识。
  但他还是没空停下脚步,紧接着又和全世界展开情报战,转眼之间八天就过去了。
  明天就是登培隆·克劳利要打过来的日子。
  「……啊啊,可恶,我累了。」
  他又喝了一口可乐。果然没有第一口那种感动。
  他把可乐放到厨房的桌上,靠在流理台边小歇。不,他是在整理脑子里的思绪,确认现在的状况。
  总之这三天来的情报战,应该可以算是进行得相对顺利。
  在黑守与日向的努力之下,对全世界的魔法结社也都做出了攻击,成功散播〈军方〉终于要引发世界大战以消灭所有魔法结社的谣言。
  而且对〈教会〉也提出了提案,说〈军方〉正在跟登培隆·克劳利交战,只要他们肯合作,就可以把登培隆·克劳利的地盘分一半过去。
  虽然现在处于等待〈教会〉回应的状态,但其实〈教会〉是否答应,一点都不重要。
  只要〈教会〉对〈军方〉现在所处的状况有任何误会,那就够了。
  而且登培隆·克劳利应该也在这次的事件中,受到了相当大的损害。
  登培隆·克劳利和已经瓦解的〈军方〉不一样,组织据点遍布全世界。
  而他们的所有据点,应该都和三天前的〈军方〉一样,受到全世界的组织攻击。
  而且还收到〈教会〉对登培隆·克劳利的大本营德国发射了〈隆基弩斯闪光〉的情报。
  也就是说,这间宫阪高中被具有压倒性实力的登培隆·克劳利虎视眈眈的这种构图,在这八天内应该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变。
  登培隆·克劳利应该也处在必须解开全世界的误会,还得在牵制〈军方〉之余应付〈教会〉的状况。
  而在争取到这种稍微有利的状况之后,月光等人对登培隆·克劳利送出了信函。
  信函的内容大致像这样。
  你们得到情报说〈军方〉已经瓦解,那是假情报。
  〈军方〉仍在正常运作,连〈隆基弩斯闪光〉都挡得下来,而且我们也已经在评估是否要对〈教会〉进行报复攻击。
  但现在我们不这么做。
  因为我们的组织现在……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正面临危急的事态,没空跟其他组织起争执。
  这危急的事态就是〈预言〉。
  根据〈军方〉解读的最新〈预言〉斯克杜尔,得知所有定律灭亡的日子,已经提前到二十天之后。
  现在〈军方〉正拚命处理,所以也许会让〈军方〉显得实力下降。
  但我们没空跟你们登培隆·克劳利争执下去了。
  如果你们还要继续打,我们就先把你们杀得干干净净,再继续处理〈预言〉。
  要是不想被消灭,就停止攻击,跟我们合作。不管怎么说,世界都将在二十天后毁灭。
  但是如果你们还想争下去,你们的世界就会在后天结束。
  如果这样也无所谓,你们就继续打吧。
  如果不想,就派使者来谈和。
  他们送出了这样的一封信函。由于稿子是黑守写的,语气与文体应该会委婉得多,但内容差不多就是这样。
  信函是昨天送出的。
  但对方并未回应。
  「算了,反正我也没在期待。」
  他说着独自笑了笑。
  到头来,这几天来他们做到的,就是防止敌人攻击。
  以及掩人耳目。
  就只是这样而已。
  最重要的工作,也就是摸索如何对抗〈预言〉,则完全没有着手进行,转眼间就失去了八天的时间。
  「……看这样子,也许真的有必要采用笨蛋大兔的提议啊。」
  月光这么说了。
  所谓大兔的提议,就是留在宫阪高中,尽力抵抗到登培隆·克劳利来犯为止。然后最好是能在摸索如何对抗〈预言〉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强化〈军方〉和他们自己的力量,得到足以击退登培隆·克劳利的战力。可说是非常乐观的方针。
  而如果没能这么顺利,也只要用〈圣地〉逃走就行了。
  若从结论说起,留在这里就导致他们遭到来自全世界的攻击,被逼得根本无暇摸索如何对抗〈预言〉。
  当然采取这样的做法,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例如〈教会〉出手,但他们挡下了〈教会〉的攻击,证明了〈军方〉对全世界的组织依然拥有影响力。
  如果趁现在发出跟〈预言〉有关的声明,也许就会有几个组织相信。不但如此,甚至连〈教会〉都可能愿意听他们说话。
  但月光也不免觉得,事到如今才告诉这些组织有什么用。
  「……〈军方〉都搞不定的问题,要叫第二名、第三名去搞定,也实在不太对啊。」
  更重要的是,把命运交给别人这样的想法,就让他很不舒服。他怎么想都不觉得这样就能让现在的状况好转。
  既然如此,也就越想越觉得留在这里没有意义。只要留在这里,就无法不受其他组织干涉。
  毕竟这里是〈军方〉大本营的消息已经被拆穿,而〈军方〉实力也许已经下降的消息也流传出去了。
  所以……
  「……该换地方了吗?」
  他这么自言自语。
  但就算换地方,能做的事情又有差别吗?而且放弃了能开启〈路径〉通往所有世界及异次元的〈圣地〉,真的有办法对抗〈预言〉吗?
  这些念头在他脑海中转个不停。
  然而不管怎么做,现在他都完全想不到对抗〈预言〉的方法。
  甚至到了明天……
  等登培隆·克劳利发动总攻击,到时候又想不到阻止对方攻势的方法。
  「……啊啊,真是的。」
  他越想越烦,先喝一口可乐再说。可乐的气已经开始跑掉,变得很甜腻。月光一瞬间皱起眉头,然后摇了摇头。
  他告诉自己,陷入沉思或烦恼都没有意义。
  不管怎么想,都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就连日向都找不出答案,还想得整个人都发疯了。
  月光并不认为随便想想就能解决。
  所以……
  「……好,先拿文件回学校吧。」
  他这么喃喃白语。
  然后一口气喝光可乐,把空罐丢进垃圾桶,离开厨房。接着就要上楼到他位于二楼的房间。
  结果走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嗯。」
  他伸手拿出手机。
  画面上显示铁大兔三个字。
  月光见状露出笑容。
  「那小子醒啦?」
  大兔醒来是个好消息。他体内的力量似乎能够读到相当深的〈预言〉,今后要对抗〈预言〉,绝对少不了他的力量。
  何况当初让〈军方〉瓦解的人就是他,当然得要他负起责任。
  「只是话说回来,当初怂恿他去毁掉〈军方〉的人就是我啊……」
  他说着浅浅一笑,一路上楼并接起电话。
  「是我。」
  顺手打开房门。
  结果看到房里很亮。
  明明所有房间的灯都已经关掉,月光房间的灯却亮着。
  而且房里还有一名少女。
  是一名他并不陌生的少女。
  她有银色的长发、倔强的眼睛,身穿登培隆·克劳利的制服,腰间佩挂日本刀,是一名穿着打扮很不平衡的少女。
  而月光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璃依音·奥特曼。
  她是登培隆·克劳利旗下的魔女,是两年前月光为了寻找超越凶剑的武器,走遍全世界时遇到的。
  这名魔女一看到月光就露出得意的笑容,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月光对此也有了反应。
  他的右手拔出凶剑。
  璃依音的日本刀与月光的凶剑碰在一起,发出高亢的声响。璃依音是以双手加上全身的重量挥刀,所以只用单手应战的月光在力道上稍微落了下风。
  「呜。」
  他闷哼一声。
  同时手机另一头传来:
  『啊,月光吗?我刚刚醒来……』
  那个笨蛋打这种道早安的电话来,让月光皱起眉头,直接打断大兔。
  「我在忙,在我联络之前,你先在学生会室待命。」
  『啊?等一……』
  但月光已经挂断电话。
  应该说,现在的状况不容他悠哉地讲电话。月光想把手机放回口袋,但璃依音已经挥出第二刀,让他没办法放回去。
  因此月光把手机朝自己刚爬上来的楼梯扔下去。现在他不能让手机被抢走。虽说设有保护,但手机里储存了许多重要的资讯。如果让登培隆·克劳利拿到,应该轻而易举就能解读出来。所以,他将手机丢到楼下。
  接着左手顺势往下一挥,利用这股反作用力挥动右手上的剑。凶剑击在璃依音的刀上。
  这次力道不输璃依音了。
  月光用了全身重量,压住璃依音的刀,露出笑容。
  「你输了,银发女。」
  但璃依音却笑了。
  燃烧吧
  「输的是你啊。Verbrennun!(燃烧吧)」
  她大喊一声。
  是德语。
  刹那间,眼看刀身就要发出纯青火焰。
  「凶剑,破邪。」
  月光也对剑下令。凶剑瞬间发出黑色的光芒,消除火焰。
  而且他还不停手。
  「凶剑,下咒。」
  他喊出这么一声。
  剑刃上产生的黑色就要移向璃依音的刀。
  「哇哇!」
  但她立刻反应,收刀退开一步,回到月光的房里。
  月光露出更加不高兴的表情。
  「啧,反应还挺快的。」
  双方的实力比他想像的更不相上下,这样非常不妙。
  现在月光他们和登培隆·克劳利处于开战状态,照理说来到这里的魔女,当然不会只有璃依音一个。
  「我太傻了……才会被埋伏。」
  现在宫阪高中架设了强大的结界,强大得连〈教会〉都很难撼动。
  这对登培隆·克劳利而言,当然也应该是个令人烦恼的问题。
  月光忿忿说出这句话。
  接着他调整姿势,朝想攻击他的璃依音摆出挥剑的架式。
  璃依音则是……
  「唔!」
  她停下攻击的动作,改成准备接招的架式。转换的动作很快,相当顺畅——
  「可恶,比两年前见到的时候麻烦多了。」
  月光这么说了。
  结果璃依音莫名笑得很开心。
  「啊哈,你被我的实力吓到……」
  月光没让她说下去,挥出凶剑。他朝璃依音笔直刺出凶剑——但这是虚招,中途就停住了。
  「咦?」
  璃依音发出惊呼声,但月光没理她,抓住房间门把。
  关上门。
  璃依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等等!」
  房里传来这样的喊声。月光仍然不予理会,用凶剑砍进门锁。
  「凶剑,诅咒门。」
  就这样让门打不开。他下令让碰到门的人都会感染诅咒。
  接着露出笑容说:
  「可是,你马上就会得意忘形,这种傻样还是没变啊,你这呆子。」
  结果房里传出这样的声音:
  「不要看不起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月光还是不管她。
  他没有时间跟呆子玩。他踢向地板,从走廊前往楼梯,顺势要一跃而下,却又打消主意。
  楼梯下有另一个敌人。
  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
  黑发。
  白皮肤。
  一双火红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活力或情绪。
  这双眼睛仰望着他。
  「……看吧,果然被埋伏了。」
  月光表情一歪。
  而这名少女应该不是人类。当然如果真有人类有火红的眼睛,也挺令人伤脑筋的。即使不考虑这点,这名少女也应该是恶魔。
  据说登培隆·克劳利旗下的魔女成为高阶魔女后,都会跟恶魔订契约。
  璃依音是足以担当攻击〈军方〉大任的人才……
  再加上有情报显示当初她攻击泉时,就带着一个看起来幼小的恶魔。
  也就是说……
  「我一个人应付不来啊。」
  月光这么喃喃自语。
  他开始寻找刚才从楼梯上丢下去的手机,结果发现就掉在恶魔脚下左边两步距离的地方。
  月光看着手机。
  「好,首先……」
  捡回手机,一边呼叫美雷一边逃往开在厨房的〈路径〉……
  但就在这时,恶魔少女注意到月光的视线。
  少女的视线落到脚下,发现了手机。
  「该死。」
  月光见状跳了过去,举起凶剑。
  但少女并不在意,慢吞吞地走向手机。
  蹲下。
  捡起。
  「喔喔,我知道这个。璃依音很常用,我知道的。」
  她莫名为了强调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自豪地将手机举向月光。
  月光心想:
  「啊啊,她的脑袋跟美雷同类型啊?」
  这一瞬间,背后传来声响。
  璃依音用刀劈开墙壁而非房门,破墙而出。
  「等等,佩儿蒂,不要傻傻地炫耀了,赶快阻止他!」
  她这么大喊。
  结果这个璃依音称为佩儿蒂的恶魔少女抬头看着她,将手机举得更高。
  「我知道这个……」
  她还想说这样的话,月光已经一口气跳下楼梯,挥出凶剑。
  佩儿蒂有了反应。她以不带情绪的眼睛看着剑尖。
  「嗯。」
  然后发出一声,想要伸手过去抓剑。
  一碰到就完了。
  剑会诅咒她,定住她的动作——
  璃依音见状大喊:
  「不要碰那把剑!」
  「唔?」
  她的手缩了回去。
  「啧!」
  月光啐了一声,顺势瞄准佩儿蒂的胸口,然而……
  「嘿!」
  这一剑被佩儿蒂轻而易举躲过。
  月光将剑往上挑,挥向她的咽喉。
  被躲开。
  砍向肩膀。
  被躲开。
  恶魔少女的动作快得令月光难以置信。
  虽然比美雷慢,但仍然不是人类反应得过来的速度。
  用正攻法对付这样的对手,1000%会打输。
  佩儿蒂似乎也看出了这点,露出笑容。
  「你好慢……」
  月光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佩儿蒂身后。
  接着说:
  「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个璃依音?」
  这一瞬间,佩儿蒂也瞪大了眼睛。
  「咦?」
  她望向背后。
  看来她的脑袋构造果然和美雷一样。
  「你白痴啊?」
  月光笑了笑,用凶剑挥向佩儿蒂拿着手机的手。
  背后又传来璃依音的叫声:
  「佩儿蒂,看前面!不要被骗!」
  佩儿蒂转了过来。
  「原来你骗我?」
  她这么说了,但为时已晚。
  眼看凶剑就要砍到佩儿蒂拿着手机的手。
  佩儿蒂想也不想就放开手机。
  凶剑碰到手机。
  月光面临选择。
  他该砍手机,还是不砍?
  砍了就没办法求救,但也就不用担心手机里的资料被登培隆·克劳利抢走。
  要是不砍,就得在这两人的夹击下抢回手机,再请求支援……
  「太难了。凶剑,破邪。」
  他消灭了手机。
  接着又朝佩儿蒂举起剑。
  佩儿蒂上身一斜,很干脆地躲开这一剑,但对月光而言这样就够了。
  月光在楼梯上一蹬,从佩儿蒂头上跳过,在靠厨房的走廊上落地。即使这么拔腿就跑,也只会被追上,所以月光转身举剑摆好架式,慢慢退后。
  结果璃依音说话了:
  「佩儿蒂,不要让他跑了。」
  她对恶魔下令。
  佩儿蒂听了用力点头说道:
  「我不想被人命令。」
  「你喔!」
  「有奖赏吗?」
  「我会买果汁给你!」
  「还要巧克力!」
  「都买给你啦!」
  「好,这还差不多。那……」
  她发出「啊———」的一声长而尖锐的喊声。
  月光看出佩儿蒂想做什么。
  因为他已经从泉口中听过她的能力。
  关于这丫头,已知她有两种能力。

