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柳田狐狗狸]A子与【透】与深夜的雷击少女(11.26填坑完成)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1-26 11:24 编辑


日文原名:エーコと【トオル】と真夜中の落雷少女
中文译名:A子与【透】与深夜的雷击少女
≡≡≡≡≡≡≡≡≡≡≡≡≡≡≡≡≡≡
作者:柳田狐狗狸
插画:MACCO
翻译:有希
独发轻国,请勿转载
再说一次,请勿转载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轻之国度不负担任何责任
≡≡≡≡≡≡≡≡≡≡≡≡≡≡≡≡≡≡



内容简介
我的名字是【A子】。虽然没有能称为朋友的“人”,但最近认识了“会说话的人体模型”。
A子因为深夜的学校中有【可疑人物】在徘徊的传闻而被怀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A子在深夜潜入学校,却在屋顶上发现了烧焦的人类尸体!?
这是一位少女所遇到的,残酷而无可挽回的事件——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

由别扭的少女和会说话的人体模型所编织,愤世嫉俗的学院推理最新作!




目录
序章:恐怕已经……
第一章:性质恶劣的玩笑
第二章:没有印象
第三章:当做没看见……
第四章:运气不错
第五章:【避雷针】
第六章:【假A子】
第七章:不会对任何人说……
第八章:太过分了
第九章:小个子的平板身材
第十章:一直在看
第十一章:『报应来了』
第十二章:试着说出来
第十三章:对不起……
终章:【打不开的房间】
后记




更新日志:

13.9.24开坑+更新序章:看到文文挖坑了,一时高兴也就跟着挖坑了(真的不要紧吗喂= =||)A子的第二本也充满了化学和物理定律,让理科苦手的我头痛万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谷歌娘!还有日翻组的各位菊苣帮我,真的是万分感谢(土下座鞠躬状),希望第二本也有朋友喜欢,阿门

13.9.26更新第一章:话说我突然发现自己漏看了一章而导致少占一层楼,于是可怜的第一章只能和序章挤挤了,我也真够迷糊的……

13.9.29更新第二章:仔细一看,占楼宣言全部错开一位了呢,不过也无所谓吧(其实是懒不想改),这次的小说对话描写总觉得比上一本增加了不少,不过那样我也比较轻松啦……

13.10.1更新第三、四章:放长假啦,虽然对我这个做一休一的没什么影响,不过还是连更好了,希望大家节日愉快

13.10.3更新第五、六章:为撒放假了工作反而变忙了呢……总之先连更好了,反正还有存货……最近总觉得没有好玩的游戏啊,难不成是到年纪了……

13.10.9更新第七、八章:长假结束啦,工作也趋于平缓,我不得不吐槽昨天上海的大暴雨,NND,整个公司三分之二的人迟到,上班还要趟水,据说公交车都变潜艇了,妈妈咪呀……

13.10.27更新第九、十章:其实早就翻好了,可是因为一些三次元的事情,好久没能登录这里,总之先更新吧,大家将就着看看,后面几章有空我会放上来的

13.10.31更新第十一章:大家万圣节快乐

13.1126填坑完成:啊啊啊啊,实在是抱歉,那么晚才上来更新,一拖又是一个月啊,早知道上次就一次更完了……因为三次元中有重要的人生了重病,心思完全没有摆在二次元上,于是就N久没有打开电脑,真的是非常抱歉。下载可能又要拖一阵子了,给大家添麻烦了,请大家谅解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9-26 23:21 编辑


序章:恐怕已经……

『人的内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才无法轻易的触碰到……』

这是以前奶奶所说过的话。
我是做好了觉悟会独自度过人生的人。
因此会自己前行而不愿意碰触他人的内心……就算接触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只会让自己不断损失罢了。
……但是,我却去碰触了。
因为看见了……一旦看见,就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
而其结果却是如此……我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她。
此时正下着小雨。
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外面却到处都是一片昏暗,还起着白色的雾。
天空,地面,大气。它们之间的境界线总有种暧昧而朦胧的感觉。
但是,虽然在相同的空间内,我与她所处的世界却清晰而明了地被区分开了,我有这种感觉。
恐怕,她再也无法碰到我了……

我所凝视的视线前方,大理石地面上……她闭着眼睛,就在那里……

——只是静静的。毫不在意落下的雨滴……



第一章:性质恶劣的玩笑
「——来集合的只有你吗?」
副校长问道。以非常不满的表情……
「所以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我深深——但却无声的叹了口气,以他听不见的轻微声音嘟囔道。
这是六月的某一天,放学后。我正在校舍内某空房间前的走廊里。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呢——理由有些无聊。
我是美化委员。工作是校内的美化。五月黄金周后的委员集会因为某个事件而中途停止,没能决定出具体的年内活动内容,因此顾问老师擅自提出了『整理校内空房间』的这种没有人能够得益的提议,而其中之一就在今天实行。
现在的这种状况在一开始就在某种程度上预料到了。从委员集会时大家所表现出的毫无干劲就能轻易猜到。因此我原本也打算偷懒。直到刚才为止……
一天的课结束后,我整理起东西打算回家。就在那时,我所属的化学部顾问——雪村老师来了,「今天有美化委员的工作吧?要加油哦。」她微笑着对我说。觉得有些郁闷,我无视她去了化学部的教室,又被教室的主人——【透】君大喊着『别给我偷懒!』而责备了。他最近总是以『这对化学部员来说是最低限度的必要知识!』为理由,执拗地推荐室内书架上的欧米科学史或科学家传记之类的书。稍微瞥了几眼,只有些让人觉得「记住这些有什么好处?」程度的情报,说真的我并不打算读。因为有种今天如果在这里呆着它就会继续强迫我看书的感觉——虽然就算被要求我也不会看啦——但为了避免这麻烦又毫无意义的事,才勉勉强强来了这里。但是果然不出所料,没有偷懒来了这里的只有我。
「——真没办法。那,等结束了就来报告吧。」
副校长这么说完,打开锁离开了。还以真的非常不满的表情,嘟囔着「不要紧吗……」
「这到底算什么惩罚游戏啦……」抱怨完,我才是真的无可奈何地打开门进入其中。
我身后的门发出非常大的声音,咔嚓一声合上了。在门的附近有室内灯的开关,按下去却毫无反应。一连按了两三次,依旧如此。是灯泡坏了或是没有电吗……算了,不管怎样它派不上用场。没办法,只能放弃,我开始来回打量这个以第一次进入的空间。
室内比化学部的教室还要狭窄——大小只有普通教室的三分之一。出入口只有刚才进来的门。只有正面的墙上有一扇窗户,虽然有光线从外面射入,但今天正巧是多云,整体还是非常昏暗,而左右的墙壁靠的很近,而它们之间的地板上杂乱地摊着如同被随意丢进来的,不知道是用品还是垃圾的东西,地板如同被埋起来一般,让我觉得非常有压迫感。而且和在一个月前还未整理过的化学部教室一般,空气中沉淀着霉味,这个空间中所有的物体上都堆着厚厚的白色尘埃。在门已经关上,成了密闭空间的如今,如果没戴口罩,只呆几分钟就好像快生病了。我甚至想起以前看过的动画中出现的【腐海】。这学校近年来学生数量急剧减少,有可能还有其他像这样的场所吧……
「真想用火炎放射器一把火全烧掉……」
进入六月后,制服也变为了夏服,是只有衬衫和裙子的轻装。而配合着服装,我买了新的围巾。现在佩戴的是花样与以前的围巾相似,但却轻薄许多的网眼质地的围巾。有了上个月整理教室的经验,这次有好好在衬衫上穿了学校指定的运动外套。但还是有些后悔没能用毛巾什么的来代替这条围巾。就这样绝对会沾到灰尘……
「哎呀哎呀……」
我叹了口气,将脖子上的围巾拉高到鼻子处。
「总之要先通风……」
踩着各种东西,硬是来到窗边的我为了打开紧闭的窗户而开始找锁。打量着被白色尘埃沾染呈波浪状的玻璃窗窗框。但却没能找到类似的插销……
「——是固定式的吗?」
看来是只用来采光的窗户。没办法,还是打开出入口的门吧。
我再一次踩着东西回到出入口的门边,抓住把手转了下去。
——咔嚓
「——咦?」
门没有动。再转了一次结果也一样。门和出入口的门框之间似乎有什么卡住了——换而言之,似乎是被锁上了的状态。是因为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好好亲自关上门,而是任凭门靠自身的惯性关上的关系吧。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有发出很大的一声咔嚓声……
算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从内侧打开锁就行了。
我为了寻找把手上突出的部分而摸索起来。但是……
「——?」
那里没有类似的触感。再找找门把手的周围,也没能发现类似的东西。我从制服口袋中取出手机,用它发出的光照射门把手。那里所存在的类似的痕迹,只有一个小小的洞。我把光移向地板,寻找起有没有相对应的东西掉在地上,却没能找到。也就是说,糟糕了……
「——这不就是『被关起来了』嘛……」
我脑中突然闪现出几天前与【透】君愉快交谈的,有关学校七大不可思议的内容。的确有个是【打不开的房间之怪异】来着……
暑假前夕——结业式之日的放学后。某个教室或仓库,有个独自干着什么活的女学生因为中暑或贫血而失去意识晕倒了,等醒来时已是深夜。所有老师都没有发现她而回家了,那间教室也上了锁。那锁只能从外面打开,她就这么被关了起来……等暑假后,一无所知的老师打开锁进入教室后,出现在眼前的当然是已经成为干尸的女学生的可悲尸体……墙壁和地板上到处都有抓痕……这个房间在这所学校的某处,现在成为了【打不开的房间】,因为女学生的怨念,一旦接近夏天就会传来「救命」、「好痛苦」的声音,而一旦误入其中就无法再出来了……据传闻,去年暑假前真的有学生被拖入这个【打不开的房间】而失踪——
「——真是个性质恶劣的玩笑。」
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有听过这个传闻,那个学生是个男生,而且应该是在暑假期间因为家庭的原因而突然退学了而已。好像是个异性关系混乱的人,也有当了某个有钱大婶情夫或是对流氓的老婆出手而被搬家了之内的传闻。
「——不过,这还真是伤脑筋……」
我的确是个在社会意义上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的人,也许心中也多少死了一些。而且说真的,也想过『死了也没关系』或『想死』。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想要这种死法。我心中淡淡期望着反正都要死,还是被人杀死更好。
因此,姑且还是来想一下逃离的方法吧。奶奶以前曾说过。『在眼前的路被墙壁所阻塞的状况下才更需要冷静』。所以我打算先冷静下来。
「…………」
我将手中的手机放回制服的口袋中,比起眼睛开始分析状况。
『破坏左右的墙壁并逃离』这种方法首先就是不现实的。那可是注入了钢筋的混凝土墙壁。我自身当然不会是超人,只是个身体能力低于平均水准的普通女孩子。体格也很瘦小,经常被人说「像小学生」。因此在生理上是不可能的。如果有炸药的话也许还有点可能性,但那种东西不可能掉在这种地方。就算真的有,在这么狭小的室内使用,也无法保证我自己能全身而退。
那么,离开的路径只有两个。里面的玻璃窗,或是眼前的门。
从刚才观察的情况而言,里面的玻璃窗是完全固定式的,因此非常厚,再加上里面还植入了网眼状的铜丝,是防止飞散的类型。很难打破,就算打破也没有能够钻过的保证。既然如此,出路就只有一个了。
咚!
我用力向眼前的门踹了过去。然后紧接着整个人撞了过去。——是的。只能破门而出了。
门没有窗户,只是由适当的白色金属板组合而成,看上去非常便宜的东西。我对那门又踢又踹,撞了好几次。累了之后随意选了个硬物开始砸门。但是门只是凹陷了下去,完全没有要破的迹象。还真够牢固的。在电视剧里,男性只要撞个几次,金属搭扣就会松开,门就会向另一边倒去……
这是因为我体重太轻了吗?但是,不管怎样也无法让我现在立刻变成大体型的重量级人物。那么,到底该怎么办……
——!
很轻易的就想出了解决之策。那是谁都知道的单纯的办法……应该说,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开始清理起室内的地板……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只是要从出入口的门道对面的玻璃窗的墙壁为止清扫出一条直路就行了,因此只是把东西随便堆到两边。
终于,清理出一条直路,站在玻璃窗墙壁的前方,我瞪向自己要去撞破的门。然后调整了呼吸。
——好!
我下定决心,冲了过去。然后一口气穿过了直路,在目标门前的两米左右单脚用力一蹬,跳了起来,然后将另一只脚伸向前方——
「喂!你在做什么啊!」
——就在那个瞬间。伴随着怒吼,眼前的门「啪!」地一声被用力打开,光线射入,我的视野变成了一片白色。而踢向前方的我的脚如同被吸入声音主人的身体正中一般踹了过去。
「呜咕哇!」
发出奇怪的声音,声音的主人身体呈く字状摔进了走廊。体势如同失败的后空翻一般狠狠撞在地板上,然后翻滚着与墙壁发生了激烈地碰撞,最终缓缓横倒在了走廊里。
而我则毫发无伤,居然还好好地以拖鞋的鞋底稳稳着陆在走廊的地板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传来了惨叫。我有些吃惊地看向那边,那里有两个女学生,她们交替看着我和倒在我脚下的声音的主人,用手遮掩着张大的嘴巴。
是被这声惨叫所引来的吧,周围的学生越来越多,女学生们也同样看着我们的样子,虽然没有发出惨叫,但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我俯视声音的主人,然后静静地开了口。
「你没事吧?副校长……」
躺在地上的副校长没有回应,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体抽搐起来……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9-29 19:27 编辑


第二章:没有印象

『啊哈哈哈哈哈哈!笨蛋,这里有笨蛋啊啊啊啊!』
第二天,放学后。坐在位于部室,也就是第二理科准备室的自己的座位上,我陷入了被【透】君那愚蠢的笑声所包围的状况。
『这也就是,那个吧?因为是理科系的社团部员,所以打算证明【运动能量的定义】吧?质量不够的部分由速度来填补就行!虽然不知道慢性子的你能使出何种程度的加速度啦。啊哈哈哈哈哈,【A子】,你,太·棒·啦。嗬嗬嗬嗬……』
那是如同从窨井盖中传出一般,充满机械感的独特美声。站在眼前的它身高与我相同或略矮一些,有着微微泛黄肤色的苍白右半身,左半身的皮肤则完全透明,能够看到肌肉和血管。再加上一目了然的全裸状态。光作这些说明,也许会让人觉得它是个『做过头的变态』吧。但是,它的真实身份是人体模型。它在部室窗边的玻璃柜中,总是主张自己是我的朋友,性格非常厚颜无耻,是个自称【现实主义者】的猎奇现象。
『那么,结果门锁怎么会坏的?』
笑了一阵,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它又以抽筋一般的声音问道。
「鬼知道……」我如同叹息一般说道。「……因为被我弄得破破烂烂,所以找不到原因了。」
『哈哈,你可真够厉害的。』紧接着它以嘲笑一般的口吻继续说道,『不过你应该再冷静点……』
『——你啊,应该带着手机吧?用那个呼救就行了啊。那样一来可以立刻打破僵局。』
「打电话回家把情况告诉妈妈的话,可会引发大骚动哦?最近她担心我担心的有些病态……」
『喂喂,为什么非得特地打给家里——啊,对哦。是呢,你的话的确会那样……』
【透】君以如同喘气一般的声音加上了一句『抱歉,我忘记了。』
「——没事。」我回了一句。
虽然我有手机,但通讯录中别说是同年级生了,包括上级生、下级生,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的联系方式登录在上面。我就是这样的人……
『……啊。但是,你在之前应该拿到了雪村的手机号吧?那么联系她帮忙不就行了吗……喂,你那表情是闹哪样!』
我自己是看不见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还是嘟囔了一句「没有啊……」作为回应。
『——算了。你的这一点我并不讨厌啦……』
虽然这么说着,但【透】君的口气听起来还是有点受不了自己的感觉。
『虽说有「世间要互相帮助」、「人类无法独自生存」的说法,但困扰时依靠他人和仿佛理所当然一般依附着别人而活是不同的。所以首先以自己的一己之力去做些什么的,你的这份气魄还是让我非常佩服。让我夸奖你做得好吧。但是啊,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去依靠别人也是非常重要的哦。还有,在自己痛苦的时候有人出手相助,那么在别人痛苦的时候也应该去伸手帮忙,世间就是这样循环的。明白了吧?』
「——不明白。」
我立刻回答道。「帮助什么的,没有必要……」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在这里。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一个人成功脱离了密室。这就是独自一人也不要紧的证明——」
『——才不算呢。』
【透】君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声音有些严厉……
『给雪村打电话求助和拼命撞门将自己的危机传达到外面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有人报告「有吵闹的声音」,副校长才会从外面打开门,如果不是那样,你就会在那里死掉。结果你还是借助了其他人的力量。一样是依靠他人,如果你老老实实联系雪村,我觉得副校长就不会那么惨了……』
「……我……」
『……什么啦?』
不知为何,我对该不该在这里把话说出口而犹豫了一下。但结果还是说了出来。
「……我想要一个人活下去。等高中毕业后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生活……所以,不可以因为一些小事去依靠他人。」
『——现在就是为那时候的预演?哈,真是其志可嘉……』
【透】君嗤之以鼻。
『——不过啊。就算这么做,也不会在真正意义上变成「一个人活下去」哦。不管你是升学、就职还是租房。学校关系者、同事、不动产、房东或邻居——和别人交谈就不可能不产生关系。在很多情况下,无视别人是无法维持生活的。』
「——可以做到的,只要想去做。工作可以选独自能做的,房子几经辗转也能搞定。重要的是不要和别人产生过深的联系就行……」
『喂喂,你以为你是【旅行者】吗?真帅哦。但是啊,你知道那算什么吗?这叫做【断了线的风筝】。』
「…………【断了线的风筝】又怎样?自由,好像可以飞去任何地方。」
『哈……』【透】君又发出了嗤笑。
『最近的风筝性能很好。是应用航空力学之类的原理设计的,似乎是光凭微风程度的风也能高高飞起的类型。但是……即便如此,断了线就玩完了。断了线,不管飞得多高,终有一天会因为重力的牵引而坠落。一旦坠下,就不会回到人的手中。而是会飘到无人所知的地方,最终摔在地面上。』
「……」
『——啊。啊啊,那个……抱歉,也许有点说得太过分了。』
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理解我的沉默,但它突然认错了。
『抱歉,刚才非常火大,我道歉。但是啊,我其实想说的是,希望你能稍微仔细看看周围。我并不是想让你去配合别人。首先要仔细观察。然后选择自己该做的行动,并预想其结果……』
「……」
『——不过啊……』
【透】君深深叹了口气。
『——你,因为这次的事要吃什么处分?』
「……以后去『整理其他空教室』。怎么了?」
这个学校原本就规定会对迟到或着装之内相关的轻微违反校规会进行此类处分。比如一个月最多迟到三次,着装上被老师或风纪委员因相同原因提醒过两遍以上。因为那些都是比较轻的罪责,都会处以较轻的处罚,但对暴力行为而言,通常会——
『你不觉得没被停学是很不可思议的吗?一般而言对老师暴力相向,别说停学了,就算退学也是有可能的哦?当然,学校设备的疏漏也是问题啦。但是,没有重重处分可是因为班主任和雪村向副校长低头了哦。对此你要更加——』
「——结果只是『自我吹嘘』吗?要我表扬你吗?」
听到我喃喃自语程度的反驳,【透】君『啊?』的一声作出了过度敏感的反应。
『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就干脆地说出来啊。』
「好吧,那么,我就干脆的说了。『我又没有拜托你,别多管闲事啊,可恶的老太婆』。」
『混蛋……谁是可恶的老太婆——』
突然,【透】君吞下已经说了一半的话。然后停顿了一下,才缓缓说出了接下去的话。但是,它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喂喂,你在对谁说什么啊?我是【透】,正如你所见是个年轻的男生哦?而且也说过我的真实身份是以前神秘死在这个教室的化学老师了吧?你忘记了?你的脑袋还真缺乏学习技能啊——』
「啊,这么说来是有这么个设定来着。我忘了。我的脑袋比起别人稍微转得快了点。抱歉,以后我会小心的,可恶的老太婆……先生?」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啊……』
「这是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你扪心自问一下如何呢?」
『就是因为我听不懂才会问你的吧?』
「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呢?把那厚脸皮且自以为是,总是爱说教的脑浆花一生好好熬一熬比较好吧?就算你把疑问带到来生也不管我的事,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呜哇……你这家伙真是性情乖僻。恶劣啊……』
「才没有。我的肚脐可没有长歪(PS:性情乖僻在日文中是臍を曲げる,直译的话是肚脐长歪的意思),漂亮的很。你明明没看到过,请不要随便乱说。和像你这样如同被中年证明一般的大腹便便所遮住的类型可完全不同……你小时候一定在打雷的日子露出肚子睡觉了吧?我有好好遵守奶奶的叮嘱,所以不要紧——」

喀拉喀拉——

——突然,部室出入口的拉门被打开了。
我有些惊讶,不假思索地回头凝视了过去。站在那里的是我认识的人……
「对不起。因为敲门也没有回应,所以我就进来了……没关系吧?总觉得你正在忙,不过……你是一个人吧?」
我尽可能地以平静的态度对待这个正在四处查看的人物
「嗯,当然没关系。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透】君在除我以外的人在场的时候是不会开口的。因此它的存在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那么,有什么事吗?辰已学姐……」
短发,不起眼但五官端正的脸上带着半框眼镜,身材高挑,是非常干净清爽的女性。她的名字是【辰已铃花】。是担任着学生会会长的三年级女生,和我稍微有点关系。
「哎呀,别那么冷淡嘛……」
她微笑着从雪村老师的座位那里抽出椅子,放到我旁边,坐了下来。然后给了我一张印了字的纸。
收下后,我看到上面印着【设备·用品破损报告书】……
「这个已经写过了,是有关门的那件事吧?」
听到我这么说,辰已学姐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应该没有破坏其他东西……副校长也不算是学校用品吧?」
「没错,不是他。虽然这玩笑很有趣,但很可惜。这份报告书是那个生物教室前的——一楼走廊被弄破的玻璃的份。」
「——哈?」
我歪了歪脑袋。
「两天前的午休——说到这里,你有没有什么头绪了?」
「不,完全没有。」
生物教室是这第二理科准备室旁边的教室。我记得最近走廊里的玻璃上贴了纸板,每次通过走廊的时候我都会模糊地想不知道是谁情绪爆发了呢……
「这可伤脑筋了……出问题了。」伴随着深深的叹息,辰已学姐说道。
「两天前的午休,有人看到你打破了那片玻璃哦?」
「——哈啊?」
我不禁出声反问。也就是说对我而言,这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
「你没印象吗?」
「是的,完全没有。」
「据目击者所说,你似乎是突然暴动起来,打破了一扇玻璃后逃走了……」
「——太蠢了。」
我有点受不了。
「这世上哪里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笨蛋?那个在散布毫无根据的话的家伙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辰已学姐轻轻耸了耸肩。「我并没有直接去询问过目击者。」
「你该不会直接听信了这种暧昧的证言吧?」
「的确光凭这些话还是缺乏可信性的。但是,昨天你所做的可是个了不得大事件呢。看到那些的人会怎么想……相反,我想你的主张会失去说服力。」
「……的确。」
我不禁表示理解。原本就被当做是那种人的我传出了这种流言,再加上这推波助澜的事实……这样一来,不知道真相的人多数都会以为我就是犯人吧。但是……
「……但是,我没有做过。」
我将报告书还给辰已学姐。学姐露出有些做作的吃惊表情,说着「哎呀,这样啊……」接过了报告书。
「真伤脑筋啊。那到底谁才是犯人呢?」
「肯定不是我……我平时的品行操守的确不好,学校里的人肯定也不觉得我是个好学生,虽然我的人生一半已经结束了,但我也不打算去为没做过的事承担责任。请不要因为这么无聊的传闻就把我当做犯人。——话说,这原本就不在学生会的管辖范围内吧?寻找犯人也好,提出报告书也罢,都是学校的工作哦?那么为什么学生会长会跑过来?」
「负责学生指导的山下老师是我班上的班主任……」
「要不要把这个带给你……他似乎非常的迷茫,所以我就打算帮他一把……」辰已学姐一边用双手将接过的报告书卷了起来,一边以稳重的口气组织着语言。
「我觉得无法强硬对待一个学生的老师,根本不该去做什么学生指导哦?……做不到的话还是放弃更好。这可不是什么需要困扰烦恼的事吧?」
「哎呀,别说这么严厉的话嘛。你对学校而言是特别的存在,但是也不能公然采取特别对待嘛……」
「正因为如此才会成为某个腹黑女学生拉票的好棋子。」
「——我不否定我有拉票。但是,能不能别说出如同前会长那般的话来呢?会让人不舒服……」
「虽然不知道你自己的如何认为的,但我觉得在旁人看来都差不多哦。」

——唰…

「——痛!」
我的右眼被卷成筒状的报告书一端戳到了。就好像小学的时候,在往卷起的筒中窥探时曾遭到从另一边被推过来的恶作剧一般。眼睛周围还蛮痛的……
「你别太过分哦……」
完全不为我所动,就这么安静且迅速地犯下暴行,辰已学姐更是不带表情以没有高低起伏的口气喃喃说道,将报告书抽回来,沉下抬起的腰坐回了椅子上。然后就这么继续说了下去。
「我会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只是这些。你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在学校里受到瞩目,我的朋友会担心的如果有警察来就麻烦了,她问我『要不要紧』。所以我是来对你说『别让我们担心』的啦。」
「你还真是关心朋友啊。还有多谢你担心我。也请你把这句话带给你的朋友。」
「好,我会如此传达。」
这么说完,辰已学姐再次站了起来。然后说着「我去把报告书还给山下老师,并传达你的主张」,她快步走向出入口的拉门。
但是等她走到门边后,她突然向这边转过身。
「——这么说来。这几天,每天晚上。好像就算是下雨,也有游荡在学校周围的可疑人物被目击呢。也有其进入校内,在校舍周围不停转悠的证言。虽然也有那就是你的传言……但应该不是吧?」
「不是。那不是我。」
「那就好……」听到我揉着疼痛未消的右眼皮如此断言,学姐如同喃喃自语一般回应道。
「要老实一点哦,小【A子】。我相信你哦。因为我们都是你的伙伴……」
这么说着,学姐的脸上泛出了今天最为柔和的微笑。我回了句「多谢」后,她维持着那个表情,打开门进了走廊。
说真的,虽然有很多想法,但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目送她离开。
等学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沉默至今的【透】君开了口……
『可怕……』
它只低语了这么一句。


「不好意思哦,要你帮忙。」
「不,没关系……」
身为化学部顾问的雪村老师露出了有些客气的微笑。我则用双手拿着放在部室里的旧器材,选择了冷淡而适当的回应。
部室的打扫是从一个月前左右开始一点点做的,还没变得完全干净。因此不时会像这样把不要的器材或用品运到外面去处理。这次并非废弃而是找到了接手的人,雪村老师说要用自己的车把东西送到那里去。作为化学部唯一部员的我只能半强制性地去帮忙了。
现在,我们正站在离校舍正面的玄关有一点距离的地方,也就是教职工停车场中雪村老师的车旁边。
她从肩上挂着的巨大帆布包中取出了三折的钥匙包,打开了它。里面有好几把钥匙。
明明是普通的车辆,但她的爱车从尺寸看起来会让人误以为是小型汽车,是外形圆圆的两厢车,据她所说是旧型的欧洲车。当然没有什么【智能开关】,引擎的启动,左右门和后备箱的开关都必须直接用钥匙刺入并进行回转。而且明明是一辆车,各个地方使用的钥匙却都不同,必须携带好几把钥匙才行,是非常奇怪而麻烦的车子。
但是,她却对这奇怪且麻烦的车子情有独钟,经常说『哪里有多么可爱』。但是,我对车子的兴趣并不高,再加上对『可爱』这种感觉说真的不太能够理解,对这样的我而言,听她说这些只能称为痛苦,于是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她打开钥匙包,看到里面有好几把相似设计的金属钥匙后,她的那份从容不迫——说难听点就是迟钝的脑瓜,居然能不会和其他钥匙搞错——还是让我非常佩服。她曾告诉过我,钥匙包里的几把钥匙之中还混杂着自家大门的钥匙和车库钥匙。
——她的本名是【雪村纯白】。兼顾着化学部的顾问,本身也担任着我所在班级的副班导,是个美丽清纯且拥有柔和感觉的二十几岁的女性化学老师。虽然在男生女生中都很受欢迎,但不知为何很喜欢干涉我的事情,所以对我而言是个有些让人郁闷的存在。
「……真的不好意思哦。因为目的地和化野同学家的方向相同,能让我送你以示歉意吗?」
用钥匙打开后备箱,接过我手里的器材,放入其中,雪村老师一边关上后备箱,一边委婉地提议道。不知为何,她似乎有每当社团活动结束后就想要送我回家的奇怪性癖(?),根本不在乎我曾借此狠狠地打击了她一回,依然学不乖地持续着。
「——不用了。」
我快刀斩乱麻地回答后,转身背向她。然后向校舍走了过去。


再次回到校舍内,从部室取回书包,我从部室向校舍出入口走去。
来到出入口后,我迅速从自己的鞋箱中取出室外鞋。因为手里拿着东西,刚才破例穿着室内拖鞋走到了停车场,但本来如果要出校舍是必须换好室外鞋的。接下来要放学回家,这便更是理所当然。
在旁边的其他班的鞋箱前有一个女生,她一边往一个门被打开的鞋箱中确认,一边愉快地向单手拿着的手机说着「看起来已经回去了哦?」,极短的头发加上高挑的身材,整体看上去给人非常清爽的印象。
「你这么说的话,蕾那家伙一定又会说『会遭报应的』哦……」
虽然说话的音量很大,但因为是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当然不会对她所说的内容感兴趣,于是我迅速将室内拖鞋塞进鞋箱,穿上了室外鞋。但是——

「——啊哈,不过,那是【A子】干的啦……」

……因为这么一句话传入耳中,我不禁停下动作,转向了那边。
因为想要确认她话中的真意,我不禁竖起耳朵凝视着她,是终于注意到我的视线了吧,她也往这边瞥了一眼。
然后,经过了一、二秒左右,是终于理解了状况吧,她睁大眼睛凝视着我,一边发出了「咿!」的轻微尖叫。
然后露出了与刚才完全相反,如同完全僵硬了一般的表情,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以紧张的声音向与她打电话的人嘟囔道,“不好……”
她以非常焦躁的样子打开了另一个鞋箱,将其中的室外鞋摔在地上,并粗暴地脱下室内拖鞋塞了进去,再同样粗暴地穿上了室外鞋。然后依然别开视线,从我身边穿了过去。在此期间她依然单手拿着手机,将其放在自己的耳边。

「——怎么办?糟糕了。那也许也是这家伙做的……」

在她离开的时候,目送着她的背影,我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
我只是远望着一路小跑离开校舍的她的身影。
但是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后,不知为何,这次换雪村老师从她离开的地方出现了。
她一看到我,就露出微笑,一边走过来,一边说着类似『要不要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内容的发言,但到我身边看到我的脸时,她歪着脑袋询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这么低声说完,从她身边穿过,走向校舍外。
「诶?啊……等等……」
虽然没能理解状况的雪村老师以客气的声音向我搭话,我却并没有回应。
果然,还是不想去依靠他人……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1 11:24 编辑


