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イズル] Infinite Stratos 4(新插圖版)[下載已放出]


本帖最后由 打醬油的ki 于 2013-9-21 19:58 编辑


掃到後半掃描機抽風.....然後又好又抽風

看著其他人被NTR結果我這本都沒人(?

趁修圖還沒進去之前.....叫他修圖完成

IS4下載



IS(Infinite Stratos)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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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弓弦イズル
插画:CHOCO
图源:打醬油的ki
录入:打醬油的ki
修图:伊織
http://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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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体谅图源、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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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轻小说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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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
八月,暑假開始!這次是「女孩們的暑假篇」。
分別從各個女孩的角度描寫的夏日物語登場!

女孩們的活力隨著氣溫一起熱力上升!
獻上能夠窺見大家嶄新一面的短篇集。
「跟一夏一起寫下夏日的回憶——」
這樣的願望究竟是否能夠實現呢?
屆時站在他身旁的人又會是誰?
為「戀情」上色,高速的校園戰鬥愛情喜劇第四彈!
即使沒有IS的武裝戰鬥,戀愛之戰依然無法迴避!
夏日戀愛爭奪戰——開戰!


[插圖]
西西莉亞「今天我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 鈴「哈,你要打嗎——甲龍!」
[插圖]

蘿拉「真是不死心耶。」 蘿拉.夏兒「將軍!」 夏兒「還要繼續嗎?」 蘿拉「接下來就要射斷你的手囉。」
[插圖]

[插圖]



織斑一夏 Ichika ORIMURA
「世界上唯一能操控IS的男性」。
專用IS「白式」。

筱之之箒 Houki SHINONONO
睽違6年重逢的青梅竹馬。
沒有專用IS。

西西莉亞.奧爾科特 Cecilia ALCOTT
英國代表候補生。
專用IS「藍色之淚」。

凰鈴音 Lingyin HUANG
中國代表候補生。
專用IS「甲龍」。

查理斯.迪努亞 Charles DUNOIS
法國代表候補生。
專用IS「R-里凡穆.訂製II」。

蘿拉.博德維希 Laura BODEWIG
德國代表候補生。
專用IS「黑雨」。


contents
第一話 「Welcome in The Summer」
第二話 「兩隻小貓的狂想曲」
第三話 「仲夏夜之夢」
第四話 「引起戀愛騷動的五重奏」
終 章 「潛伏在暗處的黑暗」



本帖最后由 打醬油的ki 于 2013-9-9 20:08 编辑


  八月,這時候熱得要命。我從以前開始就很討厭這個國家的夏天,討厭死了!
  基本上我不是這個國家的人。最初是因為父母的關係,接著則是因為祖國的關係,我才會待在這裡。
  凰鈴音,這是我的名字。
  我是IS「甲龍」的專屬操縱者兼國家代表候補生。
  現在就讀於IS學園一年級。
  「熱死了……」
  八月,IS學園進入遲來的暑假,因此來自世界各地的學園生現在幾乎有一半都回國去了。說真的,其實我本來也打算回國啦——
  「………………」
  可是我打消主意了。
  反正回去父母也不會和我待在一起,我也不想在軍方的設施裡接受麻煩的訓練。
  況且還有別的理由。
  (那傢伙應該在吧?受不了,為什麼我非得自己去約他不可啊!真——的是個一直都很不積極的傢伙!)
  我走在宿舍的走廊上(真是的,為什麼沒開冷氣啊!),火氣漸漸大了起來。
  ——沒錯!對嘛,讓那傢伙來約我不就得了。
  當我心裡這麼想著而讓腳下的步伐做出U字型回轉時——卻突然和那個傢伙不期而遇了。
  「哦,是鈴啊。怎麼啦?」
  「一、一、一夏?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你沒、沒待在房間裡嗎?」
  「不是啦,我忘記交報告了。嗯?妳手上拿的是什麼?」
  「什、什麼都沒有啦!」
  我反射性地把手上拿著的票藏到身後。
  ……啊啊啊,完了。
  「呵呵呵,你注意到了?其實——」
  如果這樣接下去說的話,明明就可以順利說出口耶!明明就可以說出口的!
  「……?」
  呃……他露出一臉「妳這傢伙在幹麼啊」的表情……
  啊——咳咳!
  「今、今天好熱哦。」
  「嗯?會嗎?我覺得很涼啊。」
  「很熱啦!這個國家的夏天一直都是這樣!」
  「啊——話說回來,妳從以前就很怕熱嘛。」
  啊……唔。
  他還記得以前的事,讓我覺得有點開心。
  ——啊啊,不行不行!這傢伙明明忘記了我們之間最重要的約定!
  「算了,無所謂。既然如此,妳要來我房間嗎?有開冷氣哦。」
  嗯?這難道是個好機會……?
  「也、也對,好啊,那我就賞臉去你的房間好了!你要先準備好飲料哦?」
  「是是是,麥茶可以吧?」
  「只要是冰的,什麼都可以啦!」
  說完之後,我便和一夏並肩同行。現在宿舍裡面冷冷清清的,所以我們算是兩個人獨處。
  (對、對了,我身上應該沒有汗臭味吧……?)
  我突然在意起這件事,刻意從一夏身邊拉開半步的距離。
  沒問題、沒問題……雖然我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在這種炎熱的溫度之下,就算稍微流了點汗也是無可奈何的嘛——嗯,確實是無可奈何的!
  「鈴,我在叫妳耶。」
  「什、什麼啦?」
  一夏的臉突然往我這邊湊了過來——哇啊,好近、太近了!
  我反射性地把他的臉推了回去。
  「……那個啊,我叫了妳好幾次,妳都沒回我對吧。」
  「唔、唔嗯?是、是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在想事情啦!」

[插圖]