  从口中喷吐魔力。
  用手掌拍打物体,就有20%的机率发动强大的破坏力。
  而后者的能力应该值得提防。既然宁可背负只有20%机率会发动这样的风险也想用,想来威力应该是能弥补这样的风险而有余。
  也就是说,有可能连月光都挡不住。
  然而……
  「喷吐就不成问题。」
  月光说着举好剑。
  要说有问题,就是用凶剑抵挡喷吐攻击时,璃依音跑来攻击的可能。但走廊很窄,就算想钻喷吐攻击的空隙抢攻——
  「……得用狙击。」
  他说着用空着的手伸进口袋,抓出里面的小刀。这把小刀涂有诅咒与毒。
  同时月光仍不断退后。
  佩儿蒂的嘴巴前面形成球状的黑色雾气,从中可以感受到相当强的压力。
  「这下整间房子都会被轰掉啊。」
  月光不由得想笑。
  并且退到可以看到厨房的位置。
  他又面临了选择。
  是该解除用剑格挡的动作,背对敌人一口气跑向厨房的〈路径〉?还是应该继续维持举剑格挡的架式,慢慢往后退?
  这是只要判断稍有差错就会送命的终极选择。
  毕竟他只是寻常人。
  不像大兔那样可以复活,也没有美雷那种从五楼掉下去也能毫发无伤的身体。
  所以……
  「得做正确的选择……」
  他自言自语到这里,却忽然住口。
  因为视野角落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出现在厨房里的〈路径〉旁边。
  他看见了一名身穿宫阪高中水手服的少女。
  她绑着马尾,有一对眼角下垂却显得强势的眼睛。表情活力充沛到了多余的地步,个子十分娇小。
  是美雷。
  美雷没来由地出现在厨房。
  「啊,我口渴了,来喝Dr.Pepper吧~~!」
  她这么说丁。
  附带一提,说好一天最多只能喝两罐饮料,她今天的额度应该已经用完,但她仍毫不犹豫地走向冰箱。
  她打开冰箱拿出Dr.Pepper,抱在胸口。
  「嘻嘻嘻。」
  还开心地转过身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月光站在这里。
  「啊!」
  她一脸震惊,将Dr.Pepper藏在身后。
  「这、这个这个,这是,那个,我不是现在想喝!」
  她还在辩解。月光笑了笑,放松为了跳向厨房而紧绷的身体。
  他的目光仍然正视前方的璃依音与佩儿蒂。
  「喂,美雷,你过来。」
  「呃呃,那个,我不是真的要喝……」
  「过来就对了!你可以喝饮料没关系!」
  「咦♡」
  「快!」
  「好、好!」
  美雷立刻踩着有点笨拙的脚步跑过来。
  就在同时,佩儿蒂的喷吐攻击已经蓄力完毕。「啊——————————」她大叫一声,朝月光喷出黑雾。
  同时璃依音纵身一跃,从喷吐攻击的缝隙间穿出,逼向月光。
  月光见状掷出小刀。
  璃依音露出笑容,又纵身一跳。她先在墙壁上一蹬,接着一脚踢在天花板上借力,躲过小刀,举起了日本刀。
  「啊哈,我们有两招攻击,你的剑只有一把,我赢……」
  但月光却笑着说:
  「不对,是我赢了。」
  他一把抓住已经来到身边的美雷衣领,将她的身体拉到身前。
  「咦、咦!做什么?」
  月光不管美雷还一头雾水,将嘴唇凑向她。
  「咦咦咦咦!那个,这么突然,咦咦咦咦咦咦♡」
  美雷照惯例满脸通红,月光厌烦地说:
  「你也差不多绘我习惯一点!」
  然后在她的脖子上一吻。
  结果连璃依音都没来由地脸红。
  「咦?这是怎样?不会吧……」
  但这也不重要。
  总之这样一来,美雷的封印就解开了。她的马尾迸开,头发散成闪电状。
  接着……
  「诅咒,解开啦……等等,哇哇哇哇哇!有敌人在?」
  美雷这时才惊呼。
  璃依音看到她,更惊讶地大喊:
  「不会吧,竟然是恶魔……你又不是魔女,为什么跟恶魔订契约……」
  但月光不理她,指挥美雷:
  「天花板交给你,正面交给我。」
  月光手持凶剑,朝喷吐攻击。
  美雷回答:
  「好啊好啊。」
  她毫不犹豫,毫不迟疑,很干脆地听命行事。她的动作也比佩儿蒂快。
  月光心想,晚点可以针对这一点夸她两句。
  但现在……
  「凶剑,破邪。」
  月光踏上一步,用剑劈开喷吐攻击。
  璃依音见状也出声指挥:
  「唔,佩儿蒂,支援我!拖住月光的动作……」
  月光听了笑着说:
  「你下这判断就错了。」
  「咦?」
  璃依音发出惊呼。
  这时美雷纵身一跳,将闪电聚集在拳头上。
  「轰~~!」
  还自己配音。
  笼罩闪电的拳头打向璃依音。
  离依音大喊:
  「呜,『杀鬼刀』,劈开雷电!」
  以日本刀格挡美雷这一拳。
  刹那间雷电爆开,日本刀释放出某种能量,但抵御不了美雷的闪电。
  「这!」
  日本刀从璃依音手中松脱,穿破天花板,飞到楼上。
  「糟糕!」
  当璃依音说出这句话,一切都已经太迟。一声闷响中,月光的剑刺进璃依音的胸口。
  刺进了心脏。
  「啊……」
  璃依音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接着立刻转为死心的表情。
  这也当然。
  正常人被剑刺穿心脏,不可能还能活着。而登培隆·克劳利应该是个以人类为基本成员的魔女组织。
  也就是说……
  「是我赢了。」
  月光这么说了。
  这时佩儿蒂说:
  「你、你、你……」
  刚刚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情绪,现在却大受震惊似的瞪大眼睛。
  更有甚者,连美雷都没来由地瞪大眼睛。
  「月、月、月光你杀了她?」
  「你干嘛比敌人还惊讶?」
  「因为……」
  但月光没让她说完。
  「我没杀她。我的剑只会斩断我想斩断的东西。」
  他说着朝佩儿蒂看了一眼。佩儿蒂握紧拳头,随时都会扑上来似的。
  一般来说,恶魔遇上契约对象死亡时,都会判断契约结束,不会无谓地生气。但这个叫佩儿蒂的少女似乎十分生气。
  「唔,看来你管教得不错。可是既然管教得这么彻底,事情就好办了。」
  「你、杀……」
  佩儿蒂才刚用颤抖的嗓音开口,月光就对她说:
  「不对,不行。你不准动,你一动我就杀了璃依音。」
  「你……!」
  「我还没杀了璃依音,可是只要你一动,我就会杀了她。你敢说话,或是摆出让我看不顺眼的态度,我都会杀了她。你搞清楚状况了吗?」
  佩儿蒂听了便想点头,但随即停住。
  她想开口,也随即停住。
  因为这两个举动都被月光禁止。
  她只好以不知所措的眼神,畏畏缩缩地看着月光。
  「很好,这样就对了。你就继续在那边畏畏缩缩吧。」
  月光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他用凶剑钉在墙上的璃依音。
  璃依音瞪着他说:
  「……为什么……不杀我?」
  然而这是月光要问的。
  所以月光反问: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来?」
  「……」
  「我糊涂到一个人回家,而你们登培隆·克劳利,不是准备好要埋伏我吗?如果你们带了其他魔女一起来,要杀我应该很简单。」
  「……」
  「可是,打到一半我就注意到,你没带其他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璃依音的表情仍然带有怒气,却又没来由地转为害羞。
  接着……
  「……我……不希望……」
  她说了这几个字,但之后说得太小声,月光听不见。
  月光歪歪头说:
  「我听不见。」
  这下璃依音更加皱起眉头,还莫名脸红,然后……
  「我不希望,你死……」
  她这么说了。
  这丫头不知为何一脸像是担心,又像觉得伤脑筋的表情。
  月光抬头看着璃依音说:
  「我为什么会死?你这种小角色竟敢预言我会死,你到底以为你是谁……?」
  「哪、哪有什么是谁……」
  「而且你为什么要担心我?」
  这是月光最不明白的地方。
  他跟这女子应该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而他的说法让璃依音又闭上嘴,红着脸。
  看到璃依音的表情……
  「……」
  月光脑海中稍微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璃依音时的事。
  ◆
  ◆
  ◆
  那是两年前的事。
  当时月光只有十四岁。
  他一直独自走遍世界。
  为的是得到力量。