第三章:当做没看见……
落下的雨点在身体表面弹开,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面对刚才开始下的雨,我以『不擅长单手骑自行车』为理由,没有撑伞,而是以雨披应付。
抬头看去,天空一片漆黑,不时从远处传来轰隆轰隆如同汽油罐在滚一般的声音。
放学后,不知为何,心中非常不安,无法平静,将原因归咎于『【可疑者】的存在』,我在深夜离开了家,骑着爱车来到了乘电车有两站左右距离的学校。
当然,校门和后门都被锁上了,但能够进入校内的途径还是有的,我从那里进入其中,将爱车藏在了暗处。
「——好了。【可疑者】会不会出现呢……」
现在起开始『巡逻』兼『监视』。
辰已学姐的确说过『这几天,每天晚上。好像就算是下雨……』来着。那么今天会出现的可能性应该很高。
我姑且把目的定在找到那个【可疑者】上。去确认一下是个怎样的家伙,然后尽可能地锁定那是谁。我并不打算抓住他或是伤害他。只要能证明我不是【可疑者】就行了,我并不会多加奢望。
只是,想要抱怨一句罢了。虽然没有直接遭到损失,但他的确在我遭受不白之冤这件事上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据说这个【可疑者】『进入校内,在校舍周围不停转悠』。正如我刚才所做的那样,我们学校的结构非常简单,只要不被发现,可以轻易进入校内。但是,进入校舍应该就没那么容易了。因此据我的推理,【可疑者】是为了寻找入侵校舍内部的方法,而在周围转来转去的。
因此,只要同样在校舍外随意晃悠,或是找个能够藏起来的地方就在那里进行监视,我想总会碰上的。
虽然知道以埋伏的形式会更有效率且更加安全,但性急的我并不擅长去慢慢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人物。因此首先还是学着【可疑者】在校舍周围转转吧。
我先去了大门。但是那里没有异常。用携带的手电筒照了照玻璃门里面,并没有人影,试着去推厚重的门,它也纹丝不动。上锁了吧。接着,我沿着校舍来到正面的玄关,做了相同的举动,结果也一样。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就这样打算绕校舍走个一圈。关上手电筒。因为校内有几盏门灯,就算关掉,也只是脚下有些踉跄,总算还能走路,再加上在下雨的夜晚使用手电,也许光会被雨滴所反射,会有被过路人或【可疑者】发现的危险。小心至上。
就在我这么做的时候,雨下大了了。还起了些风。我姑且先在离走完一周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有着屋顶的自行车停车场中躲雨。
从屋檐下抬头看天,环视周围。总觉得那个轰隆轰隆的声音在这时变得更大了,能看到天空时不时有白色的光芒如同分叉的树枝一般疾走闪过。
「………………」
沙沙沙————倾听着雨滴轻轻敲打屋顶的声音,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没有不会停的雨』这被用烂了如同诗歌词句一般的话。然后又想起了直到去年冬天我引起事件为止——几个月前的某个夜晚的事情。
虽然不是像最近这样潮湿的季节,但也有持续降雨的时期,我抬头看着雨夜那漆黑的天空,就这么呆呆地看出了神…………
「……真不像自己呢。」
伴随着叹息说出口,对这样的自己有些意外。但是,我并没有多加考虑,反而以想要无视的心情,再一次向还在降雨的天空下走去。
「【可疑者】能不能快点出现啊……」
从屋檐下探出脑袋环视周围。
突然——
「——?」
我的视野一角捕捉到了奇怪的东西,于是将视线停在了那里。
这个学校有向南北延伸的东西两栋校舍,它们被游廊说连接,形成了□字型。自行车停车场在东校舍的旁边——是右侧与校舍呈平行的细长存在。从自行车停车场可以通过玻璃窗看清校舍右侧往南北延伸的走廊,能看到在走廊南端,生物教室前附近的窗户那里有什么东西被风吹得啪嗒作响。
觉得奇怪的我缓缓走到那旁边,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
那只是板状的纸板。是由什么箱子上裁剪下来的很大的纸板,为了遮住那个被打破的玻璃而从外侧贴上去的。它有一半掉了下来,在风的作用下东摇西晃。
——嗯?
但是有些奇怪。纸板是被胶布固定在周围的玻璃上的,为了不让纸板与其周围产生间隙而用胶布仔细贴好了才对。而这只要确认一下现在挂着的纸板状态就能明白。说雨腐蚀了纸板,又没过那么久,而且也没有那种痕迹。也没有风能吹入的缝隙,我想也不会是因为风力而被卷开的。
「…………」
总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用手电筒照射打算好好确认一下……
——窗户开着。
被打破的窗户被滑到了一边,很明显,窗户是开着的。不管被打破的洞有多么大,我想也不可能放任窗户就这么开着……
我从那里向内部窥探,用手电的光芒照耀着走廊的地板。于是发现了就在被打开的窗下方有像是沙土一般的小小块状物。
「——有了呢。」
从地面到窗框底部的高度大概到男学生的胸部附近……对我而言则更高。我决定用手抓住那里爬上去……
雨下得更大了。在窗边行走,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雨水“咚咚咚”地从雨水槽中溢出的声音。不断轰鸣的雷声与闪电之间的时间差非常短,在轰响的同时周围就会一下子变得亮如白昼,而每一次,我所在的一楼走廊就会在光与暗之间瞬间切换。
向窗外看了一眼,我认为这样一来要回家也会很辛苦而叹了口气。现在我把雨披脱在了被打破的玻璃窗那里,等回去的时候也必须穿着那个骑上自行车走两站的距离……
算了,总之,现在去确认那个侵入校内的【可疑者】是最优先事项。我打起精神,关上手电,在只有紧急灯的昏暗走廊中慎重地前进。
离生物教室最近的校舍南边的游廊,一楼是没有墙壁的普通水泥路,二楼则是没有屋顶的水泥桥,因此被当做与校舍外相同,通往那里的门被锁住了,无法进出。因此我只能从东校舍走廊通过大门兼一楼北游廊,移动到正面的玄关所在的西校舍一楼走廊。从那里的最南端楼梯来到有音乐室的二楼。再如同折返一般沿着走廊北上……我才终于来到了二楼的北游廊。
我在那里停了下来,决定确认一下窗外的状况。因为我是靠右边走的,于是便向右边的窗户看去。虽然在亮如白昼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中庭,但因为中庭里没有灯,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校外射入的微光勉强知道那里是中庭。
即使如此,我姑且还是凝神看了一圈中庭的情况。于是……
「——?」
从左看向右边,最后,当视线移向西校舍的时候,视野的一端——能看到屋顶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并不能看的很清楚,如同影子或幻影一般的什么东西在校外射入的微光下,能看到它在屋顶的空中飞舞。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如同鸟一般的形状很大——目测应该有我的身高这么长吧。那非常不规则,如同在空中描绘8字一般蛇行着……
我将脑袋靠近玻璃窗,凝视着那奇妙的物体。紧接着天空轰隆一声泛出光芒,周围就亮如白昼。
——是鸟。因为只有一瞬间,再加上下雨,视野多少有些朦胧,但那似乎是巨大的猛禽类。它张大翅膀,那巨大身躯难以想象的如同小鸟一般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在空中回转。
「…………」
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盯着它。黑暗再一次降临,怪鸟继续一边不规则地飞行,一边开始就这样不断上升,终于消失在了上空。
之后,我在那里呆站了那么一会儿,但当我回过神,决定去那里确认一下,而转向了通往屋顶的楼梯,就在那个瞬间——
——轰隆!
哐啷~~~~~~~~~~~~~~~
在光芒闪现的同时,有什么巨大的破裂声炸响。
因为这份冲击,眼前的玻璃窗——不,总觉得校舍本身就在晃动。因为事出突然而大吃一惊,我不知何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
好不容易站起身,再次通过眼前的窗户看向中庭方向。我发现那个屋顶上飘起了类似白烟的东西。
「——!」
在确认了这一点的瞬间,我不假思索地跑了起来。首先以西校舍为目标跑过走廊,然后跳上了通往屋顶的楼梯,全速冲了上去。
紧接着我来到有屋顶出入口的平台。在这里做了一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后,我将手放到了通往屋顶的门的把手上。但是,在那个瞬间,我想起了屋顶平时是禁止进入的,这门一般都是处于锁上的状态,不禁开始后悔应该先去办公室拿了钥匙再来。但是还是试着先转动一下把手。然后……
咔嚓……
伴随着轻微的声响,门向着内侧被打开了。
「…………」
不知为何,有些讨厌的感觉。心中骚动不安……因此,我轻缓而慎重地踏入了屋顶,然后戒备地一边环视周围,一边前进。
雨滴发出沙沙的声音,毫不留情地不断拍打我的身体,但我却没有精力担心这些。虽说因为雨声的干扰是听不清的,但我还是试着竖起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果然正如预想中的那样没有任何收获。
屋顶和以前来的时候相比,景观略有变化。虽然也有因为时间带和天气不同而产生的变化,但却并非仅此而已。水箱所在的地板上,水管已经暴露了出来,最南端作为仓库的水泥小屋——那里没有变化。但是,以前只有部分地方安装的防止坠落的铁丝网,此时围着屋顶绕了一圈。因为是原本禁止出入的地方,因此就算只安装一部分也没什么问题。但去年夏天的时候似乎有偷偷进来的混蛋摔在了中庭里,引起了问题,即便如此,之后学校方也没有提出任何对策。但是,因为最近有利用屋顶做坏事的人在,因此,一部分监护人和后援会的抗议声增强,也许是为了表现什么,学校进行了紧急施工。据听到的传闻所说,因为是突然的施工,追加部分用的似乎都是些便宜货。不过现在因为下雨,视野非常模糊,很难去确认烂到什么程度……
从出入口的门向南边走了点路,在水箱对面的地方,我找到了前面所说的飘出烟雾的东西。而它的一部分似乎直立在屋顶的地板上。
我从它的最下方——用手电的光线照射其根部的地板,那白色且浑圆的空间中,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横躺着。为了确认而将光线移了过去,再接近了一些,有种很难表现的,让人胸中烦闷的味道飘了过来。这个味道我最近闻过……
我静静地靠近过去,来到它旁边从正上方俯视,仔细地确认了。但很快我就为此感到后悔……
——是人。
那是一个可以用『焦黑』来完美表现的,全身被烧烂的人。在倾盆雨水的冲刷下一动不动,就这么倒在那里,全身冒烟。而且,这个人物被绑在同样翻倒并被烧焦的似乎是折叠椅一般的东西上。再仔细观察,可以看出把人绑在疑似折叠椅上的东西是手铐……
「呜哇……」
我不禁漏出呻吟。说真的,这个……
「——这个。能不能当做没看见啊……」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1 11:25 编辑


第四章:运气不错
「那一定是被称为【Thunder Bird】的东西吧」
「——Thunder…Bird……是【雷鸟】吗?」
「日文直译的话的确是那样,但那并非栖息在高山上的鸟,也不是电车的名字,更不是【国际救助队】。」
「【国际救助队】?」
「啊啊~你们这年代的人不知道吗?我们年代的人知道的也不多。60年代在电视上有放过特效人偶剧,那是有关跨越国境进行灾害救助的一家的故事。虽然没见过有重播,但曾经风靡一时哦。」
「哦……」
「喂,怎么露出这么一副复杂的表情?你对这个有兴趣吗?」
「——不,完全没有。只不过,连学校邻座的人都没有帮过我,居然会有从未谋面的人从地球的另一面为自己而来,我完全无法想象……」
「哈哈,的确……」
警察局内的调查室。夹着张桌子与我面对面坐在椅子上的轻部刑警轻轻地耸了耸肩。
【轻部重法】。戴着甜蜜的假面,总是挂着轻浮笑容的二十岁后半的男性,是我半年前引起事件的负责人,隶属于绯守警察局刑事科的刑警。事件之后十分有缘,会不时见面聊聊。
「——所谓【Thunder Bird】,是美国大陆原住民们的传说中出现的巨大怪鸟。天气——主要是能够操纵雷电,因此成为了信仰的对象。小学里的【图腾柱】上会雕刻来着,你没见过吗?」
看我摇了摇头,轻部刑警一边说着「这就是代沟吗……」一边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了解呢……」听到我如此说道,他自嘲地笑了起来,「虽然看上去是这样,但我可是个梦想家哦」。
「所以和小【A子】这样可爱的小姐说话,心就会情不自禁地雀跃……啊,这么说来。手上的伤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你那白皙的手指……」
「没事啦……」我把右手伸到他眼前晃悠。
「已经完全复原了。你的鼻子呢?」
轻部刑警和我在之前因为某个事件而有所牵扯。在那是因为想法有些不同(?),结果双方都受了伤。
「——啊啊,没问题。没撞到要害。正如你所见,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美貌。因此无须担心……哈哈,怎么了?那么直直地盯着。你看上我啦?」
「——很可惜。明明才在想脸能看了。太厚脸皮了……」
「抱歉哦。太有魅力的话女性的邀约就会没完没了。消受不起啊……」
看到我嗤笑一般的如此回应,轻部刑警也自嘲一般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句「好了……」再次面向我。
「——虽然偏题偏得很远,当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那么,你在屋顶上空看到了那怪鸟的身影,然后听到了巨大的响声……为了确认而去了屋顶……」
「——是的。」
「然后在那里发现了被烧烂的被害者,报了警——直到现在。」
「——就是这么回事。」
低语「原来如此……」,轻部刑警直直地凝视我。我现在还穿着湿衣服,裹着借来的浴巾。
「不冷吗?」听到他的提问,我回答道,「当然冷了。」
调查室内除了我和轻部刑警,还有一个当书记的穿着制服的女警官。他对那个女性说,「不好意思,能拿些什么暖和的东西来吗?」她回答了一句「好的」便站起身离开了。
「……那个,接下来。小【A子】会在深夜潜入学校的理由是为了『抓住可疑者』……对吧?」
「——没错。」我点点头。正确来说有点不同,但要细细说明又太麻烦了,而且也毫无意义,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那是,真的吗?」
「什么意思?」
听到我的反问,轻部刑警只喃喃自语了一句包含深意的话,「不,没什么……」
「难不成是在怀疑我吗?」
面对我的问题,他只是毫无恶意地回了一句「就是这么回事啦。怀疑第一发现者是理所当然的……」
「你认识被害者吗?」
「——不知道……」
「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你都不知道自己认不认识?」
「都烧成那种样子了哦?就算平时见过也无法辨认吧?」
「只要是女性,就算是死了一个月以上的溺死的尸体,我也能认出哦。如果是男人的话,就算在局里厕所擦肩而过的同事我也不会在意。」
「很有你的风格,这很好……」
「对吧?我无论何时都是坚持自我的。」
丢下一个不知认真到何种程度的回答,轻部刑警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我向他询问「我是真的不知道,结果到底是谁啊?」后,他从西装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了笔记并打开。
「被害者的名字叫做【盐谷蕾】。年龄是十六岁。私立文目沢高中二年二班的女学生。和小【A子】是同级生……」
「哦,应该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那么,她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变成那样的呢?」
「那个现在正在调查啦,将你作为嫌疑人。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但她似乎出席了今天的课……但是没有回家的迹象。根据其家人的证言,虽然被烧焦得非常严重,但还是能看出穿着学校的制服——至于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么悲惨的样子呢……这不用说也能知道吧?」
「——【雷击】……吗?」
「没错。根据鉴别组所说,那全身的烧伤是因为强力的电流所造成的名为【焦耳热量】的关系。」
「所谓【焦耳热量】似乎就是【焦耳定律】中『通电后,到体内的自由电子由于加速与阳离子冲突,内部能量增加而产生的热能』。」轻部刑警继续读着写在笔记上的说明……
「——不过,在被发现的时候,倒下的她以被绑在折叠椅上的状态,双手还被手铐靠在身后……奇怪的是这件事。这证明了除她以外还有谁到过那里……」
的确,应该不会有人会不顾倾盆大雨,在深夜的校舍屋顶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自己将身体和椅子用手铐绑在一起吧。这太疯狂了。
「如果能问问受害者本人那就能水落石出了……但她都死了,果然还是没办法呢。俗话说『死人不会开口』……」
「——不,她没死。」
因为轻部刑警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我不禁发出「哈?」的一声傻傻的叫喊。
「……明明被雷击中了,却没有死吗?」
「是啊,好像也不是一定会死亡的。运气不错——『平时的品行』一定很好吧……」
他这么说着凝视着我的脸,能感受到他脸上的微笑略含深意。但是……
「遭到【雷击】就已经够倒霉了。更何况『平时的品行』好的人是不会被人绑在椅子上的吧。」
「哈哈,的确如此……」
轻部刑警简单地哼笑了两声,继续说了下去。
「——屋顶上,距离她倒地的地方有几米的东侧防止坠落用的铁丝网有烧焦的痕迹,你注意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因为视野非常糟糕,再加上盐谷同学的样子太有冲击力,我根本没能去看其他东西……
「——那里有雷击的痕迹。也就是说,被害者是坐在那旁边的,或者铁丝网自身被固定在了椅子上……总之,据我们推测,应该她是因为雷击的冲击而被弹飞到了几米开外……」
的确,我有听说过在雷击的时候会产生冲击波。就算能逃过触电而死,鼓膜也会破裂……
「雷击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现在鉴别组正在仔细的调查。但是,据他们所说,电流从铁丝网到被淋湿的屋顶地板,也许就是通过在那一旁外翻的水箱金属制水管才能顺利流入地下的吧……」
「也就是说,偶然地变成了【接地】状态?」
「似乎是这样。事实上,因为雷击而造成的死亡大多并非烧死而是心跳停止。因此,只要电流没能到达体内深处——也就是心脏,那就有可能不会死。虽然现在因为冲击而失去了意识,但终有一天会醒的……」
「……稍微等一下。那么现在押我在这里调查取证岂不是毫无意义?只要等盐谷同学恢复意识再听她说不就行了吗?」
「是啊,大概就是那样。但是,不管盐谷同学的意识恢不恢复,姑且还是要听一下你的说法的。作为嫌疑人……」
「太蠢了……」听到我的低语,轻部刑警微笑起来。
「不好意思,希望你还能再陪我一会儿。毕竟我们好久没见过了……」他这么说着,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喃喃道:「啊,对了……」
「……最近如何?学校还开心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问的问题跟我爸爸似的。接下去还会说些例如『有没有好好学习啊?』之类的……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正彰显着现在的这个状况……最糟糕了。」
「哈哈,输给你了。爸爸吗……」轻部刑警苦笑起来。「的确,在现在这种状况是听不到什么好感想了。」
「………」
「……啊啊,不。其实最近总觉得『学生也很不容易啊』。所以有点担心小【A子】怎么样了……不过,和这次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忘记也没关系。」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调查取证还没有结束吗?既然尽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我想要回家了。就这么维持着湿透的状态会感冒的。」
听到我这么说,轻部刑警看看手表回答道,「时间是差不多了……」
「但是能稍微再等一会儿吗?很快就会把温暖的饮料拿来了……」
咔嚓……
正在轻部刑警说这句话的同时,他背后的门静静地打开了,刚才出去的女警官端着装有两杯冒着热气的马克杯的托盘走了进来。但是他却像没有发现一般,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
「——啊啊,对了,我有个好主意。已经很晚了,索性今天来我家住就行了。离局里又近,我又是一个人住,不必客气。在那里泡个澡暖和一下,心情也会缓和下来的吧——」
咕嘟…咕嘟咕嘟……
无声站定在轻部刑警背后的女警官拿起其中一个马克杯,然后在轻快说着的他脑袋上缓缓倾倒。
「…………」
甘甜的味道窜入了我的鼻子。女警官就这么无言地将另一个马克杯放到我眼前,然后再一次退到了门边,点了点头。我也学着点了点头后,她微笑起来……然后离开了。现在我才发现,我曾经见过她。是越过局内接待柜台看到的。那时候她用力给了轻部刑警一巴掌……
「………………」
我姑且还是拿起桌子上的马克杯,然后紧接着喝了一口其中的热可可。并非用热水,而是用温牛奶泡的,这是需要花些时间才能做出的。
「——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就好像解除了DVD的暂停一般,轻部刑警突然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虽然让我有些吃惊,但还是不去提刚才的事,只是冷静地回答「不,不用了。很不巧,我已经叫人来接了……」不过,果然还是有些在意,稍微提点了一句。
「……那个,不烫吗?」
「是啊。」他自嘲地微笑起来。
「要说的话还是冷吧——不,是寒吧?——心寒。」
因为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感觉,姑且只回了一句「——是吗」。
「啊啊,为了不要产生误解姑且还是说一句。这可不算什么伤害事件哦……」
「嗯,我明白。不用担心。以前奶奶说过的。『玩弄女人的人是没有人权的。因此不必客气』。」
「哈哈……这还真是过分。但是这种身体接触在男女之间有时是必要的。」
「这就是以前的动画片里所说的,『如果是认真的,就一定会打过来』吗?」
「就是这样。真聪明啊,小【A子】。——这种与对话相同。是以出手打人代替『喜欢』这句话。语言并非万能,也有无法以语言传达的想法。大人的恋爱是很复杂的……」
「听起来像DV混蛋自以为是的主张哦?」(PS:DV指家暴)
「——才不是啦。我不太会对女性使用暴力。当然,在相反的情况下则会伸出双手迎接……」
「迎接……纯粹的变态呢。」
这么回答道的我因为说出了『迎接』这个词而回过神,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
「差不多已经该有人来接我了。也不能让人久等,我想回去了。这是随意的询问调查对吧?」
「诶诶~」轻部刑警故意发出非常惋惜的声音。
「别说让人觉得寂寞的话啊。小【A子】觉得那个人比我重要吗?」
「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存在,按消除法来选择的话,在现在的状况下,还是来『迎接』的人比较重要。」
「……这样啊,真可惜。在两种意义上都是。」
轻部刑警耸了耸肩,露出了轻浮的笑容。
「——对了,还有。我有点事要拜托你……」
「哦?什么事要在这种时候说?」
「等被害者的意识恢复了希望你能告诉我。并且让我见她。这样一来,我身上的嫌疑就能洗清了吧。」
「我会想办法让你们【见面】的啦。」
「还有,这件案子如果你知道了什么请告诉我。我多少也算是被卷入了,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OK,我会告诉你——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这是搜查情报。可不能免费告诉你哦?」
轻部刑警眯起眼睛露出了别含深意的笑容。
「——能不能告诉我与之前事件你所得到的报酬相等的情报呢?我想应该早就抵过知情不报的份了。」
「什么都没问就把自杀的搜查资料给你看,这部分应该就已经两清了吧?」
原来如此,有这个说法吗……但是,算了,反正……
「我知道了。那么我就准备追加的代价吧——应该说已经准备好了。——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已经叫来了吧……」
咚咚……
就在我选择辞藻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十四岁左右看上去像是刑警的男性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叫了轻部刑警的名字。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再一次将视线移回轻部刑警身上。
「喂。来接这个女孩的并不是双亲,而是个叫【雪村】的年轻姑娘,怎么办?」
「——!」
……沉默一瞬后,轻部刑警回答说「——啊啊,不要紧。那是我熟识的女性」,然后又加了句「请告诉她『我们马上就去』」。
「哦,知道了。」中年刑警的脸消失在门后,轻部刑警转向我,发出了赞扬之声,「真是了解我啊。」
「其实最近完全无法联系上呢。完美助攻,小【A子】。」
「是啊。最近刚有人教导我『互相帮助是非常重要的』。这样就行了吧?」
「是啊,太棒了。真想感谢那个人啊。」
「是吗?那我明天告诉它。」
「好了,走吧……」我向这么说完便站起身,就这么来到走廊,迅速走向接待柜台的他询问道,「你就这么过去吗?」虽然与我无关,但姑且还是这么问了一句……
「是呢……」他停下脚步转向我低语道。
「要不要让她看看比平日略为狂野的我呢?」
带着热可可甘甜的味道,他露出了招牌式的轻浮笑容,再次向前走去。
「的确很有你的风格。厚颜无耻……」
我轻声嘟囔了一句,跟在了他的身后。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3 07:48 编辑


第五章:【避雷针】
天亮后,雨虽然停了,但白色的云低低漂浮着,遮蔽了天空。
下了电车,从车站走向学校的途中环视周围,尽是些拿着伞的人。今年似乎已经进入梅雨季,最近就没什么清爽的天气。与此同时,肌肤所接触到的空气潮湿又黏糊,变得让人非常烦躁。每年,这种气候都要持续到七月中旬。
因为昨晚——从时间上而言应该是今早——没怎么睡,有些头昏脑涨,身体也非常疲倦……再加上气候的原因,我脚步沉重。
在时间上还很充裕,所以没必要着急,只是悠闲地走着,突然,在上学要经过的住宅区的某处,我看到了一小群聚集的人。
电力公司的高空作业车停在一根电线杆旁边,正在将人所能乘坐的如同笼子一般的东西向上托起,而周围有好几个像是附近居民的人正在看着那笼子的去向。我移动视线从那电线杆的下方看到上方,电线杆最上面的部分似乎挂着什么。那是被烧得焦黑的,看起来像是粗铁丝所组成的如同骨架一般的东西。昨天狂风伴随着暴雨,应该是什么地方的垃圾被吹过来了吧,我如此推理。而在下方看情况的近邻(?)们看来也与我意见相同,说着相近的内容。
上学路上的学生和上班路上的上班族男性也一边走一边看,虽然也有停下脚步混入那人群抬头看的人,但很快就抬脚再次开始移动。
我也一样,因为没什么能引起我兴趣的内容,停留了不到一分钟,我就继续向学校走去。
『——也就是要让我简单说明一下原理对吧?首先,云里的冰粒子会因为对流而冲突,产生摩擦,和静电一般产生电流。然后,积累下来的电荷为了解除这个状态而向地面放电。那与地面上【迎接电流】的东西结合,被称为【雷击】。【雷】是电流,而那电流「+」和「-」的电势差越大,越容易释放,如果是【雷击】级别的放电,可以轻易打破空气的【绝缘】——啊,这有关【电流流向】的知识在物理课上学过了吧……』
「是啊。基本上吧……」
……只知道基本上的知识。说是「化学部」,也许其他人会认为对这种现象的原理知道的非常详细,但我并不专业。直到两个月前都过着与这些事几乎无缘的生活。再加上与【电流】相关的知识总给人一种『复杂』的印象,以前的我对此敬而远之……
『——虽然众说纷纭,人的一生中被雷劈到的概率只有1000万分之一到……最高也就3000万分之一。死亡率在国内大概是70%左右。被直接劈到的【直雷击】的情况下大概有80%,而因为站在被雷劈的物体旁边而被卷入的形式被称为【侧雷击】,那种情况下死亡率能稍微下降一些。夏天八月的受害报告最多,但现在这种梅雨时期的案例看来也变多了——』
【透】君【里面的人】似乎是边看什么资料边说的吧,夹杂着微妙的沉默。
『死因几乎都是【心跳停止】。虽然给人以被烧死的印象,但雷击的电流在体内通过的时间非常短,焦耳热的影响不大,就算被烧伤,花两个月左右就能治好了。会死亡只有电流到达了体内深处——也就是心脏才会造成,一旦那样,几乎就是直接死亡的状态。就如你从轻部那里听到的那样,像这次运气这么好,在电流跑到其它地方去的情况下,似乎也有得救的机会。也有创造了世界纪录,被雷劈过七次还活着的家伙在……』
「哦,还有这种人啊……」我淡淡地表示佩服。
「——这样啊。这么说来,以前轻部刑警有说过『在第一次见到雪村老师的时候,全身如同有电流窜过一般』。他也是这种人吗……」
听到我的无心之言,【透】君『哈』的一声嗤笑起来。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吧。应该是个每天有好几次电流窜过,毫无节操,不正常的混蛋。而且每次那电流就会立刻流往别处吧。那家伙就算遭雷劈也不会死啦。要更新世界纪录,就需要那家伙这样的人吧。』
「是哦。这么说来,轻部刑警说想对你道谢来着……」
『哈啊?』【透】君发出了奇怪的高亢声音,我则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概括着告诉了它。
『——你啊。为什么要那么做?做那种事不觉得胸口痛吗?』
听我说完后,它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以有些纠缠不休的口气问道,我则立刻回答道,「不会啊。」
「我现在——虽然有点困——但正如你所见非常健康。不会胸口痛。」
『不不……不是那么回事。【胸】是指【心】啦——啊,真是的!不是啦!也就是说,「做这种践踏他人好意,让对方困扰是不对的」,抱有这种后悔的心情,你不会觉得沮丧吗?我是想问这个啦!』
「——?被践踏好意并困扰的又不是我,为什么我有沮丧的必要?」
『呜哇,真的假的!况且居然还有践踏了他人好意的自觉……』
「是啊,应该吧……」
『——「应该…」算什么啊,「应该」——』
「为了表达抱有『也许并非如此』的疑念而使用的语言。」
『没有人在问词汇的说明!那种事情我一开始就知道!让我干脆说出来吧,我想说的是,难道你没有站在对方立场上为对方着想的温柔吗!』
「也就是【共同感】或【同情】吗?」
『——没错。就是那个啦,那个……』
「但是,那是只有在对方和自己之间有相同的感情或感觉的情况下才可能产生的吧?我只是一具【空壳】,所以那是——」
『啊啊,我知道了啦,已经够了。这话题就到此打住……』
【透】君以盖过我话语的形式结束了话题。
「……」
自己擅自开始话题又擅自结束……虽然觉得它非常专横,但现在就算勉强继续说下去双方也没什么好处,于是我什么都没说。
那之后沉默也持续了一小段时间,但【透】君终于开口说了句『你这次也真算的上灾难呢……』这次它的口气变得悠缓而沉稳。
『为了洗清冤屈,结果却又被怀疑上了。』
「是啊,真是的……」我如同叹息一般地说道。
「总有种陷入了万丈深渊,越挣扎陷得越深的感觉。我能感受到周围好像有种绝对的恶之流……这也与【电流的流向】有关系吧?」
『——哈啊?』
「这世上的许多存在都包含着电流吧?人类和其他动植物,还有人工制造物等。因此变为了世界之理……」
『——?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
「这世上的一切都是由好的流向坏的吧?」
『呜哇…』
这是【透】君的声音。光凭声音就能想象出【里面的人】在麦克风的另一边皱起了眉头。
『你啊,在这种地方真的是悲观……应该说是别扭吧?』
「——太失礼了,我才不别扭。只是坦率地不去信任这世上的所有人和事物罢了,包括自己。」
『所以说这种就是别扭啦,一般而言。』
「诶?是吗……」
『是啊,没错……但是啊,不能这么别扭悲观。所谓的世俗可不能舍弃啊。毕竟就算你再咱么不信任这世上的一切,我也相信着你。就算和全世界为敌,我也会帮你倒最后。这是我作为【朋友】的义务嘛。』
……
「【透】君……」
『哦。』
「……有种垃圾堆的味道。」
『——哈啊?』
「非常腐臭啊。要吐了。」
「——!你——」
虽然【透】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能一吐为快,而是卡住了。
这之后的数秒内,虽然有种要说出来的感觉,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啊啊,真可惜,差不多到时间了。除我以外会帮你的——女神大人快来了。再见……』
以如同叹息延伸一般的口吻说完不久,部室出入口的拉门从外侧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然后拉门被打开,一位女性出现在那里……
「轻部先生那边似乎已经准备好了。」
她——雪村老师看到我,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好了,走吧……」
「——盐谷同学就是倒在这里的对吧?」
屋顶。在灰与白夹杂的天空下。轻部刑警站在倒着的折叠椅旁,指着它问道。正如他昨天所说,越过他能看到防止坠落的铁丝网的一部分有被雷击的痕迹。那正好是打入建筑物内部的柱子部分,从上到下都被完美地烧得焦黑。
「是的。」我点了点头。
从东校舍一楼生物教室前的走廊起,通过北游廊底层到西校舍。从那里爬上南端的楼梯来到二楼。穿过西校舍二楼的走廊来到北游廊二楼走道。然后回到西校舍爬楼梯到达屋顶——也就是说,今天,我、轻部刑警和雪村老师三人一起走了昨晚我走的路径,然后到了这里。
据轻部刑警所说,警察认为这次的事件并非事故,而是人为的。因此,首先要特定【雷击】时所在的人物和与被害者之间的关系,还有确认【雷击】时及其前后的情况为中心来开始搜查。具体是向盐谷同学周围的人问询,洗出她的人际关系,然后就是现在我正在作陪的,通过第一发现者进行的实地调查等……
「屋顶的锁是开着的……」轻部刑警一边看着从西装里取出的笔记一边低语道。
这所学校各处钥匙的管理非常随便。办公室和校长室墙壁上挂着的钥匙箱挂着各种钥匙和预备钥匙,箱子自身并没有上锁,只要没人注意就可以轻易地拿出钥匙。钥匙是到处都有的,非常常见的金属制钥匙,只要能偷出几小时就有可能制造复制钥匙,非常不安全。比起设置铁丝网,我觉得还是严格管理钥匙更好,最近和【透】君聊起这个的时候,它嗤笑着说『从看得见的地方进行改善,这就是文目沢高中的风格』……
「然后。你发现了她,之后又做什么了呢?」
「打电话报警。」
「就在这里?」轻部刑警指着自己的脚边问道。
我摇了摇头。
「不。我回到楼梯那里去了。我可不愿意站在下着倾盆大雨的屋外打电话。」
「也就是说进了建筑物内?出入口的门怎么样了?」
「应该关上了。因为会有风雨吹进来。」
「原来如此。」轻部刑警点点头,然后瞥了门一样,嘟囔了一句「毛玻璃啊,看不见呢……」
「难不成是『逃跑路线』吗?」
「——聪明。」轻部刑警眯起眼睛笑道。
「」
「也就是说,被害者被绑在折叠椅上,如果说【雷击】的那一刻在场可能性高的人物并非小【A子】的话,那家伙该怎样从这里离开呢……」
「有调查过紧急梯了吗?」
出入屋顶的路线除了我们现在爬上来的能够通往钟塔的楼梯外,就只有屋顶南端仓库小屋旁的紧急梯了。而且只要用那梯子,就能直通校舍外侧。
「嗯。虽然被雨水冲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找到了少量的沙子。」
明明是非常重要的线索,轻部刑警不知为何却露出了无聊的表情。
「被打破的玻璃窗那边的沙子怎么样了?」
我没有深究,而是换了个问题,他则如同叹息一般喃喃道,「是那个没被打湿的沙吗……」
「调查过了,也已经分析完了。还有,与紧急梯子上的沙子也对比过了。因为一方的量实在太少而并不完全,但几乎一致,应该不会错了。」
「那么犯人是从一楼被打破的玻璃窗那里进入室内,造成事件后使用紧急梯逃跑……」
「再加上沙子没被淋湿,可见侵入校舍应该是在下雨前。」
「我的脚印是湿的,这样一来我的嫌疑应该就已经洗清了吧?鞋底的沙子也和我的不一致……」
「嗯,是啊。正如你所说,光从结果来看的确是能作出如此的判断……」
轻部刑警以略含深意的口气这么说着,轻轻耸了耸肩。
「——问题是,那紧急梯上发现的沙子与被害者盐谷同学鞋底的沙子也一致。她并没有穿着学校指定的室内拖鞋,而是穿着上学用的自己的室外鞋……」
「——诶?」
「询问了盐谷同学的朋友圈,她们昨天放学后原本打算要大家一起绕路去玩的。但是大家都有社团活动,再加上都隶属于不同的社团,无法一起回家……于是就决定好集合的地点,等所有人都到了再去目的地。但是在集合地点没有见到她。打电话也不接。圈子里的一人放学时在大门处的鞋箱进行了确认,但她的室内鞋已经放在里面了……」
「也就是说,她先离开了,然后又回来了?然后就这么穿着室外鞋进入了校内到了屋顶?」
「这就不知道了。现在正在募集目击情报……」
「但是……」轻部刑警继续说道。
「……再回到沙子上来。现在作为有力情报留在现场的只有沙子。种类只有被害者和小【A子】两种。而脚印则只有你一人的。分析这些情报所能得出的是,那时候,在那个地方的只有被害者和你两人。也就是说,现在最有嫌疑的——」
「请等一下。」
我插嘴打断了轻部刑警的推理。
「那么该怎么说明被打破的玻璃窗和紧急梯两处有相同的沙子这一事实呢?全身被严重烧伤的被害者可是被用担架从屋顶抬出去的哦?那样一来侵入校舍内的地方就有两处了吧?」
「是啊……」轻部刑警呻吟一般地说道,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挤压着两眼之间。
「因此才无法把你作为嫌疑人而大伤脑筋啊。但是,现在除你外——啊,讨厌啦。别用那么可怕的表情瞪我嘛,雪村老师……」
轻部刑警以有些开玩笑般的态度打算缓和气氛。我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雪村老师,她的确露出了非常生气的表情。那是从平时的她看来完全无法想象的稀少表情。
「就好像一开始就把化野同学当犯人一般的口气哦?」
「今天在见到老师你的时候我就好好说明了,并事先打过招呼了吧?关于现在的状况……」
「就算有听过说明也一样。明明毫无证据却用这种说法,我觉得这很不好。」
「哈哈……这可伤脑筋了。」
对他而言非常少见,轻部刑警似乎真的至少有那么一点困扰,勉强露出了笑容。
「……老师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认为小【A子】就是犯人。只不过是将现在所得到的情报进行分析,并客观地推理罢了。再加上,对我而言她是如同妹妹般的存在。想要将妹妹当做犯人的哥哥,这个世上会有吗?不会吧……」
「是啊。」
「——总之,搜查有了进展后总会清楚地知道犯人是谁的,这些先放到一边……」
轻部刑警有苦说不出,勉强改变了话题。他的这种态度也非常少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表露过。
「……那么,据鉴定所说,似乎有奇怪的疑点。那就是今天要麻烦雪村老师帮忙的理由。」
这么说着,轻部刑警抬头看向钟塔。虽然说着如此像样的理由,该不会结果还是耍诈制造与雪村老师见面的借口吧?但是我并没有问出口,而是学着他抬头看钟塔。
「——是有关【避雷针】的存在对吧?」
同样抬头看去,雪村老师问道。「是啊。」轻部刑警也予以肯定。
「雪村老师怎么认为?」
听到轻部刑警的问题,她凝视着钟塔的尖端以真挚的表情回答。
「这所学校校舍的【避雷针】之一安装在钟塔的顶峰。【避雷针】的【防御范围】据说在建筑物高过30米的情况下半径有30米,建筑物没有30米的情况下,半径与建筑物的高度几乎相同。虽然不知道钟塔的高度有多少,但不管是30米以上还是以下,盐谷同学倒下的位置也好,铁丝网的位置也罢,都应该在【防御范围】的内侧。虽然也有在【避雷针】正下方会被卷入的【侧雷击】的可能性,但这距离却也没那么近……」
听到雪村老师的说明,轻部刑警问了句「那【防御范围】是绝对性的吗?」雪村老师摇了摇头。
「虽然不是绝对,但基本上应该是安全的。【避雷针】并非仅仅只是正如其名『躲避雷电』,实际也有『诱导雷电,将其引入地中』——作为【导雷针】的一面。也就是说,作为想要避过雷击的人或物体的代替品……」
『替身』……虽然觉得很有她的风格,是非常伤感的表现,但我却并没有说什么。既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她的说明也还在继续。
「虽然经常听到『雷是从高处落下』的说法,但我认为这并不完全。雷击会落到以之前闪电停止位置为中心,雷击距离作为半径的球体内位置最近的物体上。也就是说,对漂浮在空中的雷云而言,从地上看去的至高位置就是最近的位置。【避雷针】就是利用了这一特性,将容易吸收电流的尖针安装在建筑物最高的位置。因此,在【避雷针】的【防御范围】内,且位于对雷云而言比【避雷针】位置更远的铁丝网和人体遭到雷击的可能性应该相当低。」
「——这样啊。鉴定和老师说的基本相同。顺带一提,也姑且调查了一下【避雷针】那边,但似乎没有雷击的痕迹……」
「看来有整体再稍微详细调查的必要呢……」轻部刑警再次如叹息般低语,「话说回来,我有东西要给小【A子】看……」他从脚边的大包里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透明塑料袋,将那些排列在我眼前的地板上。
里面几乎都是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体。能一眼判断出的只有昨天看到过的那个手铐,除此以外,就是些【拳头大小如同车轮一般的东西】、【大拇指大小如同手柄或扳手一般的东西】、【长短大小不一的几根细长棒子一般的东西】……这些全部被烧得焦黑,一部分溶解或破损,一眼看去完全不知道是些什么。
「……这些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什么器材或机械……」
「真是不错的意见……」轻部刑警看着我的脸,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是在现场发现的东西,据鉴定所说,应该是【钓竿】和【卷盘】。这么一说看起来的确很像。但损伤太过严重,无法清楚地下判断……」
「——【钓竿】和【卷盘】……在学校的屋顶上到底要钓什么啊?」
「不知道。」听到我的提问,轻部刑警露出了些许自嘲的笑容,轻轻耸了耸肩,「无法想象能钓到什么大家伙呢。」
「我还以为你也许会知道呢……」我向这么说着直直凝视我的脸的轻部刑警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昨天晚上视野很差,我连它们的存在本身都完全没注意到。」我老实回答。比起这些,我有更在意的事情……
「我听到你说『大家伙』才想起来的,【Thunder Bird】怎么样了?姑且应该有收集目击情报吧?」
「是啊,当然。因为是小【A子】的证言嘛……」轻部刑警露出轻浮的笑容。
「……但是,现在还没有收获。」
「有了情报请告诉我。」
「好的。」
「这次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事也不可以说谎哦。」
「这该怎么办呢?普通的警官如果说谎会变成小偷,但我已经是小偷了。只偷女性的心……」
对着和往常一样露出轻浮笑容这么说着的他,我回了句「虽然被溅得一身泥污呢」。(PS.クソ泥直译是臭臭的泥污,但也有小偷的引申义,小A子一语双关。)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3 07:49 编辑