  「鈴在想事情嗎?哦——」
  「怎、怎樣啦……」
  「沒有,沒什麼。不過啊……如果妳能找人商量的話就盡量那麼做吧,自己一個人煩惱沒好處哦。」
  「哼、哼……我知道啦……」
  唔,真是糟糕……害我快緊張死了。什麼嘛,笨蛋!一陣子沒見之後,不但身高長高了,還變成IS操縱者,而且……好像還變帥了……
  一想起這些事,我又陷入了沉默。一夏再次窺探起我的臉。
  「鈴?」
  「幹、幹麼啦!」
  「沒幹麼。我的房間到囉,進來吧。」
  「我、我知道啦,笨蛋……」
  我一邊說著,一邊跟在一夏身後進了房間。明明是進去過好幾次的地方,然而我的心臟不知為何卻跳得很快。
  (啊——……唔——……什麼嘛,真是的……)
  大事不妙!當我進入房間坐到床上後,立刻感到不妙。
  (總覺得一夏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耶……)
  而且因為這裡是一夏的房間,所以當然更能強烈感受到那股「好聞的氣味」。
  不妙,糟糕,冷靜不下來。
  (啊~~……唔——……)
  我很想讓自己的腳去亂踢,卻不想讓一夏看到那種動作,結果導致我的身體輕飄飄地搖晃著。
  接下來,我突然注意到放在桌上的書。
  與其說是書,倒不如說是……相簿。
  「哦哦,你還在繼續拍紀念照哦?」
  「嗯?對啊,可是因為最近這幾年千冬姊都不在——啊,跟鈴二個人一起拍的應該就是最後一張了,還記得嗎?國二的時候在鈴快搬家之前拍的。」
  「好像有點印象。」
  ——這句話是騙人的。
  才不是「好像有點印象」而已呢,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不過我搞不太懂耶,這件事是千冬小姐先開始做的吧?我指的是定期拍照這件事,看不出來她是很在乎這種東西的人耶……」
  「嗯,還好啦,大概是因為她覺得除了她和我兩個人的照片以外,其他的照片也很重要吧。她以前曾經交代過,要我好好記得過去有誰曾經待在自己身邊——茶給妳,我有讓它冰一點囉。」
  「謝謝。」
  我一邊喝著從一夏手上接過來的麥茶,一邊若無其事地從制服外側確認錢包……嗯,沒問題,有好好地放在裡面。
  「我可以看這個嗎?」
  「哦哦,可以啊,反正我正好也整理好了。」
  我一邊盡可能裝出「因為它剛好放在附近,所以我才會好奇」的態度,一邊翻起相簿;話說回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仔細看它。
  第一頁果然是一夏和千冬小姐兩人的合照,是幾歲時拍的照片呢?只見千冬小姐穿著國中的制服,一夏的年紀看起來則比現在小很多。
  「那張照片是小學一年級拍的。」
  「奇怪?這是第一張嗎?」
  「嗯,是啊。這麼說起來的確沒有比這張更早的照片呢。」
  這是為什麼呢?我也同意一夏補充的這句話。千冬小姐明明那麼喜歡弟弟,為什麼會等到一夏上小學之後才開始留下紀錄呢?
  ——啊!
  (難道說比這張更早拍的照片當中有拍到他們的父母嗎……)
  一夏的父母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人間蒸發的,詳細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記得他們從一夏懂事的時候開始就不見了——
  「算了,以前的事無所謂吧?」
  這麼說完之後,一夏把相簿翻到下一頁。
  (啊,是害羞的表情!)
  果然一夏看到自己兒時的照片似乎也會害羞嘛。
  因為那副模樣有點可愛,讓我不由自主地開心起來。
  (最近都沒有像這樣兩人獨處的機會耶……)
  ——啊!
  (兩、兩人猾處……?唔,糟……糟糕了啦……我開始緊張了……)
  一旦有所自覺之後就不行了。我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開始發燙。
  「呃,這張是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拍的吧?我記得那次是去遠足採葡萄嘛。」
  突然之間——
  突然之間,一夏坐到了我身旁。
  心臟噗通噗通地狂跳起來後,床鋪的軋軋作響聲聽起來特別大聲。
  (咦、啊、唔……?呃、呃,我應該沒有汗臭味吧?話說回來,在床上……一起坐在床上就代表……也就是說……那個……那個……)
  真是懷念以前在歌詞裡聽到「思緒短路」這個詞彙時會立刻覺得「什麼?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嘛!別白痴了」的自己。
  ——什麼嘛,思緒居然這麼容易短路?根本就是超級不良品吧!製造它的傢伙給我滾出來!
  「鈴。」
  「咦?」
  ——啊啊啊,這是從哪裡發出來的聲音啦!唔唔,真是有夠丟人的,糟糕透了……
  「妳想要嗎?」
  咦?咦?咦?什麼?要什麼?現在情況是怎樣?我要求提出5W1H的狀況說明!
  不對,等等……咦?一夏他——咦?
  (「想、想要嗎」這種問法……也太直接了……)
  話說回來,居然要我回答這種問題,一夏這傢伙到底有多色啊,這是一種想欺負喜歡的人的心理嗎——咦,喜歡?喜歡嗎?一夏喜歡我?
  「不要嗎?」
  「咦、啊、呃,等——等一下。」
  「哦。」
  騙人,這是什麼情況?現在是怎樣啊?
  我的心臟跳得更劇烈了,激動到彷彿隨時都會爆炸。
  我的臉已經發燙到會痛的程度,連汗水都冒出來了。
  (唔~~嗚!糟了、糟了、糟了……!)
  突然間感受到的汗水氣味讓我顯得異常狼狽。
  唔……要是我先沖一次澡再來就好了…
  (——可是那樣好像……我從一開始就在期待著些什麼一樣,感覺很、感覺很那個……對吧?)
  「妳不用那麼客氣也沒關係啦。」
  咦耶?
  聽到一夏比剛才更加靠近的聲音之後,我的身體躍起了幾公分。
  怦怦怦。
  怦怦怦怦。
  心跳聲響個不停。
  猶如傾盆大雨般停不下來。
  「一、夏……」
  我怯生生地望向一夏,發現他直直地……只是直直地注視著我。
  不妙。
  這種眼神會把我的魂給……吸……走!
  「所以妳決定怎樣?」
  「我……想要……」
  「嗯。」
  一夏點了點頭,把手伸向我這邊,然後——
  「那我再去倒一杯。」
  「——啊?」
  他說什麼?
  「再倒……一杯……?」
  「就是麥茶啊。」
  「麥茶……」
  「鈴自己說想要的。」
  「我說想要……」
  雖然我在數秒間像隻鸚鵡一樣地重複著他的話,但其實一夏的話快讓我的心臟停止了。
  「嗯?啊,難道妳誤以為我在講別的事——」
  「唔、什麼?我怎麼可能會——你、你、你這個笨蛋——————!」
  啪——
  響亮的巴掌聲重重響起。
  ◆
  「好痛……」
  「哼!」
  在那之後經過了十分鐘左右,一夏還在撫摸著被我賞了巴掌的臉頰。
  看來似乎很痛。不知道是不是那股衝擊還殘留著,一夏的嘴角因疼痛而扭曲。
  (活該啦,笨蛋!)
  說那種話讓人誤解……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沒錯,那種話——)
  那種話……
  「…………」
  要是直接被他那樣吻下去……
  (不不不不!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啦!對方可是一夏哦?是「那個」一夏哦?這傢伙的遲鈍程度直到死都不可能改變的啦!)
  這麼一想之後,我開始覺得自己剛才的誤解真是丟臉死了。
  這次的臉紅和剛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讓我的臉頰微微刺痛著。
  (唔~~……再揍他一拳好了……)
  抱持著這種危險想法的我再次偷瞄一夏。
  「………………」
  雖說是誤解,當時我心裡的緊張卻不是假的。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對這個毫無惡意的誤導更加火大。
  (儘管我們認識很久了,但這傢伙的遲鈍程度真的很誇張耶……)
  嚴格說起來,當初重逢的時候也是這樣。
  在中國接受國家代表候補生訓練的時候也是。相較於突如其來「能操控IS的男人」的世界性新聞,見到正好睽違一年不見的一夏更令我震撼——他的身影甚至彷彿能穿透電視畫面。
  在那之後,因為年齡因素和過去待過日本的關係,我被認為適合編入IS學園,於是回到了這個國家。
  總之,能見到一夏讓我既開心又高興,而且也帶有一點期待。
  畢竟我們以前約好「每天吃我煮的菜」,換句話說就是……那個……結婚之類的那種打算嘛。
  國中的時候因為時間點不好,所以我沒能請他吃好吃的料理,但如果是再度重逢的現在——
  (我居然還是這麼想呢……)
  結果他的認知程度卻只有「居然要免費做飯給我吃,鈴妳真是個好人」而已……這件事也很讓人洩氣,真是的!唉……
  疲勞感重重地壓在我的雙肩上;不過我又重新振作起來,把疲勞感給趕跑。
  (總之!今天和平常不一樣!嗯!)
  我掏了掏口袋,抓住兩張紙片。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沒問題的,我已經練習了很多遍,事情一定會很順利的。
  「一夏。」
  「嗯?」  
  「你啊,明明都放暑假了,卻哪裡都沒去嗎?」
  「唔~~……被妳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想出去走走呢。」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到目前為止都和預期的一樣!
  「受不了耶,真是拿你沒辦法,我給你一點好康吧!」
  「鈴口中的好康……反正還是得付錢吧?」
  這次要算你免費也是可以的哦——我硬生生地把快要脫口而出的話吞了回去。
  明明我每次都收了錢,如果只有這次免費,一定會讓他起疑。
  或許應該說是……那個……我喜歡一夏的事說不定會被他發現……
  「這是當然的啦!我說你啊,有可以去玩的地方還不付錢,也未免太厚臉皮了吧?真是的。」
  結果我還是說出一如往常的臺詞。
  仔細想想,我從以前開始就一直這樣從一夏那裡A錢。
  追溯起來,這樣的行為是從一夏到我家開的中華料理店吃晚餐的時候開始的。
  當時的我開心得不得了,而且因為希望他可以再來,所以打算不跟他收錢,但是——
  「不不不,不能免費啦。俗話說得好『沒有比免費更貴的東西了』,況且妳老爸做的料理超好吃的,所以請讓我付錢吧。」
  經一夏這麼一說,我只好收下他付的錢。
  我家的料理絕對很好吃!雖然我平時就是這麼想的,但是一旦聽到人家這麼說——嗯,還是很令人高興。
  (可是爸爸媽媽卻突然在那天對我說了他們心裡真正的想法……嗚~~)
  ——
  回想起父母還在一起時的事,我的胸口便隱隱作痛。
  這也是我難得進入了暑假卻不願回祖國的理由之一。
  (現在實在不想思考那件事……)
  我暫時壓抑住胸口的疼痛。要是不這麼做的話,明明個性遲鈍,卻對別人心情低落特別敏感的一夏一定會有所反應。
  「喏。」
  「這是什麼?」
  一夏仔細端詳著我掏出來的票券……很好,他上鉤了。
  「什麼,你不知道嗎?這是這個月才剛開幕的水世界哦。先告訴你,這個月分的預售票老早就賣光了;即使是當日票也必須在開場兩小時之前就去排隊才買得到。」
  「是哦?」
  可惡,這傢伙真是不知感激!為了拿到這張票,我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啊——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啊?」
  「你、你要去嗎?」
  「妳是為了要我去才拿來的吧?」
  「是、是沒錯啦……」
  哇啊啊,太好了!我最煩惱的就是該怎麼約他,結果他很乾脆地答應了!
  ——等等,冷靜點、冷靜點。當勝利就在眼前的時候,應該再重新檢視自己的情況,這是我在多次訓練當中學到的經驗。
  「也對,會找一夏出去玩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了嘛。你要好好感謝我哦!」
  詭完,我用門票啪啪啪地敲著一夏的額頭。
  (雖然說得這麼天花亂墜,不過我的心臟根本緊張得快壞掉了……)
  「所以要多少錢啊?」
  「兩千五百日圓。」
  「……不會太貴嗎?」
  「不想買也是可以的哦?反正除了一夏之外,我還可以賣給別人。」
  雖然有別人可以賣……不過老實說,我並不想賣給一夏之外的人。畢竟這本來就是為了約一夏而特地準備的,不想賣給別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算了,無所謂啦,我買了。使用日期呢?」
  「星期六,就是明天。」
  「時間還真趕啊……」
  一夏說得沒錯。
  (沒辦法啊,我是接手朋友不要的票嘛!)
  「嗯,我是沒問題啦。鈴呢?」
  「我、我也沒問題哦!」
  唉,又搞砸了……
  我立即回答的聲音很明顯地流露出動搖感,完全表達出我的內心狀態。
  「我們要在哪裡會合?要是約在學園內的話就只能穿制服了,果然還是約在外面比較好?」
  「嗯、嗯,就是說啊!反正機會難得,我們就在大門口前會合好了!」
  ——太好了!這有夠、有夠像是約會!
  (不對……這根本就是約會嘛!)
  我暗自在心裡用力握緊右拳。
  最近因為情敵的數量增加,害我經常慢她們一步,這次總算由我取得領先了!
  「那我們要約幾點?當然是約在上午吧?」
  「說得也是呢……那就約十點吧。」
  「好。」
  太好了!太好啦!
  我在心中反覆做了好幾次勝利姿勢,然後一口氣把續杯的麥茶喝光光。
  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後,我站了起來——呼,成功了!
  「妳那是什麼詭異的表情啊?」
  「你、你很沒禮貌耶!總之明天不准遲到哦!」
  砰!我聽著身後的門關起來的聲音,離開房間到了走廊上。
  走出來後,這次我不是在心中,而是立刻實際做出了勝利姿勢。
  (太好了啊啊啊!太好了、太好啦!)
  雖然沒有喊出聲音,但我已經開心到不禁手舞足蹈起來了。
  (要快點回房間做準備才行!)
  我以接近跑跳步的輕快步伐回到自己的房問。
  夏天的熱度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平時總覺得自己的房間距離很遠,只有今天我一點都不在意。我想我的腳上現在一定長出了翅膀吧,真的。
  在回去的途中,我似乎和幾個學生擦肩而過——嗯,大概是錯覺吧。
  「我回來囉!」
  砰!我以幾乎要把門給甩出去的氣勢打開門之後,看見閒躺在床上的室友睜大了眼睛,剛好咬在她嘴裡的洋芋片遲了半晌才發出清脆的卡滋聲。
  「歡、歡迎回來……」
  金髮碧眼的室友蒂娜·漢米爾頓,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眨了好幾次眼睛。
  她手上拿著正在閱讀的少女雜誌,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
  「呵、呵、呵呵呵……」
  「咦……那個……鈴,妳終於熱到發瘋啦?」
  「對啊——」
  唉呀,反正跟蒂娜的對話怎樣都行啦!
  我在難掩喜悅的狀態之下往自己的床鋪撲了上去,緊緊地抱住棉被。
  「……什、什麼?妳打算絞殺棉被嗎?」
  「對啊。」
  「鈴,妳在敷衍我對吧。」
  「對啊。」
  對啊,唔呵呵呵呵!
  「……唉,隨便妳吧。」
  蒂娜一臉無奈地將視線轉回雜誌上,然後把手伸向原本就放在一旁的洋芋片。
  沒差,這種事怎樣都好啦!啊哈哈哈哈!
  (啊啊~~明天不能快點到嗎?)
  差點忘了,我現在可不能賴在這裡,得趕緊為明天做準備才行。
  (泳裝沒問題,衣服也拿出新買的那套了!然後、然後——)
  ——然後是……內衣褲之類的。
  (…………)
  不是啦……嗯……那個……畢竟是夏天嘛!高氣壓好像會影響人的心情。萬、萬一要是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沒錯,這是用來以防萬一的準備!只是準備啦!古人常說「有備無患」嘛!了不起,想出這句話的人真了不起!
  「對吧,蒂娜!很了不起吧!」
  「是是是,妳說得沒錯。」
  卡滋,我又聽見了咬洋芋片的聲音。啊——蒂娜真是的,之前明明還在抱怨說自己胖了胖了之類的,實在拿她沒辦法耶~~真受不了。
  (我在這點上是沒問题的!)
  早就知道上個月的臨海學校活動有自由時間的我,從六月開始便為此仔細做過飲食調整了。
  那些努力並沒有白費,我的身體曲線顯得非常流暢。沒錯,如果是現在這副身材的話,無論身體什麼時候會被一夏看見,我都不介意——
  (或許會有被他看見身、身體的機會呢……)
  不是隔著泳衣,而是直接看到裸體。
  …………
  「討厭啦,蒂娜!」
  「什、什麼……?」
  「熱天真樂耶!」(註1)
  「是、是……啊。」
  卡滋!洋芋片的聲音再度響起。
  ◆
  「呼,總算告一段落了。」
  我——山田真耶,正坐在自己在職員室的位子上喝著熱茶。夏天在開著冷氣的房間裡喝熱茶——果然是一種奢侈的行為。
  而且這個學園營運的部分資金是稅金供給的,多少讓人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可是現在就原諒我一下吧。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把堆了又堆、堆了一個學期的總彙整做完了……)
  話說回來,今年不合常理的情況未免也太多了。
  以「能操縱IS的男性」為始——數量多到異常的專用機持有者、頻頻發生的謎樣事件,以及國際IS委員會來函要求說明及頒布交出織斑一夏的命令等等……
  光想就讓人覺得頭痛。
  因為那些工作總算處理完一半了,所以我希望能稍微休息一下。
  註1 「あつはなついわね!」原文為將首音調換的冷笑話。
  (話說回來,這真是讓人傷腦筋耶……)
  我交互看著眼前的兩份文件,再次嘆了口氣。
  雖然那些文件只是學生的個人資料,問題卻在於寫在上面的人物。
  織斑一夏,篠之之箒。
  這兩名學生都處於「明明不是代表候補生卻擁有專用機」的麻煩狀態。織斑同學另當別論,不過篠之之同學的IS則連歸屬的國家也沒有——換句話說就是沒有登錄國籍。
  實際上這件事非常不妙。
  乜就是說「所有國家除了可以招攬她成為自家的專屬操縱者之外,還會附帶得到一臺IS」。
  無論是哪個國家都很想得到IS——即使只有一臺,其存在也會大大改變該國的軍事力量,所以會這樣是理所當然的。
  再加上那是IS的創造者篠之之束博士親手製造的——而且還使用了相當於第四世代的技術,如此一來,無所不用其極地想獲得它的國家應該會非常多。
  「唉……」
  為什麼這麼多事情都集中在我的班上呢……
  尤其是中途轉進來的轉學生們顯然很有問題。一般來說,應該不會有那麼多專用機持有者同時編入同一個班級才對。
  (——這應該是有人在背後安排的吧?)
  IS學園並不隸屬於任何國家,但想完全阻絕來自於各國的影響力,顯然還是非常困難。
  (算了,這方面就不要繼續深究了吧!)
  反正再怎麼追究也只會得到無可奈何的結論。
  (好了,把剩下的文件也一口氣解決掉吧。)
  在喝茶時間獲得短暫歇息的我,再次轉回去面對堆積如山的文件。
  然後從中取出了一張文件——啪啦。
  (啪啦……?)
  一張。
  一張文件分成兩張了。
  ——不對,看起來兩張紙原本就是黏在一起的,只是下面那張掉了下來。
  「啊啊,嚇我一跳!話說回來,這是什麼文件——」
  啪滋——我的思緒頓時凍結。
  「這、這、這個是……」
  為了不發生這種事,我已經將所有的文件都先看過一遍了——照理說是這樣的。
  沒想到還會有一張文件藏在這裡,不知情的我甚至還優先整理其他文件。
  「這下子……糟糕了,這非常糟糕啊……」
  我在冷氣開得很強的職員室裡一直狼狽地流著汗。
  汗水非常地冰冷……在另一層意義上。
  ◆
  「好了,總算可以回來了呢。」
  在IS學園的正門前面,從白色勞斯萊斯下車的我儘管立刻對熱氣感到厭煩,情緒卻很高亢。
  (果然還是想和喜歡的人待在同一片天空底下……)
  我——西西莉亞·奧爾科特,結束了在英國方面的工作之後,今天總算回到日本。
  那些工作包括奧爾科特家一堆沒處理完的家務事、國家代表候補生的報告、專用機的再調整……除此之外,還要參加小提琴演奏會、和老朋友敘舊,以及——到父母的墓前參拜。
  「………………」
  一想到這裡,我的胸口深處又痛了起來。
  ——為什麼沒留下任何一句話就去世了呢?
  ——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呢?
  ——為什麼兩個人會一起過世呢?
  (總有一天,我能弄清楚這些問題嗎……)
  「小姐。」
  ——?
  當我聽到呼喚而回過頭去時,只見身兼我的青梅竹馬及專屬女僕的雀兒喜,正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在一旁待命。
  「您怎麼了嗎?」
  「沒、沒有,什麼事都沒有。」
  儘管心情多少有些紛亂,我還是努力裝得很平靜。
  雀兒喜對他人心情的微妙變化依然很敏感。
  她從以前就是這樣,身上總是散發一股很冷靜的感覺,不像只有十八歲。對我來說,與其說她是青梅竹馬,倒不如說是像姊姊一樣。
  這樣的雀兒喜既是我的憧憬,也是我的目標。
  「是嗎?那麼行李就由我們替您送到房間去。」
  雀兒喜說完之後,態度恭敬地鞠了個躬,帶著另一名女僕開始搬起行李。
  (那麼我就——)
  「您要立刻去見織斑少爺嗎?」
  「雀、雀兒喜?妳不是去放行李了嗎?」
  「其實我有一件應該確認的事害羞到忘記問了,所以才又跑回來。」
  「是、是哦?那麼,妳要確認的事情是?」
  「小姐那件白色蕾絲內褲是要穿給織斑少爺看的嗎?」
  「——————」
  咦?
  「小姐,太華麗的內褲反而會造成反效果哦。」
  「那、那個,那件是——」
  「那麼,我先告退了。」
  雀兒喜沒留給我找藉口的機會,再次恭敬地行了個禮之後,便裙襬飛揚地轉身離去了。
  不是、那個、呃——咦?
  「咦?」
  那是我在回祖國的時候偷偷網購的,但是我記得自己明明把它藏到雙重夾層的行李箱裡啦……為什麼?
  雀兒喜溫柔的笑容浮現在腦海裡,讓我感到害羞不已。
  啊啊啊啊啊……
  (所,所謂「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我的臉發燙到會痛的程度,流出大量與夏天的熱度無關的汗水,而且手心的汗流得特別嚴重,幾乎到了讓人想立刻去洗手的程度。
  「嗯?哦,西西莉亞。」
  ——怦怦!
  咦?咦?咦咦!
  (這、這聲音是一夏同學?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啊!難、難道說他是來接我的嗎?)
  我用手壓著怦怦狂跳的胸口,盡可能露出極其冷靜的態度,緩緩地回過頭去。
  「唷。」
  「一夏同學,一個禮拜沒見了呢,你好嗎?」
  我拉著裙子,優雅地跟他打招呼,內心卻非常不安。
  ——啊啊,真的是一夏同學耶!他果然是惦記著我而特地出來迎接的嗎……?呀啊!哪有這樣的,一夏同學真是的!
  「一想到西西莉亞要回來了,我就坐立難安啊。」
  「什麼嘛,一夏同學你真是……太會說話了呢。」
  「我沒騙妳。與西西莉亞分離之後的一個禮拜,感覺就像是永劫一般。」
  「一夏同學……啊——」
  「我再也不會放開妳了,我的公主。」
  啊啊、啊啊!不行、不行的!在這樣的場所說不定會被誰給看見呀!
  「西西莉亞?」
  「——啊!」
  以上是仲夏的白日夢——基本上根本就是幻想。
  「沒事吧?妳一直在發呆,難道是中暑了嗎?不注意一點不行哦,在夏天中暑很危險的!」
  「不、不是!我沒事!那個……因為之前一直坐在車子裡,我只是在站起來之後感覺有點頭暈啦!」
  「這樣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
  「就是說啊,小姐真是的。」
  「嗯?呃,請問妳是哪一位?」
  「初次見面,您好,我是侍奉西西莉亞小姐的女僕,雀兒喜·布藍凱特。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
  或許是已經搬完行李了吧?不知何時回到了這裡的雀兒喜,很有禮貌地向一夏同學打招呼,並且做了自我介紹。
  (奇怪……?為什麼雀兒喜是一個人啊?)
  我在思考了一下後立刻就想通了——之所以會看到只有雀兒喜一個人回來,多半是因為她躲在角落觀察情況,然後選擇在這個時機現身吧?
  ……她對心思的微妙變化真的很敏感。
  「哦哦!我之前聽西西莉亞提過一次,原來她說的那個人就是妳啊。妳好,初次見面,我是織斑一夏。」
  「是的,織斑少爺——對了,雖然這樣可能很冒昧,但我還是想請問您……小姐向您提過我?」
  「有啊,她說妳很懂得察言觀色、很優秀,又很溫柔,而且——還是個美女。」
  「過獎了。」
  她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美麗得難以形容;這不帶諷刺意味,那張笑靨真的充滿了像要將人擁在懷中的溫柔。
  對於這點我最清楚不過了,但是——
  (一夏同學真過分,明明沒稱讚過我是個美女!)
  雀兒喜似乎連我這種小小的妒意都看穿了,只見她再次露出微笑。
  (唔唔……雀兒喜也很討厭啦……)
  敵不過她的笑容,我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
  「我也很常從小姐那邊聽到織斑少爺的事哦。」
  「哦,這樣子啊。順便問一下,她說了我什麼?」
  啊啊啊啊!雀兒喜!拜託妳,不要把我們聊到的內容說出來!
  「呵呵,那個嘛……」
  這次雀兒喜像是感受到我內心的動搖似的,臉上浮現出比剛才更淘氣的笑容。接著,她緩緩將食指移動到脣瓣上。
  「那是女生之間的祕密。」
  即使同為女生,心跳也會因為她的燦爛笑容而加速,非常具有魅力。
  ◆
  「話說回來~~雀兒喜小姐就像西西莉亞所說的一樣,是個大美女呢。」
  「……是啊。」
  場景轉換,這裡是學園餐廳旁的咖啡廳。
  這裡冷暖氣皆備,全年無休,而且可以享用到站前咖啡廳無法比擬的道地飲料以及四季應景的甜點,所以即使是在暑假,學園的學生依然絡繹不絕。
  「欸、欸,那不是一年級的織斑同學嗎?」
  「真的耶!我第一次看到本人耶!」
  「唉呀——好可愛~~年紀比較小的感覺意外地不錯呢~~」
  「可是可是,我倒是喜歡他那種明明才一年級卻很靠得住的氣質哦!」
  突然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平常的話,因為自己正跟話題人物一夏兩人獨處,這應該是最讓人開心、想炫耀一番的情景。
  然而……
  「………………」
  西西莉亞卻沉默不語,露出彷彿在鬧脾氣的表情,無趣地攪拌著冰拿鐵。被吸管壓到的冰塊發出喀啦喀啦的清脆聲音,但是聽在現在的西西莉亞耳中只是毫無意義的聲響。
  (他們兩個基本上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居然聊得那麼愉快……)
  想起一夏和雀兒喜剛才的對話,一股不明的焦躁感又湧上西西莉亞心頭。
  「雀兒喜小姐好厲害哦!很難想像妳跟我們一樣才十幾歲耶。」
  「織斑少爺,請叫我雀兒喜就好。在口氣上也不用客氣,請您把我當成僕人就可以了。」
  「不不不,這怎麼可以呢!稱呼比自己年長的女性時,加上『小姐』是基本的禮貌;況且我如果不用敬語的話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會很緊張。」
  「哎呀,織斑少爺真是會說話呢,您似乎很了解讓女生開心的方法呢。」
  「咦咦?我第一次被這麼說耶。」
  「是嗎?呵呵呵。」
  一夏那種既害羞又開心的態度是自己未曾見過的;而且雀兒喜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卻又在眼前和他那麼要好,讓西西莉亞感到煩躁不已。
  (傳說中的那個八卦是真的嗎……)
  西西莉亞偶然在上個月月底聽到了一個八卦。儘管直到昨天為止明明完全不在意,現在那個八卦卻讓她難以冷靜。
  那個八卦是:「織斑一夏喜歡比自己年長的女生。」
  (我還以為那是毫無根據的謠傳耶……)
  但在見到他剛才對雀兒喜的態度後,西西莉亞開始覺得那不見得是謠傳了。
  (喜歡年紀大的人,那我根本就無能為力了嘛……唉……)
  既然生下來的歲數就和一夏一樣,當然不可能讓自己的年紀突然變得比對方大,也不可能讓對方的年紀變得比自己小。這種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讓她感到非常困擾。
  西西莉亞就這麼莫名地垂頭喪氣,一股腦兒地陷入憂鬱情緒。
  「唉……」
  「呃,我說……西西莉亞,為什麼妳心情這麼不好啊?……難、難道是因為我嗎?」
  「是啊。」
  「居然立刻就回答了……」
  即使看到一夏的頭重重地垂了下去,西西莉亞的心情依然沒有轉好。
  就算一夏像這樣子找她來喝咖啡,現在也沒讓她感到多高興。
  (都是一夏同學不好啦!)
  把事情歸咎到對方身上後,西西莉亞含住了吸管。
  咖啡是加了比較多牛奶的無糖口味;儘管平常覺得很好喝,現在卻也嘗不太出味道。
  不過因為如果嘴巴離開吸管便只會發出嘆息聲,因此西西莉亞依然沒來由地繼續喝著。
  「………………」
  「………………」
  究竟過了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又或者只過了一分鐘呢?總之在持續了一陣的沉默之後,一夏總算開口說話了。
  「西西莉亞。」
  「……是。」
  「妳要不要去這裡?」
  「——什麼?」
  ◆
  「嗯~~!今天天氣超好的!果然是——」
  很適合約會的日子嘛!
  鈴緊緊握住雙拳,擺出充滿力量的勝利姿勢。
  雖然她還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但在服裝方面已經做好萬全準備,挑好了衣服——那是她特地為了這一天而買的新衣服。
  (呵、呵、呵,這下子我終於搶在箒和夏綠蒂前面了!這次是我的完全勝利!)
  贏過那兩個曾經和一夏當過室友的人,在鈴的心中非常重要。
  說起來,當鈴轉學進來、聽到一夏和女生當室友的時候,心裡可是擔心得不得了。
  (哈哈,雖然同樣是穿泳衣,這次穿泳衣的意義卻跟先前臨海學校的意義截然不同,是如假包換的約會!是男女之間的交往啊!)
  強烈地意識到「男女之間」這一點,鈴的臉蛋突然羞紅起來。
  (唔、唔嗯,今天我挑了很可愛的內衣褲,當然也準備了更換用的內衣褲,嗯……)
  在夏天會發生什麼事是很難說的,所以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以前的歌曲也是這麼唱的。
  (譬、譬如說,在回家路上之類的……)
  「今天玩得真開心呢。」
  「就是說啊,這都是因為跟鈴在一起哦。」
  「沒錯沒錯,你總算注意到我的可貴之處了吧!很好很好。」
  「——鈴。」
  「咦?什、什麼啦?你幹麼突然牽人家的手……」
  「我已經明白了。和鈴分開,然後又再重逢之後……我才真正明白妳的存在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
  「一、一夏……?」
  「鈴,我喜歡妳。」
  「咦?啊——不、不行,在這種地方……」
  「討厭我嗎?」
  「是、是不討厭啦……」
  「那……可以吧?」
  「笨、笨蛋……哪有人這樣逼人家的啦……唔。」
  ——少來了、少來了啦!
  「妳說對不對,蒂娜!對吧!」
  「……是是是,就是說啊。」
  吃著杯裝冰淇淋的蒂娜連看都沒看鈴一眼就回答了。
  總覺得認真回答實在很蠢;蒂娜已經從昨天的交談當中得知鈴的情緒正處於亢奮狀態……只是她不打算去探究原因就是了。
  「那我出門囉!」
  「路上小~~心。」
  「我、我可能會很晚才回來哦!」
  「哦,是嗎?」
  「拜拜!」
  「拜拜。」
  啪答,身後的門關了起來。再度擺出勝利姿勢的鈴得意洋洋地走了出去。
  ◆
  「嗯?」
  「咦?」
  在水世界的入口前見到了熟悉的面孔。
  互相看著彼此的鈴和西西莉亞眨了眨眼,微妙而尷尬地打起招呼。
  「真巧呢……妳好啊,鈴同學。」
  「嗯、嗯?西西莉亞,早安。」
  兩人抱持著「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的疑問,站在與對方隔了些距離的地方,各自等待著要等的人。
  她們紛紛對彼此充滿莫名幹勁的便服感到不可思議——
  (西西莉亞是跟朋友來的嗎?——管她的,反正我是跟一夏來的嘛!)
  呵呵呵呵……忍不住暗自發出笑聲的鈴,露出得意的笑容等待著一夏的到來。
  ……
  …………
  ………………
  (哇啊!真慢!那個傢伙在搞什麼鬼啊!)
  「他是怎麼了呢……」
  當鈴急得快跺腳的時候,西西莉亞也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她已經看了好幾次左腕上的手錶,看來她在等的人似乎也一直沒來。
  鈴雖然有點在意西西莉亞的樣子,但現在最在乎的還是一夏。時間早就超過約好的十點——都已經過了快二十分鐘了。
  (那傢伙一直以來總是在最重要的時候遲到……)
  就在她煩躁地拿出手機的瞬間,鈴聲響了起來;顯示在上面的號碼當然是一夏的。
  「喂!你在幹麼啊!你現在在哪裡?」
  「我現在在學校。」
  「啊?」
  「啊,不是啦……那個啊,山田老師告訴我說,今天有研究員從白式的原開發室過來,所以我必須讓他們取得資料……那個,因為我的IS上個月變成第二形態,所以他們想再取得資料之類的。」
  「……什麼?」
  「呃……抱歉,我今天好像沒辦法過去了。」
  「你說什麼?」
  情緒瞬間衝破沸點的鈴在大發怒火之後,腦袋頓時一片空白;然後一夏繼續說了下去。
  「不是啦,妳聽我說,其實我昨天有打算要跟妳聯絡啊,可是妳沒接電話;跑去寢室找妳,人家又跟我說妳已經睡了——這樣妳懂了吧?」
  「………………」
  為了要養足精神等待今天的到來,昨晚的她確實八點就睡了;而且為了防止睡覺的時候被打擾,她還把手機電源關掉;也叮嚀蒂娜「除了發生緊急事件之外,都不要叫我起來」。
  (——她是笨蛋啊啊啊!這、這、這就是緊急事件啊!)
  「所以啊——」
  「是。」
  她不小心做出了很蠢的回應。
  「我把票給西西莉亞了,妳們就一起開心地去玩吧。」
  ——什麼?
  「什麼?你說西西莉……咦?等等,什麼意思?」
  「怪了?西西莉亞沒在那邊嗎?我告訴她要在大門口前會合啊。」
  「——————」
  這、這、這……
  「殺了這傢伙好了……」
  「嗚哇!喂,妳在說什麼嚇人的話啊,鈴,妳沒事吧?」
  聽到一夏的悠閒回應,鈴(至今為止都麻痺了的)忍耐極限——被衝破了。
  「怎、怎麼可能沒事嘛!這算什麼?你、你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哇哦,不要突然大吼啦——啊,是……呃,立刻嗎?」
  在電話的另一頭,似乎被某人叫住的一夏暫時中斷了與鈴的對話。
  「抱歉,鈴,我必須立刻過去。不好意思,麻煩妳再替我跟西西莉亞說明一下,拜拜。」
  嘟嘟。
  電話很殘酷地留下雜音掛斷了。
  「可惡、可惡、可惡………」
  氣到發抖的鈴緊緊地握住手機。如果西西莉亞再晚一秒叫她,那支被抓到吱吱作響的手機一定會被砸到地上去。
  「那個……鈴同學?發生什麼事了?」
  「呵、呵、呵,西西莉亞……妳聽好囉……一夏不會來了。」
  「………」
  西西莉亞在瞬間愣住了。
  對著露出一副「不曉得她在說什麼」模樣的西西莉亞,鈴再度複述了一遍。
  「一夏不會來了。」
  「什麼?呃……為什麼?不對,為什麼會是鈴同學妳……?」
  「今天,我要跟妳約會啦!」
  「咦……咦咦?我、我是被一夏同學邀來這裡——」
  「所以說!那張票原本就是我準備的!懂了沒?」
  西西莉亞用力地眨了兩次眼睛後,緩緩地開口說:
  「……鈴同學。」
  「幹麼?」
  「總之,我們先進去裡面喝點東西吧。我還不太清楚狀況,而且——」
  西西莉亞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額頭上卻浮現青筋。
  「也想請妳說明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水世界的大門口前,站在那裡的兩位修羅周圍的空間看起來扭曲了,而且似乎不是夏天的熱氣所造成的。
  ◆
  「也就是說,一夏同學是要我代替他來,才會說『妳要不要來這裡?』的吧。」
  「是——啊——」
  「唉……我就覺得很怪。沒錯,從一開始就很可疑。」
  「騙人,妳穿的便服明明就充滿幹勁。」
  「什麼?這、這是,那個……是禮貌,沒錯!這是禮貌啦!」
  「哦——是是是……」
  鈴一邊將西西莉亞的話當耳邊風隨便聽過,一邊把用餐巾紙折成的紙飛機射出去。
  用柔軟的紙折成的飛機不出所料地在完全飛不了的情況下墜落了。
  ……沒錯,彷彿現在的鈴一般。
  「呼……」
  「唉……」
  兩人的嘆息聲在水世界內的咖啡廳裡交疊在一起。
  「那麼?」
  「那麼什麼?」
  「要回去嗎?」
  「好啊,反正我也沒有游泳的心情了……」
  「唉……我也回去好了……」
  就在兩人這麼決定而準備站起來的瞬間,園內響起廣播。
  「那麼!今天的重頭戲!『水上雙人組障礙物比賽』即將在下午一點開始!有意願參加的人請在十二點之前到櫃檯報名!」
  本來對此並不特別感興趣的兩人卻因為接下來的內容而豎起耳朵。
  「優勝獎品是招待沖繩六天五夜雙人行旅遊!」
  (——就是這個啦!)
  (——就是這個呀!)
  獎品是沖繩旅行。只要用今天的事當理由.一夏應該沒辦法說不去。這麼決定之後——
  「西西莉亞!」
  「鈴同學!」
  「「以優勝為目標吧!」」
  鈴和西西莉亞用力握住彼此的手,第一屆大賽的最強搭檔於是就此組成。
  ◆
  「好了!第一屆水世界水上雙人組障礙物比賽——正式開始!」
  擔任主持人的大姊這麼喊著,同時大大地跳了起來,動作幾乎快讓豐滿的胸部從設計大膽的比基尼裡彈出來。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原因,或者只是單純對比賽開始而感到開心,會場中傳出「哇啊啊啊啊……!」歡呼(主要是男性的)和掌聲交雜在一起的聲音。
  因為所有比賽參加者都是女性,觀眾的情緒也隨之亢奮不已。
  另外,想參加比賽的男性,全部都在報名處被「看看氣氛吧你這傢伙」的無語笑容遭到逼退。
  儘管這的確是個女性優先的社會,但發生這種情況倒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要舉辦水上活動,果然還是女性比較好」,這是主辦者兼老闆,向島光一郎的方針……或許應該說是他個人的興趣。
  「好了,各位!現在請給參加的女性們熱烈的掌聲!」
  對於再次響起的如雷掌聲,有的參賽者揮了揮手,有的參賽者則是點頭致意,大家都各自做出回應。
  其中有一對沒有任何特別反應的組合——是鈴和西西莉亞。
  兩人一邊努力地做暖身操,一邊放鬆全身筋骨。
  「嗯,嘿咻!對了,西西莉亞,妳的泳衣跟之前的不一樣耶。」
  「是、是啊,這該怎麼說呢……對了,是心情的問題。」
  「騙人,妳多半是想靠新泳衣誘惑一夏!對吧?啊——啊——居然挑了一件那麼誇張的泳衣。」
  「妳、妳很囉唆耶!比起我的泳衣,鈴同學才更可疑吧,為什麼妳的身材會比上個月在臨海學校時更苗條呢?」
  「我、我是因為那個啦……有在注意生活作息嘛!」
  「是哦、是哦?對於超愛熬夜的鈴同學來說還真是很難得呢。」
  儘管身處同一組,兩人卻很微妙地牽制對方。即使如此,她們還是卯足了勁做暖身——由此可知兩人打算使出全力拚這場比賽。
  「優勝獎品是南國樂園·沖繩六天五夜之旅!各位參賽者,請加油!」
  沒錯,這項獎品正是她們的目標。
  兩人各自描繪出任性的幻想,發出了哦呵呵呵的笑聲。
  (就算一夏再怎麼遲鈍,只要兩個年輕的孤男寡女到了南國之島的話……)
  (據說夏天會讓一個人有所改變,如果要當成暑假最後回憶的話……)
  兩人的視線突然對上了。
  「嘿嘿。」
  「哈哈。」
  (設法把獎品從西西莉亞那邊搶過來吧!)
  (找個代替品讓鈴同學把獎品讓給我吧!)
  兩人一邊在笑容底下虎視眈眈地進行盤算,一邊結束暖身。
  「那麼我再說明一下規則!這是一個50×50公尺的大泳池!抵達那座中央島、取得旗子的隊伍就可以獲得優勝!然而,誠如大家所見,必須透過圓形環狀賽道通往中央島才行;每組雙人隊伍基本上都要相互合作才能通過設置在
途中的障礙物!所以除了仰賴團隊合作之外,這項比賽同時也考驗著兩人的默契和友情哦!」
  鈴和西西莉亞一邊聽著廣播,一邊再次勘查賽道。
  那座中央島感覺很棘手,因為它飄浮在半空……當然,那只是用強力鋼索懸吊在空中而已,但是問題不在這裡。
  (嗯~~……要游過去是不可能的吧。如果要抄捷徑的話——)
  (設計成無法順利抄捷徑的狀態呢;而且要是掉進池裡的話,就得從頭再來了。)
  原來如此,設計得算是很不錯。儘管兩人都如此同意著,卻也同時這麼盤算著——
  ((前提是——如果參加者是一般人的話。))
  鈴和西西莉亞兩人是擁有專用IS的國家代表候補生,能力足以匹敵舊時代的一支軍隊;而且在被選為IS操縱者之後,她們當然一路累積了各式各樣的訓練經驗。
  單純以格鬥能力論,一般男性大概不是她們的對手。即使是軍人,只要雙方的條件對等,應該也是接近勢均力敵的程度。
  IS就是如此厲害的存在,操縱者也是非常珍貴的人才。
  「好了!比賽即將開始!各就各位,預備……」
  砰!隨著起步槍的乾燥槍聲響起,二十四名——總計十二組的泳裝妖精一同衝出。
  「西西莉亞!」
  「我知道啦!」
  比賽才一開始,她們就繞過身旁試圖掃腿阻撓的雙人組隊伍,抵達了第一座島。
  這場比賽居然是「允許妨礙行為」的——不過對接受過與真正軍隊相同訓練的國家代表候補生來說,這條規則只是讓她們的情勢更加有利而已。
  「好了,我們走吧!」
  「嗯!」
  兩人輕輕避開衝過來的隊伍,順便用腳絆倒對方,讓她們摔落水面。
  比賽中的隊伍已經完全被劃分為大幅領先在前的認真組,以及以妨礙為優先目的的過激組了。
  然而此時問題卻發生了。
  年紀怎麼說都接近最年輕參賽者的兩人突然演出激烈的動作場面——因為該舉吸引了會場內所有觀眾的目光,於是之後的妨礙都特別集中在鈴和西西莉亞身上。
  「唉呀,真是的,煩死了!」
  「真礙事耶!」
  儘管衝過來的人紛紛摔落水面,這樣的情況卻沒完沒了。
  看來過激組當中似乎有人和領先的認真組有所勾結,被撞下去後又立刻復活,總之就是不斷地做出妨礙舉動。
  「可惡……這樣下去會落後的!」
  看見領先集團正通過第二座島而感到焦急的鈴,迅速地對西西莉亞使了限色。
  「雖然有點快,但還是使用密技吧。」
  「唉……之後會變成怎樣我可不知道哦。」
  「一切都是為了獲勝啊!」
  「說、說得也是呢!為了勝利,這也是沒辦法的!」
  使用私人通訊頻道交談後,鈴和西西莉亞轉而面向死纏著她們不放的妨礙小隊。
  「「呼呀啊啊啊啊!」」
  妨礙小隊的手臂牢牢勾在一起,使出套索式攻擊(註2)加以阻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們做到這種地步呢?鈴和西西莉亞嘆了口氣後,便以快如疾風的動作一閃而過。
  嘩啦!妨礙小隊摔進池子裡,不過她們似乎早就已經習慣這個流程了。
  「不論失敗幾次都會復活哦!我們是打不倒的!」
  雙人組浮上水面,可是身上該有的東西卻不見了。
  「哼……人沒有泳衣就活不下去了……」
  註2 套索式攻擊(lariat),亦稱之為「金臂勾」,是用手臂內側打擊對方頭部或胸膛的摔角攻擊技巧。
  「借用瑪麗·安東尼(註3)的話來說,就是『如果沒有泳衣的話,就請全裸吧』。」
  「「呀啊啊啊啊!」」
  迅速奪走對方身上泳衣的鈴和西西莉亞瞥了一眼陷入慌亂的妨礙組之後,便把手中的泳衣揉成一團,拋向對面的觀眾席裡。
  符合眾人期待——或者該說是超出眾人期待的意外狀況,讓會場上的男性們情緒隨之沸騰。
  「好了,妨礙者不見了。」
  「追擊過去吧。」
  第一座島的關卡原本設計成要靠其中一個人把用繩子繫著的小島固定好再過去,然後從對岸撐住,好讓另一個人也能過去,但是——
  「算了,把浪費掉的時間一口氣補回來吧。」
  「是啊,不能容許差距再被拉大了。」
  鈴和西西莉亞兩人同時往小島飛躍而去。那座島不過是座體積很小的島——而且本來就只能支撐一位女性的重量,卻被兩人以街頭雜耍般的動作通過。
  鈴交互使用前空翻及側翻,輕盈地飛身越過那座小島;看穿其搖晃程度的西西莉亞在那之後隨即迅速地跟了上去。
  註3 法王路易十六的王后,是位美麗卻奢侈浪費的王后;在法國人民窮困到沒麵包吃時,曾說出「為何不吃蛋糕」的名言。
  直到剛才為止還在為泳衣掉落而鼓譟的會場,這次則是為了兩人的活躍而發出歡呼。
  「好、好厲害!她們兩個明明還是高中生,難道有在做特殊訓練嗎?」
  接下來面對第二座島,兩人依然無視於障礙的存在,飛身往前衝。
  那是由其中一人阻止水流出,另一個人趁機穿越的障礙;但她們同樣是兩個人同時衝過去的。
  「哈哈!游刃有餘!」
  「跟地雷陣比起來,這個實在太簡單了。」
  就這樣,她們繼續突破第三座島、第四座島,終於來到最後的第五座島——問題卻發生了。
  「就在這裡一決勝負吧!」
  最領先的雙人組或許是認定再怎麼奮力往前衝也會輸,於是轉身面對鈴和西西莉亞。
  「啊哈哈,一般人要贏過我們這些候補生,根本就是——」
  「哦哦!最領先的木崎·岸本雙人組似乎要進行她們最擅長的格鬥戰了!」
  「——什麼?擅長的……什麼意思?」
  「根據資料,她們兩個是在之前的奧運奪下摔角金牌和柔道銀牌的武鬥派二人組!雖然聽說她們感情很好,不過實在想不到競賽項目不同的兩個人配合起來居然這麼有默契!」
  「咦……?什麼?金牌?也就是說這兩個人光是身體就與眾不同了?」
  完全符合「肌肉女」一詞的雙人組發出充滿氣勢的怒吼,衝向鈴和西西莉亞。
  (糟糕!因為我們剛才一直全力狂奔,已經很疲憊了,這時候要是對上這種肌肉狂的話——)
  (一、一定會被擊退吧……)
  因為疲勞而露出敗相的兩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情況一下子變得十分棘手。
  「得手了啊啊啊啊!」
  「可惡……!」
  儘管鈴和西西莉亞往後飛躍,拉開了距離,但這裡畢竟是浮島,已經無路可逃了。
  「既然這樣……西西莉亞!」
  「什、什麼啦?」
  「我有辦法!妳快衝進去!」
  「啊?叫我當前鋒?」
  「沒錯!沒時間猶豫了啦!」
  「啊啊,真受不了!」
  面對再次逼近的獎牌得主雙人組,西西莉亞獨自突襲過去。
  (就算只分散其中一人的注意力也好……我相信妳哦,鈴同學!)
  「西西莉亞,在那裡轉身!」
  「咦?」
  西西莉亞被大聲呼喚之後轉過身去,然後看到近在眼前的鈴的腳——底板。
  「啊……——嗚呃!」
  徹徹底底……
  臉被徹徹底底地一踩而下。
  「成功了!」
  鈴把西西莉亞的臉當成踏板,體態輕盈地躍至終點,取得旗幟。
  「贏啦!」
  在她身後——鈴數秒前還待著的島上——被一腳踩過而失去平衡的西西莉亞遭到獎牌得主雙人組的攔截攻擊,和她們一起摔落數公尺下的水面。
  嘩——啦。
  鈴感到刺眼般地凝視著高高噴起的水柱。
  「謝謝妳,西西莉亞,多虧有妳啊!」
  西西莉亞燦爛的笑容浮現在空中……鈴完全把她當成亡者了。
  「呵、呵、呵……」
  絕對零度的冷酷笑聲猶如自地底響起;接著,比剛才盛大數倍的水柱噴了上來。
  「今天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居、居然,用腳踩我的臉——鈴同學!」
  身穿泳衣展開藍色之淚的西西莉亞一臉憤怒地瞪視著鈴。
  「哈,妳要打嗎——甲龍!」
  對此,鈴也立刻展開甲龍,轉為應戰態勢。
  「什、什、什麼?她、她們兩個難道是——IS學園的學生嗎?真沒想到在大會上居然能同時看到兩臺IS啊!咦,可是……怪了?根據規則的話,這該怎麼辦呢……?」
  擔任主持人的大姊用交雜著疑惑和興奮的聲音指手畫腳地說著,大幅度的肢體動作又讓她豐滿的胸部隨之晃動。
  「殺啊啊啊!」
  「喝啊啊啊!」
  鏗鏘!
  彼此的刀刃交撞在一起,激出了火花。
  「藍色之淚!」
  「太天真了!」
  對於立刻射出BIT的西西莉亞,鈴巧妙地操縱雙腳的推進機,重複著距離拉開之後又逼近、靠近之後又閃開的動作。
  「唔!這是耐狙擊制動……妳還是很行嘛。」
  無法精確地瞄準目標的西西莉亞只能不停地搖晃著槍口。
  而鈴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與妳的裝備不同,我的衝擊砲可是快得很呢!妳瞧妳瞧!」
  她用上下顛倒的姿勢進行三連射,然後一口氣縮短距離,使出袈裟斬。不過西西莉亞也清楚她會這麼做,反過來用來福槍擋下刀刃。
  「動作一旦停止,妳就逃不出我的掌握了!」
  她進一步射出兩個BIT——目標是鈴的後背。
  「如果是這種距離,衝擊砲的速度會更快!」
  兩人就在觸手可及的近距離內完全展開武裝,彼此都不肯後退,於是——
  「啊。」
  「咦?」
  「唔……?」
  咻——————砰!
  水世界因為爆炸而隨之搖晃。
  ◆
  「總之,拜託妳們!絕對不要再做出這種事了!」
  「「是……」」
  被方才穿著泳衣的主持人大姊在辦公室裡痛罵一頓後,換回便服的鈴和西西莉亞兩人垂頭喪氣地縮成一團。
  幸好沒人受傷,不過還是造成了當作比賽會場的游泳池半毀、天窗也破了一部分的財物損害。
  「唉,真是的……!」
  「請、請問……」
  「幹麼?」
  「沒、沒有,那個……我只是在想優勝的事怎樣了……」
  「……妳們以為自己還能拿到獎品嗎?」
  主持人大姊以宛若殺手般的銳利眼神瞪視著她們。
  「「對、對不起……沒事了……」」
  由於鈴和西西莉亞使用IS大鬧了一場,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大賽當然被迫中止,因此自然也沒有什麼優勝者。
  對於抱持最後一絲希望發問的兩人來說,聽到這麼清楚的告知實在非常難受,只覺得眼前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
  「總之,學園那邊好像有人會來把妳們帶回去,給我乖乖地再等一下吧。」
  「「是……」」
  話說回來,時間已經五點了,只見四周籠罩在橘黃色的陽光裡,遠處傳來的蟬鳴聲聽起來特別清晰。
  嗶嗶嗶嗶嗶——聽到設置在房內的電話響起,主持人大姊接了起來。
  「您好,這裡是辦公室……哦哦,好,我知道了。」
  卡鏘!掛上電話之後,主持人大姊向鈴和西西莉亞揮了揮手。
  「接妳們的人來了,快點回去吧。」
  「真是失禮了……」
  啪噹!即使聽到門在身後關上的聲音,兩人依然愣愣地注視著地上,低著頭踏出腳下的步伐。
  「哦,表情真灰暗耶?看來妳們被罵得很慘吧。」
  「「——咦?」」
  兩人同時抬起了頭。
  「唷。」
  站在那裡的人正是今天原本和她們約好一起出去的一夏。
  「其實原本應該是山田老師要過來,但是她因為有緊急的工作要處理,所以正好提供完資料的我就代替她——哦哇?」
  一夏的話還沒說完,鈴和西西莉亞就用力往前踏出一步,抓起他的衣襟。
  「你這個人啊……!」
  「都是一夏同學的錯!都是你……!」
  同時接收到兩個女孩百分之百的責難視線之後,即使是一夏也不由得感到害怕。他怯怯地繼續說了下去:
  「等、等等!我錯了!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是我錯了——好,我請妳們吃點東西吧!吃甜點怎麼樣?好不好?」
  「………………」
  考慮了數秒後,鈴和西西莉亞低聲地說道:
  「……@CRUISE。」
  「……價格最貴,限時銷售的百匯。」
  「呃啊!」
  單價是兩千五百日圓。這筆預料之外的花費讓一夏不禁抱住了頭。
  「怎麼,不願意嗎?」
  「你有立場可以拒絕嗎?」
  「我知道了啦……唉……」
  這麼說定後,女孩們轉變的速度可說是迅速無比——方才的情緒低落和憤怒一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她們露出滿心歡喜的笑容,挽住一夏的手臂。
  「好,我們走吧。」
  「啊!西西莉亞,妳幹麼挽他的手啊?一夏!你也要挽我的手啦!」
  「什、什麼啦?這樣子——」
  「「好難走路。」」
  鈴和西西莉亞的聲音交錯在一起。
  「對吧?」
  「是啊。」
  「………………」
  對兩人莫名的默契再度嘆息的一夏,忍耐著很難走路的狀態,往車站前的家庭餐廳@CRUISE走去。
  「算了,這次就先放過你吧。」
  「但是下次可就沒這麼好過囉?」
  「是是是……」
  夕陽餘暉下,三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這是在暑意未消的八月某日所發生的事。