  他为了得到力量,避免自己只能一直被日向看扁,因此走遍了全世界。
  更为了偷学魔法与武艺的体系,假意加入所有找得到的组织。
  记得当时,他应该是参加一个叫做列·曼魔法祖法所,成员约有六百人的小型魔法结社。
  地点在德国。
  在那里学到的魔法相关知识,后来经常能派上用场,但当时这个组织本身的实力并不强。
  后来有一天,列·曼魔法祖法所和一个不能起冲突的对象起了冲突。
  他们和世界第三大魔法组织登培隆·克劳利起了冲突。
  月光只是基层成员,不明白事态是如何发展成这样。他只听说是组织高层有人激怒了登培隆·克劳利的人。
  总之月光在那里学到最重要的教训,就是小组织对上大组织时,根本无计可施。所以月光后来才会和当时全世界最大的魔法组织〈军方〉接触,并加入这个组织,不过这点跟璃依音无关。
  总之当时月光所参加的组织,激怒了登培隆·克劳利。
  隔天就有五百人被杀。
  月光立刻决定逃走。何况他对列·曼魔法祖法所根本没有任何忠诚心可言,甚至还打算等没有东西可以学、可以偷之后,就要抢走内部的资料,拿去卖给其他组织换钱来逃命。
  所以这件事也只是提早了这个步骤而已。
  然而登培隆·克劳利派了追兵过来。
  不但首脑列·曼遭到杀害,干部也有数人遇害,甚至还对四散逃逸昀组织成员下了追杀令。
  于是月光遇见了追兵中一名叫做璃依音·奥特曼的魔女。
  而且这个叫做璃依音的笨魔女,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当下的状况是如何演变而成,自己又是在追杀谁。
  所以当她第一次在月光面前现身时,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一脸充满自信的表情举起日本刀。
  「找到啦啊啊啊啊啊啊!你们这些叛徒,还以为跑得掉吗!」
  月光听不懂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首先,他不是登培隆·克劳利的人,所以当然没办法背叛登培隆·克劳利。
  但璃依音还是嚣张地说:
  「就由我二级魔女首席璃依音·奥特曼,把你们全都抓回去,你们死心吧!」
  当时月光和其他五名成员一起逃跑。月光并非本来就打算和他们一起走,只是凑巧同路,说不定还正是因为和这些人一起行动,才会被发现。
  而璃依音面对包括月光在内的六个人,仍然自信满满地展开攻击。
  但她的动作很慢。
  至少看起来比月光弱。当然她参加世界第三大魔法组织,而且还号称是二级魔女首席,身手总不会差得太离谱,但仍然比当时的月光弱。
  不过这也无可奈何。
  天才与凡人即使年龄相近,多半还是无可避免会产生差距。
  而且和月光一起逃走的成员当中,有一个人曾是干部,当时这个干部就比月光更有实力。
  所以本来应该不会发生任何问题。
  月光只要击退璃依音再逃走就好。
  而且既然会派这种角色来追杀,大概就表示登培隆·克劳利也并非真心想赶尽杀绝。月光心想,八成是为了教育二级魔女累积实战经验之类的理由。
  就在月光进行这些推理时,璃依音已经出手攻击。她拔出长得多余的日本刀,朝月光等人展开攻击。
  月光心想:
  「这女的是笨蛋。」
  她连敌方的实力都看不出来?
  璃依音也只嚣张得了一瞬间。
  除了月光以外的五名成员,应付起她是轻而易举。璃依音立刻遭到痛殴,当场被抓。
  璃依音拚命抵抗,但实力差距实在太大。
  接着其中一人说:
  「这娘儿们要怎么办?」
  另一个人说了:
  「他们杀了我们的人。」
  更有人说:
  「就为他们报仇吧。」
  「没错,要报仇。」
  「我们就好好蹂躏她吧。」
  他们说出这些无聊至极的话。
  而月光对这些都没兴趣。这些跟他无关。
  无论这些笨蛋做什么,都和他无关。
  而且他们根本没空茌这里做这种事。
  因为如果登培隆·克劳利认真起来,派来的追兵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他们。
  所以他们必须立刻逃走。
  他们没空做这种无聊的事,必须立刻逃走。
  所以月光决定离开。
  何况他本来就讨厌脑筋不好的人。
  他讨厌搞不清楚状况而被欲望牵着走的人,也讨厌连敌人的实力都看不出来,一脸嚣张跑来攻击的人。
  所以月光决定……
  「不、不要!」
  「上了她。上完再杀了她。」
  「不……」
  「我们要拿她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看,衣服破啦……」
  「求、求求你们,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月光听到这样的尖叫声……
  「啊啊,可恶……我受够了。」
  他叹了一口气,随手拔出腰间的剑,用凶剑朝压在璃依音身上、撕开她胸前衣服的男子背上一插。
  「凶剑,诅咒他的动作。」
  月光念出这句话。
  男子就此动弹不得。
  月光低头看着这名倒在地上,哭得满脸泪痕的笨蛋魔女。
  笨蛋魔女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露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月光看了则说:
  「你这笨蛋赶快给我起来,然后支援我。敌人之中有个人比我强,凭我一个人对付不了。」
  璃依音反问:
  「为、为什么……」
  她还想说话,但月光已经没空听了。
  「你竟敢背叛我们!」
  其他成员大声怒骂。伊这次月光真的成了叛徒。
  但他却露出微笑。
  「我本来就不跟会攻击女人的杂碎同伙。」
  说着挥出凶剑。
  但站在一小段距离外的干部施展魔法,改变剑的轨道,让他无法砍中敌人。
  更有一人掷出小刀,刺中月光的左肩。
  「呜啊!」
  月光呻吟一声,用凶剑在自己的肩上一挥。
  「凶剑,把毒中和了。」
  并下了这样的命令。
  毒随即消失。
  但伤势并未消失。左手使不上力,肩膀流血。敌人还想继续攻击……
  「受不了,原来最笨的是我啊……」
  他低声咒骂。
  心中有点后悔,果然不该救她。
  接着他朝还因为震惊而躺在地上不动的璃依音伸出手。
  「笨女人,要走人啦!」
  他抓住她的手,拉她起身后转身就跑。
  其他成员想追,但原是干部的男子说:
  「不要追,他们是跑向登培隆·克劳利追兵来的方向。」
  这个人制止了众人。
  他的判断很正确。
  因为月光就是刻意选择这个方向逃走。
  然后干部瞪着月光说:
  「还有,红月光,我绝对不会饶你!」
  「……」
  「我绝对不会饶了叛徒。」
  「……」
  「就算你流这么多血还能活命,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出来,杀了你!」
  月光听了后回头露出笑容说:
  「小角色办不到的。」
  接着朝刚才用凶剑剌中定身的成员大喊:
  「解除诅咒!」
  这名成员身上的诅咒应声消失,又能活动了。
  干部露出惊讶的表情。
  月光看着他说:
  「可是,你们确实照顾过我。你们几个也要想办法活下去。」
  干部脸上的怒气似乎就此消失,但这些事都不重要。
  总之月光带着璃依音逃走。但路上的事他记不太清楚,因为他出血过多,失去了意识。
  他完全选错了。
  为了保护敌人而死。
  就算没死,也会被登培隆·克劳利逮住。
  不过话说回来,能进登培隆·克劳利,或许还挺不错。毕竟他们是与〈军方〉和〈教会〉齐名的世界第三大魔法组织。尽管中枢不收男子,无法进到高层,但这次月光做了人情给他们,也许有机会接触。
  「……只是那也得活下去才行。」
  月光喃喃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璃依音见状大喊:
  「等、等一下!」
  月光感觉好像听见她这么大喊。
  「不要死啦!」
  月光感觉好像听见她拚命呼喊,但还是昏了过去。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
  月光在一家旅馆里面醒来。
  「……」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强光隔着窗帘照进房间。
  时间是早上,还是中午?
  自己被安置在床上,肩膀包着绷带,看来是有人替自己包扎。
  「唔。」
  他坐起上身。
  结果看到那个笨蛋魔女就在房里。这个房间很小,只有床和书桌。
  璃依音就在书桌前读着魔导书。朝书的封面一看,月光发现这本书自己也读过。记得是一本相当艰涩的魔法结构书,既然看得懂这本书,那她应该也还算优秀。
  月光将视线移到害上问道:
  「……然后呢?这里是登培隆·克劳利的地方?」
  璃依音听了抬起头来,看着他说:
  「啊,你醒啦?」
  「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是哪里?」
  璃依音耸耸肩膀回答:
  「看也知道吧?」
  月光当然知道。
  是旅馆。而且还是那种背包客会住的便宜旅馆,但月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间旅馆是登培隆·克劳利地盘内的旅馆?
  又或者登培隆·克劳利的监牢都是设计成这样?
  月光环顾整个房间问道:
  「难道你藏匿我,不向登培隆·克劳利报告?」
  璃依音听了,莫名微微噘起嘴。
  「……」
  但她没有回答。
  只是微微红着脸看着他说:
  「你、你救了我,所以我要报答……」
  月光很干脆地点头回答:
  「啊啊,这样啊?你觉得救对你有恩?那当然了,连狗都不会忘记一餐之恩,而我救了你的性命,这可是花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大恩……」
  「为什么要拿来跟狗比!」
  「不然要跟猪比吗?」
  「跟猪比是怎样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很吵,让月光头都痛了起来。他皱起眉头,按住耳朵。
  结果璃依音慌了。
  「啊、啊,你肩膀还痛吗?」
  她担心地这么问了,月光则回答:
  「我明明是按住耳朵耶?」
  「啊,啊啊,对喔。」
  她畏畏缩缩的,但总算冷静下来。看样子她真的很担心月光,所以不需要担心会被登培隆·克劳利抓住杀死。
  月光松了一口气。
  在那种状况下做出错误的选择还能活命,怎么想都只是运气好。
  所以他喃喃自语:
  「下次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璃依音似乎没听清楚。
  「咦?」
  但月光没理她。他再度环顾室内,看清楚出口的位置、窗户的位置、窗外太阳的高度,以及凶剑的位置。
  凶剑就立在月光床边伸手可及的地方。
  看到武器并未被没收,月光才真正确信自己安全。
  这时璃依音问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救我?」
  「……」
  「我在跟你说话!」
  「我没兴趣,你安静一下。」
  月光说着动了动自己的肩膀。痛楚还很剧烈,身体也瘫软无力,大概是出血过量。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但看样子是没办法马上行动,至少得再休息一天。然而还没弄清楚这里的状况,实在不能就在这里休息……
  这时罗唆的魔女又继续说了:
  「你不是背叛了登培隆·克劳利,是我们的敌人吗?那为什么要救我?」
  「……」
  「我在问你问题。」
  她实在很吵,于是月光厌烦地看着她回答:
  「你很吵耶。我回答了,你就会闭嘴吗?」
  「呃,嗯。」
  「那我就告诉你。首先,我们不是登培隆·克劳利的人,所以根本没办法背叛你们。我不知道你接到的是什么样的命令,但我们是列·曼魔法祖法所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高层惹火了登培隆·克劳利的人,才会受到攻击。」
  月光这么说明。
  这女人果然不知道他们自己在做什么,一脸惊讶地说:
  「急么会这样……我都没听说。」
  「是吗?但这是事实。」
  「咦?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觉得你还是没理由救我。你明明参加的是受到登培隆·克劳利攻击的组织,不是吗?那为什么不惜背叛自己人也要救我……」
  月光还是没让她说完。
  「我确实参加那个组织,但我潜入那里是为了偷学列·曼魔法祖法所的魔法体系,没当他们是自己人。」
  「咦?那你是其他组织的……」
  月光又摇摇头。
  「不是,我没参加任何组织。我本来就讨厌被人使唤。」
  璃依音听了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说的那个列·曼魔法祖法所,比起登培隆·克劳利当然是小得多了,可是应该不是没有任何靠山就能轻易潜入的地方……」
  然而月光还是没让她说完。
  「凡人大概办不到,可是不巧我是天才。」
  「咦?」
  「我是天才。」
  月光说得斩钉截铁。
  璃依音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说:
  「……你的年纪跟我应该没差多少吧?我十三岁……」
  「我十四岁。我年纪比你大,你可以把我当神拜。」
  「……」
  他的反应让璃依音又以看着未知事物般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但月光已经没有兴趣,心想反正也没办法立刻动身,干脆就躺回床上。
  璃依音见状问道:
  「咦?你为什么突然躺下来?」
  「我血不够,要先睡一觉。」
  「啊、啊,这样啊……」
  「没错,所以你这小鬼别吵了。」
  「你叫我小鬼,我们明明只差一岁!」
  「一岁就像蛆跟太阳的差别。顺便告诉你,太阳是我。」
  月光这么说完,又因为用了太阳这个比喻,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日向的名字,浮现出他的脸,浮现出他的浅笑。
  月光皱起层头。
  用错比喻了。
  不该说是太阳,要说月亮才对。
  但这个想法又让他想发牢骚。
  自己终究只是在阳光照耀下才能发光的月亮吗……想到两人能力的差距是从名字上就看得出来,不由得自嘲地想笑。
  但这时璃依音说话了:
  「……那个,在你睡着前,我有问题想问你。」
  「……」
  「应该说你根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
  「听你刚刚的解释,我还是不明白到头来你为什么救我。」
  「……」
  「因为不管怎么说,你都没必要救我。你不是登培隆·克劳利的叛徒,也不是列·曼的人。可是,你还是没有必要救我。」
  「……」
  「而且你还害自己肩膀受伤。要不是我帮你包扎,你甚至有可能送命。」
  「……」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救我?」
  月光抬起头来,却没看璃依音。
  「……我现在很后悔。早知道你这么罗唆,就不该救你。」
  月光说着闭上眼睛。尽管阳光很强,睡意仍然一口气涌上来。
  伤势很严重,必须好好休养……
  这时……
  「……啊哈,什么话嘛。」
  璃依音的声音听来很开心。
  「……你叫月光,是吧……红月光。」
  月光听见这样的声音。
  但他不再回答。
  他坠入梦乡,坠入深沉的梦乡。
  之后他有时会醒来,但仍留在这里过了好几天。根据旅馆老板的说法,这个房间是璃依音租的。换算成日币,住一晚大概只要两千五百圆,真是个小孩子零用钱等级的房间。
  而璃依音早晚各会出现一小时左右。她说是趁魔女养成所上课时间的空档来的。
  之后她又跑来问了几个无聊的问题,但月光没回答。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下去。
  她想问的都是一些「你为什么一个人行动?」「为什么想变强?」之类的问题。
  而且后来她还擅自说起自己的身世。说她是被遗弃的孤儿,说她跟那把随身携带的日本刀一起被遗弃在登培隆·克劳利。
  说她打算在这里变强,变成比任何人都强的魔女,告诉父母自己活在这里。
  说她现在虽然是二级魔女,却是其中的首席,将来要成为一级魔女,和恶魔订契约。
  月光听完这么回答:
  「哼,稀松平常。」
  他真心这么觉得。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不幸的故事。有人出生没多久就死了,也有人罹患重病。
  有人被父母遗弃,有人受到虐待,也有人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恶魔吃掉。
  但他并不想把这些事告诉别人。不幸又怎么样?这些都和别人无关。
  就是因为月光这么觉得,才会说这很稀松平常。
  璃依音听了也说:
  「嗯,是很稀松平常。」
  接着笑了笑。
  「可是,说出来就舒坦多了。」
  她这么说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说这种事……」
  璃依音说着害羞起来。
  她一脸难为情地说:
  「这次换月光说说自己的事情给我听嘛。」
  「我没兴趣。」
  「好过分!我说了那么多。」
  「明明是你自己要说的。」
  这句话让她露出有几分落寞的表情,还不满地噘起嘴。
  「真是的,每次都这样,这个没兴趣,那个也没兴趣。」
  她这么喃喃自语。
  然后换上有点害怕的表情。
  「月光……对我……那个,完全……没兴趣吗……?」
  没兴趣吗?
  听到她这句话,月光脑海中浮现的却又是日向。日向会来杀他,很快就会来杀他。到时候,自已能够做出什么样的对应?
  是终究无法拉近实力差距而被杀?
  还是能让日向的表情因为震惊而扭曲?
  月光再度体认到,自己满脑子只想着这件事。
  但是,至少可以确定……
  「我对小鬼没兴趣。」
  月光这么回答。
  璃依音听了鼓起脸颊。
  「就说我们只差一岁耶!」
  「怎么?你希望我对你有兴趣?」
  「咦?这、这这这,呃,你这么问实在……」
  「你这个自我意识过剩女。」
  「真是的~~!」
  璃依音说着又笑了。
  然后时间到了。
  璃依音每天都会在同样时间回去。她说有训练要做,要维持首席宝座,还挺多事情要忙。
  「我明天再来喔。」
  「我又没叫你来。」
  月光这么回答。
  璃依音又笑了。
  她开心地笑了。
  接着离开房间。
  月光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后,开始整理行李。到头来他在这里待了几乎整整两周之久。然而尽管伤势尚未痊愈,体力却恢复了七、八成。他没必要继续待下去。
  月光也有训练要做。
  他必须在日向来的那一天来临前,累积足够的实力。
  所以他离开了旅馆,也没留下信或便条纸之类的东西。不告而别会让她有什么观感,月光并不放在心上。
  自己救了她的性命,那么这样应该就够了。