第六章:【假A子】
『你啊,看到那个什么【Thunder Bird】了吧?』
第二天放学后在部室,我把昨天我、轻部刑警、雪村老师三人在屋顶上的事情大致告诉了【透】君,【透】君的第一声感想就是这句话。
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点点头,回了句「是啊」。
『你说那是可以自由操纵天气的怪鸟?那一天在倾盆大雨中以展翅翱翔之姿在屋顶上盘旋,渐渐消失在上空,然后就发生了雷击……』
「——是的。但是,那是我从轻部刑警那里听到的事,还有把自己亲眼看到的光景老实表述出来而已。」
『你是想说对这种UMA的存在并不相信吗?』
「……是啊,应该说一半信一半不信吧。毕竟那是在雨夜中看到的光景,会怀疑自己的眼睛也是当然的……【透】君你又如何呢?」
『我可是【现实主义者】哦?一般而言不可能相信吧?』
「果然,身为超常现象代言人的你说这种话总让人觉得微妙……」
『吵死了。』这么嘟囔完,【透】君有点不高兴地继续说道,『况且那UMA有好几处奇怪的地方……』
『首先天气是自然现象,不是光凭一只生物就能左右的。想到雷是电流,体内有发电器官的电鳗就是生物的极限了。——虽然也有部分例外,但基本上鸟类是不会在晚上或倾盆大雨中飞行的吧?再加上从你的话可以推测出,那鸟型生物非常大吧?我不认为巨大的鸟能在你说的范围内小角度地盘旋。况且如果有这么奇怪的家伙在附近栖息,从以前起多少该有些目击情报,完全没有吧?』
「是啊。」我点点头。轻部刑警在学校周边探访,但现在似乎还没有收获。
『那就不可能存在。既然屋顶上有谁在那里的行迹,那一般想来这件事应该是人为的……』
「【折叠椅】、【手铐】、【钓竿】、【卷盘】……」我喃喃自语。要说能使用这些东西的事……
『——如果能钓起栖息在周围的电鳗,倒有可能电死人。但很不巧,西校舍东边的中庭也好,西边玄关旁也罢,既没有河,没有水池。也没有沼泽。况且根本没找到钓鱼线。没有线再怎么样也无法钓起猎物的吧……』
「——【透】君有钓鱼的经验吗?」
虽然觉得对【人体模型】而言是非常愚蠢的问题,但他却给出了『是啊,有过哦。这也是绅士的兴趣之一嘛……』这种出乎意料的回答。这里还是别去吐槽好了,会非常麻烦的……
『——别看我这样,我河钓和海钓都有过经验。技术也已经到了被称为【钓王】的程度哦?也有在河里能钓上伞架,在河里则钓上过橡胶长靴的实绩……』
「——哦哦,这可真是了不起的实绩呢。但是,这样一来该给你的称号不该是【钓王】,而是【光头】吧。就和你的发型相同。」
听到我的回答,【透】君『啊哈哈……』地笑了起来。我完全不觉得有趣……它的笑点一如既往还是那么难以特定。
『虽然在漫画里被当做垃圾的长靴中总是有章鱼或高级鱼,但实际上从没遇到过这么幸运的事呢。』
「啊,这样啊……」
随意地应对后,我深深叹了口气。
「结果完全无法当成线索呢……」
【钓竿】和【卷盘】都是钓鱼的道具,听听钓过鱼的人的话也许能得到什么提示……虽然我如此期待,但看来不行啊。
『——什么嘛,你啊,这次奇怪地非常上心嘛——在着急些什么?』
「也不是在着急啦……」我对惊讶询问的【透】君回答道。
「……说真的,有些不爽。虽然最近已经非常习惯被怀疑或被人说坏话了,即使如此,有个装成自己的【假货】在,再加上现在的状况下可以知道那家伙还是事件的内幕。就这么放着不管,那家伙也有会蹬鼻子上脸,再做出些什么的可能性。不趁现在想点办法,我那平稳的生活也许会被妨碍的……」
『确实会让人不舒服。不过,【假货】啊……』
「是啊,【假货】——给她起个名字叫做【假A子】吧……」
『喂喂,【假A子】……还真是漫不经心的取名啊。你该不会要说围巾是黄色的吧……』
「——?」
『——咦?你不知道冲击者吗?首领从秃鹫的浮雕那里下达命令的秘密组织……』
我摇了摇头。
『啊啊,对哦。是平成骑士的世代呢……』
『那的确是不知道……』【透】君不知为何以失望的语气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他沮丧的理由,我总觉得心口微妙地烦躁,心情也有些沮丧。
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啊啊,真是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平静得生活,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
『什么啊,你还没放弃【独自生活】吗?』
「那当然。而且,一般而言人的想法不会在一两天内就发生180度转弯吧……」
『所以说你这种想法就会变成【断了线的风筝】——』
「那倒是正好。」
我婉转地用自己的话语打断了【透】君。
「不管被风吹走落到何处的地面,还是被树枝勾住一生挂在上面……上面……树上……」
『——嗯?喂,【A子】,你怎么了?』
自己所说的话让我灵机一动。脑中的各种事物和言语纠缠着被放入了一个巨大的容器中,而自己从略为上方的地方观察着那些东西,就有一种这样的感觉……总之这样一来,突然看到了那个。
单纯到恐怕听到的人都会傻掉,答案就在那里……
中午过后开始下起的雨此刻终于下大了。能听到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天空一片漆黑,周围也十分昏暗,视野模糊,微微泛白。
在此之中,我穿着带帽雨披,站在西校舍的屋顶上。星期天的黄昏。除了几个热心工作的老师来上班了,校内几乎没有人气。
而我眼前有一对男女。是我叫来的轻部刑警和像之前那样硬要同席的雪村老师。他们各自撑着伞,在意着被淋湿的脚边。
「那么,现在起我想进行几天前在此发生的【雷击事件】的实地检证——也就是雷击实验。」
我这么说着,靠近了东侧的铁丝网。那里放着靠在那铁丝网上,盖着蓝布,长宽都是一米左右的物体,以及直立着,与我身高差不多的塑料说卷成的平而细长的物体。我将手伸向其中之一,也就是那个盖着蓝布的东西。
「首先请看一下这个。」
我将蓝布一口气扯了下来。
扯掉蓝布后出现的是哪里都有的,非常一般的折叠椅,还有双手被绑到背后,挺着背脊,以双腿斜摆的姿势坐着的,有理想体型,气质高贵的贵妇人……
「因为之前也有请她帮过忙,大家都该认识。这是住在第一理科准备室的【贵妇人·思卡尔诺】小姐。请多多关照。」
虽然贵妇人没有回应,我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明。
「上一次——在与季节不符的炎热和日晒严酷的时候,她有抱怨似乎晒过头了,但因为最近做过美白,不仅恢复了自傲的玉琢一般的白皙肌肤,比以前更是光滑了不少……」
代替贵妇人诉说了她最近的情况,轻部刑警充满兴趣地靠了过来,细细观察它的样子。
「——哦哦,的确。是觉得这骸骨比上次要白了些。雨水都被弹开了呢……」
轻部刑警钦佩地凝视着她。「那、那个……化野同学。」而在一旁与他不同,雪村老师以有些困惑的声音客气地开了口。
「……难不成,你又想使用这【人体全身骨骼模型】了吗?」
「是的。」我点点头。雪村老师看着那个垮下了肩膀。
「啊啊……好不容易才弄漂亮的……」
「我有个问题……」轻部刑警打断了无视她的低语,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我。
「为什么这个骸骨穿着虎皮纹的比基尼呢?」
正如他所说,贵妇人这次穿着黄色与黑色交织,有种野性感的虎皮纹比基尼……
「啊啊,那是贵妇人本人的希望。这次是【雷】嘛,以前好像有作这种打扮的女性登场的动画来着……似乎是这么回事。」
「……啊啊,原来如此,是那个啊。其实我以前也看过,当然不是看直播的。」
「哈哈……」轻部刑警轻声笑了几下,嘟囔道,「果然你很有趣啊……」
「……话说,还真是夸张而面积狭小的泳衣呢,这是小【A子】的兴趣吗?」
「不,不是的……」我摇了摇头。
「但是是从家里带来的。这是爸——」
「那、那个!化野同学!」
就在我要说出泳衣出处的瞬间,不知为何显得非常焦急的雪村老师插了进来。
「——那么,你要怎么让她被雷击呢?」
看到她这样,轻部刑警转开脸,在我们面前拼命忍笑。
而雪村老师瞪着他。这奇怪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算了,反正也没差,无所谓。原本就打算要做的,于是我如雪村老师所愿,开始解说实验设备。
「——等设置好应该就不用说明了,应该是一目了然的,但姑且还是请你们听一下吧。其实是单纯到非常愚蠢的装置。首先,把贵妇人和折叠椅用手铐绑在一起。然后把折叠椅和铁丝网随便用绳子一般的东西固定住。觉得与铁丝网固定的地方最好选择相同的地方,所以就决定用连接着铁丝的柱子这边了……」
我选择与上次承受了雷击的柱子隔着一张铁丝网的柱子。
「然后,请看看这个。」
我解开了竖在铁丝网前的细长物体上的塑料绳。
——啪!
出现在那里的是处于展翅状态,比我的身高还要大的巨大猛禽类的身姿……
轻部刑警和雪村老师吃惊地屏住呼吸。
「——这是风筝吗?」
片刻后,轻部刑警依然十分惊讶,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嗯,是的。是过年的时候放到空中的风筝的一种……」
我点点头,把那薄薄的鸟拿在手里摇了摇,强调这是风筝。
「在以前,四角形并贴上脚似乎是主流,但最近也有三角形不贴脚或……像这种形状的东西。这是最近高性能的东西,应用了航空力学设计的,哪怕只有微风的程度也能飞到高空。而且虽然多少贵了些,但从网络还是可以轻易购买的。不过,我现在拿着的这个是调查了制作方式后自己做的东西,因为那价格对高中生而言还是非常贵的……」
「……那,这个像是秃鹫或鹰的画也是?」
我点点头,轻部刑警看起来非常佩服。以前我隶属美术部,画的画在比赛中也曾好几次获奖,技术高超。因此现在写生或是临摹还是不在话下的。虽然已经无法再凭想象画出东西了。
然后,在拿出风筝后,我又拿出了和风筝一样用塑料包好的装上了巨大卷盘的海钓用长钓竿让两人看。
「钓竿组合,然后用风筝代替鱼钩和鱼饵,扎上后放飞。风筝当然是施加过防水处理的,就算下雨,在某种程度也没问题。然后再安装上突起物……」
我给他们看了和钓竿一起拿来的三根铅笔长短的针。是研磨了在购物中心买的材料制造而成的,我将它们安装在大鸟的头和双翼两端。
「这样一来不仅有了【避雷针】的特性,更能轻松地到达比避雷针更高的位置。据老师说说,【雷击】是『会落到以之前闪电停止的位置为中心,雷击距离作为半径的球体内位置最近的物体上』。因为雨云相对而言飘在低空,这样一来应该能缩短相当一段距离。」
「原来如此……不过,你还真能注意到呢。」
「其实在发生事件的第二天早上,我看到学校附近住宅区的电线杆上挂着像是什么骨架的东西,而电力公司的人正在将其撤去。我想起这一点,联系了电力公司,去了营业厅,看到了实物。拍了照片后又调查了不少事情,才明白了是这种类型的风筝骨架……」
「……接下来,能看看下方吗?」我越过铁丝网指向中庭的地面。
两人按我所说地俯视了中庭的地面。
「就在这下方附近——这校舍边很大范围都种植了矮灌木丛对吧?我在那里设置了这个……」
我指向折叠椅背正后方,铁丝网柱子最根部的地方。那里连接着有我手指粗细的,到处都有的,为了绝缘而用橡胶包裹的电线。然后,电线以如同垂下一般的状态,一直延续到灌木丛中……
「这是【接地】。虽然实际上起作用的是水箱的金属管道,但这次地方多少有些偏差,不知道能不能和上一次一样,为了避免危险而姑且再设置了一个。但是,这是【雷击】后的处理问题,对以能不能人为地引起【雷击】为重点的此次实验并不重要……」
因此我只是随意地进行了说明。然后再次拿起钓竿,绑上风筝,让伸缩式的钓竿生产到极限。
「……好了,实验开始。让风筝飞到某种程度的高空,然后把钓竿设置到折叠椅与铁丝网之间……」
「——没落下来呢。」
这么说完,轻部刑警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
因为我们就算站在雨中也毫无意义,此刻以开着门的状态在楼梯平台上躲雨。
因为天空被非常厚的云层所覆盖,天早就已经黑了。
从很长一段时间前,遥远的上空就传来轰隆轰隆仿佛有巨大的汽油罐滚动一般的声音以及噼里啪啦激烈地撕裂音,当然也有闪电,但此时,雨有些变小了。
但是,应该还在高空漂浮着的我的风筝现在似乎依然存活。因为在非常高的地方,那里非常黑暗,再加上视界不好,无法以肉眼确认。但是从线的摇动和认真观察却没能看到期望的结果这一事实来看,那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人遭受到【雷击】的概率就算高也只有三千分之一左右来着……」
雪村老师喃喃道。
「那是站在地面的情况下吧?在遥远上空接近雷云的地方,再加上那里是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存在的环境,那概率应该会高很多才对。」
我没有看她,但立刻反驳道。
「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落下来啊……」
这次是看着手机画面确认这什么的轻部刑警也如此嘟囔。
放飞风筝后,一开始,两人的表情都非常紧张。连沙沙作响的烦人雨声都在警戒一般,有种非常紧绷的气氛,但此时已经大致——应该说完全放松了。
而从前一阵开始,就飘着一种冰冷的气氛。虽然没有对话,但却不时表现出想说什么的样子。
「……呼。」
轻轻叹了口气,轻部刑警将手机收回西装口袋。
「抱歉,我差不多到该回局里的时间了。」
「不好意思,轻部先生……」不知为何雪村老师回答了这么一句,然后她转向我以沉稳的声音说道,「呐,化野同学……」
「已经很晚了,就差不多到这里——」
「好,也对呢。非常抱歉。就当实验失败了,撤吧。」
我没让她说到最后,然后不看她一眼,冲入了还在下雨的屋顶。
「等……现在出去的话——」
虽然雪村老师在身后说些什么,但我却毫不理会地大步来到铁丝网边。就在我打算把线卷起来而碰触钓竿的时候……
「——啊!」
一楼的南游廊映入了我的视野一端。在门灯的照射下,我发现那里站了个人。一楼南游廊虽然有天花板但却没有墙壁,还是能勉强看到那人的身影。因为视界不好而凝神看去,我发现那人是女性,而且还是我认识的人。
——!
在判断出那是谁的瞬间,我灵光一闪。——不,比起灵光一闪,更像是以前在与【透】君闲聊时提起的——他所说的小小的奇迹现象——小小的希望之光。我决定把一切都赌上。
恰好此时,她正抬头看向我所在的屋顶。
用手指勾住铁丝网的网眼,将她钉在视野的正中央,我向着她大喊。
「宫里老师~~~~~~~~~~~~~~~~!」
确认她吃惊的样子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红色·热——」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在我说完整个单词前,她已经快了一步大声尖叫。突然……
——咔!
周围亮如白昼。虽然刚才也有几次,但这次的瞬间皮肤感受到了麻麻的轻微疼痛。
「——?」
就在那个瞬间——
「危险!」
听到喊声的同时,衣襟被抓住,我就这么一口气被粗暴地拖向后方。
哐啷~~~~~~~~~~~~~~~~~~~~~~~~
——刹那间,强光伴随着破裂音的轰鸣,数米前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虽然身体向后方被炸飞,但多亏有某人如同保护我一般抱住了我才勉强防住了。
……
一片寂静。看来那现象已经结束了。我从某人那里探出头确认情况。
那里是散发着白烟,被烧得焦黑且有烧红部分的铁丝网以及被弹飞的折叠椅和贵妇人……
并且周围环绕着白色的雾,空气如同留有余韵一般微微颤抖……
「这是……」我确信了。
「……实验成功了。雷落下来了。这与我在那晚看到的景色几乎相同。——好了,去确认吧。【钓竿】和【卷盘】被弹飞,而线应该因为高温而蒸发了……」
但是,即使我想要去那里而向前走去,抱着我的某人也没有放开我。
「……?」
我维持着那个状态抬头向某人——也就是轻部刑警看去。
「那个……」
他俯视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非常稀少的表情。
「小【A子】……」他浑身都被雨水打得透湿,以有些颤抖的声音向我说道。
「——接下来我要向你大发【雷】霆……」
「……请容我推辞。」
就在轻部刑警正想对此发表什么言论的瞬间——
啪嗒…
似乎有什么动了。
我把视线移向那边——屋顶的出入口……
「雪村老师!」
她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单手捂着胸口,看起来非常痛苦……
「——对不起哦。让你们担心了……」
雪村老师躺在保健室的床上,直起上半身,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向我说道。
「不,不会……」
「还是别太勉强比较好。请躺下吧。」
与我并排坐在旁边椅子上的轻部刑警向她送上体贴的话语。
「没事的。只不过因为有点惊讶而不舒服罢了……」
轻部刑警再次劝诱露出虚弱微笑的雪村老师躺下。
我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是雪村老师,肯定是想了什么多余的事吧。以前似乎也碰到过相似的情况。
轻部刑警和我架着趴在屋顶上的雪村老师来到保健室。因为保健老师没上班,所以那里上着锁,只好由我去办公室借了钥匙来开门。然后,雪村老师现在躺在床上休息。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因为有大献殷勤的轻部刑警在,我也没必要陪着吧。起身转向出入口,我在回头的瞬间不经意地与轻部刑警四目交接。他露出微笑做了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但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我选择无视。
「——啊,等等。化野同学。」
我刚走出一步,雪村老师就在身后叫住了我。回头看去,她依然是那副非常抱歉的表情,但声音却有所不同。
「——化野同学……之后也打算继续调查这件事吗?」
「那要看这个人……」我指指轻部刑警。
「只要这个人怀疑我,我就必须主张自身的清白。」
「我只是做了身为刑警所必须的最低限度的工作而已。」看到雪村老师看向自己,轻部刑警以若无其事的表情回答道。然后又问了句「怎么了?突然间……」
「——想到了什么吗?」轻部刑警继续追问,雪村老师虚弱地点了点头,答了句「……是啊」。
「盐谷同学虽然还未恢复意识但却没有生命危险,我也许在心里有些轻视了这个事件和犯人了……」
她低着头,一只手抓住自己另一边的手臂,用力抱紧。
「但亲眼看到了雷击……确认了实验的结果……我想象了一下那如果不是【人体全身骨骼模型】的话,该是怎样一副光景。两百万至十亿福特的电流在体内窜动,从未体验过的高温一瞬间让全身激烈燃烧的惨象……」
雪村老师声音微弱,轻轻颤抖。但是,她的话并没有停下……
「……直到雷落下的那一瞬间前,盐谷同学都以无法动弹也无法逃离的状态被绑在椅子上。如果被蒙上眼睛或堵上嘴的话,就无法理解情况和呼喊救援,只能在黑暗中忍受死亡恐惧的威胁;如果不是那样,就只能在想要杀死自己的人面前求饶和惨叫了吧?——制造这个机关的犯人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这些的呢?放飞风筝,等待【雷击】——我们直到刚才都在屋檐下眺望天空,一想到我们等待的时间如果和当时一样……虽然根据化野同学的证言来看,犯人所等的时间并不长,即使如此……如果是我的话,也绝对无法忍受……」
雪村老师声音的颤抖似乎渐渐扩散到了全身。看起来仿佛像是被什么邪恶的存在污染了一般。
「……这种事可不是能以【玩笑】、【闹着玩】、【恶作剧】或【一时冲动】几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犯人有没有做好这个觉悟呢?事实上,虽然保住了性命,但盐谷同学还是受了重伤,意识都没有恢复。犯人如今到底抱有怎样的心情呢……」
听她说到这里,轻部刑警表现出自己的体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有些强硬地让她躺下了。
「——的确有些疯狂。」
再次坐回椅子上,轻部刑警如同叹息一般地低语道。
「……即便如此,也不能停下寻找犯人。」
我就这么站在那里,轻轻叹了口气。
『哟。实验怎么样了?』
「…………」
进入部室后,面对轻松搭话过来的【透】君,我不禁说不出话来。
『嗯?怎么了?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我可不想被能够透视左半边脸的人说奇怪……
「——不。只是在想你总是那么有精神呢。」
『……?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请不要在意。」
『到底搞什么嘛……』一边以有些难以接受的口吻嘟囔,【透】君继续询问,『那么,实验怎么样了?』
「我想大致上是成功了。说真的,也有比想象更为棘手的情况。」
『我也从这里看到了。那种程度也没什么关系吧。我想已经足够成功了。……不,但是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雷击的瞬间。那还真是令人惊讶,魄力满点。被雷打中的家伙在现实里也会像那样皮开肉绽,看到骨头的吧。』
总觉得已经没有回应的力气了呢,说真的。玩笑开过头了……
但总算是调整了心情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是啊,的确。实际上非常具有冲击力。雪村老师白着脸吓得腰都软了……不过多亏如此,才能逃过轻部刑警的大发雷霆。」
『——啊啊,那个我也看到了。那家伙看起来非常少见地认真生气了。从结果而言不也很好嘛,在两种意义上避免了【雷击】……』
「——是啊。『向【人体避雷针·雪村纯白】表示谢意』。」
『喂喂。别说这种像是【世界惊奇人类】一般的说法啦。再怎么说也是恩人吧?』
「不知为何,和你聊了几句,那种心情就越变越淡了。」
我这么低语后,轻轻叹了口气。
在保健室的对话后,轻部刑警回了局里。雪村老师则决定『再休息一会儿就去向集中在办公室的老师们说明情况』。然后以『已经很晚了,很危险』为理由,提出要送我回家。我当然拒绝了,但她也非常顽固,结果还是被她压倒,同意了。但是,说真的,我绝不愿意乘坐她在这种精神状态下驾驶的车,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现在回部室其实是以回收自己的书包为目的。
【透】君完全不理会我,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哎呀,该说请节哀吗?真是同情雪村啊。又得给思卡尔诺那家伙做一阵美白了,够辛苦的。』
「美白……吗?贵妇人这次非常享受夏天的假期,看起来心情非常开放呢……」
『该说是开放吗?最终结果是被弹飞变得七零八落了……』
【透】君这么说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就止住了笑声,向我搭话道,『喂喂,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露出这么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亏你能发现呢,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在心中暗叹,「没,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以此为开头,我将闷闷不乐的理由说了出来
「只是有点……这次的实验突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那是啥?』听到【透】君如此询问,我把那事告诉了它。
「这次事件的……犯人的目的。」
我以叹息一般的口吻说了出来。
「这次正如我辛苦求证的一般,【雷击】没有确定性的致死伤率。如果对盐谷同学有『想要杀掉』的怨恨,只要采取其他更确实的方法就行了吧?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原来如此,的确很奇怪……』
【透】君以低沉的声音回应道。
「那个鞋底沙子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就算实验成功,我的嫌疑也依然没有被洗清。因此总有种非常不爽快的感觉……」
『……啊啊,尽是谜题。但是,就算焦躁地去想这些也没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只能老老实实地一点点收集情报。如果有我能帮忙的,我肯定帮你,哎呀,稍微轻松点……』
虽然就算它这么说,问题也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但听【透】君讲的那么轻松,总觉得……我的心情也变得好些了。虽然不太明白为何。
也许是因为心情的变化(?)吧,我的心中某个疑问再次复燃。说真的那是非常无所谓的事,但不知为何,总是不时盘踞在我的心头……
「呐,【透】君。我有个问题……」
我决定向它询问。
「【红色·热裤】到底是什么?今天在我想要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连天都变了,那是……」
『你是笨蛋吗……』
【透】君压低声音,以如同耳语一般的口吻责备我。
『那话不能轻易说出口。可不是什么万能的魔法咒语哦?虽然这次得救了,但下次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然后如往常一样,它似乎依然不打算告诉我这个词的内容。算了,也无所谓。燃烧起的疑问之火也不是那么大,很快就消失了……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9 11:58 编辑


第七章:不会对任何人说……
盐谷同学似乎已经恢复意识了。从轻部刑警那里得到了联络,学校的课上完后,我和他一起来到了市民医院。
盐谷同学因为雷击的冲击,或是因为刚醒的关系,似乎有些意识不清,说不清话。但是会对问题作出点头程度的反应,对于希望能赶紧解决事件的警察而言,似乎想让我尽早与她见面,确定我究竟是否与事件有关。



「怎么了?看起来很困呢。」
「是啊,非常……」
也许是因为昨晚没睡的关系,我今天一整天都半梦半醒。在特定了这个事件的犯人,将其逼入死路,对峙的时候。为了拥有与其对抗的能力,我组装了某种装置。那是使用电的东西,对缺乏有关电力知识的我而言难度很高,是通过专门书和网络调查,并历尽千辛万苦,熬了一整夜才搞定。因此……
「……非常困。」
如果能好好睡一觉应该能精神些吧,但很不巧,我属于那种就算躺下来,身体上不盖些什么就无法熟睡的类型。
轻部刑警向大厅一边的接待员告知有预约后,工作人员向某处打了电话传达此事。但是回过来的答案却有些出乎意料。
「她的病情好像突然不稳定起来。主治医生说希望能稍微等等。抱歉,能就这么稍微等一下吗?」
「——可以。」我点点头。「那么,直到能见她为止,我去清醒一下头脑……」
我转身向候诊室走去。


「啊……」
在候诊室的自动贩卖机前确认钱包的里面,我不禁发出了这么一声轻呼。
一纸杯的咖啡是100日元,钱包里只有90日元。差了10日元。买不起能够赶走睡意的咖啡。这么说来,前几天实验使用的东西和这次组装装置的零件花了不少钱来着……
「……」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将钱包放回了制服的口袋中,坐到候诊室内面向中庭窗边的沙发上。候诊室内还是比较空的,我所坐的沙发上除了我没有别人在。因此我全身都倚在了沙发靠背上。
不经意间,我看向位于候诊室旁的大厅那边,发现在接待处的前方有两个围着女护士的女性。一人剪着蘑菇头,和我差不多瘦小,而另一人则头发极短,身材高挑,两人看起来年纪跟我差不多。她们向女护士重复了好几次「为什么无法会面呢?」「我们是朋友,请让我们见面」,女护士似乎因为重复了好几次相同的回答而显得有些烦躁。
就在此时,剪着蘑菇头的女孩转向了这边,然后和我四目相交。她在看到我脸的瞬间如同「啊!」得叫了声一般,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立刻转开了脸。
「——?」
我从远处盯着她的脸直看。
……啊,对了。
我认识她。虽然是在我——应该说是以前的我的记忆中。因为在校外,她没有穿校服,所以没有一眼认出,但她的确是我的同级生。
因为我直直地盯着那边看,终于连短发的女孩也注意到我的存在了。她一看到我就如同喊了声『咿!』一般,脸上抽搐起来。虽然觉得那表情在哪里也看到过,但对生来就不擅长记住他人名字和脸的我而言,她那毫无特色,非常普通的脸让我毫无印象,虽然试着在大脑记忆中搜寻了一番,但还是没能得出结果。
短发一边不时瞟着这边,一边向蘑菇头小声说这些什么。蘑菇头点点头瞥了我一眼,结束了与女护士的对话,和短发一起背向我,往大厅入口处的大门走去。
我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院外。
「……」
这之后因为我也没什么要做的事,只是呆呆地看着中庭的景色。中庭铺满了草地,虽然也有几处长椅,但并非那种宽敞而气派的庭院。抬头看去,天空是深灰色的,明明还没到五点,外面却感觉非常昏暗。是起风了吧,视线下移后,从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能看到的远处的竹林正在左右摇摆……
—— 啊!
再次抬头看天的时候,我的视线停留到了屋顶上。我看到那里有人影。看来这医院的屋顶是开放的。
「也许稍微去吹吹风会比较好吧……」
我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身躯为了寻找楼梯而走了出去。



打开屋顶的门,那里是一片灰色的世界。抬头看去,深灰色的厚厚云层压的很低,脚边的地板则是水泥地。吹在脸上的风温暖而潮湿,给予肌肤以黏腻的触感,心中不禁烦闷起来。
随意地环顾四周,在那里找到了刚才的人影……是位女性。
有些短短的麻花辫,带着无框眼镜的苍白脸色,苗条纤瘦的身子,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也许是受伤了,左手腕处包着白色的绷带。
她看起来非常吃惊,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凝视着我。这屋顶上环绕着到我胸口高度的铁制栅栏,但很奇怪的是,她将鞋子整齐地摆在栅栏内侧,而自己却站在了另一边……
我并不认识她,也没事找她,于是选择了无视,走向与她所在的地方相反的方向,来到栅栏前,俯视着能从那里看到的景色。然后回过身做了次深呼吸,就这么靠在了栅栏上。
「……」
将低垂的视线突然上移,间隔着屋顶的地板,在栅栏另一边的她还在直直看着这边。让我忍不住有些在意。
「——有什么事吗?」
因此问了一句。

…………

但是她并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她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了。
——到底什么意思呢……
因为脑袋不太清醒,再加上这含有湿气的空气让人非常不舒服,我决定回到建筑物内。来到出入口,打开门,进入建筑物后,我开始走下楼梯。
「等……等等……」
但是,有人从背后叫住了我。转身抬头看去,刚才的女孩追过来了。看起来已经穿上了鞋子,印有红色品牌Logo的白色运动鞋闯入了我的视野一角。看起来穿的非常爱惜……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呢?」
然后,她向我问道。
「我有问『有什么事吗』了哦?」
「不,不是这个……」听到我的回答,她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
「是问……为什么我要站在那里啦……」
「为什么我非得在意那个?」
「——诶?不,那个……」她结巴起来。
总觉得非常麻烦啊。
因为我讨厌麻烦事,想着总之要赶紧离开,于是再一次背向她向楼下走去。
「等等!」
但是,她又从背后叫住了我。我转过身看向她。
「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好,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随意地回应后,我继续走下楼梯,然后第三次被叫住了。
她走下楼梯来到我的身边,低头鞠躬。不知为何看起来非常拼命。
「拜托了。如果有我能做到的事,什么都——」
「那就请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因为非常郁闷而想要这么回答,但还是决定不说了。在千钧一发之时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那么。能借我10日元吗?」



「奶奶曾经说过。『越会轻易说出「希望借钱」的人,就越不会轻易还钱』。因此我并非总是如此。而且也绝对会还钱的,请放心……」
回到一楼的候诊室,一边在纸杯果汁的自动贩卖机前购买咖啡,我转过身这么告诉她。
「不,不用了,才10日元……」
「不,这不行。」我干脆地下了断言。「奶奶曾说过。『看不起1日元的人会为1日元而哭泣。看不起10日元的人就会比那多哭十倍』。因此绝对会还给你的。」
「这样啊……」
「那,就麻烦你了……」她露出复杂地表情笑着,一边如同嘟囔一般回应道。
「那么,能告诉我班级和姓名吗?」
走到这里的途中我才注意到,她和我一样穿着文目沢高中的制服。而且年级章也一样是二年级——也就是同级生。虽然没印象啦。「咦……」她发出了轻轻的惊讶之声。然后结结巴巴地说着「那……那个……」
「——?」
「我是,那个……」
「——啊啊,居然在这里!」
突然听到喊声,回头看去,轻部刑警正站在那里。
「盐谷同学好像已经稳定下来了,差不多去见她吧。……让你等了那么久真不好意思。回去时我会负起责任送你的。」
露出一如既往的轻浮笑容靠了过来,轻部刑警来到我身边,看向站在一旁的她。
她一瞬间如同吓了一跳般缩了缩身子,然后像是想要逃避他的视线一般转开了脸。
「呀,好久不见。已经没事了吗?」
轻部刑警以轻松的口气说道,她看起来有些犹豫,沉默着轻轻欠了欠身。
「现在起我们要去看望盐谷同学,你要不要一起去?」
她无言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可惜……」
「……失陪了。」
她再次轻轻鞠躬,然后快步从我们面前走开了。
我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消失在视野后,向轻部刑警询问。
「你认识她吗?」
「哎呀?你在意?」
轻部刑警眯起眼睛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不,没有。无所谓。」
我实话实说后,轻部刑警呵呵笑了起来,向我伸出手说了句「那走吧。」