本帖最后由 打醬油的ki 于 2013-9-9 20:09 编辑


  「蘿拉·博德維希,階級是少尉,目前是IS的實驗操縱士。」
  微暗的房間、讓人不快的溼度——說明這裡是地下室。
  ——對了,這裡……在我的記憶中也是特別陰暗的部分。這是在軍隊的訓練中,我最討厭的「對抗盤問的耐性訓練」。
  這個訓練場所直到數年前都還被用來進行實際盤問……不,也是被用來進行拷問的場所;地板上的黑色汙漬恐怕與溼度無關。
  然後是水滴的聲音。水滴不時從露珠凝結的天花板上滴落,讓人莫名地感到煩躁。
  「感覺如何?哼哼,臉色不太好呢。」
  沒有力氣站也沒有體力坐的蘿拉並沒有理會這樣的詢問。
  女人應該是這間令人嫌惡的房間主人,不過臉看不清楚。她站在對面逆光的位置上,雙手在腰後交叉。
  她的嗓音顯得格外澄澈——或許是受到這房間的溼度影響,聲音迴響起來也特別清晰。
  「那麼,三天沒吃沒睡讓妳覺得怎樣,蘿拉小姐。嗯?」
  我也討厭回答,因為會耗費體力;現在的我就是疲憊到這種程度。
  「這個啊——是很典型的盤問,很久以前就開始使用的手法。在時間概念停止的房間裡面,不讓妳睡、不讓妳吃,只讓妳聽響個不停的水滴聲。」
  喀扣、喀扣,隨著硬質鞋跟踏出聲響,女人往前進了數步。
  「讓我坐下吧?」
  隨便妳。沒錯,我好不容易才有力氣在心中自言自語。
  在椅子上坐下來的女人左右扭動脖子,緩緩地把腳蹺起來。
  從光線中微微伸出來的——令人驚訝的是一雙裸露的腿。
  ——沒有穿軍服……?這傢伙是誰啊……
  她不是平時的訓練官……不對,甚至連她是不是軍人都很可疑。
  我以為女人是房間的主人,不過看來似乎是錯的。重新思考之後,才發現她說話的口吻與平時的訓練官不同,聲音也比較高。
  (這個傢伙……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同於以往的要素喚醒了我快要腐朽的思緒,活力自然地湧現而出;我在下一個瞬間思考起該如何壓制對方。
  (對了,先——)
  「先弄倒椅子,然後直接勒住她的脖子——這個方案我不怎麼推薦哦。」
  (為、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知道妳在想什麼?那是因為啊……」
  女人的臉緩緩地從光芒之中探了出來。
  不過僅止於嘴巴部分而已,看不見她的眼睛。
  她大概——是個美女吧?下顎的線條很端正。
  形狀美麗的脣瓣緩緩地吐出話語。
  「       」
  很不可思議地,那是句聽不見的話。
  對於熟悉讀脣術的蘿拉來說,即使是無聲的話語,理解起來依然很容易。
  然而不知為何,她卻無法將那句話化為言語。
  明明如此——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
  她卻完全釋懷了。
  事情如果是那樣也沒辦法——「某個要素」給了她這種想法,就存在於那句話裡。
  「好了,那我們開始盤問吧。蘿拉小姐,妳有一顆愛國心嗎?」
  「有啊。」
  「呵呵,說謊還說得真輕鬆呢——妳根本連一點愛國心都沒有吧?」
  「沒那回事。」
  算了,無所謂——滿不在乎地說完的女子拿出某本筆記本翻開來。
  「好了,妳的同夥在哪裡?規模是?裝備等級?還有,支援是?」
  「我不可能會說的。」
  「這樣子啊……那麼,這種問題呢。」
  女人的唇角因笑容而歪斜。
  蘿拉沒理會對方的表情變化,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如何壓制眼前的對手。
  「妳有喜歡的人了吧?」
  ——————
  蘿拉的思考霎時停止。
  「什麼?」
  「名字叫做織斑一——」
  「什?笨、笨蛋!不、不准說!」
  「啊哈哈!妳的臉紅通通的,好可愛哦。」
  「殺、殺、殺了妳!我要殺了妳!」
  疲勞感與無力感瞬間都消失了,蘿拉在站起來的同時往對方撲了過去。
  然後——
  ◆
  「那、那個……蘿拉?」
  「唔……?」
  被蘿拉壓倒並且用刀子抵住脖子的人,正是她的室友夏綠蒂。
  地點是IS學園一年級學生宿舍的房間,時刻似乎是早晨,窗外的麻雀正悠閒地啾啾嗚叫著。
  「呃……那個呀,我發現蘿拉在作惡夢,所以打算叫妳起床而已。」
  「是、是……嗎?」
  經夏綠蒂這麼一說,蘿拉才發現自己睡得滿身大汗,黏在肌膚上的髮絲讓她感到煩躁。
  「……所以我們要維持這種姿勢到什麼時候呢?」
  「對、對哦,沒錯……抱歉。」
  蘿拉鬆開抵在夏綠蒂頸動脈上的刀子,直接從她身上退開。
  雖然不記得夢境的內容,但大概不是什麼快樂的事吧?紊亂的心跳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嗯,沒關係啦,我不介意。」
  「是嗎?謝謝妳。」
  儘管一開始對這樣的房間分配不知所措,但室友夏綠蒂是個善解人意的人,所以現在蘿拉反而很感謝這樣的分配。
  在對決之後,夏綠蒂似乎也沒有特別介意,而是重新以室友和朋友的身分跟她相處。
  (居然對夏綠蒂兵刃相向……我到底在幹麼?)
  唉,她嘆著氣從床上下來,夏綠蒂也跟著下床。
  「話說回來,蘿拉?」
  「怎麼了?」
  「那個——妳還不打算穿上衣服嗎?」
  夏綠蒂再次指出這件事。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這位蘿拉小姐睡覺的時候總是一絲不掛;她的理由是——
  「我沒有睡覺時穿的衣服。」
  「不,或許是那樣沒錯啦……唉唉,真是的,妳這樣會感冒啦。」
  經常掛在邊几上的洛巾就是為了這時候而準備的。夏綠蒂一如往常地將浴巾披到蘿拉身上。
  「唔,真不好意思。對了,我現在要去沖澡,妳呢?」
  「嗯,我也去沖一沖好了,畢竟也流了冷汗。」
  「一起沖嗎?」
  「不、不是啦,真是的!我是指蘿拉沖完澡之後啦!」
  「我開玩笑的。」
  聽到對方以一如往常的冷淡口吻這麼說,夏綠蒂一瞬間愣住了。
  此時蘿拉已走進淋浴間,只聽見「啪答」的關門聲傳了過來。
  (以前她明明不說笑話的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心境上有所變化嗎?身為她的朋友,這件事還真讓人在意。
  (先不管這點,還是要設法讓她穿上睡衣才行。)
  嗯——夏綠蒂從一大早就沉吟起來。
  ◆
  「買東西?」
  「嗯,沒錯。」
  蘿拉和夏綠蒂在宿舍餐廳裡一邊吃著時間有點早的早餐,一邊聊天。
  除了她們兩個之外,餐廳裡只稀稀落落地坐著參加社團晨練的學生,一點都不擁擠。
  兩人的餐點則是通心粉沙拉加烤吐司,搭配優格。
  不過蘿拉的餐點還多了一道菜。
  「一、一大早就吃牛排……妳的胃不會受不了嗎?」
  「妳在說什麼?早上吃得最多的人,身體的工作效率會很棒哦!這點是有科學證據的。嚴格說起來啊,之後就要睡了——換句話說也就是晚餐吃得最多的人才奇怪,沒辦法消化的能量全部都會變成脂肪哦。如果想增胖的話,我倒是不會阻止啦。」
  「——蘿拉,這些話妳是聽誰說的?」
  「一夏(我的新娘)說的。」
  「唉……我想也是,剛才那種口吻一點都不像蘿拉嘛。」
  容易受影響的性格真是令人意外。夏綠蒂一邊想著,一邊用叉尖穿過通心粉吃著。
  「唔,那是什麼?」
  「這個是……通心粉?」
  「我知道。我想問的是妳為什麼要讓它穿過叉子;為什麼不是直接叉下去,而是用叉尖穿過去啊?」
  認真的眼神讓夏綠蒂差點被蘿拉的氣勢壓倒,結果慢了一步才把通心粉吞下去。
  「就算妳問我為什麼,我也……或許該說『總覺得就該這樣做』吧?」
  「哦,總覺得就該這樣做……」
  「蘿拉也試試看啊?滿有趣的哦?」
  說出口之後,夏綠蒂才詫異地察覺到——
  (唔,我會不會太孩子氣了……?對方可是蘿拉耶,說不定——)
  「哦,的確是很有趣呢——」
  「是、是嗎?太好了!」
  「——覺得這樣很有趣,妳的腦袋真是有點問題。」
  (不、不對,不會這樣啦,嗯!蘿拉一定不會說這種話的!)
  「夏綠蒂。」
  ——嚇!
  「這的確很有趣耶。唔……反正機會難得,我就試著把所有的叉尖都穿過通心粉吧。」
  說完,蘿拉便立刻開始玩起其他通心粉了。
  看來蘿拉似乎真的覺得很有趣;這樣的反應讓夏綠蒂鬆了口氣。

[插圖]

  「唔、呃,這個比想像中還難耶……這邊。」
  最後一條通心粉遲遲穿不過去,讓蘿拉陷入苦戰。
  夏綠蒂莫名回想起自己以前養的貓,因而出神地看了她一陣子。
  (那隻小貓在某些奇怪的地方很笨拙呢……一直追著毛線球跑,最後發現它不再是球狀後,還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成功了!」
  「哦哦~~」
  蘿拉輕輕地舉起叉尖穿過通心粉的叉子,夏綠蒂則對著她鼓掌。餐廳裡的其他女生眨了眨眼睛張望著,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我們幾點要去買東西?」
  「啊,嗯……我是打算十點左右出門啦,妳覺得呢?在街上逛個一小時,然後找一間不錯的店吃午餐吧!」
  「這樣啊。反正機會難得,也邀我的新娘一起去吧。嗯,我會當一個好老公的。」
  「啊、啊哈哈……就是說啊……」
  ◆
  「房間裡沒人,電話也沒接,那傢伙到底跑哪兒去啦——偷情了嗎?」
  「不,呃,人不在也沒辦法嘛。」
  「如果使用IS的私人通訊頻道應該就能聯絡上了吧?就這麼做吧。」
  「哇!不好啦!蘿拉,即使只是IS的部分功能,擅自使用還是很不妙哦?」
  「管他的,找出新娘在哪裡比較重要。」
  「……織斑老師會生氣哦。」
  啪滋一聲,蘿拉的動作停了下來。
  「也、也對,有時候私人時間也是很重要的。好,夏綠蒂,我們就兩個人去吧。」
  「嗯,定吧。」
  為了做好兩人一起離開學園的準備,於是她們先回房間一趟。
  當然,兩人都要換穿便服——照理來說應該是這樣的。
  「那個……蘿拉?那套軍服是?」
  「唔,雖然這套是在正式場合上穿的公務用服裝,不過遺憾的是——我沒有便服。」
  「………………」
  即使是夏綠蒂也忍不住抱頭。話說回來,她其實從未在同一個房間裡看蘿拉做普通女生打扮過。
  「蘿拉穿制服就好了……要是擅自穿那套軍服出去的話,妳們國家的人會生氣吧?」
  「妳這麼說倒是很有道理。知道了,我去換上制服。」
  蘿拉隨後用快得不像女生的速度換完衣服,從著裝到離開房間大約只花了十五分鐘。
  「我們先坐公車到車站前吧。」
  「嗯。」
  抵達公車站牌時,公車正好行駛到站,於是兩人便直接上車。因為現在是暑假,而且已經超過早上十點,所以公車裡很空。
  和穿著制服的蘿拉不一樣,夏綠蒂穿的是便服——那是一件充滿夏日氣息,以白色為基調的洋裝,搭上淡藍色的配色,散發出涼爽感和輕快厭。
  以市內公車來說,這輛公車倒是很少見,車內沒開冷氣,而是透過窗外吹拂進來的風獲得涼意。
  (話說回來,我還沒好好欣賞過街景呢。反正機會難得,今天就多逛一逛好了。)
  微風輕拂透過窗戶眺望景色的夏綠蒂。她的髮絲微微飄動,在夏日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金色光芒。
  身旁的蘿拉則是以認真的眼神觀察城裡的房屋。
  (……那棟建築物可以用來當作狙擊地點,而且如果打的是長期戰,對面的超市也可以當成維持生機的命脈;另外,為了以防萬一,應該要先把下水道和地下鐵支線等地圖弄到手,也必須確認有沒有獨立發電機的設備。)
  蘿拉的銀色髮絲在陽光照射之下閃閃發亮,再加上銳利的眼神,更散發出脫俗的氣質。
  「欸、欸,妳看那邊那兩個人。」
  「嗚哇,超漂亮的~~」
  「旁邊的女生也超可愛的,是模特兒嗎?」
  「是嗎?銀髮女孩穿的是……制服?我沒看過那種造型耶。」
  「笨蛋,那是IS學園的制服啦!是自由訂製的。」
  「咦!我記得IS學園的人都是萬中選一的吧?」
  「沒錯,只有代表國家的菁英階級才進得去。」
  「嗚哇~~那麼優秀卻又長得那麼漂亮,總覺得好狡猾哦……」
  「算了,神都是不公平的啦,總是這樣的。」
  一群注視著夏綠蒂和蘿拉的女高中生正在大肆喧鬧。
  在公車的狹窄空間裡,如此熱烈的交談自然也傳到了兩人耳中。
  「………………」
  或許是沒有被這樣稱讚過吧,夏綠蒂害臊地低下了頭。
  另一方面,蘿拉則把她們的話當成無所謂的耳邊風,繼續她的「戰時巷戰情境模擬」。
  (IS是無與倫比、世界最強的力量;不過,戰爭不可能只靠個人戰力決定勝負,尤其是以步兵進行巷戰時,防禦方也必須同樣以步兵展開戰線。)
  如果把整個城鎮夷為平地也沒關係的話,IS倒是派得上用場。
  (——在壓制整個城鎮之前,如果同時考量到使用大型運輸機進行轟炸的情況,就需要某些可以獨立移動的對空武器;另外,最好也能讓步兵配備攜帶型的對空飛彈。如果是標槍飛彈或者星紋飛彈,也能用來攻擊車輛,而且更重要的是——)
  「蘿拉、蘿拉。」
  「嗯,幹麼?」
  「到車站前囉。好了,趕快中斷思考,下車囉。」
  「我知道了。」
  兩人和其他數名乘客一起下公車,然後直接走進車站前的百貨公司。
  夏綠蒂從包包裡拿出一本雜誌,交互看著雜誌和樓層介紹圖確認。
  「嗯,我懂了。如果按照這樣的順序去逛,應該就不會浪費時間了。」
  「哦。」
  「一開始先看衣服,然後途中去吃午餐;接著我想逛逛生活雜貨和小飾品之類的,蘿拉也同意嗎?」
  「這些我都不懂,就交給妳吧。」
  蘿拉對一般十幾歲女孩會做的事還很生疏。雖然正值十幾歲的青春年華,但她就是不懂這些事,所以也沒辦法。
  ——儘管如此,蘿拉還是經常覺得很奇怪。
  蘿拉的個性天生就很固執——明明是這樣,她對夏綠蒂說的話卻完全沒有抵抗力,總是很輕易地答應對方。一般來說,「即使遇到不懂的事也會自行決定怎麼做」才符合蘿拉這個少女的作風。
  (真是不可思議呢!)
  夏綠蒂擁有一種言語難以形容的、不可思議的魅力。
  如果要比喻的話,或許和蘿拉所不知道的「母性」很接近吧。
  「蘿拉,妳在聽嗎?」
  「嗯?哦哦,抱歉,我沒在聽。」
  「真是的~~我在問妳便服想買裙子還是褲子啦。」
  「嗯,兩種都——」
  「不准說兩種都可以哦……話說回來,蘿拉的這一點實在是跟一夏有夠像的。」
  夏綠蒂不禁嘆了口氣,蘿拉卻不知為何露出得意的表情。
  「夫妻很像是一件好事。」
  心想「對著蘿拉這種態度生氣,未免也太蠢了」的夏綠蒂再度嘆了口氣後,結束了這個話題。
  「總之先到七樓去吧。底下的六樓和五樓也都是女性館,所以我們就按照順序逛下去好了。」
  「嗯?為什麼要從上面開始逛啊?由下往上逛不就得了。」
  「由上往下逛會比較好哦。妳看,店裡的路線設計也是這樣,對吧?」
  經夏綠蒂這麼一說,蘿拉看起了她翻開的書,但是……
  「完全不懂。」
  「~~嗚呃,我跟妳說,下面的樓層已經在賣秋裝囉!雖然上面的樓層應該也在換季了,不過現在在進行大拍賣的部分還有夏裝,所以我們先到那邊去——」
  「等等,我不需要秋天的衣服。」
  「咦?不需要……為什麼?」
  「現在是夏天啊。」
  蘿拉說得若無其事,夏綠蒂卻啞口無言。
  「秋天的衣服等到秋天再買就行了。」
  「不,那個……妳聽我說,女生一般都會先在換季前做好準備哦。」
  「這樣子啊——嗯,如果在開戰之後才去調度裝備和士兵,確實會來不及。妳說的是這個意思吧?」
  「呃……嗯,也可以那麼說啦。」
  「就是所謂的有備無患嘛。」
  雖然這純粹是女孩子感性層面上的問題,蘿拉卻用自己的邏輯如此理解。
  概括認定蘿拉的看法都是錯的也很奇怪,因此夏綠蒂接受了她的看法。
  「總之就先按順序逛吧。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妳隨時都可以問我哦。」
  「好,有夏綠蒂在一起真可靠。」
  兩人一口氣搭電梯到七樓。由於現在還是暑假,在冷氣開得很強的館內到處都是十幾歲的少女少年。
  「走散了就麻煩了,我們還是牽著手逛吧?」
  「唔、唔嗯。」
  相較於說得一派輕鬆的夏綠蒂,蘿拉則是害羞地點了點頭——果然還是莫名率直地答應了。
  「那麼就先從這裡開始逛吧。」
  「『Third Surface』……名字真怪耶。」
  「這間店似乎很受歡迎哦。妳瞧,好多女生在裡面。」
  經夏綠蒂這麼一說,籮拉確實也看到很多女高中生、女國中生在店裡。
  由於正在大拍賣,店內非常熱鬧,因此店方接待客人的態度比較敷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
  「………………」
  啪沙一聲,原本該遞給客人的紙袋從店長的手裡掉了下來。
  「金髮和銀髮……?」
  發現店長的態度異常之後,其他店員的視線也跟著轉了過去。
  然後,大家便著迷似地低聲說:
  「看起來好像洋娃娃……」
  「在進行外拍活動嗎……?」
  「……由利,客人就交給妳了……」
  視線落在她們兩人身上的店長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彷彿像是著了魔似的——或者是被熱昏頭了。
  「等等,咦,那、那我呢?話說回來,衣服……還掉在地上耶……」
  見到夏綠蒂和蘿拉的身影之後,原本打算抱怨的女客人也說不出話來。
  彷彿從畫裡走出來的兩名美少女,除此之外,只相互勾著手指的纖纖玉手更讓人感到著迷。
  她們的手雖然沒牽得牢牢的,卻也不是輕輕的。
  這點讓兩人散發出更加不可思議的氣質。
  「兩、兩、兩位在找什麼衣服?」
  發出興奮聲音的店長一看就知道很緊張,模樣根本不像是穿慣夏季套裝的成熟女人。
  對方有趣的態度讓夏綠蒂打消了因為太受矚目而打算離開店裡的想法。
  「呃,我在找適合這個女孩的衣服,請問您有推薦的嗎?」
  「是、是這位銀髮的小姐嘛!我現在馬上去找,沒問題的!」
  話才剛說完,店長立刻就把不是用來拍賣的衣服從展示用的假人模特兒身上脫下。
  ——順帶一提,這件儘管是夏裝、但遲早會賣出去的衣服,主要是用來裝飾商店門面,好吸引客人過來。這些衣服當然也是要賣的,但畢竟是為了「重要顧客」而準備,一般來說不太可能為了初次光臨的客人而特地脫下來。
  沒錯,一般來說。
  「怎、怎樣?這件白色夏季襯衫與小姐您的漂亮銀髮很搭。」
  「哦~~透明輕薄,可以看得見裡面的內搭服耶。蘿拉覺得呢?」
  「不——」
  「不可以說不知道。」
  「唔嗯……」
  要說的話被早一步堵住之後,蘿拉難得地露出噘嘴的表情。
  那充滿孩子氣的表情,讓原本覺得銀髮女孩很沉靜的店長詫異地眨了好幾次眼睛。
  「白色嗎?沒什麼不好,我現在穿的就是這種顏色。」
  「啊,是。」
  聽到一點也不女孩子氣的回答之後,店長不自覺地做出呆滯的回應。
  「蘿拉,反正機會難得,要不要試穿看看?」
  「不要,很麻——」
  「不可以說很麻煩。」
  「…………」
  要說的臺詞再次被搶先堵住之後,蘿拉就這麼陷入了沉默。
  在這段期間,店長和夏綠蒂挑起搭配襯衫的內搭服和下半身的服裝。
  「下半身就搭伸縮丹寧布短褲,至於內搭服……」
  「V領棉衫如何?」
  「啊,不錯耶。顏色該選同一個色系呢,或者是對比色系呢……嗯~~」
  兩人愉快地忙著挑選蘿拉的衣服。
  領悟到抵抗無用的蘿拉,只能站在離她們有點遠的地方眺望兩人的模樣。
  (受不了,那樣哪裡有趣啊?)
  衣服能穿就好,最多只要求功能性,這種思考方式才符合蘿拉的風格。
  「好了,蘿拉,穿穿看這些吧。」
  「我知道了。」
  「試衣間請往這邊走。」
  在對方引導下進入試衣問後,蘿拉在裡面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說是無可奈何,但難得穿一次便服,真希望能讓一夏看看啊。)
  蘿拉一邊這麼想,一邊褪下了制服。
  受到燈光照射的肌膚白皙得彷彿透明一般,感覺像個冰山美人。
  (………………)
  她突然重新凝視自己的胴體——只穿著內褲的身體儘管柔美,卻還是有著鍛鍊過後的強健。
  (我自己是不太清楚啦,但對異性來說,我這樣的身體是不是沒有魅力呢?)
  尤其是對一夏來說。
  (唔嗯……)
  她試著擺出在雜誌上看過的寫真照姿勢。
  映照在鏡中的姿勢非常煽情,只穿著內褲的身體曲綫充滿讓異性為之傾倒的魅力。
  「……蠢死了。」
  對自己行為感到丟臉的蘿拉,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繼續換起衣服。
  重新看過夏綠蒂她們挑的衣服,發現是所謂的「冷酷系」風格。
  (既然要穿的話,明明挑可愛一點的會比較好嘛……那樣的話,一夏就會稱讚我——)
  …………
  「蘿拉的那套衣服很可愛哦。」
  「只有衣服而已嗎?」
  「最可愛的當然是蘿拉啊。」
  「笨、笨蛋……」
  「妳穿的內衣也很可愛嗎?」
  「咦,啊……」
  「讓我看看,蘿拉。」
  「唔、唔嗯……」
  …………
  儘管全是自己的幻想,蘿拉還是滿臉通紅地陷入沉默。
  「不、不是!那個……怎麼講……我不認為會那麼順利啦,不過……」
  不過,可能性不是零。
  「怎麼樣?蘿拉,換好了嗎?」
  在門後出聲叫她的人正是熟悉的夏綠蒂。
  蘿拉迅速穿回制服,然後打開門。
  「奇怪?妳為什麼還穿著制服……?」
  「夏綠蒂……」
  「嗯、嗯?那個……難道妳不喜歡?」
  「不,不是那樣。雖然不是那樣……」
  難得聽到蘿拉話說得不清不楚,夏綠蒂的頭上浮現「?」的符號。
  「再、再可愛一點比較好……」
  一邊害羞一邊說話的蘿拉實在太女孩子氣,害夏綠蒂霎時愣住了。
  不過她隨即回過神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嗯!可愛的比較好嘛!我立刻去準備,妳等等哦!」
  剛才還興趣缺缺的蘿拉,現在卻說出讓人意想不到的話,讓夏綠蒂用比之前更亢奮的語氣加以贊同。
  「那、那,怎樣的衣服比較好?顏色、造型之類的,妳有什麼想法嗎?」
  「這、這個嘛,適當裸露的比較好……」
  「嗯,我知道了!」
  夏綠蒂立刻回到店長的身邊,開始物色衣服。

[插圖]

