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月城]Campione弑神者! Ⅺ 第二个故事[台/简]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3-11-1 20:49 编辑


Campione弑神者! Ⅺ 第二个故事 丈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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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丈月城
插图:シコルスキー
译者:Jusp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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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草薙护堂,他是一位弑神之人。

  草薙护堂因为和曾经成为朋友的军神·乌鲁斯拉格纳战成平手,结果成为了弑神的魔王·弑神者,在杀了该神时,被护堂利用的神王·梅尔卡托认定了这个新的王是他下一个对手,而义大利的剑王·多尼也渴望与护堂一战,就代表了所属在他手下秘密结社的艾莉卡得和护堂分离了……!


主要登场人物

  草薙护堂
  杀死军神·乌鲁斯拉格纳,成为Campione—弑神者—的少年。

  艾莉卡·布兰德里
  《赤铜黑十字》的魔术师。
  见证护堂杀神的少女。

  璐克蕾琪雅·索拉
  萨丁岛的魔女,年龄不详。

  瓦尔提鲁·萨巴里尼
  魔术结社《帕农摩斯》的总帅。

  保罗·布兰德里
  艾莉卡的叔父,《赤铜黑十字》的总帅。

  萨尔巴特雷·多尼
  义大利最强的骑士,「剑之王」。

  梅尔卡托
  腓基尼的神王。

  潘朵拉
  以弑神者的义母身分支援他们的女神。





Contents
目  录

  第一章 魔王诞生……?
  第二章 在风暴之岛上
  第三章 剑和艾莉卡和梅尔卡托
  第四章 短暂的春眠
  第五章 米兰狂想曲
  第六章 再度同盟
  第七章 剑之王
  终 章



第一章 魔王诞生……?

  1

  注意到的时候,草薙护堂已经沦为阶下囚了——事情的起因说不定过于唐突了,但是就护堂的感觉来看,似乎是这么一回事没错。
  回想起来,是在四天之前。
  在准备升学到高中前的春假,护堂代替祖父来到义大利的萨丁岛,在那个地方遇到了丧失记忆的谜之美少年、骑士兼魔术师的艾莉卡·布兰德里,以及萨丁岛的魔女璐克蕾琪雅·索拉——
  都是奇怪并且有着不可思议能力的人们。
  然后,护堂还遇上了「神」。
  与神相遇、与神交谈、与神战斗、赢得胜利……的样子。
  在使用「普罗米修斯秘笈」之后,意识就变得迷迷糊糊,他自己也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与自己缔结了短暂友谊的少年在火焰里愉快的笑容,还有那副感到遗憾的锐利双眼,以及对方对自己的告别都还记得。
  「那么草薙护堂,吾将祝福赐予成为弑神之王而新生的汝!」
  明明快濒死了,声音却还是非常地鲜明。
  这个少年身为『英雄』的一切魅力都满溢于那里。
  「汝是将吾——胜利之神的权能给篡夺过去的第一人!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吧!拥有直到与我再战的那一天,都不会败北的身体吧!」
  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死亡之际还要约定再战的斗志和气概。
  确实是他的原本姿态——古波斯的军神,与十化身共同战斗、守护民众、身为常胜不败的英雄而被崇拜的乌鲁斯拉格纳才会有的临终态度。
  那么。
  这时候的草薙护堂受到了濒死的重伤,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之后经过了数小时,虽然跟乌鲁斯拉格纳战斗大概是在黎明时分,不过护堂在过中午时醒来一次,艾莉卡那时就在他的身旁。
  她说已经离开了变成战场的遗迹,来到最近的村落,艾莉卡幸运找到了只有四间房的小旅馆借到房间,让昏迷的护堂躺在床上。
  「明明那么乱来,却还是活得好好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站起,你果然——」
  听到艾莉卡在床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护堂有些困惑。
  被乌鲁斯拉格纳狠狠修理了一顿,最后甚至吃了一记致命的电击,还因为使用了『普罗米修斯秘笈』,让脑袋和全身上下都像着火般炽热。
  如果就这样直接死掉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床上起来、检查起身体后,护堂忍不住自言自语。
  「真的完全没有受伤,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瘀伤、骨折、擦伤、出血、火伤、内脏破裂、发高烧等等。
  护堂发现不到这些他现在应该要忍受的诸多痛楚,反而是发现一个毫发无伤的健康肉体,而且……
  「……嗯。」
  无意之中转动右臂,似乎有点古怪,在去年的夏天,护堂弄坏了右肩,所以放弃了持续多年的棒球。
  「不对啊……」
  来回活动右肩,什么都感觉不到,而且很顺畅。
  另外,他还注意到一点,自己非常饥饿,胃袋正咕噜咕噜蠕动,为了寻求食物和营养不断骚动。
  「对了,艾莉卡,现在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吗?」
  「这附近有餐厅,应该可以叫他们外送过来,但是护堂你才刚活过来吧?我想应该要先观察一下,并且挑一些不会对胃造成负担的东西才对。」
  这是十分正确的意见,但是护堂却强力主张:
  「没问题!现在的话,我觉得我有自信连皮鞋都能吃下去!快点拿过来吧!」
  三十分钟后,护堂正大口吃着艾莉卡准备的各种食物,夹着猪肉、鸡肉和春天时疏的帕尼诺三明治数个、水煮香肠、生火腿。
  厚切马排,加了手制的美奶滋风味酱汁的清蒸青菜、兔肉浓汤。
  矿泉水二大公升加柳橙汁一公升、葡萄红酒等等。
  不断将眼前的食物接连抓起放入口中,爽朗咀嚼、大口大口吃着、狼吞虎咽吞下,总之得补充营养才行——
  艾莉卡凝视着不知道是被本能还是什么东西驱动、不断大吃大喝的护堂。
  像是观察新发现的珍奇怪兽生态一样,露出深思熟虑的神情……
  「对了,我差点忘了有件事要去办,稍微出门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半途没办法再奉陪下去的关系,艾莉卡离开了房间。
  护堂只是稍微点头示意,然后继续补充营养,将准备好的食物全部一扫而空,带着满足感再次躺到床上。
  补充完营养之后就是休息、睡眠——
  感觉到身体正这么告诉自己,毫无犹豫就这么做了,总之就是睡觉、储备力量、为了完成能够战斗的身体……
  不知道睡了几个水时,总之在醒来的时候。
  护堂就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睡醒了吗?」
  「……那就开始询问吧。」
  突然就听到阴沉的声音传来。
  护堂正睡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双手双脚还被顺便拘束起来。
  「喂、喂。这是在做什么啊?你们打算对我做什么!?」
  护堂边发牢骚边四处张望。
  现在自己似乎身处于一间农舍里面,周遭堆积着很多束干草,护堂就是睡在这上面,两个手腕被戴上了铁制的手铐,两个脚踝也一样被戴上脚镣。
  另外俯视护堂的是两名角色扮演风格的男子。
  两个人都披着灰色的斗篷。
  模样非常像是绝地武士会漂流在宇宙这样的超级大作电影,或是幻想电影里的魔法师之类的角色。
  因为深深拉下斗篷的帽沿,所以看不到男人们的脸孔。
  「我是日本的旅行者,不觉得自己应该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
  「不……就是你才合适。」
  听见护堂的要求,其中一个男子阴沉地回答,他讲的是流畅的日语。
  可是,从斗篷的深处能明显看出是一张白人的脸孔。
  「……你就是『草薙护堂』对吧?我们已经收到情报了,米兰的骑士艾莉卡·布兰德里和从日本来的草薙少年一起,在萨丁岛的各地到处出没。」
  连艾莉卡都知道,男人们将阴沉的视线转向惊讶的护堂。
  「……想探出我们的身分是没用的,只能说我们是所属于古老魔术结社之人,想要调查大约在这个礼拜内突然显现的『神』。」
  护堂非常吃惊,神,果然指的是乌鲁斯拉格纳吧?
  「艾莉卡·布兰德里和从日本来的少年,看起来像是追踪神的痕迹到处移动,然后到了今天的早晨,神的气息突然消失,岛上恢复了平稳……」
  果然,那场战斗是的确存在过的。
  虽然时间很短,却和他结为朋友的少年进行死斗,还有离别。
  想起这件事的护堂胸口变得炽热无比,男人们突然继续下去。
  「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害怕一个可能性。或许,在萨丁岛上显现的神是被艾莉卡·布兰德里

所打倒,她是否因此转生成为『弑神者』——」
  艾莉卡战胜了神?还有,成为了什么?
  「说起来艾莉卡那家伙确实是说过这种话——」
  在和乌鲁斯拉格纳进行决战之前,他与艾莉卡交谈过的事情。
  护堂记得确实在那个时候听到了『弑神者』这个单字。
  「喔,看来你好像是有点头绪,希望你能详细说明清楚……」
  其中一个斗篷男对护堂细声说着。
  「这次在萨丁岛显现的『不顺从之神』对我们《东方马基教会》来说是个重要的神格,能够带来启示,恐怕就是胜利之神乌鲁斯拉格纳……」
  这些家伙是与乌鲁斯拉格纳有关的人!?护堂越来越震惊。
  「如果艾莉卡小姐杀了我们信奉的军神,那将会是非常严重的事态,不动用我们结社的全力,就无法完成为神的复仇!」
  「嗯,少年啊,事情正是如此,可以请你将艾莉卡小姐的所在之处告诉我们吗!」
  「要是你嘴硬的话,我们就用强制手段逼你说出来喔!」
  他们七嘴八舌地这么说着。
  「我、我怎么知道她人在哪里啊,我一醒来就已经被你们抓住了。再说,就算我知道,我又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护堂大喊。
  听到他们是为了报仇才要找艾莉卡,当然不会帮他们了。
  「这样啊。那么就没办法了……以契约之神密特拉之名下令,只有真实为汝之法,只有诚实为汝之话语,禁止虚伪的发言。」
  莫中一个男人正呢喃古怪的句子。
  护堂体会到一种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遇到的感受,男人说出的话语中带有股『力量』,化为无形无色却存在着的『什么』缠绕着护堂的身体。
  言灵!?含糊地想起这个名词。
  要是言灵实际存在的话,或许就是这样起作用。
  但是,自己怎么会感应得到这种现象!?
  「唔,这个少年居然将我的魔术反弹回来了?」
  可是不只护堂,就连使出言灵的人都感到惊讶。
  「恐怕是用护身的魔术守护身体,为了不被术式套出情报,肯定是在事前就做好处置了。」
  「真不愧是《赤铜黑十字》大骑士的同伴……」
  护身的魔术?当然护堂是不会使用那种东西,应该是艾莉卡做的,但是那家伙到底跑到什么地方了——正在他焦急的时候。
  「那这样就没办法了,温和的手段行不通的话,只好依靠野蛮的手法。」
  其中一个男人说出了令人不安的话。
  「为了表示出对名门《赤铜黑十字》的敬意,我们就将最凶的秘术披露出来,让脑髓沸腾、连印度象都会致死的诅咒……现在就奉献给你,即使是守护的咒法也无法阻挡这个诅咒。」
  「不想死的话,就将你知道的情报乖乖说出来就好。」
  「来吧,快点说吧,现在还来得及!」
  护堂吞下了一口口水。
  不觉得这番令人不安的话是开玩笑的,魔术师们就是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在这几天已经好好领教到了,但是自己又不可能出卖艾莉卡。
  护堂压抑着浮现出来的死之恐惧,并且一直瞪着那两个男人。
  「唔,为了同伴有了赴死的觉悟啊——可惜……没有吾之恩宠,有义者以及畜兽都将悉数失去光辉,邪恶者将获得胜利!」
  言灵带有『力量』。那种感觉再度浮现。
  虽然再度有一样的感觉,不过护堂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该怎么防御,没有任何能成为盾牌的东西,其实他本来还有说谎争取时间这个方法,有点后悔头脑怎么这时候才闪出这道灵感。
  已经太迟了,护堂感觉到致命的诅咒已经朝他袭来。
  明明跟神战斗都能存活下来了,现在却要死在这里吗?奇怪?
  「连我们最凶的诅咒也被反弹了!这应该是连大骑士级的术士都没有对抗魔术能够防御的术式呀!?」
  「真难以置信……这个少年到底足何方神圣……?」
  斗篷两人组错愕地自言自语。
  也难怪,虽然完全不知道原因,可是当诅咒的言灵接触到护堂身体的一瞬间就马上消失了。
  并且,在这之后。
  「到此为止了,居然敢绑架且监禁我艾莉卡·布兰德里的跟班,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做这种蠢事,对于你们的鲁莽,我反而有点佩服喔。」
  突然,小屋的门被打开。
  飒爽进来的人,是沐浴在黄昏阳光下的美少女。
  稍带红色的金发就像王冠般戴在头上,那张美貌蕴含的霸气和才气闪耀的光芒让阴沉的男人们畏怯不已。
  当然她就是艾莉卡·布兰德里,众人寻找的少女。


  2

  「看起来也没有必要为了决斗而报上名字……以诉诸武力的形式实在抱歉,请把那小子还给我吧。」
  呵呵微笑起来的艾莉卡,手中突然显现出一把剑。
  是狮王之心,细长的刀身上闪耀着清冽的光辉,狮子的魔剑,护堂还记得很清楚这把魔剑在与乌鲁斯拉格纳战斗时的活跃情况。
  「等等,艾莉卡·布兰德里。你真的杀掉了『不顺从之神』吗!?」
  「弑神的魔王——你成为了弑神者吗!?」
  「呵呵,你们就在实战里确认这个答案吧!」
  丝毫不在意边退缩边发问的男人们疑问,艾莉卡浮现出艳丽的笑容,挥动起魔剑一闪、二闪发动攻击。
  对于毫无犹豫的剑之审判,护堂哑口无言。
  这又不是时代剧,难道真的要杀掉这两个男人吗!?恐惧和不安涌上了喉头,不过幸运的是这些担忧是多余的。
  艾莉卡的剑斩开的只是包住两名斗篷男的『力量』。
  是如同守护并且附着在他们两个身上的不可思议气息,狮王之心就是将那个东西斩断了,『力量』立刻就云消雾散。
  「连剑都不会用的你们还失去了护身术,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啧!」
  「可恶呀!」
  被艾莉卡斩断力量的两个男人,正以手指描绘复杂的图形。
  空中描绘出的图形产生『力量』,并且附带某些凶猛的性质,察觉到这种气息的护堂惊讶万分。又来了,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东西?
  无视护堂的不知所措,艾莉卡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她在男人们的『力量』开始发生作用前,这次就先赏对方一招优雅的高踢。
  这一脚精确踢中其中一个男人的延髓,一击将他打昏,另外一个则是被狮王之心的剑柄击中心窝,不禁痛到昏死过去。
  这场战斗以艾莉卡的轻松胜利结束。

  「这样就行了,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就看这两人的运气了。」
  艾莉卡从小屋的深处拿来绳子,将昏迷的男人们绑了起来。
  从打开的门外可以看到黄昏的天空,很快就要入夜了。
  「这些家伙自称是东方什么教的人……说不定是宗教人士,是琐罗亚斯德教吗?乌鲁斯拉格纳是那个宗教信奉的神吧?」
  问话的护堂手脚拘束已经解开了。
  「他们才没那么有派头,会使用禁咒系的魔术,大概是信奉于古波斯众神的邪教、最不入流的魔术师喔。」
  「邪教……就像新兴宗教里的那种感觉?」
  这两个家伙的气息确实很适合「邪教」这个名称。
  「应该是邪派的魔术结社,居然会肆无忌惮就使用『脑髓破坏』的术式。」
  「邪派——邪恶的教派啊,一点都没错……不,等等。」
  护堂俯视昏迷的男人们时,才想到了一件事。
  「艾莉卡,你看到我快被他们施加那种咒术时,居然还在袖手旁观!?」
  「我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你现在到底有多非人罢了。」
  「非、非人?」
  「嗯,恭喜你了,护堂,今日可是你脱胎换骨转生为『怪物』的纪念日喔,就像是第二个生日一样。」
  艾莉卡嫣然一笑,那个笑容会让人深刻留下可爱的印象,会让人赞美不愧是只有艾莉卡·布兰德里才会发出的华丽笑容。可是对护堂来说,却觉得那是如同让浮士德博士变年轻的梅菲斯特笑容,巧妙地带有恶魔的感觉……
  「要让我说藉口的话,是因为我很清楚,人类使用的魔术——甚至是最强最高的秘术,都不必担心会伤害到你。」
  「什么意思?呃……的确从刚才开始,就有股非常怪异的感觉。」
  在刚才的一幕时,自己感应到的『力量』——
  难道那就是魔术吗?就是咒力、言灵这类事物?察觉到这点的护堂不寒而颤之时,艾莉卡满脸笑容地断言:
  「该怎说才好呢?对……你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了,草薙护堂己经是杀神之人——弑神者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杀、杀神之人?弑神者?」
  「是啊,在和乌鲁斯拉格纳战斗之前,我不是就跟你说过了,世界上只有六个弑神者,篡夺神之权能的魔王弑神者,你现在正式成为了第七个魔王喔。」
  「你说什么——————!?」

  斗篷二人组是在护堂呼呼大睡时潜入房间,那时候艾莉卡正好不在,他们为了得到情报将护堂绑了起来,带到了村子外围处的农舍,察觉情况的艾莉卡快速赶来,然后变成了刚才演出的那场救出戏码。
  「看来是个小邪教的邪魔歪道魔术师,做出不经大脑思考的肤浅行动。」
  艾莉卡边走在夜晚的田间小径上边解释。
  顺带一提,那两个被绳索绑起来的男人,就这样将他们放着不管了。
  「我是同意这一点啦,艾莉卡,之前那个时候你从房间里出去,难道是将我当成诱饵吗?」
  护堂对走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细声发问。
  嗯,这不过是种负面猜测,那个时候艾莉卡应该就如同她说的那样,是因为有事才出去的……这么想才自然。
  可是,护堂又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
  没错,譬如说,聪明伶俐的艾莉卡其实已经察觉到会有斗篷男之类的鼠辈出现,同时,她也很想要确认护堂现届时会呈现什么样的状态。
  『自己先躲起来,试着静观将护堂留下来一个人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那恶魔般的头脑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把你当诱饵是个不适当的说法唷,我只不过是采用所想到最有趣、最具戏剧性的方法。」
  艾莉卡反而还感到自豪。
  自己会对救命恩人这么没有感激之情,还真是新鲜啊。
  「你啊,怎么形容呢……个性要说不错吗?」
  护堂感慨地呢喃。
  回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态度还是非常高傲不逊,不过在和她一起经历生死关头之后,与她之间的距离稍微拉近了。
  就是这样,护堂稍微有些明白了,艾莉卡不只头脑聪明,而且还才气焕发,说露骨一点,还是个可怕的恶魔。
  她是个会将那种智力优先用在自己感觉有趣地方的人。
  「我身边周遭怎么会有那么多个性古怪的家伙呀。」
  护堂想起自己身边周遭的家人、亲戚和朋友们。
  也多亏了这一点,面对艾莉卡这样的女人也不会畏缩,虽然她是个会让人困扰的人,可是本性还是个好人,而且身为同伴这点也没有改变。
  「算了,无所谓。」听见护堂的自言自语,艾莉卡马上开口:
  「呵呵,居然有很多和我稍微类似的熟人,护堂的人脉真不错,对你有些改观了。」
  「嗯……总之就先回去旅馆,今晚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护堂对单单针对古怪个性方面表示肯定的艾莉卡很佩服,可是他的提议却被对方摇头拒绝。
  「不,刚才那二人组可能还有其他同伴,要赶快离开这个村子,虽然也可以再打一场,不过也不需要冒这种无谓的风险。」
  「那么说来,你也被盯上了啊。」
  「你在胡说什么,被盯上的是你才对,你可是魔王,杀神的第七位弑神者喔。」
  艾莉卡对着瞪大了眼睛的护堂,用如同教育幼儿般温柔口吻说明。
  「像是刚才那二人组那样,会有不少从状况证据认定是『艾莉卡·布兰德里杀了神』的魔术相关人士,但是他们总有一天会发觉不对劲,发现事情不是这么一回事,杀神的其实是不懂任何魔术知识的日本人——草薙护堂。」
  「我是弑神者……」
  「嗯,为了探索萨丁岛上显现的『不顺从之神』被消灭事件,不用说义大利了,欧洲各地的魔术结社都会派遣调查员过来,嗯,虽然一开始关心的焦点都会集中在我身上。」
  「…………」
  「你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领悟到从乌鲁斯拉格纳身上篡夺而来的权能了,所谓的权能本来就是神明持有的神圣力量,是只有天上众神才被允许使用的巨大力量,取得那种力量的人类是不会被允许有着正常人生唷。」
  护堂只能愣愣听着艾莉卡以流畅的语调说出这些事情。
  最后,总算发现自己还是有插嘴余地。
  「不过,我应该可以选择不使用那股力量吧?」
  「天知道?要是你是能够做出那种选择的人,打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会去和乌鲁斯拉格纳战斗了才对。」
  「可是到昨天为止的状况,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吧。」
  稍微平静下来的护堂反驳。
  「神的事件要是解决的话,我就要回去日本了。要是这样,神啊、魔法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再也和我无关了——」
  「你的想法真是轻松啊……护堂,看来你真的完全忘记了。」
  艾莉卡用很受不了的口吻回答。
  「有要给你的传言喔,因为那是统括东方神界之王的御言,请你留心倾听——你最初的敌人是军神乌鲁斯拉格纳,第二个敌人是我!」
  艾莉卡学起了不知道是「谁」的可怕厚重语调。
  「不久我就会取回完全的力量。到那时,代替那个军神,我愤怒的矛头将会对准你!把宝剑磨亮,等着我的到来!——以上。」
  「……梅尔卡托吗!」
  护堂咒骂自己的愚蠢,在这个岛上显现的神祇还有一个啊!
  「嗯,腓尼基的神王梅尔卡托在那之后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正准备着和草薙护堂的战斗,他可是发下豪语要是岛民出来碍眼的话,就会将萨丁岛沉入海底的神王喔,之后会带来怎样的灾难一点都不乐观。」
  自己为了打倒乌鲁斯拉格纳利用了梅尔卡托的力量。
  护堂发觉到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身体不停震动……难道又要来了吗,一定要再次和神战斗不可吗?
  「护堂,你打算怎么做?要是你绝对不想再和『不顺从之神』战斗,我也不会勉强你。」
  「唉,我自己也很想那么做啊。」
  护堂忍不住叹气,自己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回国,就算艾莉卡放过自己,自己也无法允许自己这么做。
  「在梅尔卡托的事件解决之前,我都会留在这边,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身处于暴风的中心点了。」
  护堂的口气带着叹,艾莉卡耸了耸肩。
  「自掘坟墓,我觉得这是最适合你的形容词,那么,之后就先和我一起去卡利亚里,居民多的城镇方便隐藏,也容易收集情报。」
  卡利亚里是萨丁岛上最大的城市,也是座海港城。
  艾莉卡的提议非常合理,看来她不只能想出古灵精怪的主意,还是能够理性考虑事情的少女,上天给了她各种才华,她自己也不会浪费那个才能,尽情活用上天赠予的礼物……
  在对这个女人深感佩服的同时,护堂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可是你不回去那边没关系吗?」
  「嗯,什么意思?」
  「我是说回去米兰啦,你是从米兰出差到这里来的吧?」
  艾莉卡曾经说过好几次自己的事情。
  她出身于义大利北部的大都市米兰。是从属于叫什么《赤铜黑十字》的秘密结社魔术师,好像是叫大骑士的菁英,大概是她叔父组织里的重要人物,然而艾莉卡却说出像是要和护堂同行之类的话。
  「我还不打算回去喔,乌鲁斯拉格纳的事件也还没有向结社报告。」
  「咦?你这么做好吗?」
  「不太好,漠视身为骑士应当承担的责任,手机也关机拒绝接受联络,但是为了顾全大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至少打个电话联络一下,我想对方应该也会担心。」
  「要是这么做,说不定会被命令召回,我想要避开这种情况。」
  护堂想起来了,艾莉卡是个将来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儿童,将人才放置在这样的危险环境里,组织那边也不会想承担这种风险。
  「虽然提出假的报告书也是可行的方案,但是万一被识破的话,那一切就结束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不想离开萨丁岛,明明发生这么有意思的事,却要我做出远离中心点的蠢事,我绝对办不到!」
  艾莉卡将与神相关的乱七八糟事情断言为『有趣』,她神经真是大条。
  护堂再次佩服她,同时也注意到另一个可能性而在暗地感谢对方,或许顾虑到了现在连左右都分不清的自己,才会选择和自己共同行动。
  说不定这只是自我满足,不知道为何就是这么认为。


  3

  以卡利亚里为到达站开始出发的时候,艾莉卡说要先确保移动手段。
  「计程车……应该不可能在这种乡下地方叫到?要等巴士吗?」
  「在这种地方的话,我看一天顶多也只有两、三班吧?」
  于是,护堂和艾莉卡走过了巴士站。
  取而代之的,是发现到乘坐出租汽车旅游的义大利中年男性,向他请求之后搭上便车。
  不会说义大利语的护堂全部交给艾莉卡应对,他只是乖乖呆着。
  不只是漂亮而且还擅长社交技巧的艾莉卡坐在助手席,和驾驶席上的大叔有说有笑。
  太阳已经完全沉落,乘坐三人的汽车快速奔走在夜路上。
  「……嗯?」
  坐在后座上的护堂觉得奇怪,总觉得稍微能够理解前面两人的谈话内容——虽然只有一瞬间。
  (之后你们两个要去那里?咦,卡利亚里?我是打算在这个岛屿的西部闲晃啦……)
  如此,感觉大叔就是这么说的。
  不久之后车子到达名叫奥里斯塔诺的城镇,就在那里和大叔道别了。
  时间是晚上九点过后,护堂和艾莉卡入住在一间小旅馆里(当然房间是分开的),决定好要乘坐明天早上八点半出发的电车前往卡利亚里。
  题外话……护堂就是在这个时候得知艾莉卡那种赖床习性。
  为了叫醒到了集合时间却还在房里呼呼大睡的她,护堂不得不敲门敲到手都痛了。

  卡利亚里本土面向地中海。
  浮在这片平静优美的诲洋上的萨丁岛,面积大概是日本的四国大小,整座岛是隶属萨丁岛自治州,州都就在卡利亚里。
  卡利亚里是个古老的海港城,起源于西元前八世纪。
  擅长航海术的腓尼基人登上这个岛屿,在这个地方建筑起海港和城镇。
  「话虽如此,对于那个味道难吃到的点心,我应该要大书特书才对……」
  从抵达卡利亚里车站的电车下来后,艾莉卡就一直抱怨。
  「没办法啊,要不是你睡懒觉的话,应该就能吃到像样点的早餐。」
  护堂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到达卡利亚里为止,电车大概得行驶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因为没有时间能够好好吃一顿早餐,护堂只好去车站里的小卖店买了巧克力棒,自然也帮艾莉卡买了她的。
  味道不是普通难吃,总之就是太甜,甜到连牙齿都发疼了。
  欧美这边的点心对日本人来说普遍都过于甜腻,可是同样也吃下巧克力的艾莉卡说:
  「这东西是对巧克力这个名词做出冒渎性的大胆挑战。」这种评价,看来还真是万国共通地难吃才对。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吃个精光。
  「明明时间再多一点的话,就能在像样的商店里买东西来吃了……」
  「你这种好像全都是我的责任的说法真是好笑,你只要提早去买的话,不就没问题了吗!」
  「难道就没有你得早点起床这个选择吗!」
  对于护堂的反驳,艾莉卡绷着脸转过头。
  「没有!难道你觉得自己刚新生成为弑神者,就有了能打扰我艾莉卡·布兰德里睡眠的特权吗?那可是即使统治全世界的帝王都没有的至高无上特权喔!」
  「明明就只是睡个懒觉,却讲得这么夸张……」
  「嗯,虽然味道这么糟糕,相反也别有韵味。所以护堂,我这次就不多加追究了,好好感谢我的宽容吧。」
  「什么啊,为什么是上位者的语调……对了,艾莉卡。」
  护堂突然对这个个性太过强烈的少女说:
  「嘴上说着难吃什么的却全部吃光了,还说什么别有韵味,你该不会是非常喜欢吃垃圾食物之类的吧?」
  「怎么可能,如果能有选择余地的话,我是经常只会选择优质食物的那种人喔。」
  这么回答后,艾莉卡拨了拨她如同王冠般透着红色光泽的金发。
  「但是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时候,也有着无视食物味道的特技,既然身为骑士,身体就是资本,无论是怎样的食物都不能够浪费。」
  「明明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适应性却意外地好……」
  「有一点你要记住,我的生活方式是比起平淡无奇的普通料理,宁可对难吃却有个性的料理给予尊重。就这个意义来说,虽然你的选择不是最好,但也还算不坏。」
  总之,护堂两人再次回到了萨丁岛上最大的城市卡利亚里。
  是个石造的街道整然有序的海边小古都,这里能享受到居住在都会应有的便利性,同时兼具着旅游观光地特有的『悠闲』气息。
  「对了,护堂,既然已经到达卡利亚里了,你也有『报上自己弑神者的名号,并且向萨丁岛上的魔术师们号令』的选择啰。」
  「算了,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对从一离开车站就向自己提问的艾莉卡,护堂立刻回答。
  「就算你说我变成了弑什么的,我自己一点实感也没有啊。」
  「嗯,在还没有掌握到权能的阶段就宣称魔王诞生,不会被人相信的可能性很大,就算这样也不要紧,那么,先来收集情报吧。」
  「是有关梅尔卡托的情报对吧?」
  「没错,那是值得信任,而且高正确性的情报喔,这种时候去和当地魔术师接触是个既定行程了……不过像是萨丁岛这种乡下地方,很难找到能在『不顺从之神』的战斗中派上用场的一流人物。」
  护堂因为艾莉卡的自言自语想起了某位人物。
  「那么,要联络璐克蕾琪雅小姐吗?」
  萨丁岛的魔女璐克蕾琪雅·索拉。
  她是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岛的原因,同时也是稍微引导护堂和艾莉卡的年长朋友。
  在和乌鲁斯拉格纳战斗之后,因为步调太过匆忙忘记联络她。
  护堂觉得去她那边顺便报告现况,和她搭上线应该会比较好。
  「其实昨天护堂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就打过电话给璐克蕾琪雅了,为了向她报告事件的前因后果,那个时候她这么说了。『既然事态暂时已经平稳下来了,那我会为了恢复力量好好睡上一觉,应该暂时会不在。』听她的口气,起码会睡个两、三天。」
  「就这样一直沉眠?一次都不会醒来?」
  「嗯,是尽量在短时间内让身心的消耗都恢复过来的魔术之睡眠喔,不细心静养的话就无法去除体内的疲劳应对紧急关头。」
  「那么说来璐克蕾琪雅小姐,她已经耗尽咒力了呀……」
  护堂一边对艾莉卡的谨慎佩服,一边担心起那位魔女。
  因为她外表的关系总是会忘记,其实璐克蕾琪雅(似乎)已经很年老了。
  在分别之前看到她的样子也很憔悴,因为被卷入在一个礼拜前显现的两尊神——乌鲁斯拉格纳和梅尔卡托的战斗中,为了逃离用尽了力量。
  「没错,璐克蕾琪雅也说了,在这期间如果需要人帮忙的话,可以拜访某个适合的人物,幸运的是,对方似乎是卡利亚里的居民喔。」
  「那么,就去找那个人吧。」
  「不过璐克蕾琪雅也这么说了……那个人性格稍微有些轻浮,是个不能够百分之百信任的人。」

  「这样啊……既然是璐克蕾琪雅介绍来的,那我就不能忽视了。」
  大卫·皮安奇以让人感觉有种怪异般装腔作势的声音说话。
  这里是能俯视卡利亚里港和安杰利湾、位于山丘上的洋馆,卡利亚里是和罗马一样,总共环抱七个山丘,是个高地众多的城市。
  位在这种位置上的气派洋馆,确实是座充满着有钱人风情的宅邸。
  在里面的客厅里,护堂和艾莉卡与皮安奇面对面。
  「我已经得知了两尊神降临的这件事,也知道其中一尊是梅尔卡托,以另一尊神为东方之神这一点推测,是乌鲁斯拉格纳吗?」
  魔术师大卫·皮安奇用像是感叹的语气推测。
  他是个看上去像是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美男子。
  端庄整洁穿着一套合身的西装,果然给人一种顾门面的美男子气息。
  「嗯,从璐克蕾琪雅那边听说,你是位卓越的地相术师,务必请你以那种魔力帮忙追踪梅尔卡托的去处。」
  艾莉卡以大小姐的口气说着,护堂则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艾莉卡向对方表示自己同伴就只会说日语,皮安奇却很有兴趣地看着护堂,接着他马上用流利的日语开始谈话。
  「嗯,没关系,我也有欠璐克蕾琪雅人情,但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军神乌鲁斯拉格纳被梅尔卡托杀害一事是不是真的?」
  「嗯,是真的,我和这位名叫草薙护堂的人都亲眼看到了。」
  艾莉卡说了谎。
  在要说明事件情况的时候,她隐瞒了事实。
  「喔……」皮安奇用不怎么相信的语气哼了一声后,浮现出做作的微笑。
  「总之,就开始做观测的准备吧,在准备好必要的工具之前,你们能够稍微等候吗?」
  说完话的他从客厅离开。
  「……我说艾莉卡,那个叫皮安奇的家伙会不会有些轻浮?」
  「是啊……毫不掩饰肚子里的诡计,说他是小角色的话也不太对,听说他也是个有实力的人,我们就先观察一下情况。」
  由于只剩下两个人在,于是他们细声交谈。
  「这里是对方的大本营。要是和他敌对的话,那身为入侵者的我们状况非常不利……尽管如此,我也不可能会输给他。」
  「真的吗?对方不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吗?」
  「是啊,就只是『马马虎虎』而己。虽然是一流,也不到超一流的程度喔,要是我以稳固的防御死守自己的身体,皮安奇大概也不会有能够破解的办法,虽然无计可施的他或许会盯上你……」
  这时,艾莉卡目不转睛地看着护堂。
  「要是那样的话,就是对方遭殃了。」
  「咦?」
  「关于魔王弑神者的相关知识,我有机会从某位公主那里得知了不少情报,而且加上我的个人经验来看——状况应该会变得相当不妙了。」
  简直如同预言者一样,艾莉卡严肃地说出这些话。