盐谷同学的房间是个人房。打开出入口的门,跟在轻部刑警后面从走廊进入室内。
里面是大小适中的空间,整体都是以白色为基调,有种冷冰冰的感觉。窗边摆设着一张床,各有一名男医生和女护士并排站在床边。
轻部刑警向他们轻轻打了个招呼后,向靠在可动式病床上,直起上半身的一位人物搭话了。
「你好。」
……
但是那个人却并没有回应。那样子就算是在我看来也很异样。除了双眼和嘴巴,全身都被白色绷带所包裹,就好像电视或游戏的冒险剧中登场的木乃伊一般。上面穿着如同贯身衣一样的简朴服装。然后她低着头,凝视着隐藏在被子里的膝盖附近,一个人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
「——盐谷同学。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轻部刑警的脸上浮现起轻浮笑容,他以缓慢稳重的语气这么说道。
「今天我带了你学校里的朋友来……」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她——盐谷同学的肩膀轻轻晃动了。而捕捉到了这个反应,轻部刑警抱住我的肩膀,将我带到了她的身边。
盐谷同学缓缓抬起头。然后凝视着我的脸……
「是小【A子】哦。来看望你——」
「啊…啊啊啊……」
盐谷同学一下子抬起剧烈颤抖的单手,伸出食指指向我。然后吃惊地瞪大眼,张大嘴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起了某国故事中出现的,如果不让狗将其拔出就会让人耳膜破裂的异形人参。让人难以想象是人类说发出的悲鸣以叫破喉咙的势头飞了出来。
「…饶…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然后,她牙齿打颤,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很快,医生和女护士为了让她平静下来而用手碰触了她的肩膀,但她甩开他们进行了抵抗。
「……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不会说的……那件事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救救我——」
为了让不知为何做出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不停重复这几句话的她平静下来,医生和护士都非常拼命。
「…………」
我回过头,去确认刚才盐谷同学越过我所看去的对面。
那里只有我刚才通过的,这个房间唯一出路口的门……
「——小【A子】。」
轻部刑警将手啪的一声放在我的肩膀上。
「看来我得送你去我们局里了……」
这么说着,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9 11:58 编辑


第八章:太过分了
去看望盐谷同学的第二天午休。我站在生物教室前的走廊里。
结果那之后被带去了警察局,刨根问底地问了好几遍,直到深夜才回家。然后在家里也被爱担心的母亲追根究底,我也差不多该烦了。
打从心底认为『必须尽早解决这件事』,因此我此刻才会在这里。站在被打破的玻璃窗旁,向每一个路过的,眼神与我交会的人询问『知不知道证言是我打破这里的玻璃的人是谁』。
但是,尽是些光和我对上眼就立刻逃走,绝不与我对视,被搭话就逃跑,或是简洁地表达自己『不知道』后快步离去的人……反应千差万别,但没人有我想要的情报,毫无成果。
说真的,我也知道这是效率非常差的方法。但是,我却只能这么做——

沙沙……

突然,有谁从背后碰触了我的头发。轻轻的……有种微微发痒的触感。
在清楚感受到这一点的瞬间,我反射性地回过身去。
「——你的头发还是这么干爽美丽呢。不打算再留长了吗?」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女孩子。从制服的年级章能看出是同级生。留着蘑菇头,身材与我一样矮小,长相中等没什么特别的特征,当我却认识她。
「呀,小结……」
这么说着,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荒井…同学……?」
我不禁如此低语,「嗯,没错。」她愉快地笑着点了点头。
「很久没见了。你还精神吗?」
「……是啊。」我点点头,将右手伸向她。
她歪了歪脑袋,但也许是很快理解了我的意图,笑着向我同样伸出了右手。
「是为了庆祝再会的握手吧?这一点也和以前一样呢——痛、痛痛痛痛!等……不是那边!人类的手指是无法折到那边的痛痛痛痛痛!断了、断了,要折断了啦!手也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搞什么啊?小结,太过分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请不要碰我的头发。」
「——就因为这个?把我的手指和手腕几乎折断的理由只有这个?」
含着眼泪,她——荒井同学向我不满地说道。
「以前奶奶曾说过。『人与人之间再复杂的纠纷,追根究底大多都是因为单纯——甚至愚蠢的理由』。」
「……这是单纯到愚蠢的暴力啦。」
她尖着嗓子喊道,然后甩了甩手腕,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的感觉。看起来没什么异常或后遗症……
「话说回来,你找我有事吗?」
这学校里没人会没事来找我搭话。虽然有一个人(?)是例外,但基本上连同班同学也不会向我打招呼。
「——哎呀,那什么。小结,最近似乎遇到了很多事呢,所以想说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没怎么样。我和平时一样。」
「……难不成你在生气?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虽然我只是实话实说,但她似乎会错意了。
「昨天那个……我身边有朋友在,那个……」
这话题明明是她提起的,却说得非常吞吞吐吐。
「我没生气……」
虽然因为『昨天在医院碰到了却无视我,今天又为何……?』而感到奇怪,但我并没有涌上什么【愤怒】的感情。只是——
「——只是,有点心焦吧。毕竟有想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
荒井同学环视了周围。我们现在移动到校舍一楼南游廊深处——没人——位于走廊和教室死角的地方。因此当然无法看到任何人影。
「——为什么小结要找【作出证言的人】呢?」
「……」
「是要对那人复仇吗?」
「……」
因为有些觉得奇怪的部分,于是我以问题回应了她的提问。
「——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找那个人呢?而且又为何会觉得我是『想要复仇』?」
「大家都在说有关小结的事。说是打算要揪出把自己出卖给老师的家伙并报复……」
「…………」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可以理解。
我以回礼的心情老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只是姑且问一问。并没有决定要【复仇】。」
「……」
荒井同学一瞬间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然后询问「那么你找到那人了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收获。」
「是啊,也对。」荒井同学轻轻点头,然后轻飘飘地盯着我的脸看。「我觉得还是别找了比较好哦?」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在害怕。应该是害怕小结吧。所以才不会报出那人的名字,什么都不会说。我认为就算继续这么找下去也找不到,小结的评价也会降低……」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自己也并不认为这是达成目标最好的方法。
「我也去问了负责学生指导的老师,但是没得到答案。」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老师轻易出卖学生可就伤脑筋了。」
荒井同学不知为何以有些受不了的口气说道。
「荒井同学里知不知道些什么呢?」
听到我如此询问,她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很复杂的啦。」
「我觉得还是别在意比较好。小结从以前起就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或传言了。这种事情只要闭上嘴保持沉默,流言终有一天会平息的……」
「荒井同学……」
「——嗯?」
「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结了?」
「为什么?小结就是小结吧?」
「不,我是【A子】。现在,整个学校都是这么叫我的。」
「咦?但是……那是……」
「没关系的。就这么叫我吧。」
「好吧……」如同压倒困惑的荒井同学般说完后,她再次露出了受不了的表情。
然后,她如此低语道:「小结——不对,小【A子】从以前起就有非常固执的地方呢……」
「这个叫法很讨厌啊。虽然大家都这么叫……但是,总觉得……」
虽然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她似乎并没有强烈反对的意思。
「明明好久都没有像这样聊过了。」似乎在远眺的她突然将视线移回了我的身上。「这么说来,上次聊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像这样两人单独聊天……」
「我想大概要近一年了吧。从最后说话时算起……」
「啊,已经那么久啦?果然就算同校,班级不同还是很难交流呢。中学的时候明明总是形影不离的。还经常两个人一起出门……」
「——这么说来,我记得你的时间观念非常淡薄,每次过了约好的时间也不会出现,总是要我等来着……」
「有吗?」她微微歪了歪脑袋。
她的本名叫做【荒井香里】。是我——正确而言是以前的我——中学时代的同级生,三年都同班。现在的我姑且也保有着和她在一起的记忆。但是已经没什么实感了。应该关系算是不错的……
「我经常去小结……小【A子】家玩对吧?」
「……有吗?」
「奶奶是个很有趣的人呢。……叫什么来着?三个人一起看的DVD。的确应该是奇怪的标题……」
「【单手功夫和会飞的断头台】吗?」
「对对,就是这个。奶奶还非常热血地说把【会飞的断头台】折叠起来,隐匿性会如何如何……我对这些言论感到非常好笑。拼命忍笑后,她还担心我是哪里不舒服。那又戳中我的笑点,结果捧腹大笑了……」
「…………」
那时候的情景自然而鲜明地出现在脑中。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那回忆并不属于我,而属于以前的我。因此对现在的我而言,应该说已经是毫无价值了才是……直到昨天为止只不过是新手拍下的【单纯记录】,这影像此刻却变成了得到电影奖的【纪实片】一般……我有这么一种感觉。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能感受到心中渐渐被温暖所充满……
「那个DVD啊,我想再看一遍于是找了很久,但总是租不到。」
「啊啊,既然如此——」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就在正好能打断我话语的时机,突然有人出声叫了我们。那是与所说的内容有点不合的,非常柔和的声音。
我们两人一起回头看去,有位面露惊讶表情的女性站在那里。
「——没做什么。只是还稍微聊聊罢了,雪村老师。」
「这样啊……」荒井同学微笑着回答后,女性——雪村老师也回了个微笑,然后指着我们的脚边说道,「但是不行哦……」
「——穿着室内拖鞋。这里姑且也算是外面。」
「好~」荒井同学回应后,又反问道:「比起这些,雪村老师又是怎么回事?来这种地方有事吗?」
「啊,不。不是那样的。通过游廊的时候听到校舍背面传来了说话声,就来看看。但是,倒也正巧……」
雪村老师转向我。
「化野同学。有关今天社团活动——」
「啊啊,抱歉。今天我有要去的地方所以会先回去。」
「——诶?是吗……今天又打算要用车运送器材,如果能等我一会儿的话,我可以送你去哦?」
每次都纠缠不休的话果然还是会让人有些烦吧。因此我拒绝了她。
「不,不用了。用不着的。」
「……这样啊。」雪村老师再次微笑起来,「那,再见。……对了,午休差不多要结束了,快点回教室吧。」对我们说完,她向校舍走去。
目送的荒井同学等雪村老师消失在校舍里后,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转向我。
「——呐。不用让雪村老师也叫你【A子】吗?」
「——诶?」
因为这问题太过突然,我不禁发出了这么一声。
「不,因为你不是让我叫你【A子】吗?雪村老师是特别的吗?」
「……不是。」虽然没搞懂她问题的意图,但我姑且还是老实回答道。
「就算对老师们要求,他们也不会这么叫的。在立场上似乎有什么问题。所以并非只有雪村老师是特别的。」
「哼嗯~」有些感叹地回应后,荒井同学双眼发光,紧接着「呐!」了一句。
「刚才老师有说要『送你』,是用老师的车对吧?那个……叫什么来着?有点像以前动画片中出现的圆圆的古董车。」
「……是啊。我想应该就是那个。」
「啊啊——真好啊。我也想坐!」
「你去对她说『想坐』不就行了?我想她会轻易让你乘坐的。」
雪村老师外观漂亮,态度温和,在学生中不问男女,都很受欢迎。因此憧憬着她的学生你,女生也有很多。荒井同学也是其中之一吗……虽然和我无关……
「呐呐。下次一起——」
如同要打断她的话一般,宣告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啊,糟糕!第五节课,我们班是体育来着。得换衣服……」
荒井同学一下子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向教室冲去。
「那,再见啦。——啊,对了。刚才说的那张DVD还在家里吗?在的话能借我吗?」
「——好、好的。没问题。」
她突然停下脚步,提出了唐突的要求。而我因为惊讶,给出了感觉有些奇怪的回答。
「奶奶房间里的CD和DVD全由我继承。」
「真的?那,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能借我?」
「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回去找找,明天带来吧。」
「谢谢。再见啦。」
挥挥手再次冲了出去,她就这样消失在校舍中。
「……」
我目送她离开,因为『终于被解放了』而松了口气。但是,其中也有觉得『不错』的部分,这是有些无法理解——难以形容的不可思议的感觉。



——叮咚~

从门的另一边响起像是尖锐铁琴一般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在的感觉。
再一次做了相同的事——按下门边的门铃,等了一会儿后,果然还是没有回应。
无可奈何地再来一次——
「……那个。」
有人从侧面向我搭话。而且那张脸我曾经见过……
「哎呀,真巧啊……」
我转向那边,有些惊讶。毕竟在这么奇怪的地方碰上了。
「……请问你是哪位?」
站在我眼前的是梳着短麻花辫,戴无框眼镜的同龄女孩。穿着文目沢高中的制服,年级章和我相同,是二年级的学生。
她的举止有些犹豫,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我是四班的边见…【边见更纱】……」
「——抱歉,失礼了。我们还没互报姓名来着。请叫我【A子】吧。」
是去看望盐谷同学时在市民医院屋顶上遇到的女孩子。
她——边见同学将视线从我身上转开,瞥了一眼毫无反应的门,然后视线再次移回我的身上。
「你找这家人有什么事……吗?」
「是啊,我来盐谷蕾同学的家有点事。」
我给轻部刑警打了电话,问了盐谷同学的地址。然后现在正站在这个地址所代表的地方——市内的某幢公寓某一层的某扇门前。
「小蕾应该还没出院……」
「是啊,我知道。」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正因为如此才来了这里。这次的访问目的是进入被害者盐谷同学的房间。然后在室内寻找有没有能够掌握事情真相的线索。为此,我甚至还想了「身在医院的蕾同学拜托我来拿○○」之内的谎言作为借口。
「其实有些话想问问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一般还要过很久才会回来……」
「这样啊……」随意地回应了一句,我被某个词吸引住了。那就是『一般』这个单词。
「——这么说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诶?嗯,那个。要问为什么,因为我家就在这座公寓的同一层……」
……哦。这还真的是够巧的。
「这家的人一般几点左右回家?」
听到我的提问,边见同学看了看手表,然后回答道:「大概还要一两个小时……」——好,这种程度还等得起。等待一段时间,迅速地进入其中搜查房间然后撤退。今天——今天也和昨天一样,从傍晚起就要去警察局接受调查取证。一旦开始就要被扣到深夜,说真的我不太想去,但也不能不去。毕竟想要避免作出更惹人怀疑的行动嘛。
「那,我就等会儿吧。」
我走到了盐谷家大门旁的墙边,抱着膝盖坐了下去。然后靠在了墙上。
「……」
「——有事吗?」
因为边见同学低头直盯着我看,觉得有些奇怪,我不禁询问道。
「不,那个……」
向她不时移开视线的前方看去,那应该是同样住在公寓这一层的居民吧。隔了二、三个房间的另一边走廊里站着一个中年女性,一边惊讶地盯着我们看,一边打开锁走进了房间。
「坐在这里很显眼的哦?实在是有点……那个。会给盐谷家添麻烦的,还是下次再来……」
「……?」
一边不时窥探这我的脸色,一边吞吞吐吐有口难言,但却不说出关键点……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
但是,终于……
「如果不嫌弃,要来我家吗?因为是同一层……」
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勉强,她这么说道。
「谢谢。」
我老老实实道了谢,站起身子。虽然不太明白,但能够不用坐在水泥地上耗时间是求之不得的。


边见同学打开了自家玄关的大门,我们进入了其中。迎出来的母亲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是一眼看出我是谁了吗?有很多学生的家长都认识我,在某种不好的意义上,我非常有名。
边见同学的母亲想将这些感情压下去一般,露出温柔的微笑说道,「哎呀,是朋友?欢迎。」
「打扰了。」作了在某种意义上有些讽刺的寒暄,我跟在边见同学的身后,移动到了她的房间。

一进房间,边见同学让我随便坐,接着问起「红茶和咖啡要喝哪种?」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咖啡。然后目送她离开房间。
直到她泡完茶回来为止,我都没事情做,因此我打量起室内。
室内的氛围和我的房间差不多。有张宽度适中的桌子,有椅子,有坐垫,有床……就是这样。没什么颜色形状奇怪的东西。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应该就是比我的房间整理得干净一些吧。不过,有点让人很难觉得是同年龄女孩子的房间。
「哦……」
我拿起放在床上的科学杂志。这是雪村老师有定期邮购的杂志,部室里也有好几本。打开一看,上面尽是些有关欧美科学历史的特选。看了一眼后,我将视线从杂志上移开,仔细观察起周围,也有好几个相同门类的东西。
大概是从网络上打印的图片,带着元素符号表的中学高中的化学参考书和其他有关化学的出版物,书架上还混杂着她自己装订的剪报本。那些都并不是些时下的情报,让人觉得是为了什么意图而收集的。
「这是……」
突然——
「——才刚发生过那种事……妈妈非常担心你啊。」
「——和妈妈你没关系吧!别管我了!」
屋外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

然后过了几秒,房间的门被打开,端着装有茶点的边见同学走了进来。
「久等了。」
但是,她的态度却还算平静。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吗?」
我如此问道。最近的我虽然并非从真正意义上明白了要这么做的理由,但觉得这么做比较好的时候似乎多了一些……
「——不,完全不会。别在意。这是常有的事……」
那还真是个总吵吵闹闹的家呢……
看着一边回答一边露出些许苦笑的边见同学,我在心中暗暗感慨,然后坐到了位于我正面的坐垫上,从她手里接过泡了咖啡的杯子。
「真的很抱歉。突然来叨扰……」
「……咦?不会。没关系……」
「……」
「……不,真的没关系的。请别……那么拘束……那个,更放松点。虽然是个有点乱七八糟的房间……」
「——好。」
我再次环视周围。
「东西的确很多呢。不过比我的房间要干净多了……真的很抱歉。我是不是该在门前等个五分钟会比较好?」
「……对不起。」
边见同学充满歉意地道歉了。
「——?」
怎么回事?意义不明。但是,比起这些……
「——话说,有关化学的书很多呢?你喜欢化学吗?」
「——嗯,是啊。最近是有点兴趣。这么说来化野同学……」
「是【A子】。」
「……咦?啊……」
「请叫我【A子】。在学校里大家就是这么叫的。就好像意大利的记号论哲学家一样,很棒吧?」
「……嗯。」虽然对我的强硬口吻感到些许惊讶,但她还是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好了,那么。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那个,化……【A子】同学是化学部的对吧?果然是喜欢化学的吧……?」
「是呢。还行吧。没到你这种程度……该说,你是对兴趣有点狂热的人吗?」
我看向书桌那边。
书桌正面的墙壁上挂着软木板,那里分别贴着印刷出来的好几个科学家的名字和其经历之类的情报。【约瑟夫·布莱克】【亨利·凯贝蒂修】【丹尼尔·卢瑟福】【约瑟夫·普利斯特里】…………根据在部室的科学史书上读到的知识,这些人应该都是十八至十九世纪时代的人物——
「完全无法感受『畅想未来』的新鲜感。我觉得是非常古雅的兴趣。」
「谢谢……他们都是相信【Phlogiston说】的科学家。」
「……没有听说过呢。」
听到我老实的感想,边见同学微微露出了苦笑。
「【Phlogiston】是一种被称为【燃素】的物质。因此——也叫做【燃素说】。」
「那种物质真的存在吗?」
她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是无法证明其存在吧?【燃素说】是十七世纪至十八世纪时流行的科学史上的一个想法,内容是『【燃烧】这种现象是释放出【燃素】这一物质的过程』……」
「【燃烧】应该是【氧化】现象吧?」
「是啊,没错。因为后面提出的【氧化说】更能有效的说明现象,【燃素说】就这么被遗忘了……因此在现代,这只不过是被当做【异端】的想法——」
这之后,边见同学以『焚烧铁来制作碳化铁』为例,简单说明了一下【燃烧】现象下的【氧化说】和【燃素说】之间的不同。据她所说——



【氧化说】是

金属(铁)+氧气=金属灰(氧化铁)

【燃素说】是

金属(铁)-燃素=金属灰

列一下公式,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但是——
「为什么会这么狂热地对——用不存在的物质进行架空的理论感兴趣呢?」
听完边见同学对于【燃素说】的说明,我直率的想法是『知道这些也没用』。并非『无法证明其存在』,而是【燃素】这物质应该在这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边见同学一瞬间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但是——
「我当然明白。但是,正因为如此吧……」
如同叹息一般低语后,她寂寞地笑了起来。
「我想被【氧化说】代替的时候,提倡【燃素说】的科学家们恐怕被恶言相向,被称为无能,并遭到了迫害吧。因此,我才会非常喜欢【燃素说】和相信它并奉献一生的科学家们……」
「……那也不错啊。」
我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有正当的理由,并因此被引出兴趣,说自己喜欢。」
认为这是现在的我所没有的感觉,该怎么说呢,虽然有点——心情复杂。但还是觉得应该是件好事。
听到我的话,她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在确认到这一点的瞬间,我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麻烦事』而感到了后悔。但是,『已经迟了』。『后悔也没用』的心情涌了上来……
边见同学在这之后如鱼得水一般说着有关【燃素说】的琐事。
——『发现了【二氧化碳】的【约瑟夫·布莱克】为其取了【燃素空气】的名字。因为他认为那个物质由于【燃素】处于饱和状态,无法再继续吸收,才会引起【燃烧】的』。
——『发现了【氧气】的【约瑟夫·普利斯特里】则命名其为【脱燃素空气】。这是因为他认为物质内部完全不含【燃素】,在【燃烧时】会从旁边的对象物中吸收燃素,然后才能燃烧』。
总觉得有种在什么观光胜地,被多管闲事的志愿观光导游给搭话了一般,心中充满了遗憾。虽然是『喜欢化学(?)的人』和『化学部的人』,我却和不同,没有强烈的执着。只是喜欢『能清楚明白地得出结论』和『能在某种程度上预测结果』的这种模式。虽然不是完全不行,但还是无法陪她继续聊兴趣的话题……
为了改变话题而环顾四周,我在床边发现了吸入用的氧气喷雾。应该是运动后或是登山者用的吧。那里随意堆放着好几瓶。
「——边见同学喜欢登山吗?」
为了打断她的话,我指着那些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话。
边见同学在一瞬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啊,那是在学习时吸的,能让脑袋清醒……」如此回答后,她拿起其中一瓶——应该是还没使用的东西递给了我。
「给你吧。你看起来很困……非常累的样子。」
「……谢谢。」
「这得怪谁啊?」忍着不去吐槽,我坦率地接受了。然后一边将它放回自己的包里,眼睛再次物色起周围。仔细想想,也许【氧气】也会有让她大说特说的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转到别的话题——!
「你和盐谷同学很亲密吗?」
「——诶?」
因为我问的十分突然,边见同学睁大眼睛,就这么僵住了。
我指了指书桌一端放着的小小相框。上面是比现在略微年幼的边见同学和盐谷同学两人开心的笑容。盐谷同学的脸昨晚看了轻部刑警给的照片,有仔细回想到底见没见过,因此还记得很清楚。绝对没错……
「……嗯。」
边见同学点点头,然后低下了头。
「该说是儿时玩伴——吗?家也很近,从小学的中途就一直在同一所学校……」
「——?是吗?」

…………

不知为何,我们陷入了沉默。总觉得气氛有些僵住,显得非常沉闷。
抢先打破了这个状况的是边见同学……
「这么说来,【A子】同学为什么要拜访小蕾的家呢?之前似乎也去了医院探病……你们很要好吗?」
「……」
我只能沉默以对。我从轻部刑警那里询问事件的情报,他也回应了我的要求——虽然要求回报,但其实他有叮嘱过不可以把事件相关的内容随意告诉他人。只有一切都掌握在警察手中的情报才会对大众公开,而没有公开的情报一旦被暴露在各种情况下都会很糟糕。
「那个……」边见同学有些客气地再次开口。
「难不成,是和小蕾遭遇到那种事有什么关系吗?」
「——咦!你知道吗?」
「……是的。」如同轻声低语一般回应后,边见同学点了点头。「家离得很近,警察也来询问了很多,所以基本上知道……」
原来如此,是有这种关联啊……因此她才能稍微听到一些事件的内容,也被警察封口了吧。虽然只有一点点,我决定在某种程度上老实说出来。
「其实有行迹表明盐谷同学是因为某人才会变成那样的。而那某人看来和我的【假货】——【假A子】有关。也许是【假A子】巧妙地伪装成了我,在会面的时候,盐谷同学看到我似乎误会了。再这样下去会加深警察对我的怀疑。为了恢复自身的名誉,我认为我必须把那家伙揪出来。想着也许打破了学校生物教室前玻璃窗的人物应该就是了——至少也是有关系的——所以在进行调查。相同时期发生的【打破玻璃窗】和【雷击】,会怀疑我是这两个事件的犯人,我不认为这是偶然的。我想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但是,现在还无法知道【假A子】的真实身份,也没有特定出进行证言的人。因此打算从源头找线索,才来了盐谷同学的家……」
「——【假货】……」
「是的,没错。必须把那家伙揪出来,大白于天下。」
听到边见同学的轻声低语,我以充满意志的话语回答道。那是非常自然就说出口的事,就好像我心中,这个事件和犯人已经被大白于天下了一般。
「…………」
「——?怎么了?」
我向突然沉默下来的边见同学问道。她露出了呆滞的表情,频频摸着绑有绷带的左手腕……
「——咦?啊,嗯。没什么……」
我继续向回过神来又再次陷入沉默的边见同学提出刚才的问题。
「你和盐谷同学很要好吧?最近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虽然她的言行让我有种水被弄浑的印象,但通过照片和邻居的立场,我认为她当然应该对盐谷同学的事情知道很多。
「不知道……」
但是,边见同学给出的回答却有些暧昧且靠不住。
「其实最近——大概有一年左右没能和她好好说上话了……」她寂寞地笑了。
「……的确,直到初中为止,因为家很近,再加上是儿时玩伴,我把她当做是死党的。但是进了高中——明明好不容易才能进同一所高中,因为班级不同,结果就这么疏远了。那孩子非常坦率,立刻在那里交了新朋友,过得非常快乐。但是我却无法融入周围——现在……」
她低下头,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我无法再看清她的心了……」
暂时的沉默后,她低语道。
「——如果人心也能像化学实验那样能够分解取出就好了……」
「……什么意思?」
这应该是她的自言自语吧,我被引起了兴趣而不紧询问道。她以呆滞的表情如此回答。
「比如中学时做过的非常初步的实验。向放入专用容器的【水】通电,分解出【氢气】和【氧气】,分别燃烧,观察其变化……这种实验钥匙能对人的身心使用就好了……」
「——原来如此。真是个好主意。」
如果能实现的话就太棒了。一定能立刻就知道我到底是谁了。而不时会产生的,自己无法理解或控制的激烈情感,对于这些的说明和对应方式也一定能立刻明白了吧……
「真希望有人能将其实现呢……」

…………

「——那个……」边见同学突然说道。
「……【A子】同学和荒井同学很要好吗?」
「——诶诶?」
我似乎也有点发呆了。对于突然间的质问感到有些惊讶,不小心发出了大声音,是误会了我的反应吧,边见同学道歉了:「啊……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我偶然看到你们两人中午在校舍背面聊天,那个……就以为你们很要好了。虽然觉得【A子】同学一人独处的时候比较多……」
并不是『多』。而是成了【A子】后就一直是一个人。——不,正确说来应该是比这个还要早一点点……
「——荒井同学在初中时代和我是同级生。进了这所高中后虽然也亲密交往了一段时间,但不知何时就疏远了。那一天是久违地被搭话了……」

……咦?这么说来,我和荒井同学为什么会变疏远了呢……

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份想法让我非常在意。在以前的我的记忆中,我们的确应该非常要好。她也认识奶奶……然后……
「……」
「——那个……」边见同学又说道。
「荒井同学,那个,真的……」
「——咦?」
再次心不在焉的我在这时终于转向了边见同学。从正面好好直视她后,她不知为何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对不起。没什么……」
她这么说着,咽下了后面的话。
「——是吗……」
虽然有些在意,但我并不打算深究,只是如同嘟囔一般回应道。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她将话题变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虽然我多少觉得转的有些强硬,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结果,在盐谷家的人回来前,我的时间就用完了,我的调查就这么结束了。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27 23:41 编辑


第九章:小个子的平板身材
『——你在做啥?』
作为部室的第二理科准备室一角,有整理时堆放确认不需要,但却还能使用的物品的空间。
「我在找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啊!」
随意地回答了搭话的【透】君,在那些等同于废品的东西堆成的山上物色的我找到了那个。
——酒精灯。也就是在带有盖子的玻璃容器中注入可燃性药品——酒精,然后放入能够吸收的绳子的加热实验用器材。拿起来,通过荧光灯的灯光来确认其中,因为盖子好好关着,似乎还有足够量的酒精剩了下来。
我将其好好摇晃了一会儿后,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紧接着从包里拿出了手掌大小吗,黑色且坚硬的——某种道具。
然后把它的前端靠近了打开盖子而显露的酒精灯的绳子,按下了按钮。发出「噼里啪啦」干巴巴的声响,酒精灯被点燃了。
『——喂喂,你啊。那玩意儿也是从那里找到的吗?那是电击枪吧?』
【透】君以有些惊讶的声音指出我手中的黑色且坚硬的道具——电击枪的存在。电击枪是通过从最前端放电,让人疼痛并感到麻痹的护身用具之一。
「——不。」我摇了摇头。
「这不是部室的用具,而是在自家奶奶房间中找到的。奶奶以前说过『年轻时曾经常受它照顾』。因此觉得也许能派上用场——」
『你奶奶究竟度过了多么暴力的人生啊!』
这么吼完后,【透】君如同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嘟囔道:『对了,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传闻变得很厉害了哦。』
「——?什么?」
【透】君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说你「要找到出卖自己的家伙并进行报复」,已经在学校中成了话题啦……』
「在找的确是事实。但是要不要报复倒还没决定……」
我看了看手里的电击枪,然后再一次转向【透】君。
「总之,我想要知道【假A子】的真实身份。如果【雷击事件】的犯人和【打破玻璃窗事件】的犯人是同一个,那只要能特定出谁是【打破玻璃事件】的犯人,就能够把他作为突破口知道整个真相了……」
关于盐谷同学的【雷击事件】,隐瞒学生的部分似乎很多。轻易说出口会变得麻烦就糟了,因此昨天我并没有对无关者的荒井同学说。顺带一提,今天午休已经把DVD给她了,她非常高兴。
「将所有真相掌握在手中,在此前提下,如果有必要,也希望他能够赎罪。」
对于我的主张,【透】君深深叹了口气。
「——但是啊。没有其他线索了吗?不管是多么小的事也行,别的端倪或是——能成为关键的东西。你去询问别人效率也很差,况且光是在让状况更加恶化哦?」
「线索吗……」喃喃自语后,这次轮到我叹气了。
「……现在没有呢。」
如同轻吟一般说完,我将体重靠在椅子上,陷入了脱力状态。这几天,虽然考虑了很多,但还是找不到头绪。
「好累……」
这几天一直都是这种感觉。因为梅雨而产生的潮湿且让人不快的环境和由于调查取证而减少的睡眠时间。总觉得脑袋都快转不起来了……
「——啊。对了……」
我打开脚边的包,把手伸了进去。然后取出一瓶喷雾剂,将其面罩型的喷射口压到嘴上,按下了按钮。然后,伴随着「咻咻」的轻微声响,里面的气体进入了我的体内。
但是——
「——完全不起作用。」
『你……在做什么啊?』【透】君看到我的样子,以惊讶的声音询问道。
「这是氧气喷雾啦。听说用了会让脑袋清醒……」
『那可是原本就存在于大气之中的东西哦?现在又不是缺氧状态,不可能有什么实际感觉的啦……』
「……」
『——还有,姑且提醒你一声,别以为对身体好就吸太多。虽然觉得你不会做这种傻事,但60%以上高浓度的氧气持续吸一两个小时以上的话,会造成【氧气中毒】,导致肺充血或失明——最糟的情况下甚至会死亡哦。还有,不可以在点着火的酒精灯旁使用。【燃烧】就是【氧化】。有成为促进燃烧的【氧化剂】的危险哦。』
「好啦好啦……」
『——话说,你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买的吗?花大钱买这种原本就存在于大气中的东西……』
「……别人送的啦。」
『喂喂,谁送的?该不会是什么可疑的男人吧?……你啊,就算在路上该有人搭话,也不可以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哦……』
「不管是谁送的都行吧?你是我的监护人吗?丈夫吗?这是多管闲事,请不要干涉我。」
『什么嘛,真冷淡。我可是在担心你耶。总是糊里糊涂,看起来非常危险。我是在守着你不被怪虫子盯上——』
「依旧是这种强加于人的亲切。而且——怪虫子?那是什么?我可没有分泌出拥有诱人香味的甜树汁哦?我的身体很普通,应该不要紧的。」
『你是在说真的昆虫吗?不是那样啦,这只是比喻。烦人的家伙和变态都盯着你的贞操——是这个意思啦。』
「原来如此,烦人的家伙和变态吗……」
我站起身,拿起放在座位旁架子上的两罐喷雾剂之一,然后向着【透】君喷了过去。
『等……你,那个是雪村为了对付【G】而放着的东西吧……』(G:ゴキブリ,也就是小强)
据雪村老师所说,在她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时,窝在这个准备室的化学老师似乎是个有些邋遢的人,那个时期曾看到许多【G】的身影。因此作为对策,她将写有『超强力』『秒杀』『埋伏』等关键词的药剂放入喷雾罐中,放了两罐在这里。她以前曾苍白着脸这么说过。
『等…你,真的假的?饶了我吧……』【透】君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我看起来难道像那种家伙吗?』
「——是的。」我坦率地回答道。
「还能以为二十四小时中120%都保持裸体的你是其他什么东西吗?如果这里不是理科准备室,这副打扮绝对会被警察抓走的。」
『这初生婴儿一般的姿态就是我的正装啦——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明显不应该是对着人的眼神啊!』
【透】君莫名其妙地擅自吵闹起来。
『给我等等,说真的。你啊,别太自恋。我喜欢的是更成熟的女性。对你这种小个子的平板身材才没兴趣呢!』
「……真失礼呢。我如果脱了可是很厉害的。」
『好啦好啦,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么想的,「其实说不定还不错?」这样的。但是你肯定是误会了。最多……会被有特殊兴趣的人猛烈的追求吧。』
「……」
『——哦?干嘛?表情似乎很不满嘛。如果想被称赞「好棒,好身材!」的话,去小学就行啦。』
「…………」
我再次向座位旁的架子伸出手去。那里还有一罐对付【G】用的喷雾,我扭下了它的喷头。对付【G】的喷雾和PC用的空气除尘喷雾相同,前端室细长的如同管子一般形状的喷射口。迅速地将其和相同尺寸的氧气喷雾剂喷射口作了替换,然后拿起氧气喷雾剂,将管子前端从装有【透】君的玻璃柜正面门的部分上方有空隙的地方插了进去。进行了喷射。
『喂喂,干嘛?这算什么意思?话说在前面,我的脑袋可是非常清醒的。才没有睡傻——啊,你,要做什么——』
我用另一只手将没有替换喷射口的对付【G】的喷雾剂如同氧气喷雾剂一样插入了玻璃门的间隙开始喷射,看到这些,【透】君的声音惊慌了起来。
等氧气喷雾剂喷完后,我用空出来的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什么印刷用纸,用单手将其折成了细长条。然后等差不多成型后,抓起它,将其尖端靠近了还在燃烧的酒精灯的火。当然,尖端被点燃了……
「对付【G】的喷雾里面应该大多都是可燃性的药品对吧……」
『喂喂,等等,难不成,你——』
「刚才你的确有说过氧气喷雾剂的【氧化剂】效果来着……」
『喂,等等啦。这实在是太乱来了。你有那么生气吗?只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喂——』
我不理他,将点着火的印刷用纸从玻璃门的间隙丢入了玻璃柜内。


『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啊。真的不会区分好事和坏事吗?』
【透】君以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询问道。虽然魄力满点的大火已经消失,但玻璃柜里还是烟雾弥漫,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的身影。
「没事的。起火也只不过是一瞬间,没烧的很厉害。就是焦掉了一点——」
『笨蛋!如果我穿着起毛素材的衣服或是易燃的体质的话,一旦蔓延不就玩完了嘛!』
「【透】君原来是难以燃烧的体质啊?」
『闭嘴!给我好好反省!况且你——』
因为【透】君吵吵嚷嚷——其实也不是,玻璃柜中传出的药品或塑料因烧焦而飘散的独特空气钻入了我的鼻腔。如果那是有害物质就伤脑筋了,我将脖子上的围巾拉到了鼻尖上方。
「——啊。」
那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抱歉。【透】君……」
『——哦?哦哦?』
「我突然想起有急事。下次再陪你吧……」
『——!不管你了!这算什么嘛,让人误会,有了奇怪的期待——』
我从包里拿出运动服上衣,披在了身上。
「再见,我要走了。」
『居然还没在听!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去管大声疾呼的【透】君,我走向出入口的拉门。但是他却从背后叫住了我。
『——喂,等等。真的有急事吗?』
「是啊。」我点点头。
「作为几天前【踹飞副校长事件】的惩罚,我现在得去打扫空教室才行。当然,和上次是不同的房间。似乎是在决定【迟到惯犯】的惩罚时以顺便的形式突然决定的,我都忘了今早有收到通知。这次如果不去果然还是会很糟吧……」
和【透】君道了别,我来到了走廊。然后快步跑向现场。



「——来集合的只有我吗?」
这里是校舍的角落。位于充满被舍弃般寂寞气氛的地方,在某间空房间前的走廊里,我向站在眼前的副校长如此问道。
「是啊,原本预定要一起打扫的学生说『叔叔病危要去医院』,上完课后就回去了。所以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副校长一边说着,一边将钥匙塞入门的钥匙孔内转动了一下。发出了咔嚓一声,可见锁已经被打开了。
「——那,等结束了就来报告吧。」
以比上次冷淡的口吻留下与上次相同的台词,副校长离开了。
「——哎呀哎呀。」
穿着运动服的我轻轻叹了口气,打开了那空房间的门。



——室内漆黑的令人惊讶。
从旁边房间的大小和门的位置来判断,这个房间应该并不大。我想大概和上次我没能打扫完的那个房间差不多。但是,就算打开入口处的门,光也无法照射到深处,虽然正面的墙上似乎有类似窗户一样的东西存在,但是被什么堵住了吗?只有微光程度的光线从外面穿过那个部分照射了进来。而微光由于室内尘埃的反射,浮现除了好几道细长的光带。再加上——
「这个味道是什么啊……」
虽然嘟囔着『是什么啊』,但这个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应该说最近经常闻到。会让心生烦闷的那个……

——?