  「就選那一套露肩洋裝,還有裝飾用的手環。然後我想想……」
  夏綠蒂像是在替自己打扮似的,滿心歡喜地挑選衣服。
  「如果要挑裸露度高的衣服,那麼挑黑色的會比較沉穩大方哦!和蘿拉的髮色也很搭。」
  「太、太華麗的話會很困擾啦。」
  由於對夏綠蒂的努力模樣有點不安,蘿拉不禁出聲叮嚀她;不過夏綠蒂的回應聲卻充滿幹勁。
  「沒問題、沒——問題!放心,交給我吧!」
  「我、我知道了。」
  當平常很成熟穩重的夏綠蒂態度變得強勢之後,蘿拉也只能服從了。
  (不過她的品味的確比我好,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
  之後過了二十分鐘,當換完衣服的蘿拉走出試衣間時,店內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嗚哇,超美的……」
  「簡直跟精靈一樣……」
  接收到店內眾人的視線之後,蘿拉不由得露出害臊的表情。
  她穿的是黑色露肩洋裝,點綴著些許荷葉邊裝飾,營造出可愛感。
  比迷你裙短一些的下襬非常符合蘿拉脫俗的氣質,正如大家所形容的,打扮起來很有精靈的感覺。
  「連、連鞋子都準備了?嚇我一跳。」
  「反正難得嘛,不穿涼鞋就太可惜了。」
  第一次穿有跟的鞋子,讓蘿拉的身體失去了平衡。
  在所有人想著「啊!」的瞬間,夏綠蒂扶住了她的身體。
  「抱、抱歉啊。」
  「不客氣。」
  扶著站穩的蘿拉的手,夏綠蒂行了個禮。
  兩人宛如貴公子和公主的模樣,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中的一幕。
  「我、我可以拍照嗎?」
  「我、我也要!」
  「請跟我握手!」
  「我也要我也要!」
  兩人瞬間被包圍了。不只是在店裡而已,為了看熱鬧而聚集在店外的人也全都擠了進來,附近騷動了好一會兒。
  ◆
  「呼,好累。」
  「真沒想到在第一間店裡就花了那麼多時間。」
  在正好過十二點的時候,兩人坐在露天咖啡廳吃午餐。
  蘿拉點的是每日口味不同的義大利麵,夏綠蒂則是點了千層麵,各自享用著。
  「不過沒差啦,買到好衣服了。」
  「明明都買了,幹麼不直接換穿上去。」
  「不、不是……那個……該怎麼說呢,萬一弄髒就麻煩了。」
  「哦?啊,難道妳是想第一次穿的時候就穿給一夏看?」
  「什麼?不、不是!絕、絕絕、絕對不是哦!」
  見到臉紅的蘿拉心慌意亂的模樣,夏綠蒂更確信自己猜中了,但她依然裝作不知道。
  「是哦,不好意思,我說了奇怪的話。」
  「受、受、受不了妳耶。」
  「蘿拉。」
  「幹、幹麼?」
  「妳叉子和湯匙拿反了。」
  「唔~~~~!」
  在夏綠蒂指正之後才發現自己將餐具拿反的蘿拉,這下子真的害臊到耳根子都紅了,原本送到嘴邊的湯匙也移開了。
  「下、下午要做什麼?」
  「去逛逛生活雜貨吧。我想去看手錶耶,我很喜歡日本製的錶。」
  「妳想買手錶嗎?」
  「嗯,反正難得嘛。蘿拉沒有這類的東西要買嗎?想要的日本製商品。」
  稍微思索一會兒之後,蘿拉很乾脆地說了:
  「日本刀吧。」
  「……比較女孩子氣的東西呢?」
  「沒有吧。」
  蘿拉立刻回答。雖說是預料中的事,但聽到對方冷淡的回應,夏綠蒂還是重重地垂下了頭。
  突然,夏綠蒂注意到隔壁桌的女性。
  「……該怎麼辦才好呢,真是的……」
  對方的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到三十歲之間,穿著緊身套裝。
  她似乎正在煩惱著,送上來的香蒜辣椒義大利麵都冷掉了。
  「唉……」
  在深深的嘆息之中感受得到對方的情緒盪到谷底。
  「欸,蘿拉……」
  「愛管閒事也該有個限度。」
  這次換成蘿拉先開口堵住夏綠蒂要說的話。
  儘管被蘿拉的反應嚇了一跳,但夏綠蒂隨即露出開心的表情,繼續說了下去:
  「妳已經很了解我了呢。」
  「剛、剛好而已啦……所以,妳想怎麼做?」
  「嗯——總之,先聽她說說看吧。」
  說完之後的夏綠蒂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搭訕了那位女性。
  「那個……您怎麼了嗎?」
  「咦——?」
  一見到她們兩人——砰!只見那位女性以掀倒椅子的氣勢猛然站了起來,然後直接握住了夏綠蒂的手。
  「妳、妳們二位!」
  「怎、怎麼了?」
  「要不要來打工?」
  「「咦?」」
  ◆
  「所以啊~~那兩個人突然就辭職了啦。與其說是辭職,倒不如說是私奔吧?哈哈……」
  「啊。」
  「嗯。」
  「可是啊~~今天是超重要的日子耶!總公司那邊也會派人來視察,所以拜託妳們!只要今天一天就好,我希望妳們來打工!」
  那位女性的店是一間很特殊的咖啡廳。
  女孩會打扮成女僕的模樣,男生則打扮成管家的模樣接待客人——也就是所謂的女僕(&管家)咖啡廳。
  「這倒是無所謂啦……」
  換完衣服的夏綠蒂稍微壓抑著情緒問道:
  「但為什麼我是管家的打扮呢……?」
  「因為妳看!多適合啊!妳比那邊的一堆男生都更好看、更帥氣耶!」
  「是嗎……」
  明明被對方稱讚,夏綠蒂卻不怎麼開心地嘆了口氣。
  (我也想穿女僕裝啊……穿上它的蘿拉看上去超可愛的……)
  萌生遺憾心情的夏綠蒂俯視著自己身上穿的管家服。
  (唔~~我果然還是比較適合這種形象嗎……)
  或許是發現夏綠蒂的情緒有些低落,同樣換上女僕裝的女店長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沒問題的,穿起來超適合妳的哦!」
  「這、這樣啊?啊哈哈……」
  雖然表情有些抽搐,但夏綠蒂還是勉強回以禮貌性的笑容。
  (這才是問題所在啊……)
  她懷著複雜的少女心,再次凝視穿上女僕裝的蘿拉。
  纖細之中藏著強韌的軀體包覆著裝飾華麗的女僕裝,筆直的銀髮統合了一切——還有增添神祕氣質的眼罩。
  (嗚~~真讓人羨慕耶!為什麼蘿拉會這麼可愛呢……)
  她再次重新體認到蘿拉的魅力。
  即使穿上男裝,蘿拉看上去一定也是個「帥氣的女生」——夏綠蒂的心裡是這麼想的。
  相對的,自己只要穿上男裝,就會變成「長相可愛的男生」了。一想到這裡,她又自然而然地嘆了口氣。
  「店長~~快點進店裡幫忙啦~~」
  領班出聲求救。店長立刻做完最後的儀容整理,走向內場出口。
  「那、那個,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嗯?」
  「這間店叫什麼名字呢?」
  只見店長臉上露出笑容、拉開裙襬,行了一個不符合她成熟外表的可愛提裙禮。
  「親愛的客人,歡迎光臨@CRUISE。」
  ◆
  「迪努亞,四號桌的紅茶和咖啡就麻煩你了。」
  「好的。」
  夏綠蒂從吧檯接過飲料,把它們放到印有@標誌的托盤上。
  連這麼單純的動作都會散發出高雅的氣質——暫時成為夏綠蒂同事的工作人員們不禁發出讚嘆。
  明明是第一次打工,她的言行舉止卻不帶絲毫膽怯,反而顯得落落大方,又不會討人厭。
  女客人們幾乎都被夏綠蒂的身姿吸引住了。
  「讓您久等了。請問點紅茶的客人是哪位?」
  「是、是我。」
  儘管年紀比較大,女性卻還是一臉緊張地回答夏綠蒂。
  在分別把紅茶和咖啡遞送給女客人們前,夏綠蒂詢問她們需不需要店裡的「某種服務」。
  「需要加砂糖和牛奶嗎?如果需要的話,就由我來為兩位服務。」
  「麻、麻煩你了。呃、呃……砂糖和牛奶都多加一點。」
  「我、我的也是。」
  其實這兩位女客平時都是不加糖、不加奶的,但她們今天一心想接受眼前的美形管家服務,所以才會刻意如此回答。
  不知是否看穿了她們心裡的想法,只見夏綠蒂露出溫柔的笑容,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那麼,打擾了。」
  夏綠蒂白皙美麗的手指輕握湯匙,靜靜地在加了砂糖和牛奶的杯子裡攪拌著。
  連偶爾響起的輕微碰撞聲都能讓女客人們聞之屏息。
  「請慢用。」
  「謝、謝謝……」
  其中一位女客接過夏綠蒂手中遞出的杯子,神情緊張地送到嘴邊。
  接著,另一位也讓她幫忙攪拌咖啡的女客人緊張得動作僵硬,僅僅啜飲了一口。
  「那麼,如果還有任何需要的話,請再呼喚我吧,親愛的大小姐。」
  說完之後,夏綠蒂鞠了一個漂亮的躬,散發出「貴公子」的氣息——那些女客人光是呆呆地望著她點頭就已經是極限了。
  (呼,服務業做起來還真是辛苦。蘿拉沒問題吧?)
  夏綠蒂一邊工作,一邊尋找蘿拉的身影。
  然後正好看到蘿拉在替三位男客人點餐。
  「欸,妳好可愛哦!告訴我妳的名字嘛?」
  「………………」
  「我問妳,妳什麼時候下班啊?我們一起去玩——」
  砰!被垂直放置到桌上(應該說接近用摔的)的杯子在發出大大響聲的同時,裡面盛裝的液題也濺了出來。
  在驚慌失措的男子們面前,蘿拉以讓人寒顫的冰冷聲音說:
  「這是水,喝吧!」
  「還、還真有個性!這讓我更想多認識妳——」
  對方的臺詞才說到一半,而且也還沒點餐,但蘿拉已經離開了饱們那一桌。
  接著,她走到吧檯說了些話。過了一會兒後,她端起送出的飲料走了過去。
  「喝吧。」
  蘿拉用比剛才溫柔一點的動作(因為咖啡杯托盤會裂開)把杯子放到桌上;即使如此,咖啡還是毫不客氣地從晃動的杯子裡溢出。
  「呃、呃,我好像沒點咖啡……」
  「怎麼?如果你不是客人的話,就給我滾出去。」
  「不、不是啦,我也想看看菜單上的其他餐點啊……」
  不知道是想給蘿拉好印象,還是對她不容反對的態度感到退縮,男子尋找著適當的語句和她對話。
  實際上,在女性優先的社會裡,敢這樣子和初次見面的女生搭訕的人不是勇者就是笨蛋——這些男子們肯定是後者。
  「比、比如說,就算是點咖啡,也有分摩卡或者吉力馬札羅等等口味……」
  像是要打斷對方的話一樣,蘿拉的眼神依然毫無笑意,臉上卻浮現出嘲笑的神情。
  「什麼?像你們這樣的凡夫俗子,喝得出其中有什麼差別嗎?」
  「呃,那個……對不起……」
  結果男子們敗在蘿拉絕對零度的視線與毫不留情的嘲笑下,縮成一團喝著咖啡。
  「喝完了就給我出去!占位子。」
  「是……」
  蘿拉被稱之為德國寒冰的那一面,現在似乎依然健在。
  不過那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態度一旦搭配她美少女的外表,似乎也會變成一種魅力。只見店內的那些男客人們一直用熱烈的眼神傳達自己「也想被同一種方式招待」。
  「那、那女生超讚的啦……」
  「我好想被她罵、想被她由上往下瞪著看、想被她瞧不起啊!」
  儘管有幾桌的客人情緒特別亢奮,但別說是其他客人了,就連工作人員們也都裝作沒看見,繼續做事。
  「那、那個,我可以加點嗎?可以的話,麻煩請剛才那位金髮管家來!」
  「我要點咖啡!麻煩請銀髮的女僕小姐過來!」
  「這邊也要美少年管家!」
  「一定要請美少女女僕過來!」
  這樣的騷動氣氛頓時感染了整間店,並且引發爆炸性的喧譁聲。
  感到困擾的夏綠蒂和蘿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不過介入其中的店長立刻流暢地指引兩人到哪張桌子去,調整她們被叫住的情況。真不愧是專業人士,店長的指示非常確實,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完美地應付比平時多出五倍的容量。
  這樣的混亂狀態足足持續了兩小時左右,當夏綠蒂跟蘿拉在精神上感到疲憊時,事件發生了。
  「所有人都不准動!」
  三個男人以破門而入的氣勢衝了進來,大聲地咆哮著。
  店裡的所有人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聽見下一個瞬間響起的槍聲後,有人發出了尖銳的慘叫聲。
  「呀啊啊啊!」
  「別吵!給我安靜一點!」
  那些男人們一身夾克搭牛仔褲的打扮,頭部蒙面,手上拿著槍,背後的包包則飄出好幾張鈔票。
  一看就知道是強盜,而且大概是搶完銀行的逃犯。
  他們那副像是二十世紀漫畫的打扮讓所有人都愣住了——不過這另當別論。畢竟他們是拿槍的凶惡犯人,所以不得不照他們的話做。
  「啊——裡面的犯人們聽好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快點乖乖地投降吧。我重複一遍——」
  真不愧是車站前的黃金地段,警察機關的行動快得驚人。透過窗戶一望,只見巡邏車正在封鎖店外道路,還有手拿鎮暴盾、身穿防彈衣的警察布下了包圍網。
  「……總覺得——」
  「……警察的應對方式也一樣。」
  「……很老套……」
  數名客人回想起對十幾歲的人來說恐怕不管用的歷史,忘了自己是人質的立場,低聲地耳語著。
  「怎、怎麼辦,大哥!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全部都——」
  「不要慌!沒什麼好急的,我們手上有人質啊!他們沒辦法硬來的。」
  大概是三人之中的老大、體格顯然較好的男人這麼說完之後,另外兩個想逃跑的人也恢復了自信。
  「嘿、嘿嘿,對哦!我們手上還有花大錢拿到的這玩意兒嘛。」
  卡鏘!在堅硬的金屬音響起之後,男人開始裝填霰彈槍的幫浦式彈匣,接著在下一個瞬間向天花板進行威嚇射擊。
  「呀啊啊啊!」
  隨著日光燈破裂,驚慌失措的女客人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針對這樣的反應,這次換成那位老大用手槍開了一槍要她閉嘴。
  「給我安分一點!只要照我們的話做,我們就不會殺你們啦。聽懂了沒?」
  女性臉色蒼白地點了好幾次頭,深怕自己發出聲音而緊閉著嘴。
  「喂,外面的警察聽得见吧!如果你們希望人質被安全釋放,就準備車子過來!當然啦,不准派車跟蹤,也不准裝追蹤器!」
  男人神氣地說完後,丟下「這是跑腿費」一句,同時往警方的隊伍開了一槍。
  幸好子弹只打破巡邏車的擋風玻璃,但這已經足以讓周圍看熱鬧的人陷入恐慌了。
  「嘿嘿,那些傢伙亂成一片囉。」
  「有人說『越是和平的國家,犯罪起來就越容易』,原來是真的耶!」
  「就是啊。」
  男人們臉上露出了暴虐的笑容。然而,有一雙眼睛正在暗地觀察他們。
  (其中一個人拿霰彈槍,一個人拿衝鋒槍,然後老大拿的是手槍。雖然還可能準備了其他武器,不過總之先——)
  夏綠蒂一邊低調地蹲下,一邊冷靜地分析眼前的狀況。
  她為了再度確認店內狀況而移動視線,卻突然睜大了眼睛。
  「………………」
  除了強盜之外,店裡唯一一個站著的人是蘿拉;況且像她那樣一頭銀髮、戴著眼罩,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美少女,無論是誰的視線都會忍不住停留在她身上。
  「妳這是幹麼,沒聽到我說要安分一點嗎?」
  不出所料,只見老大立刻走了過來;蘿拉只瞥了他握的槍一眼,便將視線移開了。
  「喂,妳聽不到嗎?還是說妳聽不懂日文?」
  「算了、算了,大哥,這樣不是很好嘛!反正時間還很多,就讓這女孩慢慢地替我們服務吧!」
  「啊?你這小子在說什麼!」
  「因為你看嘛!她長得超可愛的!」
  「我、我也贊成!我沒來過女僕咖啡廳……」
  兩名手下露出既興奮又害羞的表情嘿嘿地傻笑。那位老大儘管蹙著眉,還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哼,算了,我剛好口很渴,喂!菜單拿過來!」
  瞥了那三個男人一眼的蘿拉沒有點頭,直接快步走進吧檯。
  然後拿出一壺放滿冰塊的水。
  「……這是什麼東西?」
  「水。」
  「不,我們是想要一份菜單……」
  「閉嘴,快喝——如果你們敢喝的話。」
  蘿拉突然把托盤一轉,冰水理所當然地隨之在半空中飛舞。她像是要反轉這些冰水似地抓住了冰塊——然後彈出去。
  「好痛——!妳、妳、妳搞什麼啦——」
  那是蘿拉用手指彈出的冰彈。只見冰彈瞬間擊中對方離開扳機的食指、對突發事件反應不及的臉、眉間以及咽喉。
  然後,犯人還來不及大吼,蘿拉又對其中一名男子的腹部補上膝擊。
  「別開玩笑了!妳這個死小鬼!」
  最快從疼痛中恢復的老大立刻開槍。
  雖然彈藥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卻都沒有擊中蘿拉。
  蘿拉把店裡所有的東西——包括沙發、餐桌、觀葉植物、飲料機等當成掩體,纖細的身軀以讓人想像不到的速度移動著。
  「太、大哥!這、這傢伙——」
  「囉唆!只不過是個小鬼,快點解決——」
  「——很遺憾的,不是只有一個人哦。」
  往正在更換彈匣的老大背後逼近的,是一名容貌端正,身穿管家服的美少年——更正,是美少女夏綠蒂。
  說著這句話的夏綠蒂同時惋惜似地嘆了口氣,原因似乎不只是由於被無端捲入強盜事件,還包括對蘿拉不等待時機到來就開始戰鬥——以及自己必須支援她而唉聲嘆氣。
  「什……你這個——」
  「啊,幸好我穿了管家服。嗯,那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抬腳了!」
  夏綠蒂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踢中了老大握著手槍的手。
  接著她順勢再抬起腳,腳跟落在手持霰彈槍的男子肩上,讓對方無力反抗。隨著一陣清脆的喀答聲響起,只見男子拿著霰彈槍的手癱軟垂下。
  兩人早就習慣了——況且這也不是高水準的戰鬥。
  這也證明她們歷經許多更高難度的戰鬥。
  一旦成為IS專用機持有者,任何國家都會開出「所有可能情況」的假想訓練課程;即使是候補生也一樣。
  鍛鍊專用機持有者在IS無法展開時也能克服困境的能力。
  當然,身為軍人的蘿拉,以及不是軍人的夏綠蒂各自擁有的技能、反應能力、肉體能力都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如果只是應付這種程度的事件,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目標二制伏完畢——蘿拉,妳那邊怎麼樣?」
  「沒問題,目標三制伏完畢。」
  兩人確認兩名手下都喪失了意識和行動能力(也就是昏過去了)之後,向彼此點了點頭。
  只剩下最後的目標一——也就是老大了。只見手指剛剛被踢斷的男子一如預料地用左手拿備用手槍站起來。
  「別、別開玩笑了!我、我怎麼、怎麼可能栽在兩個小鬼……!」
  當他打算扣下扳機的剎那,蘿拉像子彈一樣筆直地飛身撲了過去。
  轉身閃過第一發子彈的夏綠蒂則順勢踩中了正好在她腳下的@CRUISE特製托盤。
  被踩到邊緣的托盤上放置的「物體」隨之飛到半空中,然後在剛好的時間點飛到蘿拉手裡。
  那是散發鈍重光芒的黑色殺人武器。蘿拉以單手握住象徵人工殺意的手槍,甩槍口抵住老大的眉心。
  「太慢了,去死吧!」
  「咦?蘿拉,等等——」
  喀!擊中老大額頭的不是子彈而是槍托;只見男人猶如斷了線的人偶般倒地不起。
  「所有目標制伏完畢。」
  「……呼,剛才瞬間嚇了一跳……」
  「因為那麼一說,外行人就會猶豫不決,不敢扣下扳機,是比較安全的制伏方式。」
  「不……呃……也是啦。」
  ——如果是蘿拉的話,一定不會真的開槍的。
  這句話夏綠蒂沒說出口。
  店內好一段時間都鴉雀無聲。目瞪口呆地面對速度像雲霄飛車一樣快的狀況,店裡的「民眾」,也就是那些顧客和工作人員們,開始畏畏縮縮地抬起了頭。
  「結、結束了……?」
  「我們得救了……」
  「到、到底怎麼……」
  眾人雖然知道自己已經脫離險境,卻仍無法掌握現在的狀況,只能拚命地眨著眼睛,傻傻地凝視著蘿拉和夏綠蒂。
  同樣還沒完全恢復意識的店長則在思考著完全不相干的事——那就是向總公司報告:「銀髮美少女女僕和金髮美少年(女)管家,一起擊退銀行搶匪」,不知道公司方面會不會相信她……?
  「我們、我們得救了!」
  「太好了!謝、謝謝妳們!女僕小姐、管家先生,謝謝妳們!」
  店裡所有的人或許是到了現在才真的有獲救的實感,一陣騷動就這樣突然在店內蔓延開來。
  看到這種情形,警方的隊伍判斷狀況出現決定性變化,於是也一擁而上。
  「哼唔,日本警方也挺優秀的嘛。」
  「蘿拉,糟糕了啦!我們是代表候補生,又是專用機持有者,要避免成為群眾焦點!」
  「說得也是,那麼就只能對周圍的人說聲抱歉囉。」
  不出所料,儘管警察隊伍隨後進行了交通管制,媒體記者們卻跨越禁止進入的封鎖線,蜂擁而上。
  ——然而,事態再次急轉直下。
  「與其被抓去吃牢飯,乾脆把一切都炸飛算了!」
  原本被認為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的老大喪失理智地站了起來,往左右拉開自己身上的皮衣。
  拉開皮衣後赫見他的腹部綁著塑膠炸彈,似乎至少能輕易把四十平方公尺內的一切給炸翻,而引爆裝置當然在他手裡。
  「哇——……」
  「直到最後都這麼老套~~……」
  不知道是誰不小心說出這句話,不過店裡立刻充滿比先前更加恐慌的氣氛。然而——
  「真是不死心耶。」
  蘿拉突然像是要掀起裙子似地高抬右腳,裙底若隱若現的白色布料吸引了男性們的視線和意識;她抓住這一瞬間的破綻,用力地落下自己的腳。
  後腳跟擊中餐桌,桌子隨之傾斜,桌上的手槍也順勢飛了出去;夏綠蒂在蘿拉身後翻滾,接住了那把手槍,然後!
  噠噠噠噠噠噠!
  「將軍!」
  高速五連發×2的子彈「只」精準地擊中引爆裝置、炸藥引信和導線。
  「還要繼續嗎?」
  「接下來就要射斷你的手囉。」
  兩把槍互撞發出的金屬碰撞聲讓男人失去了方才逞凶鬥狠的氣勢,不停地顫抖,連聲道歉。
  「對、對不、對不起!我、我不敢了、不敢了!請饒了我一命……」
  不等對方講完投降的宣言,蘿拉和夏綠蒂兩人便瀟灑地離開現場,像是一陣黑色旋風。
  ◆
  「已經黃昏了呢。」
  搶劫事件經過兩小時之後,兩人買完了剩下的東西,離開車站前的百貨,才發現外面的天空已染上橘紅色。
  「要買的東西都買齊了嗎?」
  「嗯。話說回來,蘿拉妳呀,明明要買自己的東西,到後來卻一直說『交給妳了』、『隨便妳』。身為女孩子,妳這樣不行啦。」
  「芝麻小事不要一直嘮叨,這樣老得快哦。」
  「我、我才不老!」
  事實上,夏綠蒂似乎還是聯想到了些什麼,因此對蘿拉的話心下暗自一驚。
  她想到的——就是一夏。
  (說到一夏,他有時候真的超像老頭子的……)
  換句話說,自己或許在不知不覺間被他同化了。
  這麼一想,就不能一味地說蘿拉「很容易受影響」。
  「啊,對了,我們去對面的公園看看吧。」
  「公園?」
  「嗯,城址公園。本來是一座城池哦!」
  「哦,那還滿有趣的;聽說日本的城池易守難攻,儘管只是城池的遺跡,還是有一探究竟的價值。」
  蘿拉的著眼點依然是從軍事角度出發,不過夏綠蒂對這一點也沒辦法多說什麼;每個人的感覺不同,只能彼此觀察、體會,不能強行加諸在對方身上。
  「話說回來,我們買的東西還真不少耶。店長偷偷給我們薪水,讓我們買的東西比預期的更多,真是幫了大忙。」
  「唔,錢嗎?說到這個,我的帳戶裡應該有二千萬歐元——」
  「咦?妳有那麼多錢啊?」
  「嗯,畢竟我打從一出生就有軍籍了嘛。而且自從成為IS國家代表候補生之後,錢也就越來越多了。」
  (我雖然也有相對的報酬,不過從來沒有那麼多錢……)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領出來,因為從來沒領過。」
  「啊——嗯,這樣啊……反正蘿拉妳存了那麼多錢是一件好事,之後就來學習怎樣運用金錢吧。」
  「嗯,那就拜託妳了。不過這是由於到目前為止,我個人都不需要用到錢的緣故,軍方提供的個人配給品就很夠了;進行臥底調查的時候也是,除了向輔佐代理人領取東西以外,不會收其他東西,不然很容易露出馬腳。」
  「那些就別提了吧?總之,到了公園之後,我們來找找有沒有可麗餅攤吧。」
  「嗯?可麗餅攤?為什麼?」
  「那個……店裡的人曾在休息時間告訴過我一個魔咒:『如果在這公園的可麗餅攤吃綜合莓口味的可麗餅,就會變幸福哦』。」
  「『魔咒』……是日本的神祕現象嗎?」
  「呃,是好運啦。」
  「哦哦,好兆頭啊。」
  原來如此,蘿拉點了點頭,夏綠蒂卻露出有點困擾的神情。
  (唔——這麼說也不算錯啦,但是更女孩子氣一點的說法是魔咒吧?)
  儘管如此,蘿拉還是陪她來了,所以夏綠蒂立刻找起那家店。
  不過根本不用找,那家店就在她的眼前。
  大概是結束社團活動或者出門的時候順道過來吧,只見很多女高中生聚集在某個地方——那間店就在那裡。
  「那麼我們快去買吧!」
  夏綠蒂用雙手拉著蘿拉的手,走向由貨車改造而成的移動型可麗餅店。
  「不好意思,請給我兩個可麗餅,綜合莓口味的。」
  聽到夏綠蒂的話,年約二十五歲,臉上有鬍渣、戴著頭巾的男性老闆和藹可親地低頭道歉說:
  「啊——真是抱歉,今天綜合莓口味已經賣完了。」
  「啊,這樣啊,真可惜……蘿拉,要不要吃別的口味?」
  「嗯?那我要草莓和葡萄。」
  蘿拉豎起兩根手指表示要兩個,還順便掏錢出來付清。
  「蘿拉,不用了啦!我出就好了,因為是妳陪我來的嘛。」
  「是這樣嗎?別在意啦。說起來我現在可是立刻就在嘗試著花蕲水的方法哦!這樣幾分?」
  儘管口吻完全不像十幾歲的女孩,不過經蘿拉這麼坦率地一說,夏綠蒂也只能舉白旗投降。
  「一百分啦。」
  「哼哼,我就知道。」
  蘿拉愉悅地說完之後,從老闆那裡接下做好的可麗餅。
  「妳要那一個?」
  「嗯~~草莓的好了。」
  兩人並肩坐在離店鋪有段距離的長椅上吃起可麗餅。
  「唔、嗯,這個好好吃哦!」
  「是啊,我是第一次吃到可麗餅,也覺得很好吃。」
  雖然沒買到傳說中的綜合莓口味使夏綠蒂一開始有點沮喪,但可麗餅入口的柔軟度和味道,讓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開朗。
  「好好吃~~既然如此,我們再來吧。下次找大家一起來!」
  「這樣啊,那我要跟一夏來。」
  「妳、妳這樣叫偷跑啦。真是的!」
  不過看見蘿拉能如此坦率地面對自己的心情,夏綠蒂實在感到很羨慕。
  (這、這、我如果能跟一夏兩個人來,當然也會很開心啦……)
  夏綠蒂不由得想起上星期夢境的內容——當然是難以啟齒的那種——不禁雙頰緋紅。
  那種並不是特別針對誰,但就是想含糊帶過的心情,讓夏綠蒂以驚人的速度吃完可麗餅。
  (唔~~~~!那是夢!那才不是現實,啊~~唔~~……快點忘記、快點忘記。)
  「夏綠蒂。」
  「嗯?怎麼了,蘿拉——」
  蘿拉無預警地輕舔了夏綠蒂的脣瓣。
  「妳、妳做做做做……?」
  「妳的嘴脣上沾到醬了。」
  「那、那那、那那那那又怎樣、咦、咦咦?」
  「我兩隻手都沒空。」
  蘿拉一邊說著話,一邊舉起拿著可麗餅的左手和拿著紙袋的左手給夏綠蒂看。
  「那、那妳告訴我就好了——」
  「可是好像快滴下去了。」
  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蘿拉微微歪著頭,不懂夏綠蒂到底在慌什麼。
  她的模樣就像隻隨心所欲的小貓,輕易地越過人心設下的界線……夏綠蒂的腦中浮現了那樣的情景。
  「唉呀。」
  蘿拉又舔了一下她自己的手背,就像是一隻整理自己毛髮的小貓。
  「~~~~~~~~!」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夏綠蒂的胸口悸動不已。
  這無關喜不喜歡同性的問題;和如此美麗的同齡少女親密接觸,無論是誰的心臟都會劇烈地跳個一兩下。
  (唔唔~~因為蘿拉對自己的外表和行動完全沒有自覺,所以才會感覺更差啊……)
  儘管腦子裡這麼抱怨的夏綠蒂其實也是個不遑多讓的美少女,不過人往往不太了解自己。
  「別這麼生氣嘛,不然我的可麗餅分一口給妳好了。」
  「那、那我不客氣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害羞,夏綠蒂張大了嘴,咬了一口蘿拉的可麗餅。
  「啊,話說回來,那間可麗餅店本來就沒有綜合莓口味的哦。」
  「咦?」
  「菜單上沒有啊。再說,廚房裡也沒有類似顏色的果醬。」
  「真、真的嗎?妳看得真清楚呢。」
  「這是當然的啊,萬一是恐怖分子的偽裝該怎麼辦啊?如果在那種距離之下引爆手榴彈,就算迅速展開IS也會危及性命。」
  「……妳是用這種觀點在觀察的哦。」
  「該不會她也很在乎傳說?」「蘿拉果然是個女孩子嘛!」……似乎不是這樣,夏綠蒂失望地垂下肩膀。
  「可是,綜合莓口味還是吃得到吧。」
  「?」
  「這個可麗餅是什麼口味的?」
  「什麼口味……葡萄……吧?」
  見到蘿拉臉上微微的笑意,夏綠蒂突然間靈光一閃。
  「啊啊!草莓和藍莓!」
  「標準答案!」
  蘿拉又愉快地咬了一口可麗餅。
  「——呃……蘿拉!藍莓和葡萄不一樣啦!」
  「不過很像葡萄不是嗎?而且如果在那裡說『要藍莓口味』的話,夏綠蒂妳一定會馬上發現的。」
  這麼說來……夏綠蒂想起來了,當蘿拉點了草莓和葡萄口味時,老闆還露出一抹饒富興味的笑容。
  「這樣啊……『總是馬上就賣完的綜合莓口味』,原來咒語是這樣的啊。」
  夏綠蒂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突然為自己剛才認為蘿拉『身為女孩的感性不足』感到羞傀。
  還以為自己什麼都懂,結果其實什麼都不懂——體會到這一點之後,夏綠蒂又臉紅了起來,只是原因和剛才完全不同。
  (這、這樣啊,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啊……的、的確,如果跟男朋友一起來吃綜合莓口味的話,真的會很幸福呢……)
  剛才蘿拉對自己做的事在夏綠蒂的腦內劇場開始播放——而且角色變成了一夏,然後又再次重播—之後大概也會連續幾天幾夜不斷上映。
  「話說回來,夏天也要結束了呢。」
  「是啊。」
  彼此心照不宣。今年夏天——不,不僅限於夏天,今年對她們來說是很重要的階段。不只是青春而已,也是人生的重要階段;她們現在是這麼想的。
  兩人這輩子一定都忘不了……
  在十五歲這一年,遇見了初戀的對象——
  ◆
  「這、這是……什麼……」
  「嗯~~♪好可愛哦,蘿拉,很適合妳!」
  「別、別抱我!這樣很、很難動耶……」
  「呼呼!不~~行!所謂的小貓,就該乖乖待在膝蓋上。」
  「妳、妳也是貓吧……」
  蘿拉和夏綠蒂的宿舍房間傳出了讓人會心一笑的對話。
  吃完晚餐、沒什麼事好做的兩人在床上滾來滾去一陣子之後,夏綠蒂提議「快穿穿看今天才買的睡衣」,因此演變成現在的情況。
  「這個……真的是睡衣嗎?」
  「嗯,沒錯哦,很好睡吧?」
  「還、還沒睡怎麼會知道啊。」
  難怪蘿拉會起疑——雖然兩人穿的衣服確實是睡衣,卻是平常很少見的款式。
  呈現袋狀的衣服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張臉,而且帽子上還附了一對貓耳,手腳上都有肉球墊。
  ——也就是貓咪玩偶裝睡衣。
  「果、果然睡覺的時候還是全裸最好,那樣比較輕鬆。」