  4

  大约过了一小时之后回来的皮安奇将护堂和艾莉卡带到另外一个房间。
  皮安奇邸的面积宽广,而且走廊也如同比例般一样很长,从窗户能够展望到翡翠色的地中海,多亏是位于海边山丘上这个位置,眺望到的景色无与伦比。
  护堂走在有钱人家的走廊上小声开口向艾莉卡发问。
  「说起来,『地相术』是什么东西?」
  「以东洋人的护堂能够简单理解的话解释,就是类似于『风水』之类的魔术喔。是能看清那片土地的地相、灵气,操控并且为自己带来好处的仪式魔术,为了帮助自己和组织,以及国家的繁荣。」
  「啊……是风水呀,确实是有钱人。」
  穿黄色衣服能提升财运,在吉利的方位摆放开运的物品。
  由于艾莉卡的说明使得护堂想起了日本脱口秀里提到的带来吉利的秘诀。
  「地上显现『不顺从之神』,会对该处的地相和灵气带来不少的影响,要是出色的地相术师,或许就能从那里对神的动向——现时身处在什么地方,处于怎样的状态,以及下次可能显现于什么地方进行观测。」
  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的房间。
  直通而上的天花板非常高,房间相当宽广,就算在这房间里再盖个网球场都还有很多空间,这房间就是这么大。
  房间中央摆放了一张大理石的桌子,一个很大的「模型」被放置在上面。
  那是将地中海周边的地形立体化的模型,在长度为五公尺、宽度为两公尺左右的长方形上,西班牙、义太利、希腊、土耳其、地中海、北非各国都被精致美丽地再现出来。
  为了兴趣真是舍得花钱——护堂有着这种感想。
  「那么,试着追踪你们目击的梅尔卡托『气息』看看。」
  皮安奇拿起了一个装着茶色粉末的烧杯。
  「这是刚才将在古代腓尼基人的母港泰尔港的遗迹处出土的陶壶碎片,研磨而得到的东西……」
  粉末从被倾倒的烧杯中落在模型上面。
  刚好在萨丁岛的南侧——相当于护堂他们身处的卡利亚里地方。
  粉末自己动了起来,如同蛇一样在模型上爬行,最后往地中海飞出,往东而去。在那个方向上有着比起萨丁岛还要大的岛屿。
  「西西里岛?梅尔卡托是去了西西里岛吗?」
  皮安奇对瞪大眼睛的艾莉卡点了点头。
  「看来是这样,腓尼基人势力范围并非只有萨丁岛,西西里岛也一样,梅尔卡托或许是为了寻求自己的统一性,他自身存在的根源,而前往接近母国的圣域处移动。」
  信奉梅尔卡托的腓尼基人好像是将泰尔这个城市当成根据地。
  泰尔位在现今所说的黎巴嫩里的某个地方,从萨丁岛来看是位于『东』方。原来如此,护堂理解了。
  「好。其实我还另外准备了一样东西。」
  皮安奇拿起了试管,里面装有少量的白色粉末。
  「这是刚才将在萨珊王朝时代,波斯的琐罗亚斯德教神殿遗迹处出土的石板削磨而来的粉末,为了追踪胜利的军神乌鲁斯拉格纳的『气』准备的东西。」
  烧杯被倾斜,白色的粉末掉在模型上。
  虽然落在了义大利本土的正中央,不过白色粉末自主活动起来,渡过海洋往萨丁岛南方的卡利亚里这个位置爬行过来。
  「艾莉卡小姐……如果是你说那样,乌鲁斯拉格纳神是被梅尔卡托神杀掉的话,这个粉末应该会消失,但是现在应该一眼就看得出来。」
  皮安奇露出了微笑。
  「我是这么观测,乌鲁斯拉格纳是死于人类之手,结果军神的权能被篡夺走,新的持有者现在正身处卡利亚里,那个人恐怕应该就是你了。」
  装模作样的美男子开始一直盯着护堂!
  「我刚才在让你们等候的期间,试着观测这个馆内的灵相,发现到『气』就像不完全燃烧的火药般正在冒烟缠绕,来源不是艾莉卡小姐,而是这个少年隐藏的『什么』正在等待机会大闹一番!」
  「不过大卫·皮安奇,就算这是事实,会有什么问题呢?」
  如此宣告的艾莉卡,态度如同天不怕地不怕般优雅。
  「要是草薙护堂是弑神者的话——你首先要做的事,应该是向新的『王』低头才对,为其即位发表贺词,奉上畏惧和敬意。」
  「是啊,我的确是要这样做没错。」
  皮安奇被自己年幼的美少女说服而露出苦笑。
  「我从老早之前就已经有这种想法了。弑神者是杀神之人,但是你觉得他们全部都值得成为『王』吗?我们的王——萨尔巴特雷·多尼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他是一个大笨蛋,名副其实的白痴啊!」
  那个叫萨尔巴特雷某某的,是第六个成为弑神者的义大利人吗?可是这是何等的暴言,口口声声说要对王致敬的艾莉卡会对此番言论愤怒吗——护堂如此思考。
  「这一点的话……那位大人的确是其中的例外。」
  意外地,艾莉卡没有意思要反驳。
  「而且除了剑之外,真的是除了剑之外玩不出其他把戏的人,就算不懂术式,只要我们有意的话——你不认为我们也可以办得到吗?」
  「难道你想要打倒弑神者?」
  「没错,就如同他们弑神一样,就算是我们也能打倒魔王。至少,当对手还是个破绽百出的乳臭未干小鬼!」
  皮安奇充满自信断言,再次盯上护堂。
  「我的观相之术不只限于风水灵气,我连观人相也是很擅长的……那里的少年没有生于魔道的血脉之中,也不懂武艺,更没有踏入战场的经验,从神那里篡夺而来的权能只会平白浪费宝物而己。」
  护堂不禁吃了一惊,这位男人光是看脸就能猜到这么多的事情吗?
  不愧是魔术师,拥有不起眼却很厉害技能的家伙。
  「为了证明所有的王并非是绝对的霸者这个假设,你正好是最佳的对手。哼哼哼,就请一定要陪我比试一下!」
  皮安奇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紧接着,护堂有种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的感觉。说不定这就是所谓的「杀气」这种东西,从那个男子那里传来一种明确的危险想法,这个很好理解。
  相较于眼前这个美男子魔术师,自己的变化更让护堂不知所措。
  「大卫·皮安奇……我曾经认为你勉强还算得上是一流的魔术师,但是似乎我看走眼了,你顶多就是一流半而已,大概还是一辈子都无法再有所突破的人。」
  用厌恶的口吻讲出尖酸论调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艾莉卡。
  「你觉得如今会有几千人的魔术师有过这种肤浅的想法呢?还真是像极了在萨丁岛的角落里故作高人的半吊子,肤浅至极的思考模式。」
  带着嘲笑口吻的声音,不如说是有着艾莉卡风格般的华贵感。
  与说护堂为「笨蛋」时不同,语调中没有任何一丝的可爱,这番话只为了嘲弄对手而己。
  「如果是我们《赤铜黑十字》般的名门,为了不让门人犯下这种错误,会告知王是何等的强大——不,是荒唐到无法用任何道理解释的生物,我们会以历代魔王的故事当成教材,好好彻底教育他们。」
  艾莉卡噗哧露出了微笑的样子。
  「看来,你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虽然对于叫萨尔巴特雷卿为白痴的想法不禁表示赞同,但对『似乎能够打倒』的意见从心底蔑视,这样的梦话应该在坟墓里永眠时再说!」
  这真是具有艾莉卡风格非常讲究的嘲讽模式。
  「哼,是只会向王摇尾巴的名门才能说出来的话,不过你要是忘了某件事会令人困扰喔,这里是我的洋馆,对于你来说就如同是敌人的领地——受死吧!」
  皮安奇大叫的瞬间,艾莉卡脚下的地板开始柔软变形,前端呈现出一个尖尖的大锥形向上延伸,像箭一样快速。
  但是来自下方的奇袭,艾莉卡轻轻向后退一步闪了过去。
  「汝并非不死之神,应有做为该死之人其子的自觉!」
  皮安奇又一次叫了出来,护堂察觉到这是发动魔术的气息。
  大概这是至今为止最强的法术,整个屋子都开始发出了「轰轰轰!」的响声。
  『黑暗』开始弥漫在艾莉卡的身边。
  如同暗色般的薄雾突然产生,飘散在艾莉卡身边,像是一团黑云想遮蔽闪耀的月光般,金发的美少女被包了进去!
  护堂没有由来确信这是一种异常危险的魔术。
  接触到那个雾的生物将会迅速死去,不知道是会被吸取生命、或是染上不治之症,还是心脏会突然停止,但是本能告诉自己那是会夺取生命、非常恶劣的魔术!
  在这时,护堂感觉自己身体里某种开关打开了。
  居然敢对艾莉卡——我的朋友做出这种事!猛烈的怒火让身体激昂兴奋,激烈的斗志不断沸腾,斗志让身体如同火烧一样,遍及全身变成了战斗的力量。
  然而,暴露在这样恶意的攻击之下艾莉卡则是喊出言灵。
  「为了维持罗马的秩序,元老院做出了剥夺全军指挥权的通碟。狮子之钢啊,成为此一基石吧!」
  她熟练地咏唱咒文。
  对此呼应,狮子的魔剑狮王之心突然出现在艾莉卡的手上,同时形状产生了变化,变成闪耀银光的十把锁。
  锁链的前段和尾端相互结合,形成了一个『锁圈』。
  这十把锁将艾莉卡给包围起来,成为了防御黑暗之雾的护壁。
  「元老院最后通碟,发令!」
  艾莉卡进一步咏唱咒文,完成了魔术。
  护堂也勉强理解了,这个应该是防御之卫,就算皮安奇使尽全力恐怕也攻不破。
  「怎么样?以魔剑狮王之心和元老院最后通碟构筑出的防御壁,你有本事能够攻破吗?」
  「没有——不过这样你也无法出手攻击了。」
  听见艾莉卡的挑衅,皮安奇歪曲嘴唇笑了笑。
  「以元老院最后通碟的术式构筑出的守护结界如同城池般坚固,施术者却无法从那个场所里面移动半步,这样就没问题了,如果守护自己的身体,你便完全没有办法保护这名刚成为了弑神者的少年。」
  护堂退缩了,果然在这种情况下皮安奇接下来的行动就是……
  「那我就毫不留情对这位少年出手啰,没关系吧?」
  「喔,请随便。」
  而且,艾莉卡还是以『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么说!
  「弑神者之所以是霸者、王者的理由——身为让人世的常理完全分崩离析的规格外存在,就请你尽情领教吧,要是你能捡回一条小命的话,或许会是个很好的教训。」
  护堂开始屏气凝神,事态果然变成这样了。
  「就是这样,护堂,再来就交给你了,让那个不识相的家伙领教一下你们的可怕之处,放心,我想应该不会太麻烦。」
  说完,艾莉卡对着自己灿然一笑。
  那是除了用美丽而且极有魅惑的『恶魔的笑容』之外,找不到其他形容词的表情。


  5

  「等等,艾莉卡!你要我打倒这家伙?」
  「是啊,用你从军神乌鲁斯拉格纳身上篡夺过来的权能(虽然是还不知道是什么性质)。(或许会有点痛苦)以那种斤两的魔术师为对手,我想就算临阵磨枪也可以轻松打败对方。」
  「重点的地方要讲得更清楚一点,不要直接含糊带过!」
  对于提到某些地方就小声起来的艾莉卡,护堂不由得吐槽。
  一旁的皮安奇也开始不爽。
  「居然如此小看我的实力,我希望你不要以为我只是个懂地相术的男人,正如你所见,我打过不少次实战喔。」
  「简单来讲就是想要主张『自己不是小角色』吧,忽视就好了。」
  护堂明白了,艾莉卡这家伙明显就是有所意图在挑衅!
  愤怒的皮安奇用危险的眼种看着护堂。
  「……第七位魔王大人,我和你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恨,但是被人瞧不起到这种程度,身为男人也不能退缩了,就劳烦您和我比试一下吧。」
  这样便恼羞成怒的话,才是没有男子汉该有的度量。
  护堂吞下差点要脱口而出的这些话,艾莉卡那家伙为什么要让皮安奇和自己战斗呢?不懂她的意思。
  「你也冷静一点,虽然你们都说我杀了神,可是我自己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个和平主义者,并不打算对你暴力相向。」
  以真挚的声音、充满诚意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意图。
  草薙护堂是个和平主义者,是不喜欢和别人斗争的文明人,艾莉卡是个厉害的女人,虽然个性还算不错,但是动不动就和人刀刃相向这点不知道能不能叫她改一改。
  同样都是人类,首先要做的就是反覆对谈,进而互相理解才对。
  「很遗憾,这和你的主义主张完全无关,这场战斗是关系到我自己的利益才挑起的,就请您认命地奉陪……森林啊!」
  皮安奇最后说出名词的是言灵。
  力量——产生出咒力,骚然发响后产生作用成为了『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护堂已经适应自己能够感应到咒力和魔术气息这件事情了。
  从这个魔术之中诞生的神秘是什么——?
  注意到这点的护堂顿时哑口无言,皮安奇背后的墙壁正在产生「变化」,这里明明是豪宅的一室,却只有「那里」变成了别的场景。
  豪宅的墙壁消失,那个方向上不知为何展开了一片『密林』。
  林中草木繁茂、绿意昂然,茂盛植物的模样不是地中海的品种,明显是热带雨林之中的草木花朵。
  「这是将空间扭曲,和某处的雨林连在一起了!」
  艾莉卡马上告诉护堂,不愧是魔术,这么扯的事情都能办到。
  「虎啊!用那绝对不死的手或眼,创造出令汝恐惧的均衡!」
  皮安奇继续喊出言灵,完成了新的魔术。
  大概是『召唤』的术式,从密林的深处有两个闪着灿烂的绿宝石色光辉小球接近过来,那是野兽的眼球,身上披着黄色与黑色的毛皮,强韧、巨大、野生的生物——正是『老虎』。
  它的个头非常巨大,体重大概约有三百公斤,而且不只一只。
  第二只也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
  「即便对弑神者施加魔术也会被完全弹开,这件事很有名。」
  皮安奇小声说到,护堂也理解了。
  所以在仓库中被施加术式的时候,没有对护堂产生效果。
  「但是还是有些像是作弊的小手段可以使用,比如说骨骼和脸……因为只需观看外表即可,所以可以办到像刚才那样子的观相,从缠绕在弑神者身上的强大之『气』着手,就可以用探索的占术揣测对方的位置。」
  皮安奇满足地看着来到室内的两只大虎。
  「因为用魔术招出的物品也能构成伤害,所以操纵人造的魔兽也没有问题——『王』啊,这些家伙都是深知人类血肉之味的食人虎,就算你再强调和平的可贵,它们也是听不进去喔。」
  食人虎!?护堂觉得身体变得僵硬。
  皮安奇带来的两只猛虎,低吼着用灿烂的眼神注视护堂,尖牙露了出来,口水也不断滴下。
  不愧是用魔术叫出来的野兽,它们好像是在等待攻击的指示。
  无处可逃吗!?在护堂把目光转向出入口的同时,钢铁制的门啪一声自己关上,然后又发出了喀嚓的锁门声。
  这好像也是魔术,护堂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与两只食人虎被关在同一个房间内,简直就是穷途末路。自己要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赢过那些家伙!?
  ——用心求胜,激励斗志。接着护堂低声说:
  「……我乃最强,并手握一切胜利之人。」
  他如同自言自语般喃喃低语。
  「所有为恶之人啊,害怕我的力量吧,有力之人与不义之人,皆无法讨伐我。」
  护堂再度自言自语。这是圣句,记得乌鲁斯拉格纳也曾经咏唱过,沉眠于护堂内体的胜利之神——从那名少年身上夺取、继承而来的力量告知自己的言灵。
  护堂忘记了老虎的存在,他闭上眼睛,看到眼睛深处显现出的十个姿态。
  最先是强风,接着是公牛,然后是白马、骆驼、山猪、光辉的十五岁少年、高速飞翔的凤、山羊,最后是手持黄金之剑的战士——!
  『我乃障碍击破者乌鲁斯拉格纳!为最强并得到最多胜利的守护者!追求斗争!追求能给吾败北之大敌!』
  是那个少年爽朗鲜明的声音,相隔一天又再次听到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家伙的权能,就是以这个能力来战斗吗!
  「护堂,敌人过来了喔!」
  听到艾莉卡的警告,闭着眼睛的护堂突然动了。
  横向跳跃躲开袭击,在这之后才睁开眼睛,看了之后就来不及躲避了,本能如此告诉自己。
  其中的一头食人虎跳到护堂刚才所在的空间。
  凶暴的狡牙咬到了虚空,自己顺利避开了,可是老虎依然存在,剩下的一头老虎猛扑向因为跳跃而失去平衡的护堂。
  体重超过三百公斤的巨虎,巨大的身躯却柔软而且俊敏。
  以凌驾人类的速度向前突进,但是最奇妙的是,护堂对这个突进看得一清二楚——能够看到,而且能够闪开。
  护堂本来的动态视力就非常好。
  多亏这点在当棒球选手的时候,一般的快速球都能打得到,状态最好的时候,连球的飞行轨迹都能看清楚。
  ——现在看穿的感觉与那个时候很类似。
  不过一般国中生所丢出的快速球和食人虎的突进速度,在等级上应该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现在没有探讨的余地了,护堂趴了下来。
  像根圆木一样在地板上翻滚,避开老虎的袭击,虽然姿势不太好看,不过就别在意了,只要能躲得开就可以。
  「什么!?」
  看到动作突然变得敏捷的护堂,皮安奇惊愕起来。
  这家伙没有艾莉卡口中形容那么不堪,护堂不禁这么想,如果金发美少女骑士是十的话,他的实力差不多应该有六左右。
  然后,护堂瞄了她一眼。
  艾莉卡又是那个模样,像是观察新发现的奇珍异兽生态,一副充满兴趣的表情。
  ——那家伙就是想看到这个吗?
  理解到「同伴」的意图,护堂咋一下舌,真是像恶魔般的家伙,为了调查护堂获得的力量和体质,艾莉卡才故意煽动皮安奇。
  护堂将手扶在墙壁上站了起来。
  危险还没消失,要是继续保持翻滚的姿势,就像是叫老虎请袭击过来一样,他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
  啊?如果是现在的我,或许……内心再度涌现出确定的感觉。
  他开始仔细观察起这只人造生物的老虎。
  像这种强壮的野生老虎,在自然界里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是篡夺了『胜利』权能的男人,有着能够对抗这种强度的力量——
  护堂以双手推向墙壁,想要直接推倒,他紧咬牙齿大声呼叫。
  「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光景只能用荒唐无稽形容。
  『墙壁』因为护堂竭尽全力的推挤而崩坏。
  这座豪宅的墙壁——皮安奇所在位置、连接着密林的石墙反对侧,咯啦咯啦被护堂的腕力推倒崩毁。
  不,这个不是手臂和肌肉所能产生出来的刚力。
  可怕的巨大力量正从护堂踏着的大地上输送过来,这是大地之精产生出来的神圣之刚力。
  这股力量正是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二化身『公牛』,护堂总算理解了。
  「啧,不管你再怎么有力气,没有战斗技能的话就没有意义,杀死他!」
  皮安奇对老虎们下令了。
  护堂迅速来到墙壁外面——来到宅邸的庭院,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过是顺势所为,因为自己都特意毁掉墙壁了。
  并且,马上也理解到皮安奇之前说的话有一点道理。
  护堂的生存本能和危机回避能力都由于成为『弑神者』得到爆发性的提升,但是就算靠这些力量,也不可能从两只食人虎爪下逃脱出的。
  护堂很快就被捉到,被食人虎巨大的下颚咬到左肩。
  「痛啊!痛死了呀呀呀呀呀——————!」
  护堂因为疼痛而大声惨叫。
  虽然昨天被乌鲁斯拉格纳痛扁的时候也很痛,可是因为伤害过大,反而感觉像是麻痹了,现在这一击可以说是人生之中所遇过最大的痛楚了。
  可是,护堂发现到。
  被虎牙挖开肩膀、咬开了肉,但是骨头却——
  坚固的骨头阻挡着食人虎尖锐的獠牙,正常的话,骨头连同肩膀以及手腕都被吞掉也一点都不奇怪。
  「难不成我的身体已经变得特别强壮了?」
  最后,他还发现到另外一个事实。非常痛,痛还是很痛,但要是用毅力撑下去的话,不就能忍过去了。
  而且,这不正是绝好的攻击良机吗?护堂以没有被咬住的右腕,用力抓住紧咬自己不放的老虎咽喉。
  尽管拥有怪力,和野生的猛兽比格斗的话人类是不可能获胜的。
  灵敏和速度根本就比不上,就算是拳击世界的冠军,与老虎互殴也应该没有获胜的希望。
  但是如果在这种被咬住的情况下,只要把手伸出去就可以了。
  咕噜噜噜!?老虎看上去像是感到不解般发出呻吟。
  这也难怪,因为被『公牛』的刚力抓住了喉咙,接着直接被捏碎。
  护堂将老虎的喉咙连同颈骨一起握碎,在那瞬间,食人虎巨大的身躯化成黄色和黑色的沙子啪一声崩塌了,这就是人造生物的死亡模样吗……
  护堂转头看向剩下的那一头。
  再次把自己当成诱饵也可以,不过发觉到自己目前还有能够使用的化身,身体带来的疼痛为护堂加诸上了新的力量。
  只有身受重伤的现在才能使用出来的化身,凶暴且强壮、威猛的『骆驼』之化身!
  下一秒,食人虎猛扑过来。
  护堂也在同时跳起,由于舍弃『公牛』化身变成『骆驼』,已经失去了刚才的怪力了,但是完全没问题!
  左脚一闪,以膝盖朝着老虎的脸部猛烈一踢。
  将头盖骨连同脸部一起击碎,老虎发出短促的喘声,马上就变成沙子崩塌了,这种格斗敏锐度、踢击的破坏力与跳跃力,全部都是『骆驼』的化身赐予他的。
  「呃,正如你所看到的,希望你可以适可而止比较好——」
  护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善一点。
  皮安奇脸色苍白地大喊『黑暗啊!』一声,包围在艾莉卡周遭的暗色薄雾开始动了起来。
  并且缠上了护堂。
  薄雾给自己一股清凉感,对于因为战斗而发热的身体来说,反而感到愉快舒适。
  「……不好意思,看来还是没有发挥作用。」
  护堂再次温和地说出这句话,要发出这种声音,其实需要比起刚才更加努力才行。
  皮安奇大骂一声「可恶!」之后,不知道对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气味像是硫磺,如同石灰石般的东西。
  「哇!?」
  如果丢在普通人身上的话,会产生出如同手榴弹或者炸药那样悲剧的物品,但是因为是由魔术产生出来的热量和爆裂以及爆风,在快要碰到护堂之前就云消雾散了。
  「唔……你这个怪物呀!」
  最后皮安奇背向了护堂,再次取出刚才那个石灰石,往包围住馆邸庭院的围墙扔去。
  墙壁因为爆炸崩塌出一个缺口,他就从那里跑到了外面。
  「嗯,刚才那么夸大其口,要虎头蛇尾也该有个限度啊。」
  解除锁链结界的艾莉卡走近了护堂。
  在施术者离开之后,雾气也消失了,她判断已经没有威胁了。
  「怎么办,护堂?你要像和平主义者那样,默不作声地放过他?」
  「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事啊?」
  「因为你的表情似乎没有那么宽宏大量,其实你是不是非常生气啊?」
  看着一下子就说中的艾莉卡,护堂点了点头。
  「要是被人那样对待,想要反击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是和平主义者?」
  「和平主义和不抵抗主义不一样,我不是圣雄甘地,不是那种被打了左脸,还要自己转过右脸颊让别人打的人。」
  呢喃说话的护堂从崩塌的墙壁走到外面。
  皮安奇的宅邸建在可以俯视到卡利亚里港和安杰利湾的山丘上,将视线投向远方的话可以看到闪耀翡翠色光辉的地中海,走下府邸前的坡道,那里就是护堂在几天前造访过的卡利亚里港了。
  皮安奇沿着这个坡道拼命奔跑。
  脚程相当快,这样下去他就会直接跑到卡利亚里港了,但是护堂这时候又注意到。
  在自己身体内部,有股内在的声音在低声说话。
  ——解决他。要是以我的力量,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堪一击……
  隐藏于内心的黑色野兽呼喊自己,可是护堂摇了摇头。停止吧,这个大概是恶魔的耳语之类的东西。
  然而,艾莉卡突然按着胸口附近蹲了下来。
  「艾莉卡,你怎么了?」
  「胸、胸口好痛,我好像没有完全防御住皮安奇的术式,因为那个黑暗的关系,我的心脏似乎快要停下来了……」
  看到由于痛苦而歪曲表情的美少女侧脸,护堂的心中好像有什么炸开了,他狠狠地盯着皮安奇的背影。
  噢喔喔喔喔喔喔。心中的野兽也呼喊着。可以这么做吗!?
  「去吧!彻底解决掉吧!」
  护堂不由自主地呼喊出来。
  下一瞬间,拼命在坡道上奔跑的皮安奇正后方地面,马上就变得混浊漆黑,一匹巨兽从那里飞奔而出!
  噢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是头巨大的『山猪』,身长大概有二十公尺左右。
  皮毛是黑色的,异常魁伟、狰狞的容貌,只能以凶猛形容了,从嘴角处长出的两个牙齿非常长又十分尖锐,完全就是一把宽长的豪刀。
  这就是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五化身『山猪』第一次被召唤出来的瞬间。
  护堂回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刚来到萨丁岛的第一天,在港口上引发暴动的怪兽!
  这时候『山猪』飞奔出去,以猛烈的速度和气势以及重量冲向卡利亚里港,在途中差点被踩扁的皮安奇拼命往路旁跳了出去,狠狠跌倒颤抖不停,算是躲过这一击了。
  之后,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
  首先是看到黑色怪兽的艾莉卡时悠哉地站起身。
  「嗯,你从乌鲁斯拉格纳处篡夺过来的权能,看起来有各式各样的表现形式。」
  看来护堂完全被她骗了。
  再来,知道刚才听到的『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堪一击』的『那种东西』指的不是皮安奇,而是在前方的卡利亚里港。
  在几天之前,在以身为乌鲁斯拉格纳分身袭击过的港口上,『山猪』欢欣地(在护堂眼里看起来)踏了上去。
  怪兽巨大的黑色躯体欢欣地跳动,对着身边的建筑物和海湾设施突进、冲撞、豪快地将一切毁坏。
  护堂正抱着头不断拼命大喊「笨蛋!快停下来!」
  『山猪』对这个指示像是感到不满一样发出呐喊声。
  即使如此还是继续暴动,不过在过了约十分钟之后,终于停止活动了,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就潜入地面当中,所幸『山猪』毁坏的就只有无人的仓库和设施,人员被害数奇迹地为零。
  可是,护堂却为了自己的轻率感到深深后悔。
  但是他此时不知道,从此之后的人生,他还要不断重复这种后悔。



第二章 在风暴之岛上

  1

  今天早上,护堂到达卡利亚里港大概是在上午十点左右。
  从那之后到现在只过了五个小时而已,但是「弑神者」草薙护堂周边的环境却在更早之前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各位,今天突然召集大家前来我深感抱歉,这次召集大家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也就是为了传达第七位弑神者已经诞生一事。」
  在卡利亚里最高级餐厅的某间房间里正在进行集会,说话的是艾莉卡·布兰德里,出席者的目光都往她指的方向集中,这令护堂相当不舒服。
  出席者有三人,全都是中年和老年的成年男性。
  他们似乎都是卡利亚里附近的魔术结社总帅。
  「在半个月前,萨丁岛上有两尊神降临——古代波斯军神乌鲁斯拉格纳以及腓尼基的天空神梅尔卡托,但是乌鲁斯拉格纳被草薙护堂亲手讨伐,艾莉卡·布兰德里以证人身分在此报告。」
  艾莉卡省略了其中的过程直接说明。
  但是没有人对此深究,三位总帅都接到了在卡利亚里港显现『黑色怪兽』的报告,并且召唤者似乎是一位年轻的日本少年,因此他们静静听着她陈述,同时向护堂投向怀疑和畏惧的目光。
  被注目的护堂在室内张望。
  这里是高级餐厅里的房间,虽然天花板没有豪华的吊灯,就算没有也不会感到不自然,护堂凝视着自己底下经过精心制作的椅子,即使是外行人也能感受到它的高级感。
  (想不到会有来这种地方的一天……)
  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人生的护堂叹了口气。
  在这期间,艾莉卡以『王』的代理人发出指示。
  「各位,草薙护堂的要求不多,只是希望各位对卡利亚里港的事做出善后处理和情报隐蔽,然后处罚肇事者大卫·皮安奇,同时全面支援正在追踪梅尔卡托的『王』,以上。」
  在卡利亚里港的骚动发生之后,艾莉卡向护堂提议。
  『事到如今,还要处理善后,还是借助王的名义会比较快,向全世界的魔术师慎重宣告第七位魔王诞生,这样日后的行动会更方便一些。』
  在稍微考虑后,护堂修正了一下这个提案,然后就同意了,接着艾莉卡就到处打电话,一小时后便准备好了这个会议。
  「我完全明白了,一切就都如王所愿。」
  「新的弑神者诞生,真是一件让人惊叹的快事啊,而且还没即位就向远古神王梅尔卡托发出挑战,此等气概可谓是前途无所限量。」
  被紧急召来的结社出席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对于眼前的日本人是否为弑神者这件事虽然还半信半疑,但是大家都不动声色,保持着严肃的表情。
  「对了,我方还有一个请求,希望各位不要将他诞生以及萨丁岛的事对西西里以外的魔术关系者传达,请各位注意。」
  这是对艾莉卡提案中『向全世界的魔术师大肆宣扬』的部分进行修正后得到的结果。
  然后其中一位总帅点了点头。
  「是没关系……但是为什么呢?」
  「我不想受到过多的注目,之后打算继续普通的生活。」
  在艾莉卡想说什么之前,护堂就自己先回答。
  总帅们像听到什么意外发言似地露出相当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严肃模样,大概是觉得对『王』不敬是一件不妙的事,护堂更觉得如坐针毡了。
  让年长者对自己采取这种态度实在感到相当抱歉。
  「如果要去西西里岛的话,果然要搭飞机吧?就让我帮忙准备。」
  其中一位总帅突然提议,但是护堂慌张拒绝了。
  「啊,不用了,没有必要为我们特地准备,坐什么都可以。无论是飞机或是船,我们都可以接受。」
  艾莉卡看了看窗外,然后对护堂使了个眼色。
  这个饭店在海边,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地中海,艾莉卡的表情似乎在说「我比较喜欢搭船」。
  但是护堂想起一件事后,就将艾莉卡的主张(?)驳回了。
  「不过我想了想,搭船应该是不可能的吧,现在海港还陷入混乱当中。」
  几小时前海港才出现怪兽,抱歉的护堂垂头丧气。
  如果发生在日本车站,电车就算整天停驶也不奇怪。可是——
  「如果您希望走海路的话,我这边也可以为您安排。」
  「嗯?但是今天要开船实在有点不可能吧?」
  「或许是这样,不过,如果这是王的要求就另当别论了。」
  「让我们和船公司联络吧,不介意的话,我们就把整艘船给包下来。」
  「咦!?」