  之后过了两年。
  离他们在这宫阪市重逢,整整相隔了两年的岁月。
  ◆
  ◆
  ◆
  月光看着自己用凶剑刺进心脏的她。跟那时候比起来,她有点不一样了。首先头发留长了,也成熟了些。胸部看起来是没什么成长。一张倔强得没有意义,看起来很笨的脸,也和当时没什么两样。
  月光抬头看着她的脸说:
  「……记得两年前我也说过,我没叫你来。」
  这句话一出口,璃依音一瞬间露出开心的表情。
  「你、你还记得……」
  「我没兴趣。」
  「啊哈,你一点都没变。」
  她说着笑了笑。
  月光点点头。
  「对,你说得对。我们一点都没变,这次又是互相为敌。」
  这句话让她表情黯淡。
  这时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月光月光月光。」
  是美雷。
  「月光月光月光月光!她是谁她是谁!你们认识?」
  璃依音的视线落在美雷身上。她的表情变得有点不高兴,但月光没理她,看了美雷一眼。
  美雷以圆滚滚的大眼睛仰望月光。
  月光看着她的眼睛说:
  「美雷。」
  「唔?」
  「你先去拿可乐过来,我口渴了。」
  「呃呃。」
  「你也可以喝。」
  「太棒啦啊啊啊啊啊!」
  她举起左手的Dr.Pepper。月光皱起眉头。
  「叫你不要摇碳酸饮料!」
  「啊、啊、呃,碳酸饮料不可以摇!」
  她说着将饮料抱在胸前。月光心想现在才停止摇晃也太迟了。
  「算了,没关系。赶快拿可乐来。」
  「好啊好啊!」
  「拿三罐来。」
  「月光要喝那么多喔?」
  「你别问。」
  「啊,是给大家的啊!」
  美雷连连点头,走回厨房。
  月光看着她走远,再度看向璃依音。结果发现她以比刚才更不高兴的表情噘起嘴,看着厨房,然后又低头看着月光。
  「……月光,我问你。」
  「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那丫头,是恶魔吧?」
  「没错。」
  「月光你,那个……该不会跟她……在交往?」
  「啊?」
  月光对于这个太状况外的问题,不由得瞪了璃依音一眼。
  结果她慌了手脚。
  「不,那个,那个,呃,刚刚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啊啊?」
  「那个,呃……唔唔!」
  她又满脸通红,撇开视线。
  月光完全摸不着头绪。
  因为现在根本不是有心思闹这种情绪的状况。
  月光等人送了交涉的信函给登培隆·克劳利,信上写了有关〈预言〉的内容。
  再过十九天,世界就会毁灭。
  但这丫头特地跑来这里,却是为了这些无聊的男女情爱纠葛?

  不,说不定——
  月光抬头看着璃依音说:
  「原来如此。登培隆·克劳利不打算理会我们送去的信,是吧?」
  璃依音听了眯起眼睛,看着他说:
  「你说的信,是指说十九天后世界就会毁灭的鬼话?」
  说穿了就是这么回事。不,月光从一开始就料到会这样,登培隆·克劳利不会相信〈军方〉说的话。
  即使十九天后世界就会灭亡,他们还是怕被〈军方〉反将一军、怕上当,没办法合作。
  到头来……
  「是吗?所以你们明天会照之前的宣言,对我们全面开战?」
  璃依音点点头。
  「所以,我才会来救你。」
  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们的主子几乎确信〈军方〉已经瓦解。不管你们怎么说,〈军方〉都已经瓦解了,已经有好几项证据显示这个事实。」
  「……」
  「然后一旦受到我们的总攻击,月光就一定会被杀。所以我是来救你的,就像你以前救了我那样。」
  「……」
  「我们一起逃走吧?要是待在这里,月光会……」
  但月光笑了。他从璃依音的胸口拔出剑。
  「逃走?十九天后世界就会毁灭,到底要逃到哪里去?」
  璃依音被剑钉在墙上的身体落到走廊上。
  这一瞬间,待在走廊另一头的佩儿蒂大喊:
  「璃依音!」
  她想要跑过来,但璃依音挥手制止。
  「我没事,佩儿蒂你不要动。」
  「唔?」
  佩儿蒂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时又有一只恶魔同来了,双手抱着四罐饮料。
  「人家拿不住啦!」
  还说出这样的话来。月光指了指走廊另一头的佩儿蒂,又指了指璃依音。
  「拿给她们。」
  美雷听了便扔出可乐。
  佩儿蒂接下,看了看可乐,然后举向璃依音说:
  「我知道这个,就是会让喉咙辣辣的那个吧?」
  璃依音没理她,拿着可乐说:
  「难道那封信上写的内容,是真的?」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因为信上写了谎言,也写了真相。
  首先谎言,就是写着〈军方〉并未瓦解的这部分。
  实际上,〈军方〉几乎已经完全失去功能。
  所以月光等人才会刻意放出这种情报给登培隆·克劳利。为的是让登培隆·克劳利起贪念,对全世界隐瞒〈军方〉瓦解的消息。
  同时月光等人还控制了散播情报的方式,想让登培隆·克劳利起疑,怀疑为什么只有他们会收到大量〈军方〉瓦解的消息,而他们就上了当。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全力攻击,月光等人根本无从抵御,早已一败涂地。然而登培隆·克劳利担心这是圈套,未能立刻展开攻击。
  而且他们还特地大兜圈子宣战,观察情势。
  这九天来,他们应该已经收集到了所有情报。
  〈军方〉多半已经瓦解。
  当初那些情报泄漏的情形,显然是刻意要让登培隆·克劳利自乱阵脚,但这并不是圈套,而是〈军方〉的战力已经低落到只能靠情报操作来对抗登培隆·克劳利——这件事已经被拆穿了。
  而登培隆·克劳利明天就会打来。
  月光等人没有能力抵御。
  「……」
  也就是说,到时候他们将被迫采用大兔的提议,也就是放案宫阪高中,经由〈路径〉到别的地方对抗〈预言〉。
  「情形只会越来越糟啊……」
  月光自嘲地这么说。
  接着不多说,转身就要走向厨房内的〈路径〉。
  璃依音在身后问道:
  「你、你要去哪里?」
  月光回答:
  「学校。」
  「可是,学校会受登培隆·克劳利……」
  「你们会打过来是吧?这不是问题,〈军方〉还好端端的。」
  「你就爱说谎。」
  「我没说谎。」
  「你不是说讨厌参加组织吗?而且你也让〈军方〉瓦解了。你让铁大兔失控,使〈军方〉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看样子连这些情报都泄漏出去了。而且这女人连不必记住的话都记住了。
  月光转过身来。
  对双手抓住可乐,一脸严肃的她说:
  「你说得对,我讨厌被人命令。」
  「那么,还是……」
  「而你们的怀疑也是对的。〈军方〉的确瓦解了,但是〈预言〉的事是真的。末日已经提前到十九天后,现在我们正在拚命处理。」
  「……你突然讲这种鬼话,我哪有办法马上相信……」
  「你不必相信,我也没指望你相信。可是,你要把状况告诉你们的主子。说世界会毁灭,但是我会阻止,所以不要来碍我的事。」
  月光说完准备离开。
  璃依音大喊:
  「等、等一下啦!你、你突然讲这种话,我……」
  但月光不理她。
  美雷在旁边问道:
  「啊、啊,要回去了?」
  月光点点头。
  「对,回去了。我浪费了时间。」
  璃依音又大喊:
  「就叫你等一下。到了明天,我们真的会出动全军攻击你们啊!」
  「……」
  「到时候月光一定会死耶!」
  月光听了耸耸肩膀。
  「反正要是什么都不做,所有人很快都会死。就算提早到明天,又有什么好吃惊的?」
  他说着笑了笺。
  豢着准备回去。
  时却听到另一个说话声音。
  「哦~~?璃依音的心上人,说话的口气还真有意思呢。」
  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来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直接对自己的脑子说话。不,应该说是用声音直接撼动整间房子。
  「怎么了?」
  月光转过身来。
  发现不知不觉间,客厅的沙发后方已经站着一名少女。
  是一名娇小的少女。
  年纪大概只有十三、四岁,和璃依音差不多。她有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
  她看着月光。
  「啊哈。」
  一脸天真地笑了笑。
  这时璃依音开口:
  「不、不行……月光,快逃……」
  她说到一半就闭嘴了
  同时少女的身影消失。