[插圖]

  「不行啦~~而且穿起來這麼適合妳,脫掉太可惜了啦!」
  兩人目前的打扮——蘿拉穿的是黑貓睡衣,夏綠蒂則是白貓打扮。而且自從兩人換上睡衣之後,夏綠蒂就一直從身後抱住蘿拉,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似乎非常中意這樣的打扮。
  「來,蘿拉。機會難得,叫一聲喵~~來聽聽。」
  「我、我拒絕!幹麼要那麼做啊!」
  「咦——因為很可愛嘛~~可愛是最重要的唷~~」
  夏綠蒂那彷彿聽得見笑聲的愉悅笑容,對蘿拉來說才是未曾遭遇的強敵。
  總之,包括「很可愛所以沒關係啦」、「怎麼可以不穿這個呢」、「可惜我必須駁回妳的要求」,在這些跟平日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沒有道理、毫無根據也未經同意的強迫之下,等回過神的時候,蘿拉已經被夏綠蒂抱在膝蓋上了。
  「快點、快點叫叫看嘛~~喵~~♪」
  「喵、喵嗚~~」
  看見雖然很害羞,卻擺出手勢的眼罩黑貓蘿拉,夏綠蒂感受到的幸福百分比逐漸提高,大概能媲美某宇宙戰艦主砲填充能源的數據了。
  「蘿拉好可愛~~來拍照吧!好不好?好嘛!」
  「要、要留下紀錄?我嚴正拒絕!」
  「別這麼說嘛~~」
  叩叩。
  「請進~~」
  夏綠蒂用女生宿舍特有的親暱口吻回應,嬌豔幸福的笑顏瞬間又讓蘿拉紅了臉。
  「嗨!哦,妳們穿得好特別唷,是黑貓跟白猫啊。」
  進來的人居然是一夏。
  (咦咦咦咦咦咦!他之、之前從來不會這麼突然地跑來房間,為什麼會這樣?話說回來,為什麼會是今天——嗚啊啊啊,我身上還穿著貓睡衣呀!不、不對,這、這是今天買東西的時候覺得可愛才買的,我、我平時穿得更成熟哦?不、不是這樣哦!)
  夏綠蒂的腦袋飛快運轉著。儘管打算這麼解釋,實際說出口的卻只有「啊、欸、唔……」這些含糊不清的音節。
  「妳們今天好像打了電話給我,抱歉那時候沒辦法接,因為有跟IS有關的急事,所以沒辦法和外界聯繫啊……等傍晚回撥的時候還是聯繫不上,所以我乾脆就過來看看了。」
  「這、這樣子啊。嗯,身為新娘子的你真的很用心呢,值得誇獎。」
  趁著夏綠蒂驚慌失措的時候,蘿拉掙脫她抱著自己的手,雙手交叉在胸前,站直了身子這麼說——卻少了平日的霸氣。
  畢竟蘿拉穿的是附有貓耳和貓掌的的黑貓睡衣,與其說嚴肅,倒不如說增添了兩成可愛。
  「好、好像是因為我手機關靜音,然後一直放在包包裡呢。啊、啊哈哈。」
  總算恢復一點理智的夏綠蒂,拿出手機這麼說。
  可是,她的打扮是同樣附有貓耳和貓掌的白貓睡衣。由於眼前的光景實在太不可思議,連一夏都苦惱著不知該把意識的焦點放在哪裡。
  「噗!」
  (哇啊啊!被笑了啦——!嗚哇!他一定覺得我們很幼稚……嗚嗚~~)
  「該怎麼說,妳們兩個人這樣子很有趣,而且很可愛呢。」
  大概是看到兩人嬉戲的模樣,一夏也露出愉悅的神情這麼說。
  「「可、可愛……」」
  蘿拉和夏綠蒂兩人異口同聲地低喃。
  然後不約而同地紅了臉,反芻著一夏的那句話,靜靜地坐到了床上。
  「對了、對了,今天我剛好有出門,所以帶了伴手禮給妳們哦。」
  一夏這麼說著,拿出了一包印有大大@標誌的餅乾。
  「「?」」
  兩人同時想起工作時的模樣,開始滴滴答答地流下冷汗。
  (該、該不會被一夏看見了?又是我完全不像女孩的時候!)
  (不、不、不會被看見了吧!我穿那種輕飄飄的衣服的模樣!)
  一夏所說的話猶如馬耳東風。兩人都因為想起今天打工的事而遮住了自己的臉,還產生了想要暴走的衝動。
  「還有啊,我去@CRUISE這家店的時候,不知道門口為什麼有一堆警察跟媒體,所以進不去耶,還在想是怎麼回事呢,結果就看到那個很活潑的女店長正在發送餅乾給被捲入事件的客人哦;她好像以為我也是其中之一,也跟著發給我了。雖然本來打算澄清,但她人已經不見了了——似乎還邊跑邊說什麼總公司會來視察之類的,很奇怪對吧?」
  「唔、嗯,真、真的耶。」
  「什麼事、事件?」
  蘿拉暗自祈禱他去的或許是其他間分店,這是她唯一能寄託的最後希望,卻沒能實現。
  「好像有銀行搶匪吧?最近真的很亂呢。」
  「「……………………」」
  「然後,我聽到接受媒體訪問的人所說的話,好像一切都是靠超級美少女女僕和美少年管家順利解決。感覺還真像是在電影或連續劇裡才會發生的事耶。」
  「說、說得對呀。」
  「是、是啊。」
  「不過,既然這麼厲害,真想見識一下啊……」
  兩人聽了他的話都嚇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們總覺得睡衣上的貓耳朵也豎了起來。
  (唔——可是……早知道我也穿女僕裝……)
  (可是現在還是沒勇氣承認那是我們呀……)
  兩人各自懷著想法,結果錯失了承認的時機。
  「反正我先來泡個茶,吃點餅乾吧?」
  一夏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房內的簡易廚房。
  「啊,不用了啦!我來準備,一夏你去坐好啦。」
  「嗯?不,妳那雙手沒辦法做吧?」
  聽了一夏的話之後,夏綠蒂和蘿拉才同時察覺手上還穿著貓掌。
  「這是可可亞餅乾吧。那麼,正好有兩隻小貓,要不要再搭配熱牛奶呀?」
  「咦、啊、嗯!」
  「交、交給你了。」
  因為被叫成「小貓」,兩人不由得紅了臉,只能微微點頭。
  「那、那個……一夏,這套衣服可愛嗎?」
  夏綠蒂忍不住脫口發問,說完之後卻又坐立不安地絞扭手指。
  「嗯,我覺得很可愛啊,而且還一黑一白的,看起來更可愛,跟妳們兩個很搭哦。」
  「這、這樣啊。嘿嘿嘿,很搭耶~~呵,唔呼呼。」
  「既、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那麼偶爾這麼穿也還不錯。」
  兩人既害羞又開心。接著一夏很快地端來熱牛奶和餅乾。
  雖然是夏天的夜晚,喝的卻是熱牛奶——三人祕密地舉辦了一場茶會。
  一隻黑貓、一隻白貓,還有王子殿下的不可思議茶會。



本帖最后由 打醬油的ki 于 2013-9-9 20:09 编辑


  (這裡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八月,盂蘭盆節假期。在這個週末,我——篠之之箒——來到了某個神社。
  某個神社——其實就是……篠之之神社,是我轉學前住的家,也是我出生的家。
  (真的完全沒變。)
  鋪著木板的劍術道場仍維持著過去的樣子。據我打聰到的消息,似乎是一名退休警官好心地開了間劍道教室。
  那位警官告訴孩子們「劍道始於禮,終之以禮」,所以要他們保養道具及打掃道場,真是很好的想法。
  (現在道場的人數似乎挺多的呢,不像以前只有我、千冬姊跟一夏而已。)
  箒看著牆上的木製門牌,有點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之中。
  「今天我一定會贏!」
  「哼!」
  「噠啊啊啊!」
  劈、啪!
  「明、明天一定是我贏!」
  「哼!你贏的那一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
  …………
  (不對,等等,我是那麼討人厭的小孩嗎?再說,難道我只有關於劍術的回憶了嗎?沒有那種稍微比較美好的回憶嗎……)
  不過再怎麼左思右想,還是找不到那種回憶。
  (不、不會的,再怎麼說也不可能都是關於劍道的回憶,應該……不至於啦。)
  箒拿出學生手冊,看著夾在裡面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一夏與箒穿著劍道服——是一張充滿回憶的照片。
  ——事實上箒的旁邊還有束,一夏則是和千冬站在一起,但是箒把照片的兩端折起來,把她們兩個遮住。
  事實上,鈴也有把照片折起來弄成雙人照。一夏的青梅竹馬們在某些奇妙的部分倒是很相似。
  「小箒,妳在這兒啊!」
  「啊、是?」
  聲音突然高了八度的箒連忙把學生手冊藏到身後,回過頭去。
  站在眼前的是個四十多歲、將近五十歲的女性,散發出合乎年齡的沉穩氣質,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因為覺得很懷念,所以就來了。不好意思,雪子嬸嬸。」
  「唉呀,沒關係啦,妳原本就住在這兒嘛,換成是其他人也會想回來走走看看啊。」
  她的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那是單純感到開心的表情。
  箒從未挨過嬸嬸的罵,即使做了什麼不對的事,嬸嬸也不會生氣或罵她。
  「那麼,妳應該自己知道做了不對的事吧?這樣就夠了。」
  只要經嬸嬸這麼一說,箒自己就會慚愧得無地自容。
  然俊便會自動自發地改正自己不好的地方,箒就是如此不需旁人費心的小孩。
  「話說回來,真的可以嗎?要妳來幫忙夏天的祭典。」
  「這樣會、會給您添麻煩嗎?」
  「才沒有那回事呢,我可是很歡迎的哦!可是小箒,妳難得放暑假,難道沒有任何想約的男孩嗎?」
  「那、那個……」
  箒突然羞紅了臉,浮現在腦海裡的當然是一夏的身影。
  見到她的反應便似乎心裡有數的雪子嬸嬸再次輕笑了幾聲:
  「那麼,既然妳都特地來了,那我就不跟妳客氣囉!六點開始要跳神樂舞,妳趁現在先去洗個澡吧。」
  「是!」
  在篠之之神社舉辦的盂蘭盆節祭典,如果要嚴格分類的話,與其說是神道,倒不如說更源自於土地神的傳承。因此,不只是在新年,連在盂蘭盆節也會跳神樂舞。
  這種舞蹈是為了供奉回歸現世的靈魂和送靈魂回來的神明,同時也是古代武術「篠之之流」演變成劍術的緣由。
  儘管正確的歷史記載因為戰火而消失,導致典故變得不明確,但這間神社裡有著女性的實用刀,況且終究是一處「歷史久遠」的地方。
  箒一家人搬離之後,親戚們也按照原樣接手管理。
  (這裡也一點都沒變呢。)
  待在更衣間的箒懷念起過去住的屋子。
  接著,她不經意地回想起離開這屋子的理由。
  (要不是那個人創造出IS……)
  要不是那樣,她就能待在這裡了
  ——然後應該就能一直待在一夏身邊。
  「………………」
  她露出有點冷峻的表情褪下衣服,手在察覺到左腕上的「那個」之後停了下來。
  那是一條寬度大約一公分的紅色帶子,交錯纏繞,前端各附有金色及銀色鈴鐺,正好成為一對——是「紅椿」的待機型態。
  (可是,給我這個的也是那個人……)
  妹妹第一次提出任性要求,姊姊卻很爽快地答應了。
  一回想起當時打從心底湧上的愉悅感,就能掃去些許帶有恨意的回憶。
  (我……到底想怎麼樣呢……)
  想原諒她嗎?
  想拒絕她嗎?
  (……不知道……)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箒覺得或許兩者都是真正的想法,也或許兩者都不是真的。
  (……總之現在先洗澡再說吧。)
  在跳神樂舞之前,為了沐浴淨身,原本應該用河水或井裡的冷水洗澡,不過關於這部分倒是非常隨意——應該說是先人們「為了讓祭典能持續下去,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一番努力。
  因此,篠之之神社的沐浴淨身只要去泡個澡就可以了。
  箒全身上下只戴著紅椿的腕飾走入浴室。
  在箒小時候改建過的浴場完全是檜木製的,不會輸給上個月去臨海學校住的溫泉旅館。雖然不如旅館的浴場寬敞,但至少能讓四個人同時伸直雙腿泡澡。
  「呼啊……」
  浸在多年沒泡的浴池裡,果然還是跟過去一樣舒服。
  浴池裡的水比一般溫水熱一點,正好符合箒的喜好。
  伴隨著身體在水裡伸展而發出的小小水聲,她感到通體舒暢,
  (泡澡果然最棒了……)
  熱水滑過細嫩的肌膚,舒適和緩的感覺擴散到全身。
  她就這麼出神地享受這種感覺好一會兒,然後突然回想起上個月發生的事。
  「………………」
  她和一夏在夜裡的海邊一起度過的時光。
  一邊心想著嘴脣就快觸碰到了,指尖一邊輕撫脣瓣。
  (再那樣下去的話……)
  就會接吻了——一定會。
  「………………」
  像是要遮掩突然變紅的臉似的,箒將身體往下沉,讓水淹到自己的脣邊。
  接著因為承受不住難以言喻卻打從心底湧出的喜悅,口裡發出的嘆息就這樣化為浴池裡一個個冒出的水泡。
  (那、那個、也就是說、是那樣嗎?真、真的是那樣嗎?一、一、一夏他也喜歡我、就、就、就是說、兩情相悅……啊啊啊啊!)
  連耳朵、額頭都整個漲紅的箒製造出了更多泡泡。
  接著,不知道過了一分鐘、兩分鐘或者十分鐘之後,持續著這種行為的她突然因為沒氣而拍打水面,同時站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又開心又害羞,可是……好喜歡他。
  心裡的這些情緒不停地交錯出現,讓箒莫名地擺出生氣的臉孔。當然,她的臉蛋不是因為熱水,而是為了別的事情通紅。
  (不、不行!就當成平常那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今天我的工作是當巫女,一定要消除心裡的雜念。)
  她再次泡回水裡,浸在水中的嘴巴又冒出一個個水泡。
  「………………」
  然後,箒離開浴池的時間其實是五十分鐘之後。
  ◆
  「來,好了,這樣就準備齊全囉!」
  穿上跳舞用的純白上衣和袴裙、配戴金色衣飾的箒看上去比平時成熟許多;非但如此,渾身上下更散發出神祕的氣息,美麗得令人屏息。
  「口紅可以自己塗嗎?」
  「嗯,可以,我之前也塗過。」
  「啊,對呢,小箒從小就跳過神樂舞了嘛。嗯~~那時候也好可愛呢。」
  「以、以前的事就……」
  「哦呵呵,真不好意思呀,上了年紀總是會這樣。」
  為了掩飾害羞而板起面孔的箒,用小指指尖從小碟子裡沾了點口紅抹在脣瓣上。不用現代的脣膏而使用古時候的胭脂,也是這間神社的習慣。
  (……好了。)
  看著鏡子確認自己是否擦好了口紅之後,箒感到非常滿意。
  回想以前不論媽媽做什麼,自己都要模仿,小時候就硬是開始跳神樂舞了。
  雖然是有點丟臉的往事,但是比起這點,箒更注意到映照在鏡子上的自己。
  (雪子嬸嬸的化妝技術真厲害,鏡子裡的我像是別人一樣。簡直就像——)
  某個地方的公主。
  這個詞彙浮現在腦海之後,箒又兀自臉紅起來。
  (總、總覺得我最近有點忘形了……)
  她當然知道箇中緣由。
  「………………」
  箒輕咳了幾聲,再次讓表情恢復嚴肅。
  嬸嬸愉快地看著這樣子的箒,並從祭壇上拿了寶刀過去。
  「這麼說來,小箒,妳以前沒自己一個人拿過這個,只拿過扇子而已吧?」
  「現、現在我拿得動了!」
  誠如箒所言,她立刻一口氣拔刀出鞘,然後用右手握著刀,左手拿著扇子。
  這種一刀一扇的組合源自古時候的「一刀一閃」,至今也仍是篠之之流劍術的招式之一。

[插圖]