凝神看去,里面——被堵住的窗帘所在的墙下的地板上,能看到有什么巨大的物件在。形状给人一种扁平长方形的印象,宽度大概有我的身高左右,不过吃不太准。
「……」
我压住门,伸手去与门合叶相反的墙那边摸索。然后,我的指尖立刻摸到了两个突起物。那是室内灯的开关。
我按下了上下排列的两个开关中在上方的那个开关。听到了啪嚓一声轻微的声音。但是,天花板并没有灯光亮起。依然是一片漆黑。但是——
「呜咕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突然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我大吃一惊,松开了开关。
「——呼,呜,呜咕哦哦哦!」
声音变得更响了。……不。这并非【声音】这种高尚的东西,更接近野蛮的【呻吟】……它给人以这种印象。
「——有谁在吗!?」
我大声喊道。但是反应并没有改变。
而且那【呻吟】似乎是从那巨大物件那边发出来的……
「……」
我再次将手伸向室内灯的开关。然后摸索到了位于下方的按钮,用力按了下去。

啪嚓……

叽叽叽——

我听到了轻微的,如同蝉在树干上鸣叫一般的声音,然后看到眼前位于深处的巨大物件的一端有细小的光线。紧接着——

嗙!

突然,那巨大的物件被火炎包裹起来。
然后,与此同时,那物件中传出的【呻吟】也变得更加激烈,然后,我清楚地明白了那物件的真实身份。

——是人类。

一个手脚被绑起来躺在地上的人被火炎包裹着浮现在黑暗中。头和上半身分别被什么如同袋子一般的东西盖着,伴随着袋子的燃烧而发出痛苦的——不成声的惨叫。
虽然我一瞬间呆住了,但立刻回过神来。然后将自己用单手压着的门用力推开后,一口气冲进了室内。
来到燃烧着的人身边后,我脱下运动服的上衣。这时后方传来了很响的一声「咔嚓」,但我没空管这些。我立刻用双手拿上衣,向着燃烧的人啪啪作响地拍了下去。
虽然是遮蔽空气来灭火的作战,但一时间火势并没有衰弱下去……
「——!」
我找到了会构成这状况的原因。在这个人的身体上,胸口有一处,两脚各有一处,贴着类似电线一般细长的物体的尖端。然后,在这人旁边放着好几个由我身高一半大的,黑色的如同液化气瓶一般的东西,从它们被连结着的瓶口处延伸出两条长软管似的管子,从那里发出「咻咻」的轻微声响,将气体送入两个袋子中,就是这样的装置。
我立刻用力拔掉了那如同电线一般的东西,踢飞了液化气瓶似的瓶子,然后将软管的口子朝向其他地方。
接下来就是拼命用上衣拍打那个人。
火终于灭了。
不过,那人已经筋疲力尽了。我靠过去在他耳边大喊「你没事吗」,但是并没有任何回应。
「请振作点!我现在就——」
打算再次大喊的我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我想是因为燃烧时产生的烟雾和那个讨厌的味道再加上钻入鼻腔的塑料系的烧焦味——恐怕是盖着的袋子的材质吧——混合在一起,突然进入了肺部的关系吧。
在将它们全部咳出来后,我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向上拉了些。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出入口的门。
——总之,得先喊人来……
好不容易到了门边,我握住门把转了一下,然后向自己这边拉过来。但是——

——咔嚓!

门没有开。再拉了三次,结果也是一样。
「——!」
我简直无法接受现况……难不成,锁上了——
我立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那光芒去照门把手。
「——!果然……」
和之前我被关起来的时候相同。门把手的锁扭部分被完全摘除了。
——咚!
我握紧一只手,如同想要将积郁在胸中的什么宣泄出来一般,用力将那只拳头砸在了门上。
我知道就算这么做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是,我却忍不住不去这么做。
刚才还在燃烧的人恐怕并非平安无事。有必要立刻治疗吧。不,也许已经……
我再次抬起拳头。那是和刚才不同的手。然后我打算砸下去……
「…………」
我发现那只手里拿着手机……


随意地看向窗外,世界已经一片青黑。太阳已经落到了山的另一边,世界也会随之缓缓陷入黑暗。此时,我正在学校昏暗的走廊里走着。被好几个警官所包围……
那个被点燃的人被赶来的救护车立刻搬去了医院。而我则向同样赶来的警察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但是,似乎光是那么做并不足够,接下来要坐警车去一趟警察局。然后在那里要好几十次重复相同的话吧。
校舍内还有学生在。明明平时早就走光了,今天却留下了很多,视野中到处都是人。恐怕是听说了这骚动,然后想要知道事情的始末……也就是所谓的好奇心吧。但是,他们一看到我和警官的身影就缩掉了,只是悄悄地靠在走廊一端目送我们。
来到大门。那里也有好几个学生在。比起这些,我在意的是在角落里有一对我认识的男女。
两人正在争论……应该说,女性正单方面地进行逼问,而男性则像是在劝解一般。
「——轻部主任。」
在我身边的警官之一向轻部主任——轻部刑警打了招呼,而他以「啊,这就来」回应了他后,就朝这边靠了过来。而女性则追了过来……
「——轻部先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非常气势汹汹的女性是雪村老师。很难想象平时的学校生活中给人以柔和印象的她居然会激动成这样。
「嗯,我明白。但是,从她这里了解详细情况是我们警察的当务之急。」
以若无其事的表情这么说完,轻部刑警向类似其部下的人问了句「警车呢?」部下立刻回答「停在正门前了」。
轻部刑警淡然地凝视了在一边抬头看他的我,然后说了句「——好了。那么走吧」后,轻轻推了推我的背部。
我跟着他从正门来到了外面。
一出来,正面就停着一辆黑白相间的警车,它正以发动着引擎的状态待机。而大量还未回家的学生们为了看热闹而围在它周围,作出了一堵还算厚的人墙。
在青黑色的世界中,警车顶上不停转动的红色回转灯更是显眼,酝酿出一种非日常的气氛。然后,我以事不关己的感觉看着那光线照耀着围在周围起哄的人的脸上。
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表情都十分相似。微微皱起眉头,眯起眼睛,有些想要退避(?)似的凝视着这边。但是,一旦和我视线相交就会突然移开视线。就好像……是的。就好像我是异常的存在一般——如同看着怪物一般——就是这么一种态度。
我突然想起昨天荒井同学所说的话……

——因为大家都在害怕。应该是害怕小结吧。

……这样啊。大家都在怕我。所以才都露出那种表情的吧,原来如此……
——但是,为什么呢?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人类。既没有长尖锐的角或牙齿,屁股上也没有尾巴,更不会从嘴巴里喷出火来。为什么要怕我呢……
「……啊啊,原来如此。因为我是【犯人】吗?」
突然灵光一现,我不禁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在我脑中浮现起傍晚的电视新闻中出现过的,头上披着毯子,被铐住的双手上盖着毛巾的人从建筑物中出来坐上警车的场面。也就是说,在那群看热闹的家伙脑中,我就与六点新闻中的人属于同一范畴吧……
「……」
我向正打算钻入警车助手席的轻部刑警问道。
「手铐……不用戴起来吗?」
轻部刑警停下动作,转向这边,轻轻凝视我的脸。
「我觉得没必要。你又不会逃吧?」
「——嗯,是啊。应该。」
因为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我给出了暧昧的回答。
一位警官打开了后座的门。
另一位刑警先坐了进去。接下来则是我。然后,打开门的警官在我之后打算坐进来——就在这时候。
「——!」
雪村老师居然插进了警官和警车之间。警官慌忙为了阻止她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请放开我!」
雪村老师强硬地想要甩开他。
「我也要一起去。」
但是她被警官强硬的拉开了。
「雪村老师……」
已经坐到助手席的轻部刑警再次下了车,叫了她。
雪村老师从正面凝视着他说道。
「她是相信我才联系我的。所以我也必须回应她。」

————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如同紧绷的丝线一般。
「——我明白了。」
没有将与雪村老师对视的视线移开,轻部刑警如此说道,然后让抓着她手腕的警官放手。
等确认了雪村老师坐进后座后,他关上了门,然后自己也钻进了助手席。
透过反光镜看了看他,似乎他正有些烦躁地抓着头发。




「被害者的名字是【泷川静流】。和你是同性,还是同级生,你认识吗?」
「——我想应该没有。这名字我没听过,脸……因为昏暗,根本没看清楚。」
「这样啊……」坐在桌子对面的轻部刑警深深叹了口气。这里是警察局。我现在正在调查室里。
「然后……那个泷川同学的情况怎样?」
「——不太好。」轻部刑警凝视着我的脸回答道。「虽然还有呼吸,但情况非常危险。在救护车里虽说曾醒过一次,但现在又昏过去了。而且那时候还确认到她的眼睛似乎看不见了……」
「……眼睛?她到底被做了什么?」
「被做了吗……」轻部刑警没有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只是喃喃自语道。然后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了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她的嘴巴被塞住,头部和身体——如同贯身衣一般经过加工,开了洞让双手合头部穿出——套着塑胶袋,那是放在旁边的几个液化瓶中将某种气体一点点地送入其内部的装置。再加上身体上卷着沾染了可燃性药品的毛巾一般的布料。手脚也被由手套改造的束缚用具绑住,脚那边连接着经过加工,前端容易放电的电线,而那另一头就接在室内灯的开关上……」
「……」
「开关原本的配线被切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校内变压器引来了家庭用电所无法比拟的强力电流。而且还不仅如此,从开关上还有一条电线延伸进入了身体上的塑胶袋内侧。室内灯的开关只要按了上方的,手脚上的电线就会通电,而按了下方的,连接着身体的电线就会通电……」
「不好意思,我有问题。」说明告一段落后,轻部刑警停了下来,我则趁此机会插了嘴。
「那个『某种气体』是什么?应该是在塑胶袋内——在某种程度密闭的情况下也能让物体燃烧的物质吧?再加上还送入了盖在头上的塑胶袋中,也就是说直接吸入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没有危险的吧?和她眼睛看不见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轻部刑警给出了暧昧的回答。然后,他将视线微微从我身上移开……
「还有很多没调查的事,整体上还并不清晰。但是还是有一点我可以干脆地说出来,这个装置已经脱离了常轨。犯人是个极端异常的家伙,这是我的感想。」
「你想说那个犯人是我吗?」
「……」
轻部刑警没有回答。但是,终究还是以低沉的口吻继续说了下去。
「绑在泷川同学脚上除了电线,还有钢丝,那前端连接着被深深刺入地面的锚栓。她似乎在黑暗中打算徒手将它弄断的样子。钢丝上沾着干掉的黑色血迹。再加上似乎曾想要爬到出入口那边去,地板上也有很多沾着血迹的抓痕。她的指甲开裂,皮开肉绽,骨头都断了,就如同是掉落在路边泥潭中的枯枝一般肮脏……真的很惨。我觉得那个犯人对被害者应该抱有相当深的【仇恨】……」
「你想说那是我吗?」
面对我的提问,轻部刑警依然没有回答,但却接着说了下去。
「说真的,你和她之间西湖的确有【怨恨】的这条线……」
「——哈啊?」
因为是非常突兀的内容,我不禁出声反问。
「为什么我会对她——对见都没见过的人产生怨恨?」
「……」
又是沉默,但是他很快说了下去。
「你最近被诬蔑打破了校内的玻璃窗吧?犯人之一就是她。」
「——咦?」
轻部刑警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吃惊的表情。不知何时他的视线已经回到了我的身上。然后,他将黑色笔记本中夹着的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
上面是一位女性。头发极短,脸并没有什么特色,但就算是生来就不擅长记住他人脸和姓名的我在见过三次后,也多少会留下印象……
「……这人是?」
「——【泷川静流】。因为是以前的照片,看起来比现在要小些。」
「……」
「我前天在盐谷同学住院的医院看到她了。似乎是和朋友一起来看望盐谷同学的。虽然因为谢绝会面而没能见成……」
轻部刑警的视线依然黏在我脸上,继续说了下去。
「自从盐谷同学发生了雷击事件以来,警察就一直在她的身边搜查。有没有什么会产生怨恨的事。但是,最近有情报说她和泷川同学似乎将打破校舍内窗户的罪嫁祸到你身上……」
「——什!」
「而且,似乎还有另一个今天原本会和你一起在那个发生事件的密室中单独相处的人吧?于是你——」
「——请等一下。」
虽然轻部刑警话说到一半,但我忍不住打断了他。
「那个——另一人是谁?」
「我不能说。」
「……」
也有立场上的问题吧。还是说已经把我当做犯人,希望能从我的口中直接挖出来……不管怎样,我凭现在所听到的情报已经推测出了那另一个人的脸……
「那难道是——」
「咚咚……」在我打算说出那个人名字的瞬间,出入口的门从外侧被敲响了。然后,一个看上去像是刑警的男性进来瞥了我一眼后,在轻部刑警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轻部刑警露出有些放心了的表情,轻轻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然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已经很晚了。今天就这么回去吧。」
「……」
我盯着轻部刑警的脸,无言地站起身。然后就这么沉默着从他眼前走了过去。
然后,他轻声在我背后说道。
「雪村老师一直在大厅里等着。快点去吧……」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27 18:44 编辑


第十章:一直在看
「能和你聊聊吗?」
第二天。在SHR简单地对事故进行说明后,我度过了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的一天。到了放学后,我在其他班级前埋伏,向独自出来的荒井同学搭了话。
荒井同学露出了惊讶到僵住的表情。然后就这样努力装作冷静一般微笑了起来。「咦?有事吗?」
「不好意思,换个地方吧。我觉得那样对你比较好。」我轻轻环视周围,一边确认在走廊里行走的人的脸,一边提议道。
「嗯,好。」她依然是那副有些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
「……那么,要聊什么呢?」
维持着有些紧张一般的尴尬表情,一来到前天午休时聊天的校舍背面,她就这么询问道。
「啊,对了。这个——」
荒井同学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装有DVD的盒子。但是我却没管这些,以「那我就直接问了哦?」为开头,立刻进入了主题。
「打破了生物教室前玻璃窗的犯人之一是你吧?荒井香里同学。」
「什么意思?」她将视线从直直盯着她眼睛看的我身上微微移开,以尴尬的表情反问道。
「请不要装傻。而且在提问的是我。这可是特地让警察调查出来的。我觉得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据警察所说,犯人是三人组。似乎是盐谷同学、泷川同学,还有昨天原本应该和我一起打扫那个空教室的人……」
「……」
「犯人是包含盐谷同学的要好的三人组。而在三天前,你和泷川同学一起为了探望盐谷同学而造访了医院。而且,今天我抓了好几个从你班上出来的人确认了你昨天的言行。……你明明是值日生,却说『叔叔病危』,将值日报告书推给搭档的男生后,立刻回去了吧?昨天,应该一起打扫的人以同样的理由将工作丢给了我……」
「……」
荒井同学没有回应。表情也毫无改变,依然浮现着尴尬的笑容……
「说真的,现在要问我『在生气吗?』我会回答『不知道』。虽然没有确信,但我想自己的心境大概就是如此。所以我觉得首先要去『弄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把自己的罪过嫁祸给他人……」
「…………」
荒井同学依旧继续沉默。但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去,看不清表情,不过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什么嘛。」
等了一阵后,她突然说道。
「……『没生气』。首先要去『弄明白』——哈啊?这很帅气嘛。」
她的口气渐渐变得粗暴,声音也越来越响……荒井同学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从以前起就是这样。就算坐在身边,也给人一种自己似乎与众不同的感觉。自己能轻易做到的事我却做不到,你会对此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就好像故意做出来的那样。说真的让人非常火大。但是,即使如此,因为长得还不错,大家都非常喜欢你……我也配合着大家那么做了。但是,那时候的你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了哦?」
瞪着眼睛,脸颊痉挛,荒井同学以挑战性的口吻这么说道。
「那个——嫉妒就是动机吗?」
「不是啦,笨蛋!」
听到我的询问,她大喊大叫地回答道。
「——是啊。犯人就是我们,啊哈哈……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自从冬天发生的那个事件起就变得非常有名,有名到这个镇上没有人不认识你。你只要做些什么就会引起大家的注目和骚动。因此老师也基本上无法对你出手,事件的内容越是那样,就会越客气。所以,只要把事情嫁祸给你,老师无法太过追究,就能不了了之。」
「……光是如此吗?」
「——哈啊?」
「……不。让我顶罪的理由只是如此吗?真的?」
「是啊。那又如何?」
「……」
这是我的直觉吗?虽然不太明白,但却愿意去相信。以前我也有怀疑过名叫【松本友美】的女学生是杀人未遂级别的犯人,但结果却不是,和那时候的感觉很相似……我觉得眼前这位名叫【荒井香里】的女孩不是这块料。也许是以前总是混在一起,过去的我的记忆让我这么想的吧。她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只是为了保住自己才捏造出了【假A子】,很可惜,看来和盐谷同学及泷川同学的事件并没什么关系。不知为何,我淡然地这么觉得。而且,警察早就开始调查人际关系了,如果有会让她杀人的争执或动机,肯定会先调查她的……
「——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荒井同学依然是那副扭曲的表情,眼睛更是闪闪发光地等着我。
「你觉得现在自己还是人上人吗?哈啊?别开玩笑了。学校里没人愿意理现在的你。不仅如此,甚至和你有关系的人都会被白眼相向,你就是这种【垃圾】。明明如此,为什么……在引发了那种事件后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光是看到你的脸就让大家觉得麻烦,你就不能识趣点退学吗!」
「……」
「——什么嘛。什么嘛,那副表情……」
我的眼神和表情到底怎么了?从刚才起她就纠结在这里。我有点后悔把小镜子忘在部室的包里了。
「别靠近我……」荒井同学的表情更加扭曲,尖着嗓子喊道。
「如果想加害我的话,事情可无法善了哦。虽然没有进入校内,但昨天才发生过那种事,学校周围有很多警官在巡逻的,立刻就能冲过来……」
「……嗯,是啊。无所谓。」
再加上一句「……反正我的人生早就结束了」后,荒井同学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
「这可不只是你的问题。你会给在你周围的人添麻烦。那些人的人生也会玩完哦?」
「……」
虽然荒井同学的身体有些畏缩,但她依然没把视线移开,而是直直地瞪着我。
「我觉得连雪村老师都放弃你了。」
「……?这种事随便怎样都好。」
「——是吗?你会给总是保护你的温柔的雪村老师添麻烦哦?她会被大家怎样看待呢……」
「——所以呢?为什么雪村老师的名字会在这时候跑出来?」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名字一冒出来,心里就非常不舒服,因此我以有些不爽的语气反问道。
而荒井同学则勾起了嘴角……
「我看到了。昨天放学后,雪村老师为了保护你而和刑警争吵了。还有强行坐上警车的那一幕。」
「……」
「这所学校会帮你的只有雪村老师一人吧?反正也只是顾于情面才帮你的……」
荒井同学的语气变得让人觉得有种被缠住的感觉。虽然声音尖锐且在颤抖,但却渐渐轻快起来。
「啊——雪村老师真可怜啊。就为了保护你这种人而遭人白眼,无法在这所学校呆下——去——」
……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维持着勾起嘴角的笑容。
然后,她瞪大眼睛凝视着我的脸,似乎打定主意绝不移开目光。
我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的脸看。……我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因为觉得与我对峙的她的表情非常奇怪。我开始认真的后悔起自己没带小镜子。
「……」
我以荒井同学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吐了出来。这声喘息在吸与吐之间都颤抖得很厉害。
「……」
再次轻轻的做了个深呼吸,低下头,向荒井同学那边走了一步。然后……
「……失陪了。」
我决定就这么离开。说真的,这个方法并不能让我心情舒畅。希望能追随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一般的感情,用捏紧的拳头狠狠打在荒井同学的鼻梁上,这才是真心话。但是,正如她所说,除了雪村老师,也会给我的家人添麻烦的吧。那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我不想让别人给我添麻烦,同样也不愿意给别人制造麻烦。而且要好几次【欠下人情】给雪村老师,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那样。所以,虽然好像逃走一般丢脸,我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个就还给我吧。」
在离开的时候,我打算拿过荒井同学手里拿着的DVD盒子。——但是,比我的手指碰触到盒子更快一步,如同从她手中滑落了一般,DVD向地面掉了下去。然后——
啪嗒……
在我眼前,DVD被荒井同学的鞋底用力踩坏了。
「什——」
就在吃惊到出不出话来的我被坏掉的DVD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瞬间——
「那个疯老太婆留下的遗物有那么重要吗?」
——!
头顶上传来了声音。但是与此同时,后脑部遭受重击的我脚下一软,正面扑倒在了地面上。
「——?」
一瞬间没能搞懂发生了什么。即便如此,我还是转动身体,调整为仰躺的姿势后撑起身子,努力想要去确认状况。
而我看到的是——站在我眼前的,是拿着看上去很重的包大声喘息的荒井同学。然后,我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是拜她和她手里的东西所赐。
荒井同学丢下了包……
——不好……
我慌忙想要站起来。但是比我快了一步,荒井同学向我冲了过来。然后强硬地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心口附近,两边的膝盖都撑在了地面上。就这么作出了我无法起身的体态。
「——!」
咚!
荒井同学突然一言不发地用坚硬的拳头殴打了我。先是脸颊边遭受了沉重的冲击,这之后则传来了阵阵剧痛。
她紧接着用单手粗暴地抓住了我的刘海。然后就这样将我的脸扯了起来。头皮传来了非常疼痛的感觉。
「——!别碰我的头发——」
咚!
这次在比上次稍微下面一点的地方吃了一拳。铁锈的味道在口中散开……
「你最近有跟着静流对吧!我知道的!那孩子说过『好可怕,总觉得有人在看我』!我最近也感觉到了!你也要像杀死那孩子一样杀了我吗?打算在那个空房间与我独处的时候杀了我?才不会让你得逞!不会让你杀了我,我不会死!在那之前我会先干掉你!干掉你干掉你……」
完全不眨眼,眼睛充血的荒井同学以尖锐到歇斯里地一般的声音不停喊着意义不明的话,紧接着,她扯着我的头发,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掉在旁边的拳头大小的岩石。然后将它拿了起来……
「……干掉你,干掉你,杀了你……在被杀之前杀了你!」
她将石头高高举起,然后砸了下来——
「住手!」
咚……
拳头大小的岩石从荒井同学的手中掉落,砸在了我脸的旁边,在耳边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
抬头看去,大声喘息,露出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的雪村老师正用力抓着荒井同学的手腕。
而在她的后方——非常远的地方,我发现有个小小的,曾经见过的女孩子在。
因为要弄清楚情况,荒井同学被赶来的山下老师带去了学生指导室。我则和雪村老师一起去了保健室,在那里接受了脸上伤口的治疗。然后要去听荒井同学说明情况的雪村老师说了句「等会儿我送你回去,在部室里等一会儿哦」后,把我留在了部室里,去了学生指导室。因此我现在一个人呆在部室里。……不,正确而言并非一人——
『哟,看起来够糟糕的啊。我想怎么放学后校舍里还那么吵……』
「……」
我没有回答。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并没有看向【透】君那边。
『啊啊…不过那个啊……』【透】君以有些吞吞吐吐的奇怪口气继续说道。『不过还真是意外啊……没想到你……』
「——太大意了。」
以盖过【透】话语的形式,我打断了他。
「——只能认为是太大意了。不然怎么会被那种家伙如此蹂躏……」
『——是啊,的确。以前关系还不错,多少会信任一些嘛。』
「……」
也许其实并非如此。但是我却只能这么说。因为根本想不到其他理由。
为什么我在那时候会轻易对荒井同学露出了破绽呢?现在想想,那时候,她的样子已经奇怪到连不善于从人的表情猜想感情的我都能看出来。明明如此,为什么却没有警戒呢……是因为高估了『她不会杀人』吗……那时候的我因为积郁在肚子里的什么而感到心中烦闷。因此脑中有些一片空白,明明深呼吸了两次,却没能变得冷静。为什么会因为那种程度的事情变成这样呢?为什么我的心到现在依然一片混乱……难以理解。
「——真丢脸啊。」
虽然想了很多,自己却还是无法把握,我只能说出这些话了。
「动摇成那样,被对方随心所欲还无法反击,我觉得自己非常【丢脸】。非常【可耻】。还有——」
『——【不甘心】吗?』
「……是的。」我坦率地点头赞成插嘴的【透】君。我觉得那就是我现在感情的总称。还有——
「……我无法原谅自己。无知、无能、软弱到无以复加,是个做什么都是半吊子的丧家犬。所以,我——」
『喂喂,等等……』【透】君以告诫且沉稳的语气插了进来。
『……你冷静点。听好了哦?这次你可是被害者哦?明明如此,又为何要责备自己?这次你站的立场可是抱怨谩骂「那个混蛋!」都可以的哦。你……』
「我并不打算帮她说话。」我立刻回答道。
「只是,在抱怨之前,我无法原谅被她那种人摆布的自己,这份感觉非常强烈……」
其实因为【透】君刚才所说的话,我想起了一些事。在中学时代非常要好的她为什么会疏远我。……我在美术部发生问题之后,有和她商量过。最初的一两次她还很亲切地听着。但是几次后就开始回避我,最终变得不说话,甚至碰面也无视我……而这些一直持续到最近。到最近她会向我搭话,应该也是为了玻璃窗的事情,想要确认我是从哪里得到情报,寻找证言者的真意又是如何。为什么会没有发现呢?还毫不怀疑地将DVD借给她了……
这么一想,我心中的【不甘心】变得更为强烈……
『这样啊……』
【透】君如同深深叹气,咬紧嘴唇一般说道。
「……我……」
我一点点确定了自己的意见。那是自然形成的……
「……至今为止我都在担心和我扯上关系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看来倒也并非如此呢。因为扯上关系,我有时候会变得不像自己,而别人也会为我带来麻烦。我深刻理解了,自己还是不能相信世界上的一切,应该独自活下去的人。那样一来我就能维持自我,也能不给别人添麻烦。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
「这之前你曾说过这个社会就像【电的流向】来着吧?『事物的一切都会从+流向-』。看来说的非常对,是世界的常理。所以就算和他人扯上关系,最终到达的地方也早就被决定好了。一切都是无用功,既然如此……」
『——不,不对。』
【透】君断言道。
『我能明白你知道了以前朋友的本性而有些受刺激。因为被背叛了嘛。但是,和那家伙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切吧?至少在你眼前的我就不会那样。我想要理解你。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所以别说什么要一个人活下去……』
我才想对有些语调强硬地说着的【透】君说「那并不是一切」呢。总觉得现在的他和我在想法上有些出入。但是,我并没有特地指出这一点……
『——而且,才不是毫无意义的。你知道【欧姆定律】吧?「电流的强度与电压成正比,与电阻成反比」。——的确,【电流】是从+极流向-极的,这一点没错。但是啊,一般是不会单纯地让电流通过导体的吧?会把【电阻】安插在途中吧?只要安插【电阻】,最终到达的【电流】强度就会减少。而且,在一般生活中,电视机、收音机,还有在黑暗中发出光明的灯泡——这些都不是没用的吧?就算只有一段时间,但还是很高兴,很快乐吧?与此相同。你和她相处愉快,聊天,一起欢笑,这些事都是真实的吧?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你在当时都觉得【那是真的】对吧?有好好享受不是吗?那么,那就是【真的】。所以你没必要这么消沉。不管【电压】和【电流】有多么强大,能到达-极的都只有一点点。只要当作是「美好回忆」就行——』
「——当作『美好回忆』是怎么回事?那种事不可能做到的吧?被打的遍体鳞伤,还把那人当作重要的回忆,那该变态到什么程度?」
觉得【透】君所说的内容是比平时更过头的狡辩,我不禁如同想要盖过他一般插嘴道。
「况且,我觉得【不甘心】也并非只是如此……」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立刻就后悔了。
『……』
我知道【透】君——不,正确而言应该是【里面的人】正在静静的守望着我的动向。
终于,他开口说出了那句话……
『会让你动摇的……难不成,是雪——』
啪!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反射性地抬起上半身,双手用力砸在桌子上站起了身子。
「尽是随便乱说些『我想要理解你』的话!你对我的事根本就完全不明白嘛!而且对一个人的生存方式说三道四,我才不管你比我年长还是二十岁的人生前辈,你没资格说得那么伟大吧!你根本不明白,现在的我也好以前的我也罢——」
『——!啊啊?我才不懂呢,你这可恶的小鬼!』
因为我的话而变得激动,他立刻回嘴道。
『是啊,我也许的确不明白,因为我不是你!但是,你也一样什么都不明白啊。我也好、雪村也罢,还有担心你的母亲也是一样。大家都是担心你才会在意的吧!你完全不去理解这些,认为只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剧的人,是孤身一人的。我只觉得这是脑子坏掉的家伙的「自以为是」!』
「——什!」
我不禁说不出话来,然后再用最大音量大喊一句「啰嗦!」后,背向他往出入口的拉门走去。
『喂,等等!你——』
虽然【透】君在背后为了留住我而说了些什么,我却完全不想听。
打开拉门,冲进走廊,我头也不回地反手用力将门关上了。
「……」
打算去个没人的地方而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走了会儿,有人从背后叫住了我。
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辰已学姐。她莞尔一笑,然后问道:「想和你稍微聊聊,可以吗?」
「好像在大喊大叫地样子,你跑出来不要紧吗?」
稍微移动了一下,我和辰已学姐来到了走廊南端的阴影处。面对以温柔的声音如此询问的辰已学姐,我答了句「嗯,没关系」。
「不管是就那么呆在那里,还是和你两个人在一起,都是最糟糕的情况了,所以没差……」
「真让人伤心。看来你非常讨厌我啊。」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辰已学姐的语气听上去非常无所谓。
「不过还真是被下狠手了呢。很痛吧……」
这么说着,学姐伸手打算碰触我的脸颊,而我一缩身子避开了。
「……看起来没事呢。」
「——话说,到底有什么事?」
我向维持着让人有些不舒服的笑容的学姐问道。说真的,现在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希望能迅速进入主题,听她说完,然后立刻离开这里。
「其实我也出于兴趣而和朋友一起调查了那个【打破玻璃窗事件】。然后,因为知道犯人是谁了,原本打算要告诉你的,看来稍微晚了点呢。」
「是啊,多谢。」
「但是,反正机会难得,你想不想听有关犯人的事?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啦。」
「……」
「那就麻烦你了。」虽然觉得事到如今有点马后炮,但的确是没什么损失。于是我轻轻点了点头。
辰已学姐满足地点点头开始说了起来。
「——我想你基本上应该已经知道了,犯人是【荒井香里】、【盐谷蕾】和【泷川静流】。三个人是同班的要好团体。荒井同学是戏剧部,盐谷同学是剑道部,而泷川同学则是田径部,分别有各自的社团活动,而且初中也都不一样。没有什么共通点,会认识也是因为现在进了同个班,大家意气相投。不过,荒井同学的演技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啦……」
「……」
「泷川同学自初中时代起就被视作将来有望的运动员。而盐谷同学在初中时代虽然不起眼,但进了高中后就崭露头角,成了剑道部的中枢存在。而将那两人顺利牵扯到一起的就是荒井同学……」
虽然有点不太想听到她的名字,但我姑且还是决定保持沉默着……
「荒井同学自己是没什么实绩的平庸凡人。但是非常善于用自己的举手投足来表现自己,以此拉拢强者。是打算凭借与有地位的人物平等相处,而让周围觉得自己也是有价值的人吧……」
「……」
「改变一下看法,能够仔细观察对方,把握其性格,预测其言行,为了让自己有利而进行诱导,这也是一项才能,是有价值的,也许她也是个相当的人物呢。」
「……是啊。」
所以才会觉得走下坡路的我已经没用了而舍弃的吧。这种部分倒是合理得非常彻底。说真的,虽然不愿意去佩服她,但在不好的意义上还是很厉害的。
「——打破那个玻璃窗的似乎是泷川同学。虽然是和盐谷同学一起在玩闹……但手直接砸到玻璃的是她。运气不错没有受伤,但之后就是事后处理的问题了……虽然没有人看到她打破玻璃的瞬间,但在磨蹭的期间似乎有人叫来了学生指导的山下老师,是没有退路的危机。在那时候,荒井同学作为转机,把事情嫁祸给了你……这就是真相啦。这是刚才从学生指导室偷听来的话,应该不会错。」
「……这样啊。」
「不过,这也只能说明你运气不好。有个狡猾聪明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
「啊,对哦。应该是原来的朋友。失礼了……」
面对干脆断言的我,学姐以完全不让人觉得她对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的口吻道歉后,继续说了下去。
「正因为有这么一层理由,荒井同学在泷川同学事件的现场看到了你,就怀疑是你的报复……好了。我想就是这么回事啦。」
「……」
因为我不想说什么,于是依然保持沉默。
「话说……」这时候,学姐突然直直的盯着我的脸看过来。
「——你。现在到底被卷入什么麻烦事了?我的朋友在上一个星期天看到你和雪村老师还有绯守警局的刑警于傍晚的时间带在屋顶上做了些什么。那应该是有关盐谷同学的雷击事故吧?果然不只是普通的事故对吧?——怎么回事?」
「那个和你没关系。」我干脆的说道。
「原来如此,的确……」虽然她姑且点了点头,但辰已学姐似乎并没有对这件事失去兴趣。
「我想说的是,小【A子】。『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不用客气,什么都可以说哦,我们是你的伙伴嘛。」
我向微笑着这么说的学姐回了句「多谢」。对于这件事,我不愿多说。
「——没有别的事了吗?」
「嗯,姑且就这样了。」听到我这么问,辰已学姐回答道。
「那我就失陪了……」
「啊,等等……」轻轻鞠了一躬,打算离开的时候,学姐叫住了我。我转过身,她保持着微笑,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学姐给你一个建议……应该说是亲切吧。下次碰到边见同学,要好好道谢哦。」
「——咦?边见同学?」
「哎呀?你不认识吗?是你的同级生吧?边见更纱。你被救的时候,没有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子在雪村老师旁边吗?」
是的,她在。曾看到过的脸——的确就是她……
「是看到骚动的她把偶然路过的雪村老师叫来的。道声谢才符合常理。」
「嗯,是呢。我会那么做。但是……」
我有些在意。虽然也许这算不上什么,但就是有点在意。
「为什么学姐会知道这些?就好像一直在看着一样……」
「嗯,是啊。我一直在看。比边见同学站的更后面——从最后一排从始至终地看着。」
「……」
学姐从我身边穿过,走到了走廊的正中央。
「今天知道很多有关你的事,我很高兴……」
学姐以笑脸说了句「再见」后摇了摇手,然后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消失在了走廊之中。
我就那么呆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0-31 13:18 编辑