  就如字面所说,是凭空消失。
  接着就在背后……
  「呜啊!」
  传来璃依音呻吟的声音。月光转过身去。
  他看到刚才的少女在背后,抓着璃依音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手紧紧压住她的脖子,勒得她难以呼吸。
  「啊、呜啊……」
  璃依音难受地呻吟。少女的手指陷进她纤细的颈子,眼看颈子就要被掐烂。
  「住手。」
  月光准备朝少女挥剑。
  但佩儿蒂抢在他之前动了。
  「把璃依音……」
  放开这两个字尚未出口,少女的手轻轻一挥。
  「恶魔别来碍事。」
  少女只说了这句话,将手轻轻按在佩儿蒂的额头上。
  这一瞬间——
  「哇!」
  佩儿蒂的头伴随着惨叫声往后方猛力弹开,整个身体往后飞起,一路飞过走廊,穿破玄关,飞出众人的视野。
  美雷看了这幅景象说:
  「哇,好厉害喔~~~~!」
  但这已经不只是厉害而已了。要是人类挨了这样的攻击,八成会当场毙命。不,就连恶魔应该也会身受重伤。
  璃依音望向被打飞的佩儿蒂,露出快哭的表情。但她没出声。她被掐住脖子,发不出声音。
  「……」
  月光看到这种情形,收住了剑。
  看样子眼前的少女无意杀死璃依音。如果她有这个意思,早就已经杀了。不,甚至要杀月光也是一样轻而易举。
  凭她的身手,如果想杀月光,相信早就办到了。
  但她不这么做。
  她只是满怀期待,开心地看着月光。
  她天真无邪的眼里蕴含着杀气,有着威压人的神色。
  这股震慑力几乎让月光无法动弹。
  「……可恶,是洗脑魔法!」
  身旁的美雷全身发抖,跪到地上。
  「啊、啊,我……」
  美雷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时月光想也不想,立刻挥剑。
  「凶剑,破邪!」
  他破除了少女施展的洗脑魔法。
  压迫感就此消失。
  杀气消失。
  身体恢复自由。
  「奇怪……咦?我刚刚在做什么?」
  美雷还搞不清楚状况,月光已经不予理会。
  因为他没有心思理她。毕竟眼前这名少女是个非同小可的怪物。
  她的模样就像惹人怜爱的人类少女,但怎么看都不觉得人类会有这种力量。
  月光瞪着少女。
  「……你是谁?」
  少女笑嘻嘻地说:
  「我是谁呢?你猜猜看吧。」
  「至少不是人类啊。」
  少女听了笑得十分开心。
  「我好歹也有个人类的名字叫安娜耶。」
  听到安娜这个名字,月光差点变脸。
  因为他知道这个名字。
  那是他阅览〈军方〉资料时看到的名字。
  是〈魔女之园〉诸魔女当中,具有最强大力量的女王。
  据说这位数千年来始终君临登培隆·克劳利的怪物,就叫这个名字。
  月光听了说道:
  「几千年老而不死的妖怪说自己是人?爱说蠢话也该有个限度。」
  安娜听了又笑了。
  啊啊,原来你知道我。」
  「也不想想我是谁。」
  「你是谁?」
  「我是天才。」
  「啊哈……东天魔选上的乌鸦果然很有意思……」
  看来她连这种事都知道。
  月光盯着少女。他放下剑说道:
  「你知道〈天魔〉?」
  安娜回答:
  「我就把你刚刚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吧。也不想想我是谁。」
  「……」
  「不过关于东之魔,我其实也只听过传闻,毕竟跟我走得最近的是北之魔。」
  月光听了眯起眼睛。西之魔、北之魔和南之魔联合起来杀死东之魔,还是前不久的事情。
  但据他们所说,东之魔有着最强大的力量,对〈预言〉也能读得最深入。
  也就是说……
  「你是来证明二流之间会物以类聚?」
  月光这么一说,安娜就笑了。
  「啊哈哈,你真的很有意思。」
  「我跟你说话倒不觉得有意思。」
  「是吗?」
  「是。」
  「可是,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没有。」
  「少来了。」
  「没有。倒是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吧?你从我们信上看到十九天后的事,就吓得发抖了?」
  「……」
  「然后你就来恳求〈军方〉,告诉你怎样才能得救?」
  安娜注视着月光。
  笔直注视着他。
  这种眼神就像在打量他的价值,评估他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不,我来这里,是想看看独自对抗〈预言〉的傻瓜长什么模样。」
  月光听了后想说话,但安娜不让他开口。
  「〈军方〉的事我都查完了。〈军方〉已经瓦解,你们无法抵乐我们的攻击。」
  「……对……这是事实。」
  月光很干脆地点点头。
  于是安娜也点点头。
  「那你们不就玩完了?」
  月光则回答:
  「那你们尽管放马过来,杀了我们,反正就算这么做,十九天后你们也会死。如果不怕会弄成那样,尽管来杀了我们。」
  安娜发出轻蔑的笑声说:
  「听你的口气,简直像是只要让你活命,就阻止得了末日……」
  但月光没让她说完,自信满满地说:
  「对,我阻止得了。」
  「……」
  安娜沉默了。
  月光对她说:
  「只要让我活下去,所有问题都能解决。所以你们不要再来碍事了。」
  「……」
  「话都说完了吗?那我要走了。我可没闲到有空陪老而不死的妖怪养老。」
  说着就要转过身去。
  但这时安娜又笑了。
  「哎呀呀,虽然我从〈预言〉看过这场面,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笨蛋会讲出这种话啊……」
  看样子她已经从〈预言〉看过这个状况。
  她看着月光问道:
  「你刚刚说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对于这个问题,月光回答:
  「你是说要改写〈预言〉,阻止末日这件事?」
  「对。」
  「那当然。」
  「当然?过去从来不曾有人成功改写过〈预言〉,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充满自信?」
  月光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因为我是天才。」
  安娜点点头。
  「就是说你是笨蛋,是吧?」
  月光得意地笑了笑,将剑尖一转,收回腰间的剑鞘。
  「……至少比耍小聪明想些无聊的事,结果怕得不敢前进的家伙要好吧?」
  安娜听了露出微笑,看看被她勒住脖子的璃依音。
  「也是啦,男人还是要有点傻劲才有魅力……璃依音,我看上他了,可以给我吗?」
  璃依音的表情为难地扭曲,而月光回答:
  「哼,我对老人没兴趣。」
  安娜转身看着月光,摊开手看看自己的身体。
  「咦?我停止了细胞活动,肉体年龄应该很年轻……」
  但她说到一半,没来由地朝站在月光身边的美雷看去。她盯着娇小的美雷看了好一会儿。
  「啊啊,原来如此,你有恋童癖……」
  「小心我宰了你!」
  月光大吼,接着美雷从旁问道:
  「月光月光,现在情形到底是怎样?」
  然而,月光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完全看不出这个叫安娜的少女真正的用意,看不出她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所以他直接问了这个疑问。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跟你谈论状况。」
  「什么状况?」
  「现在的状况。」
  「我就是在问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根据我看到的〈预言〉,登培隆·克劳利再过三天就会毁灭。」
  「啥?」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让月光发出这样的声音。但安娜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敌人是谁,但总之登培隆·克劳利就是受到来路不明的敌人攻击,被打得七零八落,然后我也会被杀。一旦这件事成真,登培隆·克劳利一定会灭亡。」
  璃依音听完瞪大了眼睛。看样子她是第一次听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安娜还没说完,看着月光问道:
  「看你这表情,你是没读到我们的下场?」
  「〈预言〉这种东西……」
  安娜立刻点点头说:
  「对,要读别人的〈预言〉非常困难。即使动用我的能力,也只看得到我周遭发生的事。而且我一直到昨天才看得到自己被杀的〈预言〉……虽然想也知道八成是有地方发生了分歧。」
  她说着继续正视月光。
  「可是,我们会灭亡。至少我会死……」
  「这!」
  被勒住脖子的璃依音发出惊呼,但安娜没理她,继续说:
  「所以我看不到十九天后的事。因为那时我已经死了,看不到预言中那些部分的未来。」
  「……」
  「而且在我养的那些魔女中,没有人能解读像〈军方〉或〈教会〉那么深的斯克杜尔。即使现在让我手下的魔女去解读〈预言〉,她们却会连三天后登培隆·克劳利受到攻击的未来都看不到。也就是说,她们看不到正确的未来。」
  「……」
  「所以,我是来弄个清楚。弄清楚〈预言〉里是不是真的写着十九天后的末日。」
  月光看了安娜一眼。
  安娜只看到月光的眼神,就点了点头。
  「……啊啊,果然是真的啊。」
  「……」
  「这可伤脑筋了。」
  「所以我才叫你们别来碍事。」
  安娜放开璃依音,璃依音落到走廊上。
  「嘎哈,呜啊,啊。」
  脖子被勒住许久,让她咳了好一会儿。
  但安娜还是没理她。
  「那我就不来碍你的事,跟你合作吧。从现在起,我们登培隆·克劳利无条件加入你麾下。你肯指挥我们家那些魔女吗?」
  璃依音听了抬起头说:
  「等等,女王陛下,这……」
  安娜露出微笑,低头看着璃依音,笑着说:
  「怎么啦?你的梦想,不就是当你心上人月光的奴隶吗?」
  一听到这句话,璃依音立刻满脸通红。
  「您、您、您在说什么呀!」
  她如此大喊。
  连美雷也莫名做出惊讶的反应。
  「咦、咦?她喜欢月光喔?是这样喔?」
  还难得露出方寸大乱的表情。
  但她完全弄错了该吃惊的事情。现在眼前发生的事非同小可。
  事态发展得太快,安娜的提议几乎让人跟不上状况。对此月光非得仔细考虑不可。
  他必须考虑眼前的状况是不是圈套。
  「……」
  但安娜连他的这个念头都料到了。
  「你不用马上做决定,明天再下结论就可以了。可是我们等不了你三天,因为要是过了三天,登培隆·克劳利就会受到攻击而灭亡。」
  「……」
  「所以你要在这之前决定。看你要收编我们的魔女加以保护,还是拒绝。」
  月光听了这样的提议问道:
  「要是我拒绝,你会怎么做?」
  「啊哈,我会觉得你这男人格局真小。」
  「认真回答我。」
  安娜便看着他说:
  「那也无所谓,反正我会解散登培隆·克劳利。只是就算这么做,不肯离开我的魔女还是会一起受到攻击而死……」
  她带着有点悲伤的表情这么说。看来她是真心提议要投靠月光。
  当然前提是她的表情并不是在演戏。
  月光又问了:
  「你有证据证明这不是圈套吗?」
  「喂,不要只会问问题,自己也看一看〈预言〉啊。你看到的〈预言〉写了什么?都没有登培隆·克劳利的魔女出现吗?」
  对于这个问题,月光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看到的〈预言〉里,完全没有出现登培隆·克劳利那些魔女。
  他看到的〈预言〉,都是在害怕末日.拚命想对抗。
  不,日向和黑守看到的应该也是一样。完全没有看到登培隆·克劳利出现。
  而且〈预言〉这种东西,并不是自己想看哪里就可以看哪里。所以对于从明天起的这几天会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得不到来自〈预言〉的情报。
  只是他们知道自己会活到末日来临为止。
  因为他们看到了月光在宫阪高中迎接末日的画面,所以知道他们想出办法撑过了理应在明天来自登培隆·克劳利的攻击。
  「……」
  而避免袭击的方法,大概正在眼前上演。
  也就是安娜解读〈预言〉,知道他们的组织会受到攻击而灭亡,所以在这之前来向月光求助,希望他收留这些魔女。
  宫阪高中也因此平安无事,撑过了从今天开始的三天。
  月光虽然没能读到这段〈预言〉,但未来会持续下去,原来是有这样的来龙去脉。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收留了这些魔女,至少没看到这段〈预言〉。而且在月光所看到的未来里,完全没有魔女出现。
  这也就表示……
  这时安娜皱起了眉头。
  「这可真让人为难。既然你的〈预言〉里没有魔女出现……是否表示我们全都被杀了……」
  「你的〈预言〉里,我是怎么回答的?我答应收留你们了吗?」
  安娜听了露出为难的笑容。
  「……麻烦的是写到登培隆·克劳利灭亡的斯克杜尔,已经是我很勉强才能看到的深度,内容实在没办法看得很清楚。」
  「无能。」
  「啊,你讲这句话的场面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安娜说着笑了笑。
  但这一点也不开心。
  根据刚才的谈话,包括璃依音在内,所有魔女都会遇害。之前还担心自己会受到登培隆·克劳利袭击而被杀,现在立场却突然变了。
  这时月光看着美雷说道:
  「喂,美雷。」
  「什么事?」
  「手机借我。」
  「呃、呃,嗯。」
  她把手伸进裙子口袋里翻找。她不断翻找,脸色却越来越绿。
  「那、那个,呃,我是有想说要好好把手机带在身上……我想说要遵守月光的吩咐……可是,我忘在学生会室……」
  「啊啊,算了。」
  月光说着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想联络日向,问问他看到的〈预言〉里有关登培隆·克劳利的部分,但转念一想,就觉得问了也是白问。
  要是日向早知道登培隆·克劳利会跑来进行这样的交涉,应该就不会那么拚命设法对付登培隆·克劳利。也就是说,他也并非早已预见所有状况。
  「……」
  如果现在收编登培隆·克劳利的战力,却不告诉日向,事情会怎么发展?
  月光心想,那不就可以用来牵制那个想被月光吃掉的笨蛋?
  不管怎么说,现在任何势力的帮助都是需要的。
  因为必须改写〈预言〉。
  为了对抗那个谁也应付不了的〈预言〉。
  他们必须在剩下的短短十九天内,想办法扭转连世界第一大魔法组织〈军方〉都无可奈何的〈预言〉。
  那么,此时此地就应该接受他们的提议。
  而且最重要的是……
  「……」
  月光眯起眼睛,低头看看璃依音,心想……
  要是放着不管,这几个女的可能就会死。他们可能会受到别人攻击,就此灭亡。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家伙能灭掉登培隆·克劳利这么大的组织,但不管怎么说……
  「……」
  要是放着不管,他们可能就会死。
  安娜说〈预言〉里是这么写的,那就必须帮助他们。因为只要成功反抗〈预言〉当中的任何一种情形,说不定就能造成一些改变。
  所以——
  「……也好,我就答应救你们。」
  月光这么说了。
  安娜听了露出放心一些的表情。
  「是吗?那太好了。这样一来,我死前要担心的事就少了一件……」
  但月光没让她说完。
  他正视安娜说:
  「不,我也不让你死。既然〈预言〉里写着你会死,我就先保护你。」
  「咦?」
  「〈预言〉说你死在哪里?德国吗?那我现在就送你去异界。送你到一个非常非常遥远,谁也没法入侵的异界,把你囚禁起来。眼前你就先在那边待个三天,这样我们就能跳脱一个〈预言〉。跟我来。」
  月光说完转身走向厨房。
  安娜听了问道:
  「难道你连我也要保护?」
  「那当然。」
  「也不想想你比我还弱?」
  「啥?要打一架看看吗?」
  月光说着伸出手去碰腰间的剑柄。
  老实说他完全没胜算。刚才这女人的动作极为反常,实力跟日向使役的艾薇或解放力量而失控的大兔差不多。
  即便如此……
  「来,放马过来吧。我会揍你一顿,收你当奴隶。等你被揍够了就乖乖听我的话,我绝对不容许自己的棋子送命。」
  安娜听了后,盯着月光看了好一会儿,接着低头看看还瘫坐在地上的璃依音。
  「这……难怪你和〈东之魔〉会看上他……」
  然而月光没理会她,大步走进厨房,经过开着没关的〈路径〉,进入学生会室。
  他一瞬间心里浮现疑问。
  想到如果安娜说的全是谎雷,那就完了。
  现在宫阪高中所架设的结界对来自外侧的攻击非常坚固,然而一旦被敌人进入内部,就会变得非常脆弱。
  但现在他却在引敌人当中实力最为凶恶的对手进学生会室。如果她是在说谎——当然在这种场面下,几乎所有人都会说谎——但如果她说的全是谎言,都是为了骗月光而演的戏,他们就会当场玩完。
  一切都会结束。
  然而……
  「……」
  月光并不关上〈路径〉。
  他进入学生会室,等安娜进来。
  现在学生会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本来他应该吩附过大兔要在学生会室待命,然而……
  「那个笨蛋,根本不听我的话。」
  月光忿忿说出这句话。
  要是大兔在,即使安娜突然翻脸攻击,也还有办法应付。
  但这个打算也落空了。
  「回来啦!」
  这时传来这么一声。
  美雷一脸毫无紧张感的表情回到学生会室,还指着桌子说:
  「啊、啊,这个这个!」
  朝她指的方向一看,原来桌上就放着月光交给她的手机。她还一脸「你看,果然在这里吧」的表情说:
  「看吧!」
  「看你个头!」
  月光大骂一声。
  美雷吓了一跳,接着抓住手机。
  「来,拿去吧~~」
  说着才要把手机借给月光。月光思索着该怎么办,要联络日向或黑守?还是暂时不把登培隆·克劳利的问题已经解决的消息告诉他们?
  隐瞒应该是有意义的。如果只让在场的人知道要把安娜送去异界的事,至少应该就可以减少三天后出现的神秘敌人知道安娜所在的可能性。
  只是……
  「那也要她肯相信我,来到这里才行啊。」
  月光望向〈路径〉的另一头。
  〈路径〉正连接他家的厨房。
  这时安娜现身了。她的目光在〈路径〉上扫过一圈,接着走到这边。
  「啊啊,好厉害。虽然已经瓦解,但我真没想到可以走进〈军方〉的中枢。」
  月光听了问道:
  「璃依音呢?」
  「我派她去联络,告诉其他魔女登培隆·克劳利要解散,叫主要成员来投靠你。」
  「是吗?」
  「是。」
  「那你可以走了,我要隔离你。」
  「走?走去哪……?」
  月光只说:
  「关门。开门。」
  这么一来,学生会室墙上的次元裂缝应声关上,按着又立刻打开。
  裂缝打开时,已经连往一个月光所知离这个世界最远,而且完全封闭的空间。那是过去曾经被〈军方〉拿来做实验的地方。
  一个绝对不容外人入侵的地方。
  月光从裂缝看了看这个空间。
  他在裂缝的另一头看到了海,还有海边小屋。
  那是月光他们度过暑假的地方。
  安娜看到这个空间说道:
  「这是什么情形?」
  月光回答:
  「是海。」
  「看也知道……」
  「我话先说在前面,这不是地球……」
  「看也知道。我问这是什么情形是指这恶心的世界是怎么回事。结界多到令人难以置信。」
  「是瓦解的〈军方〉留下的遗物之一。好了,赶快过去,我很忙的。」
  听他这么一说,安娜转身看着他。
  「要不要一起去?我会跟你做一些璃依音知道了会生气的好事喔?」
  月光露出厌烦的表情说:
  「没兴……」
  但他说到一半,美雷就兴味盎然地大喊:
  「是什么好事!」
  安娜便回答:
  「就是你每天跟月光做的事呀。」
  「什么事什么事?」
  「哎呀,这样讲你也想不到?呃,那你过来一下。」
  安娜这么说了。美雷蹦蹦跳跳地跑到安娜身边,安娜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下一瞬间——
  「我、我们才没有做这种事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雷大声呼喊。
  接着看着月光。
  立刻满脸通红。
  她发出各种怪声大呼小叫,最后……
  「呜啊啊啊啊啊啊!」
  捣住耳朵跑出学生会室。
  月光见状一脸傻眼,看着安娜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安娜笑着说:
  「啊哈,你想想看,〈预言〉说我会死,所以我想说在末日来临前,做一点开心的事情也熊妨。怎么样?你肯陪我吗?」
  「我说过没兴趣,而且你不会死。」
  「是这样吗?」
  「对,我不会让你死。」
  月光这么说了。
  于是安娜开心地正视他。
  「是这样吗?」
  接着又点点头说:
  「那等这三天过去,我再叫你陪我罗?」
  「少废话了,快走。」
  「啊哈哈哈,瞧你害羞的,小孩子真是可爱。」