  从萨丁岛到西西里岛,乘坐飞机的话一个小时就能抵达。
  这段距离以一晚的时间,享受舒适优雅的海上航行是夜间渡轮的概念——随着所谓的船上旅馆这种大型船只摇晃,进行一晚的游轮之夜,从船上眺望夜晚的地中海享受完这样的景致之后,就回个人房间睡觉——
  「没想到真的能够出航呀……我说乱来也应该有个限度。」
  护堂自言自语。
  在大型渡船的餐厅内,护堂和艾莉卡面对面坐下。
  在港口看见船的时候就只有「好大!」这种感想,甲板上有六层高的居住区,而且还配备饭店、酒吧和观赏电影用放映室,大型船似乎是为了能容纳整座饭店才建造而成的。
  「今天刚好是周末,所以似乎有限定周末从萨丁岛到西西里岛的巴勒莫港渡船。」
  艾莉卡一边往口中送入当成餐前酒的苹果酒一边说话。
  顺带一提,今晚的菜单是章鱼生鱼片、鱼肉汤、乌鱼子义大利面和烤螃蟹等等……似乎是以海产为中心的菜单。
  「因为我们而特意让原本没有出航预定的游艇出航,令我有点良心不安啊。」
  「事到如今才觉得良心不安啊!」
  「这有什么关系?原本船公司还因为今天的骚动犹豫要不要出航,因为我们的联络才让这班船顺利出发喔。」
  艾莉卡微微一笑。
  饭店内除了护堂他们以外,还有几组船客,观赏地中海的夜景享受晚餐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能够不包下整艘船真是太好了,护堂不禁这样想。
  「只要是魔王弑神者的要求,欧洲的强大结社都会设法实现,因为有几百上千年累积的财力与政治力,加上当地权势者的协助,所以不是什么难事,我觉得不用那么客气。」
  「胡来也该有个限度啊……」
  「是啊,但是能让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你拥有弑神者的力量,以及只能以这种力量才能打倒的存在。」
  「你是指神吗?」
  「没错,所谓的弑神者也就是战士,他们要代表人类和显现的『不顺从之神』战斗,他们拥有王者的特权,并且深为地上的霸者、魔王而君临世界。」
  也就是说,要我和梅尔卡托战斗——护堂抬头看着天花板。
  「要怎么样和神战斗,我心里完全没有打算啊……」
  「当成是今天早上战斗的正式上场不就好了吗?护堂的身体应该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准备!?」
  「你想想看,如果要与老虎和熊战斗的话,单凭寒酸的锻练是远远不够吧?你们弑神者一定也是这样,对你们的身体而言,战斗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否则早上的事情就无法说明了。」
  「我觉得为了变强而努力这个想法比较健全一点。」
  「那种想法只适用于人类之间的比试,算是比较狭义的感觉。」
  艾莉卡直接断定。
  「在自然界当中,人类原本就不是强大的存在,可是使用武器或透过严苛修练出来的功夫增强战力的模式——这种方法才是不健全和不自然的。『强者与生俱来就是强者』这种应有的状态,是非常简单自然和动物模式唷。」
  是这么一回事吗?
  艾莉卡对感到怀疑的护堂说: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更理性化分析护堂你的战斗力。」
  「那就麻烦你吧……」
  「首先护堂拥有人类无法匹敌的生命力,被那种魔兽咬到的话,一般人会被吃掉肩膀和手腕之后死去,然而护堂却能毫不在乎继续战斗。」
  「对啊……总觉得身体比想像中还要结实。」
  和皮安奇战斗后,艾莉卡给了护堂一颗神秘药丸。
  说是能加速伤口痊愈的魔术之药。护堂在吃了之后,艾莉卡帮护堂被食人虎咬过的肩膀消毒,接着包上了绷带。
  包完后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伤口完全愈合了,真是让人惊讶、难以置信的恢复力。
  「护堂你现在的骨头比钢铁还要坚硬,也许比世上任何一种合金都要坚硬,肌肉纤维与其说硬,感觉更像是难以撕裂,还有,拥有比肾上腺素的作用更为强大的能力,出血会马上止住,痛觉也会变得迟钝。」
  艾莉卡说出在闲下来之后,她观察出来的结论。
  「这么一说的话,我几个月前受伤的肩膀似乎也痊愈了。」
  经历早上的战斗后,想起这件事的护堂试着往海里扔石头。
  护堂原本因为负伤而失去自豪的强力肩膀——本来是这样,但是投出石头的飞行距离和速度却远比受伤之前还要来得强悍。
  「几个月前的伤也随着成为弑神者而复活的时候,就一起痊愈了吧?最近受的伤一定也是因此治好了。」
  「我的身体也变成太不合乎逻辑了……」
  「你有注意到吗?你现在正在说义大利语喔。」
  「咦?这么说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会这样!?」
  护堂对艾莉卡指出的事情一阵错愕。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能把义大利语当成母语般使用,回想起来,早上的总帅们说的也是义大利语。
  「我们魔术师在小时候磨练了特殊的语言感觉,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学会各种语言。你想想,不是也有很容易学会外国语的人吗?」
  「这么说起来,艾莉卡你们的日语的确说的很好……」
  「魔术师的教育包含了锻炼成为这类人种的课程,然后弑神者也有这种素养,虽然有点朴素,却是相当实用的能力。」
  「…………」
  「然后,弑神者最大的武器果然还是『权能』,根据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考虑,护堂也许已经篡夺了乌鲁斯拉格纳十化身的能力。」
  这艘船的出航时间是晚上的七点半。由于还剩很多时间,艾莉卡把今天战斗时发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从一个神身上有可能得到十种能力吗?」
  「当然可以,北美的魔王约翰·布鲁托大人就从魔神特斯卡特利波卡身上篡夺了『变身』的权能,能够变化成五种姿态。」
  「那么多——」
  「英国的黑王子亚雷克大人持有『电光火石』的权能,他不只能像闪电般快速行动,还能化身为闪电,而且能把雷电当成武器使用。」
  「简单来讲,就是非常有妥协性……」
  看来弑神者的权能相当灵活。
  护堂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了相当简略的了解。
  「护堂的权能如果包含十种能力的话,也许会设有各种严厉的使用条件。」
  「这个似乎没错,可是又有地方不太对……对了,艾莉卡。」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了,于是护堂把它说出来。
  「你在我召唤山猪之前骗了我吧?什么「我的胸口好痛」!」
  「说我骗你这种话,还真是见外,我是因为看你相当消极地使用力量,所以最后推了你一把而已。」
  「没有必要推我一把,欺骗同伴是非常恶劣的行为。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愤怒、多担心吗!?」
  「我才没有拜托你帮忙喔!」
  「就算你没有拜托,我肯定也会担心你吧!」
  「我艾莉卡·布兰德里才不会因为这种术式就陷入绝境,你连这点都不清楚的话,就不要随便把我当成同伴呀!」
  让这场没有结果的争论结束的,是一道突如其来的雷鸣。


  2

  在今天的白天里,地中海都是一片晴朗。
  明明还是三月,却开始有了初夏的阳光,即使到了晚上天空也没什么云,被月光和星星照射的夜晚大海有着妙不可雷的趣味。
  可是,刚才传来的雷鸣——
  从天上传来轰隆轰隆的雷鸣声,让护堂产生奇妙的感觉。
  内心感到一阵骚动,毫无理由地就知道是畏惧的大敌在靠近。
  身体充满力量、全身发热,从手足到指尖甚至是每一条毛细管都寄宿力量和热度,似乎在告诉自己要调整到战斗姿势。
  「怎么了,这种感觉……」
  喃喃自语的护堂对刚才的雷鸣有种感觉。
  就是这个,这个才是真正的敌人,早上遇到的魔术师对弑神者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
  根本没有称为敌人的价值。
  就算对手是被称为天才的艾莉卡,或者是超越她的究极达人也都一样,人类是无法与弑神者为敌的。
  弑神者的敌人必须是神——就是这么一回事!
  在领悟到的瞬间,护堂便从餐厅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无言的他跑到外面走上楼梯,要去渡船最上面的甲板。
  艾莉卡也很快跟了上来,两人这时的争论当然是立刻停止,一起来到无人的船顶甲板上。
  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乌云。
  护堂就是知道『神』在云里面,至少有一部分在里面,要不是这样的话,身体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轰!一道雷光闪过,雷霆将昏暗的天空照成蓝白色。
  『好久不见了,小子。几天没见,看来你开始有点像弑神者了。』
  浑厚的男性声音从天而降。
  「你是梅尔卡托……对吧?」
  『当然,竟然无法分辨伟大神王的声音,你还真是不成熟。』
  为求慎重向对方确认反而被嘲笑了,护堂无奈地耸耸肩。
  他是第一次以这种形式对话,应该慎重一点。
  护堂看向旁边的艾莉卡,原本以为她有什么话想说,艾莉卡却摇头回答『应该由你和他对话』的意思。
  对手是神的话,那和他会谈就是草薙护堂的责任了……或许她的想法是这样。
  『算了,无妨,见证到你这小子弑杀乌鲁斯拉格纳,这也算是一种缘分,惩戒弑神之罪这个工作就由老夫来做,你这小子与老夫都是在那个当成临时之宿的岛上苏醒的,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我才不要!根本没有打算和你打架。」
  『真不像弑神者啊,没必要太过顾虑,反正这一仗也只是顺便而已。』
  「顺便!?」
  『这片海曾经是侍奉老夫之民众的版图,可是现在却变得怎么样?这里的民众居然忘记了梅尔卡托的名字,污染了老夫神圣的领域,老夫固然是个有气度的神王,也不会放纵民众如此的愚行呀。』
  梅尔卡托说话的时候,天空就会有闪电一闪而过。虽然只是直觉,但『不顺从之神』梅尔卡托的本体应该不在这里,他只是透过闪电传话,这个怪异到底是什么。
  体会着诸神的奇特之处,护堂对着天空说:
  「这么说起来,你之前也说过要把岛击沉。」
  『没错,首先把和你以及乌鲁斯拉格纳相遇的岛击沉,再来就是老夫现在沉睡的岛,之后再将老夫看到的古老领土全部击沉。』
  梅尔卡托若无其事宣言,护堂却因此战栗。
  『老夫也考虑过了,在进行神罚前先将你诛杀祭旗,不过不会现在就战斗,击沉这些岛也得先累积力量,再过一、两天就能结束了。』
  「难道是为了跟我讲这些事,才专程来这里的?」
  『没错,要召唤古代神王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希望你不要放松,磨利宝剑之后等老夫来找你,当成交换,老夫会舒服地给你一场安宁之旅……』
  安宁之旅?这时护堂注意到,艾莉卡曾经说过梅尔卡托是暴风之神,现在的雷云应该是他的权能,也就是说——
  「如果你有那个意思的话,可以呼唤风暴吹袭天掌和海面吧!」
  这样船和飞机就不能航行以及起飞。
  人们也就失去了逃脱手段和躲避的场所,护堂感到毛骨悚然,现在就召唤暴风的话,船上所有人都会化为藻屑……
  『哼,看来你也察觉到了,很好,就这样变成战士让老夫好好享受,那么,等待通知吧!』
  周遭响彻天空神梅尔卡托的大笑。
  之后忽然雷鸣和电光迅速消失,夜空再度变为一片晴空……
  呼,护堂深深吐出一口气,和梅尔卡托的对话虽然很短,却很劳心费神,不愧是古代腓尼基的神王,光是声音也能带给人很大压力。
  现在这时候,其实应该要回到房里睡觉的。
  「虽然不知道今后要怎应对,总之现在需要恢复体力,先回去餐厅,这次要好好吃顿晚饭。」
  「……你似乎己经很习惯至今的处遇了。」
  艾莉卡感叹起来,这让护堂有点不悦。
  这不是自己习不习惯的问题。

  之后护堂和艾莉卡各自回到船室过了一晚后,到了隔天早上。
  早上九点左右,他们再次来到船顶甲板上。
  天气晴朗,早上的地中海看得很清楚,蓝色的大海和白色的波浪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而且还能看到前面的海港!
  船到达的是西西里岛的巴勒莫港。
  西西里岛是地中海最大的岛,和萨丁岛一样是自治州,是橄榄和红酒的大产地。也是新鲜鱼类和义式风味冰淇淋的主要产地,到处都能看到卖这些东西的标语。
  巴勒莫还是相当于西西里岛大门的城市。
  从古以来,就是以著名港口闻名的西西里岛西北部的古都,以前西西里王国的首都,现在则是西西里岛自治州的州都。
  「我说啊。到了那边之后,我们要去那里?」
  护堂向没睡醒的艾莉卡问问题。
  总是很华丽的她就只有在早上会有点恍神,这点倒是相当有趣。
  「首先预定先去巴勒莫的魔法结社《帕农摩斯》拜访一下,这是西西里岛最大的结社,昨天卡利亚里的总帅们已经联络过了,而且巴勒莫是和古代腓尼基有很深关系的城市。」
  「难道和卡利亚里一样是古代腓尼基人建造的城市?」
  「嗯,没错,这里的支配者虽然换过不少任,但是腓尼基是其起源这个史实却没有改变,梅尔卡托又似乎最关注西西里岛这个地域,我们就以巴勒莫为据点来行动吧。」
  艾莉卡越说态度越恢复气势,表情已经恢复到之前的英气。
  「如果到了港口,《帕农摩斯》的人应该会过来迎接我们。」
  「会有人来迎接的话,那就帮了大忙。」
  这时,有一位银发的福态老人靠近。
  他让护堂想起了一部有名的电影『教父』,以一九二〇年的美国为舞台,从义大利移民过来的暴力集团每天都在火拼的故事。
  这个老人的散发出的气息,就给人一种非正派人物的感觉。
  他穿着好像很高档的衣服,右手拿的雪茄似乎也是高档货,可怕与威严,还有流氓气息浑然一体。这么说起来,西西里岛上似乎还有黑手党……护堂还在思考的时候,他人就已经过来了。
  「萨巴里尼叔叔,您也搭乘这艘船吗?」
  「是啊,我记得只和你见过一面,真亏你还记得我,保罗·布兰德里的侄女和传闻一样聪明贤慧。」
  看来是艾莉卡的熟人,但是这位名叫萨巴里尼的老人,视线很快就从她身上移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看向护堂,他以潇洒的态度对护堂行礼。
  「敝人叫瓦尔提鲁·萨巴里尼……或许您已经听说了,我就是帕农摩斯的总帅。我们巴勒莫承蒙有幸能能迎接最年轻的王,我等将慎重接下这个使命。」
  「咦?船明明还没到达港口啊?」
  「这又没什么,要揭开谜底的话,其实是很单纯的事,我从卡利亚里那里听说您要前来西西里岛后,就先坐飞机到卡利亚里,之后再搭上这艘船。」
  从卡利亚里到巴勒莫坐飞机只需一个小时左右,所以这趟旅程是能办到,不过为什么这位老人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托这趟旅行的福,我昨晚才能拜见您和梅尔卡托,魔王与神之间的对话,我萨巴里尼就算赌上这条命,也会全力为您——草薙护堂效力。」
  原来如此,护堂理解了。
  萨巴里尼老先生是为了观察护堂,所以才和他们乘坐同一艘船,为的是用自己双眼推断护堂是不是弑神者,能否将与神进行对决一事托付给他,然后看见昨晚发生的事之后,确定护堂是真的弑神者……
  「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大费周章,能帮忙处理梅尔卡托的善后,就算是帮我大忙了。」
  「没有这回事,为弑神者效力是魔术师的义务,请尽管接受我们的帮助。啊……对了,布兰德里。」
  萨巴里尼老先生突然说出艾莉卡的姓氏。
  「这几天以来侍奉年轻的王,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从你的保护者《赤铜黑十字》的总帅保罗·布兰德里那里传来了回归指令,之后就交给我吧。你只要赶快回去米兰就行了。」
  这是对护堂和艾莉卡来说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宣告。


  3

  遇到萨巴里尼老先生后,约过了三十分钟左右,船就抵达了巴勒莫港。
  在样子和打扮怎么看都像西西里黑手党老大的老人引领下,护堂和艾莉卡下船了。
  「已经叫好车了,啊,是那台。」
  在港口了望的萨巴里尼视线前方,有两台BMW。
  看着外观厚实又典雅的高级车时,护堂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两台车应该会配备着防弹玻璃以防备枪战吧……
  一台车是白色的、一台车是黑色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正派人士会坐的车。
  「我和『王』坐这台。布兰德里,之后就由另外一台车送你到机场。」
  萨巴里尼走向黑色BMW。
  两部车都有司机,司机穿着不搭调的西装,看起来就是『业界人士』,两位男性的眼神都锐利无比……
  护堂还没有对老人的指示反驳,艾莉卡就先一步点燃导火线。
  「不好意思,我现在可能还不能够回去叔父那里。」
  「你这样就太任性了,监护人已经吩咐要让未成年少女『回家』,而且她所属的组织也下达了回归指令,所以布兰德里,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老人把雪茄点燃含到嘴里说道,他吐出紫烟的样子充满威严感,但是护堂还是插嘴了。
  「不好意思,萨巴里尼先生,也许艾莉卡的确该回去,但是她不在会让我很困扰。至少在和梅尔卡托对决前,让她留在我的身边,这样对我有很大帮助。」
  「这事我明白。您虽然贵为王。但是还太年轻,成为弑神者的日子尚浅。」
  吐出紫烟的萨巴里尼继续说。
  「您身旁的确需要她这样的人才,但是我认为这个人也不见得非要是艾莉卡·布兰德里不可啊。」
  「咦?」
  「没有必要让像她那样年轻的少女,侍奉您与神的对决……也许您现在会觉得小老儿现在这种处理法很过分,但这毕竟是与死亡相邻的艰难任务。」
  死?护堂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愚蠢,要是艾莉卡和自己一块行动的话,的确意味着把要她带到危险的神面前。
  但是,自己还是需要艾莉卡的协助——
  「所以就让我代替布兰德里,担任侍奉王的工作。」
  「咦?你刚才说的是谁?」
  因为听到意外的发言,所以不禁让护堂问了一个蠢问题。
  「我萨巴里尼会为了您的战斗提供援助。呵呵呵,别看我现在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年轻的时候可是经历过不少枪林弹雨的场面……请让我略尽绵力吧。」
  萨巴里尼嘴巴说得含蓄,口气却充满自信。
  让堂脑中浮现一副画面。萨巴里亚穿着白色西装、戴上博尔萨利诺帽,为了耍帅还在脖上围着大围巾,嘴上还含着雪茄,一手拿着机关枪,一手拿着炸药——
  实际情况和想像很接近也说不定。
  回到现实,能够感觉到这位老人比艾莉卡更强。可是……
  「不,就算是叔叔也不能代替我,在草薙护堂身边战斗,帮他出主意可是我艾莉卡·布兰德里的工作。」
  艾莉卡表示了强烈的『同伴』宣言。
  没错。无论多么危险,能和自己一起面对神的人只有艾莉卡,因为她说的宣言,护堂对此有新的认识。
  正当护堂想求情让艾莉卡不用回去——就在这时。
  「真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我已经是草薙护堂的『女人』……也就是爱人了,就算是叔叔也无法和王相爱吧?所以请您放弃。」
  什么?护堂突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台词。
  总之艾莉卡的归还问题先暂时搁置。
  护堂他们乘坐着萨巴里尼的车在巴勒莫市内移动,虽然护堂和艾莉卡坐在后座,可在这期间里艾莉卡一直黏着护堂,就像恋人一样。时而靠过来、抱过来,身体一直和护堂紧密接触。
  这让护堂整个人静不下来。
  巴勒莫虽然是义大利的城市,但是深受伊斯兰文化影响,虽然街景就在窗外而已,自己却都没能看到。
  艾莉卡的谎言令人在意,但是现在和她身体的紧密接触更让护堂困扰。
  她柔软又充满弹性的肌肤,飘散香水的香甜气息,令人温暖又舒服……护堂被金发美少女紧贴的触感弄得昏头转向了。
  「唔,布兰德里……这也就是说,你和草薙护堂有了男女之间的关系了?」
  「嗯,没错。叔叔,所以请不要做出把我和护堂分开这种不解风情的行为喔,这样有损曾经被称为西西里第一豪气男萨巴里尼的名声。」
  「既然你都这么讲了,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助手席的萨巴里尼和护堂旁边的艾莉卡正在交谈。
  「没办法,虽然身为结社的长者,应该按照你叔父保罗·布兰德里所说的去做。但是以男人的身分,又不能这么死脑筋。为了你和年轻的『王』,这次我就给个方便吧。」
  「嗯。真的非常感谢您!来啊,护堂,你也向叔叔道谢。」

  「喔,嗯……真、真是相当感谢。」
  艾莉卡忽然把话题抛了过来,于是护堂慌张道谢。
  「什么话,这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只要是男人的话,任谁都会想玩那么一、两次。」
  被萨巴里尼这么讲,不禁让护堂僵在原地。
  自己这样的男人居然可以和艾莉卡那样的美女成为恋人,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草薙护堂,您对美丽的少女抱有健全的兴趣这件事,对我们这些底下的魔术师来说,可是相当好的事。毕竟当代的魔王们,都是些与轻浮无缘的死脑筋。」
  护堂对这个意外的话题感到惊讶,这时车停在海边公园前面。
  「唔……稍微在这里打发时间吧。」
  萨巴里尼呢喃着,于是车子就停了下来,大概是为了排解尴尬的气氛。
  由于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自由时间,于是艾莉卡和护堂挽着手在公园漫步。
  「你是怎么打算的,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我也没办法,因为没有其他选择了。」
  两人挽着手望着大海小声交谈,萨巴里尼和他的部下很识趣地离开了,所以两人可以毫无顾虑讨论。
  「护堂,你听好了,我现在按顺序来说明,首先萨巴里尼很欣赏你,或许是偷听到你和梅尔卡托对话的关系。」
  「会吗?不过我那时候根本就没说出什么了不起的事啊。」
  「你太不灵光了,光是能和『不顺从之神』对等谈话,就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了,而且你在魔术界还没有协力者、部下和后盾,完全是自由状态的王,萨巴里尼想趁现在和你修筑起亲密的关系。」
  「如果想和我交好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啦……」
  「只是想保持友好关系的话,那就得不到什么甜头了,假如萨巴里尼想成为第七位魔王『右手』般的顾问,那便不难理解,他的权威可以获得莫大的提升,至少我觉得他的目的在这里。」
  除了挽着护堂的手和身体紧贴着他之外,艾莉卡和之前完全一样。
  「所以跟随在你身边的艾莉卡·布兰德里是碍事的存在,于是他为了赶快将我赶走,便和《赤铜黑十字》取得联络。」
  「但是成为我的『右手』能够得利的话,和叫你回去有什么关联呢?」
  「注意到重点了,嗯,问题就在这里。」
  艾莉卡好像得出结论一样对着虚空轻语。
  「《帕农摩斯》虽然是西西里岛上最大的结社,但是在整个欧洲来说只属于中小规模,不过如果得到弑神者的庇荫,甚至成为他的直属结社的话就可以和更大的名门结社相提并论。」
  「………………」
  「不过像我所属的《赤铜黑十字》那种名门结社,会尽量避免只与特定的『王』保持亲密关系,当然还是会抱持着最大的敬意侍奉,可是如果要身为总帅候补的总帅侄女,成为还不成气候的魔王『右手』这种事,答案是不行的。」
  「那么,为什么要自称是『爱人』啊。」
  护堂有点感慨,应该还有其他手段吧。
  「这、这也没办法啊,不是以结社魔术师身分,而是以个人立场来协助的话,这是最好的名义了,弑神者说了『不准赶走我的女人』,他们也不敢再多抱怨吧。」
  的确,只要做出爱人宣言,萨巴里尼也会变得通情达理。
  不愧是热情的拉丁民族,或许对恋爱这方面比其他事更加宽容,但是护堂是慎重保守的大和民族啊!
  「说是好朋友也可以吧!」
  「你真笨,这样的话,不就也让萨巴里尼有利可图!」
  由于身体紧贴、争论白热化的关系,所以两人都没有压住声音。
  「……再说做出爱人宣言,我觉得更能确保我的安全。」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应该有隐约察觉到吧?萨巴里尼和结社《帕农摩斯》不只是真正的魔法结社,而且还是名符其实的西西里黑手党。」
  「果然是教父啊!?」
  「如果他觉得在身边侍奉护堂的我很碍事的话,暗杀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特别是今后就要与梅尔卡托对决了,偷偷在我的背后放暗箭,把事实掩埋在黑暗里——有这种发展也不奇怪。」
  「这些人怎么会这么过分……」
  「性格火爆,同时也是有情深意重而喜欢关照别人的一面啦……」
  最后艾莉卡做出总结。
  「所以我才自称爱人,如果是集弑神者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他们就不敢做出这些愚蠢的事情,因此请把我当成是你最爱的女性,明白吗?」
  之后密谈就结束了。
  两人努力让别人觉得自己像一对「恋人」,然后向车子的方向走去。
  之后萨巴里尼带他们到不同的景点观光。
  曾经被古希腊、古罗马帝国、阿拉伯、诺曼等多个民族侵略过的巴勒莫,历史有其他城市所没有的异国情调,靠海的旧市街有很多古老的建筑物。
  教会、礼拜堂一闪而过,然后他们被带去诺曼王宫——由西元九世纪的阿拉伯人建造、十二世纪被诺曼的王改建成王城的宫殿。
  「好了,差不多该回去了。」
  下午五点,坐在车上的萨巴里尼说道,被拖着四周参观而感到疲累的护堂以有气无力的声音询问。
  「……这次去那里?」
  「回我家,草薙护堂,您也差不多该休息了,今晚请务必以客人身分,在我家好好休养。」
  护堂愣住了,一直与艾莉卡『假扮恋人』已经让护堂身心俱疲了,他希望能在寝室里,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
  不久他们抵达萨巴里尼位于巴勒莫市内的高级住宅街的宅邪。
  那栋宽广奢华的洋馆里,有着许多仆人在辛勤工作,到处能看到那些非正派又穿着西装的人,他们大概既是黑手党又是魔术结社《帕农摩斯》的魔术师。
  他们被带去屋里最大最豪华的房间,这点当然很好,但是睡在里面的不只是护堂一个人。
  艾莉卡像是理所当然般告知护堂,要睡在同一房间里这点。


  4

  到了晚上,晚餐开始了,但是气派的饭厅里只有主人萨巴里尼、护堂、和艾莉卡三人而己。
  桌上却摆满根本就不可能吃完的高级食材和山珍海味。
  由于对外宣称和艾莉卡是『恋人关系』的关系,所以护堂面对目前的人生中最豪华的一餐只是机械性地动口吞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哪些菜,还有味道怎么样。
  之后护堂被带回了寝室。
  当然艾莉卡也一起,无论是否愿意,两人视线看到的是一张有天盖的大床,当然没有其他床的存在。
  「我、我今晚睡那边的沙发。」
  「说、说的也是,就算宣称是恋人关系,也没必要做的这么彻底!」
  两人迅速统一意见之后,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这是我的兴趣之一。」
  萨巴里尼家的一隅是一座大浴场,慎重地用电话招待护堂和艾莉卡的房子主人自豪地说明。
  「我经常觉得现在的欧洲人太过于轻视入浴习惯了……于是我根据罗马的入浴风俗,请工匠造了这个浴室。」
  「喔……」护堂入迷地看着浴室回应。
  里头有三座比任何地方的泳游池都要宽阔的浴池,其中两座装满了温水,另外一座装满了冷水,四周是希腊巴台农神庙的大圆柱,给人感觉清澄和庄严。
  当然还配备了三温暖室,和相较下略为小一点的喷泡式浴缸,这个大浴场的确很有全盛时期罗马浴室的感觉。
  「能款待年轻的王与其爱人也是一种缘分,请您务必和爱人一起在这里好好享乐。」
  「「咦?」」
  萨巴里尼唐突的发言,护堂和艾莉卡无言以对。
  「呵呵呵,两位相爱的年轻人,会在这种地方尽情享乐再自然不过了,虽然有些僭越,就容我鸡婆地来替二位好好准备吧——喂,你们进来吧。」
  老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笑着,然后拍拍手呼叫。
  之后从里面传出「在呼唤我们吗,主人。」的声音,然后十多名女子登场了,看到这些女孩子惊人的打扮后,护堂非常错愕。
  所有人都只披着一层薄纱,裸露程度几乎和全裸无异。
  少女中有白人、也有黑人,还有东洋系的女孩,每一个都是相貌和身材都绝佳的美女或美少女。
  「这些是我家的女仆,请不用客气尽情使唤。」
  「这这这实在是太隆重了!我、我对这种事没辙,饶了我吧,我、我要去普通的浴室——」
  「呃,叔叔,感谢你的心意啊。」
  艾莉卡以眼神制止只懂反射性拒绝的护堂,然后道谢。
  「呵呵呵,护堂,这不是很棒吗?不用害臊,这时候应该乖乖接受萨巴里尼叔叔的好意。」
  艾莉卡像故意一样依偎着护堂。
  看到这种有趣的情景,萨巴里尼恭敬行礼之后就走出浴室。
  「少爷、小姐。请到这边来脱衣服。」
  几名裸露度很高的女仆走了过来。
  难道要在这里全裸吗?正当护堂一阵错愕的时候——艾莉卡马上挤了过来。
  「呵呵,你们等一下,虽然我不打算抢走你们的工作,但是帮他脱衣服是只有我才允许的特权。不好意思,请暂时让我们两个单独相处。」
  然后就温柔优雅拉着护堂的手走了。
  脱衣?停止思考的护堂被拉去了更衣室。
  两人走到一半,艾莉卡松开护堂的手。
  「你、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安静点,那些女仆是负责确认的人,你们应该是奉萨巴里尼的命令,来确认我们两个是否真的是『恋人关系』。」
  艾莉卡小声说话,护堂也小声回答。
  (确认的人?)
  (他应该是怀疑我们的关系。你稍微想想,萨巴里尼从昨天晚上开始一直都在观察我们。)
  (这么一说我们还吵了好几次架……可恶,到底该怎么渡过这次危机才好?)
  该怎么做才能让我们看起来比现在更像恋人?
  真讨厌完全不懂恋爱的自己,护堂苦恼到想抓破头。
  (没办法了,护堂。我们两人要做好觉悟了。)
  (做好觉悟?)
  (嗯,没错。虽然只要用『我们两人想单独相处』的理由,就可以赶走这些女仆。但是这样只会加重萨巴里尼的疑心,所以我们现在要变成攻击方。)
  艾莉卡下定决心,像骑士一样勇猛建议。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护堂也点头同意。在胜负的世界里,逃避风险的话就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我知道了,那么具体上,应该怎么做才好?)
  (总、总之就——就先脱衣服,两个人一起把衣服都脱掉,然后走到那些女孩的面前。)
  刚才的勇猛气势就像是说谎一样,艾莉卡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护堂则是发出有点愚蠢的「呃?」一声。
  (这、这只是为了突破这次难关的计策。也是唯一的计策!所以护堂,你要压制住自己淫乱的思想,集中精力进行作战。现在开始你看到跟体验的东西,之后要全部从记忆中抹消,并且发誓要忘掉,明白吗!?)