第十一章:『报应来了』
——我知道自己所采取的行动有时候是『难以理解』的。
第二天是周六,学校是休息的。时间是上午。我在某住宅区之中,在某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只是呆呆地抬头看天。阳光并不猛烈,含有过多水分的潮湿空气缠绕着肌肤,让人很不舒服,天空总是灰色与白色纵横交错,这在这个时期是很常见的。
「……」
我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我在自家的房间里老老实实地睡觉。没什么需要出门的事,再加上脸现在陷入了就算恭维也说不上『可爱』的状态,我原本打算整个周末就这么度过。
但是,雪村老师来了电话说要为昨天的事情拜访我家。昨天在医院姑且诊治了一下伤口后,她把我送了回来,那时候——因为我立刻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所以不知道——由于我处于受惊状态,所以决定『详细的事件说明等改天再问本人』。
从母亲那里得到消息后,我立刻躲过她,跨上爱车,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旅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且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公园在市内的那一块儿。什么都没想,就这么随便的,而且还花了很多时间,这里应该已经不算当地了。这应该就是俗话说的『迷路了』吧……
我再一次,这次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将视线落在地面上。
其实,我从昨天放学后起就有点奇怪……啊,不。应该说比平时更奇怪才对吧……总之,就是这种感觉。
——胸口总有什么堵着,心情非常不爽……
——那里总是非常黑暗,无法判断出它究竟是什么……
再加上昨天对【透】君说的话和没说的话,不知为何在脑中旋转不停。就好像旋转木马一般,没有终点地转动着,就算在自己的房间里包着棉被,在厅里看电视,甚至现在也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事实上,昨天和辰已学姐分别后,我再次回到了发生争执的校舍背面。是为了去回收被荒井同学踩坏的奶奶的DVD,但不知怎么回事,怎么都找不到。
无法放弃而就这样继续找了一阵后,雪村老师终于找到并出声叫了我。虽然我无视她打算继续找下去,但那里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看得不太清楚,再加上她说有向双亲说明的必要,因此要同行,被她的气势所压倒,虽然无法接受,但我还是停止了搜索。
雪村老师对我说着「大概被谁捡走了吧」,「我去看看有没有人送到失物集中处」而打算去帮我确认,但是……
「不可能的吧……」
坏掉的DVD没有任何价值。因此看到的人一定会觉得这是垃圾吧。这么一来,那已经……
从昨夜起,虽然想象好几次都必然会发生的结局已经让我觉得烦了,但不知为何就是停不下来。
总觉得最近因为发生了太多事,而那些几乎都让我尝到了惨败。
在这种状态下,昨晚没睡好,现在身体也非常疲倦……
不经意间抬起头,我看到对面树荫下的长椅边站着个有些奇怪的人。将棒球帽拉到眼角处遮住了脸的上半部,用围在脖子里的围巾藏起了脸的下半部,穿着颜色朴素的长袖T恤、工装裤和轻便的运动鞋。那个人正向长椅边那巨大的——连蜷缩起来的我都能装下的尺寸——铁丝垃圾箱里丢宽幅大概有A4左右的纸箱。完全不管垃圾箱上贴着『请不要丢弃家庭垃圾』的纸。
那个人丢完垃圾后向我这边走了过来。通过我身边后,一边走一边取下了棒球帽和围巾……
「——啊!」
我不禁叫出声来。然后那个人如同刚发现了我一般,回过神,突兀地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
「——边见同学。」
「……【A子】同学。」
那个人——边见更纱同学瞪大眼睛,表情僵硬,盯着我直看。
「……昨天谢谢你救了我。」
我客气地鞠躬致谢,幅度大到能从视野正面看到站在旁边的边见同学脚上所穿的轻便运动鞋。
「……咦?」
「——诶?」
「——不,没什么。……再次非常感谢你。虽然有些晚了,但这是你借我的钱和作为谢礼的东西。」
「咦?啊,不……你别在意。……啊,不用那么客气……」
再次深深鞠躬,我将十日元和灌装咖啡以双手捧着,恭敬地递了过去,边见同学有些迟疑地看着我,然后接过了那些。
确认到这点,我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罐装咖啡。
在我和她所在的长椅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内有果汁自动贩卖机。而我们现在就在它的前面。
「……不过,昨天真的很糟糕呢。不要紧……吗?」
看着我喝咖啡,边见同学以微弱的声音询问道。她正对我脸颊上贴着的湿敷和嘴角的创可贴行注目礼。
「没事的。据医生所说,过一周左右就能完全治好了。」
说真的,对这个还是有些在意的,听到能治好的时候多少松了口气。
「虽然这个我也很担心,但我不是指这个,该怎么说呢——啊,对了。这个……」
边见同学把手伸进肩上背着的包中,拿出她所说的东西递了过来。
「——!」
「那个……虽然我觉得也许你已经不要了……」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我以难以置信的心情接过了那个。
「其实以前在那个地方看到你们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你们所说的话,昨天又是那副情景……就想这也许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想着回头给你送到家的。但是如果并不那么重……要……」
那正是奶奶的DVD。盒子已经完全凹陷,打开一看,里面的光盘已经从正中一分为二了……
「……」
「等……怎么了?【A子】同学……你没事吗?果然还是有哪里痛吗?」
注意到我的情况,边见同学慌了起来。
「没事……的。不用……担心。真的非常……感谢……」
虽然为了不让以不安的表情看着这边的边见同学担心,我打算努力以干脆的口吻这么说,但不知为何,声音有些颤抖。
「抱歉,从昨天起,我就有点……奇怪……」
这么说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按着胸口陷入了沉默……
「——真的不要紧吗?」
「嗯。完全没问题。」
过了一阵后,我已经平静到能够冷静地这么回答了。声音不再颤抖,心跳也与平时无异。
「但是……」
「没事的。——比起这个,恕我冒昧,这里到底是哪里?」
头脑比刚才清醒的我,认为必须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而这么问着,并环顾四周。看我这样,她一瞬间惊讶万分,然后又再次露出不安的表情。
「……这里是我家附近的公园。……你真的不要紧吗?」
「——?」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诶?」
「……那个,所以说,有理由啊,或者顺路什么的,这种……」
我摇了摇头后,她的表情更加不安。因为她似乎有口难言,我就代替她(?)说出了自己觉得奇怪的问题。
「边见同学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
「去买东西吗?」
虽然她一瞬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还是以客气的口吻回答道。
「我,那个……不是的。是更无聊的事情……」
「……也是。」我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在繁华大街上走的打扮。就算是买东西,应该也是跑腿吧?那是去附近超市买牛奶时作的打扮。」
注意到我的视线,边见同学微微苦笑起来。
「好了……」
我喝完了罐装咖啡,将空罐子丢入了垃圾箱。
「我差不多该走了。」
「——啊,要回去了?但是路……」
「没事的,我想应该没问题。只要能穿过住宅区,到国道或县道之类的大路上,就可以通过道路标示知道该往哪边走。」
而且既然这里是她家附近,就应该会有走过一次的路或有印象的景色。
「——但是,我还不回去。接下来有个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盐谷同学的家。今天是休息天,我想家里有人的可能性很高。好不容易来了附近嘛……」
「谢谢。」转向边见同学,然后道了今天的第三次谢,我背向她走了出去。
但是,背后传来了「等、等等……」的声音。
「我也一起去。毕竟离我家很近,而且,【A子】同学你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去我的公寓吧?」
「……是呢。」
虽然以刚才所说的方法只要能找到车站,应该也能单独去的,但相应地会多花了时间。如果能陪我一起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提议。
「拜托你了。」
我向她鞠了一躬。
能微微听到从玄关大门的另一边传来门铃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叔叔似乎不在家。怎么办?」
「……那,我回去了。」
在来这里的路上,据边见同学所说,盐谷同学家是只有父女的单亲家庭。虽然没问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但我想普通上班族在周末休息的可能性应该很高。但是和在平日的傍晚等他回来不同,休息天外出的话就吃不准他回家的时间带了。再加上第二天是周日,便更是如此。
听到我干脆地这么回答,边见同学似乎吃了一惊。
「是、是吗……那我送你到公园吧。自行车放在那里了对吧……」
「谢谢。但是没问题的,不用了。我记得路。」
觉得不能再给她添麻烦,我一边道谢,一边拒绝,向走廊一角的楼梯跨出一步。
「那个……」
背后传来了边见同学的声音。我缓缓转过身。
「如果不嫌弃……要不要……来我家……呢?」
瞥了自家玄关大门一眼,又观察着我的脸色,她畏畏缩缩地这么问道。
「啊,不用了。虽然机会难得……」
虽然是机会难得的邀请,但没有傻瓜会在午饭前的这个时间段特地去拜访并不亲密的人家。我记得以前奶奶的确曾教过我所谓的【礼仪】和【常识】。
……因此拒绝了她后,我再次转向了楼梯那边。就在此时,我看到一个中年男性从视线前方的楼梯进了走廊。
而看到他的身影,背后的边见同学「——啊!」的叫了声。
「……叔叔。」
「……这样啊,是蕾在学校的朋友啊。」
「是的,非常要好的。」
一看到我就露出吃惊表情的【叔叔】,也许是看到边见同学在旁边而放心了,不仅自我介绍自己是【盐谷蕾】的父亲,还相信了我那『受蕾所托到家找东西』的谎言,让我进了家门。
「但是,我刚才也在医院的,那家伙却什么都没有说。」
叔叔——盐谷同学的父亲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既然我在,拜托我就好了……那样一来就不必特地麻烦朋友了。」
「年轻的女孩子总是有很多难言之隐的啦。」
一边随意回答,我跟着他走进了盐谷同学的房间。而边见同学也跟在了我的身后。
室内没什么特别,是普通同龄女孩的房间。虽然很难说收拾得很干净,但和我与边见同学的房间也没有差很多。
因为公寓相同,楼层也相同,与边见同学的房间气氛相似,但没有化学杂志和资料,取而代之的是时尚杂志和漂亮的衣服杂乱地堆放着。
一进房间,我发现边见同学直直地盯着钉在书桌前墙壁上的软木板。因此我也将视线移了过去。
软木板上贴着许多照片。几乎都是最近拍的,主要是和泷川同学及荒井同学在一起的照片,所有照片上的盐谷同学都在开心地笑着。但是其中却没有一张是和边见同学一起拍的。
看了看边见同学,她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那是以我的表达力很难顺利表达出来的类型。因此……虽然有些在意,我并没有管她,而是拉开抽屉开始寻找。
「——那个,要找什么?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
是对接连拉开抽屉翻动的陌生的我感到不安了吧,盐谷同学的父亲立刻客气地这么提议道。顺带一提,因为在刚才移动的时候已经告知了访问理由,边见同学什么都没有说……
「——不,不用了。说真的,这也许会引起你们父女间的战争,我不能说。」
「诶?这是什么意思……」
我向因为我的话而动摇的盐谷父亲回了句「也就是『不能问』的意思」。
「……而且就算知道,结果也什么都做不到。你对蕾同学本来就不太了解吧?我的父亲也是如此,很少会和女儿聊天的,顶多就是偶尔想起来会问类似于『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干?』或是『学习怎么样了?』之类无关紧要问题的程度吧。内容都是些无法具体回答的类型,而且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无法对父亲说。就算说了也没用,毫无意义。」
为了不让他再多问,我说的有点严厉,这些话比预料的更有效果,看了看他的表情,他露出有些寂寞的笑容,小声嘟囔着「哈哈,伤脑筋」。
「正如你所说。我因为工作繁忙,最近根本没好好和她说上话。……蕾说了什么吗?」
「没。」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家,是只有父女的单亲家庭。在近十年前我就和妻子分手了。然后才来了这个镇上……我想,蕾一定很寂寞吧。所以就算她对我保密,我也没资格说三道四。」
盐谷同学的父亲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着,然后看向边见同学。
「我真的很感谢小更你哦。在蕾因为寂寞和对我的不满而郁闷的时期,你一直在鼓励她,支持她。进了高中后,蕾能在剑道上大大活跃也是多亏了小更。是因为小更邀请她『一起练剑道』。所以,希望你以后也能和蕾继续做朋友……」
边见同学露出了比刚才更复杂的表情。盐谷同学的父亲应该不知道吧。她们的关系如今已经疏远了。啊啊,说不定也不知道我的事。看到脸会惊讶室单纯因为我脸上带伤。所以刚才才会轻易相信我所说的话而让我进家门的吧。那么这就是个好机会。趁现在问点问题吧。
「——边见同学和蕾同学是从小学就认识了吧?」
「嗯,是的。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受到关照。在我因为工作回不来的晚上会收留蕾吃饭留宿……啊啊,也得到了小更父母的许多照顾呢。——啊,这么说来,昨晚似乎有警察来了。来过我家后,又去了小更家。我回来已经是半夜了,是今天早上你妈妈告诉我的。和蕾要好的孩子似乎遭了大祸……」
盐谷同学的父亲看着边见同学这么说道。而她依然是那副复杂的表情。
「——那个,不好意思。蕾同学有没有遭人怨恨呢?」
我向盐谷父亲这么问道,他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想着自己刚才才说过『非常要好』,此刻也许会『被觉得可疑』,我紧接着说了句吧「——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盐谷同学的父亲看着我深深叹了口气,苦着脸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虽然警察问过我好几次,但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啊……」
我喃喃说完,将视线从盐谷父亲身上移开,再次开始在盐谷同学的抽屉里寻找起来。既然无法从父亲那里得到情报,我想就只能从这里找到什么物质上的东西了。
但是——
「啊啊,那个。是【天神大人】的护身符……」
突然,盐谷同学的父亲发出了有些吃惊的声音。
以为抽屉深处会有什么东西而拉出来一看,只不过是普通的【护身符】。袋子的正面绣着大大的『合格祈愿』的文字。
不过,「【天神大人】是什么?」我姑且问了一句。
「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啦。那是蕾考高中的时候我前妻送来的……」
「原来她还收着啊……」盐谷同学的父亲又寂寞地笑了起来
「……【天神大人】同时也是【雷神】。很久以前,因为冤罪而从京都被贬到九州大宰府,却因此客死他乡的道真,在死后化为【雷神】,向陷害自己的家伙们降下雷电进行复仇。过去和我们同住的前妻的父母是非常迷信的人,其实他们老家那边的人都是这样。他们似乎觉得【雷击】是为了惩罚坏人而降下的【天罚】,如果雷击中人或房屋,就会被人称为是『遭到了报应』。很过分吧?」
「……」
「蕾小时候起就被这么灌输,我因为工作而爽约的时候,她每次都会喊『你会遭报应的』。……小更也听到过吧?那家伙从以前起就有自我中心的地方,就算对方没错,只要心里不舒服,也会这么喊。」
「……」
边见同学低下头,沉默以对。「该怎么说呢……」看到这些,盐谷同学的父亲自嘲地低语道。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么喊着的本人居然遭到了雷击,真是太讽刺了。如果她因为被谁怨恨而遭到了报应的话,那原本应该是我该接受的惩罚……」
说完这些,盐谷同学的父亲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盐谷同学的父亲下午必须要去工作,接过我们没能找到什么东西就离开了盐谷家。对于其实是谎言的『盐谷同学的依赖』也以「我再问问清楚」而适当地混了过去。
和明明都说了『一个人也没关系』却还是跟着我的边见同学一起,我们现在正走在通往公园的路上。
「『遭报应』是盐谷同学的口头禅吗?」
因为这个问题非常唐突,边见同学「——咦!」地一声惊叫起来。
「——啊,不是。我想着如果经常说的话,听到过的人应该很多。盐谷同学像那样遭到了雷击,再加上从她父亲那里听说的她的言行……总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关联的。说不定就是听过这些的人中有人对她产生了怨恨,才准备了这些进行复仇——就是这么回事啦。」
「嗯……」边见同学垂下视线,这么轻轻哼了一句。
「……以前在小学和初中的时候的确说的很多。但最近的事情,我不清楚……」
「……原来如此。」因为不在她身边,所以不知道吧……
「——边见同学和泷川同学及荒井同学要好吗?」
「——咦?」边见同学又吓了一跳,然后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啊,不知道……只是说过一两句话……吧?」
「……那又怎样呢?」
「啊,不。就想着如果有交流的话,会不会通过她们听说过些什么。还有,她们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之类的……」
「……奇怪的事?」
「是的,其实她们最近似乎被像是跟踪狂的人缠住了。据荒井同学所说,她们是因为这个才会怀疑我的。真是给人添乱啊……」
「……」
「我想那应该就是真正的犯人了。我绝对要抓到那个真犯人——【假A子】,然后把他推入地狱的最底层——嗯?你怎么了?」
发现边见同学的脸色有些难看,我这么问道。
「——【假A子】……」
突然,她以空洞的声音如此说道。
「嗯,没错。真烦人是能够称为我的【假货】的存在——这有什么问题吗?」
「——【假货】……」
「嗯,是的。」
「我,讨厌【假货】……」
「……?这样啊。」
我当然也不会喜欢这个【假货】的存在。而且现在他正不断地给我添麻烦。但是,我身为【真正】的【A子】,与此同时,以前的我——【化野结果】也成了【假货】,因此我对于其的感情是不是『讨厌』倒也有待商榷。不过,边见同学对此却非常干脆。这么说来,这之前的反应也很奇怪,不过和那个也有些不一样……
「……」
这时候,我突然对荒井同学为什么会认为缠着自己的跟踪狂是我进行了思考。我知道她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再加上做过亏心事而下了这种判断。但是,如果有除此之外的理由的话……而且深夜在学校徘徊的人物为什么会被当作是我呢?光凭我日常的品行来推测,未免有点没有说服力。最有说服力的答案是,【假A子】的容貌姿态与我相似,只有这种单纯的可能性了……
「…………啊!」
这时候,我脑内各种拼图碎片如同一下子拼好了一般,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呐,边见同学?」我忍不住向她问道。
「最近这附近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人物?比如脖子上——」
我几乎脱口说了出来,但又慌忙将它咽了下去,闭紧了嘴巴。
边见同学似乎没注意到,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这样啊……」
……
这之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我都开始很少见地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了。
但是——
「……【A子】同学现在对荒井同学是怎么想的?」
「——?」
边见同学突然开了口。因为那是非常唐突的问题,我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她现在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
因为不懂她问题的意思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我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回答她。
「——不知道……」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我现在真正的心情。
「……以前的我似乎把她当做挚友。我想这份心情毋庸置疑。但是,实际上的关系却并非如此。我似乎是被骗了……」
「……」
「很……难过吧?」停了一会儿,边见同学非常小声地问了一句。
「……其实我啊,对【难过】什么的并不是非常了解。」
她扬起视线,以有些吃惊的表情看着这边,我则努力地组织语言。
「现在的我以『冷静合理』为信条。从这个观点来看她的所作所为,虽然称不上值得赞赏,但应该不能作为责备的对象。虽说如此……」
「但是……」我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却不知为何,不管怎样都无法接受。还有……」
说到这里,我深深吸了口气,再吐了出来。
「有些不可思议,我越来越觉得……绝对无法原谅。其实有某位学姐说了认同她才能的话,但我却不愿意认同。下次碰到的话我想对她说『你才是垃圾』……」
「……这样啊。」
不知何时又低下头去的边见同学轻声回应。然后又再次沉默了——
「——啊!」
突然,谁的声音传入耳中。虽然那并不是什么很响的声音,但却让我吓了一跳。
转向声音的来源,前方几米左右的路上站着我认识的某位学姐。身材高挑,短发再加上半框眼镜——是【辰已铃花】学姐。
「正好。我现在正打算去你家呢……」
辰已学姐靠了过来,看了看我们的脸,微笑着说了句「真巧」。
「……为什么学姐会在这里?难不成是跟踪……」
「呵呵……不是啦。真的是偶然。今天我是为了找这位边见同学商讨社团活动的事才特地来的。但是,能遇到你我很高兴哦……」
「——那还真是多谢。那么,我就失陪了……」
「咦?等等……」
单方面地丢下告别的话语,我如同从她们两人身边逃开一般冲了出去。无视辰已学姐在背后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后等拐弯——来到那两人看不到我的地方后,一口气加速,切换成了全力奔跑。
虽然不喜欢辰已学姐,但我并不是要从她身边逃开。只是我有些事必须一个人回公园去确认。
哈啊……哈啊……
气喘吁吁赶到公园的我又踉踉跄跄地跑着来到位于公园内的,我今天第一次见到边见同学的地方。
然后站在了铁丝网垃圾箱前……
「太好了,还在……」
我以整个上半身都要冲入其中的体势将双手伸入垃圾箱里,抓住了被丢在那里的宽幅有A4尺寸的纸箱。然后将它拎起,用双手抱在胸前。
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然后就这么走了点路来到阴影处,我就这么抱着纸箱,一屁股坐了下来。
「呼……」
轻轻吐了口气,然后又深深吸了口气再吐出,我调整了呼吸。而趁此期间,我仔细地观察了那个箱子的状态。由薄薄的纸板所组成,崭新到让人觉得被当做垃圾丢弃非常可惜的地步。表面画着大大的LOGO,上面还贴着白色的标价签。
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的我将手指抚上纸箱的一端,缓缓地打开了。
「果然……」
里面放着的是鞋子——轻便的运动鞋。虽然设计不是那么夸张,白底上印着红色的LOGO,也算是个名牌。但是,它的状态是被非常珍惜地穿坏的。
然后,我用手拿起鞋子观察了鞋底,防滑沟中沾满了干掉的泥沙……
「——这双有点脏的运动鞋怎么了吗?」
「——!」
因为突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不禁如同弹起来一般转过身去。
「看起来被用了很久了。但是箱子是新的……是穿上新鞋后把旧鞋子丢进去了吧。但是,居然把这个丢在公园的垃圾箱里,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人……」
「辰已学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的主人——辰已学姐露出了淡然的微笑。
「把联络事项告诉她后,我的事就办完了。然后向边见同学打听了你的行踪后就先绕过来了。我对这边还是蛮熟的,知道一些近路。喂,如果接下来要回去,就一起走到车站吧?」
「拼命奔跑却被慢慢走的人追上,这展开还真像B级的恐怖电影呢。接下来如果要开车,引擎肯定会无法发动……」
「……?你在说什么?」
「——学姐。你真的是人吧?」
「——有向边见同学好好道谢吗?」
「……嗯,托你的福。」
出了公园,我推着装了纸箱的自行车在住宅区的路上走着,以如同叹息一般的话语向走在一边要去车站的辰已学姐说道。
「你真的不是在监视我吗?」
「不是啦,你误会了。」听到我瞥了她一眼后这么问,学姐摇头否认。
「今天我是因为社团活动的事情才来造访边见同学的。她和我是同一个社团的前辈和后辈。去她家的途中偶然看到了你们,所以才向你们搭话的。」
「……原来如此。」
虽然这里有姑且能够接受,但总觉得有种让人怀疑的感觉,这个腹黑女……
「这么说来……」学姐以非常若无其事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
「这么说来,你和边见同学看上去感情不错啊。……如果可以的话,请再更要好些吧。她和你一样,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一个人』。」
「——?你才是,和边见同学很要好吗?」
觉得有些意外而提出这个问题,学姐摇了摇头,说着「不要好啊,只是比你知道的多一些……」然后转向了我。
「想要知道边见同学的事吗?」
「……是、是啊。」
因为从辰已学姐的口吻中感觉出深意,我一边警戒,一边点了点头。
「只能是我知道的范围哦……具体你想听哪方面的呢?」
「……要听的话,还是边见同学和盐谷同学的关系吧。」
该说有些不清不楚吗?我总觉得还有自己没有把握住的部分。有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原来如此。」
「好吧。」学姐柔柔地盯着我看了会儿,然后点点头。
「但是,也许会有点后悔呢。也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话……」先说了一句后,学姐进入了主题。
「盐谷同学和边见同学从小学起——也就是盐谷同学的父母离婚,搬来这个地方后就认识的。据与两人相熟的人所说,她们『总是在一起』,边见同学总是照顾着无法顺利融入周围的盐谷同学。但是两人升入我们的高中,一起参加了剑道部后,她们的关系出现了变化……这些应该说过一些了吧?」
「不,昨天完全没提过有关她们关系的话。我昨天从学姐这里听说的应该只有盐谷同学个人的事,说是『崭露头角』来着……我想只有这些。」
「——是吗?两人从小学时代起就一直练习剑道,但只有盐谷同学一人突然得到了成长。虽然也有顾问老师指导上的帮助,但应该是原本就很有素质吧。夏天在团体战时被选拔为正选,然后在那一年就成功在全国大会出场了。一旦如此,部内对她的态度当然会不同,【期待之星】和【万年杂用】自然有云泥之别……」
「【万年杂用】……边见同学有那么弱吗?」
「在说强弱之前就没有向上心和斗志。在认真决胜负的时候,该说是客气吗……总是畏畏缩缩地面对对手。那样一来能赢的也赢不了,和不出全力是一样的,就算输了,也无法从失败中学到什么。作为剑士是不合格的……该说,对于对手而言也是一种侮辱……」
运动和武道我并不太懂,但看来说的很过分呢。就好像是罪大恶极的罪人……
「……边见同学原本就是非常老实的性格。几乎没见过她在部里说话,在班上也是如此。所以和盐谷同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啊,请稍微等一下。」
我打断了辰已学姐的话。
「刚才的话听起来是非常详细且主观的意见哦?而且还是好像亲眼所见一般的口气……」
「当然是亲眼所见啊。因为我也是剑道部的部员。今天也是因为她翘了练习,我才会在回家的时候绕来这里告诉她传达事项。再加上她还是风纪委员,在放学前去办公室的时候,顾问山下老师还拜托我把委员的联络事项也转告给她……」
「……真是的。」学姐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哦哦……」
我不禁感叹起来。就算迟钝如我,此时也总算明白了,这么说来把刚才学姐所说的话串联起来,似乎就是『边见同学和学姐是相同社团』,『边见同学和盐谷同学是剑道部』。
「对我也是剑道部而感到意外吗?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人还挺多的……」
学姐看来是把我的反应往错误的方向进行了理解,那是有些不满的口吻。
「会问是不是打排球或者篮球的。也没规定人高就一定得玩这种方面的运动吧。真令人意外,你也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哦?」
「很抱歉。关于社团活动,我对学姐至今为止在哪里干什么完全没有兴趣。我在意的是,学姐的那些情报是不是通过与跟踪偷窥等变态的行为才得到的……不过,看来是我误会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
露出有些惊讶,有些生气,又有些不甘心的复杂表情,辰已学姐沉默了下来。因此……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我还是问起了其他问题。
「……不过,虽然我不太明白,光凭这点事,『人与人』就会变得疏远吗?」
「才不是这点事。是很重要的……」
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辰已前辈继续说了下去。
「一旦立场发生改变,视线高度也会产生变化。视线高度改变的话,看到的东西也会不同。如果看到的东西不同,在真正意义上就无法对等了。因此盐谷同学才会与和自己一样拥有较高视线的泷川同学变得要好。当然还有理解这些的荒井同学。——还有,盐谷同学似乎还交过男朋友……这样一来可谓是一帆风顺,会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吧。因此我觉得盐谷同学之所以会和边见同学产生距离,是因为盐谷同学总是单方面的背对着她……但是边见同学也有了自觉,自去年夏天起就稍微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因为这些问题,包括盐谷同学在内的她们这个团体所有人似乎都非常看不惯她……」
「这是传闻,并不是什么确切的情报……」停了一会儿后,学姐以有些低沉的声音,安静且慎重地说出了接下去的话。
「……边见同学,之前似乎自杀未遂的样子。」
「——诶!」
「在那之前……去年夏天的时候也有一次,在打算从学校屋顶上跳下去的时候被发现了。因为是趁着校内没人的时间带去的中庭,所以没什么目击者,没有造成大骚动……但是,之后就一点点变得情绪不稳,虽然也接受过专家医生的心理指导,但看来没有效果。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事导致精神被逼到极限的吧……」
「……」
「即便如此——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觉得盐谷同学所采取的行动并没有错。那是非常自然且无可奈何的。如果不管怎样都想和盐谷同学拥有相同的视线高度,就只能让自己成为能够站在她身边的相应人物才行。必须为此而努力……」
辰已学姐的表情此时变得有些痛苦而扭曲。
「随意的同情会毁灭自身。我对这一点——」
说到这里,辰已学姐如同回过神来一般停下了脚步。然后慌慌张张地想要遮掩什么一般,说着「抱歉哦。虽然话说了一半,但我要往这里走了……」就一个人在十字路口左拐了。也就是说车站在那边吧。
「喂,小【A子】……」但是学姐在中途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后,开口叫了我。
「我知道你现在被卷入了什么事件。关于这些,我和我的朋友们也有相应的想法。但是现在我还不能说。但是作为代替,请记住这一点。这是温柔的学姐给你的充满心意的建议。」
这么说着,辰已学姐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要小心哦。在我看来,这个事件的犯人和我一样,也许被什么给附身了。还有……」
她微微勾起嘴角。
「你也要小心,不能变成那样哦……」
警察局内的调查室。夹着桌子相对而坐的我和轻部刑警。这是最近已经成为固定模式的光景了。
「——那么,想问我什么呢?」这么说着,轻部刑警向我微笑起来。
「难不成是怎么提出被害报告?」
轻部刑警继续这么微笑着,细细端详我的脸。
「……真惨。」
「是啊。」我点点头,回了句「即使如此,也比你平时的脸要好得多」。
「——不,不对。不是那个意思。」他轻笑出声,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更内面的东西……」
「……有没有什么烦恼呢?或者不安……你的脸上都写着了。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与此有关的事而特地来找我的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不过,还是先听听你有什么事吧。」
「好。」我点点头,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还记得之前在医院——去看望盐谷同学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吗?」
「——女孩子?」轻部刑警歪了歪脑袋。
「谁啊?不管是女医生、女护士、工作人员、住院者还是来探病的人,只要是女性就能过目不忘。所以反而——」
「是你说了句『好久不见』的女孩子。就站在我旁边……」
为了不去听轻部刑警的无聊话,我立刻插嘴道。他露出淡然地表情轻声说:「啊啊,是她啊……」
「我想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是在哪里遇到,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应该不仅仅是在街上擦肩而过的关系吧?应该有相当的关系才对……」
「——回答正确。那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关系。」
干脆地承认,但是他又开玩笑般地耸了耸肩。「所以我不能说。会对说出口感到顾忌……」
「……这样啊。」一边如此回应,我直直地看向他的脸。
「因为我是一连串事件的嫌疑人吗?」
「——不。」他摇了摇头。
「虽然只是暂定的,但你有不在场证明。这是新得到的情报,据医院的医生所说,泷川同学的身体似乎是断断续续好几次才被烧成那样的。除了你所造成的几处外,还有其他烧伤的痕迹,再加上从伤势来看,第一次的伤应该是前几天的深夜里产生的。在那个时间段,你正好在这个调查室里和我面面相对。也就是说,警察就是你不在场证明的证言人。啊,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
「……」
「哎呀,犯人原本就有是好几人的可能性,不过我无法想象你会和其他人联手。所以这是我个人的见解,你——嗯?怎么了?」
轻部刑警停下话头,探出身子观察我的脸色。
「……无法想象吗?」
「咦?」
「——不。也对呢……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为心中微微传来被捏紧一般的疼痛而感到有些困惑,但那并没有什么大碍。
然后,我以想要隐藏这份异样一般的心情问道:「那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轻部刑警再次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用单手轻轻地抓了抓头发。
「——因为那是普通的个人情报。而我姑且也算是刑警……反过来问你,她与这一连串的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
「——看来是有什么理由的样子呢。算了,如果没关系的话,既然是你拜托的,告诉你倒也没关系……」
如同叹息一般的说完,轻部刑警再次凝视我的脸。
「——但是,不能免费告诉你呢。」
面对最近已经听惯了的台词,我立刻反问「你想要什么?」
「是呢……」虽然他装出沉思了一会儿的样子,但应该是早就决定好了愿望,很快就说了出来。
「希望你能撮合文目沢的白雪公主和本王子。」
「……」
轻部刑警会开出的条件基本上都是一种模式,虽然在预料之中,但不可思议地觉得心中深处有些骚动。
「……又来了吗?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因此我不禁吐露了真心话。
「你一有事就这样谋求我的帮助,可看上去关系完全没有变好哦?比起这个,你还是找个只看你王子般的容貌,完全没脑子的年轻村姑,将毒苹果塞进她嘴里会更快些,而且也不会失败。」
「哈哈……的确。但是并不是能那么干脆割舍的,人与人——特别是男人和女人……」
轻部刑警以轻薄的笑容回应了我的提议。
「重要的是相性,还要描绘出未来的预想图。想要和那个人『变得怎样』,想要让那个人『怎么做』,会很自然地去那么想……」
「——那么,举个例子。轻部刑警描绘了与雪村老师之间怎样的未来预想图呢?」
面对我的提问,轻部刑警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自嘲的「呵呵…」笑了起来。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矮小的男人』。所以不会过于奢望。就想着能在近期『成为能得到她家预备钥匙的关系』,只是那样而已……」
「自我评价的前半段是正确的,后半段就错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更多的自知之明。不过……」
这些事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总之,以你得到雪村老师家的钥匙为最终目的,我会帮忙的。这样一来商谈成立了吧?」
总觉得越绕越远,我姑且将话题汇总了一下。看到他点头,我将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那么请告诉我吧。你和她的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对事到如今还开玩笑的他感到非常不爽,但总之还是保持冷静,我说出了自己的推理。
「……应该是『负责自杀未遂者和自杀未遂事件的刑警』吧。」
「——回答正确。」
「……什么嘛,不说你也知道嘛。」轻部刑警笑了起来,我则回了一句「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我听说她曾企图自杀。既然叫了救护车,为了说明情况,警察也一定会赶去现场的。既是她认识的人,又身为警察,想到这个接点,首先就会怀疑这个吧。因为她是个看上去不会给警察惹麻烦的女孩子……」
「原来如此,真是了不起的名侦探啊。」
轻部刑警夸张地作出了佩服的表现。我继续说了下去。
「这可以轻易的知道。——但重要的在后面。既然和你扯上关系,就说明当时的现场并不简单。毕竟要说和你有关系的事件,在管辖范围内也都是些特别麻烦的事情……」
「困难的事件会跨越科室与科室间的鸿沟,集中到优秀的我这里……」
「——也就是说,她的自杀事件是个困难的事件吧?」
「嗯,没错……」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黑色的笔记本并将其打开。
「——她打算独自一人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窒息自杀】。而且还是以【上吊】之外的方法。」
就算他这么说我也完全摸不着头绪。除了【上吊】以外的呼吸机能方面的自杀,我只能想到【煤炭自杀】或使用车辆的废气之类的。【煤炭自杀】也称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而车辆的废气在房间里是不可能被使用的……
「那也许是有点奇怪的现场。她使用的是干冰……」轻部刑警目不转睛的看着笔记继续说道。
「首先用干冰制造出大量烟雾,然后随便用个塑胶袋套在干冰上形成密闭状态。之后准备大尺寸的垃圾袋,用软管将其底部与塑胶袋连接起来。这样一来就能让干冰发出的烟——【二氧化碳】在软管内流通。因为【二氧化碳】比空气重,接下来只要将垃圾袋套在头上,移动到比塑胶袋更低的地方,最后扎紧袋口不让烟逃出来就完成了……」
「……」
——【二氧化碳】……
「她那时候因为垃圾袋松开了,烟雾从室内飘进了走廊,从门下的缝隙漏了出去,因此被家人发现才得以平安。因为发现得早,她自己的神智还很清醒,也没留下后遗症。还算好……」
「……是呢。」
「就算问她本人,她也什么都不肯说,据双亲所说,最近似乎为人际关系感到烦恼,看来那就是自杀的原因。对警察而言,这并不算什么事件,只是以单纯的自杀未遂进行处理后就结束了搜查。」
「人际关系上的烦恼……吗?」
「是啊,高中生真的不好当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
「——咦?」
虽然轻部刑警反问道,但我却无视了他,问了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啊,我想应该是【雷击事件】的两天前。去探望的时候会遇到她,应该是来再次接受有没有后遗症的检查。」
「这样啊……」原来如此……
「——关于与这件事无关的事件,我还有个问题。如果你觉得我不是犯人的话,请回答我。」
「嗯,可以啊。」听到轻部刑警的回答,我问道。
「泷川同学所吸入的某种气体,应该是【氧气】吧?浓度很高的那种……」
「——没错。你知道得真清楚呢。」
「因为我是化学部的……」我向吃惊的他解释道。
「关于【氧气中毒】的症状,我从认识的人那里听过皮毛程度的知识。还有,我想起在那个房间中看到的液化瓶是黑色的。保管【氧气】的液化瓶,颜色应该是被定为黑色的来着……」
「——原来如此。」轻部刑警回了一个轻柔的微笑后低语道:「真是个了不起的名侦探啊」。
「话说,轻部刑警,其实我有事想要恳求你。」
我从脚边的包里拿出了透明的塑胶袋。里面放着少量的泥沙。
「希望你能调查一下这个,要加急。然后一旦分析完毕,希望你能立刻把结果告诉我……」
「这个——究竟是……」
「理由我会在你告诉我结果的时候回答你。我想这自身就会成为谢礼吧……」
「……我收下了。」
虽然一瞬考虑了一下该如何对应,轻部刑警意外干脆地将它收了下来。
「谢谢。那么就拜托了。」
我站起身,低头鞠躬。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1-26 11:18 编辑