  这位据说活了三千年的魔女不断傻笑,走过次元裂缝到海边。
  月光确定她过去之后说:
  「……你乖乖待在那里,我一天会来探望你一次。」
  「那到时候我们就来……」
  「罗唆。关门。」
  「啊哈♪」
  〈路径〉就此关闭。
  异次元的安娜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了。
  就在同时……
  「咦?月光你在啊?」
  背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大兔的声音。
  月光转身一看,发现大兔站在学生会室的入口,旁边还有一脸开心地抓着他手臂不放的花痴魔女。
  看到这个景象,月光厌烦地喃喃自语:
  「今天走到哪都是魔女啊……」
  「嗯啊?这话怎么说?」
  大兔这么问了,但月光没理他,回到自己平常的座位上。
  「唉,我累了。」
  说着叹了一口气。
  接着又有人出现……
  「喔~~喔~~月光大少爷回来啦。对了,我刚刚碰到美雷,她满脸通红耶?」
  金发迷你裙女——泉说着这些话出现,接着更开心地说:
  「该~~不~~会~~啊—是不是月光大少爷对她做了什么色色的事情吧?说给泉叔叔听听吧,来,赶快说来听听。」
  月光只觉得她很吵,不理会她。
  这时连日向、赛尔裘和哈斯格也都纷纷跑来。
  大兔说:
  「喔,怎么大家一口气都跑来了……那要开始了吗?」
  至于要开始什么,月光也知道。就是讨论要怎么应对预计将在明天来犯的登培隆·克劳利。
  而且麻烦的是,现阶段他们应该完全无法可想。处在这种〈军方〉已经瓦解的状况下,实在没有可能抵挡住登培隆·克劳利的总攻击。
  这时哈斯格说了:
  「我看还是得采用大兔的提议吧?」
  大兔听了便说:
  「呃,我提议什么来着了?」
  这小子因为力量失控,一直昏迷到今天,所以似乎没有印象了。
  泉露出有点担心的表情问大兔:
  「大兔,问你喔?」
  「嗯?」
  「你身体还好吗?」
  「啊啊,谁知道呢?说好是很好啦……呃,总觉得左手有点重。」
  他还故意带着有点严肃的表情这么说。
  附带一提,是因为希梅亚抓着大兔的左手不放,才会有点重。
  泉、赛尔裘与哈斯格看着大兔,放声笑了。
  「……」
  而月光看着这一点都不重要的景象,告诉众人:
  「登培隆·克劳利已经由我处理完毕,不用再担心了。」
  这一瞬间,哈斯格露出震惊的表情说:
  「啥?你说处理完毕,到底是……」
  月光以尽可能简短而简洁的方式回答,毕竟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虽说最迫切的登培隆·克劳利相关问题已经处理好,但十九天后世界就会消失。而且登培隆·克劳利还可能受到神秘人物攻击,月光必须保护他们。
  所以月光简单地说:
  「他们似乎也看过了〈预言〉,知道十九天后的事情。对于我们送出的信函,也已经用他们自己的途径确认过真假。他们说今后会全面协助我们……」
  「等等,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哈斯格大吼。
  月光看着他说:
  「我刚刚才接到电话。」
  「咦?啊,刚才?你说的刚才是几时啊?」
  「大概五分钟前吧。」
  『啊、啊啊,这样啊。」
  没错。」
  「那就没办法啊。」
  「对,没办法。所以你要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大声吼你」。」
  「啥啊!」
  「算了,跟笨蛋计较也不是办法,我就回到正题吧。」
  「你这小子,小心我宰了你!」
  哈斯格还在大吼,但月光没理他。
  结果赛尔裘开口了。他朝月光举起手说:
  「呃,既然他们会全面协助我们,那我可以先去一趟登培隆·克劳利在西亚里亚女子学院整建的据点打个招呼吗?」
  月光听了便回答:
  「你不可以去。」
  「咦!亏我还想着好久没跟西亚里亚的女生玩了耶。」
  月光不管这个还在说傻话的泡妞精灵族,对众人下令:
  「我会派大兔、赛托希梅亚和泉去。他们说看到〈预言〉写着他们会在三天后受到敌人攻击而灭亡,所以才跑来提议要跟我们结盟。你们去跟他们谈谈,让我们可以确实保护好他们。」
  这时日向有了反应。
  「敌人?这么说来是〈教会〉了?」
  「听说不是。」
  「现在这世界上除了〈教会〉,我实在想不到有哪个组织灭得了登培隆·克劳利啊。」
  月光看着日向说:
  「听说〈预言〉显示他们会被神秘的敌人消灭。」
  「是谁说的?」
  「是蛇蝮女妖的女儿。」
  那是安娜的别名。
  据说在三千年前,魔女之母蛇蝮女妖亲自传授魔法给一位魔女,那就是安娜,而这就是登培隆·克劳利这个组织的由来。
  但现在这些都下重要。
  日向微微挑起眉毛。
  「哥哥跟安娜说过话了?」
  「对。」
  「说了什么?」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那哥哥应该没有就这么相信她吧?」
  月光听了回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那可能是圈套,我为什么这么简单就相信,再不然就是怀疑我中了洗脑魔法。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可是这些都已经不是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可是……」
  「如果你还是放心不下,大可去看你最拿手的〈预言〉啊。我在未来可有被登培隆·克劳利杀死?」
  「……」
  「你看的〈预言〉里,我都没有被杀,活到了十九天后,不是吗?这就是答案。登培隆·克劳利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现在换我们得保护他们。在〈军方〉已经瓦解的现在,他们的战力很有用。为了今后可以拿来利用,我们必须保护他们。」
  日向听了后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
  「……知道了。可是哥哥好厉害,原来阻止登培隆·克劳利的人是哥哥。」
  「毕竟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厉害。」
  「哈哈哈。」
  日向发出干笑。
  接着泉也模仿日向的笑声:
  「哈哈哈。」
  她笑得十分开心,让月光皱起眉头。
  但不管怎么说,讨论总算有了进展,状况也有了进展。而且现在他们终于得以进行对抗〈预言〉的行动。
  安娜会在德国被杀。
  然而只要保住她,就又能改写〈预言〉,让命运分歧。只是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否有助于避免十九天后的毁灭。
  总而言之……
  「状况就是变成这样,我们要保护登墙隆,克劳利。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月光这么说了。
  结果大兔与泉同时举手。
  月光看了他们一眼说:
  「驳回。」
  『为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大喊。
  月光不让他们说完。
  「不然如果你们说的内容没用,我就宰了你们。」
  月光这么一说,大兔与泉对看一眼,像是在用眼神讨论谁要先开始。
  结果泉说:
  「呃,我要说的话题可能比较沉重,大兔先说吧。」
  这一瞬间,月光看到希梅亚有了反应。他注意到这个只对大兔有兴趣的花痴魔女,难得带着担心别人的眼神,朝泉瞥了一眼。
  「……」
  月光想转头看泉……
  但这时大兔开口了:
  「啊,可是我也晚点再说没关系。而且这件事很重要,还是等黑守老师到了再说比较好。」
  月光听了便问:
  「这件事很重要?」
  「嗯。」
  「到底是什么事?」
  「不,说来话长。」