  从更衣室回到浴室的护堂,只有在腰部围住一条浴巾。
  艾莉卡也是一样。她用很大的浴巾遮住了腰部到胸部这一段,除此之外一丝不挂。
  「让我来帮你清洗身体。」
  和之前一样,好几名女仆靠近了过来。
  「嗯……那么,你们帮我清洗就可以了。」
  艾莉卡优雅地回答,一名貌似女仆代表的美女开口问:
  「不必帮少爷洗也没关系吗?」
  「是啊,或许他很想要你们帮他清洗……呵呵呵,不过我看到他被我以外的女人触碰的话,可是会忌妒到发狂喔,或许一不小心,就会趁势将他和身边的女人都杀光的。」
  「呵呵呵,那真是不得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艾莉卡开玩笑般的表情和语气与她的危险发言形成鲜明的对比。
  微笑回应的女仆代表以眼神向其他人示意,然后只披着薄布带有强烈刺激感的女孩们与护堂拉开了距离。
  护堂想起了艾莉卡的指示。
  『假装悠然的样子,惊慌失措是不行的!』
  于是护堂只好拼命装成很自然的模样。
  心里不断如同念咒般地不断念着『平常心平常心』。
  这些女仆们把手放在艾莉卡的浴巾上,然后那块遮住护堂所知道最美、最诱惑的华丽少女裸体的浴巾被女仆取走了。
  然后,护堂他看到了。
  她一丝不挂的赤子之姿,如同女王一样被女侍们搓洗的模样。虽然早就知道她身材很好了,但是自己太天真了,因为她的身材好到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
  形状优美的乳房高高隆起,丝毫没有下垂的感觉。
  另一方面,乳房前端桃色的花蕾显得即纯洁又可爱。
  腰部非常紧绷,那附近甚至连一点赘肉都没有,而从腰部以下也呈现非常漂亮的圆弧曲线……
  另外,艾莉卡白色的肌肤也是极品,如同纯白大理石般的洁净肌肤,在浴场的热气下显得白里透红。光是看着,护堂的理性就几乎受到了毁灭性的冲击。
  「呵呵呵,护堂真是的……不管过了多久,总是用着这么疯狂的眼神在看着我,你这种热情的地方太可爱了。」
  艾莉卡一边承受护堂的视线,一边微笑地说道。
  糟糕了,忘记艾莉卡吩咐的『看着我的时候要像欣赏见惯的美术品一样』的指示。
  护堂跟随艾莉卡的话语附和。
  「那、那是因为你依旧充满魅力。」
  护堂说出了事先演练好的台词。
  因为被艾莉卡下了『为了不露馅所以少说话』的严令,所以护堂马上就闭上嘴。
  这段期间,女仆们往艾莉卡身上倒水,她们没有用莲蓬头,而是直接用木桶装水。
  她完美的肌肤在清洗之后显得更加光滑。
  女仆像为了不弄伤那美丽又容易损坏的艺术品一样,恭恭敬敬地用手细心清洗。
  拥有美丽光滑皮肤的艾莉卡在女仆的引导下进入盛满热水的浴池,然后就像在自己专用浴池享受的女主人一样伸长脚,一副惬意的模样。
  浴池里飘满了由女仆洒下的红色山茶花。
  她们又往里面倒入了香油,使浓郁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浴场。
  「护堂,你要放我自己一个人到什么时候呢?这么不机灵就是你的缺点,快点过来我这边。」
  「啊,嗯。」
  听见艾莉卡在大浴池发出的邀请后,护堂马上回答了,接着站起来进入浴池,走到艾莉卡的旁边。
  艾莉卡把背靠到了护堂的胸上,金发的女骑士虽然是位剑术高手,但是身材却显得瘦小,纤细的身体和如同绢丝般触感的肌肤,护堂在热水里变成了抱住艾莉卡的姿势。
  ——唔,身体之所以发热,这肯定是热水的关系。
  ——呜,好像有酒醉的感觉,这应该也是热水的缘故。
  「真是的……还在享受偷看我的愉悦吗?护堂你真是坏心眼,还是我太有魅力的关系……」
  在热水里的艾莉卡身体改变了方向,与护堂正面相对。
  当然依旧保持被抱住的姿势,感受到艾莉卡充满弹性的胸部顶到自己的护堂,不断在心中大叫『平常心』!
  但是艾莉卡继续追击。
  艾莉卡往护堂的脸颊、下巴、脖子以及嘴唇以外的地方轻吻,然后用着一副似乎在渴求什么的湿润眼神从下往上凝视护堂。
  护堂觉得自己的理性快要飞到九霄云外了,最后还是撑住了,他连忙做出套好的动作,他盯着女仆们,然后和艾莉卡低声细语。
  身为闹剧黑幕的美少女边说「喔,这样啊。」边露出微笑。
  然后,艾莉卡就像已经习惯下命令的公主那样看向女仆代表。
  「你们差不多可以下去了。」
  「可以了吗?」
  「他是这么说的:『有其他女人在场,就没那个兴致。』先暂时让我们两个人独处吧,我们……要暂时『享受』一下后才会出去。」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就此退下。」
  女仆代表马上微笑地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然后她们以很快的速度离开了,恐怕她们是了解艾莉卡传达的「享乐」行为意义。
  当然这不是护堂的功劳。明明那么害羞,艾莉卡的演技总算是做到自然而且有说服力。
  护堂再次认识到艾莉卡在正式场合的精明和强大。
  就算女仆离开了,两人依然紧紧凑在一起。
  几分钟后,艾莉卡缓慢小声地咏唱言灵,使用探知魔法。
  「怎么样?」
  「浴场周遭没有人,也没有人用魔法在窥视这里。」
  确认安全后,两人大大叹了口气。
  艾莉卡马上离开护堂的身体,与护堂保持了很长的距离。一直泡在水里的两人,都差不多快泡昏了。

  那天晚上,护堂和艾莉卡在同一间寝室休息。
  而且还是同一张床、同一张棉被这种不得了的状况。
  在房间也用在浴室时使用过的探知术,确认没有被非机械而是魔术手段的透视、偷听时,护堂原先是打算一个人在沙发睡觉。但是……
  「在这种被怀疑的情况下,我们怎么可能分开睡呢?房间外面可是有仆人在喔,分开睡就会马上被看穿!」
  艾莉卡怒吼,的确,之前在浴场明明是那么火热的情侣,在房间却分开睡,这相当不自然。
  于是两人在宽敞的床上画了一条『看不见的国界线』。
  设立了绝不侵犯对方领土的条约后,两人一起横躺在同一张床和被单上,成了同床共枕的状况,护堂睡在左侧,艾莉卡则是右侧。
  护堂担心不小心侵犯到艾莉卡的领域,于是背对她,艾莉卡也和护堂一样的姿势,两人保持着距离背对背睡觉。
  总之先睡吧,快点睡吧,在驱散多余的邪念前,护堂紧闭双眼,拼命呼唤睡意,然后他听到了……
  护堂大吃一惊,他听见了非常微弱小声的啜泣声。
  「……艾莉卡,难道你在哭?」
  「……怎、怎么可能,我只是想到自己失去了纯洁,有点觉得感伤而已。」
  艾莉卡用强势却疲惫的的声音回答。
  「什、什么失去纯洁,没有这种事吧,事实上我们什么也没做……」
  「你这个大笨蛋!我一丝不挂的裸体被你全部看光了,处女不应该做出的行为也做了,而且还和你同床共寝——再说我们所做的事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
  「被、被别人知道?」
  「弑神者和他的爱人,对方是布兰德里家的千金,在我们业界无论是政治方面还是闲话家常面都属于相当震撼的头条,迟早会被四处张扬开来。」
  「是喔……」
  「听到传闻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相信我是纯洁之身。别说外人了,就连我自己都不会觉得自己是清白的处女。」
  护堂又依稀听到了啜泣声。
  「不过,没关系,我并不后悔。」
  「真的吗?」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艾莉卡·布兰德里绝对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啊,但请不要误会了,这不是因为我喜欢你的关系,而是有其他理由!」
  护堂陷入沉默,自己一瞬间误解她话中含意的事情先当成秘密好了。
  「你给我听好了,这只是具有侠义之心的骑士同情和怜悯突然成为王的男人,所以才出手帮忙,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因为我是完美主义者,请你不要误解了。」
  「是吗……谢谢你,艾莉卡,对你的感激之情,真是一言难尽。」
  像这种时候,就应该好好道谢才行。
  这么想的护堂突然向艾莉卡道谢,然后背部越过了国界线,感觉到艾莉卡似乎也有点扭扭捏捏,大概是因为害羞的关系。
  「无、无所谓,如果你没有遇到我的话,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境遇,所以不用在意。」
  「我很在意啊。对了,关于纯洁的事情。」
  护堂一边忍耐羞耻,一边向她问道。
  「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我果然应该要负责任才对吧?」
  「你真是笨蛋,根本没必要为这种事情负责任,因为这是我依自己的意识去做的,但是你要遵守约定,忘记浴室发生的一切。知道吗!?」
  因为睡在同一被窝里,所以两人之后还聊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虽然已经身心疲惫,却闭不上眼,而且过于在意旁边睡着的人,所以无法入眠。

  第二天早上,护堂醒来马上走到床边向外看。
  果然下着豪雨,刮着强风,偶尔还夹带雷鸣,是暴风来临了。
  护堂从轰隆的雷鸣中听到了声音。
  『——久等了,弑神者!来吧!快来老夫这边吧!老夫会在真正的战斗中把远古之王的猎龙者风范以闪电来让你好好体会一番。朝东方前进,老夫将在东边的荒废都市遗迹里等待你!』
  狂风和雷鸣如此倾诉,这是只有护堂才能听到的声音,因为神王梅尔卡托无视除护堂之外的所有人。
  「……难道是梅尔卡托?」
  「是啊,他在呼唤我。」
  艾莉卡用还想睡觉的声音在床上询问,护堂回答她。
  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这是早上比较柔弱的她还不会起来的时间,不过大概是暴风的呼啸声以及在大气中充满的神气让她醒了过来。
  「终于要正式上场了……对了。」
  「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果然睡觉的时候穿少一点比较好,总觉得好热……」
  「你这像伙,平常到底是穿怎样的衣服在睡觉啊。」
  艾莉卡现在穿着这房间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轻薄睡衣,在吐嘈睡迷糊的艾莉卡奇怪发言后,护堂又瞪向了窗外。
  「梅尔卡托说在东边的荒废都市遗迹里等我,到底是在那里?」
  「大概是索伦托,在巴勒莫东边十七公里处,现在是遗迹之街的古代腓尼基前线基地……」
  听说神王指定的大概位置后,艾莉卡细语回应。
  「拜托萨巴里尼派《帕农摩斯》的魔术师出去侦查,检测出『不顺从之神』的气息后,马上向那边移动。」
  对着态度变得越来越可靠的『同伴』所言,护堂点了点头。


  5

  「脑海里自然浮现出来的是……是发光的武器。」
  护堂在前往索伦托的车里答着。
  被坐在旁边的艾莉卡问到「你觉得自己有和暴风之神梅尔卡托的对决时能够派上用场的力量吗?」时,护堂想了一下,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之后再思考了一下,还是不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一个礼拜之前的护堂,只是一个与魔术和神毫无关系的普通人,在苦思了三分钟左右后,护堂觉得在这样下去也没意义就放弃了思考。
  这时脑海突然浮现出灵感。
  「唔,总觉得要用闪闪发光的武器。」
  「这真是非常暧昧的提示啊……」
  听见艾莉卡的揶揄,护堂耸耸肩。
  「果然和『不顺从之神』战斗的话,除了正面迎战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在司机席开车的萨巴里尼说道。
  他开着的白色BMW因为暴风的关系,所以经由车流量少的国道往东前进。
  ——现在已经是护堂他们起床过了三个小时,如同艾莉卡推测那样,在索伦托遗迹公园附近确认到大量的灵气。
  听到报告后,艾莉卡说:
  「我们现在要去和梅尔卡托对决,请借给我们车子和司机。」
  「没问题,这就为您们准备。」
  听完萨巴里尼礼貌的回答后,护堂和艾莉卡往房子的门口走去,然后西西里岛黑手党老大兼魔法结社总帅的老人却开着白色BMW再度登场了。
  「呵呵,不好意思,我对自己的技术多少有点自信。」
  萨巴里尼对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坐进后面座位的护堂说着。
  顺带一提,助手位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可以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吗?」
  总觉得有点不祥预感的护堂打开箱子确认。
  里面放在这一把冲锋枪。汤普森M1921,俗称汤米冲锋枪,对枪械不怎么了解的护堂之所以看过这把枪,是因为这是电影《教父》中,杀手所爱用的世界最早期的冲锋枪。
  而且枪柄处装有被称为弹鼓款式的预备弹药荚……
  「萨巴里尼叔叔是在欧洲各地以及美国以武斗派而活跃闻名的魔法师,我用剑操纵『铁』,而叔叔则是用枪和火药操纵『焰』喔。」
  「是……是那种感觉喔。」
  护堂点点头认可艾莉卡的说明。
  由巴勒莫市到索伦托遗迹大概要开上三十分钟车程。
  索伦托曾经是西元前四世纪由腓尼基人在沿海的山脉中段建造的街道,后来成为了希腊和罗马帝国的领地而逐渐衰退,最后被伊斯兰教徒的阿拉伯人破坏,现在变成索伦托公园和博物馆运营着。
  托萨巴里尼准备的福,公园和博物馆都立刻实施了紧急关闭措施。
  不过狂风呼啸,大雨滂沱再加上从黑云中落下的闪电。在这种天气下,博物馆应该也不会有人光临。
  但是,公园的职员们还在帮忙将人驱离这一点,算是帮上了大忙。
  「护堂!我在稍微保持距离的地方等待,援护工作就交给我吧!」
  在停车场停好BMW之后,下车的艾莉卡以不输于暴风的声音大喊。
  「是吗!那么拜托你了!」
  在萨巴里尼想说什么前,护堂就爽快许可了。
  护堂想起昨天晚上艾莉卡说过『在战斗的话突然被卷入意外……』的事情,虽然有点杞人忧天,但还是需要警戒。
  「拿着这个吧,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在护堂手上放着某物之后,艾莉卡就离开了。
  艾莉卡给自己的是狮子型的饰品。虽然只有手掌般大小,却十分沉重。
  收好后的护堂就在萨巴里尼跟随下一起进去遗迹公园。
  这种天气就算拿着伞也会被吹走。
  无论是护堂还是萨巴里尼,或者是刚分开的艾莉卡都穿着雨衣,但是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下半身几乎湿透了。
  护堂觉得雨帽挡住了视线,所以就拿下来了。
  强烈的暴风和雷雨加上咻咻的杂音,所以无论说什么都听不清楚,护堂和萨巴里尼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往公园里面前进。
  然后,护堂察觉全身充满力量。
  在船上听到梅尔卡托『声音』时也一样,这就是为了战斗所涌现的力量,为了和神战斗,弑神者的斗争本能产生的东西,全身的感觉和五感以及第六感、指尖和微血管都充满力量和热量。
  之后护堂终于抵达了遗迹的最深处。
  这里是海边的小山丘,有两根柱子耸立于此,就像鹿或山羊头上所长着的两根角那样,除了两个耸立的柱子之外,没有其他建筑物。
  但这不是因为长久的岁月而崩坏的缘故。
  在很久以前的西元之前,这里就只有这两根柱子。
  之前艾莉卡曾经告诉自己,这两根柱子是腓尼基的天空神梅尔卡托之象征,然后,护堂感觉到了——他在这里!
  梅尔卡托就在在两根柱子的上方!
  以没有实体的狂风、豪雨、和炽热的雷霆在空中集结。
  天空神梅尔卡托以暴风之姿显现了。
  『哈哈哈!终于再次相遇了,年轻的弑神者!』
  「我才不会这么想,我不但是个文明人还是个和平主义者!就算对手是神明大人,我也不想奉陪一场危险的架!」
  『真不像弑神者,竟然说出如此软弱的话。也罢,就算你不肯战斗那也没关系,反正对老夫来说完全不痛不痒。但是真的好吗?只剩下六天了。』
  「六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老夫暂时会一直刮起风暴弄湿大地,让它变得更容易崩溃,然后在这六天的日落时候,就将一座都市击沉。』
  「你说什么!?」
  『在这六天内,只要到日落时分老夫就会将曾经是老夫旧领的任一都市击沉,就是这么一回事!而第一天……今天就是这里!』
  与天空传来的轰鸣声不可思议地互相对答,内容却相当让人震惊。
  这里——这个索伦托遗迹吗?察觉到此事的护堂感到战栗。
  『离这里有段距离西方,还有另一个城市。第二天大概就是那里。第三天是那个岛——老夫和乌鲁斯拉格纳相遇的岛屿。第四天之后的话……嗯,届时再考虑,总之在这六天内,要向这片大地和人类降下神罚。』
  也就是说第二天就是巴勒莫吗?
  第三天恐怕萨丁岛的卡利亚里会沉入海中,梅尔卡托的宣言让护堂感到恐怖和愤怒。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让你肆意妄为!」
  『你有异议的话,就用力量来阻止神王!来吧,现下正是斗争之时,就让老夫来试试看,不成熟的你到底可以和老夫战上多久!』
  轰!两根柱子被暴风击散的同时,天之声也在轰鸣。
  梅尔卡托完全没有理会护堂身边的萨巴里尼,无视他了——不,大概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对于像梅尔卡托那样的神来说,人类就等同与路边的石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柱子被暴风击碎的时候,护堂发现身边的萨巴里尼也被吹飞了,就算拥有比艾莉卡更强魔力和战斗经验的人,也会如同纸片之类被吹到空中。
  「哇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只能听到老人的惨叫。
  他无法对抗神明,在神的权能面前只能惨叫,所以梅尔卡托没有将他放入眼里或许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护堂则是——
  暴风突然吹来的时候,他立即伸出手。
  那里刚好有颗巨大的橄榄树,树枝正在摇晃,护堂抓住树枝当成救生索,总算留在地面。
  这或许是最大程度地启动自己的反射神经。
  以及『怎么能死在这里!』这种根源性的欲望,最重要的是运气——正好伸出手就刚好抓住东西的运气,因为这个毫无道理的运气让护堂活了下来。
  现在这里只剩护堂,萨巴里尼人已经不见了。
  要说的话,也许这就是弑神者和普通人的区别了。经过这一幕之后,护堂就是如此认为,然后天空再次传来声响。
  『来吧,来吧!刚才不过是小试牛刀,继续取悦老夫吧!』
  电光从天空射出,这次是瞄准护堂的身体。
  在这瞬间,护堂直觉到『会被打中』。
  但那是闪电,自己不可能躲得开,除非立下避雷针,不然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会死吗?不,怎么可以死!
  护堂用否定的意志驱散对死亡的疑问。
  这时候,护堂觉醒了比谁都飞的更快更高的猛禽之力——『凤』。
  护堂的肉体、知觉和思考都加速,相反地,周遭的世界都减速,被风吹起的树叶和木屑、暴风雨导致的海浪以及闪耀的雷电,护堂看到的都是慢动作,他能闪掉一切,能回避全部攻击。
  确信这一点之后,护堂放开了当成救命索的树枝。
  护堂被暴风卷起,飞到高空,不过也因此躲过了应该会直接命中的雷电直击,但是在升到了天空的某一点后就停了下来,护堂的身体急速朝地面坠落。
  原本护堂应该重重摔到地面然后死去,但是他却轻轻着陆。
  因为身体变轻了,就像没有体重一样,草薙护堂宛如风一样轻巧,如同风一样快速。
  『呵呵呵呵!非常好!你已经踏入了神速闪电一样的领域了吗?那么就试着和你比一下速度吧!』
  天上不断落下雷电。
  但是护堂以『凤』的眼睛看穿,以『凤』的速度拼命回避,看来这个化身可以让自己拥有和电光一样快的速度,护堂一边惊叹一边专心回避。
  得趁现在找出接下来的武器,自己还有什么武器吗?
  护堂一边逃跑一边拼命动头脑思考,之前艾莉卡询问的时候脑里浮现了光剑的印象,那到底是什么化身呢……?
  「只靠雷电打不中吗?那么该老夫的武器出场了。出来吧,追击者(Yagrush)和放逐者(Aymur)!速速击杀弑神者吧!」
  在天空飞翔的是魔法棍棒追击者和放逐者!
  护堂觉得非常可怕,这是梅尔卡托与军神乌鲁斯拉格纳战斗时使用的武器,第一根棍棒追击者从虚空中显现,第二根棍棒放逐者从雷云中现身。
  前者是风的标志,后者是电光的标志。
  追击者像乘着旋风的燕子般轻巧的轨道飞来,放逐者则如雷电一样以直线轨道靠近,而且两边的速度都不逊于『凤』。
  但是护堂依然继续逃跑。
  有时向旁边跳开、有时往前跑、有时向后退、有时趴在地上,难堪地在地上翻滚,或者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
  护堂一边沾满泥土地逃跑,一边思考光之武器——
  想起来了。难道是那个吗?是那个武器吗!?
  可是在下一瞬间。
  魔法解除的时间到了,心脏突然感到强烈的痛楚。
  脚停下来了,身体变得迟钝,护堂注意到时,已经僵在原地动不了了。
  然后以U字型的轨道飞行的追击者飞来了!
  受到直击的护堂整个人飞向高空,瞄准护堂身体直线飞来的是放逐者,护堂又再次受到直接攻击。
  护堂就像被击出全垒打的棒球那样飞向天空。
  以感觉来讲,自己就像是被高速冲来的大卡车撞到。
  如果是打中没有弑神者强轫身体的普通人,大概就会尸骨无存了。
  威力就是如此强大。
  护堂的全身感到火热和强烈的痛楚。
  不愧是神的武器,这个威力是魔术师们的法术与食人虎的袭击相无法比拟,肌肉被撕裂、骨头被打碎;肌肉在灼烧、骨头在溶解。
  对上魔术师的话,弑神者的身体就像不死身一样。
  但是,在对等甚至是更高等级的『不顺从之神』面前,这根本就不值一提,护堂以自己的身体得到了这个痛苦的教训。
  不过——自己还是没有立刻死去,这幅身体真是强到莫名其妙啊。而且……
  「我还能够做出一些反应……喂,不会吧?」
  在高空飞着的护堂耳边好像听到女性的声音,应该不是艾莉卡,是更年幼的女孩声音。
  然后护堂的脑里浮现出全身是黄金毛皮的羊。
  「拜托了……」
  不是依靠理性而是根据本能向黄金之羊托付,然后草薙护堂就这样失去意识,心肺功能也停止了,当然梅尔卡托的追击者和放逐者还在飞舞,这样下去应该活不成的。
  魔法棍棒开始回转,要再次击向护堂,但是这时护堂身上放着的艾莉卡送的礼物——狮子型的饰品发出光亮,突然间,护堂的身体像被磁铁吸住般动了起来。
  咻,护堂的身体以相当快的速度向大海方向飞去。
  直接往狂风大浪的大海飞去,因为梅尔卡托召唤出来的暴风关系,护堂被海浪冲走沉进狂风大浪的大海里面了。



第三章 剑和艾莉卡和梅尔卡托

  1

  「喂,护堂,你这样就死掉的话,那也太没用了吧!」
  「…………啊?」
  耳边突然听到的滑稽发言,护堂用着发愣的声音回答。
  眼前有个可爱的女孩子。纤细端庄的脸孔,相与其用美丽来形容,不如说是接近『可爱』的感觉,推测应该是十四岁左右,或许因为她那头双马尾发型的缘故,看上去感觉相当年幼。
  护堂一边对这个女孩的奇怪发言困惑不解,一边张望四周。
  ……这里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所有地方都被涂成灰白色,即使是地平线的那端都是灰色,一个灰色的不可思议世界。
  眼前的美少女穿着一套白色的单薄连身裙。这是哪个国家的服装?
  「这里是『生与不死的境界』喔,换个简单好懂的说法就像是『即将到达彼岸』、『已经差不多到三途川』这种感觉的地方。」
  美少女用很悠闲的口气解释。
  「还有,我是潘朵拉,不是『不顺从之神』喔,我可是正统的女神大人,不在这种地方的话就见不到人类,为了和儿子见面,今日才会特意从『不死的领域』过来。」
  「……儿子?谁啊?」
  「当然是指你啊。你是我的儿子,不管是要叫我妈妈或者妈咪之类的,随便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喔?」
  「那么……潘朵拉小姐,我有件事想要请问你。」
  「讨厌,居然这么正经~~你这个人真差劲~~」
  潘朵拉像是故意假装不高兴一样拉长了语尾。
  「这么轻视母子之间的羁绊,我一点都不认同~~」
  「我的母亲是正统的日本人,而且也没有比我年轻。」
  「好啦,就算是义母,有像我这种童颜&幼儿体型、又没有血缘关系的义母,在地上就是『萌』这种感觉吧?你不觉得很幸运吗?」
  「我想就算是在地上,那也是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
  护堂决定要转换话题。
  「你刚才好像说是『死了』,那我已经死了吗?」

  「嗯,你被梅尔卡托大人一击秒杀了。不过放心,因为这时候护堂的肉体正在地上复活当中,你在垂死的时候,有理解到了我送来的暗示。」
  自称为潘朵拉的女神露出得意的微笑。
  「本来想说因为是第一次实战,所以给你豪华服务,不过可以那么确切复活很少见唷,我和老公的孩子大多血气方刚,所以都很短命,大部分会在某地的战场横死,所以,护堂你也要小心一点喔。」
  「你和老公的孩子……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护堂想起来了,以前艾莉卡有告诉自己这个故事。
  『你说弑神者是厄庇墨透斯和潘朵拉的私生子?』
  『没错,特别是潘朵拉,她身为你们弑神者的义母兼支援者,虽然是个相当随性、毫无责任感的神,偶然也会给你一点暗示喔。』
  微笑的潘朵拉身上漂浮一股与她年幼的模样相反的性感味道。
  这的确是『女人』的香味,护堂感受得到在她迷惑性的可爱里,内在隐藏着高深的睿智。
  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太正经,她毕竟是位女神。
  「虽然回到地上时,你就会忘掉遇见我的事,不过我告诉你的内容会残留在无意识的领域里,所以不用担心。」
  「会忘记吗?」
  「是啊,因为在这个领域和地上之间来回时,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发生喔。」
  「是喔……对了,可以的话能够告诉我吗?我现在被神找麻烦了,我要怎么战斗才好?好像有什么发光的武器啊。」
  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护堂赶快发问。
  潘朵拉露出稍微有些恶作剧的表情,洋洋得意地微笑回答。
  「如果我直接告诉你的话,那就不有趣了——不对,那就不热闹了——也不太对,这样就不是为了护堂好了,你要自己试着去努力一下。」
  「这样啊……我了解了。」
  护堂打消了问她的念头,很干脆地点头同意。
  再怎么说战斗的人是自己,在比赛中想要依赖他人的话,会无法应付激烈交锋的战况,虽然护堂还处在青少年的养成时代,但是他身为棒球选手里的猛将一员,对这一点不会有太多异议。
  就算身边有多少个同伴,最后要战斗的人还是自己。
  当然——他很相信同伴的后援,可是无法单打独斗的家伙也不可能代表队伍成员出战,所以自己要先尽全力。
  潘朵拉用感兴趣的表情凝视这么思考的护堂。
  「嘻嘻,成为了弑神者的孩子们无论是有什么样的身世,但是大部分都是很懂得如何战斗。护堂似乎也不例外,不过放着不管就太惨忍了,我来说些有用的建议好了。」
  护堂因为她突然说出了母仪般的发言,不禁挺直腰杆。
  「即使纵观人类的历史来看,你也是绝无仅有的弑神者之一喔,无论模仿谁都是没有意义的,那样太愚蠢了,所以请贯彻自己的作风。」
  「……也就是说,用我流打法去战斗吗?」
  「对,依照内心的想法、顺从本能的引导、要狡猾、精明地战斗,只要能做到这点,你们就会是地上最强的战士喔,所以不必想那么多!」
  如果照她所说的那样去做,比模仿什么人的做法都要来得困难……
  对方悠哉指导自己走向一个困难的方向,护堂不禁苦笑起来。
  「总之,我就先从如何活用力量开始练习。」
  「护堂真是认真的好孩子,但是劝你别这么做,因为那是白费工夫。」
  「咦?」
  「让人类转生为弑神者的大咒法……或许是太过乱来的关系,所以有很多奇怪的问题。譬如说『总之就只能靠实战』之类的,因为弑神者只是和人类相似,本质其实和魔兽比较相近,自然就变得比较像野兽那样吧?」
  「也就是说,脚踏实地努力是没有意义的?」
  「YES!弑神者的权能只能在战场和实战中磨练,但是没问题的,以前的战士们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只要杀的敌人够多,自然就会变强啦!」
  「请别用这么危险的譬喻啦!」
  看到一边眨眼,一边竖起大拇指的潘朵拉,护堂不由得大声叫喊。
  「还有,护堂,你的权能如果要靠一些半调子的自导自演发动似乎有点危险,你千万要留意唷。」
  「所谓半调子是指?」
  「像是得到朋友的帮助,藉此满足发动条件是不行的,你想想,你的权能是不是有某人要来打你时,才能发动的情况吗?」
  「说起来,的确像是需要『力量强大的家伙当成敌人的时候』之类的条件。」
  「不在正式的实战里,护堂的内心就不会变得激昂,我想这样大概就无法使用出权能,也就是想要磨练弑神者的力量,需要的是狂暴之魂。」
  干劲的高昂和紧张感是最重要的吗?这确实是需要好好注意。
  「所以你如果想战斗的话,就直接向对方呛『尽管来杀我』就行了!」
  「我才不会这么做!」
  看来是前途多难了。即使如此,自己还是非做不可——

  醒来的时候,护堂正身处一间白色墙壁的房间里面。
  简朴的床、药物的气味、在白色的乏味墙壁旁,有个感觉非常实用的餐柜,看来这里是一间病房。
  而且,艾莉卡正坐在枕头边的椅子上。
  护堂从床上撑起上半身。自己在跟梅尔卡托的对决中战死了,但总算是复活过来了,不知为何就是有这种确信。
  「我有件事要先和你说明,请你仔细听清楚。」
  艾莉卡一开口就先宣告,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保持平静了,不过还是透漏出难以自制的愤怒,因为她的声音传达出那种气氛。
  「如果一开始你就能复活的话,就请你先讲清楚才去死……!你真的是一个不机灵的人!」
  「别、别说得这么乱来啦,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啊。」
  被艾莉卡严厉责骂的护堂喃喃反驳。
  「这种能在濒死状态中复活过来的能力,似乎只能在即将死亡前夕才能使用,当场直接死亡就没有意义了……不过,这的确是我的不对。」
  从床上起身的护堂低头道歉。
  「好像让你担心了,我很抱歉,但已经没事了。」
  艾莉卡之所以会这么生气,是因为她真的非常担心自己。
  正因为这个赔罪,让好胜的金发美少女表现出意料之外的反应。
  「你别说傻话了!谁会担心你呀!」
  说完,艾莉卡一下子满脸通红,要是她一点都不担心的话,就没有理由会这么生气了。
  看着疑惑的护堂,艾莉卡越说越激动。
  「我只是看不惯你那么不中用的样子,才会跟你这么抱怨,你不要有奇怪的误解喔!」
  看来她是为了掩饰自己生气的理由才会说出这些话。
  这对讲话喜欢看气氛而拐弯抹角的艾莉卡而言,刚才的说法明显很笨拙。
  「我所担心的,就只是我自己的面子而已!为了要帮助你,我可是连纯洁都牺牲了。要是你就这么死掉的话,我岂不是丢人现眼!」
  艾莉卡说完就臭着一张脸转过身,似乎是逞强要面子,打死不肯承认自己在担心。
  护堂压抑想要苦笑的自己,等待艾莉卡冷静下来。
  「话说回来,我睡了多久?」
  「在和梅尔卡托战斗的时候是过中午时分,约在下午一点之前,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你大约昏睡了六小时左右。」
  艾莉卡迅速回答转换了话题的护堂。
  「这里是医院?」
  「嗯,是距离索伦托遗迹两公里左右的一间小医院,好不容易才总算将倒了下来的你带来这里避难。」
  「你居然能从那个神手上把我救出来……」
  「我之前有将狮子像交给你对吧?其实那是以『变形』的魔术改变形状的狮王之心。」
  护堂大吃一惊,那个狮子形状的物品原来是那把魔剑。
  「我原来是打算在远处观望你们的战斗,后来看到你快要被打死的样子,所以我就赶快用『磁铁』之术将狮王之心召唤回来,连同拿着它的你一起拉起来。」
  「梅尔卡托没有追上来吗?」
  「他不可能追来,刚才也说过,你几乎快被打死了。」
  「嗯?」
  「全身瘀青、无数处骨折、内出血、内脏破裂、脑跟脊髓损伤、全身上下超过八成的面积烧烫伤,理所当然还有意识不明与心脏停止,也无法自发性呼吸了。」
  「有、有这么严重吗……」
  「这次严重连我都认为就算是弑神者,恐怕也是没救了。」
  艾莉卡的口吻让人觉得她非常生气。
  「你现在的身体真的是不可理喻,没过多久就恢复呼吸,而且还在睡觉期间自动治疗身体……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
  真的是不可理喻,虽然这是在讲自己,护堂还是猛力点头。
  「话说回来,萨巴里尼先生呢?」
  「被暴风吹走失踪了,不过那时候梅尔卡托没有将他放入眼里,所以我想他生还的可能性应该还不低。《帕农摩斯》的魔术师们正在找他,不过因为天气这么糟,所以没有什么进展。」
  护堂看了一下窗外。
  被呼啸的狂风吹刮和斗大的雨粒击打的窗户,从刚才就一直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
  「暴风雨至今都没有停吗?」
  「嗯,一直都是这样子。不过,暴风圈只有吹袭以巴勒莫市为中心的卡利亚里西北部范围而已,还有索伦托遗迹公园……在稍早之前,已经随着日落同时沉入海底了。」
  「你说什么!?」
  「那个遗迹是位于面向海洋的山坡斜面上吧?梅尔卡托以追击者与放逐者攻击了因为大雨变得地基松软的地方,整个遗迹因此从山的斜面上随着土石流一起沉入海中。」
  护堂想起了梅尔卡托的宣言。
  每到日落来临时,他就会将他旧领域里的城市其中之一沉入海底——
  索伦托遗迹虽然是个旅游胜地,所幸来访的人比较少,但是明天的目标就是巴勒莫了,是个住着一百多万人的都市。
  艾莉卡像是看出了护堂担忧的事情,点头之后就转换话题。
  「我觉得就算弑神者再怎么生命力过剩,这次的复活剧也太过奇迹性了,你这次的手法是什么?」
  「乌鲁斯拉格纳的化身里有羊吗?」
  「十化身的第八个就是牡羊。」
  「嗯,那就是这个,被梅尔卡托击杀的时候,脑海就是浮现出羊,总感觉只要靠那家伙就能够免于一死,所以试着咏唱……结果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了,不过我还是不太懂。」
  护堂在床上搔头苦思。
  「十化身的能力里,牛是怪力、骆驼是踢力、猪是怪兽、凤是变成极速,到这部分我还能够理解,可是为什么羊有恢复能力呢?」
  「或许,这是因为自古以来羊就是丰收和生命力象征的关系。」
  艾莉卡流畅的回答使得护堂目瞪口呆。
  「羊因为是相当容易饲养的野兽,所以从很早以前被当成家畜、当成食粮支援人类的生活,从那之后就转变为圣兽了。」
  「圣兽……」
  「羊是与王权关联很深的圣兽喔。在古代——特别是游牧社会里,家畜的规模直接联系着食粮的丰足、财力,以及能够养活的百姓数目多寡。
  羊原来有着这样的意义啊,护堂张大了眼睛。
  「护堂你篡夺而来的十化身,大概是乌鲁斯拉格纳变化为各种各样姿态的时候所发挥出来的能力——再将那些能力的一部分性质发挥出来。」
  「没错,那家伙能够变出更多花样,而且也没有回数限制。」
  「回数限制?」
  「从第一次使用出这个力量时,我就觉得是这样了。使用了一次的化身,似乎就暂时没办法再使用,没错……虽然是直觉,我想大概待经过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恢复。」
  艾莉卡对护堂这番话轻轻叹气。
  「嗯,既然权能拥有十个版本,那会有这种限制也不奇怪,再来就是化身的使用条件了。」
  「是呀,牛是在与力量强大的敌人战斗时使用、骆驼是受伤时使用、山猪是想要破坏巨大目标物时使用、凤是敌人速度快得惊人的时候,牡羊大概是快要死掉的时候才能用……艾莉卡,那个光之武器要什么时候才能使用?就是那个发光的东西。」
  「是乌鲁斯拉格纳所用的『黄金之剑』对吧?」
  在将死之前脑中突然闪现的话,被艾莉卡抢先一步说了。
  「你在恢复中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你不应该用『金光闪闪的武器』这种庸俗的形容方式,如果你用『辉煌的光之剑』形容的话,我应该就会立即注意到了,看起来护堂大概是欠缺作为诗人的才能。」
  被抱怨的护堂只能抓了抓头。
  「嗯,这点我能够全面认同……言归正传,你能想办法研究出『剑』的使用方法吗?」
  「就像至今为止那样,临阵磨枪不就好了吗?」
  「与神战斗的话,这样大概是不行的。」
  护堂清楚地思考的艾莉卡宣告。
  「要怎么说才好……对,要以顺从内心的想法、依照本能的引导为大前提,但是也不能忘了要狡猾和精明,我想在前往那个遗迹之前的我,大概没有做到这几点。」
  护堂如同宣读出铭刻于内心某处的警句般地喃喃自语。
  艾莉卡充满兴趣地听完他这些话,告诉了护堂新的情报。
  「我懂了,我等会再想想,话说,萨丁岛的璐克蕾琪雅清醒过来了,刚才经由卡利亚里的结社和那边取得联络,要是护堂有话需要问的话,不妨打个电话过去。」