第十二章:试着说出来
休息日第二天的午休,部室。一进教室,我就从书架上取出科学史的书,拿着那个坐到了座位上。然后不去管那还拉着的窗帘,在桌上打开书后,就像平常那样,【透】君向我搭话了。
『哟,不良女孩。周末你几乎都不在家呢。去哪里乱晃了?雪村可非常担心……』
「去哪里都行吧……」
我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只是这么回应道。
『才不好呢。我也非常担心哦。自从你突然冲出部室,整整两天间一直都非常担心。会不会就这么不再来部室了呢?你又会变成独行侠了……我啊——』
「多管闲事。」
『——什么?』
「换而言之是担多余的心了……」我继续说道。
「我原本就是一个人,这个学校强制学生参加社团活动,不管愿不愿意我都得来部室,和我的心情无关。」
『……』
『总觉得意外的和平时一样啊……』【透】君沉默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
『白担心了。总觉得想那么多的自己有点白痴……』
「以你的情况不是觉得,是本来就白痴。一把年纪再加上常年那副打扮,居然还没有感冒呢。」
『……总有一天要你哭出来。』
「好好,请随意……」我随便应对后,再一次将意识集中到眼前的书上。也许是在意我的情况,【透】君问道:『你怎么回事?真少见啊……』
「不是想学习科学历史哦。一半为了确认,一半为了打发时间而已。刚才轻部刑警联系我说『午休会来学校,想见上一面』,我就指定了在这里见面。所以打算稍微将空闲的时间有效活用。」
『轻部那家伙要来学校?到底有什么事?』
「不知道。但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靠走廊那边出入口的拉门处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我回了一句「请进」后,门被拉开,然后,刚才话题中的主角——轻部刑警出现了。
「打扰了。」他这么说着进了室内。然后看到我旁边的【透】君,露出了轻浮的笑容。
「哦,这的确是之前的……」
「——那么,到底有什么事呢?」
我站起身,径直挡住了打算去【透】君前面的轻部刑警。
「你会亲自来学校,应该有相当的理由吧?」
「有点私事啦……」在我面前停下,他以有些自嘲的表情微笑起来。
「其实今天早上,去某位女学生家询问情况后,被她的父母拜托『从周末起,女儿的情况有些奇怪,希望能见见她并为她解决烦恼』。然后给学校打了个电话,似乎她没有偷懒,好好来上课了。于是我就来了这里……」
「……警察连这种事都管吗?」
「——不,我是特别的。因为我和那个女学生关系不薄。」
「——那么。已经找到那个女学生了吗?」
轻部刑警耸耸肩,摇了摇头。
「不行呢。最近被学校叮嘱过『别把事情搞大』。所以不能随便行动。因此刚才联系了雪村老师请求帮忙,不过打不通。所以就打算麻烦小【A子】——」
「轻部刑警……」我打断他的话,从正面逼视他。
「——你。打破了与我的约定呢。」
「也没打破啊……」轻部刑警淡然的这么说道。「我从一开始就只说了『我收下了』而已。」
「——这是歪理吧?」
「歪理也是理哦。既没有约定,也没有毁约。而且她原本就被警察盯着。所以并不是小【A子】出卖了朋友……没必要觉得难过。」
「我没有说这些。我——」
说到这里,我咽下了后面的话语。因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言行而感到焦躁。他轻飘飘地搪塞我的话,偶尔还说谎,这并不是第一次。但不知为何,我这次特别生气。所以——
「——已经够了。今后我不会拜托你任何事情,也不会再帮你了。」
丢下这句话,我从他身边穿过,打算离开这里。但是轻部刑警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肩膀。
「——这还真伤脑筋呢。我可打算接下来就要麻烦你的啊。」
轻部刑警的声音虽然非常平静,但总觉得有些低沉而沉重。
「你拿着吧?鞋底沾着泥沙的——可以作为决定性证据的鞋子……」
「……」
虽然我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轻部刑警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除了周五,昨天我也拜访了她家,悄悄调查了鞋子。鞋子的尺寸、鞋底的形状和泥沙什么的。尺寸和鞋底的沟形,在监禁拷问泷川同学的房间留下的两个足迹中,与除去你室内鞋的另一个足迹一致。但是却没粘着房间里的尘埃。但是你带来的那沙子中混杂着那个房间里的灰尘。再加上从她鞋底采取的东西和你拿来的东西虽然不是相同的,但却与【雷击事件】那一天从紧急梯那里检测出的沙子相似。因此希望你能把那个交给我,有加强分析的必要……」
「……」
「有必要趁现在做好一切准备。虽说她勉强算是没有杀人,但却犯下了与之相近的罪孽。一旦被逼入绝路,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
「这种事情,我才不管。」
我干脆地断言道。
「呐,小【A子】。我是认真的在拜托你……」
「我也是认真拒绝的。」
「唉……」面对从正面逼视着他如此回答的我,轻部刑警用手指捏着双眉之间,叹息一般地低吟了一声。
「你到底想做什么?反抗尽全力逮捕犯人的警察,能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即使如此,我也看不惯你做的事。我想在警察行动前,和她两人好好谈谈。」
「这我可不推荐,你会很危险的。你知道犯人是怎样的人吗?」
「柔弱的化学宅。亲近的朋友舍弃了与她的关系,无路可走,因为丧失感和【不甘心】而憎恨那个朋友,打算连她周围的人及环境一起破坏掉,心胸狭窄——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加无知、无能、软弱,不管做什么都半途而废的丧家之犬……」
「即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照顾你私情的理由……你能明白吗?」
我摇了摇头。轻部刑警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打算意志明确地说些什么,就在那个瞬间——
「——?」
总觉得窗外有些吵闹。能听到谁在说话,似乎整个校舍都有些不平静……
轻部刑警立刻移动到窗边,将窗帘往旁边拉开。发出唰地一声,虽然今天是下雨天,但还是有某种程度的光照入了室内。
我被光线所吸引,抬头向窗外看去。外面果然下着雨,小小的雨滴打在中庭的石铺路上。视野有些朦胧,抬头看去,灰色的天空覆盖在校舍上方。但是——
————!
隔着中庭,我看到了在另一边的西校舍屋顶上出乎意料的光景。而轻部刑警似乎也一样,从他睁大眼睛凝视着那里的侧脸就能知道……
咔嚓,咔嚓……
小小的声响甚至传到了部室里。
——那是边见同学和荒井同学。那两个女学生现在正在屋顶上。
边见同学抓着荒井同学的头发和手腕,不停地用力将她撞向东边的铁丝网。然后不时用黑色的——棒状的什么东西,按在荒井同学的身体上。
「……」
在不禁看傻了的我的身旁,轻部刑警的视线依然朝着屋顶,他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了手机靠在耳边。
「——发现嫌疑人,在西校舍的屋顶,快。让学校赶紧处理看热闹的人。之后会非常麻烦的……」
说了一通后,他将手机再次塞回西装口袋中。虽然他转向了我,但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向了出入口。
「轻部刑警!」
我不假思索地向他的背影喊道。
但是我却没有对停下脚步回过身的他说些什么。要说的话很难说出口……
「那个……」
「——不行。」
好不容易快要挤出话来,他却在我说出来之前断言道。
「……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可以了。我想和她——」
「我不能答应。」
「就算条件苛刻点也可以。除了雪村老师的备用钥匙外——」
「——不要太任性啊。」
他直直地凝视着我的眼睛,然后以有些强硬的语气说道。
「你把她当成是怎样的人,这是你的自由。但是对我而言,那家伙只是疯狂的【犯罪者】。让同级生遭受雷击,不仅进行拷问监禁,甚至做了机关想要杀死她。而那家伙现在正在对善良的人加以暴行……这已经足够称得上是紧急事态了。」
「……」
明明我想要对此进行反驳,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我什么都没说。
轻部刑警不再多说,从出入口的拉门那里快步进了走廊。
我只能目送他离开。心中充满了混乱且无法接受的心情。
「……」
正在我打算将视线再次转向屋顶的中途,我被搭话了。
『你不过去吗?』
——是【透】君。因为轻部刑警在房间里而沉默的他唐突地这么说道。
「我不去……」
我这么低语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就算去也什么都做不到。我可不是【国家救助队】,没有能去地球的另一端拯救陌生人的巨大力量……」
『但是,你——』
——就在此时,校内广播突然响了起来。是办公室发来的紧急通知,内容是让所有学生立刻回教室。
我站起身。然后转向通往走廊的出入口。而【透】君在背后向我喊道。
『喂,你要怎么做……』
我回过头答了一句「回教室」,然后进了走廊。
从东校舍一楼的走廊向北走。脚步沉重,我想应该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吧。因为低着头,视野里只有地板。而注意到这一点,我抬起了头。然后,我看到窗外的世界朦朦胧胧,天空显得非常低,而白色的云已经压到了山顶附近。
我的心中虽然也烟雨蒙蒙,但胸中却似乎有些犯堵。
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口气,靠着惯性向前迈动脚步。打算就这样爬上走廊尽头的楼梯。
但是——
「呀!」
就在楼梯前,连接着大门的左方走廊与我这条走廊的汇合地点,我与某人迎头相撞。
在那时候,来人手里拿着的东西气势非凡地砸在了地板上。
「——啊啊,对不起。」
我蹲下开始捡东西。东西主要是印刷纸和文件信封,还有似曾相识的钥匙包……
「——你在做什么呢?」
「抱歉,我有急事。你没事吧?」
虽然我并没有出声责备,但那个人——雪村老师却似乎非常抱歉,露出了微微的苦笑。
「真的很抱歉——」
「——不,不是这样。你不去教室没关系吗?」
刚才的广播结束后,很快又以广播给出了班主任和副班主任也要去自己负责教室的追加指示。雪村老师是我班上的副班主任,一般而言前进的方向应该相同——也就是能与我汇合,很难想象会像这样迎头相撞。据我看来,她是右拐——打算去作为部室的第二理科准备室。
「在打算去停车场自己车子那里时,我看到边见同学和荒井同学在屋顶,听见紧急通知后,我想姑且把东西丢到部室,再去屋顶……」
雪村老师像这样陈述了理由。
「为什么要去屋顶?」
「嗯……」听到我的问题,她一边捡着东西,一边轻吟道。
「今天一早,我接到轻部先生的电话,他问了不少有关边见同学的事。那时候也告诉了我一些情况……」
——那个不良刑警。之所以在打破了与我之间的约定后还若无其事,难不成是因为和白雪公主联系上了吗?
「因为副校长在办公室前喊着『钥匙没了』,然后去校务员室拿,所以我觉得也许还赶得上,就慌慌张张地。也许能在她被捕之前说上话……」
——说上话……吗?
「就算能说上话,你打算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
一边这么问着,又不解『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我的心情变得有些奇怪。
「——也许什么都做不到吧。但是我却想去做些什么……」
雪村老师停下捡东西的手,垂着眼帘如同轻吟一般回答。
「在我与你和她同龄的时候——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时,我有过与她相同的回忆。寂寞、痛苦、无法向他人倾诉。就算说了,别人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自己与周围的温度差感到绝望,然后变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如同自言自语的独白,这些话语从她口中说了出来……
「但是在那时候,有一个老师听了我的话。听着,然后点点头。虽然在之后并没有为我解决掉什么,但我却非常高兴。因此我想着,如果等长大后当了老师,也要同样对待抱有相同烦恼的学生。所以我没办法放着她不管……」
雪村老师再次动手捡起脚边的一叠印刷纸……
「那个老师曾说过我心的状态『如同【落雷】一般』。在云中,水滴们互相碰撞,摩擦产生静电,然后越变越大,最终空间自身无法再承受这份负担,将其向外弹出。然后就这样强硬地刺破大气,沿着毫无规律的轨道落到地面……但是……」
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捡起来的那叠印刷纸的封面,因为潮湿,地板上浮起泥沙,原本纯白的封面似乎擦到了一部分而被沾污了。
「一旦落下就太晚了。必须在无可挽回之前做些什么……」
「——见面说上话,就能做到些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但既然是有相同经历的人,也许能稍微体会她的心情……」
原来如此,但是……
「『体会心情』会不会就这样变成帮助她的逃走呢?因为谁都想要被拯救,不想被捕,不愿接受惩罚。」
雪村老师缓缓摇了摇头……
「即使如此,我想也不能逃避一辈子。就算成功逃跑,心中也会永远抱有不安和后悔。那是非常痛苦的。因为心中永远都无法放晴——和雨下个不停相同……」
「但是,她会不会老实地接受逮捕呢……」
「不管有怎样的理由,都不会有不觉得后悔的人类。所以,她的心中一定会有想要补偿罪孽的想法……」
这时候,我的脑中突然闪过在医院屋顶上第一次遇到边见同学的情景。虽然那时候没怎么在意,但她的确是将鞋子脱下摆在铁栅栏的内侧,而自己则在外侧——悬空的那一边……
「……」
沉默了一瞬间后,我缓缓开口道。
「你刚才说自己的心『如同【落雷】一般』吧?既然是『拥有相同经历的人』,那么边见同学的心也是在【落雷】吧?那么荒井同学就是如同接受雷击的地面一般咯?」
听到我的问题,雪村老师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你真的觉得【落雷】能做到些什么吗?这可是自然规律。」
「那个,我——」
抬起头来看着我,雪村老师这么说道。但是在那个瞬间,不知为何我却预测出她想要说的话。原来如此,那样的话……
「——我想我能做到。」
站起身,我俯视着她说道。
「你还是别去屋顶比较好。——应该说,请不要来,很麻烦啊。反正会像那个时候一样与副校长吵起来的。请老老实实地呆在教室里。」
然后我背向了她。
「我和轻部刑警再说说看……」
雪村老师叫住了这么说完就打算离去的我。
然后,她直直地凝视着回过身来的我的脸。
「化野同学,谢谢哦……」
「——哈啊?」
「是前阵子星期五的事情。向荒井同学询问情况的时候,从她那里听说的,我——」
「——你是指什么呢?」
以打断她的形式询问后,她一瞬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然之后不知为何又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嗯。是指什么呢?」
明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那张笑脸却不可思议地没让我觉得不快,但是有些不自在,我不禁背向了她。
「请别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么嘟囔完,我快步逃离了当场。
「请等一下,轻部刑警!」
连接着屋顶的楼梯平台。我从楼下大声喊了正打算将钥匙插入钥匙孔的轻部刑警。他和他周围的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官还有副校长一齐转向了我。
「怎么了?小【A子】……」
虽然对于我的突然来访而感到震惊,在确认了我的脸后,轻部刑警露出了有些受不了的谨慎笑容。
「喂!刚才校内广播不是说了『所有学生都回教室』吗?你——」
「——是的,没听见。」
我强硬地打断了看到我就想要发火的副校长。
和雪村老师分开后,我回了部室,从放置在部室角落的几个道具中拿了最近制作的,能够对应接下来的事态的装置。然后将挂在外套衣架上的雨披穿上,全力奔跑来到了这里。
因为我跑的气喘吁吁,不得不再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等呼吸好不容易调整好,与轻部刑警视线相交,开始走上楼梯。
「……我有话对你说。」
我就这么慢慢地,一步步地走着,如同确认鞋底的触感一般靠近了他。
然后,终于来到了最上面——平台处,与他面对面了。周围的视线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其实……」
话马上就要出口了……但是,我却将它咽了下去。
「——?」
我环顾四周,确认着轻部刑警以外的人的视线。然后微微歪了歪脑袋,凝视着他,以单手的手指在嘴边作出了喇叭的手势,微微挺直了背脊。会被误认为小学生的我与在男性中也算高大的他,在身高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
轻部刑警是明白了我的意图了吧。他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向前倾下身子,将一只耳朵移到了我眼前。
于是,我决定将自己毫无伪装的真挚心情传达给他。
「其实啊……我是有事要拜托你。」
啪唧!
发出了轻微的如同弹开什么一般的声音。我的另一只手从刚才起就一直塞在自己所穿雨衣的口袋中。从那里拔出大概有我手掌大小的黑色物体,将其尖端按到了空门大开的他的脖子上。突然……
「咕啊……」
发出痛苦的呻吟,轻部刑警脚下一软。
「……」
我无言的从他手中夺走了钥匙,转身到背靠通往屋顶的门的位置。
用力踹飞了他的身体。
然后,他就以后仰的体态摔下了楼梯……
咕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伴随着似乎并不是滑下去会发出的轻微的奇妙声响,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楼下。
「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然后,我将手里的黑色——手掌尺寸的电击枪收回了别在腰后的腰包中。
………………
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完全僵住了。然后,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楼下的轻部刑警身上。而趁此机会,我敏捷地用从他那里夺取的钥匙打开了门。
「等下次有机会再慢慢说吧……」
我向着楼下轻轻扬了扬手,将钥匙向着那边丢了过去,如同滑进去一般来到屋顶后,从屋顶那边锁上了门。
然后只迟了一瞬间,门的另一边陷入了大骚乱之中。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1-26 11:19 编辑