  話雖如此,這並不表示實戰的時候要用到扇子,而是讓左手拿的武器進行「受」、「流」、「裁」的動作,右手則必須使出「斬」、「斷」、「刺」;換句話說,很接近防禦型的二刀流,在其他流派也有「小太刀二刀流」的稱呼。
  「小箒揮扇子給我看看吧,嬸嬸只看過妳小時候揮呢。」
  「啊,好,那我就當成練習跳一次看看吧。」
  箒把刀刃收回刀鞘,然後將它插回腰帶,動作與其說是在跳神樂舞,倒不如說像武士收刀入鞘——不過這才是正確的描述,再怎麼說她也是篠之之流的傳人。
  「我開始了。」
  箒打開原本闔上的扇子,揮舞起來。
  那對掛在扇子左右兩端的鈴鐺,發出「鈴……」的莊嚴音色。
  雖然只是在練習,跳神樂舞的箒卻散發出正式上場的氣勢,甚至讓人有四周突然都安靜下來的錯覺。
  她左右搖晃扇子,再次半蹲回轉之後拔出寶刀。
  接著刀刃隨著扇子緩緩地凌空劈砍。
  她的模樣正如名副其實的「劍之巫女」,兼具嚴峻與寂靜——比孩提時代更美的箒自然而然地散發出這種氣質。
  「……練習完畢。」
  「哇!哇哇哇!好棒啊,小箒離開這裡之後,一定還是常常練習吧?」
  「呃、嗯……算有吧……那個……我畢竟也是個巫女……」
  面對嬸嬸滿臉喜悅的笑容,箒一臉害臊地這麼說。
  不過關於這一點,她絕對不想告訴一夏。
  對於箒來說,做很女孩子氣的事還是讓她心裡有些陰影。
  (以前我也被男生嘲笑過……)
  當時挺身而出的一夏看上去是那麼的耀眼。雖然對他的第一印象很差勁,但經過那件事之後,箒對一夏的態度和緩不少。
  所以她才不想讓一夏知道。
  以前一夏是因為「看不慣好幾個男生集體欺負一個女生」才會生氣,卻不是因為「箒受到羞辱」。
  萬一一夏對她說:「妳不適合做女孩子氣的事」,就不只是心理創傷了。
  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她或許會很難看地當場哭出來——
  這麼一想,箒總覺得自己跳神樂舞絕對不能讓一夏看到,因此才沒邀一夏來。
  (反正那傢伙就是這樣,即使記得今天是夏日祭典也不會特地跑來一趟,一定會嫌麻煩什麼的,然後待在家裡打混。)
  如此想著的箒又發現心裡有個自己竟然因此感到無趣。
  (唉、唉呀!總之!一夏不會來!所以我只能盡全力把舞跳好!)
  ◆
  「唷。」
  「…………」
  「辛苦啦。」
  一夏……人在這裡。
  (等等,等等等等!好奇怪,太奇怪了!我跳完神樂舞簡單擦完汗換上巫女服過來幫忙賣御守符的時候為什麼一夏會在這裡出現?)
  因為腦袋裡太過混亂,箒拚命地重複念著自己前十幾分鐘進行的動作——以非常呆板的方式——然後再次確認現狀。
  「話說回來,妳真厲害呢!看妳那樣真是嚇我一跳。」
  (這有沒有可能是我在作夢呢?發生不可能的事情時,大概都是在作夢才對。)
  「還有,怎麼說呢……很漂亮呢。」
  「——!」
  箒瞬間滿臉通紅,紅得不輸給巫女服的袴裙顏色。
  (唔、唔、唔唔?是、是、是作夢!這絕對是在作夢!那、那個一夏不、不可能對我說這種話!沒錯,一定是這樣的,這是一場夢!)
  「這是一場夢!」
  「幹、幹麼?」
  被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了一跳的一夏用有點虛弱的語氣反問。
  「這是作夢,一定是作夢!快點醒過來呀!」
  「怎麼啦、怎麼啦,小箒,怎麼這麼大聲?發生了什麼事……唉呀?」
  發現不對勁而來一採究竟的雪子嬸嬸來回看著箒與一夏的模樣。
  「唉呀。」
  啪!似乎想通了什麼似的雪子嬸嬸拍了一下手掌,頭上彷彿有顆電燈泡發出亮光。
  「小箒,這裡有我就可以了,妳快去參加夏日祭典吧。」
  「什麼……唔,真不愧是夢境,不斷出現不可能發生的事啊。這樣的話……」
  箒不停地碎碎念,似乎依然認為現在是在作夢。凝視著箒的模樣,雪子嬸嬸頭上的燈泡又亮了起來。
  「嘿!」
  啪!
  和向來溫柔的舉止不同,雪子嬸嬸使出一記犀利的手刀。
  「啊!痛!」
  「小箒,快回到現實來吧。」
  「咦……」
  按著被打的腦袋,箒總算是回神過來了。
  接著,雪子嬸嬸立刻將箒轉向右邊,還推了她背後一下。
  「好了、好了,動作快。妳先去洗個澡把汗沖掉,在這段期間嬸嬸去幫妳拿浴衣出來。」
  「那、那、那個……」
  「好了、好了,快去!」
  嬸嬸不讓箒有說不的機會,硬是把她推回母屋(註4)裡,然後在兩人離去前還對一夏說:
  「你要等她一下,等女朋友是男朋友的任務哦。」
  「咦?」
  一夏愣了一下。不過嬸嬸只對他眨了眨眼,便帶著箒進屋裡去了。
  儘管搞不清楚狀況,但對方既然都要他等了,一夏也就乖乖等著。
  ◆
  (不、不、不可能!)
  嘩啦!隨著第三次讓熱水從頭部沖下來,箒又再度喃喃重複剛才一直重複的同一句話。
  (一夏來參加夏日祭典了;雖然這個可能性不是完全沒有……而、而、而且!)
  嘩啦!箒沖了第四次水。
  溼漉漉的烏黑髮絲一直淌著水,但她絲毫不在意。
  註4 主屋,古典日式宅邸的中心建築,通常為屋主及其家人所居住。
  (那、那、那個一夏,那個一夏竟然……說、說我『漂亮』……)
  在腦海裡被美化了四成的一夏在箒耳邊溫柔輕喃。
  「妳好漂亮,箒……」
  「等、等等,一夏!你、你不是為了看煙火才來這裡的嗎?怎、怎麼老是看我……」
  「這當然是我想要和妳獨處的藉口啊。」
  「一、一夏……」
  「箒……」
  接著,兩人的脣瓣緩緩变疊——
  「呀啊啊啊!」
  嘩啦啦!她再次當頭淋下一桶滿滿的水。
  「小箒?我好像聽到尖叫聲了,妳沒事吧?」
  「還、還好!我沒事!」
  箒不假思索地說出違背事實的話——看上去完全不像沒事。
  「總之,妳差不多該洗完了吧?已經洗三十分鐘囉。」
  「咦咦?」
  完全忘記時間這回事的箒慌慌張張地洗好頭髮與身體,把汗水沖得一乾二淨。
  洗好之後,她立刻用吹風機吹乾頭髮。嬸嬸為了節省時間,不容拒絕地替箒換上浴衣,她也只好任嬸嬸這麼做。
  「嗯,好了。小箒果然很適合穿和服呢~~大概是因為妳有一頭不輸妳媽的頭髮吧。」
  「謝、謝謝……」
  箒為了嬸嬸替自己穿浴衣以及誇獎自己道謝,不過身上的服裝和自己平日穿的不一樣的這點,還是讓她產生掩飾不了的手足無措感。
  其實箒已經好幾年沒有穿浴衣了,但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與整體感和雜誌上的模特兒比起來毫不遜色,甚至展現出她個人的衣著特色。
  (還、還滿……適合的……我覺得啦!至、至少穿起來應該不會怪怪的吧?)
  對於自己的容貌毫無自覺的箒沒自信地這麼想著,並再次看了看鏡子。
  優游的紅色金魚顯著地印在白底淡藍色水波花紋的浴衣上,四散的銀色珍珠和金色曲線不會華麗得太過火,襯托得非常好,醞釀出清爽的韻味及沉靜的氣質。
  「那麼,妳就帶著這個去吧。錢包、手機,還有其他必要品都可以裝在裡面哦。」
  這麼說著的嬸嬸把小布包交給她。
  是什麼時候準備好的呀……想歸想,箒還是決定不問了。雪子嬸嬸一直都是這麼聰慧的人,隨時隨地都能為某人準備好某些東西。
  「那、那個,雪子嬸嬸。」
  「怎麼了?」
  「謝、謝謝您……」
  見箒害羞地這麼說,嬸嬸臉上先是露出微感詫異的表情,隨即便回以燦爛的笑容。
  「不用客氣。比起這個,來,妳不可以讓男朋友等太久哦。」
  「不、不是、那、那個——」
  「好了好了,快點快點。」
  她被嬸嬸催促著離開更衣室,往玄關走了過去;途中抬頭望向掛鐘,發現時間早已過了六點,外面已籠罩在橙紅色的天色之下。
  「八點開始放煙火,一定要找到只有兩人獨處的地方哦。」
  「所、所以我說……他不是——」
  「知道了~~路上小心~~」
  「唔唔……」
  儘管箒仍有話想跟根本不聽她解釋的雪子嬸嬸說,但已經被催著穿上木屐送出家門,完全沒有任何辯駁的餘地。
  況且她最在意的還是前後枯等了一個小時的一夏。
  (怎、怎麼辦,花的時間比預期的久,一夏會不會已經回家了啊?而且嬸嬸還誤會了……啊啊,我該怎麼說明才好啊!)
  箒小心翼翼地不弄亂浴衣下襬,盡可能地快步走向神社的鳥居——從以前開始,只要提到的碰面的地點就是指那裡。
  (一夏呢……)
  到了鳥居之後,由於已經有很多人聚在那裡,因此很難找到一夏的身影。
  再說,幾乎所有人都要從鳥居走向神社,所以就算站在原地,她也覺得自己會擋到經過的路人。
  (一夏果然已經回去了啊……)
  正當箒這麼想的時候,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箒,妳真慢耶,我都等得不耐煩了——哦?妳穿浴衣呢!」
  「一、一、一夏!你在啊?我完、完全沒發現。」
  再一次出乎意料的相逢讓箒緊張過頭,連話都說不好。
  (冷、冷靜、冷靜一點……啊!手!他握住我的手了……!)
  她直到現在才發覺自己的手被一夏緊緊握住,臉頰於是再次染上緋紅。
  所幸四周的光線已經暗得差不多了,所以一夏沒有發現她滿臉羞紅。
  「哦~~真不錯呢,這衣服很適合妳。」
  「是、是嗎?我、我、我也這麼認為!」
  ——被、被稱讚了?一夏又稱讚我了?
  一夏拉著被自己輕微的恐慌和一夏的讚美搞得暈頭轉向的箒,隨著人潮往前移動。
  「那我們就到處走走看看吧!唉呀,話說回來,我都兩年沒參加夏日祭典了耶,去年是因為要讀書準備考試嘛。」
  「……………………」
  像是要確認或安撫緊張得怦怦直跳的心臟似的,箒將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前,跟在一夏身後走著——右手則還是被一夏緊緊地牽著。
  「棉花糖、炒麵、烤玉米全部都有,真不愧是篠之之神社啊!」
  儘管不太懂一夏所謂的「真不愧」是什麼意思,不過現在的箒也幾乎聰不見了。
  只是只是……自己的心跳聲會不會被一夏聽見?這是箒現在唯一在乎的。
  「箒?」
  「幹、幹麼?」
  一夏以為是因為人潮太擁擠才導致箒沒聽見自己說話,於是把臉湊近箒的臉。
  箒剎那間回想起上個月在夜晚的海邊,他們並沒有接到吻,於是連忙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時候她偷睜開眼看見的一夏,和現在的一夏身影完全重疊了。
  「喂,妳別亂跑,會撞到別人哦。」
  「唔、嗯,抱歉。」
  「好了,妳想先去哪裡?」
  「這、這、這個嘛……」
  剛才隨著閃躲而鬆開的手,現在反而顯得焦急無比。
  然而箒也說不出「想再牽手」,藏在背後的手指只能不安分地扭動著。
  (可、可是,現在的確是兩人獨處;跟在學校的時候不同,是在私人時間獨處。唔、嗯!)
  這麼一想,她的心情立刻又因為現狀而感到高興,也消除了不能牽手的寂寞感。
  「說起來,箒,妳很不會撈金魚呢。」
  「那、那是以前!以前!」
  「嗯?現在不一樣了嗎?」
  「當然!別以為我一直都和以前一樣哦!」
  「那我們來比賽吧?輸的人要請吃東西。」
  「沒問題,正合我意!」
  雙手抱胸點頭同意的箒和一夏一起尋找撈金魚的攤子。
  稍微走了一段路後,兩人找到了目的地,並同時掏出撈一次金魚的錢。
  「啊,可是箒穿浴衣耶,沒問題吧?」
  「我已經很習慣穿和服了,你不必擔心我或是手下留情。」
  「是嗎……那麼,來比囉!」
  「比就比!」
  兩人同時把手中的網子放入水裡。
  ◆
  「真是不好意思,讓妳請吃炒麵。」
  「我、我不服氣……」
  儘管一夏愉快地吃著炒麵,身旁的箒卻心有不甘地緊緊握拳。
  還以為兩人會以三比三平手收場,結果箒的一隻金魚居然從容器裡跳回水槽裡。兩人被金魚一連串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撈網同時破掉,於是勝負立見分曉。
  「那隻混蛋金魚……居然在人家認真比賽的時候跳回水裡……」
  「只針對金魚嗎?」
  在比平常銳利兩分的眼神瞪視之下,一夏只好閉上嘴巴。
  「算了啦,妳也不要一直生氣了。來,炒麵很好吃哦!箒也吃吧。」
  一夏說完之後,用剛剛就口的筷子直接夾起炒麵給她。
  (這、适、這就是……所謂的間接接吻嗎……)
  心臟再次噗通噗通地劇烈跳動,箒小心翼翼地不把心情寫在臉上,並偷偷窺視著一夏的表情。
  「嗯?」
  然而當事人的表情和平常沒什麼不同,大概沒有別的意思。
  儘管對這一點有些不滿,箒卻也對一夏自然流露的溫柔感到高興。她有些害羞地垂下視線,在一夏「來~啊~」的提醒之下開口吃了炒麵。
  「嗯,唔,比、比想像中來得好吃……」
  「我就說吧?再說妳也餓了吧?剛剛還跳了神樂舞。」
  「唔、嗯,說、說、說得也對……大概……是吧……」
  老實說,在一夏還沒提起之前,她都忘記自己餓著肚子了。
  不過這樣的她依然點了點頭——因為不想多說其他的話來結束一夏自然而然的「來~啊~」的餵食狀態。
  (可是這傢伙好像對任何人都會這麼做呢。)
  這麼一想之後,箒突然感到胸口有點疼。
  ——真希望他只對我一個人特別——
  箒不由得這麼想,這就是墜入情網的十六歲少女。
  「嘴、嘴巴好像有點渴呢。」
  「說得也是——人太擠了,所以妳覺得熱吧?這也是沒辦法的,我們去買點喝的吧?」
  「唔、嗯。」
  雖然臉紅的原因完全是因為別的理由,但箒還是點了點頭。
  (好、好,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
  箒以劍豪對峙拔刀時的銳利視線認真地凝視著一夏的手。
  接著,絕佳的時機到來。
  (趁、趁、趁現在——!)
  「——咦?一夏……哥?」
  「哦?」
  一夏因為突如其來的呼喚聲而轉過身去,箒的手因此撲了個空。
  然而由於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糗樣,箒於是舉起沒抓到目標的手,作勢要整理自己的頭髮。
  (唉呦,真是的!是誰啊?居然敢打擾我們!)
  「哦,是蘭啊。」
  (……唔、嗯?誰?)
  雖然不認識對方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眼前這位沒見過——卻和一夏認識的女孩突然出現,讓箒非常在意。
  「好、好巧啊……」
  「真的耶,我還以為不會遇到認識的人,沒想到這麼巧。彈呢?」
  「誰、誰知道呢?說不定正待在家裡睡覺吧?」
  這麼回答的蘭也非常湊巧地和箒一樣做浴衣打扮,髮型也不是平常綁的馬尾,而是編好之後再往後盤上去的複雜髮型。
  「哦,我第一次看蘭妳穿浴衣呢!雖然對妳只有穿洋裝的印象,不過穿浴衣也很適合哦。」
  「這、這、這樣子啊?謝、謝謝誇獎……」
  為了掩飾羞紅的臉頰,蘭微微地低下了頭。
  從這副模樣可以察覺到她對一夏的愛慕之情,箒的警戒雷達感應度瞬間提高。
  「啊——會長害羞了——真難得哦——」
  「原來如此!別說別校的男生了,會長甚至不跟同校女生往來,原因原來是這個啊?」
  「會長加油♪」
  一群站在蘭的身後,同樣做浴衣打扮的女孩們就這麼起鬨著。
  「妳、妳、妳們!」
  「呀~~會長生氣了~~」
  「我們摸到逆鱗囉~~」
  「好可怕~~」
  見同行的女孩們接二連三地開玩笑,吸了一口氣的蘭想再開口發難,一夏卻搶先一步打斷她要說出口的話。
  「妳學校的朋友嗎?」
  「呃、呃,是……學生會成員……」
  一夏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蘭身邊,這種距離感讓她怦然心動了一下,說話也變得不甚流利。
  四名女孩笑看蘭的這副模樣,開心似地接著她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今天是來找秋日學園祭的靈感。」
  「既然要學習祭典,就必須親自來一趟祭典!」
  「不過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咦?妳們幹麼擅自決定——」
  蘭因為初次聽到的決定而瞪大了眼睛。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個決定是在十幾歲少女傳說中的眼神交流下瞬間成立的。
  「再見囉,會長。」
  「我們要先回去了。」
  「學校見吧。」
  「Adiós !」(註5)
  「咦?啊、喂、等一等——」
  伴隨著噠噠噠的腳步聲,四個少女的動作快得不像穿著浴衣,就這樣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只留下向那四人伸出了手——結果手仍停留在半空中的蘭、身旁的一夏,以及後方心情似乎越來越糟的箒。
  「呃、呃,那個……那些女孩喜歡開玩笑啦。」
  「啊,總覺得能夠理解呢。」
  「她們……不是什麼壞女生,沒有惡意的哦。」
  不知道自己為何拚命辯駁的蘭現在才突然發現因為太熱衷於對話,她的身體靠一夏太近。
  「不、不好意思!」
  蘭立刻遠離一夏,順勢轉向右邊,臉則變得比剛才更紅了。
  「啊——咳咳咳!」
  註5 西班牙文的再見,
  不知道是否因為無法忍受眼前的他們進入兩人世界,箒刻意咳嗽提醒一夏。
  「哦,抱歉,還沒替妳們介紹。呃~~她是五反田蘭,還記得我之前跟妳提過的彈嗎?蘭就是那傢伙的妹妹。」
  「我是五反田蘭。」
  蘭對箒打了聲公式化的招呼。綜合對方的態度來看,箒瞬間意識到蘭是她的情敵。
  「然後她是篠之之箒,我的第一個青梅竹馬。之前告訴過妳嗎?」
  「沒有,你只跟我提過名字。」
  「這樣啊?算了,總之請多關照啦!喂,箒?」
  「我是篠、篠之之箒,妳好。」
  「妳好。」
  兩人彼此再度公式化地打招呼,然後持續了好幾秒的沉默。
  在這段期間,兩人的真心話是——
  (印象中之前曾經聽一夏哥說過,就是武士還是武士道什麼的……卻沒聽他說過對方這麼漂亮,而且……那個……胸部還很大……總覺得……好狡猾……)
  (混蛋一夏!騙我說朋友的妹妹跟他不熟……怎麼看都是對你這傢伙有意思吧?況且,該怎麼說……可愛的地方和我不一樣……唔唔,總覺得很火大啊!)
  接著,很期待一夏能說些什麼的兩人將視線同時落在他的身上。
  「…………」
  「…………」
  一夏在她們認真的眼神之下顯得有些狼狽。
  「幹、幹麼啊?」
  「沒什麼。」
  「沒事。」
  儘管兩人的回答都如此簡短,銳利的視線卻沒因此緩和幾分。
  「哦!」
  啪!一夏突然擊掌,没等到他開口說下一句話的兩人,視線又更銳利了幾分。
  「要不要一起逛啊?」
  完全違背期待,卻是預料中的木頭人答案,讓箒失望地低下了頭。
  另一方面,蘭卻因為一夏的回答出乎預料而表情一亮。
  「妳看,蘭的同伴都回去了……啊,不過蘭也要回去了嗎?」
  「還、還沒有打算回去!好,請務必讓我一起逛!」
  蘭用力握住一夏手的這點,讓他臉上的表情多少顯得有些詫異;從對方臉色發現自己的大膽舉動的蘭於是再次羞紅了臉,鬆開了自己的手。
  「那我們到處逛逛吧。」
  「好!」
  「哦……」
  相較於蘭喜形於色的開心語氣,箒不甘願地做出消極回應。
  一夏在正中央,左邊是箒,右邊是蘭,三人並肩而行。在熱鬧的夏日祭典上,很多都是家人結伴、朋友作陪,還有戀人牽手同行的情況。
  (這、這是機會……!是靠近一夏哥的絕佳良機!而且笨哥哥也不在!雖然情、情敵有點強——嗯!我要加油!)
  蘭窺視了一夏的側臉一眼,偷偷擺出替自己加油的勝利姿勢。
  (唔—……雖然打算習慣一夏的不解風情,可是到這種程度……一如預料,除了我之外,他也會誇讚其他女生穿浴衣的模樣……啊啊,真讓人火大……)
  這麼想著的箒不由得越想越氣——包括對自己太過天真的想法在內——焦躁感不斷累積。
  (可、可是、算了……剛才還間、間接接吻過……呵呵~~)
  儘管那在旁人眼中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幸福,但對當事人來說,只要這小小的幸福屬於自己,便已足夠。
  彷彿要將這份回憶珍藏起來似的,箒輕輕地交扣自己的雙手。
  「話說回來,蘭以前都是跟彈一起來的吧?」
  「呃、對,算吧。我爸老是說女孩自己一個人出門太危險了,所以不讓我自由出門。」
  ——不過也因此才能和一夏哥邂逅。
  蘭悄悄地補上這句低喃。
  這聲音只有她自己的心才聽得到。蘭在內心深處暗自把那一天訂為初戀紀念日——溫柔、愉悅以及暖洋洋的熱情逐漸在胸口擴散開來。

[插圖]

  (今天,我說不定有辦法稍微大膽一點……)
  我要加油!補上這一句之後,蘭的手悄悄地往一夏的手伸了過去。
  ——咚!
  「唉呀!」
  「啊,不好意思!」
  「不、不會,我自己也沒有好好看路。」
  蘭撞到了經過的路人,低頭向對方道歉。
  「妳還好吧,蘭?」
  「啊……」
  一夏自然而然地把身體失去平衡的蘭抱在懷裡。
  自己正處在意中人的懷裡——這樣的事實對一個比莫札特的鋼琴曲還纖細、比韋瓦第的勝奏曲還繽紛的十幾歲少女來說,實在太突然了。
  「咦、唔、啊……!」
  儘管雙手無意義地胡亂揮舞,蘭卻無計可施,只能任由自己的少女回路暴走。
  「嗯?」
  「那、那——就是那個!」
  隨手一比,蘭指向玩射擊的攤位……不過這當然是情急之下為了衝出紛亂思緒的突破口。
  「哦?難道妳很會玩?」
  「呃、嗯嗯,算吧。」
  為了不讓自己的心跳加速被人發現,蘭假裝要整理浴衣,和一夏拉出距離。
  (唉,難道我剛才露出醜態了?唔、嗚嗚……一夏哥的身體好結實哦——不是啦!現、現、現在要去玩射擊!我要好好表現!)
  「那我們就走吧……嗯?箒,妳離那麼遠會走散哦,來。」
  這麼說著的一夏牽起箒的手,同時也牽著蘭的手,前往玩射擊的攤位。
  他大概不懂兩位女孩各自被牽著手的心情。
  「哦~~歡迎光臨!」
  「大叔,請給我們三人份。」
  「哦!你兩手都捧著花啊?真讓人羨慕。好,那就沒有折扣了!」
  「咦咦?不要這樣,給點折扣啦!至少給女孩子的部分嘛。」
  「啊哈哈哈,我鄭重拒絕!」
  射擊攤位的老闆露出豪爽的笑容這麼說。皮膚黝黑的他身上穿著白色T恤,手臂到肩膀的部分肌肉明顯隆起。因為感覺是個很好的人,一夏也因此直接付了三人份的錢。
  「多謝……哦,小兄弟,很有氣魄哦!現在的小鬼很少會幫女孩子付錢囉。」
  「對啊!所以給折扣啦——」
  「嚴正拒絕。受歡迎的傢伙是男人的公敵啦!啊哈哈哈!」
  雖然老闆給人的感覺是個好人,但似乎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一夏、箒、蘭各自接過手槍,放進軟木塞子彈之後擺好姿勢。
  「………………」
  蘭以彷彿狙擊手般的認真眼神瞄準目標,散發出來的氣勢猶如一碰就會被割傷的突擊刀,有種難以接近的感覺。
  (………………我明明對射擊根本不在行……)
  蘭怨恨起幾秒前的自己,當下瞬間展現出來的自我防衛完全等於自掘墳墓。
  「哦——感覺要來真的啦,加油,蘭!」
  「是。」
  不想被分散注意力的蘭於是順勢點了點頭。
  (啊啊啊啊!不對、不對啦!我根本不擅長這個啊!)
  但是一旦時間用得越久,不只是一夏而已,連周圍顧客對她的期待都會變高。
  (這時應該趕快結束,然後順勢說「其實我很不會玩,所以想要你教我」,只能這麼做了!嗯,就這麼做吧!只能這樣了!)
  沒錯,或許在教自己的時候還會有肢體接觸。再怎麼說,一夏哥在IS學園的訓練成績也很棒,這是先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嗯——嗯!
  就在粉紅色、葡萄色、水果色的繽紛想法不斷冒出來的當下,軟木塞子彈突然啪的一聲射了出去。
  「哦。」
  「哦哦?」
  「哦哦哦!」
  啪——砰噹!
  「擊、擊中那個鐵片……!液、液晶電視~~~~~~!」
  「咦?咦?咦……?」
  看來她無意識射出的子彈射中了最高難度的贈品。不只是射擊攤的者闆,連圍觀的顧客還有一夏都激動了起來。
  「好厲害啊,小姐!我還在想絕對不可能有人打得到——啊啊,沒事。」
  「哦、哦……」
  「妳竟然把液晶電視當成目標,太強了!而且還真的射中了!我真是驚訝。」
  一夏帶著一臉真的很佩服的模樣,啪啪啪地拍著手,圍觀的客人們也跟著他拍起手來,而且人數越來越多。
  「呃哈哈哈!今天虧本了虧本了!可惡,拿去拿去~~!」
  「謝、謝謝……」
  儘管是個不算太小的包裝,不過也不是女高中生拿不動的程度——蘭將獎品接過手。
  「太好了呢。」
  「是嗎……」
  見蘭不知為何垂頭喪氣,一夏的頭上似乎浮現「?」的符號。
  另一方面,站在一夏另一邊的箒——
  「唔……」
  連續五發都沒擊中任何東西,剩下的子彈數為零。
  「箒還是一樣那麼遜。」
  「閉、閉嘴啦!用、用弓箭我就射得中了!」
  「不,那樣獎品會壞掉啦,一定會壞的……真是的,真拿妳沒辦法耶。」
  一夏把自己剩下的子彈給了箒,甚至連裝了子彈的槍都遞給她。
  「基本上是妳拿槍的方法太奇怪了啦。要像這樣,雙臂伸直,視線筆直地和彈道路徑成一直線——」
  「………………」
  一夏一邊說明,一邊和箒有了直接的肢體碰觸;她雖然面無表情,內心卻是波瀾萬丈。
  (哇啊啊啊!近、好近!手、手手、手碰到身體了!唔唔~~呼吸、呼吸吹到我臉上了啦……移開……)
  ——雖然她不希望一夏移開。
  「大概是這種感覺。嗯,怎麼樣,懂了嗎?」
  「唔、嗯。」
  「那妳射射看,瞄準了嗎?」
  「我、我知道了!」
  說話語氣終於變強的箒在暗叫「啊!」的瞬間扣下了扳機。
  砰——啪啦!
  「哦,擊中布偶啦!」
  那是體型有點大,可以用來當靠墊的一頭身企鵝;一雙純真無邪的眼睛像是在無聲抗議自己被槍擊落。
  「哦!小姐,妳射得不錯嘛!啊哈哈哈,今天真是損失慘重啊!」
  「……我比較想要隔壁的不倒翁說……」
  「嗯?」
  「沒、沒事。」
  儘管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接過布偶的箒瞄準的目標是不同的獎品,臉上卻還是浮現微妙的愉悅笑容。
  ◆
  「嗯~~蘭那傢伙好慢啊。」
  「對、對啊。」
  在那之後,他們逛了好多攤位,邊走邊玩邊吃。
  現在的時間已屆八點,煙火大會也差不多快開始了。
  「我是覺得她應該不會迷路啦……嗯~~」
  蘭現在並不在他們身邊——應該說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帶著液晶電視太礙事了,她要彈來取走電視,於是才會離開神社區域到路上等他。
  蘭表示陪她一起去太不好意思了,所以請他們暫時在神社的飲水處等一會兒,不過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正當一夏考慮要不要去找她的時候,手機正好響了起來。
  「請、請問……是一夏哥嗎?」
  「哦,怎麼了,蘭,妳迷路啦?」
  「不、才不是!」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啦。」
  「唔~~」
  彷彿看到電話另一頭的蘭噘起了嘴、帶著一種「可愛妹妹」的感覺,一夏輕聲笑著。
  「就是……呃,其實我被我哥抓到了……」
  「哦,彈已經來啦?叫他一起來玩吧。」
  「不,就是……他無論如何都要帶我回去……」
  真是的,那個笨蛋哥哥……蘭還補上了這句話,打從心底深處發出嘆息。
  「就是因為這樣,很抱歉,我要先走一步了。」
  「這樣子啊,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哦。」
  一夏按下中止通話鈕之後,往正在等他的箒走了過去。
  「蘭先回去了。」
  「這、這樣子啊。」
  箒對不自覺發出的愉悅聲音嚇了一跳,並對自己的態度感到羞恥。
  (真、真不像話,我……)
  這麼一想之後,箒又更覺得丟臉了,梢稍低下了頭,絞弄自己的手指。
  「那麼,我們走吧。」
  「啊……」
  一夏再度一把抓住箒的手,就這麼走向神社後方的樹林。
  (往、往沒什麼人的地方去……應該不會吧?)
  當然不至於是那麼回事。再說,說到夏日祭典的煙火大會,過了這個樹林之後有個隱密的觀賞地點。
  長滿高聳針葉樹的後山樹林,只有某個角落像開了天窗一樣寬闊。
  該處彷彿一幅四季分明的圖畫,春天可以欣賞日出,夏天可以欣賞煙火,秋天可以欣賞滿月,冬天可以欣賞雪景,是一處看得見四季繽紛色彩的祕密地點。知道那個地方的人只有千冬和束、以及一夏與箒四個人。
  「哦,這個地方一點都沒變呢!」
  一夏說話的聲音並未傳到箒的耳裡。
  唧——唧——在四周傳來蟲鳴、人跡罕至的樹林裡,微風輕輕地吹拂著,消解了夏日的熱氣。
  在這樣的地方與喜歡的人單獨相處……演變成這種狀況後,箒根本無法保持平常心。
  (現、現在,只有我跟一夏……還、還有……那個……氣、氣氛也、很好……)
  像是在期待著什麼一樣,箒斜眼偷偷瞥了一夏一眼,不過當事人一夏只是興奮地望著天空。
  (這、這、這不就是告、告、告白的好機會嗎?)
  如果問她要告自給誰聽,應該這麼說:「答案就在我自己的心裡(find out my mind)。」
  (唔唔唔……?)
  箒一直凝視著一夏,臉頰逐漸變紅,同時滲出了與氣溫無關的汗水。
  (說、說、說吧!說啊,是該說的時候了……快說!)
  腦中不斷重複五段動詞變化的箒奮力鞭策著退縮的自己。
  腦海裡的小小箒踢了猶豫不決的她一腳,後方另一個小小箒也踢了前方那個,再後方的小小箒又踢了……就這樣無限迴圈。
  (我、由我?由我主動說嗎?是由我主動說嗎?告白這種事不都是男方主動說的嗎?不,對象是那個一夏哦?他不可能會自己主動說的。話說回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不對,他應該喜歡我!應該喜歡—應該是喜歡的……)
  再次意識到自己心裡重複出現的話語之後,箒又立刻臉紅了。
  人群的喧鬧聲也離他們很遠了,當下幾乎聽不到。
  (只、只有現在了——!)
  終於下定決心的箒開口說道:
  「一、一夏!」
  「嗯?」
  「我、我、我喜——」
  砰——
  「哦哦!開始放煙火了!」
  「喜?喜……………………」
  「嗯?怎麼了,箒?」
  「………………」
  箒將緊緊握住的雙手藏在身後。
  (唔唔……竟然被煙火給打斷了……)
  可是就算悔恨也沒辦法,誰叫自己在煙火開始之前一直不說。
  這場煙火大會最有名的就是百連發——一旦開始施放,轟隆聲響和夜空的五彩繽紛將持續一個小時。
  (今天就放棄吧……唉……)
  這麼想著的她突然失去力氣,無處發洩的怒氣也自然消散了。
  「哦~~好棒~~!」
  啪!啪啪!隨著每次的煙火閃耀,光線都會照亮一夏愉悅的側臉。
  看著如此天真的表情,箒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現在能待在他的身邊就很足夠了。
  箒心裡這麼想,和一夏一起仰望天空。
  天空中紅色、藍色、綠色、黃色……各種煙火,讓為數眾多的觀眾們看得非常盡興。
  「好美啊……」
  「嗯,真的很美。」
  箒一邊凝視天空,一邊採取有點大膽的行動——
  她用自己的手臂挽住一夏的左臂。
  「嗯?怎麼了?」
  「這樣沒關係吧。」
  「嗯,沒關係啊。」
  一夏只是轉向旁邊一下,然後視線又再次回到夜空中的煙火。
  儘管箒在煙火照耀之下的側臉染上了緋紅,卻不是因為感到害羞,而是洋洋得意的。
  十六歲的夏日回憶,就在五彩繽紛的煙火點綴下度過——

[插圖]