  2

  『嗯……少年,我应该先说些祝贺词吗?你直接从一般人跳升到魔王等级,总之平安无事最好,实在是可喜可贺。』
  在小医院的悠闲大厅里,护堂与艾莉卡用在这个地方角落一隅的公用电话与旧识的女性取得联络。
  「我已经听艾莉卡小姐说过大致上的情况了,刚转生为弑神者就要和神王梅尔卡托对决,你的际遇真是波澜万丈呀。」
  璐克蕾琪雅·索拉仍旧是以往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
  『我也很想帮你,不过天气实在太恶劣了,船和飞机都出不去,用魔术飞翔也会有危险,所以就只能衷心为你加油了,嗯,你要加油喔。』
  「……非常感谢。」
  虽然是让人打不起精神的激励,不过护堂还是隔着电话向对方道谢。
  「对了,璐克蕾琪雅小姐,乌鲁斯拉格纳使用的金光闵闪之『剑』……我似乎也能够使用,那么你知道需要满足怎么样的条件呢?」
  开门见山地提问。如果是这位全欧洲屈指可数的魔女,也许能够期待她会提出有用的建议。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也是。」
  『但是我记得似乎是当乌鲁斯拉格纳清楚了敌人之神的来历与底细后,就能将对方的神格斩裂——不,先等等……』
  璐克蕾琪雅突然间停止说话,然后细声说:
  『学习,了解敌人,并且锻造出智慧之刃。』
  听见这个突然的指示,护堂『咦!?』一声反问。
  『呵呵呵,突然就得到了天启,少年,你运气真好。不对,是因为满溢于地中海上的梅尔卡托神气刺激到我的灵感吧?这该不该说是幸运……』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没事,敌人的强大反而为你带来一些好处,详细的解说交给艾莉卡小姐就好了,祈祷你武运昌隆了,魔王陛下。』

  「不愧是最上位的魔女。」
  在暴风雨的黑夜街道上,艾莉卡坐在BMW后座上听护堂说明之后,表示了自己的赞叹。
  刚才身处的医院位于接近索伦托遗迹公园的小镇上,不过护堂现在都已经恢复的话,那就没有再继续逗留的理由,联络《帕农摩斯》请他们派人过来迎接了。
  操控方向盘的是萨巴里尼的部下。
  「她得到的灵视是非常大的启示喔,说不定能够影响胜负的走向。」
  「灵视——我记得是像千里眼那样的东西吧?」
  「是呀,乌鲁斯拉格纳最后的化身是手持黄金之剑的『战士』,我们也看到过了,那是斩裂神之言灵的使用方式。护堂,你大概要去了解清楚敌人的神格,将那把剑锻造出来喔,马上就来尝试一下吧!」
  艾莉卡充满干劲。
  「梅尔卡托是统括古代腓尼基神界之王,他本名叫巴力,以前我也告诉过你了,他的神话后来也流传到希腊,成为了英雄海克力斯的原型。」
  艾莉卡重复再说了一次之前曾经说过的话。
  「巴力是有着非常古老起源的天空神,你知道他的名字在旧约圣经也有清楚的记载吗?巴力对于犹太教和基督教的《神》来说是最大的敌人,同时也是对那些一神教带来了莫大影响的神格。」
  「咦?是这么一回事喔。」
  「在旧约圣经里,没有信奉唯一神信仰的人们,大多信奉邪神偶像,他们大多数崇拜的就是巴力喔,因为他是在旧约圣经中的古代迦南一带,是最为被人们所信仰的神……呃,这样有效果吗?」
  「唔……好像什么东西累积起来的感觉……应该是这样形容没错。」
  感觉就像是一滴小水滴,掉落到内心里的大泳池里——
  听完艾莉卡渊博的言论,护堂感受到这些感觉。
  「以方向性而言,这个方法没有弄错。」
  「对,那么就抓紧时间向你详细讲述梅尔卡托的来历,我想大概两、三个小时左右就能讲完了,请用心倾听!」
  在风雨雷鸣肆虐的夜道上驱车前往巴勒莫市期间,艾莉卡以她明晰的语气和具有音乐性般的声音持续说明。
  在抵达主人不在的萨巴里尼邸宅后,就在昨天的房间里继续讲解下去。
  艾莉卡很擅长说话还有教导别人。条理清晰,就算中间交插闲聊,还是简单易懂告了自己『梅尔卡托是怎么样的神』。
  明明是这样——
  「看起来……还是不行,到底是为什么!?」
  到了深夜零时,暴风雨依然没有停歇,护堂却在抱头苦恼。
  听完艾莉卡的说明后,也只有一丁点的知识之水流入到心中的大泳池里,也感觉到光辉闪耀的黄金之钢在慢慢炼成,不过这样依然完全不够。
  「到底还少了什么呀!?」
  就算被要求写出关于梅尔卡托的二百字以内简短文章,对现在的护堂来说应该没有问题,然而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璐克蕾琪雅弄了吗……?不可能,像她那么厉害的魔女得到的灵视,应该不会这么不中用,那么有可能存在问题就是——难不成……」
  艾莉卡似乎是发现什么了。
  「护堂,我问你,你可以说出以巴力为首的乌加里特神族,受到其起源之一古代苏美文明的什么影响吗?」
  「怎么可能,我记得苏美是那个美索布达米亚什么的古代文明吧?」
  护堂以印象模糊的知识回答。
  「而且你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这些吧?」
  「那我再问你,你有理解将信奉巴力=梅尔卡托为主神的腓尼基人、迦南人与希伯来人在古代的东方与地中海之间,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并且起到什么作用吗?」
  「怎么可能,我只有听到你讲腓尼基人是海洋民族而已啊。」
  「肯定是这么一回事了!」
  摇了摇头的艾莉卡马上接着说:
  「现在的你只不过是默背了神明的简历,根本就没有理解到神的本质和形成过程,所以才无法使用黄金之剑……」
  「只是死记硬背就不行吗!?」
  护堂非常震惊,不过这样的确可以解释情况。
  「别说什么简短文章了,需要到能写成一、两本书的知识啊……那我试着当成参考问你,我到底是要怎么学习?」
  「这个……不用说,腓尼基史当然是必须的,关于古代巴基斯坦的知识也是必备,就先不提由东方的土壤而生的犹太教和基督教,得先了解被认为是最古老文明的苏美尔文明,还有埃及也要,之后是有关于诞生出天空之神这个存在的原始游牧社会——」
  「这套课程可以结束在半天左右吗?」
  「你说什么愚蠢的话啊,就算花上两百倍的时间也不可能。」
  「「…………」」
  注意到眼前问题有多麻烦时,护堂和艾莉卡都沉默了。
  在这瞬间,巨大的落雷打在附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传来了巨大的响声。
  被强风吹飞起来的木板破片『啪!』一声撞上了卧室的窗户上,玻璃啪啦一声裂开,狂风和大雨都灌入了室内。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察觉到暴风雨势头增大的护堂喃喃低语。
  「艾莉卡,总之你就先将认为必要的事一件一件告诉我,虽然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但是要尽自己所能的一切去做。」
  「这样只是白费力气喔。比起这种事,应该要检讨更为现实一点的计画。」
  艾莉卡对想要蛮干到底的护堂提出意见。
  「譬如以『教授』的魔术,就能在短时间之内将必要的知识灌入脑内……这个方法要有效率得多,这样才有现实性。」
  「咦?有那么方便的魔术吗!?」
  「对啊,虽然是只能维持半天时间左右的术式,不过就算是要将书房里全部书的内容都传播过去也没问题,不过问题在于你是个弑神者。」
  虽然艾莉卡的脸第一次出现有希望的表情,不过马上又一脸忧郁地说下去。
  「还记得我们的魔术全部都会被你反弹回来吗?那不仅是针对敌对性的魔术,有益的魔术也是同样结果。」
  「果然还是除了魔术之外,就没有其他能够记住的方法吗……」
  「嗯,我又不是皮安奇,要抄捷径的话……啊。」
  艾莉卡像是说出了尴尬话题的感觉般闭上嘴巴,而且她美丽的脸庞变得通红,护堂觉得很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讲这么多了,话不要说一半就停下来,继续说下去啊。」
  「我、我应该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我不要再失去更多纯洁了!你就将刚才我所说的话全部忘掉!」
  「等、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啊!?」
  艾莉卡满脸通红地大叫,接着突然从卧室跑了出去,完全不听护堂的制止,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3

  然后天亮了,已经是隔天的中午十一点。
  护堂在萨巴里尼家宽广得惊人的客厅里无所事事闲晃,里面如同旅馆的大厅一样放着三张很大的沙发,还放了一台大画面的液晶电视。
  艾莉卡从昨天晚上就已经不在了。问过女仆们之后,得知到她似乎是从馆里出去了。
  护堂有想过要不要找她,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现在正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播放的是本地的有线电视新闻节目,现场转播陷入暴风雨圈内后经半天后的巴勒莫市现况,在某个海港的内弯,应该是平静无波的海洋,现在却波涛汹涌地拍打着。
  靠海的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大道也被水淹没了。
  这座城市的繁荣街上,有着众多诸如大教堂和诺曼王宫之类的观光名胜,在大街西端有诺沃门,东端则有费利切门这些十六世纪的建筑物。
  刚才找了个身穿西装的萨巴里尼部下问过了市内的情况。
  似乎正有着一股异常浓厚的灵气盘据在巴勒莫湾的上空,梅尔卡托就是在那里引发暴风雨……魔术师们观测到的就是这些了。
  这的确是一场猛烈无比的暴风雨……
  但是与护堂知道的最大级别暴风雨相比的话,这层级的雨量和风速还绝对不是最高等级,就电视上所能看到的,汽车还是勉强可以奔走在巴勒莫湾附近的道路上,不是那种让都市机能麻痹的大水。
  对于梅尔卡托来说,这场暴风雨也只不过是热身运动。
  在日落时分再次发动的攻击,才是那位天空之神降下的真正神罚……
  「果然,我不设法解决就麻烦了……」
  护堂喃喃轻语,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如果就这么顺势和梅尔卡托再次『对决』的话,结果还是会一样,连一点反击的头绪都找不到就被杀死,再次挑战结果还是不会有任何变化。
  护堂以无比沉闷的心情眺望着电视上的影像。
  港口上停泊的船只不论大小,都接二连三被冲走了。
  因为下不停的暴雨而被水淹没的市街,被呼啸的狂风吹飞的招牌和木材,不知道是哪个家里建筑材料的砖块和木造小屋……不只有因为风势被折断的树枝,甚至连街道路树的树干都被吹断随处可见。
  巴勒莫市正陷入凄惨的状态里。
  梅尔卡托已经预告过了。在今天的日落,他就会将这座城市沉入海中。
  「这事不能假装视而不见吧……」
  虽然只是从电视上目赌到这些光景。
  但这就已经能让护堂下定决心了,是自己主动插手军神乌鲁斯拉格纳和暴风之神梅尔卡托之战的,现在得出面收拾这个事态——
  就在这时,感觉到有气息的护堂回过头,艾莉卡就在那里。
  「你在做什么啦,居然都不来找我,还在这种地方悠悠哉哉看电视。」
  被艾莉卡像是责怪一样,护堂平静回答:
  「因为我觉得你自己会回来。」
  「为什么?」
  「因为对上梅尔卡托有胜算的人只有我,而知道胜利方法的人就只有你,我和你不联手的话,就无法阻止那个神了,我觉得你头脑这么好,一定也会想到这一点而回来。就是这样——」
  看到艾莉卡明显生气的样子,护堂接着说:
  「我觉得,你大概也没有其他选项才回来的……没猜错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没有除此之外的活路,我才会狠下心回来的。没想到居然看到护堂那么悠哉的样子,真是令我愤怒!」
  「我、我看起来有那么悠哉吗?」
  护堂不知所措地对耍着脾气的艾莉卡开口说:
  「别看我似乎很悠哉,但也是很担心这个被盯上的城市和岛啊。」
  「我还不是一样呀,本来为了守护处女的纯洁,就算是牺牲一、两个城市也在所不惜——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身为一个骑士,果然还是不能允许自己输给这种邪念……」
  「纯洁?说起来你昨天也提到了这件事。」
  艾莉卡在不懂的护堂面前,突然用指尖在空中描绘出复杂图形的印记。
  「……这是结界的魔术喔,暂时能让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这里的术式。」
  她在驱离闲杂人等!护堂觉得越来越可疑。
  「魔术对于魔王弑神者发挥不了作用,这个是难以推翻的大原则喔,不过还是有些例外事项,护堂,你已经体验过了。」
  「呃?」
  「在和皮安奇发生争执后,我有给过你药对吧?服用的人类会得到被施加治愈术同样的效果。多亏这样,你的伤势才会恢复得那么快。」
  「咦?但是,魔术不是对弑神者没有效果吗?」
  「嗯,不过经由摄取魔术性的药物,从身体内部施加魔术的情况下就不在此限。」
  「那么照昨天你说的,把传授知识的魔法之药——让我喝了就万事解决了!」
  「问题就是这个,根本就没有那种药存在。就算是真的有好了,能够那么刚好把你所需的梅尔卡托知识完全传授给你的可能性……也是零。」
  坦白说完之后,艾莉卡以下定决心的表情看着护堂。
  「剩下的方法就只有一个,经由口腔摄取对你施加『传授』的魔术,将需要的知识灌输进去——我已经想了一整晚,结果还是只有这个方法!」
  经由口腔摄取?也就是说……难道……
  「难道要、要嘴对嘴之类的!?」
  「嗯,正是如此,要以其他方法对你施加魔术是不可能的。」
  不知不觉间,护堂和艾莉卡都面对面着对方。
  两人都满脸通红,就是会让人害羞到这种程度的事情。
  「会那么介意纯洁……艾莉卡果然是没有经验吧?」
  「这、这是当然啊,我身为布兰德里家女儿,是想要保持处女之身和心爱的男性结合……」
  嘴唇不断颤抖的艾莉卡向护堂坦白。
  「可是、但是……事态都变成这样,所以也没办法,如果我身为『王』的话,要是身边有着战斗所需知识的少女——那我也会马上命令她奉上嘴唇,因为这是为了与神一战。」
  「不、不,可是这么做果然不太好吧!」
  「所以我才说没办法呀——不,这种说法很卑鄙,我们都有非去完成的事情,你要以『王』的身分战斗,我要身为辅助『王』的骑士而战,更重要的是,要拯救无辜的人们和城市。」
  艾莉卡用着伴随凛凛威风的荣耀,还带着一丝纯洁少女的羞耻心说给护堂听。
  而且,她边将自己的脸靠近护堂的脸边细声说。
  「你应该也很清楚了,没有别的方法了。」
  「是、是啊,可是……这该怎么说才好——」
  「真是不干脆的人……好吧,要是你自己没有勇气的话,就由我主动一点好了。」
  勇敢宣言之后,艾莉卡更进一步将嘴唇靠近过来。可是……
  在快要到达护堂的嘴唇之前,动作却停了下来,她充满光泽的嘴唇正不停颤抖,她果然还是会害怕,为了自己第一次的经验而犹豫不已。
  「护堂。你是『王』,而我是骑士,你我彼此都不应该迷失自己要去尽的义务……」
  颤抖的艾莉卡鼓起勇气,再次将脸靠近过来。
  同时护堂也下定决心,在和乌鲁斯拉格纳战斗过后,主导权几乎都是握在艾莉卡手上。
  但是,不能一直再这么下去了。
  有一些事绝对不能听别人摆布。
  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决定』,还有要『背负的责任』。所以我——
  「艾莉卡,我要和梅尔卡托战斗。虽然很抱歉,不过请你将力量借给我!」
  宣言的同时,护堂自己将脸靠近——夺去了艾莉卡的嘴唇。
  「唔、唔呜!?」
  「将那个神的事情告诉我。」
  生硬亲吻的同时说出这句话,艾莉卡的嘴唇被护堂堵住。
  「我、我知道了,听好,护堂,梅尔卡托=巴力本来是诞生于闪米语族的原始游牧社会,是非常古老的神格……」
  「闪、闪米语族?具体是指?」
  「你不必想到问题就发问。我会好好告诉——传达给你的……唔……」
  两人都明显很不习惯。
  边亲吻边将嘴唇紧贴在一起,慌慌忙忙相互问答,在这种节奏下两人的牙齿相互碰撞,还说了不少多余的话。
  可是,尽管如此两人还是紧密将嘴唇互相重合。
  艾莉卡的魔术将丰富多彩的印象和知识传送入护堂的脑内,众多的地名和历史故事,君临于这片大地的神明们的名字和神话,为了联系各种各样的要素,或者解明各种各样的关键字……
  「身为梅尔卡托本体的巴力,是个在像日本那样四季分明的土地上,无法成立的神格喔,他是自沙漠与荒野中诞生出来的神,并且是烈焰的太阳和雨水双方形成的『暴风之神』。」
  艾莉卡的嘴唇热呼呼地细语,感觉无比甘甜。
  「记录有关于巴力的文献非常少,然而他会频繁登场的一本古文书,就存在在我们身边很近的地方,那便是旧约圣经,巴力的痕迹其实最容易出现在敌视他的宗教圣典里。」
  在反覆传达着知识的时候,两人的身体也不断往前倾,护堂像是要将自己的嘴唇包住艾莉卡的嘴唇一样,艾莉卡的嘴唇正处于被捂住的状态下,不过依旧没有中断知识的传递。
  但是她没有一直被动下去。
  艾莉卡张开嘴唇,这次是她像是要包住护堂的嘴唇般亲吻过去。
  而且还以自己的嘴唇细心摸索护堂的嘴唇,就连两人嘴唇之间细微的空间也谨慎拉近持续接吻。

  想要更加深入、发自内心深处和对方更为坦诚地相互联系起来。
  护堂是这样希望着,艾莉卡恐怕也有同样的心情,所以两人的亲吻自然而然渐渐变得热烈。
  或许因为两人都对这种事还没有习惯,没有太过激烈,但是唾液不断从嘴唇边溢出的浓厚而且细腻的接吻,已经完全弄湿了两人的嘴角,并且双双沉迷于这种行为。
  不久,两人都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放开彼此的嘴唇,脸也变得红通通一片。
  接着,护堂感觉到沉睡于身体里的乌鲁斯拉格纳力量觉醒了。
  到刚才为止都一点一滴累积的心灵泳池里,一口气涌出大量的水——心里满溢着不可思议的满足感。
  可以使用了,军神乌鲁斯拉格纳也使用过、斩裂神的言灵已经可以使用了。
  确信已经得到新的武器,护堂深深点了点头。


  4

  事后两人非常尴尬。
  无法正面看着彼此的脸了,不管如何还是十分令人不好意思。
  护堂拼命思考要如何向艾莉卡搭话,不过他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的十五岁男子,大概也想不到有什么模范的解答。
  「那、那个,艾莉卡……」
  「什么都别说!没有这个必要……我没事的,我艾莉卡·布兰德里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混乱,也不会受到打击。」
  打断护堂的话之后,艾莉卡嘀咕着自己安慰自己。
  「而且……虽然是因为紧急事态而无法选择,我也拥有能够容许的范围.对方如果是像蚯蚓或鬣狗那样的男生,我就算是咬舌自杀,也不会允许对方和我接吻。」
  「这、这样啊。」
  「再说还有和变成青蛙的王子大人接吻的公主,我们也和这些故事没有什么不同,所以我真的没事。」
  她的确受到了打击,可是不服输的态度依然健在。
  护堂稍微放心下来,要是这个漂亮的少女能够恢复活力的话,不管被叫蚯蚓还是青蛙什么的都无所谓,护堂由衷地这么想着。
  无论如何都想要补偿做出庞大牺牲的艾莉卡,护堂开口:
  「艾莉卡,我是个和平主义者,讨厌斗争和暴力行为,并且认为胜负是没有绝对的,这也是我的信念。」
  「怎么听起来都好像都是藉口。」
  护堂对稍微恢复本性的艾莉卡更进一步说:
  「之后我要去找梅尔卡托的麻烦了,我绝对不会输给那个家伙。」
  「……真的绝对不会输?」
  「没错,我可以发誓。」
  「是吗?那样就好,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做出的一切,护堂,请你跟我约好要为了我而战,而且一定要让这个岛摆脱梅尔卡托的威胁!」
  「当然了。交给我吧!」
  之后,两人对关于『传授』的事再也没说什么了。
  艾莉卡充满精神地抬起头,拨了拨平时那头如同王冠般的金发,护堂也决定要忘记刚才那一幕,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之后就只有战斗了,艾莉卡叫来了《帕农摩斯》的魔术师,让他们派车出动,目的地是海,梅尔卡托潜藏于其高空之上的巴勒莫湾。
  隔着并非电视上看到的暴雨拍打的车窗,可以清楚看到市内的惨状。
  由于天候恶劣的关系,路上几乎没有人。
  道路上充满因为来不及排水让雨水满溢出来,足足有一条小河川般的水量,多亏搭上了车身高、耐水性也很强的4WD,总算来到了沿海的大路上,那是面向巴勒莫湾的卡拉大道。
  护堂和艾莉卡在昔日做为贸易港的宽广游艇港口前下车。
  「昨天在转交给《帕农摩斯》处理期间,海边的建筑物和设施里的人似乎都已经避难了,这附近基本上没有人,你可以不必担心会伤害无辜的人民。」
  「如果身处这样狂暴的海洋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大浪吞没。」
  巴勒莫湾从西元前很早开始就是个良港,是个非常平静的内湾。可是如今,这片海洋却如同暴风雨的外海般狂暴。
  由于受这狂风骤雨般的雨水拍打,两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要是没有在日落前将神打倒的话,巴勒莫市也会沉入海里——
  护堂使了个眼色之后,艾莉卡马上就离开了,稍微保持些距离,因应战况的变化给予支援,那就是她负责的任务。
  与神对决的话,如果像是RPG那样直接组团战斗会很危险。
  从上次萨巴里尼遇到的情况,护堂得知一件事,像艾莉卡上回那样让同伴在后方待机当成预备战力的话,就可以因应情况随机应变。
  「梅尔卡托,你在这里吗!?这次请你接受我发起的挑战!」
  护堂承受大雨拍打的同时向海洋大声呼喊,接着电光一闪。
  『喔!东方的弑神者啊!你居然活下来了!』
  「是啊,费了一点功夫!」
  护堂对带着雷鸣和轰音一起传来的神之声大声回答。
  『呵呵呵……曾经讨伐吾之兄长龙王亚姆的梅尔卡托也稍微有些老糊涂了,没想到居然误判了敌人的余力!有着不死神性的神虽然不少,不过看来你也拥有同样的权能呀!』
  暴风雨这时候突然停止了。
  厚重的雷云当中开了一条裂缝,阳光照射到大地上。
  『不顺从之神』就在那道光芒中,姿态与之前在萨丁岛遗迹处对峙过的腓尼基神王相同。
  浑身肌肉、洋溢野性风味的壮硕男子,那头乱糟糟的蓬发让人印象深刻,身上穿的衣服是一件像是破烂布的披风、皮胸甲和凉鞋,但是与身穿的简陋服装相反,他全身上下都充满可怕的『王』者威严。
  并且非常巨大,梅尔卡托身高十五公尺左右。
  『你从乌鲁斯拉格纳身上篡夺而来的权能很齐全呀。不过,还是不要寄望于那种耍小聪明的力量比较好,对不屈不挠的猎龙者又是电光化身的梅尔卡托而言,千变万化的军神归根到底还是个小角色罢了!』
  「那又怎样,就算你确实是古老的众神之『王』。」
  护堂仰视与射落的阳光一起降下的巨人。
  「绝对不会有无敌,而且不知败北为何物的存在。但是那家伙——乌鲁斯拉格纳却自称为最强无敌、从来不败,呃,虽然从自己讲出来好像是在老王卖瓜,但是我和你的对决并没有那么不利才对。」
  『喔,你好像已经完全了解了老夫底细一样……』
  巨大的梅尔卡托降落在沿海的大路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然而,战场之上该使用的绝非唇枪舌剑,而是箭矢与刀,还有拳头,就由老夫让你的身体好好体会到这一点吧!』
  「不,言语可化为力量、变成剑。梅尔卡托,难道你已经忘了吗!」
  护堂的内心之中不断浮现出言语。
  他已经明白了。这些东西是言灵,为了操控军神权能的圣句。
  是为了唤醒、提升沉睡于草薙护堂身体内力量的咒言。
  「你的力量也曾经被那家伙的言语撕裂了吧?要是认为我没有继承那个力量,不觉得稍微有些言之过早了吗!?——吾乃最强!」
  『唔……』听到护堂的言灵,梅尔卡托摆起架势。
  「你这臭小子,将他的刃——光辉的黄金之剑也篡夺了吗!」
  「没错!这些咒句强力而且雄辩!化为斩裂敌人的智慧之剑。我乃最强,并手握一切胜利之人,将全部障碍完全粉碎!」
  化为乌鲁斯拉格纳最后化身的护堂,解放出了黄金之剑。
  周围渐渐充满闪耀的金光。
  「梅尔卡托是诞生于古代中东的神。真名为巴力,本来是以养羊为习俗,当成粮食度日的原始游牧民族信仰的神——《天》,古代,人们就是将神明视为无限广阔的天空本身!」
  几个细小的光球为了呼应这番言灵开始显现。
  一开始只有十个左右,不过很快数量就增加了好几倍,全都是闪耀的黄金色。
  这正是『剑』,斩裂神的黄金之刃。
  「中亚的游牧民族——譬如说蒙古人,也是同样地将《天》神格化,但是巴力=梅尔卡托是中东……东方之地诞生出来的神,并非单纯的天空之神,这是最大的特征,他是『雨季』之神!」
  眼前的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周围的光辉伴随着护堂每次的呢喃细语增加——不知不觉间已经有超过一千个的光球在护堂身边闪烁。
  简直是布满夜空的繁星般闪耀,就像是璀璨的银河。
  「在旱季和雨季分明的中东地域,只有在雨季时『暴风雨』才会到来,大地因为狂暴的暴风和龙卷风以及大两陷落,雷电也从天而降,可是因为暴风带来的雨水——如果没有这些水带来的恩惠,植物和野兽,还有人类当然无法存活,你的『暴风』虽然将很多东西都杀死,不过也换来了生命的粮食!」
  『哼——诚如你所言。老夫乃雨季之暴风,将天之恩惠与天之毁灭共同具现的神!』
  梅尔卡托大声呼喊。
  『就让老夫领教一下,你以聪颖之口锻造而出的剑有多强悍,风啊、雨啊、雷啊!』
  这也是言灵。
  与护堂使用一样,这是含有力量的言语。
  『以老夫梅尔卡托之正名巴力·哈达德呼唤!暴风啊,警应驾云者之召唤,疾速而来!』
  梅尔卡托强壮的身体分散化为暴风,几百道雷电从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射出。
  「你是游牧民族信奉的暴风之天空神,这些人们在不久后,与信奉海与大地之神的农耕定居民有了往来,便以武力压倒性支配这些人!」
  『呵呵呵……弱小之辈本来就该屈服于比自身更强之人,此乃世间真理!』
  「生活在村落与城镇上的农耕民崇拜的海之神,正是象征大地之神的圣兽『龙』。因此,巴力=梅尔卡托是猎龙者!」
  护堂模仿起乌鲁斯拉格纳,口中说出深奥的话语,为了让剑变得更为锐利、提升实用性。
  「成为定居人民敌人的你,以野蛮大男的形像出现,并且讨伐了龙,然后粗暴之身的野人却以『王』的身分君临,如同暴风雨般狂暴。这正是巴力,也就是梅尔卡托的本质!」
  护堂呼喊出眼前这个天空之神的由来,开始操纵起剑。
  一部分的黄金之光在使用者的四周飞翔乱舞,把本来会将护堂吹飞的暴风斩裂,风在一瞬之间就消失。
  会将护堂烧焦的雷电也在咫尺之前,只残留下的异臭便被消灭了。
  「我乃最强的胜利者。障碍啊,在我的面前退下吧!」
  这次是护堂为了攻击再度咏唱起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句。
  几十个黄金之光向着梅尔卡托飞去,为了直接将神的本体撕裂。
  『啧!』
  身高将近十五公尺的梅尔卡托跳了起来,不愧是暴风之王,就算身材如此巨大,也是轻盈之风与俊敏之雷的操控者,完全避开了几十个光球。
  梅尔卡托浮上天空豪迈呼喊:
  『好吧,弑神者!老夫也呼唤出武器,与亮剑的你交手,追击者啊,放逐者啊,乘云者巴力,正在呼唤你们!』
  响应这道号令从虚空之中飞出的是魔法棍棒追击者,然后,从雷云中飞出来的当然就是放逐者了。
  那是昨天将护堂击杀、梅尔卡托的神圣兵器。
  「可恶……果然不会那么简单就能获胜!」
  护堂咋舌,梅尔卡托很清楚,要是敌人的攻击越有威胁性的话,就不能够专注于防御上,要是暴风之神这么做的话,护堂就能从容用『剑』对他发动攻击,然后连同防御壁一起将敌人斩杀,但是现在情况相反了。
  对方不但不进行防御,反而还发动攻击,护堂也意识到需要防御了。
  『放逐者和追击者!尔等这就疾速驱驰、疾速飞舞、横扫一切!』
  「邪恶之人无法将我打倒!畏惧着我的强悍!」
  神和弑神者为了操控忠实自己的武器,刚时咏唱出言灵。