第十三章:对不起……
雨比预料中的要小。即便如此,也还是在我穿着的雨衣表层啪嗒啪嗒地不停拍打着。覆盖着这个世界的天空是灰色的,而如同从地板上升起的如同白色雾气一般的东西,让视野中天空和世界的境界线变得暧昧不明……
我立刻就看到了边见同学和荒井同学的身影。两人正站在盐谷同学遭到【雷击】的地方——我进行过验证的铁丝网旁边。……不,正确说来,好好用自己的双腿站着的只有边见同学。荒井同学正筋疲力尽地背靠在铁丝网上。而边见同学正单手揪着她衬衫的衣襟部分。
「——有事吗?」
我靠近两人后,边见同学以有些累了,又有些不高兴地带刺口吻问道。
边见同学——荒井同学也是如此——没有撑伞,也没有穿雨衣,和平时学校生活中的打扮相同——不,正确说来也有些不同。边见同学那有些短的麻花辫被雨浇了个透湿,水滴落在地板上。衬衫也被雨淋湿,紧贴在肌肤上,是觉得行动起来太热或是不舒服吧,衬衫的前襟敞开到从平时学校生活中清纯的她很难想象得到的地步。
而没有抓着荒井同学的另一只手中拿着如同黑色警棍一般的东西,正垂在那里。
「——嗯。偶然间从部室抬头看天的时候看到了你们……很抱歉在你忙着的时候过来,但还是要稍微打扰你一下。」
「这次你不无视了呢……因为和这家伙原本是死党吗?」
听到她的问题,我轻轻摇了摇头。
「不。虽然也不是没事找她,但那是顺便的,主要目的是你。我是找你有事才来了屋顶。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边见同学丢下了简短的话语。
「首先请让我提问……」以此为前置,我进入了主题。
「——在这个屋顶上让盐谷同学遭受【雷击】,在空房间让泷川同学燃烧……还有在以前把我关起来的那个空房间的门锁上动了手脚的都是你吧?」
「——果然。从公园的垃圾箱里捡走鞋子的是你啊……」
边见同学的表情有些扭曲了。把这表现当做『YES』应该没问题吧……
「然后注意到这些,把我出卖给了警察?昨天警察来家里了。虽然什么都没有问我……」
「嗯,是啊,从结果上来看的确如此。所以我不会否认。不过,像那样漫无目的地进行犯罪,警察总会发现的吧。」
事实上,轻部刑警也说过早就盯上边见同学了。
「……应该是从以前起就多少有过构想,慢慢进行准备了吧。毕竟为了关住被害者而在锁上动手脚,甚至深夜用帽子和围巾遮住脸,在校舍周围东游西晃嘛。但是,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吧。漏洞百出。在实行计划前没有得到美化委员会对锁动过手脚的房间进行打扫的情报。因为那房间不能用了,干脆就换成了其他房间。因为玻璃窗被打破了,就从那里进入了校内。并没有注意到鞋底的沙子掉在了走廊里……但是,这粗糙而大胆的手法却成了幌子阻碍了调查。虽然也有运气不好的因素,我也因此遭到了警察的怀疑。去探望盐谷同学的时候被完全当成了犯人呢。恐怕只是因为,你在那时微微打开了门,从走廊里窥探着室内。在我转身的时候你已经把头缩回去了吧?真是给人添麻烦……」
说到这里,我瞥了边见同学一眼,她正狠狠地瞪着我。
「在你对盐谷同学行凶的那一天,你知道她和泷川同学以及荒井同学在放学社团活动结束后会绕路吧?因此才做了些什么将她叫了出来,在将她关在屋顶或什么没人的地方后,再把鞋子掉了包,造成『已经回家』的假象,让那两人不会在校内寻找……还有。她鞋底的沙子与你鞋底的——在被打破的玻璃窗边及紧急梯找到的——沙子几乎一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和盐谷同学住在同一所公寓的同一层……」
边见同学的表情毫无改变。但我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了下去。
「边见同学是风纪委员对吧?因此和美化委员的活动不同,能够提前得到有关迟到惩罚的情报,并将之活用。与泷川同学并不亲密的你在前天晚上向因为被长期跟踪而感到不安的她说了类似『关于盐谷同学遭受雷击的事情,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别告诉别人,一个人来一下』这种会引起她兴趣的话,把她叫了出来。然后用什么办法让她无法动弹,进行拷问,让她陷入了濒死的状态,然后制造出让经常迟到而将遭受惩罚的荒井同学来作最后一击的装置。但是,实际上却发产生了许多误算……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边见同学以一副非常不爽的表情听着我的话……
「——如果我承认。你又要将我怎么样呢?交给警察吗?」
是有些焦躁了吧,她以尖锐的口吻问道。
我摇了摇头。
「我只是来这里和你聊聊……姑且只是这样而已。」
「姑且只是这样而已——是什么意思……」
「啊,总而言之,是来当【避雷针】的——也许这么说更正确一些。虽然我当不成什么【国际救助队】,但我想【避雷针】还是可以做做的……这算是不自量力吗?」
「——哈啊?」
「你知道【落雷】的构成吗?」
「……?」
「为了解除积累在云中的静电状态,而被排出云外落到地上……某个人说,这和你的心相一致。所以我就这么顺水推舟……」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嗯,是呢。最近会积极和我扯上关系的尽是些『搞不懂』的人。某个特别不识趣的人以【欧姆定律】为例,让我把荒井同学『当做美好的回忆』,把我的心切成了碎片……你怎么觉得?」
「差劲。去死……」
边见同学露出厌恶的表情,这么说道。
「那家伙的名字也好,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定律也罢,大声歌颂这些的人全死光就好了。因为那家伙是【假货】……而崇尚他的人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原来如此……」
他是【假货】吗?真是个让人兴趣盎然的意见。
「——你所谓的【真货】是【亨利·凯贝蒂修】吧?」
一般而言是称为【欧姆定律】,但实际上在【格奥尔格·欧姆】将其发表之前,那个科学家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定律……
「凯贝蒂修死后,有人再次审视了他所留下的未公开的实验记录,才发现了这一点。而实际上,从时间上来看,他比欧姆要更早发现了这个定律对吧?但是,因为他沉迷于【燃素说】,没有重视这个实验结果,才没有公开……」
因为是以自己的判断没有公开发表,我觉得这是无可奈何的。但是……
「——但是,因为执着于相信有燃素而不去关注其他的可能性,因此没能够得到荣耀。你不能这么想吗?」
「……」
「就算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也不能称他为【假货】哦?就算是后面发现的,只要那是正确的,【真货】就一定是【真货】。」
「……你想说什么?」
「……」
我没有把答案说出口。
「……」
边见同学虽然沉默了几秒钟……
「——你的话等会儿我再慢慢听……」
几秒后,她不满的开了口。
「原本打算通过她的手给泷川最后一击,让她成为【假】的犯罪者,【真】的杀人犯的……计划失败了。因为我低估了这家伙的小聪明和无责任感,以及泷川强如野生动物的生命力。还有,把你卷进来我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我道歉……」
然后,她将那警棍一样的东西的前端向荒井同学的喉咙按去。
「所以再稍等一会儿。至少这个目的必须完成————!」
但是,她没能做到。因为在她将手指按向拿东西的开关的那一瞬间,我向她冲了过去。
啪唧!
她那被我闪过而挥空的一击在雨中发出了干巴巴的声音。
「……果然,那是电击枪的一种吗?看起来输出力非常高,如果打中致命点的话,连人都能杀死吧。」
我与她拉开距离,迅速地稳住了身形。
「——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才来的吗?还是说想代替她吃一击电击呢?难不成这就是成为【避雷针】?」
露出愤恨难当的表情,她不满地说道。
「嗯,应该吧。说对了一半。但是,我并不想遭到电击。而且,据我认识的男性所说,大人之间似乎也有这样的对话方式……」
「——那家伙是白痴吗?」
如同已经难以忍受愤怒,她扭曲着脸庞如此说道。
「很可惜,我无法否认呢。」我一边这么回答,我翻起身上雨衣的下摆,将手伸到了腰后。
那里挂着个大大的腰包。将手伸入其中,取出里面装着的橡胶手套,套在双手上。然后再将刚才使用过的电击枪拿出来,单手握住,用另一只手伸入袋中,确认剩下的东西。剩下的是三个有些大的有着塑料外壳的圆形扭蛋壳。当然,这并非只是单纯的容器。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替换过了……
「切……」边见同学咂了咂舌。从她所站的位置看来,应该能看到我身后——里面的紧急梯。
「看来在话说完前都不打算让我离开这里了呢。但是我没时间和你慢慢聊……」
「没事的,别担心。警察在撞破这楼梯门来到这里前还有足够的时间。为此我在钥匙上也用了些小手段……」
「……别开玩笑。」
边见同学如同丢弃一般地将单手抓着的荒井同学放开。荒井同学就这么撞在了地上,发出了微微的呻吟。
「现在的我,才没有那种……空闲呢!」
就在这句话说完的那一刻,边见同学踩着地板向我冲了过来。
但是,那也是我所期盼的瞬间——
「就是现在!刑警先生!」
我将视线转向楼梯门那边喊道。
「——什!」
边见同学不禁来了个急刹车,如同跳起来一般转向楼梯门那边。
啪咚!
在那个瞬间,轻微的声音隐藏在雨声之中,在屋顶上响起。
我所丢出的扭蛋壳命中了边见同学的头部,容器一分为二,里面的东西被甩到了空中。
里面装着的是我按照专门书和网络制作的装置。纤细的铜丝前端挂着钓钩,从装置中四散延伸出来。
然后勾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边见同学的衬衫胸部口袋附近。
「——啊啊!可恶!」
当然,楼梯门附近并没有警察的身影。那只是单纯的『谎言』。而因为这个,对我的感情——主要是【吃惊】和【愤怒】吧,露出我有些难以理解的表情,边见同学瞪着我,单手抓住了勾在胸前的装置——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她以从腹部挤出一般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在全身湿透的这种状态下非常痛吧?那是【抚瘤泣·惨业】(念法是ブリューナク:同音于神光戟—布留那库,凯尔特神话中四大秘宝之一,为太阳神Lugh所持有,代表他的力量太阳光以及天空的闪电。)。一旦容器打开,就会自动通电的小型电击枪。虽然在日本并不常见,但有比散弹枪的弹药更小型的东西存在……」
由身为外行人的我组装出来的东西比现成的商品性能低好几个档次,放电时间大概只有十秒左右。即使如此,稍微阻止她的行动应该还是——
「——呜……嗯……呜啊啊啊啊!」
边见同学在一瞬间扭曲了表情,将力量灌输于握着装置的手,就算撕破衬衫的布料也不管不顾,用力地将它扯了下来,并丢开了。然后,虽然十分缓慢,但她立刻站起身来……
「——这不是没能阻止吗?你……是怪物吗?」
话语不禁就这么脱口而出。就算是远离最危险的【头部】或【心脏】的位置,用【手】接触到了电击,应该也是触电。居然能立刻动弹……
但是,仔细观察站起身来的边见同学,她也用力地喘息着。看来并不是毫无冲击的。
「……呐,边见同学。」我向她说道。
「让盐谷同学遭到那种对待——想让她遭到那种对待的动机是什么?」
「……」
她沉默着继续喘息,终于……
「是复仇……」
她低语道。
「原来如此……」我也轻声回应。
「因为遭受了屈辱而想要复仇……应该是这样的吧。但是,我总觉得不仅是如此呢……」
「——?」
「从现在开始我会以臆测和偏见来说出你的心思。如果错了,请不用客气地阐述自己的意见。毕竟我只是一具『空壳』。本来就是无法理解他人内心的人类……」
我话先说在了前面,因为我有这种自觉,自然不可能会有绝对的自信……
「你沉迷于【燃素说】和相信它的科学家。然后将【燃素】这种东西与人类的心——【思慕】或【热情】之类的感情重合到了一起吧?因此其实不是为了自杀,而是为了振奋,才在犯罪前想要吸收【燃素】在饱和状态下的【二氧化碳】。而对盐谷同学的朋友使用了不含有【燃素】,会在【燃烧】时从旁边对象物上吸收燃素特性的【氧气】……」
虽然想要确认她的表情,但边见同学低着头,再加上下着小雨,看不真切……
「这么一想,盐谷同学的【雷击】事件恐怕是有着想要通过【电流分解】来确认其真心的愿望吧,你怎么认为?」
边见同学没有回应。但是和刚才有些不同。肩膀已经不是配合着呼吸的上下浮动,而变为了如同独自痉挛一般的颤抖……
「我想这一切都是以某一种【想法】为根源而存在的。在憎恨盐谷同学的同时,你也怀疑着现实……应该说是想要相信她吧——」
「——吵死了!」
突然,盖过我的话语,边见同学喊了起来。那声音既充满了愤怒,又好像悲鸣一般……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她如同念咒一般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一心不乱地用一只手灵巧地解开绑在另一只手腕上的绷带。
渐渐显露的手腕一片青黑。她将电击枪的前端对准那里。然后……
「——嗯呜咕!啊啊啊啊啊!」
按下了开关。
她发出与刚才相似的悲鸣。说真的,在我看来那也是非常异常的行为。但是……
「……别开玩笑了。」
全身都筋疲力尽,拉耸着身子的她低喃道。
「就算之前遇到了一些可怜事……就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子……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好像很了不起似的。你这种人……对我的事……知道些什么啊?反正你就是那种如果没有我向你搭话,就没人搭理,永远只有一个人的垃圾!」
说到最后,边见同学动了。如同弹起来一般冲了过来,一下子缩短了与我之间的距离,将那东西向我挥了下来。也许青黑的那只手腕还没有解除麻痹,她用另一只手进行了攻击……
「——啊啊,果然。你还是会这么想呢……」
我用单手——靠近手腕这边的部分接下边见同学的攻击。在那个瞬间,她按下了开关——
啪唧!
电击打中了手腕。但是——
「——!……?」
边见同学的脸上浮现起惊讶和困惑之色。也许是因为冲击的手感不同吧。她在那一瞬间发现了吗?我在橡胶手套下面动了些手脚……
「……答案是【木板】。」
我擅自给出了答案。那是将木板切割成几块细长的板,绕着橡胶手套横向贴满一排,然后再上方再套了一副橡胶手套。对单纯冲击的防御力而言,还是金属更为优秀,但考虑到重量和绝缘对策,还是这边比较好。要说用这个完全遮断电流,还有下雨这种天气的要素,说真的无法做的那么完全。即使如此,就算有疼痛感和麻痹感,也不会陷入无法动弹的境地。现在这就足够了——
就在我以单手接住攻击的瞬间,同时将另一只手伸入腰后的袋子中,收起电击枪,取出了那个装置。
就这么向着边见同学猛扑过去,将手中的装置向着她大大敞开的衬衫胸口处塞了进去。
「正因为你会这么想——」
我抽出那只手,然后就这么间不容发地握成拳头举了起来。
「——我才想和你聊聊啊!」
然后,我看准衬衫上浮起的突起物,用力砸了下去。
有打中的手感,我知道位于她衬衫内侧的扭蛋壳分为了两半。突然……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边见同学的口中发出了如同用尽全身力量而挤出的低沉惨叫,在屋顶炸响开来。
——在靠近心脏的位置遭受到强输出的电击。这样一来……
……等待了几秒。喊声终于平息,边见同学的身体如同没帮绳子的木偶一般,筋疲力尽的向着我倒了下来——
「——咕啊!」
……以倒下一般的姿势伸长双手,用力地抓住我的脖子,死命掐了起来。
虽然很薄,明明压在围巾的上面,但那却是让我无法感觉的围巾存在的,非常可怕的怪力。
「真是…够了。你到底…对电流…有多少…耐性…啊……」
与说出的话相反,我光是要说出这些就已经很拼命了。
「我无法忍受的……不是……这种疼痛。痛苦的……伤心到哭泣的……讨厌的……才不是…这种事……」
全身还残留着麻痹感,或是因为其他什么理由……她的声音十分微弱,断断续续,嘶哑……
「——不久前,久违地…和小蕾…说上话了。我很高兴。但是……现在想想,她却…并不高兴。只有我一个人…擅自兴奋起来,说了太多……多余的话。那是有关【燃素说】的…事情。她说我…『很恶心』。也说…『很烦』。我自己…也知道。最近的…自己……真的是那样的…所以没办法,只能…承认。但是…我无法原谅的是,她说……『从很久以前就一直这么觉得』。只有这部分……我不愿意认同——」
「……所以想以此来……确认她的【真心】…吗?还真是粗暴地方法呢……」
连小学生都知道不可能通过这种事进行确认。但是她却回答道:「也有这部分原因……」
「但是不仅如此,我想要让【天神大人】…对她进行制裁。所以才做出那个装置…等待【落雷】。就像赌博…一样。而对我来说,如果那样也没有落雷……我就接受一切…我是那么打算的。如果落下来了…就将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那个收入心中……对一切进行抗争。但结果却……」
「并不是和预想一样的……二选一…呢……」
就如同刚发生【雷击事件】后的我一般,她以为『一旦遭到【雷击】必然会死』吧……
「——!」
边见同学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拖着进行了移动,然后用力把我甩到了铁丝网上。
伴随着「咔嚓!」一声,什么地方传来了「吱呀」的讨厌声响。这难道是——
「我已经……完了。蕾…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对我的犯罪…作出证言。但是,我已经无法再……杀她了……」
这么说着,边见同学的表情剧烈地扭曲起来……看起来非常痛苦。因为颤抖的声音和滴落的雨水,她仿佛在哭泣一般……
「所以……反正……都已经完了。就打算……顺便对剩下的二人…进行复仇…吗?」
「嗯,没错……但是……」
边见同学的双手更加用力。
「为什么你要…阻碍我呢?你不是说过…要对荒井同学说…『你才是垃圾』吗?为什么……」
「不是这么…回事,应该……」
我的声音在真正意义上是挤出来的。明明医生叮嘱过平时就要尽量避免给喉咙增加负担,这样一来伤势肯定会恶化的吧。但是,我有无论如何都想说出来的话……
「我考虑了很多…现在的我……在知道了荒井同学的本性后…说真的,觉得很【不甘心】。并且…非常想将这份【不甘心】还给她。我想,这恐怕就是【憎恨】…或是【无法饶恕】的感情。但是……」
我抓住边见同学双手的手腕,想要将它们从脖子上拉下来。
「那是…我的【复仇】。我才不打算…让你…代替我去做。我有…其他事…想让你去做……」
将所有力量灌入手中,即使如此,要把边见同学的手拉开似乎还是很难……
「在你…为我…捡了奶奶的…DVD时,不知为何…我似乎有种…被救赎的…感觉。居然会有人…这么理解…我的心情。所以…我…也想要去理解你的心情。那么……」
虽然很担心喉咙,说真的,脑袋里似乎也有点糟糕了。越来越觉得一片空白……
「能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还有…我不会说让你舍弃【燃素】……我希望你能得到凯贝蒂修所没能得到的荣誉。拜托…你了……」
突然,边见同学手上的力气似乎松了一些。表情看起来果然像是在哭泣……
「谢谢……」
以轻到几乎消失的声音低语着,她低下了头。
「但是,对不起……真希望能早点听到啊……因为我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已经,没救了……」
能感受到她的声音比前面还抖。
「不要…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边见同学如同烧糊涂了一般不停重复着相同的词句。
「我知道的…已经…完了。…但是…讨厌……我害怕得难以忍受……不愿意承认……想要把这一切当做恶梦……想要从恶梦中逃走……把一切…都当成没发生过的事……」
「……」
当成没发生过——是做不到的吧。但是……
「还…没有…完呢。你是…幸运的。是【幸运的少女】。盐谷同学……恐怕也一样。明明遭受了雷击…却依然活着…嘛。虽然你…让别人…受了重伤,但并没有…杀人。泷川同学……一定也…没事的。我不太会说话,但我觉得…在千钧一发的地方…停住了…还没有完……还回得去。所以……」
听了这些,边见同学用力比起眼睛,甚至眉间都皱了起来,咬紧牙关,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我挤出最后的力量,拼命将自己的想法转换成语言。
「……所以。你现在…该采取的行动是……如果有那么一点…想要离开这里…的话……现在立刻…放开我的脖子,将双手…向着门背后的警察,递过去。只要能那么做…一定……能…做到吗?」
「……」
边见同学无言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
我将一只手伸到腰后,伸入了腰包中。然后握住了其中的一样东西。那是黑色的,手掌大小的那个……
「既然如此,我……」
迅速地将其取出,间不容发地将它按到边见同学的太阳穴。
「就再给你…一个…选择吧!」
然后我按下了开关。
啪唧!
高输出的电击贯穿了她的太阳穴。
这次她没有发出悲鸣就翻了白眼,紧抓着我脖子的双手也松开了。
我强硬地拉开她的手。一边将一口气窜进肺里的空气咳出来,我的行动依然没有停止。
这次由我抓住边见同学的头发和脖子,在与她交换位置时,顺便如同抡起来一般,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她甩在铁丝网上。然后压上自己的所有体重,狠狠撞了过去。
啪嚓……
能听到和刚才相同的讨厌声音。是从铁丝网上传来的。包围着这个屋顶的铁丝网是用铁丝编织而成的板,焊接在留出相等间隔的柱子间的单纯产品。
我在靠着铁丝网的边见同学耳边低语。
「请不要昏倒哦。这样一来…我就能让你赎罪了……」
然后,我再一次退后,然后又向她撞去。紧接着——
吱呀……啪嚓啪嚓啪嚓……
伴随着小小的声音,边见同学靠着的那片铁丝网的一端,无数铁丝沿着柱子,从上往下地接连崩断。
这其实是因为【雷击】的关系。因为【落雷】正好击中了柱子,连接着柱子的铁丝被熔接烧化,强度变脆了。再加上边见同学让【雷】击中盐谷同学而使用的柱子与我为了检证而让【雷】击中【思卡尔诺夫人】使用的柱子是『相邻』的关系。也就是说它们之间的那片铁丝网是非常危险的。不仅如此,刚才边见同学抓着荒井同学敲击的应该就是这片铁丝网。因此考虑到至今为止的经历,我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发出「啪唧!」一声,铁丝网的一边终于完全从柱子上脱离了。
「——咿…咿……」
边见同学发出如同差劲地吹笛一般的声音,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铁丝网。另一只手其实是被我抓着。但是因为使不上力,在她体重的压迫下,铁丝网另一边也缓缓从柱子上脱离了。
「好了,该怎么办呢……」
我向边见同学询问。啪嚓啪嚓的讨厌声音不断传入我的耳中。她应该也听见了吧。
她的脸庞因为恐惧而痉挛,拼命挤出言语恳求着。
「救…救救我……!」
——嗯。所以已经……
「已经没事了,请放心吧。」
这么说着,我靠近铁丝网还没有完全脱落的柱子那边,抬起脚,用力向铁丝网踩了下去。
啪嚓!
发出决定性地宣告结束的声音,铁丝网开始因为重力的牵引向中庭落去。与此同时,我松开了握着边见同学手腕的手。
「但是,应该这样会更轻松哦……」
她就这么抓着铁丝网,露出混杂着各种感情的复杂表情仰头看着我,越来越远。我紧紧地盯着她的脸。而她也一直抬着头看我。
——在某个瞬间,我似乎看见她笑了。
但是在接下来的瞬间,发出意料外的巨大声响,她的身体到达了地面。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奇妙的关系宣告结束。
「……对不起。这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
我低头看着中庭喃喃自语。
「……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对不起……」
做了个小小的深呼吸后,我转向离我不远,筋疲力尽一动不动的荒井同学。
——就在那个瞬间。
「呯!」巨大的声音响彻屋顶,楼梯门被撞破了。
然后,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官一拥而入,进了屋顶。
我不去管他们,而是移动到了荒井同学旁边。
分别来到站在荒井同学旁边的我和崩断铁丝网所在的两个地方,警官们结束了移动,安顿了下来。
我以周围被警察包围的状态向荒井同学搭话。但是,她毫无反应,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轻轻扇了她几耳光。她终于发出了「呜呜…」的轻声呻吟。
「没事吧?站得起来吗?」听到我的询问,虽然有些虚弱,但她还是缓缓地撑起身子。
「请站起来……」我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然后让她背靠着铁丝网站好。
「我……得救了吗?」荒井同学低语道。「是的。」我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暂时的。」
我单手用力抓紧了她衬衫的衣襟。
看到我的脸,她发出了「咿」的一声惊叫。
「对于这次的事件,因为你没什么错,所以我并不打算追究你的责任。但是,我和你之间有私人恩怨。这一点还是要好好搞清楚的……」
紧盯荒井同学的眼睛,向抓着衬衫的手灌入力量,我将她拉到了面前。
「凭你的【才能】,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而现在又打算要做什么吧?所以请死心吧……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宽宏大量,打你一拳就原谅你吧。」
然后,我抬起了握紧的拳头。
「喂,等等……」
但是,那只手被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的副校长抓住了。
「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给我说明一下……」
「……」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全力甩开那只手。然后将手伸入挂在腰后的腰包中,拿出扭蛋壳交给了副校长。
「这就是我的回答。请打开吧。」
虽然副校长很吃惊,但还是听话的将它用力扭开。
我不去确认后果,将视线转回了荒井同学身上。背后传来了「哦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惨叫。
「——闭嘴。」
我再次和荒井同学面对面。
「——请咬紧牙关。」
我再一次抬起握紧的拳头,向她挥了下去。
「咿!」
荒井同学立刻用双手遮住因恐惧而抽筋的脸。
咚!
我由上而下挥下的一击伴随着确实的手感,完美地击中了她的心口。
咚。
她倒向地板,然后再一次静静地躺下了。
……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只是一片沉默。不知何时雨也停了,再也听不到水滴拍打地面的声音。
「——真可惜……」
我俯视着她小声嘟囔。
「……你才是【真正】的【垃圾】呢。」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1-26 11:20 编辑


终章:【打不开的房间】
屋顶上的事已经过去一周了。
『哟,工作辛苦了。』
放学后,在昏暗的部室中,【透】君立刻向坐到自己座位上的我搭话了。
「——是在休息啊,一整周。强制性的……」
之后发生了很多是,从那第二天起就是一整周的在家反省——换而言之就是停学处分。
「你才是呢,是去什么地方享受长期休假了吗?晒得那么黑……不过是失败了吧?变成很厉害的斑痕了。」
『你啊……事到如今居然还敢说这个。』
那是混杂着不满与死心的复杂声音,【透】君这么说着回应了我。
『啊啊,算了,姑且就不提这些了……』
唉声叹气一般的嘟囔着,他继续讲了下去。
『——比起这个。我必须先问问。虽然是你这几天被反复问的内容啦,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
「……不知道。」
我如同轻轻吐出气息一般说道。
「抱歉,因为能想到的太多,我有点搞不清楚了。考虑到这几天周围的反应,似乎有好几种事情存在……你是指哪件呢?」
『……』
【透】君一瞬间如同噎住了一般,陷入了沉默,但很快。
『姑且,就说说把边见同学从楼顶上推下来的事吧……』
他以有些受不了,又有些随便的口吻这么回应道。
「因为觉得她还被关在那里……」
我将体重压到椅子的靠背上,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
『——那里?……是指哪里?』
「一片漆黑的密闭空间……」我向询问的【透】君回答道。
「那天听雪村老师说,边见同学就像『从雷云中飞出,落到地上的雷电』一样,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就当了【避雷针】。但是,我觉得不仅是那样。我觉得在此同时,她就如同几天前的我一样,被【打不开的房间】关起来了。就算想出去,出口却打不开,无法离开,而窗户也被堵住,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看不到外面,不管怎么哭闹喊叫,也没有人会听到……她现在也许就在这无可救药的深渊空间之中。所以才想着让她得到解放……」
『——哦。所以才从内侧撞破了门?』
「对。那两次雷击的威力非常大……」
『哈,真是的。太乱来了。』
能听出【透】君的语气变得有些生气起来。
『如果边见出点什么事——啊,已经出事了……总之。那家伙如果死了你要怎么办?这次在偶然之下,运气不错得救了……』
「【透】君也知道那铁丝网的正下方——中庭的西端是紫阳花的灌木丛吧?能从部室看到嘛。——再加上那下面是松软的土地。如果再往里面点——掉到中庭中心附近,脑袋敲到石铺路上的话也许就危险了……」
『就算如此,你——』
「——如果那样受了重伤。断了一只手或脚的话。她从物理上就无法逃跑了。只要不能动弹,警察就能抓到她。被抓到就只能赎罪……不过,从结果上看,她运气不错,只是受了全身撞伤程度的轻伤……」
『你是鬼或恶魔的孩子吗……』
「……不,是人类。人类的孩子。这个世上,人类应该是最麻烦的生物了。」
『麻烦的是你啦……』
【透】君如同呻吟一般的嘟囔完,继续说了下去。
『就不能等别人来开门吗……』
「是的。」我立刻回答。
「就算有钥匙,也不一定能打开门。我可不能寄希望于他人……」
『——啊!对了,你这家伙!居然做出那种事!』
突然,【透】君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般大呼小叫起来。
但是我却不知道他大发脾气的理由,因此不禁傻傻地发出「——诶?」的一声。
【透】君又不知为何『唔…』地噎住了。
『——我听到雪村那家伙这么叫唤。』
「啊啊……」这回我总算理解并明白了。「是钥匙的事啊……」
『——不过你啊。到底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世上有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事呢?』
「——天知道。」
这次完全是装傻,我歪了歪脑袋。
「我只是很偶然地捡了掉在那里的钥匙,因为看起来用它能达成与轻部刑警的约定而有效活用了而已。」
『……你啊……』
「——好了,我懂的。非常抱歉。稍后我也会好好向雪村老师道歉的。」
因为【透】君似乎要真的大动肝火,我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一周前的那一天,在通往屋顶的楼梯平台,从轻部刑警手中夺取了屋顶钥匙的我,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敏捷地用雪村老师家的钥匙替换了屋顶钥匙。屋顶的钥匙我以前曾经见过,所以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在那个状况下,应该是边见同学拿着它。而轻部刑警手里拿着的则是副校长从校务员室拿来的备用钥匙。从一开始起,成对的主钥匙和预备钥匙一般都是相同的设计。而我在雪村老师进行说明的时候见过她家的钥匙,因此知道它和屋顶钥匙很像。——因此为了拖延时间,我就是用了它。如果手边有钥匙的话,就不会从一开始就想要踢破门了吧,这是最近因为门锁的关系倒了大霉的我所想出来的主意。
『——真是的。你真的有在反省吗?这次你几乎就遭到退学处分了耶。这是——』
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些不高兴,【透】君以说教一般的口吻将话题带了回来。
「真的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我依然坐着,但却向着眼前的【透】君深深低头鞠躬。
是为此感到吃惊了吧,他以动摇的声音喊着『什、什么?你指什么?这么坦率,真让人恶心啊……』
「……是呢,究竟是指什么呢?」
『——?莫名其妙……』
我可以想象【里面的人】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大惑不解的情景。
「——对了,你要说什么来着?」
我抬起头这么询问后,【透】君嘟囔着『哦、哦……』继续说了下去。
『这次你太乱来了非常危险啊,我是说你的立场……』
「嗯,是呢。不过居然避免了退学呢。这次我都做好了觉悟的。」
说真的,对于这一点,我觉得有点奇怪。
『是啊。关于这一点,事情是有些复杂啦。这次可不是光靠雪村或班主任低头鞠躬就能收场的事态,本来的话……』
【透】君回应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真的是相当复杂。
『——看到你把边见推下去的人少得可怜。……我在部室里是从头到尾都看到了啦。而校方则向他们下达了【不可多说】的指示,然后通过你的事件调查,判断这是【正当防卫】,因此进行了宽大处理。』
「啊,但是……」
——真奇怪啊。她是从西校舍的屋顶摔到中庭的。所有学年的教室都集中在东校舍。从窗户应该可以从头到底随便看啊……
我将这个疑问告诉【透】君后,他以不满的口气嘟囔道:『是因为校长的手段啦……』
『正进行移动的你也许没听到啦,一接到骚动报告,就以校内广播放送「所有学生回教室」「拉上窗帘」「班主任回教室点名」的通知。……点睛之笔是「班主任回教室点名」吧。因为可以在监视不让学生拉开窗帘偷看情况的同时,还能特定出不在教室的学生——有很高可能性目击了事件全过程的违反命令者……』
然后以他更加不满的口气这么说道:『只有这次不得不感谢他呢……』
『——所以啦,这次你停学处分的主要理由是对荒井施加暴力……不过那也太糟糕了吧。就在警察和副校长眼前用力殴打她。』
「——奶奶以前曾说过。『想打的时候就是该打的时候』。我相信奶奶的话……」
『你奶奶究竟是哪里的战斗民族出身的?真是的……』
这么说着,【透】君沉默了下来,部室外面似乎有点闹腾。
「——?」
『啊,对了……』
察觉了我微妙的变化,【透】君似乎想起些什么。
『今天,边见更纱会来学校,说是现场勘查。所以是看到她的人再吵闹吧……』
「哦……」听到我这么回应,【透】君问道:『你不去见见她吗?』我摇了摇头。
「没必要。已经没有我能为她做的事了……」
等话说出口,我想起一周前自己说过相似的话。心中突然涌现起那时候的心情。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
「也许还了10日元反而是个失败呢。失去了去见她的理由……」
「——喂,【透】君……」因此,我决定去问他。
「我能认为自己已经让边见同学的感情都释放出来了吗?说不定……」
『你突然是怎么了?变得那么软弱。』
「——不,那个……最近——这一周间,我不时会变得很奇怪。不知为何……」
『原来如此……』【透】君嘟囔道。
『这就是你重视边见的证据啦。所以才会担心,自己的行为对于那个人而言真的是好的吗?……不过,既然如此,就由我来保证你所做的事是正确的吧。虽然手段很可疑,但即便如此也一样。不管有谁责备你,我都会认同你的,「你做得非常好」。所以,别担心了。』
「【透】君……」
「嗯。」
「像——」
『——可别说什么「像垃圾堆的味道」哦?会浪费了我的好台词——』
「……」
『——喂,好危险……居然猜中了。难得我认同了你的正确————啊!』
【透】君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喊了起来。然后在几秒的沉默后,尴尬地说道。
『——抱歉,【A子】。你、弄错了……』
「——哈啊?」
突然360度大转弯,全盘否定。我不禁说不出话来。
『……不。我想起了一直很在意的事。你以前有说过「因为世界充满了电,所以事物也与【电的流向】相同,是由+到-的……」之类的话吧?我确认一下,那所谓的【电的流向】是指【电流】吗?』
「……嗯,是啊。突然间你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
『那么,你……应该弄错这一点了。』
「……诶?」
『虽然因为发生了很多事而一直没说的我也有错,但你至今为止的物理课都没好好听吧?事实上,【电的流向】是由-到+的。』
「……?」
『的确,【电流】是从+流向-的。但【电流】的这种想法是在【电子】被发现以前流行的,因为以前起就被使用在各种定律的说明中,因此为了方便才持续在使用,但事实上并没有这东西存在,当然也不可能会移动。在通点状态下,【电子】与【电流】相反,是由-向+流动的,以此严密地来说,没有「【电的流向】是由+向-」的这种说法。因此你那「因为世界充满了电,事物也……」的想法很难称为世界的定理……』
「……」
——原来如此。被这么好好解说一番我总算能理解了。不得不承认我想错了呢。但是为什么呢?在知道了这个真相的同时,总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
『……啊啊,但是啊。我觉得并不是只有坏事哦。相信着【燃素】的边见和以为【电流】实际上是【电的流向】的【A子】。你们很相像啊。所以你所选择的结论是正确的。边见也理解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别担心。再加上泷川那家伙听说也渐渐恢复了,这样一来……』
【透】君不知为何开始掩饰一般的滔滔不绝起来。我又没有很在意——
咔啦啦!
非常突然地,出入口的拉门被用力打开了。
有些吃惊的我转向那边,发现轻部刑警正站在那里。
令人吃惊的是,虽然他从楼梯上滑落了下去,看起来很惨,但却已经恢复到能够行动的地步了。这究竟是多么强健的身体啊……
「这张脸真凄惨。」听到我这么说,他回了句「是啊,和平时一样。」
带着那张凄惨的脸的他一反常态,给人一种真挚的感觉,然后他不打一声招呼就踏入了部室。
「那个——」
「小【A子】,有看到边见更纱吗?」
「——咦?」
因为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我不禁出声反问。
「没看见,她怎么了吗?」
我的提问让轻部刑警表情紧绷。
「她——边见更纱不见了……」
「——哈啊?」
我反射性地这么喊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轻部刑警依然绷着脸,用一只手抓了抓头发。
「今天是打算和她一起去一开始关住【A子】的那个空教室的。因此在我们去校长室和办公室的时候被她钻了个空子,她就不见了……」
「——一开始关住我的空教室?去那里到底有什么事?我记得在调查事件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
「……」
虽然轻部刑警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开口回答了我。
「在那个教室里调查后发现了有以前的血迹。再调查了一下,找到了有擦拭了大量血液的痕迹。当然也和你的血液数据比对了一下,并不一致。因此想着会不会和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把盐谷同学的血液也拿来比对了一下,但也不一致。因此就问了边见同学,她说『请把我带去那里。我会在那里坦白一切』。所以就带她来了……」
……然后就这么让她逃了吗?太蠢了。
「然后那血液到底是谁的?又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呢?」
「——不知道。但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里有个男生在去年七月左右失踪了。我们听到了这个男生与盐谷同学关系亲密的证言,才认为与这次的事件有关联而进行了调查……」
「……这难不成是指与我同年,且因为家庭的关系而退学的男生……吗?」
「是啊,双亲因为在意世间的流言而这么说了,但事实上是失踪,也提出了搜索申请。听认识他的人说,他似乎与许多女性都有交往。因此连双亲都以为他是因为女性关系混乱而失踪的……」
「……」
「——所以她的证言是必须的。而现在,最优先的就是抓住她……」
「有线索吗?」
「没有跑到校外的迹象。所以应该还在学校里。然后想了想她会去的——会去见的人,除了还在休息的荒井同学,就只剩下【A子】一人了。所以我才来了这里……」
「又在怀疑我吗?」
听到我以唾弃的口吻这么说,轻部刑警与平时不同,露出毫无余裕的苦笑,应了句『不』。
「——很可惜,完全猜错了。不仅她没有来这里,从那天以来,我就没见过她……」
但是说起轻部刑警来找我,并且寻找边见同学的状况……
「——和一周前情况相同呢。」
「嗯,就是嘛。那么……」听到我的低语,轻部刑警虽然想要说些什么,但途中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大步穿过【透】君身边,站到窗边,用力将窗帘往两边拉开。
唰…伴随着轻轻的声音,窗帘被拉到了窗户的角落处。然后——
————!
轻部刑警和我不禁说不出话来。抬头看去——夹着中庭的另一侧——能看到西校舍的屋顶上有人影。而那个人影正站在屋顶的最东边,没了铁丝网的那个地方,丝毫不在意从灰色天空降下的小雨,只是俯视着我们。
轻部刑警从西装口袋中拿出手机,放到耳边。
「——找到边见更纱了。在屋顶,快……」
以低沉的声音静静这么说完,轻部刑警将手机收了回去。
边见同学一动不动,就这么直直地俯视着我们。我想,恐怕在我们注意到她的存在前,她就一直站在那里,凝视着部室了吧。我有这种感觉……
与我视线相交后,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是非常柔和的笑容……
然后,她终于背向了我,拖着受伤的身体,以僵硬的动作消失在里面——屋顶内侧。
「小【A子】……」
轻部刑警再次转向我,然后以真挚的表情开口道。
「我接下来要去屋顶。如果边见同学的情况有什么变化,就立刻联系我。」
「——明白了。」
我再次将视线移向西校舍的屋顶。一看着那里,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非常烦躁。各种感情在脑中不停旋转着。
——她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要去屋顶呢……
「……」
——如果,我现在含糊想象的事是真的,我不认为她那样做就能从【打不开的房间】里逃出来……
——那样一来,她会想要怎么做呢……
——为什么在看到我的脸时会露出笑容呢……
「…………」
……我总觉得她刚才的笑容似曾相识。的确在一周前的那一刻,我最后在越离越远的她脸上看到过…………————!
「——轻部刑警!」
我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从脚步就能知道,正打算离开这个房间的他听到我的喊声,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快跑!」
这么喊完,我立刻冲了出去,打开连接着中庭的门,飞奔到了外面。
与此同时,边见同学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西校舍屋顶上。
她拖着脚,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了过来……
「停下来!」
在我大喊的瞬间,她一脚踩在西校舍最东边的地板上,身体飞到了空中……
我可以轻易地想象出她几秒之后的惨象,但当我亲眼看到那些,我不禁说不出话来。
轻部刑警立刻联系同事把他们叫了过来,然后疏散因听到骚动而聚集的学生们。在似乎理解她在做什么,又似乎不理解的奇怪感觉中,我只是凝视着她那面目全非的样子,然后缓缓用单手抚上胸口。
——胸口好痛……
一点一点……但终于变为了强烈,且如同被紧捏着一般的巨大疼痛。
那疼痛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我不明白。但是,这份疼痛从刚才开始就激烈地暴走起来,从我的胸口深处冲到喉头,又想从喉咙冲到外面。
我想要将它压下去。但是这样一来,症状却更加恶化并疼痛……因为痛苦,我忍不住跪倒在地上。低下头,用没有压在胸上的手拼命按住了嘴巴……只能这么忍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静静地下着。
在雨中,不知为何,我想起了奶奶的话语。
『人的心无法以肉眼看到。所以无法简单地碰触。但是一旦碰触,觉得自己大概知道它的形状的话,从那时起就必须更加好好斟酌琢磨……』
『……去确认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END》



本帖最后由 有希 于 2013-11-26 11:20 编辑


后记
我原本就是不擅长表现自我的人。就算过了三十五岁,也还无法干脆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无法将喜怒哀乐好好地传达给他人,总是对自己失望或感到不安。因此面对【后记】这种要直接说出自己心情的文章,我总是头疼不知该写什么好。于是,这次我感激涕零地接受了责任编辑那『后记就算短也没关系哦,不行的话写1页也成』的美好提议。不过,实际上试过才知道,这也有这不好写的地方。越来越不知道该些什么了……但是,我也有「只有这一点必须说……」的心情。
责任编辑,原稿比预定要晚交了很久,真的非常抱歉。校对,非常感谢您指出了我文章奇怪的部分。我会努力让需要订正的地方变得更少一些。MACCO,这卷的插画也非常美丽,非常感谢。可爱的【A子】治愈了我的心。还有,最重要的是,阅读了这本书的读者们。能翻到本书的最后一页,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不嫌弃也能看下一本的话,对我而言就是至高无上的幸福了
柳田狐狗狸



更新自顶,大家节日玩的愉快哟~


更新自顶,希望大家喜欢


更新自顶……


更新自顶


更新自顶,万圣节快乐


更新自顶,抱歉那么晚才更完,大家请尽情享受吧
25
0

請選擇投幣數量

0

全部評論 35

  • 1
  • 2
前往
10000
Sanguine 伯爵
雪村强悍出柜发言爆笑了,以及贵校武德充沛深表敬意

4 个月前 0 回復

Tchief 伯爵
结局还是挺好猜的,反正这种推理作品里面杀人犯最后肯定是会自杀的啦,印象中第一本里面就是?

10 年前 0 回復

fillano 勳爵
虽然是个校园推理小说,也喜欢这类型的主题,不过这部还真是残酷阿...好像在这之前还有一本?

10 年前 0 回復

月小炎 子爵
明显透就是雪村啊,还用猜的那么辛苦么……目测最后提到的失踪男也是被边见干了……化学小天才大战物理小博士的故事啊……不过最后都是杀人犯自杀结局……顺便一提,吐槽推理性就不要看轻小说了,犯贱

10 年前 0 回復

guiguwj 伯爵
赞自翻,这个系列的心理描写确实不错,对黑暗情节的描写虽然有些不合理的部分,但是确实有深度

10 年前 0 回復

36915926 侯爵
感谢翻译 辛苦了 这卷也是感觉很好啊 很有意思
化学部玩物理什么的 (其实我都懂 哈哈)

10 年前 0 回復

5539123 伯爵
A子还是如此暴戾凶残,这才是人类最棒的妹子。

10 年前 0 回復

chenyilun1997 勳爵
封面党的我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10 年前 0 回復

albuspotter 子爵
被简介吸引了,收来看看。感觉电击文库的作品确实强力啊,各种题材新颖不会腻。顺便问一下插图是没有上传还是本来就没有……第一卷好像带插图的……

10 年前 0 回復

liuyukoo 騎士
看这插图赶脚是战场原 走错了片场啊喂

10 年前 0 回復

derry 伯爵
又是烧焦尸体啊喂,A子和火很有缘嘛(虽说并不算是火烧的就是了)
感谢lz百忙之中抽空翻译~说实话我觉得这本书也可以上真厉害榜单呢。

10 年前 0 回復

寂靜之狼 勳爵
我咧...
最后兇手還是自己跳一次嗎?
不過那些條子和學校也太無能了吧?

10 年前 0 回復

黑色流星123 騎士
祝贺完结,译者辛苦了。虽说在第一卷已经对女主的“暴力倾向”有所了解,但是这一卷里她最后把人推下楼的那一幕还是让人目瞪口呆……

10 年前 0 回復

tobok 王爵
“我看准衬衫上浮起的突起物,用力砸了下去“  
一瞬的邪恶,扭蛋壳你逗我……

10 年前 0 回復

SD4442312 勳爵
好像最近这本书的风评突然上升了一大截?

10 年前 0 回復

st02781326 勳爵
殺人犯學生都是物理小天才..然後主角是化學小偵探..

10 年前 0 回復

寂靜之狼 勳爵
請問 
這小說還有推理成份存在嗎? 用消除法大概也知道誰是兇手了吧...
还有"透君"是雪村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__女性,20多岁,...

那剩下的賣點大概只有人性的描寫了: 像A子身边的那種"朋友"我倒真是常見到......

10 年前 0 回復

华月Ash 勳爵
楼主辛苦了
实在没想到这小说还有后续,好像知道一直操控的人体模型人到底是谁啊

10 年前 0 回復

SD4442312 勳爵
其实楼主可以把翻完的直接丢上来,然后谁愿意做校对润色修饰谁接手下就行了。

10 年前 0 回復

zzzdgy 騎士
看完第一卷后,觉得女主角是不是病娇啊

11 年前 0 回復

  • 1
  • 2
前往
有希 王爵
ただの方向音痴だけ
1 粉絲
0 關注
34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