  「唔。」
  「像是我从埃德尔卡主宰那边得到的情报,还有留在脑子里的神秘女子给我的建议……不过没关系啦,这些都等黑守老师来了再说就好。」
  月光点点头。大兔以前从埃德尔卡主宰那里得来的力量与情报,的确可能带来相当大的助益。那么也许不妨等黑守也来了再说。
  所以月光转头看着泉问:
  「那你……」
  但她抢先举起双手说:
  「那我也等黑守老师回来再说;」
  「嗯?是那么重要的事?」
  「嗯,也不必说那么多次啦。」
  泉说着又傻笑,但她的表情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悲伤。
  看到她这个样子……
  「唔,是没关系啦……反正美雷也不在。那我就叫他们两个来吧。」
  月光准备找美雷和黑守过来,但现在他的手机是跟美雷借来的。
  「……啊啊,该死,美雷没带手机啊。」
  他这么喃喃自语。这也就表示现在联络不上那个笨蛋。只是话说回来,怎么想都不觉得讨论这种事情需要美雷在场。
  月光从手机找出黑守的名字按下,结果立刻就接通了。
  「是我。」
  黑守在电话那一头回答:
  『是,有什么事吗?』
  「我要开紧急会议,你来学生会室一趟。」
  『啊啊,我明白了。几点要到?』
  「马上。」
  『马上?我明白了。那五分钟后……』
  「两分钟内过来。」
  说着月光挂断电话。
  他把美雷的手机拿在手上转着把玩。
  然后又看了泉一眼。
  她还是笑嘻嘻的。
  月光对她说:
  「他说两分钟内会过来。」
  「这样啊。」
  「要把美雷也叫来吗?」
  月光这么问了。由于猜不到泉想说什么,干脆问她需不需要美雷在场。
  结果泉笑嘻嘻地看着他说:
  「呃,我想应该不用让美雷听吧。」
  「是吗?」
  「嗯。」
  「好。」
  月光点点头,注视着泉一会儿,然后……
  「……」
  他没说话。
  看看挂在学生会室里的时钟。
  时间是七点十五分。
  离世界灭亡还有十九天。
  虽然好不容易撑过了登培隆·克劳利来袭的问题,但这八天来,所有人都持续冒着像走钢索一样随时有可能送命的危险。
  却没有一个人缺损,好不容易撑过眼前的危机——
  「……」
  要不是有你们在,实在撑不到这一步啊——月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种不像他作风的话。
  「……啊啊,我一定是累了啊。」
  月光说着按住头。
  美雷还不回来。
  黑守也还没来。
  泉开始吃洋芋片,赛尔裘和哈斯格开始闲聊。
  花痴和大兔开始打情骂俏。
  日向还是没有朋友。
  月光注视着这样的光景——这幅与前不久还不知道〈预言〉时的学生会十分相像的光景。
  「……」
  但他什么也没再说。


  序章  舞舞舞
  海与沙滩。
  再加上海边的小屋。
  这个世界就只有这些。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的异常世界。
  完全没有来自大自然的声响或其他生物存在的迹象。
  而安娜就独自站在这个空无一物的世界。
  她无聊地看着海。
  「三天……要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三天啊。」
  她喃喃自语。
  「有够无聊。」
  说着笑了笑。
  想起刚才那个璃依音喜欢的男子。
  想起那个名叫月光的男子。他实力显然不够,明明比谁都拚命,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事,却丝毫不肯向〈预言〉屈服。
  「那孩子真有意思耶,要怎样才能变得那么爱作怪啊?」
  安娜说着哈哈大笑。
  接着抬头看着天空。
  太阳没在动。这里应该连时间都是静止的。
  「这里本来是〈军方〉的实验区吗?」
  安娜也在登培隆·克劳利准备了类似的地方。
  完全的密闭空间。
  她经常用来囚禁罪犯。
  只要来到这里,大概不会受到任何人攻击。或许应该说,这里在结构上就只能从特定的入口出入。而一旦破坏入口,也许就再也没办法离开这里。
  也就是说,只要在这里待上三天,就有可能颠覆〈预言〉——
  「……」
  安娜想到这里,停止了思考。
  因为她感受到有人存在的声息。
  她感觉到一种在这个密闭空间绝对不该有的声息,不,或许应该说是感觉到了一种杀气。
  安娜转过身来。
  不知不觉间,眼前多了数十名魔导兵。这些人身穿长袍与铠甲般的战斗服,从模样看来似乎是〈教会〉的魔导兵。安娜以前和〈教会〉发生一些小规模冲突时,曾看过这种战斗服。
  所以她露出笑容说:
  「哎呀呀,这是怎样?为什么〈教会〉的兵会出现在这个密闭空间?」
  而敌兵的人数还继续在增加。看来沙滩正中央有次元裂缝,魔导兵就是从那里不断涌入。
  安娜正视这些〈教会〉的魔导兵。
  「……不过,来杀我的果然是〈教会〉的人啊……也难怪啦,在〈军方〉已经瓦解的现在,能对抗登培隆·克劳利的组织,也就只剩〈教会〉了啊。」
  她这么说了。
  接着魔导兵开始齐声咏唱魔法。魔法发动的速度很慢,而且企图使用的魔法也很弱。
  安娜见状笑了笑说:
  「可是,我可没那么好对付,不是你们这种水准的人就杀得了的。你们〈教会〉应该也看过〈预言〉,知道要到三天后才杀得了我才对……不过,事情是这样演变啊?到头来就是在这里开始战斗,三天后我就会……」
  被杀……
  她这么想着。
  她心想亏月光为了颠覆〈预言〉而把她藏在这里,到头来还是没能颠覆〈预言〉。
  但这时突然有人说话了:
  「不对不对,你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这个声音是从开在沙滩正中央的次元裂缝传来的。
  接着一名男子从中现身。
  安娜看着这名男子。
  「……」
  这个人的打扮十分胡闹。
  戴着像是老派义大利黑帮的帽子与圆框眼镜,身穿条纹西装,打着红色领带,还戴着白色的养套。
  安娜见状问道:
  「所以你就是〈教会〉派来杀我的刺客?」
  这名男子听了后微微一笑说:
  「〈教会〉?那是什么?这世上早就没有哪个叫做〈教会〉的组织存在了。因为我灭了他们,吞掉了他们。」
  安娜听了瞪大眼睛。她对眼前这名男子说的话意会不过来,不由得出声反问:
  「〈教会〉……不存在?」
  「对。」
  「你说你灭了他们……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倒不是在说笑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男子手按胸口,微微一鞠躬才说:
  「我叫黑守。黑守·菲利……」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说出你……你是哪个组织的人!」
  她这么疑问,这名自称黑守的男子便露出奸笑回答:
  「当然是〈军方〉了。而且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我是〈军方〉的黑守。」
  安娜听了这番话……
  「怎么会……」
  她发抖了。
  「〈军方〉……〈军方〉应该已经瓦解了……」
  黑守听完又笑了,那是一种像在嘲笑她的笑。
  接着他说:
  「〈军方〉瓦解了?你才爱说笑呢……这种胡说八道的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呀?」
  「……」
  「等等,啊,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情报就是我放的嘛。很抱歉我说了谎,可是真没想到像你这种本事的人,竟然会相信那种鬼话呀。难道你真的相信只不过是一只鬼兔子来闹场,就会让世界第一大的魔法组织瓦解?」
  「……」
  「你真的以为有人奈何得了连〈教会〉都完全不是对手的世界最大魔法组织?」
  「……」
  「啊啊,还有,也要谢谢你送我们一批魔女。继〈教会〉之后,登培隆·克劳利也被我们吞了,这一来我们〈军方〉又更加壮大了。壮大得再也没人能来碍我们的事,谁也动不了我们。啊,请你放心,对于你手下那些魔女,我们会非常非常爱惜地拿来当实验材料。」
  「……你、你这家伙……」
  蓝缰时黑守动了。
  安娜完全看不见他的动作。
  下一瞬间,黑守的手已经插进她胸口,一把抓住心脏。
  「嘎哈……」
  她口中发出难听的声音。心脏被捏烂,鲜血从嘴巴喷出,感觉得出生命正迅速流失。
  她颤抖着说:
  「可、可恶……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我没看过这种〈预言〉……」
  「啊,这我也忘了说,你说的〈预言〉,其实是我们〈军方〉诱惑了异界的一名愚昧又可悲的魔女,让她创造出来的……」
  「什……」
  「所以看了〈预言〉……就想反制我们,那是办不到的。毕竟〈预言〉几乎完全处于我们的管理之下。」
  「……」
  「啊啊啊啊,还有,就快要完成了。啊啊,好久,真的好漫长。可是,我的梦想终于……」
  这时手机响了。黑守用空着的手翻找口袋。
  「啊啊,失礼,是月光打电话给我。」
  他这么说完,接了电话。
  「是,有什么事吗?」
  听黑守说到这里,安娜想大声呼喊。她不明白月光跟这家伙是串通好的,还是连月光也被骗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告诉那个想救璃依音的男子。
  想告诉那个连今天才刚见面的自己都想救的男子,告诉他黑守的事,以及〈军方〉的情形。
  但黑守见状,从安娜胸口拔出满是鲜血的手,捣住她的嘴。
  「嗯啊……嗯。」
  这只手以几乎要压扁她脸部的力道按住她。
  黑守继续说:
  「啊啊,我明白了。几点要到?」
  他说话的语气仍然温和。
  安娜想呼喊,想发出尖叫。
  但她发不出声音。
  因为心脏已经毁了。她是靠魔法勉强让血液循环来维持性命,但效果也快要停止了。
  在这之前……
  在这之前,得想办法把现在的状况告诉月光……
  「马上?我明白了。那五分钟后……」
  但这时电话似乎挂断了,黑守低头看着她说:
  「他叫我两分钟内过去,所以我要杀了你罗。」
  接着他放开手,安娜嘶声大吼:
  「呜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魔法灌注在叫声中,把足以轰掉自己性命的强大魔法灌注在其中。
  为的是让人听见。
  为了让还有实力与意志和〈军方〉对抗的人听见。
  但黑守对于她这样的举动……
  「你很吵。」
  感觉得出他说话的瞬间,魔法已经发动。而那是安娜不曾见过的魔法,她没看过这么凶煞的魔法。
  安娜的魔法轻而易举地被除去了。
  生命也大受损耗,眼看就要消失。
  安娜一脸害怕地抬头看着黑守问道:
  「你到底……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守听了歪歪头。
  「这个问题我刚刚已经回答过了……真要说的话,我是人类。只是个寻常的人类。」
  安娜只听得到这里。
  黑守仔细看看她的脸,笑嘻嘻地说:
  「……啊,死啦?」
  安娜的意识就在此时消失。
  ◆
  ◆
  ◆
  黑守看着她的尸体。
  接着转过身去。
  「……把安娜的尸体搬回去。毕竟对『她』的身体正合适,就拿去研究研究吧。」
  他对部下如此下令。
  接着他在沙滩上走了几步,穿过次元裂缝,来到宫阪高中学生会室门边的走廊上。
  接着他准备走向学生会室,却注意到了一件事。
  自己右手上戴着的白手套沾满了鲜血。
  「啊啊,这样可不行。」
  黑守说着脱掉手套,换上新的手套,再把满是鲜血的手套藏在胸前的口袋。
  「嗨嗨,各位同学都到齐了呀。对了,明天就是登培隆·克劳利要打过来的日子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他笑嘻嘻地说着这几句话,走进了学生会室。