  5

  战斗在艾莉卡·布兰德里的注视之下渐渐开始白热化。
  『猎杀狮子、狩猎龙的勇士荣誉啊,飞翔于天空!』
  梅尔卡托咏唱言灵、挥舞起武器,那是暴风和雷电。
  巴勒莫的海边吹起有如龙卷风威力般的强风,石造、钢筋构造的建筑物被吹到嘎嘎作响,停靠在路边的汽车被吹翻,停泊在码头上的船只也被刮到海里。
  而且雷电还毫不间断地从黑云里打下,接二连三地灼烧大地。
  暴风和雷电所袭击的目标,当然就是草薙护堂,像是怒涛般的风雷涌向率领有如星云般千道光芒的少年。
  可是,包围在护堂身边的光球没有输给狂风和雷电。
  光球——由乌鲁斯拉格纳的言灵产生出来的『剑』轻快在四处飞舞,于空中描绘出璀璨的轨迹。
  被光辉的球体斩开的暴风马上就被消灭,风也停止了。
  被切裂的雷一样被消灭,闪电的热度和冲击也被转化为无。
  『剑』顺利封锁着梅尔卡托的权能。试着想想,那些光球也有一千个以上,如果调整好守备的阵型,可以说是难攻不落。
  守备万全的剑士,抓住攻击方的破绽是基本套路了,等待攻击方的态势崩溃、或是攻势已老,但是追击者和放逐者不会给护堂这种机会。
  第一棍棒追击者附加上疾风。
  能在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纵横飞舞,从所有方向和角度化为疾风袭击过来,朝着光之剑阵守护不到的地方狙击护堂。
  第二棍棒放逐者附带闪电。
  一直线向着护堂急速下降,散发出能将一切烧成木炭的高热,那个攻击的轨道虽然单纯,却十分快速,不管怎么说都拥有电光的速度。
  「我以真言守护身躯……!认知自己是无法讨伐我吧!」
  稍微有些焦虑的护堂也再次编织出言灵,拼命忍耐攻击。
  护堂以几十个『剑』将从正后方下降追击的疾风和追击者挡住,打算直接压下去斩碎,可是不久后风和棍棒穿过了光之刃,回到天空当中飞舞。
  下一秒,放逐者化为闪电飞袭过来,护堂准备反击将其斩除。
  可是没有被斩裂开来,放逐者被『剑』弹开,如同被球拍击出的网球一样往后方飞去了。
  「唔————!」
  凌驾于一般风雷攻击力之上的追击者与放逐者。
  护堂居然可以全部忍耐了下来,大概是托他使用的武器不是真正的剑,而是以言灵构筑而成的咒术之刃关系。
  「……或许弑神者的权能,会让拥有者本人能以最自然的形式操控显现啊。」
  艾莉卡在旁自言自语,东欧的魔王沃邦侯爵在刚成为魔王时,也是和护堂一样对武艺和魔术一窍不通,但是他能以自己的权能『贪婪的狼群』呼唤成群的魔狼,自己也能变化为狼,如同猛兽般战斗。
  当时是十九世纪前半。
  存在着依靠最新的热兵器和火焰魔术得到巨大火力的佣兵魔术师团,他们是活跃于列强诸国特殊部队里的士兵,将他们全部歼灭的就是年轻时代的沃邦侯爵。
  而且,那时候在欧洲的某处有神秘战神降临。
  侯爵为了将神的圣之军势埋葬,集结了当成自己部下的魔军。
  被称为『智慧之王』的老弑神者也不断上演和同族之间的炽烈血斗,一个平凡的流浪少年,在仅仅数年内就树立起来的传说。
  艾莉卡现在说不定正目睹着与之相似的故事第一章。
  身为这个故事主角的护堂,正拼命防御梅尔卡托的攻击,可是能够在他的侧脸上发现一些焦躁的神色,看到他的表情就能明白。
  虽然不愿意公开承认,但是说不定自己和他产生了羁绊或什么了。
  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事情吧?
  虽然迫于无奈,还是和他进行了『教授』的仪式,艾莉卡回应护堂的要求,沉迷在必要以上的行为里,光是回想都会让脸庞发热。
  「那完全是因为那个场合下的气氛,自己一时糊涂了,就算他是个成为第七位弑神者的人,也不是适合艾莉卡·布兰德里的男性……」
  艾莉卡边嘀咕道边再次集中精神在战斗上。
  护堂仍然不断在危险关头抵御着梅尔卡托操纵的暴风与雷霆,以及追击者和放逐者发出的攻击,这时艾莉卡确信了一件事情。
  果然他是在着急,而且还在犹豫什么——
  领悟到的瞬间,艾莉卡已经在右手上呼唤出了狮王之心。
  同时战衣也召唤出来披在身上,以红与黑的横竖条纹构成的守护圣衣,是只有身为《赤铜黑十字》的大骑士才能使用的装备。
  「明明已经成为弑神者了,却还是那么爱给别人添麻烦!」
  艾莉卡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一点高兴。
  战场上的暴风和雷霆如同奔流般汹涌狂暴,但是她却往身处中心的少年前进。
  就算不能抵达他身旁,只要走到声音传得到的距离就行了。
  英勇的雌狮子微笑在她脸上华丽地一闪而逝。
  「不愧是神,没有那么简单就攻下啊……」
  护堂在喃喃抱怨。
  梅尔卡托的攻击要是只有风和雷电的话,要防御不会太困难,但真正恐怖的是隐藏于暴风雨之中的追击者与放逐者,会在什么时候、从什么角度飞来完全无法猜测的两根魔法棍棒。
  『追逐者们啊!奋力追击吧!将大海也追赶出来,就算是海流也要打个粉碎!』
  梅尔卡托屹立在暴风雨当中编织出言灵,而且风与雷响应他的呼唤开始跃动,追击者与放逐者也飞舞在天空之中。
  护堂为了从两根棍棒的攻击下保护自己的身体,不停让『剑』进行守备。
  操纵的方式完全是我流打法,追击者以画出圆弧状的轨道飞来——这可以当成朝自己飞来的『球』,众多光之刃为『手套』。
  然后,脑海鲜明浮现出将尖锐的飞球接住的印象。
  于是『剑』轻快移动,完美地将追击者挡住了。
  接着,闪电之放逐者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这是用球棒将快速球给打回去的印象,同样地,『剑』漂亮捕捉住雷速之棍棒的正中位置,锵一声反击出去。
  「嗯,当成球来对付说类似也是有一点类似啦……」
  虽然觉得这是自己很乱来的联想,可是却进行得意外顺利,不过还有其他不可以轻视的问题,那就是言灵之刀正在渐渐减少。
  简直就像是使用过锋利度会逐渐变钝的刀具一样——!
  一开始有一千个左右的光球,但是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半左右,要在光球们完全消失之前转变为攻势才行。
  可是,梅尔卡托也开始发出更强烈的攻击,暴风和闪电乱舞,为了抹杀掉护堂的追击者与放逐者气势也变得越来越强。
  「这样下去的话状况会越来越糟的……」
  护堂领悟到自己已经慢慢被逼入绝境。
  不能着急,还是够用。现在自己要先思考出反击的方法,护堂压抑住焦躁的情绪说给自己听,但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护堂从乌鲁斯拉格纳身上篡夺而来的权能应该就是『十化身』。
  然而使用过一次的化身会暂时无法使用。
  要是企图用其他化身打开僵局的话,就不得不舍弃掉可以成为铁壁之盾的『剑』!
  『呵呵呵……你的『剑』确实麻烦!』
  梅尔卡托大笑。
  『追击者和放逐者乃为工匠之神库萨瓦·哈席斯打造出来的神具,老夫手持的武器也寄宿有该匠神的神性!所以你准备的言灵——斩裂梅尔卡托的言灵是无法斩断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护堂非常惊讶,然后点了点头。
  他一直觉得不可思议,难怪『剑』可以将风和雷电消灭,但是挡住追击者和放逐者会那么吃力。
  『如果是真正的使用者乌鲁斯拉格纳,他就会组合起斩开库萨瓦·哈席斯的言灵,像之前那场战斗一样将老夫的武具斩断,哼……这大概就是你的极限了!』
  被梅尔卡托指出自己的不成熟之处,护堂的心被焦躁侵蚀着。
  其实还有可以逆转的方法,不过这时要将『剑』放弃的话,他真的会觉得害怕,没有这个要继续战斗的话,应该相当困难。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艾莉卡的呼喊声。
  「护堂!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不过请你往前迈进吧!」
  她身上披着已经见过好几次的红与黑披肩,手上拿着魔剑。
  「在决斗里往前突进即是骑士的胜利!就算害怕敌人也没关系,但是因为恐惧失败而不敢往前进的话,等待的就只有死亡!」
  像是要让声音不被暴风掩盖,艾莉卡拼命大声呼喊。
  「没问题,你还有我艾莉卡·布兰德里!对手就算是『不顺从之神』又怎么样?在你筋疲力尽快要倒下之前,我都会守护着你!所以向前进吧!你——是绝对不会输的对吧!」
  和艾莉卡的嘴唇贴合在一起时候的热度,现在在护堂的全身上下苏醒过来。
  对啊,如果现在就退缩了,就无法履行约定了。而且他还忘记,自己有一个或许可以当成胜利女神的『同伴』!
  「我乃最强,并击破一切障碍之人!」
  护堂呼喊出言灵,往『剑』里面灌输入咒力,通过这场战斗,他总算理解到了咒力的使用方法。
  「为了光辉的胜利!剑呀,将邪恶之人都斩尽!」
  让残余下来的光辉黄金之『剑』加速,反正都快不够用了,得趁锋利度还算充足时有效活用,多亏了艾莉卡他才能下定决心。
  「就别管追击者与放逐者了!现在目标就是将梅尔卡托的暴风雨——斩除!」
  到刚才为止『剑』都是如同星云般在护堂的身边周围闪耀,那几百个光辉在同一时间一起活动了。
  如同圆弧般的流星在夜空之上画过天际,巨大梅尔卡托的腹部被撕裂了。
  『唔——哇啊啊!』
  梅尔卡托大声喊叫,他再次从暴风雨的天空中向地面坠落。
  可是这一刀离致命伤还有一段距离,狂暴的巨神没有狼狈摔倒,还能以两脚着地,但是护堂没有灰心。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剑』不具有必杀技的威力。
  不如应该说在攻防一体上临机应变使用,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
  就算无法将梅尔卡托一刀两断,也能将他拥有的『暴风』权能斩除,暂时让对方无力化——
  因为这次的斩击,让护堂制造出来的『剑』全部消失了。
  同时,也好不容易让暴风与闪电都平静下来,雷云一下子全部都散开,展现出晴朗的蓝天。
  梅尔卡托暂时不是『暴风之神』了,虽然大概会在半天或者几小时之后恢复,不过在这段期间,应该能封印住麻烦的『暴风雨』。
  『你居然耍这种小手段!但是老夫还有这两个宝贝,追击者啊、放逐者啊,快去解决弑神者——』
  就在梅尔卡托重整好态势呼喊时,护堂已经进入下一步行动。
  「主曰——罪人必受责罚。将其背脊粉碎,挖出筋骨、头发、脑髓,将血与泥土一并践踏。」
  自然而然从口中说出适合这个情况使用的言灵,潜藏在内心的黑色野兽正发出欢喜的呐喊。
  「若吾乃锐牙难近身者,便遵从主之言给予汝破灭!」
  护堂刚吟唱完毁灭的圣句。
  梅尔卡托的身旁突然就出现了漆黑的黑暗。
  这股黑暗发散出红莲之焰,在转眼之间变成了『山猪』的形态。
  只有在想要粉碎巨大目标的时候才能够使用的『山猪』之化身,体长大约二十公尺,拥有漆黑的皮毛与魁伟强壮的肉体,以及两颗看上去犹如尖枪般的獠牙。
  为了打倒巨神梅尔卡托,护堂将凶猛的神兽召唤出来!


  6

  这么一来,战况也为之一变。
  直到刚才为止还是风与雷和光之刃漫天乱舞,超乎寻常的射击战,可是如今却变成雄伟的巨人和黑色的野兽正面交锋,有如特摄一样的格斗战。
  『追击者啊,放逐者啊,回到我的手上!』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喊叫的巨人和凶猛的巨兽发生正面冲突。
  战场的背景是西西里的故都,美丽的海边街道。
  梅尔卡托右手持追击者,左手持放逐者,发挥勇士的本领如同疾风般挥动起粗重的棍棒,像是闪电般不断猛击。
  『山猪』以敏捷的动作回避攻击。
  我方也是有着和巨大的身体毫不相配的速度。
  确实是野兽会有的速度,以柔软的动作回避敌人的袭击,接着发动突击。
  不愧是『山猪』,那是异常可怕的突飞猛进。
  以后脚蹬踢地面(正确来说应该是道路)几下,以爆发性的速度发起猛烈冲击。如同长枪般的两颗牙齿对准梅尔卡托的身体撞了过去。
  梅尔卡托迎击了。
  他先以魔法棍棒做出了反击的一击,再横跳避开攻击,用自己粗壮的手臂缠住『山猪』的粗厚颈部,让它吃下一记摔角风的绞头固定技。
  但是,『山猪』也没有落于下风。
  反击的棍棒猛烈撞上神兽的漆黑头部发出巨大声响。
  『山猪』以自己坚固的猪头和巨大的身躯承受住这个冲击,并且继续冲撞,但是梅尔卡托的棍棒虽然没有被撞碎,却也弹到空中,飞到高空中的武器马上就回到主人的手上。
  梅尔卡托再次使出摔投,『山猪』也扭动自己黑色的巨大身体挣脱出来。
  一进一退的格斗战,战斗的当事者双方都异常兴奋。
  『呵呵呵……很好,老夫好久没这么热血沸腾了!果然要这样战斗啊!尽管放马过来!』
  古代腓尼基的神王痛快无比地大笑,脱下了自己唯一得体一点的服装,将斗篷丢开了。
  那身皮胸甲和短腰布,以及凉鞋的装扮,与其说是王的话不如应该说是如同野人般粗暴。
  相对地,『山猪』也以明显兴奋的声音用力咆吼。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啊啊啊啊啊!』
  每次发出咆吼,四周都遭受莫大的被害。
  梅尔卡托同时投出追击者和放逐者。为了躲开这个攻击,『山猪』对准天空神的巨大身躯猛烈冲击,失去攻击目标的两根魔法棍棒,取而代之是将几栋大楼粉碎了。
  梅尔卡托隆起自己浑身强壮的肌肉,『喔呀呀呀』高声叫喊挡住『山猪』的突击,被无法阻断的势头顶到后方,位在那里的石造高雅房屋被撞得粉碎。
  接着梅尔卡托将抱住的『山猪』巨大身体摔到道路上,停在那里的汽车和卡车被卷入撞飞。
  「街、街道被搞得乱七八糟了,太乱来了啊。」
  「居民们都已经去避难,这还真是幸运。」
  面向海洋的西西里美丽街道在护堂和艾莉卡面前崩坏。
  两人远离正在上演激烈格斗战的大马路,移动到近海的游艇港口里。顺带一提,平时停靠在这里的数十艘帆船,几乎都因为刚才的风雨被冲走了。
  不过,和格斗战拉开距离不等于进入安全圈。
  「护堂,快看看海那里!」
  护堂因为艾莉卡的警告看向海上,整个人陷入沉默,水平线上弥漫起黑色的雾气,而且这股雾气正从海上以惊人的速度接近陆地。
  『弑神者啊,跟你的奴仆战斗,让老夫非常愉悦!』
  从大马路的方向传来梅尔卡托响彻的声音。
  『但是也不能把你忘掉,既然你那边解放出了神兽,老夫也呼唤眷属才适当。』
  黑雾已经到达了离码头十几公尺的距离了。
  嗡嗡作响的不快声音刺激着耳朵。这是振翅声吗?护堂发现了,这些东西不是雾——而是蝗虫群!
  「原来是这样,梅尔卡托会使役蝗虫,那么说来在萨丁岛的那时候也一样。」
  数量异常的蝗虫群会啃食农作物,并且带来饥荒——
  在近代以前,这种害虫曾经多次以一百亿左右的单位大量出现,要是被这几十万只蝗虫啃咬,两个人就死定了,现在没有『剑』,他没有能够护身的武器。
  那么,就要在这群东西靠近之前打倒梅尔卡托!
  「持锐牙之者啊!一击粉碎击杀对手、蹂躏其身躯吧!」
  护堂向『山猪』注入了浑身的咒力,神兽的巨大身躯被青色的火焰包围,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喔,打算要一决胜负了啊,有趣!』
  梅尔卡托也大大隆起强壮的肌肉。
  他将魔法棍棒追击者和放逐者以『X』字型交叉起来,摆出迎击的态势,另一方面,燃烧青色火焰的『山猪』以全速往前突进。
  快如闪电般的速度。
  而且,从那驱速的巨大身体上激发出冲击波,吹飞周围的建筑物和车辆,『山猪』发挥出目前今天最大的力量。
  但是,护堂深深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梅尔卡托居然看穿了『山猪』荒唐的突进,轻巧地跳跃到空中回避。
  至今为止,梅尔卡托都是『以蛮力对付蛮力』。
  那正适合他粗野的战士形象,不知不觉就让护堂有了他这次也一定会以同样的套路应对,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了。
  然而在快要决出胜负的关头之下,梅尔卡托却以风一样的轻盈身法躲开了『山猪』的攻击。
  黑色的神兽一直突进下去,猛烈撞击上猎物身后的大门。
  那是费利切门。
  一座有着精致雕刻的石造大门。
  虽然是门,实际上隔着道路相对的两座塔——应该这么形容才对的十六世纪建筑物。
  以前,这里似乎是被视为从港口进入巴勒莫市内的入口。
  承受巨大身躯的突进后,大门当然被彻底粉碎。
  『哈哈哈哈!弑神者啊,你真的是太天真了,连战斗对手的力量有多少都搞不清楚,就这么急着赴死啊!』
  身处高空中的梅尔卡托大声嘲笑,将追击者和放逐者丢了出去。
  嗅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第一次听到『山猪』发出痛苦的哀号,被第一棍棒朝头、第二棍棒对背后造成痛击,神兽瘫倒在大地上。
  梅尔卡托华丽地降落在它旁边,巨大的身躯轻盈到令人不可置信。
  『山猪』虽然拼命想要站起来,可是做不到,黑色的前脚不断咯吱咯吱地刮着路面,却起不了什么效果,刚才追击者和放逐者造成的伤害相当严重。
  而且,几十万只蝗虫已经来到了护堂和艾莉卡身处的码头。
  这种害虫要是大量出现,会成为让国家衰落的大灾害,会以细小却锐利的下颚将所有肥沃的田地与作物连根带叶地全数吃尽,甚至连人和野兽都会被分食干净。
  这群大量的蝗虫是梅尔卡托的使者。
  这正是将他破坏种那一面具现化的死之虫群,目标对象不管是铁还是水泥,都会被完全吞噬殆尽。
  要怎么脱困!?就在冷汗沾湿护堂后背的时候。
  「Eloi,Eloi,Lama Sabachthani!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
  艾莉卡高声咏唱。
  这是她的王牌,在和乌鲁斯拉格纳的战斗力也使用过的言灵。
  「主呀,我白昼呼唤,您不应允,夜里呼求,亦然沉默。但你是圣洁的,是用以色列的赞美为宝座的!」
  似乎是名为各各他的言灵吧。听说即将被处刑的耶稣基督以这首祸歌向父神表达他的绝望和赞美。
  护堂感觉到周围充满可怕的憎恶和绝望的『气息』。
  「赐予我助力,尽速赐予!赞颂位于世界中心的我主身躯,皈依敬崇!」
  如果让各各他的言灵寄宿在武器上,甚至连神都可以伤害——
  在和乌鲁斯拉格纳战斗之前,艾莉卡曾经这么说过。
  那么,她果然是要这么做,正如护堂预想的,她对着天空举起了魔剑狮王之心,有着艺术品般纤细和美丽的银之刃吸收了各各他的言灵。
  艾莉卡咏唱的言灵还没有结束。
  「为了维持罗马的秩序,元老院做出了剥夺全军指挥权的通碟!元老院最后通碟,发令!」
  接着再使用出最强的防御魔术。
  寄宿各各他言灵的狮王之心从魔剑变化成为了锁的形态,简直像一条大蛇一样盘踞在他们附近,在护堂和艾莉卡的身边周围描绘出螺旋形的轨迹。
  变成螺旋形状的魔术之锁宛如耸立着的牢固铁城。
  这样就能从成群的蝗虫当中保护好自身了!
  呈现螺旋状的锁还附带上了青白色的电光,将吞咬过来的蝗虫们啪嚓啪嚓全部弹开。
  「我暂时用这招撑着,不过大概也支持不了多久。护堂!在我的结界被破掉之前,请你打倒梅尔卡托!」
  「嗯,好。」
  明明已经身处这种劣势,艾莉卡还是说出要他逆转的话。
  可是护堂却也同意她的话,因为自己没有其他的选项了。
  「那你可以支撑多久……?」
  「虽然我很想说永远,但这是种呼唤过来的眷属,加上这个庞大数量——可能两分钟就是极限了,毕竟这次的攻击和皮安奇之流的王牌相比,级数高上太多了。」
  艾莉卡的语气很冷静。
  不过她应该只是假装冷静,还剩下几分钟,而且还是不得不将自己的生死都托付在别人手上的情况,她不可能还能如此平静。
  被护堂静静凝视,艾莉卡露出了大无畏的笑容。
  可是正如所料,她比起平时来说少了那股华丽感,口气还有些别扭。
  「我的个性不是那种会那么严密计画自己人生的人喔,不过这么年轻就要死去的话,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艾莉卡·布兰德里的未来可以托付给你吗?」
  除了家人之外,已经可以说是比起任何人都要关系深厚的美少女。
  护堂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现在的他只能这样做了,这个巴勒莫市的命运,甚至连艾莉卡的性命都要看自己的了。
  所以,不能死心。别再犹豫这个那个的了,以气势往前进!
  「没错,要我奉陪你到坟墓里都无所谓,这里就交给我吧。」
  「你这次发言还真是意外地值得信任啊,那我这次就相信你吧。对了——我先跟你事先声明喔!」
  艾莉卡突然之间像是注意到什么,她大叫了起来。
  「所谓的将未来托付给你,可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喔。你可别把这个比喻当成是『可以和你白头偕老一辈子』喔!听懂了吗!?」
  「这、这是当然的吧。我怎么会误解这句话的意思!」
  想要袭击正在谈话的两人,如同雾般的蝗虫们聚集了起来。
  将它们阻挡下来的结界之锁,呈现着螺旋形并散发放着电热。
  另一方面,在大路那边的撂倒了对手的梅尔卡托,和被抓住了的『山猪』。从容的神王对瘫倒在地的巨兽背后豪快地使出脚击。
  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山猪』发出了悲痛的咆哮。
  『呼……神兽啊,你太死缠滥打了!乖乖受死吧!』
  梅尔卡托宣言的同时以拳头和脚踢狠狠痛击『山猪』。
  黑色的神兽弯曲四肢趴在地面上甸匐前进,这么做的原因是要保护柔软的腹部,以后背挡住梅尔卡托的攻击。
  于是,神王将天翔的两根棍棒呼唤回来,右手挥舞追击者,左手挥舞放逐者,开始向『山猪』的背部发出更强烈打击。
  浑身肌肉的半裸男子虐待挣扎的野兽——
  这是何等野蛮,简直就是在告诉你石器时代是怎么狩猎。
  梅尔卡托完全没有注意护堂,但这不是他大意轻敌,因为他们现在被这群蝗虫群围困,面临穷途末路的情况。
  在这种状况下,要怎么做才能打倒梅尔卡托!?
  护堂拼命思考,还是没有头绪而自自浪费时间。
  「大概还有三十秒就是极限了,护堂,你要做好准备喔!」
  艾莉卡终于宣告出极限时间了。
  螺旋之锁如同云霞般从大群蝗虫的攻击中守护两人,但是这个锁现在开始布满无数的裂痕,处于一眼就能知道即将被粉碎的状态。
  这时候护堂做了一个他心里——觉得很乱来的行为。
  稍微深呼吸一下,放松肩膀的力道。已经没有什么好焦急的了,在最后的最后关头彻底思考,稍微改变了视野。
  静静仰视天空,刚才被螺旋锁和大群的蝗虫遮挡而看不到的天空。
  时隔数日不见的太阳明明还在闪耀璀璨的光辉……太阳?
  那么说来——
  军神乌鲁斯拉格纳是太阳的天赐之子,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护堂就是使用『普罗米修斯秘笈』盗取他的火焰,才能成为将神打倒的最后一招。
  「要是这样,十化身里应该也有这个能力才对。」
  他在注意到的瞬间就解了,那头能够搬运太阳的光辉圣兽。
  而且使用条件也不成问题,护堂点点头。
  「不愧是正义的神……能够使用『白马』的对象,只有让民众遭受苦难的大罪人。」
  「咦?怎么回事?」
  「晚点再详细向你解释,不过在这之前。」
  听到支撑螺旋锁链的艾莉卡轻声问话。
  他将问题的答覆暂时保留,瞪向两个巨体们的战斗。
  他狠下了心,将内心的想法传达给被梅尔卡托当成沙包殴打脚踢的『山猪』知道。
  ——再这么继续被殴打下去,你甘心吗?
  让我看看你最后的志气。办得到的话,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在这瞬间,护堂明白了。
  『山猪』的瞳孔像是在说「别把我当笨蛋」般地闪耀光芒,而且虽然黑色的神兽还在匍匐吐出蓝色气息,还是往梅尔卡托的脚踝咬了下去!
  『哈哈哈哈!居然这么虚弱,刚才的气势跑哪去了!?』
  梅尔卡托虽然被回咬一口,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大笑。
  而且还以自己没被咬到的另一只脚踢向『山猪』的脸,黑色的神兽再也承受不了往后方摔倒,紧咬的脚踝也松开了。
  『真是值得赞赏,野兽啊!能和老夫梅尔卡托打成这样,本事还算不错。呵呵呵,久违多时的狩猎,能够尽情挥洒汗水甚是痛快!』
  梅尔卡托丢下了追击者和放逐者。
  他将自己强壮的双臂抓住了『山猪』的躯体,像是抱住木桶般抬起来——开始施加力量,以腕力将敌人的背骨折断,以摔角技来说是叫熊抱,以相扑而言则是鲭折。
  呜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山猪』发出凄惨的吼叫。
  这就是护堂等待的瞬间,使出浑身的力气才将神兽埋葬掉的梅尔卡托,要是在这个时机发动攻击,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被闪开了!
  「为了胜利,快来到吾的面前!不死的太阳啊,请赐予吾闪耀的骏马。神行灵妙的骏马啊,速速将汝主的光轮带来——」
  一开始似乎只是在口中呢喃。
  最后却变成如同将隐藏的太阳呼唤出来一样宏亮。
  在咏唱的护堂注视下,『山猪』失去身形云消雾散,为了将使用的化身转变为『白马』,所以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身为太阳搬运者的白马,是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三化身。
  护堂和艾莉卡所在的东方——海另外一边的水平线上,显现出黄金色的光辉。
  那是第二个太阳。
  黎明时分,从东方的天空高升的太阳将地表上全部都染上了蔷薇色,现在,与太阳同样的光辉正璀璨夺目地照射从巴勒莫看去的地中海。
  然后,第二太阳放出了『白色的光之枪』。
  在恒星的大气当中,有时候会发生被称为闪焰的爆炸。『白马』化身的绝招就是从东方的天空上射出等同太阳闪焰般的白色火焰。
  攻击的目标不用说,当然就是以大风暴让民众遭受折磨的梅尔卡托。
  『唔、唔喔喔喔喔喔!』
  从东方天空而来的闪焰之枪飞翔在天空,被白色的劫火包围,这次轮到天空神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如果是处于完全状态下的梅尔卡托,也许能够抵挡这道火焰。
  可是,以他现在那个熊抱的姿态却很难做到。
  火星从点头的护堂头顶上空降下。
  灼烧梅尔卡托的白色劫火开始散开,这是因为护堂发出『来吧』的命令。
  「艾莉卡,将锁解开,并且跳到海里!」
  「——嗯,知道了!」
  听见自己突然的指示,『同伴』也马上反应。
  降下来的火星虽然全都是零星细点,但是梅尔卡托的蝗虫在被碰触到的瞬间就烧尽蒸发了。
  艾莉卡一边注视这个状况,一边解除了螺旋之锁。
  同时,她和护堂都一起全力往海的方向奔跑,其中一部分的蝗虫想要追击,可是却受到火星阻挡被燃烧殆尽。
  就在两人刚从码头跳到巴勒莫海中之后——
  如同焚化炉般灼烧梅尔卡托的白马劫火,火势一直延伸到刚才护堂两人身处的游艇港处,以万为单位的大量蝗虫群在一瞬间就被全部蒸发了。


  7

  火焰在过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完全平息下来——护堂原本很担心这点。
  但不愧是权能产生出来的东西,这些荒谬的事情只用了十几分钟后就完全消失了,而且被焚烧后的地方好像也没有余热残留下来。
  护堂轻漂漂地浮在游艇港附近的海边。
  但是拂过脸庞的微风带着一股地中海的春天感,有种温柔的触觉,和等同于熔矿炉般的火势现场吹出的热风相比,实在相差太远了。
  漂浮在自己旁边的艾莉卡使了个眼色后,护堂点点头。
  两人带着决意回到陆地上。
  「该怎么形容才好,真是太夸张了……」
  「我先声明,这些损害几乎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喔。」
  艾莉卡对感叹护堂提出意见。
  这里是在地中海沿海延伸的大马路,非常适合当成西西里故都的海边平静街道,再加上蔚蓝的天空和海洋,一直以来都让人们快乐生活。
  然而——
  很多钢筋和石造建筑物,以及沥青道路被闪焰灼烧,那些设施还保有原来的样貌,可是却像被烧融到黏糊后再固定的玻璃一样,轮廓起伏不平。
  当然,街道树之类易燃的东西都已经被完全消灭了。
  刚才被『山猪』破坏的观光名胜,相当于维托里奥与埃马努埃莱大道入口的费利切门也都被烧至黏糊而凹凸不平了。
  「就算说在一百年前,有太阳的破片曾经坠落在此,说不定也会有人相信。」
  看过使用神力过后的惨况,护堂忍不住抱头懊恼。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惭愧和后悔的心情加同怒涛般汹涌而来,唯一庆幸的,就是将梅尔卡托和大群的蝗虫都消灭而已——
  就在下一瞬间,护堂全身承受着强烈的热度和冲击,接着被打飞了。
  像是被战车的炮弹击中的伤害。不行了,站不起来,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意识开始慢慢变得淡薄。
  至少不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先靠『牡羊』复活吧……
  成为弑神者不过过了几天而已,由于经历很多次的实战,护堂已经对权能的使用方法十分熟悉了。

  「难道是梅尔卡托王——您吗!?」
  刚才击倒护堂的是突然飞来的棍棒放逐者。
  棍棒刚才为止都是与巨人化的梅尔卡托差不多比例的大小,现在已经缩小成普通人类都能使用的尺寸——
  惊讶的艾莉卡往棍棒飞来的方向看去。
  因为白色的闪焰而熔化一半的卡拉大道上浮现出雷球,啪嚓啪嚓放出蓝白色微弱电光,是球状的电浆体。
  艾莉卡明白了,刚才的『白马』没有完全打倒梅尔卡托!
  虽然似乎看上去已经失去肉体,灵体还存在——
  『没错……的确是老夫,这次居然会被那小子打倒!』
  雷以梅尔卡托的声音和威严回答。
  『哼,也许是消灭了耍小聪明的军神,让老夫大意轻敌了,竟然露出如此愚昧的破绽,但是他没有看漏这一点,老夫倒是可以夸奖他一下……』
  「您接着打算要把草薙护堂打倒吗?」
  艾莉卡对伟大的神发问,她再次将狮子之钢狮王之心以魔剑的姿态召唤出来,要是暴风之神王打算要这么做的话,自己也只好赌上这条性命……
  『老夫的确是想要这么做,但遗憾的,刚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老夫的余力,除了暂时能漂浮在空中之外,已经无招可用了!』
  如果雷有肉身的话,或许会以鼻子发出哼的声音。
  空气中正渗透出一股愤怒的气氛。
  『不过老夫和这小子似乎也没有那种,等到有朝一日恢复之后就能再战的因缘。所以这次就算是老夫输——不对,打成平手!』
  话说到一半改口,再度表现出他不肯服输的好强个性。
  这就是梅尔卡托的通告。
  艾莉卡终于能放松肩膀安心下来。
  虽然失去了实体,对手毕竟是神,不论是想要和他交战或是逃胞,都应该相当困难,这对没有余力的护堂和艾莉卡都一样,要是能够停战的话,是最好不过的。
  『那么,老夫该走了,虽然会与那个小子在以后的某时再度相会,并且产生新的缘分也说不定——但那种事到时再说,那是未来的老夫才该去处理的!』
  起了风,说话的雷也飞去了。
  留下来的只有失去意识的年轻弑神者和艾莉卡·布兰德里,现在这状况和几天前的情景非常相似。
  为了恢复过来而沉眠的护堂,没有除她之外的人保护他。
  察觉到这个巧合,艾莉卡托起了沉睡的少年的头。
  「护堂……你这一仗打得不错,这是我赐予给你的嘉奖喔,我可是再也不打算、特别是在你有意识的时候这么做了,这次就请你安心休息吧。」
  像是要为少年膝枕又不打扰他沉睡一样,艾莉卡以温柔的语气细声说话。



第四章 短暂的春眠

  1

  新学期开始,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
  「真是和平啊……」
  护堂悠闲地打哈欠。
  身处私立城楠学院高中部校舍的屋顶上。现在是午休时间,虽然也有几个其他学生在这里,但是完全称不上人多。
  再加上今天的天气万里无云,屋顶上洒满的阳光与吹过的微风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这样一来,春假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像是假的一样……」
  也许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运动派的关系,护堂是个做事很干脆俐落的人。
  但是,现在却很少见地露出懒散模样,他靠在屋顶的栏杆上,心不在焉吸着纸盒装的咖啡牛奶,从义大利回国之后,他一直就是这种状态。
  也许是在异国之地经历过于强烈的体验,现在没办法融入新生活的节奏……
  没错,新生活。从四月开始,草薙护堂就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了。

  城楠学院高中部姑且算是升学学校范畴的分类,但是整体却意外松散。
  因为校风自由的关系,不会勉强学生拼命读书,校规也不是很严厉,社团活动上有很多和大学部交流的机会,被那边的「学长」或好或坏地教着各种玩乐也是常有的事情,也没有鼓励过运动之类的事情。
  完全依靠学生自主性的自由,不如说更接近大学生活。
  社团活动相较于运动系,文化系倒是更加广泛。
  去年啦啦队参加全国大会的时候,被赠与「运动部久违十年的进军全国!」这种祝福,所以就可以推测其他社团的情况。
  在这种学校里,护堂现在依旧是回家社。
  在懒散度过午休之后,发呆听完下午的课程,在放学后就直接回家。
  「哥哥,你还没有决定要加入哪个社团吗?」
  他正在客厅喝着绿茶,接着被回家的静花直接问了。
  个子不高却很可爱的外表,但是在奇怪的地方很好胜、让人不禁为她微笑的妹妹。
  「对啊,因为没有什么特别想参加的社团。」
  「也对,我们学校没有那种能让哥哥认真起来,享受运动乐趣的运动社团……虽然啦啦队和交谊舞社似乎很厉害。」
  静花一边点头一边说着,国中考试同样考进城楠学院的妹妹,是国中部二年级学生,用学院的学生身分来看的话,护堂还是她的学长。
  「顺便一提,棒球部非常弱喔。」
  「他们那样也能享受到运动的乐趣,这样不是很好吗?」
  「那样说也对啦,如果要我推荐的话,果然还是文化系社团,其中也有怪怪的社团,相当有意思,总之不管是哪个社团,先加入其中一个会比较好,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喔。」
  「有这种事情?」
  就算静花提出建议,护堂也不太动心。
  「也不是说规定一定要加入社团,没有必要着急,我们班上还有很多回家社的人喔。」
  「别人是别人,哥哥是哥哥。」
  静花伸出食指指向哥哥,然后直接断言:
  「这是为了哥哥将来着想的忠告。爷爷也是在辞去了大学的工作后,才变得比以前更加荒唐。你再这么闲暇下去,说不定就真的会变成一个荒唐至极的登徒子了!」
  「呃,我说啊……你不要老是把我和爷爷譬喻成同类啊……」
  祖父——草薙一郎曾经在大学教授民俗学。
  专业应该是世界和日本的传统艺能。代替繁忙的双亲,认真照顾护堂和静花兄妹的监护者,同时还是个罕见的游玩高人。
  不是那极游手好闲的玩咖。
  只是对于一些游玩相当擅长,很多人称赞他为高手、名人。此外,这里所指的「游玩」是喝酒、宴会,还有旅行、交际、风雅等等的技艺,以及最重要的和特定多数(并非不特定)的女性交流。
  另一方面,对哥哥有意见的妹妹是茶道社的一员。
  在学校高中部的校地里,有时候能看见静花身影。因为是放学后,所以是社团活动的途中,高中部的女孩子和国中部的女孩子数人成群结队抱着纸箱移动。
  「唷。」看见妹妹的时候,护堂举起手打了招呼,静花也轻轻挥手回应。
  ……话说那个时候,有位漂亮到令人惊叹的高中部女孩子——她有着一头浓厚的淡茶色的头发,给人深刻印象的美少女,也轻轻和自己行礼,护堂震惊于她的美貌,连看清楚她的脸都办不到……