本帖最后由 打醬油的ki 于 2013-9-9 20:10 编辑


  「………………」
  夏綠蒂心跳加速,凝視著那塊門牌。
  她重複讀了好幾次門牌上面寫著的「織斑」,不斷深呼吸。
  (沒問題、沒問題的……他說他今天會在家,一夏應該不會感到困擾……吧?應該啦……)
  夏綠蒂所在的位置並非在IS學園一年級宿舍的走廊,而是在馬路上。她凝視著「織斑」的門牌及它下方的對講機足足十分鐘,熱辣辣的陽光毫不留情地照射在她的金髮上。
  (唔——啊——呃,今天是個好日子……不對啦!)
  有點脫線的思考讓她再次縮回正要按下按鈕的手。
  就在她猶豫超過第十一分鐘的時候,突然有人出聲叫她。
  「咦,夏兒?怎麼了?」
  「咦!」
  因為身後突然有人出聲叫她,讓夏綠蒂在狼狽程度120%的情況下回過頭去。
  一夏就佇立在那裡,手上還提著超商購物袋。
  「那、那、那個!今天是個好日子——不是啦!」
  「?」
  「就、就是、就是啊……」
  陷入慌張狀態的夏綠蒂絞盡全力在腦中的圖書館裡檢索出適當的詞彙——共有兩百五十六個小夏綠蒂總動員。
  「來……」
  「來?」
  「我來了♪」
  她同時嘿嘿一笑——不過說完之後便後悔得不得了。
  (唔、唔、嗚啊啊啊啊!我是笨蛋、大笨蛋!)
  「這樣子啊?那我們就上去吧,是說我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妳就是了。」
  「唔、嗯?我可以上丢嗎?」
  「當然可以啊,我沒理由趕妳回去嘛——啊,還是妳之後有其他事?」
  「唔嗯,沒、沒有!沒有—完全沒有—真的,一~~點都沒有!」
  由於夏綠蒂突然用力強調接下來沒有預定行程,一夏不禁嚇得往後退。
  注意到一夏的反應,夏兒霎時羞紅了臉,低下頭。
  「沒……沒有。」
  「哈哈,妳好怪~~算了,進去吧!我馬上開門。」
  「唔、嗯!」
  夏綠蒂重重地點了點頭:心裡卻一直嘀咕著「被說『妳好怪』了~~……」,恨不得立刻有窩棉被讓她遮住臉滾來滾去。
  不過如此動搖的心情隨後便因為進到一夏家中的感動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這裡就是一夏的家……)
  夏綠蒂仔細一想,發現自己是第一次造訪男生住的地方;一想到這裡,忽然發覺自己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可是今天也好熱啊~~妳先坐著等一下,我拿飲料出來。」
  「唔、嗯,謝謝。」
  夏綠蒂按照一夏所說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有意無意地環顧著客廳。
  一夏的家算是棟普通的房子,屋內是客廳與廚房相連的格局。由於千冬本來就是用便宜的價格買下中古屋,所以設備一點也不新;即使如此,直到去年為止,一夏總是會把屋內上上下下清掃得乾乾淨淨,所以也說不上陳舊或破爛。
  (好厲害呀~~一夏真的好會做家事呢。)
  回想起小時候在法國上小學時的男生,也沒有像一夏這種類型的人。
  「與眾不同」的這一點,老實說也是夏綠蒂欣賞的地方。
  (一夏看起來會是個好丈夫呢……丈、丈夫?)
  她突然反覆吟味起這個不由得聯想到的詞彙,並描繪出自己未來結婚的生活。夏綠蒂捧著微紅的臉頰,臉上的表情不自覺地放鬆了。
  「喏,麥茶。」
  噗通!
  「我今天早上才泡的,味道可能會有點淡,這點就請妳多包涵吧。」
  「哦、嗯,謝謝。」
  突然被拉回現實的夏綠蒂掩飾著因一夏坐在身旁而謠異得發紅的臉頰,迅速地喝起了茶。
  確實是一杯味道有點淡的麥茶,但夏綠蒂根本不在乎,反而因為緊張與動搖而幾乎嘗不出味道。
  (跟、跟一夏獨處,跟一夏獨處……)
  本來就怦怦亂跳的心臟,現在更是加快速度。
  (我得、得說些什麼……呃、呃……)
  叮咚!
  「哦,是宅急便嗎?我出去看一下。」
  「嗯、嗯。」
  當一夏離開座位並消失在走廊上後,夏綠蒂才終於深深地吐了口氣。
  看來是自己太焦急了才會這麼不順利。為了盤算下一步,她再度開始思考話題。
  (話說回來,一夏的興趣是什麼啊?待會兒問問看好了。)
  ◆
  大概在十分鐘前——
  「應該是這裡沒錯吧?」
  反覆確認著附有導航功能的手機後,西西莉亞看著眼前的門牌。
  上面確實寫著「織斑」,讓她確定自己到達了目的地。
  (哼、哼、哼,我透過班上的情報網得知今天一夏同學在家;這麼一來,只要我前來拜訪,一定能跟他獨處!沒錯,一定能和他獨處——)
  意識到自己反覆想著「一定」這個字眼,讓西西莉亞雙頰緋紅。
  (一、一定會有、那、那個、不錯的氣氛,然後兩人就這麼順其自然……)
  腦中不知為何浮現自己跟一夏兩人坐在床上的影像,更因為想到接下來的行為而導致臉頰上的紅暈越來越深。
  「欸,可以吧?西西莉亞,我喜歡妳。」
  「啊啊,怎麼這樣……不行,人家還沒有心理準備。」
  「不論是心或身體——就讓我來替妳做好準備吧。」
  「啊啊……」
  (就像這樣!就像這樣!)
  西西莉亞一邊拿著手裡的行動電話胡亂揮舞,一邊面向可以將她的桃色幻想化為現實的對講機。
  (喉嚨的狀況要調整好……咳。)
  輕咳了兩聲之後,她將手伸向對講機按鈕。
  叮咚!門鈴輕響後過了幾十秒,眼前的門屝開啟了。
  「來了……哦,是西西莉亞啊。」
  「你、你好,今天好嗎?一夏同學?我剛好經過附近,所以想說順便過來看你一下。」
  雖然口吻跟平常沒什麼不同,態度上也很冷靜,伹她的內心很不平靜。
  (總、總覺得他穿便服的樣子也比平時……還要帥上兩成!我今天噴了準備好很久的香水,做了萬全的準備哦!)
  從聲音顯然聽得出她雀躍的心情。
  「這樣子啊,那妳要進來嗎?」
  「嗯,好!一定!啊,這是我在人氣點心專賣店買來的蛋糕,聽說很好吃!」
  「哦哦,謝啦,那我端茶給妳喝吧。」
  「好!」
  神情愉悅地進入一夏家的西西莉亞穿上他拿出來的拖鞋,往客廳走了過去。
  「夏兒,西西莉亞也來囉。」
  「咦?」
  「咦?」
  西西莉亞和夏綠蒂異口同聲地發出聲音,彼此都對眼前的狀況不太理解。
  尤其是方才興奮過頭而漏看了玄關鞋子的西西莉亞,更是欲言又止地一張一闔著嘴巴。
  「我們快吃蛋糕吧……哦哦,蛋糕正好有三個耶!今天的天氣很熱,我弄個冰茶好了,妳們等一下哦。」
  「呃、哦……」
  一夏補上一句「妳們坐著等吧」,西西莉亞只好在夏綠蒂的身邊坐下。
  「………………」
  「………………」
  儘管不是沒有話題可聊,兩人卻都沒主動開口,沉默的氣氛就這樣持續著。
  只聽見卡鏘卡鏘的餐具碰撞聲從廚房傳了過來。
  「真、真是巧啊,夏綠蒂同學。」
  「對、對啊,真是巧呢,西西莉亞。」
  哦呵呵,啊哈哈——兩人尷尬地笑了起來。
  「「…………………」」
  然後再度陷入沉默。
  (為、為什麼夏綠蒂同學會在這裡……啊,她該不會打算先出手吧?)
  (唔唔,連西西莉亞都來了啊~~好不容易才能兩人獨處呢!唉……都怪我動作太慢才會變成這樣……)
  兩位不同類型的金髮少女並肩而坐的模樣實在很像一幅美麗的畫,可惜一夏家沒有畫家或攝影師。
  「久等了,妳們要吃哪一種蛋糕?」
  一夏將冰茶與西西莉亞帶來的蛋糕一起端了出來——分別有草莓蛋糕、輕乳酪蛋糕,以及西洋梨塔。
  「既然是西西莉亞帶來的,就讓西西莉亞先選吧。」
  這麼說著的一夏放下從廚房拿幽來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
  ((坐在沙發上不就好了……))
  這是張四人座沙發。這麼一來,一夏也能坐在自己的身邊。
  然而一夏認真招待客人的舉止打碎了兩人的幻想。
  「西西莉亞要吃哪一個?」
  鋪上布製杯墊的一夏忙著張羅兩人的冰茶。冰塊在倒進熱茶之後急速融化,有時還會發出互相碰撞的喀啦聲響。
  「說、說得也是呢!那麼,我吃西洋梨塔好了。」
  「嗯,瞭解。夏兒要吃哪一個?」
  一夏把裝西洋梨塔的盤子遞給西西莉亞,同時繼續提問。看來無意識地把自己排在最後順位,似乎是一夏的預設值。
  「一、一夏先挑沒關係啦。剩下來的蛋糕給我就好了。」
  「別這麼說嘛,妳是客人啊,快挑吧。」
  儘管發出「嗯」聲的夏綠蒂感覺有點困擾,一夏說的話卻逼得她不得不輕聲回答出想吃的蛋糕。
  「那、那就……那個……草莓口味的好了。」
  「這樣子啊?那麼,拿去吧。」
  「謝、謝謝,還有也謝謝妳,西西莉亞。」
  「不、不客氣。」
  西西莉亞回以燦爛的笑容,讓夏綠蒂對自己兩手空空突然造訪的這點感到很不好意思。
  (可、可是……光是想到要來一夏家裡,其他事情就全都從我的腦袋裡跑掉了……)
  看來有陷入自問自答迴圈傾向的夏綠蒂腦海裡充滿自責的念頭。
  (唉,可是、可是……要是一夏認為我是沒常識的女生怎麼辦……嗚嗚,說不定他已經這麼想了……啊!該、該不會挑了草莓蛋糕的這點也會讓他覺得我很孩子氣吧……不、不要緊吧……)
  就在夏綠蒂滿腦子縈繞著複雜的想法、呆呆地凝視著蛋糕時,一夏和西西莉亞已經開始吃起蛋糕了。
  「怎麼了,妳不吃嗎?」
  「咦?啊,嗯!我、我吃!開動了~~」
  夏綠蒂用叉子切下蛋糕的前端,一口咬了下去——在口中擴散的甜味適當得宜,奶油瞬間融化的絕佳口感更是讓她感動萬分;海綿蛋糕的部分則非常柔軟,還帶點利口酒的香味,讓人印象深刻。
  「哇,好好吃啊……?這是在哪裡買的?」
  「在車站地下街一間叫『Lip Trick』的店,今天是運氣很好才買得到呢。那裡總是聚集著一大堆人,真的很不得了。」
  西西莉亞不以為意地這麼說,卻讓夏綠蒂產生了一絲罪惡感。
  事實上,她一定很想和一夏兩人單獨享用吧?夏綠蒂總覺得對西西莉亞有些抱歉。
  「嗯,好好吃啊——這個在家裡應該做不出來吧。」
  「就算一夏同學再怎麼會做菜,要做出這個也不太可能哦!畢竟『Lip Trick』的師傅是得過國際比賽大獎的專業點心師傅嘛。」
  西西莉亞自豪般地這麼誇耀著。聽了她的話而感到讚嘆的一夏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開口提議:
  「那麼,既然機會難得,我們就交換一點來吃吧!西西莉亞和夏兒也互相交換,三種口味都吃到會比較開心嘛。」
  「咦?那、那、那個……」
  「就像是……分食嗎?」
  停下了手中動作的兩人以試探般的語氣詢問著一夏;相對的,一夏則是立刻點頭。
  「嗯。」
  「「…………!」」
  兩個人的表情瞬間變得燦爛,腦海浮現出猶如一道光芒從天上而降的影像。
  「啊,不過,妳們不會覺得被男生吃過的感覺很討厭吧?如果討厭的話,即使只有妳們兩個人交換也——」
  「不!人家只是想嘗一點輕乳酪蛋糕而已嘛!」
  「對、對!而且……那個……我也很想嘗嘗看這邊的蛋糕哦!」
  夏綠蒂和西西莉亞透過瞬間的眼神交會締結共同戰線協定,並在心中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感覺像是有橫向的文字「Congratulations!」發光一樣。
  「那,那先從一夏的蛋糕開始……」
  「對、對啊,人家好想要吃一口啊~~」
  兩人像是等待餵食的小鳥般張著嘴——不過礙於少女的矜持及害羞之情,只敢微微地張開。
  然後像是臉紅心跳地等待著餵食的時間到來似的,將雙手緊緊握住。
  或者應該說像是在等待王子親吻的公主一般。
  「那,從西西莉亞開始哦——啊——」
  不過木頭人中的木頭人——一夏壓根兒沒留意到這些;他迅速地用叉子把蛋糕分成小塊,送到西西莉亞口中。
  「啊,唔……」

[插圖]

  因為被一夏餵食蛋糕而一臉興奮緊張的西西莉亞已經呈現食不知味的狀態,苦於心臟噗通狂跳的她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味道怎麼樣?」
  「好,好吃,好好吃哦……呵呵♪」
  無關味道,而是這樣的行為本身讓西西莉亞開心愉悅——看她笑逐顏開的柔和表情就知道了。
  「下、下一個輪到我了。」
  「哦,抱歉、抱歉——來,啊——」
  「嗯……」
  夏綠蒂閉起眼睛,開心地享受著小片輕乳酪蛋糕在舌尖滑行的觸感……當然,心裡的感覺更令她感到愉悅。
  這是她第二次被一夏直接餵食,不過這次遠比第一次更感動,最主要的原因一定是源於夏綠蒂自己心境上的變化吧。
  「好、好吃哦!嗯,我喜歡這個口味。」
  當然,她真正喜歡的是另一件事就是了。
  「那麼,妳們的也要分我吃一點哦。」
  這麼說著的一夏用自己的叉子切著對方的蛋糕,卻在準備入口的當下被兩人用尖銳的聲音阻止。
  「等一下!」
  「從禮貌上來看,如果不讓我們餵你吃的話,是件很沒禮貌的事哦!嗯!」
  「唔,真的嗎?好啦,要是妳們兩個覺得無所謂的話。」
  「嗯嗯,嗯嗯,當然沒問題囉♪」
  「這蛋糕真的很好吃哦!呵呵♪」
  西西莉亞和夏綠蒂一邊開心地說著,一邊切下一片自己的蛋糕送到一夏的口中。
  「「來,啊~~」」
  同時做出動作的兩人讓一夏感到困擾,他貝好按照和剛才相同的順序先吃西西莉亞的蛋糕——西洋梨酸酸甜甜的,以至於光是蛋糕本體就夠好吃了;至於整體還裹覆著一層寒天凍,讓舌頭同時享受到嚼食感和味覺。
  途中喝了一口冰紅茶清除口中殘留的蛋糕味後,一夏再吃一口夏綠蒂的草莓蛋糕。
  「這蛋糕真的很好吃呢♪」
  「嗯,真的,下次我還要去買♪」
  喝著冰紅茶的兩個女孩心情好到不能再好地露出笑臉這麼說。
  如果不用東西遮住嘴角,竊笑的表情可是會被一夏看到的。  
  「不管怎樣,妳們兩人來得還真早。現在還沒十點耶。」
  「嗯,對啊,因為一夏同學說過以前在家裡都很早起,所以我才想說中午之前應該沒問題吧?」
  「嗯?我是無所謂啦,不過妳們兩個可以嗎?難得的暑假哦,妳們不用跟朋友出去玩之類的嗎?」
  「可、可以啦,今天正好大家都有預定行程,所以一整天都是空閒的狀態。」
  「真、真是巧啊,我也一樣耶!嗯,真的剛好什麼行程都沒有。」
  「哦,這樣啊。」
  事實上兩人都取消了今天整天的行程,不過這點則是祕密——畢竟怎麼樣都想要造訪男生家的女生給人的印象總是不太好。
  (該、該怎麼說呢……那個……不想讓他覺得我是個只重視物質享受的拜金女……)
  (雖、雖然一夏不知道會怎麼想,不過不能被人家說成不端莊的女生……)
  因此,兩個女孩才會都解釋成「不知為何偶然、剛好、非常難得地整天都有空」。
  「那接下來要幹麼呢?我們家沒什麼好玩的,出去外面怎麼樣?」
  「不、不要!外面很熱,而且難得來一夏家,在這裡就好了。」
  「對、對啊!還有……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想看看一夏的房間……之類的。」
  「我的房間?看了要幹麼啊?那種地方……」
  被這麼一問,兩人都無話可說了。西西莉亞和夏綠蒂除了擅長操縱IS以外,其實也只是普通的女生,對於心上人截至目前為止居住的房間似乎很感興趣。
  「嗯,算了,好是好啦,可是房裡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哦?」
  「不要緊的!」
  「對啊!」
  「這、這樣子啊……」
  在兩人微妙的強硬語氣逼迫下,一夏似乎有點退縮。
  「好吧,到我的房間去吧——啊,在二樓哦!」
  聽見這句話的兩人用力點頭,跟在一夏的後方走。
  因為是所謂的普通住宅,走上樓梯途中還有九十度轉彎。
  儘管西西莉亞剛開始的時候覺得有點感動,不過後來開始覺得比起自己的老家,這裡實在非常狹窄。
  (雖然覺得很有趣,但是要端茶具上樓應該很辛苦吧?)
  然而對夏綠蒂來說倒是感到很懷念——回想起在被爸爸領養之前,與媽媽一起居住的房子,雖然構造不同,不過總覺得有種類似的氣氛。
  (果然跟豪宅比起來,我還是喜歡這種房子啊……感覺很溫暖。)
  「到了。順帶一提,那邊的房間是千冬姊的,如果擅自進去會被殺的。」
  「哈,哈,那就是……」
  「這、這樣啊,織斑老師也住在這啊!話說回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啊哈哈哈,兩人一起尷尬地笑了起來。
  關於千冬,自從上個月在臨海學校發生那件事之後,總覺得似乎變得很難和她應對。
  「話先說在前頭,我是不會把那傢伙交給妳們的。」
  這句話非常沉重,深深刺痛在場所有人的心。
  (織斑老師再怎麼說也是一夏的姊姊,才會那樣子說……的吧?)
  (唔—……如果真的把織斑老師當成對手的話……雖然或許很勉強……)
  唉——兩人不經意地嘆起氣,一夏不可思議地望著她們的臉。
  「怎麼了?還是妳們不想進去?」
  「不!不是有一句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嗎?」
  「對對,還有『一不做二不休』。」
  「?」
  得到完全無法理解的回答後,一夏維持著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打開房門。
  「不是很寬敞的房間,請進。」
  「那就不客氣了。」
  「打擾了……」
  西西莉亞與夏綠蒂抱持著緊張的心情踏入房間。
  迎面而來的是窗外透入的耀眼光線,讓人不由瞇細了眼。率先感覺到的則是男生的特殊氣味,不是汗味也不是體臭,而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香味——兩人同時愣住了。
  「唔——這房間裡只有一張椅子耶?啊,坐在床上也沒關係。」
  ((床、床、床上?))
  兩人的心噗通狂跳,然而此時響起的電子音澆熄了她們的情緒。
  叮咚!
  「嗯,誰來了呢?我出去一下。」
  「………………」
  「………………」
  被留在房間裡的西西莉亞及夏綠蒂直盯著那張床,一動也不動。
  (那、那就是……一夏的床……)
  (跟宿舍的床比起來就是不一樣呢!嗯……)
  維持了這樣的狀態好一陣子後,傳來有人走上樓悌的咚咚腳步聲。
  「西西莉亞、夏綠蒂,下去一樓吧。」
  「「咦?」」
  由於留在一夏房間不到十分鐘,西西莉亞和夏綠蒂與其說是發出驚訝的聲音,倒不如說是非常不滿的聲音。
  「怎、怎麼了嗎?」
  「人家還想多待一下呢!」
  「不是,那個……」
  噠噠噠!某人上樓的腳步聲彷彿要覆蓋過一夏的聲音似地傳了過來。
  「一夏,你在幹麼啊?」
  開門的人是鈴。
  對小學和中學時期來過好幾次的鈴來說,早就知道一夏家在哪裡了;就算直接上二樓,或是待在他的房間裡,也不會產生任何遲疑。
  然而發現一夏房裡待著意想不到的兩個人,讓她愣在原地。
  「妳們在幹麼啊!」
  氣血直衝腦門的巨大音量一定會吵到隔壁鄰居,同時一樓當然也聽得到,於是其他客人也被引到二樓。
  「怎麼了?為什麼要這麼大聲啊?」
  「有潛入部隊嗎?」
  箒跟蘿拉也陸續進來了。
  這時,西西莉亞和夏綠蒂才真的放棄了「後續發展」。
  ◆
  「不過妳們說來就來……至少叫一個人事先跟我聯絡吧。」
  「沒辦法,因為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有空啊。」
  「對啊,而且為什麼要這麼做?突然來讓你很困擾嗎?你是要先藏好色情書刊嗎?」
  箒和鈴一邊吃著中餐的薔麥麵一邊回答。結果因為來的客人很多,午餐只好簡單做點麵食來吃。
  「我、我到蛋糕店去了,所以比較匆忙。」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這點……」
  西西莉亞和夏綠蒂一邊吃著沒沾芥末的薔麥麵,一邊說著不著邊際的藉口。實際上,在場的幾個女孩其實能互相理解各自懷抱著想說「我來囉!」然後直接過來的這種心情。
  「我們這樣突然來訪就是想讓你驚喜。怎樣,開心吧?」
  蘿拉一邊將薔麥麵沾上鯉魚露,一邊冷靜地說。
  (有時候還真羨慕這種自信啊……)
  蘿拉似外的四位女生同時這麼想著。
  「對了,那下午要幹麼呢?大家要待在室內嗎?待在我家裡可以嗎?」
  嗯,所有人整齊畫一地點了點頭。
  (我就是刻意挑一夏回老家的日子過來的。)
  (去外面不就功虧一簣了嗎?笨蛋。)
  (什麼嘛,至少也要知道一件以前不知道的事才行。)
  (我都還沒問到一夏的興趣是什麼呢。)
  (我對織斑教官住過的家也很有興趣。)
  在各自懷抱著不同心思的同時,箒、鈴、西西莉亞、夏綠蒂和蘿拉也把薔麥麵吃完了。
  「我去泡個茶,妳們等一下哦。」
  「啊,我來幫忙吧。」
  「嗯,這樣啊?真不好意思,明明是客人還讓妳幫忙……那就麻煩妳收一下桌子吧。」
  「嗯,交給我吧♪」
  夏綠蒂還是一樣懂得抓住時機,連飯後的收拾工作也參上一腳。
  看到這個情景,多少有點危機感的鈴和西西莉亞跟著同時站了起來。
  「我、我也來幫忙!」
  「本來這不是人家會做的事啦,但是也可以幫你出點力哦!」
  「不用了,即使四個人一起做也不會比較快,鈴和西西莉亞休息就好。」
  「唔……」
  「可、可是……」
  心想太頑固可能會得到反效果,原本不肯罷休的兩個人只好退場,同時坐回沙發上。
  順帶一提,座位的分配是——鈴、西西莉亞、夏綠蒂和蘿拉坐在四人座沙發上,一夏與箒則坐在地板上的坐墊上。
  「這個要洗嗎?」
  「哦,那邊有海綿和洗碗精,麻煩妳了。真不好意思,連洗碗都要麻煩妳。」
  「沒關係、沒關係啦,我很會做這種家事的,而且……也很喜歡做。」
  夏綠蒂只加強了一點「喜歡」這個詞彙的語氣——儘管想說得露骨一點,不過似乎是因為太害羞,結果講出來的話幾乎都辭不達意,讓人聽不太懂。
  (咦,怎麼看起來像新婚夫婦一樣……)
  其他四個人直直瞪視著臉上洋溢著幸福感的夏綠蒂。
  (唔……夏綠蒂真是個不能忽視的對手啊。)
  (啊……嗚——可惡~完全慢了一步!)
  (下次我也要學憂綠蒂的做法。)
  (哼,那傢伙越來越不放過任何機會了。)
  託夏綠蒂幫忙的福,茶水待桌子收拾完後便立刻準備好了。十五分鐘後,眾人全聚在桌子旁休息。
  「飯後果然還是喝綠茶最好了。啊~~心情好平靜啊!」
  即使到了夏天還是要喝熱茶,這是一夏的堅持。飯前喝冰茶,飯後喝熱茶。
  「然後——待會兒要做什麼好呢?我家沒有什麼適合大家一起玩的東西耶。」
  「沒關係,我就知道會這樣,所以幫你準備好了。來,給你。」
  這麼說著的鈴,身旁的紙袋裡滿滿都是撲克牌、花牌、大富翁,以及其他各種紙牌遊戲和桌上遊戲。
  「哦——說起來,鈴喜歡這種遊戲吧?」
  「當然,因為我老是贏啊!」
  鈴得意地這麼表示;不過事實上是因為她不太會玩電子遊戲。
  「那我們就玩這些吧,大家有想玩的遊戲嗎?」
  經一夏這麼一說,其他人紛紛探頭窺視紙袋。
  「唉呀,也有日本遊戲以外的遊戲耶。」
  「啊,這個我有玩過,是買木材的遊戲嘛。」
  「哦,這是日本的花牌遊戲嗎?看起來很高雅呢,下次回國時也要買給部隊當伴手禮。」
  「我想玩將棋,不過一次只能兩個人玩耶……」
  女孩們在各式各樣的遊戲面前興奮地熱烈討論著。看著眼前的光景,一夏不禁想起中學時代的回憶;話說回來,鈴從以前就一直很會炒熱氣氛。
  「那我們就來玩大家可以一起玩的遊戲吧。」
  一夏這麼說著,拿出了名叫「巴巴羅薩」(Barbarossa)的黏土遊戲。
  「哦,是我們德國的遊戲。」
  見到德國國旗的蘿拉將雙手交叉在胸前,似乎有點開心。
  「那麼,這是怎樣的遊戲呢?」
  「這是猜中用彩色黏土捏出什麼東西的遊戲,過程中也可以提問。」
  「咦?這樣不會被捏的人的技術影響嗎?」
  「不會啊,如果做得太好,反而會被立刻猜中而得不到分數哦;適當地做得讓人看不懂是最有利的——」
  「嗯?不過這麼說來,做得太爛的人還是很不利囉?」
  「不,這要依提的問題而定,如果一下子就猜中的話,不問問題也可以。考量到遊戲內容——應該說比起黏土的造型,如何提問才是這個遊戲的關鍵。」
  玩過這個遊戲的鈴和一夏說明玩法後,遊戲開始了。
  捏捏捏捏……
  「完成了。」
  「那麼,開始囉。」
  從夏綠蒂開始輪流擲骰子,遊戲正式開始。
  「嗯~~一、二、三,開始。」
  「啊,得到寶石了。」
  「我……要問問題囉。好,那我對蘿拉的黏土提問。」
  「我接受。」
  「對了,回答只能說『是』、『不是』或『不知道』哦。如果對方回答『不是』,提問便必須中止,所以最好先從大分類開始問比較好哦。」
  一邊聽鈴的說明一邊點頭的箒,看向蘿拉的黏土。
  呈現圓錐狀的黏土散發出沉靜的威嚴氣勢,但完全猜不出來是什麼。事實上除了蘿拉之外,所有人都有一種「那是什麼」的感覺。
  「那是在地上的東西嗎?」
  「嗯。」
  「好……那麼,體積比人還大嗎?」
  「對。」
  也就是說不會是道具類的東西,不過比人還要大的東西應該不多,大家卻還是完全猜不出來。
  「是在都市裡有的東西嗎?」
  「這很難說,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她的回答讓所有人頭大——尤其是當大家幾乎都認為是東京鐵塔的時候,這種回答只會造成混亂而已。
  「是人造的東西嗎?」
  「不是。」
  「好,提問結束。箒可以選擇現在回答,要試試看嗎?」
  「嗯,好,反正就算猜錯也不會失分,我答看看吧。」
  正式的規則是要將答案寫在紙上,只能給捏黏土的人看,但是這一次只是練習而已,所以鈴把規則改成回答給所有人聽。
  「那,請回答。」
  「是油田!」
  咻!箒指著物體回答。
  「不對。」
  箒失望地垂下了頭。「為什麼會是油田」——包括一夏在內,所有人都對箒的回答感到不明所以。
  隨著時間的經過,遊戲進行到了中場。
  「如果再沒有出現正確答案的話,被猜中的人也是沒辦法得分的哦。」
  順帶一提,夏綠蒂捏的馬立刻就被猜中了,所以本人沒得分。得分會根據答出正解的時間點而有所不同——是「巴巴羅薩」黏土遊戲的特徵,最佳的表現方式則是「說什麼像什麼」的造型;如果在中盤被猜對的話,不只是答對的人,捏黏土的人也可以得分。
  順帶一提,箒捏的是「井」。雖然很難懂,不過由於夏綠蒂太會提問,於是在最佳時刻答對。
  接下來的問題在於蘿拉和西西莉亞的程度不遑多讓。
  蘿拉一樣捏了一個謎樣圓錐物體,西西莉亞則是做出了謎樣的細胞體物體,兩人各自一臉得意。
  「那、那是食物嗎?」
  「不是哦。」
  「比建築物還要小嗎?」
  「不是,更巨大。」
  自己捏的黏土已經被猜中的箒和夏綠蒂,無論如何都想猜中蘿拉和西西莉亞的作品是什麼,於是拚命地思考,然後提出問題——卻還是連邊都沒搆著。
  如此這般,總之練習賽就到這裡結束了。
  「所以蘿拉,這到底是什麼啊?」
  在旁邊一直想問得不得了的一夏迅速地開口發問。
  「什麼?你不知道嗎?這樣的新娘不及格哦。」
  「不……算了,這點不重要啦!答案究竟是?」
  「是山。」
  …………
  「啊?」
  「是山。」
  蘿拉重複回答了兩次。
  「不不,等等等等!山哪有那麼尖啊!」
  「唔……真是說話沒禮貌的傢伙,聖母峰不就是這種感覺嗎?」
  「那樣的話,如果不說是聖母峰,有誰會看得出來啊!」
  「除了聖母峰以外,也有其他的山長這樣吧。」
  就是不肯承認自己做錯黏土的蘿拉將雙手交叉在胸前,不願意放下。
  「好了好了,因為蘿拉的題目沒有被別人猜中,所以要扣分哦!接下來,西西莉亞的是?」
  「唉呀,沒有半個人知道嗎?」
  如果知道的話早就答對了啦!儘管想這麼說,一夏和鈴卻沒說出口。
  西西莉亞擺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然後舉起右手,大大地畫了一圈說:

[插圖]