  后记
  是的。
  《天魔黑兔》也终于出到第十集了。
  近年这个业界日新月异,出十集似乎就算是长篇作品,而能出到这么多集,真的非常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只是感谢归感谢,其实这个系列从一开始就打算出十集啊,可是!

  可是————!

  我想看到这里的读者应该已经知道,根本就还没结束啊!
  故事正处在大高潮阶段。
  这一集里很多事情都被颠覆,预计离结局还要再出个两集。
  不过就算是这样,离结局也只剩两集了!
  现在整体大纲也正在规划,计划是就算两集写不完,三集也会结束。所以还要请各位读者继续给予支持与爱护,陪本书走到最后!
  还请大家继续支持大兔与希梅亚、月光与美雷,以及《天魔黑兔》世界的每一个人物!

  就这样——
  作品的事谈完了,问题就来了。听说这一集后记的篇幅多到让人想死。
  我本来想说那不如就来聊聊作品的秘辛之类的事,但这次我毅然让故事发展颠覆了设定,讲下去多半会泄漏剧情,所以就不说了。
  那那那,该说什么才好呢?

  不过说到最近的我,也没在工作,还翘了五个要开的会,每天都一~~直在睡,所以也没有话题可以讲。
  所以我就想到可以来谈谈我为什么一直在睡。
  首先,有一天我在停车场停好车,眼前的小箱型车就没来由地猛力倒车,撞到了我!
  我只觉得呕恶——真的假的——该报警吗?不过感觉也不严重,身体也没怎么样,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收场。可是就在当天深夜!
  我突然觉得恶心,整整吐了两个小时!
  被救护车送去医院,我才说:
  「今、今天我被车撞到……是因为这样吗?是颈椎扭伤吗?」
  结果医师说了:
  「嗯——可是你发高烧,我想应该是病毒性肠胃炎。」
  「咦——!我去年的现在也得了肠胃炎,这是为什么!」
  「这种事我哪知道?」
  然后就在我倒下的隔天。
  开车撞到我的人的保险公司打电话给我。
  「啊,请问是镜先生吗?」
  「……我就是~~……」
  「您、您听起来真没精神呢。」
  「我出车祸当晚吐了,现在人在医院……」
  「该、该不会是颈椎扭伤?」
  「……不,医师说是肠胃炎……」
  「啊!啊啊!是这样啊!请多保重!」
  如果是颈椎扭伤,就可以针对因伤不能工作的日子,按日申请休业给付,但肠胃炎就没这种事了。所以保险公司的人有够高兴的(笑)。
  而我也就这么在搞不清楚话题焦点是车祸还是肠胃炎的情形下病倒,转眼就过了四天。
  然后我知道了一件事。
  那就是富士见的编辑部真的好体贴!
  首先山ちやむ责编帮我把后记跟校正的截稿日延到不能再延,而且我的上一任责编凯瑟琳还对现任编辑说:
  「我看了推特,镜老师好惨喔!☆听说他出了车祸!☆」
  「我知道~~★现在我正全力支援截稿问题~~★还有会议也取消了~~★」
  两人之间进行了这样的对话。
  另外还有一位二月时也曾病倒的重量级人物发邮件给我:
  「我们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在推特上让大家担心了!
  然后托大家的福,我现在活得好好的!
  我想到让大家这么担心,这份恩情还是该用作品来报答,所以正打起十二分精神执笔。我会努力把《天魔黑兔》的大高潮写得更好看,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写到这里,后记的篇幅还剩一半。
  有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讲啊?

  啊,那么,话题1
  再过不久就是作家乐团一年一度的现场演唱会。是由富士见、电击和MF的作家混编而成的乐团。
  我的肠胃炎休养好之后跑去看练习,他们就一脸吃惊的表情说:
  「……咦?你还活着喔?」
  外面到底在传什么样的消息?(笑)

  话题2
  我被找去一间有小说科的学校当讲师。最近的生活真的很高科技,我明明是在东京讲课,但在大阪也能看到转播的授课内容。
  附带一提,我一边讲课一边想起了大概在八、九年前我还是个新人的时候,也曾经被找去当讲师。
  然后对方事前告诉我几个会提到的问题,像是……
  您做了什么样的努力?
  或是……
  要怎么做才能当职业作家写下去?
  或是……
  请告诉我们您维持强烈写作动机的方法。
  面对这样的问题,越认真思考就越觉得很难回答,所以我前一天跟其他作家玩网路游戏时,就烦恼地拿出来跟大家商量,而当时大家给我的回答是这样的。
  作家1「这这这……我才想请教他们要怎样才能保持强烈的写作动机呢!我根本没办法遵守截稿日!」
  作家2「我也是想反过来请教他们怎样才能努力下去!」
  某老前辈级作家A「啊啊啊,我要是有更强烈的写作勤机,眼前的原稿又怎会是白纸呢!」
  我「我直到昨天也都是这么想,可是我昨天难得不小心把原稿给写完了☆」
  A「你这个叛徒——!」
  「不过啊,写不出原稿的作家就不是作家,对吧☆」
  A「你这小子————!等等,他们提的全都是这种要想很久的问题吗?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啊!就没有比较胡闹一点的问题吗?像是『当上轻小说作家以后,我是不是就会变成抢手货——!』之类的。」
  连这种说法都跑出来,实在没办法当参考,于是我便不再问大家意见,改口说:
  我「A老师知道变成抢手货的方法吗?」
  前辈作家「不知道!你知道的话告诉我!」
  我「咦——」
  我们偶尔会这样聊着白痴的话题,一直玩游戏玩到深夜(笑)。

  话题3
  我有烦恼。我晚上没办法在固定时间睡觉。应该说我觉得专职从事写小说工作的人几乎都是这样,每天都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可是最近我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打破僵局!
  我想到晚上会没办法睡觉,都是因为在洗完澡以后,常常会打开电脑工作一下,所以最近就不开电脑了。听说强光照到眼睛就会让人睡不着,所以我决定不要开那么亮的灯,晚上拿起放在床边的一些比较艰涩,以前读到一半就放弃的书来看——我尝试采取这样的步骤。
  每个环节都非常完美。
  首先我没看强光。
  而且还挑了艰涩得会让人想睡的小说。
  这样就没理由睡不着了。
  那我差不多要睡了。
  翻开床边的小说。
  唔喔,果然很艰涩—可是我决定努力看到想睡为止。这一看之下,果然就开始想睡了。可是看着看着,这小说却越来越好看,喂真的假的这小说怎么会这么好看啦啊啊啊啊啊啊,没错,就这样看到天亮~~

  好希望晚上可以好好睡觉(笑)。

  这次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狂写近况来填塞篇幅!

  呃~~还剩下一点篇幅,我就掺杂一点广告吧。
  漫画版《天魔黑兔5》将在四月九日上市!漫画版也进入超级大高潮了,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然后呢,呃——到了六月,我推出的另一个系列,传勇传系列的外传《堕ちた黑い勇者の伝说7》就要上市。

  再下个月的七月,则会有《红月光の生徒会室5》上市,咦——总觉得闻到了连续出刊的气味。我闻到了连续出刊的压力逼向因肠胃炎而衰弱的我的气味!

  「唔嘿嘿~~★敬请期待镜老师经过充足休养之后的活跃★毕竟写不出原稿的作家就不是作家嘛——★」
  等等,这招竟然绕了一圈回到我身上?
  山ちやむ责编都这么说了,我想肯定会上市,还请多多指教。记得在《红月光の生徒会室》这边,我是写了学生会成员打打闹闹跑去泡温泉的新故事。
  气氛跟这长篇差这么多是怎么回事!(笑)
  还有,听说负责《天魔黑兔》插画的栖宫佑老师,将推出作家处女作《NO GAME NO LIFE游戏人生》(MF文库J)。不但会画画,还会写小说,超厉害的!还有,欢迎来到小说截稿地狱~~要是插画跟小说两边都有截稿日在赶,应该会累到挂吧——我支持您!我们这边的《天魔黑兔10》也在同一个月上市,还请您留意一下。(注:以上为日本出版情形)
  好,如此这般写到这里——
  这次就在这边说再见了!
  那么,下下个月也要恳请各位读者支持了!

  镜贵也的推特:https://twitter.com/kagamitakaya/
  镜贵也的官方网站「镜贵也的健康生活」:http://www.kagamitakaya.com/
  镜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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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6

10000
旋转托马斯 子爵
这卷是不是就完结了??
还是下一卷啊。。。

11 年前 0 回復

夜之狂 伯爵
静寂了一年多又看到了,感谢大大分享。

11 年前 0 回復

fneegq1 王爵
感觉小说要比动画好看多了,女主也很给力啊

11 年前 0 回復

光翔 公爵
黑來黑去黑來黑去,結果黑守才是最黑的真不愧是黑手...我已經不想相信他就是魔王了,一定還有更黑!

11 年前 0 回復

biao251608063 子爵
谢谢楼主!!!虽然看完日文版的..但是果然还是中文版看起来舒服!!!!!!!!!!!

11 年前 0 回復

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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