  无论如何,入学以来两个礼拜以内,草薙护堂一直都是回家社。
  「我要在此做出《脑内约会俱乐部》的成立宣言。同志们,聚集过来吧!」
  「你别说蠢话了!萌是由DVD和硬碟诞生出来的东西,只靠脑内妄想补充的话,就会有其极限!」
  护堂所在的一年五班,名为名波和反町的男学生进行着奇怪的社团活动,莫名其妙地大声争论,他对这些吵杂的声音听而不闻。
  真是不可思议。从义大利归国之后,身边的事情就一直没有现实感。
  注意到时,右肩已经可以自由挥动了。
  在国中三年级时的夏天受伤,成为放弃棒球关键的肩膀意外康复,所以有着再一次回到棒球选手的选项。
  不过,将这个选项从护堂那里夺走的事情,就在不久之前发生了。

  春假也就要结束的那天晚上。
  「新学期开始,就不容易有这种机会了。」
  国中时期的对手兼棒球队友三浦说了这句话。
  这是东京都北区的某国中操场上发生的事情。白天,三浦打电话过来,说出「为了祝贺本大爷即将展开的新旅程,你们过来一趟」这种要求。
  三浦是被称为刚腕的快速球投手,而且是个态度强硬又容易得意忘形的家伙。
  从护堂长年身为捕手的经验来看,投手自称「大爷」的家伙很多,意外也有很多人拥有纤细一面,可惜三浦是百分之百的前者。
  算了,在想着偶尔也会有这种事之后就出门了。
  集合在三浦毕业的国中前,翻过围墙非法地侵校园。
  成员有护堂、琉伟、中山以及三浦,大家都住在北东京,在都内选拔、世界大赛上打过硬式棒球的强者们,所属队伍虽然各自不同,但是共同战斗的经历倒是很多,是一群被不可思议的因缘牵起来的同志们。
  「好了……今天集合我们是要做什么?」
  发问的人是琉伟,个子不高但感觉出众的内野兼先锋打者。
  明明是个男的,却有着一张工整又可爱的容貌。
  「不,其实也没什么。从今年开始,我就是要朝着甲子园的胜利之路迈进的人了。新学期开始前,我觉得接受你们对我的声援也不错。」
  「我……可以先回去吗?我有想看的节目。」
  面对这个任性的邀请者,中山忍不住嘀咕抱怨。
  沉默寡言、有着野武士风貌的男子,身材高佻却很消瘦,不过是相当强力的打者。
  「是啊,我明天受邀要去支援打业余棒球的比赛,想要早点睡啊。」
  「你们要是走的话,那我也走好了。」
  琉伟淡淡地说,护堂也跟着附和,事情果然会这样发展。
  「你、你们不要这么冷淡!你们几个不是已经要放弃棒球吗!?所以趁现在还空闲的时候,和你们一起切磋一下!不能稍微对我温柔一点吗!」
  三浦大叫,其实本大爷也希望你们能多理我一点啊。
  这种话由自己说出来并不讨人厌,意外有种被欺负的角色感。
  正在离去的中山回来了,琉伟则是苦笑,护堂也耸了耸肩,这三个人因为各自的理由打算在升高中时放弃棒球。
  只有三浦升学到棒球的强豪学校,也许一整年都将沉浸在练习中,连星期六例假日也挥汗如雨练习,众人能再相聚的日子,的确只有今天没错。
  因为这样,四人的夜游就开始了。
  三浦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将母校体育用品仓库的锁打开,不知不觉间不知道从哪里取出的钥匙,怎么看都像运动部的学生躲在学校里……
  四人将球棒和球、手套等器材给取出。
  之后就是有人投、有人打、有人接球等等……随兴玩球。
  玩到一半时,护堂若无其事地手持球棒站在打者区内,三浦来到投手丘。从这看去,琉伟位于护堂的身后——捕手的位置上。
  「要不要……来稍微一决胜负呢?」
  被三浦这样说完,无言的护堂做好打击的动作。
  接下来就如同水从高向低处流一样。三浦投球,护堂挥棒打击,这种重复动作开始了,好坏球的认定就由兼任裁判的捕手代替。
  一开始的十球左右护堂都挥空了,随着之后球数的堆积,打中的次数多了起来。
  果然以顶点为目标的才能投手和荒废半年的人,水准就是不同,就算如此,护堂也没有放弃比赛,在下一个打席时燃起了斗志。
  这个时候终于来临了。
  三浦将自己得意的直球朝外角的高度投了出去。对一般的国中生捕手而言,这个都不是他们能接下的球速和球劲,接球的琉伟虽然不是捕手,但是球感拔群,如果搭档不是他的话,三浦也不会投出这种全力直球。
  「这球比我接球的时候还要更快!」
  一边狰狞微笑,护堂一边大叫出声,在挥棒的瞬间。
  ——他看到球静止了,选手时代在状态最佳时,自己也能看破三浦的快速球并且干脆击出,但是这次的体验无法与那个时候相提并论,因为他真的看到超快速球静止了。
  然后挥棒,用球棒的正中央打击出去,锵一声响起清脆的声音,直线般的球飞向了遥远的另一端。
  「草薙,你真是垂死挣扎啊!乖乖认命地被我给三振吧!」
  三浦再次将球投出。但从这开始,结果都是相同的。
  他的球路是出色的快速球和曲球,但是全被护堂识破。他理所当然击出、击出、击出、再击出,没有出现全垒打是因为从第三球开始才注意到「打出校舍外就不好了」。
  「好厉害,草薙同学……似乎也不是什么绝佳状态,你是被神或者恶魔附身了吗?」
  个性泰然的琉伟睁大眼睛,中山在旁啪啪鼓掌,完全被击溃的三浦则是错愕地抱头……

  「我现在如果集中精神和人比输赢的话,那个体质就会自然表现出来……」
  悠哉度过一天的放学后,从学校回家的路上。
  回忆春假的事情,护堂小声嘀咕,在义大利的战斗的时候也是一样,莫名其妙的直觉和反射神经变得敏锐起来,能有惊无险避开敌人的攻击,关键应该是斗争心,究竟要多么认真的投入战斗,才能让肾上腺素高涨呢……
  难道现在的自己也——护堂用着不安的心情想像。
  时速超越一百英哩的美国大联盟级数快速直球,自己只要认真去打的话,也能看见球路吧,先不提是否能用球棒的正中央打到。能看穿这个速度,并且用球棒打出去应该是没有问题。
  「话说回来那个时候,身体自然变得敏锐……」
  和三浦的对决中,不知不觉手脚变得很灵活,就好像为了那场对决,已经迟钝的身体获得了最佳保养,以最佳状态为目标来调整过一样。
  「这个身体太犯规了,至少对认真竞争的运动来讲,有点不够光明磊落……太过卑鄙了。」
  和斗争心成正比例,集中力与状态会超乎带识般获得提升。
  虽然很朴实无华,却是相当大的优势。护堂进到高中之后,本想试试棒球以外的其他运动。但这样的话,他就不得不放弃了,因为对其他的竞技者太不公平了。
  话虽如此,那要做什么事才好?
  「对文化系的社团活动没有感觉,干脆就去打工吧……」
  在思考的过程中,护堂与金发的外国女性擦肩而过——不会吧。
  护堂战战兢兢地回头,是个二十岁后半、高个子的白人女性,和在义大利认识的美少女完全不同。
  她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在自己放心的瞬间,有人向他搭话了。
  「怎么了,护堂?好像把冰棒的再来一根弄丢的表情。」
  是同样住在商店街的青梅竹马德永明日香。
  她穿着都立高中的校服。从幼稚园到国中都在一起,高中时终于分开了,那头长发被梳成在头上左右两边的双马尾,从小时候就没有变过的这点是明日香的商标。
  「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啊?」
  「微妙带着有些遗憾的表情,好不容易可以再吃一根冰棒的心情。」
  因为是熟悉彼此脾气的朋友,连招呼都省了就直接聊了起来。
  被认识很久的明日香指出的地方,基本上都说对了,但是护堂稍稍皱眉说:
  「不对,应该绝对不是那种表情,不要说奇怪的事。」
  「是喔?那算了,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也不想和你争辩这个,话说回来,护堂,有些事情想和你确认一下,你要老实回答。」
  「怎么了,突然就换了话题。」
  「你……应该没有瞒着我和静花偷偷交了女朋友吧?」
  青梅竹马的眼神就像对着重要证人进行调查的刑警。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呀!你们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猜测!?」
  「疑惑之一,春假不知道跑去哪里旅行,然后十天都没有回来。就算问在这期间发生什么事情,也得不到肯定一点的回答。」
  「……我又没有向你们报告的义务,没问题吧。」
  「疑惑之二,回来后总是发呆,没有活力,而且偶尔会一直盯着茶发和金发的女人。」
  这倒是令护堂吓到了,自己完全没有做出这种事情的自觉。
  但是被说之后他试着回忆,真的被说中了好几个地方。自己不想承认也不行……
  「没凭没据,我说你呀,这么久没聊天了,结果一提就是这个吗?」
  「烦死了,你和女性扯上关系的话,总是会涉及一些复杂的麻烦,我是在担心你是不是又招惹什么麻烦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而不是在抱怨。」
  明日香在自顾自地说出一些歪理后,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算了,能和你这样怪人同行的女孩子,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找到,好吧,等我找到新的事证之后,再来好好审问你。」
  「我才不是你口中所诡的怪人。」
  「这样的梦话只能在四月一日说喔,完全没有说服力,完全无法信任。」
  这个时候护堂虽然假装平静,事实上内心却相当震惊。
  当然,他根本就没交什么女朋友。但是在遥远的异国之地,因为奇妙的缘分而结交到朋友却是事实,不愧是从幼稚园时代就在一起的青梅竹马,护堂很佩服她。


  2

  在护堂所知道的范畴内,最华丽漂亮的美少女艾莉卡·布兰德里。
  和梅尔卡托一战之后,取回意识的时候她也待在枕边。
  「这次的睡眠时间是五个半小时,从濒死状态恢复过来的时间稍微缩短了。」
  护堂苏醒过来后,艾莉卡流利地报告。
  「我……为什么又濒死了?」
  「因为梅尔卡托没有被完全消灭,他用最后的力量给了你一击后,才彻底无力化……简单来说,就是变成双方都被击倒的状态。」
  一边听着音乐般的声音说明,护堂一边环视房间。
  这里是萨巴里尼邸的寝室,自己和艾莉卡一起躺在床上,从窗户射进的夕阳将室内染满了橙色。
  「算了,『不顺从之神』和王无论哪一方都是同样有着接近不死生命力的家伙,战斗的结果以不知道哪一方的死为终结的事例才反而少见。」
  「接近不死……啊,这么说来的话……」
  护堂从内心认同这句话,因为身体记得非常清楚。
  就算陷入一般情况下「应该死定了」那种穷途末路的危机,却能够一直勉勉强强撑过去,我们就是这种超乎常识的生物。
  「反正你都会复活的话,那就没有必要去给医院添麻烦了,我就直接送你回到这里,一切都和预想一样,完全没有必要。」
  「是喔,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护堂从床上爬起来检查身体,身上没有一个伤痕又十分健康。
  「其实也没关系啦,你刚才转生成弑神者就马上就和神王级别的『不顺从之神』战斗,而且还打成了平手。才花这点功夫,当成是特优奖的奖品都算便宜了。」
  有着艾莉卡风格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称赞,护堂却摇头拒绝。
  「不,其实我没有那么厉害,我觉得一半以上是多亏了乌鲁斯拉格纳。」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乌鲁斯拉格纳在萨丁岛徘徊的时候,那家伙在寻求与自己相称的对战对手,所以那个岛最强的神明——梅尔卡托复活了。」
  吾,但求一败,所以渴求大敌的到来。
  护堂回想起乌鲁斯拉格纳傲慢,却又爽朗的措辞。
  「梅尔卡托不是为了我,而是为和乌鲁斯拉格纳一战而显现,但是因为原本的对战对手消失之故,斗志和对胜利的执着等等都下降了,所以就算不熟练的我,也会抓到他的破绽,所以才说拜他所赐,虽然这只是自己的感觉。」
  承受不起受到的不相称抬举,基于这样考虑回答的发言。
  但是艾莉卡用意味深长的表情盯着护堂,然后说:
  「只打了几次的实战,光凭直觉就能打成这个样子……你在这方面的感觉超越必死之人的等级了。」
  「那、那是什么意思?」
  「以我们有着定命的人类来看的话,那个级数的神就算多强又或多弱都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无论对方状态好坏,只要开战便是死路一条。」
  「……」
  「是在成为王之后,身上就有了这样的资质吗?还是,就是因为有这种资质才能反过来弑神呢?就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是个无法解答的问题。」
  艾莉卡感叹般点点头。
  「呃,总之现在事件真的都告一段落了,我也可以放心回日本了。」
  「咦?护堂,你已经打算要回国吗!?」
  「当然,我之前就说过了。」
  「是、是喔,可是你都难得成为王了,也经历了和神的实战,留在魔术发源地的欧洲,也有以魔王的身分活下去这个选择——」
  艾莉卡的口气难得有些焦躁,就好像和草薙护堂的分别依依不舍一样,护堂则是回答:
  「没有兴趣,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就算是一次用完也无所谓。」
  「……你真是不可思议的人,对弑神的权能不感到高兴,也不执着。要怎么形容呢?对力量这方面的态度相当自由。」
  「能够战斗的力量,跟拥有多少战斗力没有多大关系。」
  比起满是四棒打者的职业棒球队,护堂更喜欢适才适所活用战术来战斗的球队。
  「重要的是什么人以及怎么使用,基于这种意义,我本来就不需要能和神明战斗的力量。因为不打算使用,所以也不需要。」
  「这样……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能得到十个化身……」
  护堂对似乎理解了什么的艾莉卡继续说:
  「虽然因为奇妙的机缘相处好一阵子,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受到了艾莉卡的关照,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回礼的。」
  「嗯,我很期待喔,但是护堂,你明明就要回日本,还有和我再相会的打算吗?」
  艾莉卡露出不知道哪里觉得有趣的表情,并且露出微笑。
  「从东方的旭日东升之国到欧洲,可是相当遥远喔。」
  「就算远,半天就能飞过去,还不算是太远的路程,要是朋友遇到了什么困难,自己又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我觉得是有价值花些旅费和时间过来的。」
  「是啊,这就是你的思考模式!」
  护堂在这里见到了最贵重的东西,那就是艾莉卡天真的笑容。
  不是一直装腔作势的笑容,也不是诡异的恶魔般笑容,更不是母狮子那种凶猛的笑容,那是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明亮又可爱的微笑。
  护堂的心瞬间感到强烈的悸动,应该说是一瞬打到了他的要害。
  「对了,有件事忘了说,虽然是和萨巴里尼有关,那个人在稍早之前被发现了,他被梅尔卡托吹飞后,一直都在海里漂流。」
  「真的吗!?真亏他还能活下来!」
  为了这个时候的动心不被她发现,护堂刻意大声回答。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演戏,那个老人还活着这见事情的确是个喜讯。
  「用尽全部能用的魔术,在充满暴风雨的海上漂流整整一天,今天暴风雨停下来,使魔鸽子才飞到这个馆里,报告他还生存的消息,现在正派船前去迎接他,今晚大概就会直接送医。」
  「太好了,等会要去探望他一下。」
  当晚,护堂和艾莉卡和昨天一样,睡在同一房间里。像往常一样,在床上张开了看不见的国界,两人一起躺在床上。
  倒楣的萨巴里尼老先生从港口送到了医院,所以今晚不在这里。
  鉴于这或有或无的理由,其实在其他房间睡也没关系,但是艾莉卡没有这样做。不知为何,护堂也没有提出异议。
  应该是刚结束死斗的关系,两人情绪都有些高涨。躺在床上却无法很快入睡,三言两语随便闲聊着,彼此轻声搭话。
  然后一夜过去,草薙护堂回国的日子终于到了。
  两个人乘坐《帕农摩斯》的车来到巴勒莫市内的综合医院,和安全救出的瓦尔提鲁·萨巴里尼再见面。
  「呃,这次我太不小心了,如果还有机会要我帮忙的话,请一定要说一声。下次我一定会立功的!」
  听说昨晚的状况还十分地憔悴。
  这个老先生住在比其他病房都要豪华很多的个人病房,像是不知道要禁烟的模样点火抽起雪茄,还提出想要复仇的请求,似乎没有外伤,脸色也很好。
  入院理由据说是单纯过劳,自己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面对这个精力十足的老爷子,护堂苦笑。
  之后,和艾莉卡一起前往巴勒莫机场。
  不知道为什么,与从萨丁岛飞来的璐克蕾琪雅·索拉相遇了。
  「没想到会和命不该绝,还替地中海取回平稳的你再次相逢……喔,看来你也发生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意外有点俗气却拥有超然美貌的璐克蕾琪雅用错愕的语气说话。
  在飞机场的候机室回忆起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时,让护堂「唔……」不禁愣在那里。
  「没错,这个人的话,会以惊人的速度依状况的变化做出反应,已经可以说他是位毫不逊色的魔王大人了。」
  才刚说完话的艾莉卡却迅速板起脸孔,璐克蕾琪雅「喔。」小声嘀咕。
  她们视线集中在一位青年身上,金发的美男子,身高颇高,以及削瘦如同竹竿般的身材。
  穿着亮红色衬衫,白色的短裤,而且散发出一股拉丁式的随兴轻率气氛。
  他带着有如夏天照耀地中海的太阳一样(换种说法,就是笨蛋般的感觉)的微笑朝着自己走近。
  「就是你吧,你就是第七位吧,不错啊,比我成为弑神者时还年轻喔!」
  他突然对护堂搭话,俊美的声音与他美男子的容貌相符。
  但是,也许是因为他轻浮的态度影响,不太有美男子那种感觉。
  「好久不见了,萨尔巴特雷卿……你今天怎么会过来西西里?」
  艾莉卡正用某个耳熟的名字称呼这个青年。
  「啊,好久不见了,你是亚伦·伊华诺维琪对吧?呃,其实到几天前为止,我人一直都在阿根廷。」
  青年一边豪迈地搞错名字,一边毫不在乎开始自言自语。
  「突然接到『不顺从之神』出现的通知,就慌慌张张回到欧洲了,之后因为强大暴风的关系,所以前往萨丁岛方面的航班全部停止了。」
  名为萨尔巴特雷的青年,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岁前半而已。
  护堂发现到他肩上背着的盒子,长度和形状应该连球棒都能够放进去,他毫无理由不寒而颤,这里面一定放着非常危险的东西。
  萨巴里尼的冲锋枪之类的完全没有办法与之相比的危险……
  「暴风雨刚停我就来到萨丁岛了,对当地的结社问了很多事,那边出现的神明、还有另外一尊的神明,据说都被第七个人打倒了,我就这样回去也太徒劳无功了,于是就来专程见一下这个新同族的脸。」
  第七人,同族。那些台词的意思只有一个。
  护堂想到的瞬间,璐克蕾琪雅·索拉恭敬地对青年行礼。

  「正是如此。那么,容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少年,草薙护堂正是继第六位您之后的第七位王。杀死军神乌鲁斯拉格纳,又于西西里击退腓尼基的神王梅尔卡托的弑神者。」
  「这样啊,我叫萨尔巴特雷·多尼,以后就多指教了!」
  多尼对璐克蕾琪雅的介绍露出听过就好的感觉,之后也打了招呼,正当犹豫要怎么回答时,他又突然说出意想不到的话。
  「我问你喔。我有一个提议,要不要和我决斗?」
  「嗯?」
  「除了神明或者同族以外,我们弑神者根本就没有能够一战的对手,相信你之后也会为此困扰,所以啊,不如把这个当成是第一次见面的纪念吧?」
  护堂反射性回答这个愚蠢的提案。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这个笑话,已经没时间了,有什么话请容我下次再讨论。」
  草草结束这次对话。护堂却在日后对自己这个行为非常后悔。
  为什么当时会对那个笨蛋家伙使用尊敬的语气……因为小时候就开始接受体育派教育的关系,认为对于年长者使用敬语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果然还是要因人而异吧……
  总之在最后居然来了一场出乎意料的邂逅,不过起飞的时间已经到了。
  在艾莉卡、璐克蕾琪雅以及青年多尼的送行下,护堂踏上了回去日本的归途。
  义大利的逗留时间,是十天整。
  比起一开始的预测超过了一倍以上的时间。


  3

  在义大利体验了如此波澜万丈的十天。
  回国后的护堂在随性消化掉剩下的春假,便要迎接升上高中生的四月,于是他姑且浑浑噩噩地度过这段时间。
  虽然这么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在考试结束后,因为很在乎身体变得迟钝,所以每天都有在持续慢跑、伸展运动等等不必使用器材的肌肉锻练,因此从义大利归国后,总算是保持精神状态不会整个涣散的感觉。
  距离新学期开始已经过去两个礼拜的时间,他觉得他真的太闲了。
  无精打彩度日也会肚子饿,赘肉也会增加,由于太无聊的缘故,内心突然浮现了「差不多打工」的冲动。
  简单来说名为草薙护堂这个男人就是:
  「他在人性上根本就像动物一样粗枝大叶,而且不会让精神状态长期处于紧绷状态」。
  因此,在四月下旬的星期四。
  放学后,护堂就在祖父的熟人介绍下,得到了一个名为「收购沉睡于古老仓库破铜烂铁的古董店助手」的打工,前去东京都足立区的小菅。
  工作结束时间是晚上十点半,时间已经相当晚了。
  在回家路上,护堂被卷进麻烦当中。走在夜路上时,被七个外国人集团包围起来。
  地点在架于住宅区尚在流动的河川桥梁上。
  那是条即便拍马屁,也称不上是干净的脏河,周围是杂草丛生的河原,然后是座钢筋制造的桥,以及杂草随意茂密生长的河滩,脚才刚踏上去,前方就出现四人,后面出现三人。
  前路和退路全都被堵死,也没有其他行人和路过车辆。
  「那个……请问有何贵干吗?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虽然来者不善,护堂还是先柔和询问。
  七个男子们个个都很高大,体格也十分强壮。
  但是可笑的地方是,他们全员都戴着面具,是那种把鼻子和眼睛遮起来的面具,让人联想到面具舞会,只是服装方面却没有统一。
  有穿西装的男子,也有穿T恤加牛仔裤的居家风男子、穿夹克的男子。
  从肤色来推测的话,其中一个是黑人,剩下的全是白人。
  最引人注目的黑人看起来很危险,身高一百九十公分左右,体重推估有一百公斤以上,要说他是重量级格斗家的话,马上就会被人相信。
  他穿着无袖背心,两肩还刺上毒蜘蛛的刺青……
  「抱歉,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这群人绝非善类,是义大利魔术师们的党徒吗?
  这种出动一堆人包围一个人的手段,护堂很不高兴,但是依旧礼貌向他们问话。
  要是过来找碴的对象能愿意和他沟通的话,事情就不会闹大,可以温和而且和平地解决这个局面,不过男子们不发一语地开始行动。
  「……」
  那个黑人从正面接近而来,突然就用右拳打了过来,这拳绝不是外行人挥得出来的攻击,刚才的感想似乎没错。
  又快又重,从最短距离的轨道直击脸部的拳。
  之所以能够闪开,是托了现在这体质的福,男子握拳的瞬间让护堂里面的「开关」打开了。接着,他的集中力变得敏锐,能够清楚看到对手的拳路——
  总之,向左移动回避。
  不过黑人男子果然不是外行人,他不把伸出来的拳头缩回来,直接朝护堂的肩抓去,因为闪避拳头时让姿势失衡的关系,这一招避不开了。
  完全被抓住了。
  黑人男子使劲把护堂抓向身边,强力的膝击踢了过来!
  「呜~~!」
  肚子被强劲的冲击顶到,护堂发出呻吟。
  无法忍受的身体弯曲成「く」字形,膝盖跪在地上,以此为开端,其他男子也跟着攻击,护堂惨遭他们的围殴。
  对手是群懂格斗技又强壮的七名大汉,被这些人不断拳打脚踢,最后被扔到沥青的路面上,全身传来剧烈疼痛。
  自己原本想要抵抗。
  护堂本来想要依靠「公牛」的力量,对方的力量胜过自己时能够使用的化身,但是不行,这群家伙——对手只是人类大汉的话,力量还不够。
  如果不是和「力量」更加强劲的拥有者为敌就无法使用,护堂彻底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
  经过了好几分钟。
  因为是深夜,完全没有路人和行车经过,这一带就好像被施加了生人勿近的魔法一样,护堂慢慢叫喊:
  「把……把人当成沙袋一样打……你们几个,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吗!」
  听到这声怒吼的七人男子集团,上气不接下气地低吼。
  「可恶,他这个怪物……」
  「他、他果然是我们应付不了的对手……」
  「伙伴们,不要失志。如果这个任务失败的话,我们就无家可归了!」
  说着这一类的话,好像他们是被害者一样。
  不过说不定也不能怪他们,护堂现在的确满身是伤,可是伤势相较之下,却还是十分有精神,反而是袭击的那方打到自己手脚发疼了。
  正面给予护堂脸部一记左勾拳的男子,腕部已经扭曲成奇怪的角度,拳头似乎也碎掉了。对护堂的小腿骨低踢的男子,反过来低头按住自己的脚。
  ……艾莉卡曾经说过,弑神者的骨头比铁还要坚硬。
  所以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用空手就对各个骨头——头盖骨或额骨、下颚骨、肋骨、大腿骨、小腿骨等等地方痛打的话,结果就是这样吧。
  不过,护堂身上的瘀伤、擦伤和内出血也是多到数不清。
  只是骨头没有折断,也没有碎裂,肌肉和韧带也都没有受伤,脑和内脏提不用提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护堂只有重伤时才能使用的『骆驼』现在还不能够用。
  简单来说,也就是这个伤害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来除了死命一拼,已经没有其他手段了……大伙们,亮家伙出来!」
  看似七人组领导的男子手上,忽然显现出了双刃斧!
  其他男子的手中也一个一个将危险的道具——细身的剑、手枪、附护手的短剑、以及锤子之类的武器都亮出来了。
  这是艾莉卡也会用的召唤武器魔术,这些家伙果然都是魔术师!
  护堂开始害怕,对方空手就算了,连刀械和飞行道具都拿出的话,已经不是自己大叫几声「好痛啊!」就能了事——不,自己应该能够承受这些攻击,但是一点也不想再尝试了。
  为了突破现况,要怎么做!?想到的瞬间,护堂终于使用那个化身。
  「若吾乃锐牙难近身者,便遵从主之言给予违背契约之人破灭铁槌!」
  这个化身应该可以用——想到的同时,瞬间就将它叫出来。
  受到言灵的影响,下面流动的河水变成混淆的黑色,一边飘散出蓝黑色的火花,一边变化为一个形状。
  乌鲁斯拉格纳第五个化身『山猪』。
  要破坏巨大的某物时才能叫出来,全长二十公尺的黑色神兽,总之,这次是指定要轰飞这座桥才召唤出的。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眼下出现的神兽,七人组异口同声地惨叫。
  下一瞬间,『山猪』像往常一样大声咆吼。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大吼的『山猪』向垂直方向跳过去。
  在头槌和撞击的威力之下,钢筋造的桥也轻轻松松——像破坏纸制品般被撞个粉碎,还趁着势头,往正上方的数十公尺处跳飞出去,让东京都足立区的夜晚中留下了一只外形雄伟的剪影。
  另外,『山猪』的叫声像超声波一样似乎弄坏了什么。
  响彻云宵的咆吼声将住宅街的玻璃震破碎裂,或是出现裂痕。
  近距离受到这攻击的七人组,像受到冲击波攻击一样被吹飞,而且被卷入桥的崩坏掉到桥下——河原那边,倒楣一点的几人则是直接摔进汗水里。
  顺便一提,召唤者护堂早就跑到河原上方避难了。
  在『山猪』跳跃时,他飞快地跑了下去。

  「真是对不起!」
  「非常对不起!」
  「关于这次的愚行,就请饶了我们的小命!」
  「请饶了我乡里的家人和亲人!」
  桥上的战斗(?)结束后。
  在附近的居民、消防员和警察陆陆续续聚集到事件现场后,护堂和七人组连忙逃跑到一座公园里面,然后七人组就突然「跪地叩头」。
  看来他们知道跪地叩头是最高等的谢罪方式。
  顺便一提,这群家伙说的是义大利话。拿下那个愚蠢的假面后,都是一些年轻的脸孔,护堂不禁大吃一惊。
  感觉都是十几岁后半到二十岁前半的家伙,与其说是魔术师不如说是不良少年集团……
  「最后我也出手(?)了,这事就算扯平,我说你们啊,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护堂询问将庞大的身材努力缩在一起、跪地求饶的他们。
  「就算想绑架我勒索赎金,我家也没有那个钱——也不是没钱。应该说,老妈不会那么干脆直接付赎金,而是会对变成肉票的我说出『不想花那个钱,所以请你自己逃出来』这种话的母亲……」
  「呃,不是的,我们的目的不是这个。」
  「是啊,其实我们是从米兰来的,现在那边开始流传一些关于草薙大人的流言。」
  「流言?什么意思?」
  被用着恭维态度的义大利语告知这件事时,护堂又皱起了眉头。
  「虽然还是以没有确认的情报形式……最近,在南义大利有位类似『弑神者』的日本男子出没,并且和神进行了战斗这种流言,然后我们的盟主萨尔巴特雷卿说『地盘被人大闹一番』这种话,似乎相当生气。」
  「萨尔巴特雷……喔,你说那个人啊,但是他为什么要生气?」
  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嘻皮笑脸青年,看起来应该没有在生气啊。
  「因为萨尔巴特雷卿乃是战士中的战士。是『不顺从之神』显现的话,就非得和其一战的大人物,而应该要由自己打倒的敌人被草薙大人抢走,才会让他非常生气吧。」
  「战土中的战士」」
  对萨尔巴特雷·多尼这个人物的印象,没有比这形容词更不符合的词汇了。
  「不会吧!」护堂下意识回答这种话,但是这时候,却想到起那个圆筒形的盒子——从里头感到的危险印象又被唤醒了。
  似乎是弑神者的直觉察觉出了他的本性,而对自己警告吗……?
  「那么,你们几个是受那个男人的命令来袭击我吗?」
  「呃……似乎是这样。」
  得到了一个奇妙的回答,护堂对这七人组的脸依序看了一遍,然后摆出不悦的神色说「然后呢?」这种话,这个效果立刻就出现了。
  「萨、萨尔巴特雷卿对在当地帮助草薙大人的《赤铜黑十字》——也就是,对我们的上层组织下达命令。就算动用武力,也要把日本的王草薙护堂带到自己那里。」
  他们似乎不是被护堂的威严吓到,而是魔王的恶名起了作用。
  七人组的领导慌张道出意外的事情。
  「啊?所以你们几个人是艾莉卡的同伴啰!?」
  「不是同伴,是隶属他们的下级组织。接受上面的指示,负责打杂和做些地下工作之类的部门。」
  「类似暴力组织里的上下关系吗……」
  想像了一下像是○○组系的暴力团、△△组一样的组织,护堂大概明白了。
  「要对魔王弑神者施加『蛮力』这种暴行,要《赤铜黑十字》派遣自己所属的人员做这种事,他们还是会有所顾忌……所以,我们就被送过来了。」
  「但是为什么要动手动脚呢?透过交谈或者文书商量不就好了?」
  护堂是认真提出这个建议的。
  可是七人组却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这要怎么说才好,会被魔王给杀掉的。」
  「他们是连神都能杀掉的人,那种内心一旦发狂起来,会强悍到超乎我们的理解,就像是现在的草薙大人也在发怒——」
  「呃,我发怒?我觉得我可以说是温厚,或者说是意外稳重的人……」
  「您在说什么啊。为了打倒我们,甚至残暴到不惜解放神兽——就算年纪轻轻也是弑神者,可以和萨尔巴特雷卿相提并论的狂暴武者,我们由衷钦佩。」
  「……另外,关于艾莉卡的事。」
  从西西里以来,就一直被人投以畏惧和恐怖的眼神注视的体验。
  这让护堂很不舒服,于是他改变了话题。
  「那家伙的话,应该就会想出更加温和的做法,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应该要先打一通电话给我吧?」
  分离前,姑且有先互相交换联络方式。
  要自己主动打给女孩子或发简讯之类的,他还是有点害臊,所以护堂没有联络对方,但是他也很难想像艾莉卡会一样矜持。
  「小姐——布兰德里卿被追究帮助草薙大人的责任,在萨尔巴特雷卿息怒之前,要处以禁闭处分。」
  「禁闭?」
  在跪在地上谢罪说明状况的年轻人面前,护堂开始思考。
  看来状况非常不妙——