  「是我的祖國,英國!」
  「「「…………」」」
  所有人全都陷入沉默。順帶一提,在這之前大家的答案是:「壞掉的馬鈴薯」、「單細胞物體」、「爛掉的披薩」、「海草」、「破掉的布」、「受傷的狗」、「淋浴的貓」。
  「真是的,我對大家的不用功感到十分驚訝,建議你們每天都要看一次世界地圖才好。」
  「誰會知道英國的形狀啊!」儘管所有人都很想開口反駁,但還是以沉默取代。見西西莉亞對自己的黏土比蘿拉更有自信,反而更讓大家莫名地產生「想吐槽她很愚蠢」的這種感想。
  「算、算了,大概的規則都知道了吧!接下來我和一夏也會加入,大家一起玩囉!」
  六人聚在桌前,再次捏起黏土。
  雖然剛剛做的黏土當然要毀掉重捏,但夏綠蒂的馬實在做得太好了,有種毀掉非常可惜的感覺。把它拿在自己手中把玩的一夏凝視著它說:
  「話說回來,夏綠蒂的手還真巧啊……不覺得這種水準已經可以當擺飾品了嗎?」
  「沒、沒那回事,我只是加了四隻腳而已啦。」
  「不不,即使被別人猜錯了,這看上去也不像是驢子或駱駝呢!不愧是夏綠蒂。」
  「啊,謝謝……」
  其他四個女孩暗中看著害羞的夏綠蒂,不服氣地想著「為什麼只有夏綠蒂被稱讚」。
  尤其是箒、西西莉亞、蘿拉三人對自己的黏土作品充滿自信,卻沒被一夏稻讚到,氣到連臉頰都鼓了起來。
  「鈴,看不出來那是水餃、肉包或者燒賣耶,這樣不行哦。」
  「沒、沒禮貌,這是壽桃啦!」
  「咦,是壽桃哦……造型未免也太違反常理了吧?」
  「吵死了!你自己還不是只會做什麼東坡肉!」
  「啊……妳在說什麼啊,我可是好好地做了三層喔?而且彈就看得出來。」
  「那是因為你中午都在吃東坡肉定食的關係吧!」
  面對熱烈地聊起中學時代話題的兩人,其他人只能用羨慕的表情看著他們;但是過去就是過去,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比起這點,應該把心思放在未來才對。
  隨著時間的經過,第二回合再度開始。
  「我知道了,那是魚板!」
  「不是啦!你們振作點吧。」
  「蘿拉捏的那個……是人嗎……?」
  「不是,怎麼會猜不出來呢?造型很完美啊。」
  「這次我知道了,西西莉亞捏的是番茄吧?」
  「箒同學,這看起來像番茄嗎?」
  氣氛非常熱鬧,快樂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
  大約在四點過後,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突然出現了。
  「什麼嘛,我才想說怎麼會這麼熱鬧,原來是你們這些傢伙啊。」
  眼前的人物正是織斑千冬。
  她穿著一襲白襯衫搭牛仔褲的便服,展現出行動派的性格特色。衣服底下搭配的黑色背心則緊緊包覆住豐滿的胸部。
  「千冬姊回來啦。」
  「嗯,我回來了。」
  一夏立刻站了起來,往千冬的方向走去,然後接過她右肩的包包——感覺很像管家。
  「午餐吃過了嗎?如果還沒吃的話我去煮,想吃什麼菜?」
  「笨蛋,你以為現在幾點了?我早就吃過了啦。」
  「這樣啊……啊,要喝個茶嗎?熱的還是冰的,想喝那一種?」
  「說得也是呢……我剛剛才從外面回來,想喝冰的——」
  話說到這裡,千冬才突然發現學生們散發出一股壓迫感——那是對一夏的照顧感到羨慕的眼神。
  「……不、不用了,我馬上就要出門,有工作要做。」
  「咦?這樣啊……可是早上做的咖啡凍差不多可以吃了耶。」
  「下次再吃吧。那麼,我去換衣服了。」
  「啊!襯衫跟其他衣服都拿出來了。我把秋天的衣物之類的放在千冬姊房間的包包裡了,別忘了帶走囉!」
  「知道了。」
  唉呀呀,這傢伙跟老媽子一樣——千冬雖然心裡這麼想,卻沒有說出口。
  至於女孩們雖然感覺「什麼嘛,好像夫婦哦……」卻沒有人說出口,畢竟再加上評論也只是加深對自己的打擊罷了。
  啪答!隨著關門聲響起,千冬離開客廳;彷彿終於可以呼吸一般,女孩們紛給深深地吐了口氣。
  「……你還是老樣子,很愛黏千冬小姐呢。」
  「咦?是嗎?很普通啊,我們是姊弟。」
  「是那樣嗎?會這麼想的人大概只有你吧。」
  見到千冬的登場——或許應該說是一夏對待千冬的態度,讓鈴變得語中帶刺。
  同樣身為青梅竹馬的箒則是從以前就發現他們兩個很親近,總覺得有一股說不出來的不安在心裡盤旋。
  (……一夏那個傢伙的戀姊情結是不是更嚴重了……)
  回想起上個月的事,西西莉亞和夏綠蒂的心情更加煩悶了。
  (織斑老師真的只是把一夏當成弟弟看嗎……?)
  (應、應該沒有吧?什麼兩人世界啊、兩人互相戀慕的心情啊……應該沒有吧?)
  過去曾經暴走過的蘿拉本來以為自己即將再度暴走,竄湧而上的卻是與過往截然不同的妒火焚身感。
  (唔……一夏這混帳明明就是我老婆……但是教官——不,就算是教官,除了我之外,我的老婆不准對別人好。雖然很討厭,但是……唔唔……)
  東想西想的眾人陷入沉默,讓客廳籠罩在沉重的氣氛之下。
  「咦?那個?什麼啦!怎麼了?」
  「……咖啡凍。」
  「嗯?」
  「快把咖啡凍拿出來啊!討厭,三點的時候也沒把點心拿出來,我生氣囉!」
  「幹麼生氣啊,鈴基本上不是討厭咖啡嗎?」
  「我喜歡咖啡凍啊!」
  「咦?你之前還說不要的……」
  「變得喜歡了啦!最近喜歡上的,你有意見嗎?」
  「不,是沒有啦……」
  一夏抱持著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精神想要迴避鈴,結果又被箒逮到可以出聲的機會。
  「咳!那個……怎麼這樣,我也喜歡吃咖啡凍啊!」
  「咦?」
  「讓、讓我試試味道吧!」
  有點害臊地把雙手交叉在胸前的箒放話逼迫一夏,接著蘿拉也趁機說:
  「試味道……對了,有必要要試試味道嘛!你也不想讓教官吃到怪東西吧?」
  「嗯、嗯?怎麼了,蘿拉?」
  「我說要幫你試吃看看,快拿過來。」
  西西莉亞和夏綠蒂也接著表示:
  「對、對啊!也讓我試試味道吧……」
  「那、那麼我也……」
  「喂、喂,連夏綠蒂也……不好吃的話不要抱怨哦?」
  陷入無可奈何狀態的一夏只好從位子上站起來,為了從冰箱拿出咖啡凍而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因為正好有六個,數量剛剛好……不過這樣千冬姊的份就沒了。」
  「千冬小姐不是說下次再吃嗎?」
  「這麼說也沒錯啦……嗯。」
  當這群女生想趁勝追擊、對還在煩惱的一夏說些什麼的時候,客廳的門被打開了。
  「怎麼,在吵架嗎?只要在這個家裡就要好好相處哦!」
  千冬身穿套裝——令同性也為之憧憬的魔鬼身材,讓所有在場的女孩們一時說不出話來。
  然後她神態自若地走向通往玄關的門,準備出門。
  「一夏,今天我就不回來囉,之後你想幹麼就幹麼吧!不過女生不准留下來過夜哦。」
  補充說明「是因為棉被不夠」後,她離開了客廳。
  「是有緊急的工作嗎?嗯……那就沒辦法了。」
  這麼說著的一夏把咖啡凍拿到桌上,和大家坐在一起。
  「因為千冬姊喜歡咖啡味道濃一點的口味,所以需要牛奶的人請自便;還有我沒有放砂糖,所以也準備了糖漿。」
  所有人各自拿了自己需要的量之後,便慢慢地吃了起來。
  本來想裝酷吃黑咖啡凍的西西莉亞和蘿拉,跟著也立刻伸手去拿糖漿及牛奶。
  「嗯,還滿好吃的嘛。」
  「你這傢伙明明是男生,居然還會做甜點?真是讓人傻眼。」
  「一夏該不會也會做蛋糕吧?」
  「嗯~我只會做簡單的海綿蛋糕之類的——就是把水果跟鮮奶油混在一起的那種。」
  「好像很好吃耶,什麼時候做來吃吃看啊?」
  「有機會的話。」
  「教官每天都吃得到你親手做的料理嗎,真羨慕。」
  「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啦。啊,對了,妳們會待到幾點呢?如果會待到晚上的話,現在不去買晚餐的食材就——」
  聽到一夏這麼說,女孩們的眼睛都閃閃發光。
  「晚上我來煮飯吧!就當成白天的招待和咖啡凍的回禮。」
  「對啊,我都還沒大展身手呢!」
  「那、那我也要幫忙做。」
  「我當然也要加入。我在軍隊中可是伙食班的哦,好好期待吧!」
  「話說回來,距離品嘗之前我親手做的便當也有一段時間了,你應該也差不多開始想念那個味道了吧?」
  不,並沒有——暗自在心裡吐槽西西莉亞的一夏望向牆上的時鐘。
  「那就五點左右出門。附近有超市,就到那裡去採賈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著。眾人吃完咖啡凍之後又繼續聊著天……時間就這樣很快地過去了。
  ◆
  「久等了。」
  喘著氣來到離火車站有點距離的商店街一問地下室酒吧的人——是山田老師,山田真耶。
  這間店的營業時間是下午四點到早上八點,店名叫「Bar·Crescendo」,是一處充滿法式情調的成人社交場所,也是千冬經常光顧的店。
  「不好意思,匆匆忙忙地把妳叫出來。」
  「不會、不會。反正我待在房間裡也只會看郵購型錄而已。」
  真耶在吧檯邊坐了下來,千冬立刻向老闆點了一杯由普通啤酒和黑啤酒混合而成的啤酒——當然是點給真耶的。
  「千冬小姐也要點新口味嗎?」
  「好啊,麻煩您了。」
  「知道了。」
  這家店由上了年紀的老闆獨自經營——鬍子及往後梳的白髮樣貌,讓他擁有許多特地來捧場的女顧客。
  儘管對千冬來說,並沒有特別喜歡老闆的外表,但對方沉穩的嗓音非常吸引她。
  「請用。」
  老闆先端出給真耶的啤酒和千冬的黑啤酒,然後拿出招待的起司塊,並刻意放在離兩人有點距離的地方——因為根據他多年的經驗,人們會因為不熟悉的人太過靠近而沒辦法好好的聊天。
  「乾杯。」
  玻璃杯發出碰撞聲響。真耶小口地啜飲著,千冬則是緩緩地傾斜高腳玻璃杯暢飲。
  大概喝到玻璃杯的一半左右,真耶提出問題:
  「今天怎麼了?不是放假嗎,怎麼不回老家?」
  「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家裡有女生在。」
  「女生?哦哦——該不會是織斑的朋友?」
  「嗯,對,也是我們的學生——換句話說都是熟面孔。」
  「也就是說是擁有專用機的那六個人嗎?都是可以引發戰爭的戰力呢。」
  「別開玩笑了。」
  邊說邊笑著的千冬吃起起司。
  「織斑老師會很在意嗎?如果弟弟有女朋友的話。」
  「說得也是呢……」
  啤酒也剛好喝到見底了,於是千冬又向老闆追加一杯。
  將第四杯黑啤酒一口氣喝完後,千冬繼續說:
  「上個月,臨海學校不是出事了?」
  「嗯,對啊,關於這點我當然記得……發生了很多事呢。」
  「嗯,先把福音的事放一邊……總之當時我說了不應該說的話。」
  「……說了什麼?」
  真耶露出興致勃勃的表情發問。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千冬如此吞吞吐吐,原因究竟是什麼呢?她在意得不得了。
  「我對那五個女孩說啊——」
  「嗯。」
  「說『我不會把一夏讓給妳們的』。」
  「……什麼?」
  被嚇了一跳的真耶反問,難得一副狼狽模樣的千冬或許是因為喝了酒,變得十分多話。
  「不是……那個……不是,我不是在說自己對那傢伙有什麼特別的想法,該怎麼說才好呢……弟弟本來就應該是姊姊的,不是嗎?」
  「『就是說嘛!』即使可以這麼說……但是我是獨生女……」
  「總、總之我不是要表達什麼奇怪的意思。不過……看來那群女生把我視為情敵,讓我很難做人啊……」
  剛好此時真耶的玻璃杯也空了。等待續杯的同時,沉默也持續著。
  「那個……織斑老師對織斑同學——啊啊,好複雜啊——對於一夏和女生交往是贊成還是反對呢?」
  「我當然是贊成。那傢伙應該學習不同的事物——不論是別人的事,還是關於女生的事。」
  「這不就好了嗎?」
  「不,不好。」
  咦~……真耶心中這麼吐槽。
  「不好,應該說是會擔心他被奇怪的女生勾引。那傢伙沒有看女生的眼光啊。」
  「唉~~那麼織斑老師是擔心一夏同學——」
  「不,不是擔心,那傢伙的人生由他自己決定。」
  「咦~」……真耶再次在心裡吐槽。
  「那麼妳到底在意什麼呢?難道是『不准跟我不認同的女生交往!』之類的嗎?」
  「總覺得有微妙的差別……唉,該怎麼說我也不知道啦。」
  千冬傾斜杯身,大口喝著濃烈的黑啤酒。
  「老闆,再來一杯。」

[插圖]

  「是,馬上來。」
  老闆又送來玻璃杯裝的啤酒,她咕嚕咕嚕地一次喝下半杯。
  「算了,總之今天外出的理由就是這個。既然她們心裡產生了十幾歲少女的覺悟,鼓起勇氣到我們家來,我可不能打擾她們。」
  「呵呵,織斑老師跟一夏同學真像。」
  ——尤其是有著無限溫柔的這個部分。
  「什麼,哪裡像?真耶,妳這傢伙也沒有看男人的眼光。」
  「也許是吧?呵呵呵。」
  「唔……」
  年紀比較小的真耶就像在逗姊姊一樣,讓千冬又笑又惱又氣,情緒變得複雜而可笑。她將剩下的啤酒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光。
  「今天我就陪妳到早上囉。」
  「哼,妳這種臺詞要是對男人講多好。」
  「對啊,如果出現比妳更有氣概的男人,我就這麼做吧。」
  這麼說著的真耶惡作劇似地凝視著千冬。
  「那麼就老闆好了!我推薦他。」
  「千冬小姐,不要捉弄老人家了。」
  老闆一邊這麼說,一邊端出不是黑啤酒的飲料——是鹹狗雞尾酒,在玻璃杯杯緣抹上一層鹽巴,簡直就像用雪妝點一樣美麗。
  「……我還沒點。」
  「我想差不多是妳想喝的時候了。」
  「哼……我身邊盡是些愛管閒事的人啊。」
  儘管嘴巴很壞卻並非想罵人的千冬,對自己心情被看穿的這點多少產生了一些想抵抗的情緒,她淺淺地啜飲了一口。
  見她露出小孩鬧彆扭似的表情,真耶跟老闆什麼話也没說。
  「我們也是被愛著的,對吧,老闆?」
  「對啊。」
  那麼我這個愛管閒事的人去做事了——這麼說完之後,老闆便往裡面的廚房走去。
  千冬臉上依然掛著像小孩鬧彆扭的表情,並一口氣將剩下的起司全部送到嘴裡。
  「大家都長大了呢……做了很多事,也發生了很多事。」
  「哼,真老氣的說法。」
  「什、什麼啦?討厭!竟然取笑我,太過分了!」
  「抱歉、抱歉。」
  面對不由得哈哈大笑的千冬,真耶鼓起了雙頰。
  鹹狗雞尾酒中的冰塊則彷彿正凝視著這樣的兩人似的,發出了噹啷噹啷的聲音。
  ◆
  場景轉到織斑家——那裡現在就像是前往死地的戰士們的戰場,戰況越來越激烈。
  「嗯……咻!啊,討厭……這馬鈴薯有夠難切的。」
  雖然動作不算危險,鈴削馬鈴薯的時候卻是連皮帶肉地削下。
  在鈴身旁的則是「應該」在做燴牛肉的西西莉亞,只見她正豪邁地把番茄醬擠進鍋子裡。
  「好奇怪啊,跟照片的顏色不一樣耶?紅色不夠呢:」
  「喂喂,妳加那麼多……啊!火開太大了吧!」
  「不用擔心,箒,我做的料理經常都是在最後關頭才挽回的。」
  「料理可不是格鬥或是勝負……」
  唉聲嘆氣的箒穿著的烹飪服是包住頭部的和式圍裙。她正努力地做著自己的料理——今天的菜色是燉咖哩料理。
  「夏綠蒂做的是什麼呢?烤雞肉嗎?」
  「不是哦,蘿拉,這是炸雞。我現在正在調味呢。」
  「嗯,這樣啊。」
  蘿拉一邊說著,一邊漂亮地削蘿蔔皮。她的刀法看來很熟練,甚至連專家都會為之屏息吧……因為她用的刀刃是軍刀。
  「哇,蘿拉,總覺得妳好厲害耶!那刀法是在哪裡學的啊。」
  「看過就會了啊,我是模仿電視上教的訣竅。」
  「光用模仿的技巧就那麼高超……」
  「可能是我用刀的時間太長了;如果在叢林裡不會加工木頭的話,就做不出陷阱了。」
  「那、那倒也是……妳的菜色是什麼?」
  「關東煮。」
  「關東煮。」
  「不、不用說兩次啦……但是那不是冬天的料理嗎?」
  「又沒規定夏天不能吃。」
  「這麼說也沒錯啦……啊,蘿拉,妳還有多的蘿蔔可以給我嗎?之前一夏說過他想要吃摻蘿蔔泥的炸雞。」
  「………………」
  「蘿拉?」
  喀嚓一聲,蘿拉突然把蘿蔔斬成兩段。
  「——啊,抱歉,我剛剛太專注了,所以沒聽到。妳說什麼?」
  「咦,那個……要是妳有多的蘿蔔,我想要……」
  「這樣啊,我知道了。」
  咚!蘿拉用刀子精確地切下五公分蘿蔔。
  「——我砍!」
  咚!咚!咚!穿圍裙的眼罩少女切蘿蔔的模樣,讓人有一種超現實的感覺。
  對於這樣的女生們一起做菜的景象,一夏擔心得不得了,頻頻往廚房方向看去。
  雖然被要求去看電視,但對於她們是否真的能好好做出料理,一夏還是擔心得不得了……順帶一提,在這種情況下受害的會是一夏的胃。
  (沒、沒問題……吧……?應該會做出能吃的東西……吧?)
  最令一夏擔心的是過去讓他有悲慘經驗的西西莉亞,不過照這種情勢看來,蘿拉似乎也在警戒範圍內。
  「嗯~~♪呵呵~~♪」
  終於切完蔬菜的鈴開心地一邊用鼻子哼歌,一邊炒著菜;不過連皮帶肉一同被切除總覺得實在很浪費,一夏對這一點也有些介意。
  對了,記得某個在大海對岸的小說家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告訴你時間的好處吧——就是一定會過去。」
  然後還有另外一句:
  「告訴你時間的壞處吧——就是一定會到來。」
  對,到來的那個時刻……
  「………………」
  只見餐桌上排著五個人親手做的五色料理,其中最大放異彩的果然莫過於西西莉亞和蘿拉做的料理。
  「怎麼樣啊,一夏同學,或許應該這麼說吧——這是我的自信之作哦。」
  那道燴牛肉「只有」看上去完美,而且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散發出奇妙的辣味。
  (是墨西哥辣醬嗎?為了讓顏色夠紅,所以加了墨西哥竦醬嗎?西西莉亞!)
  然後,蘿拉的部分……該怎麼說呢……
  「雖然說是關東煮,裡面卻都是珍餚哦:跟BBQ很像。」
  雖然只是把蘿蔔、蛋、竹輪、萄篛串成一串,但是看上去一點也不普通——應該是煮出來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烤焦的顏色呢……為什麼會出現黃褐色呢?
  (這、這不正是……所謂的「漫畫關東煮」(註6)……嗎?)
  究竟是如何做出來的,一夏實在不太敢想像。
  然後,放在旁邊的是鈴做的料理。
  「如何,我做的馬鈴薯燉肉看上去應該是最美味的吧?」
  雖然本人自信滿滿的樣子,但是馬鈴薯切得非常小塊,而且為什麼比棋盤格狀的牛肉還小塊?煮糊了……似乎不是。
  (不,起碼味道沒問題,鈴的料理只是外表看起來有點「那個」而已。)
  這麼鼓勵自己之後,一夏將視線栘向安全區域的料理。
  只見該處並排放著夏綠蒂做的炸雞,以及箒做的燉咖哩料理。原本是想吃飽一點,所以讓她們各自做出一道料理,不過其實剛才應該只讓她們兩個做就好——一夏開始後侮起來了。
  註6由上而下串起來的形狀為△、○、□的關東煮,稱之為「漫畫關東煮」。
  (啊啊,看起來真好吃……夏綠蒂特地把炸雞切成一口大小,方便入口;至於箒本來就很會做菜。嗯,真想快點吃這幾道菜。)
  話雖如此,結果該說是殘酷或者淒慘呢?人家都特地下廚了,應該要打從心底感到開心才對。
  一旦這麼想,便實在無法對別人努力做出的料理說出「難吃」這種話——這正是一夏的弱點。
  「那麼,大家快吃吧!我光坐在旁邊等著吃飯的經驗不多,肚子還滿餓的。」
  「說得也是呢,來吃晚餐吧。」
  「一夏,小盤子在哪裡?拿出來吧。」
  「那麼我去拿飲料過來。」
  「像這樣品嘗每個人彼此做的料理,總覺得有不可思議的感覺……不過還不賴啦。」
  「這種時候要說『很快樂』吧?蘿拉。」
  對,快樂,一夏也這麼覺得。
  只為了千冬做料理的時候雖然也很快樂,但這種快樂和那種快樂有所不同——是比較接近喜悅或開心的感覺。
  「那嗎?我們開始吃吧!」
  見所有人都坐在餐桌前面,一夏帶頭表示:
  「開動!」
  比起料理本身的味道——眾人懷抱著像這樣吃著大家做的菜的溫暖心情,度過這個夏天的夜晚。



本帖最后由 打醬油的ki 于 2013-8-30 22:54 编辑



  「——以上是針對織斑一夏的報告。」
  三名在微暗房間裡的女性圍著桌子。
  其中兩人坐在椅子上,中央則佇立著另一人;彷彿侍奉女王的忠臣一般,室內充滿嚴肅的緊張感。
  「差不多該行動了呢……」
  佇立在中央的女子喃喃說道,但是聲音清澈透亮,儘管說得很小聲,還是能清楚傳到另外兩人的耳裡。
  「老實說,關於這件事,我覺得應對得太慢了。」
  「自各方面傳來的勸告相當多……已經不應該再等了……」
  一直等待著女王回應的忠臣們,視線一度移到桌面上。
  面對今年度新生擁有專用機的數量到達不尋常的地步,三人被迫認真地擬定對策。
  「……嗯。」
  眺望著窗外的女王輕輕地轉過身來。
  「決定了,差不多該行動了,我們要為自己著想。」
  「所以?」
  「近距離伺機接觸,妳們兩個當後援吧。」
  「瞭、瞭解!」
  「知道了……」
  女王的臉上浮現輕笑。
  就像發現獵物的猛獸。
  就像冷酷的冰山女王。
  ——悄悄的,不停的。
  那是一看就會受到魅惑的笑容。
  「給我覺悟吧,織斑一夏。」
  背對著滿月的女子臉上露出微笑。
  啪!收扇的聲音,悄然而確實地響起——




本帖最后由 打醬油的ki 于 2013-9-9 20:11 编辑


大家好,我是弓弦イズル。
第四集是暑假的故事,各位覺得如何呢?
至於我自己的暑假,除了打工外什麼回憶也沒有,真是困擾呢。
不過嘛,有存到錢就是了。
雖然我完全沒做暑假作業就是了,哈哈哈。

第四集是我最擅長的角色小插曲。
我以前就很擅長寫這種東西。
製作電玩遊戲時,我也是用這種感覺寫劇情的。
不過,有時候還是想加入戰鬥場景吶。
沒稍微加一點熱血劇情果然還是不行呢。

這麼一說,在OVERLAP文庫的創刊派對上,我初次拜會了山本寬監督與志倉千代丸社
長,而且也跟他們聊了一會兒。
他們兩位都是很可靠的人,所以我想自己也得要好好工作才行。再來就是,那個會場供
應的甜點超美味的,我大口狂吃了很多蛋糕。

因為我老是這樣,所以才會變胖。咕啊。

大家也一邊看著IS一邊慢跑,讓身體變健康吧!
那再見囉。


——五月某日 弓弦イズル

[插圖]
信件名稱︰【祝】第四集發售!
日期︰2013╱雖然是五月,氣溫卻是盛夏。
時間︰不曉得現在是日出還是日落。
□草稿□線稿■後記

CHOCO MUGITANI KOICHI

http://chocolateshop-float.com

我究竟在這裡多久了?
在窗外,太陽有如坐在地平線上面似地染
紅地平線,可是我連現在是日出還是日落
都不曉得。時鐘的意義已經消失,我只能
不停的跟自己的精神戰鬥。
突然開始上升的氣溫令身軀冒汗,已成為
舊世紀遺物的有機纖維原稿用紙上下拍打
著。這是已經停產的,我熟悉的好兄弟~
在我大量掃貨後只剩下庫存維繫著我的生
命。0.2mm自動鉛筆被白波絆到腳,突破
了白紙。

令人哽咽。

是的,這裡就是以工作室為名的戰場。
截稿日就是我的忌日。
然而,我會從這個最前線生還,然後跟在
家裡等待的女兒玩親親!

※現在是日出,所以截稿日是昨天。




看看還能不能自搶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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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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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a611611611 平民
新版插画还是感觉看不惯……虽然机体比之前的好了

11 年前 0 回復

fallenraven 子爵
比较喜欢就版的插图。。

11 年前 0 回復

娜旎 平民
辛苦录入了

11 年前 0 回復

王绍 子爵
这照相机好厉害ヽ(´o`;  

11 年前 0 回復

kiralore 勳爵
新版插图人设罗拉赞了,但是夏洛特有点太媚了差评

11 年前 0 回復

wecd1212 騎士
我才不会说我是来看新版插画的= =

11 年前 0 回復

Explorer/ht 平民
想起来上次新版的第三卷,录入君吐槽“其实你们很多人看到插图就觉得搬已经完了”...
我想说我就是这样的人...
不管怎样,录入大大们辛苦了,先向你们道一声谢。

11 年前 0 回復

johnny_kaime 公爵
感谢录入路过来看插图~
问一下有看的人, 新版和旧版有差别吗?

11 年前 0 回復

零落冰华 騎士
新版和旧版插画差别好大,有点接受不了,还是旧版的好一些。

11 年前 0 回復

dniok 侯爵
看了几次新插图,还是觉得旧版的好看

11 年前 0 回復

独孤寒江 騎士
我总感觉IS是被作者的不负责任言行玩脱的,刚播动画那会那么热门,现在都差不多悄无声息了。

11 年前 0 回復

yeong00 公爵
前一陣子剛好回味了一下這部小說...好不太習慣新插畫風格...謝謝樓主登錄

11 年前 0 回復

aird 子爵
新版的插画的画风感觉有些色情呢,是销量不好以此博眼球吗?

11 年前 0 回復

shinosakii 騎士
插圖也是滿滿的福利放送
可以讓鈍氣男覺醒後送他歸天嗎

11 年前 0 回復

逝如秋风 子爵
这个插画   你也难看了   还是以前的IS好看

11 年前 0 回復

qbb1234qbb 子爵
表示看惯旧版的,这新版的画风还是接受不能,不过比老版的好的在于机设能看清楚了,老版那个那叫一个纠结

11 年前 0 回復

XDFDFFGH 子爵
封面这姿势好扭曲啊。。话说台版新插图版出的很快啊,但是这一卷插图福利基本没有了呢

11 年前 0 回復

yydfx 公爵
这换了插画还是相当的不习惯啊,感觉比以前崩了

11 年前 0 回復

myanother 騎士
为插图而来的, 新版一夏好像比較女性化, 而且舊的夏洛比較可愛......期待新的動畫版

11 年前 0 回復

0719584ms 王爵
新版4也出了呢!!
插圖感覺比舊版來的妖豔...?
但內容完全沒變動呢~
感謝錄入

11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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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醬油的ki 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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