第五章 米兰狂想曲

  1

  四月中旬某日夜晚,遭到七人组袭击的护堂得知了义大利发生这些纷扰事态。
  另外,袭击小组的成员任务失败,似乎打算朝东南亚或是南美的方向逃亡,不知是否在等着这次事件冷却下来。
  「……感觉就跟罪犯一样。」
  「嗯,境遇相似。」
  受尽皮肉之痛的护堂,伤口在说话的同时就痊愈了。
  瘀青也好内出血也罢,全都毫无痕迹痊愈了,连疼痛也没有,不如说被卷进『山猪』破坏行为的七人组才是遍体鳞伤。和那一伙人告别之后,护堂拿出笔记本。
  那是记录如何拨打国际电话的笔记本,护堂边看着从日本打到义大利的顺序,边操作手机。
  就算通话费很贵,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无论如何都得和艾莉卡通上话才行——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将手机放到耳朵旁,并且等待一段时间。
  铃声在耳边回响,完全没人接听。就在护堂快要放弃的时候:
  『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也就是说你知道现况了。』
  护堂听到的当然是艾莉卡的声音。
  『请让我把这句话说在先头,护堂,你说自己是和平主义者这一点,真的是天大的谎言。』
  「什么意思?」
  『就算是我们下属组织派的人,也不会在任务失败后做出吐露我和组织名称的事情,然而你现在却打电话过来了,一定是让他们见识到绝对的力量差距,让他们心生畏惧了。』
  「……先别说这个,切入正题,听说有个叫什么来着的家伙,提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命令。」
  才不过打一通电话,竟然被艾莉卡猜到这么多事。
  艾莉卡的才智似乎无懈可击,护堂以稍显强硬的方式改变了话题。
  『是萨尔巴特雷·多尼大人,诞生于义大利的第六位弑神者,君临南欧魔术社会的盟主。』
  「盟主……就像大头目一样的人物?」
  『虽然是个欠缺优雅的表达,事实就是如此,不过萨尔巴特雷卿却统而不治,他采取的是不以麻烦的支配手法束缚南欧的魔术师,而是要求我们南欧全部的魔术师以畏惧的心态来服侍他。』
  「是在巴勒莫机场遇到的那位老兄吧?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
  护堂说出心中最大的疑问后,艾莉卡非常忧郁地说明:
  『那时,他对你说出了「决斗」的要求吧?那不是什么玩笑话,他是认真的,但是护堂拒绝了,这就是理由。』
  听见超出预想的回答,哑口无言的护堂只能说出一句「咦?」
  『我想他应该对草薙护堂这位弑神者非常感兴趣,想要真枪实弹和你打一场,不过你却毫不客气拒绝他了……』
  「等一下,艾莉卡,你讲的话有点奇怪呀。」
  『我讲的话没有什么地方奇怪,因为奇怪的是萨尔巴特雷卿脑袋里的东西。』
  「你毫不留情地说出了很狠的形容词啊……」
  护堂回忆起和皮安奇发生冲突的一幕。
  那时艾莉卡委婉地声明,萨尔巴特雷某某是个笨蛋一事。
  「也就是说,那家伙是个常识说不通的笨蛋吗?」
  『不使用修辞性的形容来讲的话,就是你说的那样,稍微有勇气与正义的人待在那人身边都会毫不犹豫用「笨蛋」或「白痴」形容他。』
  「为什么要捧那种家伙当头目啊!?」
  『我们没有办法啊,谁叫他是弑神者。毫无疑问地,他也是位杀神的勇士!而且,愚钝并不与器量的大小有矛盾冲突喔。』
  艾莉卡的声音开始认真起来,护堂陷入了沉默。
  『那家伙的确是个不通常理的愚材,但同时也是一位不世出的英雄,就算以世界上所有的魔术师、一切的武力挑战他,也丝毫没有能胜过那家伙的可能性,萨尔巴特雷·多尼这个人便是这么可怕的怪物。』
  说出破格的评价,艾莉卡进一步解释。
  『那个,护堂,如果你打算深入追究这个事件——不,你还是不要和我们扯上关系,就这样平静在东京生活就好。』
  被对方突然臆测自己的行为,护堂皱起眉头。
  『也许像这类的不远之客来访,你还会碰上几次,不过你只要随便打发他们就可以了,以你的力量来说,就算他们很烦,但应该也不难应付。』
  「喂……」
  察觉到艾莉卡她的想法,护堂有点讶异。
  『听好了,这是攸关生死的分歧点,义大利发生的事情全都是梦,请你把那些从脑中忘个一干二净,然后只想着过着平稳的生活就好。』
  「梅尔卡托那时候,你明明就说只能一战呀!」
  『那时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这次对手是萨尔巴特雷卿,所以你还有机会可以逃避,然后这是最大的忠告,不要再次踏上义大利——不,欧洲的土地了。』
  从严肃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艾莉卡的认真。
  『你踏上的话,萨尔巴特雷卿会兴奋到舔舌对你拔刀相向,而且我们《赤铜黑十字》也已经被下要用蛮力将你拘束并且带回他身旁的严厉命令,你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艾莉卡也会与我为敌吗?」
  『这也是不得已的,虽然你也是弑神者,立场上和萨尔巴特雷卿同等……但我们是义大利的结社,只要盟主下达严令,就不得不去优先执行。』
  艾莉卡以淡淡、不加感情的语气说明。
  『因此,我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其实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事情,也会被当成问题行为……不过没关系,不和你好好道别的话,那就太令人过意不去了。』
  「什么到此为止的,艾莉卡,等一下!」
  『永别了,草薙护堂。虽然与你相处的日子短暂,但那段时间的回忆都像鲜明的印象烙印在我的脑海深处。』
  电话被挂断了,即使再打过去,她也不会接了吧?护堂叹了口气。
  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跟艾莉卡说的一样隐居度日?的确是个聪明的选择,安全、平稳以及踏实,但是……
  「别开玩笑了,我哪能在这种情况下放任事态发展下去呀!」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询问艾莉卡到底打算怎么做。
  他的脑海中已经渐渐构思出一个大概的计画,之后还应该听听一些对于事件详细的人们意见,再进行一些修正。
  在义大利结交到的朋友,不是只有艾莉卡而已——

  计画开始实行的时候,已经是四月的最后一周了。
  日本的黄金周刚刚开始,身为高中生的草薙护堂也得到了久违的长假。
  他将把这些时间利用在远在东京千里之外的西方大陆上,因为坐飞机来这个地方需要花上足足十二小时。
  时差是八小时,到达马尔彭萨机场的时候刚刚过中午。
  护堂鞭策着因为时差而酸懒的身体搭上电车,虽然这座都市的线路就只有三条,比起东京要少了许多,但是各条路线依然非常复杂地交错着。
  不过,现在的护堂没有任何语言障碍。
  一边向往来的路人或是工作人员问路,一边坐着电车的护堂,花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中央车站。虽然护堂乘坐的是地铁,但是除此之外,几乎所有的国内线路、国际列车都在这里聚集,好像一共有二十四个月台。
  「不愧是比萨丁岛和西西里岛还要都市化的地方……」
  护堂沉不住气。
  因为住在东京,护堂对大都市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这里现代的都市景色却与欧洲古都般的哥德或是罗马式的街景能够自然地共存。
  而且,这个小镇上还有令人怀念的路面电车。
  灰色的街道上,一、两辆橘色的电车正在缓慢行进。
  在日本见不到的风景中,护堂寻找着目标建筑,虽然也有搭计程车这个手段,不过这是一趟目标不明朗的旅程,节约也不会不好。
  ……顺带一提,这次的旅费护堂本来打算自掏腰包的。
  但是他向萨巴里尼老先生商量时,他居然就准备好了机票(而且是头等舱!),打算当成礼物送给自己,护堂惶恐地在电话中拒绝的时候说:
  『您不必推辞。相信您应该知道,老子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
  就被他海派的流氓作风回绝,于是只能感激收下对方的好意,但是在自己的拼命拜托下,总算把座位变成了经济舱……
  老人还把『草薙护堂』的情报在义大利的渗透度告诉他。
  『西西里岛和萨丁岛的魔术师受到您的勒令,岛上发生的事情才会被这样传达,我们都很贯彻那个命令,因此在义大利本土,草薙护堂的情报还只是以未确认情报的形式传播。除了艾莉卡·布兰德里的《赤铜黑十字》以外。』
  接着,他提出『事到如今的话,我也伸手帮忙……』的请求,护堂很慎重地拒绝了。
  另外,护堂现在之所以在寻找目标中的大楼,是另一个谘询对象告诉他的。
  护堂和家里随时都有网路连线和电脑的璐克蕾琪雅·索拉,透过视讯聊天进行了一场「作战会议」。
  『你想和艾莉卡大小姐的结社《赤铜黑十字》接触的话,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到他们本部的大楼。』
  「秘密结社会有什么本部吗?」
  『那是和圣殿骑士团的系谱有关连、渊源颇深的结社喔,那个骑士团并非单纯的武装集团,也是世界第一个运营金融业的组织,是银行的开山祖师,为了争夺他们创造的亿万财富,法王菲利普四世甚至不惜毁灭了骑士团。』
  「是这样啊……」
  『末裔之一的《赤铜黑十字》对外也是使用财团的形像,实际上,还是经营多种事业的优秀企业,然后代表保罗·布兰德里先生——也就是抚养艾莉卡大小姐的叔父,便是《赤铜黑十字》的总帅,是位传说中的骑士。』
  拥有佣懒气息和官能般肢体的美女形容对方。
  将璐克蕾琪雅的话记在心底的护堂,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中央站周围的办公街上游晃,最后终于找到了目标的那栋大厦。
  那是栋十五层楼高的豪华建筑,出入大厅的都是一些西装笔挺的男女。
  身为高中生,而且明显是不同人种的日本人走进了那栋建筑,虽然这是需要一些胆量的行为,护堂毫不犹豫地实行。
  走过一尘不染的大楼的入口,正对面便是接待处。
  护堂微笑着对坐在那里的中年女性说:
  「能不能请你以最快的速度转告保罗·布兰德里先生,就说草薙护堂来到米兰了,因为我会逗留在这个街上一段时间,你就过来完成你的任务,想把我带到萨尔巴特雷·多尼那里去的话,要做好赌命的觉悟,就麻烦你这样转告他。」
  这是护堂参考璐克蕾琪雅的建议,刻意说出的挑拨话语。
  传达完毕之后,护堂也不等中年女性的回答便离开接待处。过程中,看到防盗用的录影机的他,还用力对着镜头狠狠瞪上一眼,才缓缓走出大楼。
  之后就只能即兴演出了。
  难得来到这个地方,就来真正四处观光一下吧,护堂踏出步伐。


  2

  护堂从距中央车站四站的主教座堂站走下地铁。
  主教座堂——也就是天主教的教堂。
  这里是为了向主许愿、为主高唱赞歌的圣域,总之就是一座壮丽而美观的宗教建筑,在内部装潢方面,米兰的这座大教堂也是更胜其他教堂。
  「嗯,就算是无视基本直接推进到应用篇,也没什么意义。」
  于是,护堂走进参观米兰观光的必去景点——大教堂了。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哥德式建筑,用地内有近一百五十座尖塔,最高的一座超过了一百公尺,以及超过二百个以上的雕刻装饰,壮丽到完全可以令人接受这是花费近五百年岁月才落成的伟大建筑。
  在萨丁岛和西西里岛,护堂也曾经见过主教座堂。
  但是两边比较之下,这里的格局的确相差很大。
  赞叹一阵子,护堂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午饭。他一边想着该到哪里用餐,一边在大街上散步,这时一股起士的香气飘入鼻腔。
  循着香味看去,只见一间像蔬菜店般的店家前面,有一群站在那里吃面包之类东西的人,要进去那种有着正经装潢的店家有点麻烦,就决定排队买这个颇有人气的现烤披萨,和众人一起站着吃。
  在半月形的松软面团里夹着不少起士和番茄酱。
  护堂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是在吃完了热呼呼的垃圾食品后。
  脖子有一种刺痒感,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可能是被谁盯上了,难道对方打算在大街上发动袭击吗?护堂环视周围。行人很多,四周热闹非凡。
  护堂的所有权能都会带给周围影响。
  或许得去更加宽广——更加容易大展身手的地方,护堂再次踏出步伐,幸好他已经有了目的地,正好,下一个要去的地点是个十分理想的地方。
  他一只手拿着地图走了二十分钟左右,看到了一座用红砖砌成的城堡。
  那是斯福尔扎古堡。
  那曾经是在十五世纪时,统治米兰的斯福尔扎家族的居所,文艺复兴时期的李奥纳多·达文西也曾经参与过室内装修,这座城堡之前的广场非常宽阔,而且与米兰面积最大的赛姆皮昂公园相邻。
  护堂原本打算走过城堡,直接进入公园。
  他在城堡正前方等着红绿灯,米兰也像其他大都市一样,交通流量很大,护堂眼前车水马龙,这时,对面驶来的一辆大型RV车突然加速,朝着护堂直直撞来!
  「呃?」
  看着加速撞来的大型车,护堂错愕了。
  然后他也明白了,欧洲的魔术相关人士好像把弑神者看得跟怪兽一样,而且弑神者对他们擅长的魔术几乎是免疫的。
  想要用『蛮力』对付这种对手的话,当然也会使出这种手段。
  总之要先保护自己。
  避开——不对,迎击,护堂瞬间判断,不知不觉中,『公牛』已经可以使用了,重量级的格斗家不能当成对象,但对手是食人虎或是RV车就没有问题——使用条件非常严苛。
  无论如何,护堂现在全身都充满无穷无尽的怪力,他伸出双手。
  用双手插进RV车的骨架,完全停下车体,用上全身的力量——
  「喝啊啊啊啊啊啊!」
  护堂用双手高高举起重达两吨的RV车。
  浮在空中的四个轮胎不停空转浪费动力,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脸部因为恐惧而痉挛。
  护堂把RV车倒放在人行道上。
  因为接触到地面的是车顶,所以四个轮子依旧空转,车内的司机以倒着的姿势画出十字,做好了某种觉悟。
  附近的人们基本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因为眼前的光景太过荒唐,他们无法体认为现实,不论老幼、黑人白人或是东方人,现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唯一在近处的男子呢喃:
  「好厉害……」
  但是也存在看起来不怎么惊讶的人,斯福尔扎古堡前面广场、十字路口、路旁等地,确实都有男子以锐利的眼光在注视着护堂的蛮力。
  这样的话——护堂『喀』一声拉开RV车驾驶席那边的车门。
  「那个,不好意思,您是那个赤铜什么会的人吗?」
  他对倒坐着的司机问话。因为对方是年长者,所以他自然使用尊敬的语气。
  「总之,我要去那个城堡,我会在那里和你们交手,请您也把这个讯息告诉您的同伴。」
  对方人很多的话,就不太能按照原本计画走进公园了,一人要压制多人的话,还是开阔的地方比较好下手。
  「还有,先对城里的人进行避难动作,这事交给你们没有问题吧?」
  巴勒莫的萨巴里尼他们就做到了。
  比他们势力更大的艾莉卡同伴,应该也能办到。嗯,虽然护堂也有想到那次和米兰这里情况不同,是临时才拜托他们的,可能在准备时间上也不够之类的问题,但是就当不知道吧。
  听到这个要求,开来RV车的中年男子连忙点头。
  与其说他是『向魔王弑神者挑战的勇者』,不如说是『受上面的指示莽撞出战的小卒』,不禁让人替他感伤。
  之后护堂离开RV车,跑到了几十公尺处的斯福尔扎古堡里。

  她正待在房间里,用魔术看着远方发生的事情。
  这是在童话里是相当流行的场景,譬如说,魔女的水晶球正映照出远方发生的事件之类的……
  现在艾莉卡看着的影像就和那种场景一模一样。
  不过映出影像的是一个超大型的液晶电视。
  使用不方便但是怀旧风情浓厚的水晶球是艾莉卡的嗜好,但是同伴的大骑士们不认同她的作法,而是希望她使用更加简便的道具。
  ——这里是《赤铜黑十字》本部大厦十楼,干部专用的『待命室』。
  这是只有到达大骑士位阶的人才可以使用的房间,除了有撞球台、飞镖和西洋棋等娱乐设施之外,还准备了私人吧台。
  『呀啊啊啊啊啊!』
  画面声中,一位艾莉卡熟识的少年正生龙活虎地跃动着。
  他将大型汽车举起,打开门,宣言『在斯福尔扎古堡战斗』之后便走掉了,恐怕是不想给周围的人们添麻烦。
  明明也有不进行战斗的这个选项——
  艾莉卡对少年居然粗枝大叶到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有些无奈。
  「在我等因为萨尔巴特雷卿的无理取闹伤透脑筋的时候,另外一个弑神者居然自己跑来了,简直就是如同恶梦般的现实啊……」
  发出感叹的是大骑士之一,克拉瑞斯。
  他面貌端正,留着很引人注目的光头,是位荷兰出身的黑人。
  三十一岁。俱备着实力、经验、见识,是《赤铜黑十字》实质上的骑士领导。但因为不是义大利国籍,所以他没有继承领导的称号『深红恶魔』。
  「那也没办法吧,对手可是魔王弑神者啊。」
  以粗鲁口气抱怨的人,是詹那洛·凯滋。
  虽然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粗野男子,却是位擅长使剑和魔术的大骑士,南义大利出身,是与艾莉卡争夺『深红恶魔』之位的对手。
  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他有一副留着胡子的老脸,说他像三十多岁也可以。
  「如果没有那种挨打了,就要加五倍奉还回去的个性,应该不会想要和神战斗……」
  「萨尔巴特雷卿的敕命,『汝等,以全力将草薙护堂引至吾处』。」
  克拉瑞斯脸色阴沉地抱怨。
  「要我愚蠢地去执行这道命命,并且和第七位弑神者战斗这种事……简直荒唐至极,我们在假装执行的同时,搜索那个男人的预定也……」
  「现在,萨尔巴特雷卿正待在米兰。居然在这个节骨眼闯了进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敷衍过去了,因为是在『王』的面前……我说克拉瑞斯啊。」
  凯滋用与大骑士不相称的方式说着。
  虽然艾莉卡不喜欢凯滋这一点,但他对自己其实也是半斤八两,凯滋常常对艾莉卡故作优雅的态度不满。
  「搜索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萨丽巴特雷卿那边的监视者……不,他的管家安德烈·里培拉还是行踪不明。」
  克拉瑞斯毫不在意地修正成监视者。
  「他最后一次被目击到刚好是两个礼拜之前,正好是我们《赤铜黑十字》接到那个敕命的前一天啊。」
  「那真相不就大白了!」
  凯滋粗鲁地大叫。
  「那个认真的男人不在的话,肯定是萨尔巴特雷卿想要摆脱束缚呀!」
  「没错,里培拉的消息是在接受萨尔巴特雷卿的指示,前往巴勒莫的伊特鲁里亚遗迹时中断的……恐怕,事件就是在那里发生,我想应该是萨尔巴特雷卿派人将里培拉绑架监禁——」
  听到二人的叹息,艾莉卡慢慢开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萨尔巴特雷卿就几乎达成目的了,或许这几天就能看到平安无事的安德烈卿了。」
  在席中,她还是第一次发言。大概是因为『禁闭中』而故意保持沉默,听见的克拉瑞斯皱起眉头。
  「这么一来,魔王之间的决斗不就要开始了。」
  「虽然萨尔巴特雷卿是思虑不周的人,但不可思议地也是一位做事很实在的人,现在,他正为了会发生什么变动而滞留在米兰准备。」
  萨尔巴特雷·多尼的根据地是义大利中部的托斯卡纳州。
  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手下军团,只有少数亲信和一把剑在身旁,悠然自得过着每一天。需要部下时,他只要随便和结社吩咐一声,便能暂时性指挥他们。
  这次,扮演那个角色的是《赤铜黑十字》。
  因为他拿出『因为你们布兰德里家大小姐服侍了草薙护堂』这个理由,所以无法拒绝。
  顺带一提,爱人之类的事情当然没有让伙伴们知道,因为护堂的命令,萨丁岛和西西里的魔术师们都没有公开关于这事的详细情况。
  所以,艾莉卡也对「爱人关系」这一点缄口不言。
  「但是,公主,你也说过了。第七位魔王想战斗时,会替自己找理由。」
  克拉瑞斯称布兰德里家的大小姐为『公主』,对艾莉卡来说,这位秃头的荷兰人是战术、战略、政治的老师。
  「是啊,被动应战还好,但是个不太容易主动进攻的人。」
  「……现在他不就主动攻过来了。」
  凯滋指着电视中映出的年轻魔王。
  「那点就是他扭曲的地方,基本上他是个很压抑自己的人,可是只要稍微找到能将战斗正当化的理由,他马上就会转换成战斗状态。」
  「要是这样的话,那未来真是不堪设恕……」
  这时,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克拉瑞斯接起来讲了几十秒。
  「坏消息,萨尔巴特雷卿离开他所住的饭店了。」
  「我也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对了,斯福尔扎古堡内部和周边地区的避难状况如何了?」
  大液晶银幕上映出斯福尔扎古堡内部的影像。
  曾经是贵族居所的城内现在变成美术馆,追着跑进这个地方的草薙护堂,四十名《赤铜黑十字》的骑士突入进去。
  『汝等,以全力将草薙护堂引至吾处。』
  为了完成敕命,克拉瑞斯派出了敢死队。
  另外,他们还接到了『没有必要拼命,只要看起来很卖命就可以』这道密令,这是极机密事项。
  「按照那边等待和指定的时间点联络各个方面,现在,借警察之手开始封锁城堡四周,还有邻近的赛姆皮昂公园,以及城内——」
  克拉瑞斯看着城堡中的混战小声嘀咕:
  「因为快到闭馆时间的关系,一般游客已经没有那么多了,避难的诱导应该比较容易,那边,也派了比较机灵一点的人过去,应该能够顺利办好……希望事情能这么顺利。」
  护堂狂暴的打法粗鲁至极。
  他对想要使用蛮力抓住自己的战斗集团,使用『公牛』的怪力拔下哥德式建筑的柱子,像电风扇一样挥舞,还用单手投掷出比人还高大的大理石像,看到敌人有飞行道具——枪的时候,他还轻轻松松抱了厚达两公尺多的石板当成盾牌……
  可是这场战斗是战斗的门外汉和千锤百练的专业人士。
  在这种场地对决的话,专业侧会占有压倒性的优势,然而事实恰好相反,就如同艾莉卡的预想一样。
  「也就是说,公主……现在正是弑神者大人发挥真本事的时候吧?」
  「没错,他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他觉得没完没了的话,就会立即出下一招,也许他是一个『战斗』的门外汉,但是在『战术』的方面却是意外的高手唷——」
  就在解说的时候,不吉的预想就被猜中了。
  电视里的斯福尔扎古堡上空,出现了一头漆黑的巨兽。


  3

  跑进斯福尔扎古堡内的护堂靠着怪力胡来。
  但是,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他正渐渐被逼到绝境。
  在用怪力支撑着的期间,城内的一般人与工作人员们就在不知不觉中不见了……所以他忍不住这么做了,就是在被逼到「快要有危险了!?」时,将『山猪』召唤出来。
  如果要将这座城轰飞的话(顺便连同碍事的家伙一起),就如同翻茶几一样简单。
  所以『山猪』就突然在斯福尔扎吉堡上空显现。
  体长二十公尺的黑色神兽直接自由落下,『山猪』的腹部猛烈撞击上城中的塔楼部分,这一击让整座城都激烈摇晃。
  降落到地面上的『山猪』,随心所欲地以头槌和身体撞击城墙。
  城又理所当然再次猛烈晃动,斯福尔扎古堡的石材和砖头都不断被粉碎、吹飞,过不了多久整座城都会崩塌,而且还有那个咆吼。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那是伴随着冲击波的威胁叫喊声,这样连『山猪』接触不到的地方都会被豪迈地吹飞了,城的全面崩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你们要命的话,就赶快逃跑吧!」
  护堂向城内的袭击者们大叫。
  不过,或许没这个必要。他们都已经不约而同地开始逃命了。其实是很有统率性的避难行动。但是在逃命的家伙每个人都是认真的模样。绝对不是那种保留实力而轻松退场的感觉……
  接着在他们之后,护堂自己也朝城外奔去。
  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向『山猪』发送了『别那么认真地破坏!』的意念,意外地似乎有些效果,感觉这次的暴动比之前要温驯不少,在这期间护堂总算逃了出来。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石材,倾倒的柱子和墙壁已经够让他伤脑筋了。
  「还以为这次死定了,真的……」
  跑出到城外的护堂喘了口气。
  在他的背后,终于能全力全开的『山猪』欢喜地不停跃动,红褐色的斯福尔扎古堡渐渐化为瓦砾山。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咆吼响彻四周。
  发出犹如获得胜利的雄叫,『山猪』像是感到满足般消失了。
  残留下来的,就只有被破坏殆尽的中世纪古城。
  就在护堂边说「我怎么让它做出这种事」边想要抱头苦恼时——他动作停下来了。
  金发的青年正在靠近,一张有些印象的英俊脸庞,虽然身材削瘦,却有一副经过锻练的运动型肉体,穿着居家风的衬衫、休闲裤、运动胶鞋的打扮,肩上背着细长的圆筒形盒子。
  这是与魔王萨尔巴特雷·多尼的第二次会面。
  「好久不见啦,你还闹得挺凶啊,草薙护堂,你果然是我所想的那种男人喔!」
  两人视线刚对上,多尼就笑了起来,而且居然对自己眨了眨眼。
  这时护堂不知道,能正确记住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全名,并且正确无误说了出来,这对『剑之王』来说是多难得的例外,但是有件事实就算不用别人告诉自己,他也能够推敲出来。
  这个男人看来是真的相当中意草薙护堂。
  「你不是因为我逃避和你一决胜负,所以就生气了?」
  很自然地没有使用敬语,而是用粗鲁的口气。
  对方年纪比自己大,可是为什么会有种『同辈』的感觉呢?没有分谁上谁下的。这个男人和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对等关系——
  「那只是骗人啦,我不过是假装生气,这样大家才能按照我的希望行动。」
  多尼望了一眼正在城外待机的《赤铜黑十字》成员们。
  只是被多尼瞄了一下,他们的脚步就已经向后退却,虽然他老是被人评论为笨蛋白痴,却出乎意外地有着威风凛凛的王者风范。
  不愧是会让艾莉卡她们畏惧的男人,不是个普通的笨蛋而已。
  「不过,真的是太好了,之前见面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你大概会是那种有人主动积极一点,就会冷淡逃避的男人。」
  「主动积极?你在说什么啊?」
  「你看你,我不是邀你和我决斗吗?然而,你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我明明对你有那种『稍微去那边比试一下吧?』『好啊,那就来战吧?』的期待啊。」
  「别将决斗说成像是邀请人下围棋或将棋好不好!」
  「喔,你是指日本的战棋游戏吧?我觉得两者很像啊,对我来说,拔剑决斗和星期五晚上下西洋棋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护堂的指正,多尼四两拨千金带过去了。
  他是个就算吐槽也没用的傻子。
  「不过,你主动来义大利真是太好了,就算我直接去日本,你也不会理睬我吧。」
  「等一下,就算地点在义大利,我也不打算接受你的决斗邀请!」
  「是这样吗?你甚至还特意远渡重洋过来。看起来就是有那种——以牙还牙,以决斗状还决斗状……那种亢奋的心情不是吗?」
  无意间被他说中了,真是个麻烦的笨蛋啊。
  护堂不由得想要整天叫苦。
  「你现在和西西里那时候不同,已经愿意好好和我沟通了,不枉我辛苦设下那么多诡计。」
  多尼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他以某种同伴意识,而且像是遇到罕见同伴的眼神凝视护堂。
  「对了,稍微坦率一点会比较好喔,你可以再更加挑衅一点也没关系,所以就和我决斗看看吧,一定会很有趣。」
  说完话的多尼打开圆筒形的盒子,拿出放在里头的『剑』。
  ——剑!?护堂目瞪口呆,那的确是把入鞘的长剑,虽然艾莉卡她们可以轻易地以魔术呼唤出来,不过多尼似乎是特意随身携带。
  「口才不好的我不太能用话语求爱,所以现在就让你用身体体会,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护堂,我对你发誓,我一定会让你的内心燃起火焰,想要和我一决胜负的!」
  「你明明就说了那么多话,不要自称口才不好呀!」
  「不对,我口才的确很笨拙,比起手上这个的话,我嘴上功夫果然还是不好,还是挥剑比较轻松简单。」
  多尼将长剑抽了出来。
  刀身长度为八十公分左右,是把有着双面刀刃、做工扎实的剑,不过和艾莉卡的魔剑狮王之心比较起来的话,就会给人等级相差很大的感觉,是件就算外行人也看得出的粗糙量产装备感。
  但是看到拿起剑的多尼,护堂打了个冷颤。
  他没有摆出架式,只是以无力垂下的右手拿着剑而己,似乎连攻击和防御的意图都没有,看起来就一副自甘堕落的模样。
  然而却毫无理由地可怕,护堂吓到背后发凉。
  护堂瞬间弯下腰,大大展开双脚,就像灵敏防守三游间的内野手般的姿势,这不是考虑过后做出的行动,而是如果不这么做就很危险了,他顺着本能的引导,采取自己所知最有防备性的姿态。
  「真了不起,很棒的直觉,虽然像我们这样身为弑神者的人,多多少少有着『野兽』的成分……不过你在这方面似乎特别敏锐,与那个巴尔干的老头子很相似喔,嗯。」
  多尼轻松地感叹,护堂却不这么想。
  来到义大利之前就先从璐克蕾琪雅口中知道了这个男人的事情。
  她说,这个被称为『剑之王』的剑术家,代表性的权能是『切裂一切的魔剑』和『钢之肉体』,现在的护堂即将要体验到他可怕的地方!
  ——终于来了,多尼以剑发出斩击……应该是这样。
  可是护堂却看不见,多尼的手腕跟剑都如同海市唇楼般晃动,最后消失了,护堂在成为了弑神者以后,依靠荒唐无比的集中力得到了能够看穿各种各样猛速的动态视力发挥不了效果。
  剑消失了——不,在看起来像是消失了的瞬间,护堂就向斜后方跳跃。
  要是没有这么做的话,我一定会死,毫无理由如此认为,在没有助跑之下最大限度地向后方瞬间跳起。
  下一瞬间,恐怕是就连0.1秒都不到的下一瞬间。
  刚才为止护堂待的空间,被横扫过来的剑一直线斩裂——他是有这种感觉,因为出剑的手法和剑都模糊不清,所以不能直接断言。
  「哈哈哈!真是厉害,要是第一次见到我的剑就想接下来、那种『持续练剑三十年♪』的大叔也会被一刀两断,不过果然对你行不通,这样才算得上是我的同类喔!」
  明明被目标躲开了,多尼却还是露出开朗的笑容。
  护堂总算注意到他笑着的瞳孔里隐藏的一个阴影,这正是这个金发的美男子并非单纯又乐天的笨蛋的最好证据。
  「无论修行几十年,有多少才能都好,弱小的人大致上都还是很弱小,天生就强大的生物,就算不特意去学习什么都会强大,没错,就是要与这样强大的敌人战斗才称得上是锻练!」
  「萨尔巴特雷·多尼,告诉我一件事,你刚才那招是魔法还是什么?」
  护堂虽然直觉到那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还是先问了一下。
  「就是你使用了魔法迷惑对手的眼睛,让对方很难看清楚剑的意思。」
  「怎么可能,不是我在自夸,我连超初级的魔术都不会使用,完全没有才能,什么都记不住。」
  多尼又回到垂下手拿剑的自甘堕落姿势。
  没错。这就是剑士萨尔巴特雷·多尼的架势,大概是钟摆式打法和龙卷风投法一样,只有累积了遥不可及的锻练后之天才才能到达,自己独特的原创方式。
  不可能一直持续避开那个攻击的——护堂非常确定这点。
  另一方面,多尼毫无顾忌地朝斯福尔扎古堡的残骸走去。
  刚才被『山猪』粉碎的历史性建筑,虽然原来的形态已经不复见,却不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被整个粉碎。城墙四处都崩塌了,中央部的塔被整个翻倒,不过还是保留能让人回忆往昔模样的程度。
  总之多尼就是在感觉『半坏』的残骸前开口:
  「你的权能我已经见识过了,那也看看我的吧——我在这起誓,我,不允许我切不断的东西存在。」
  他静静低语,同时可怕的咒力从多尼的右腕上爆发出来。
  护堂吓得瞪大眼睛,金发帅男身穿的半袖衬衫,那没有被遮住的右腕变成了『银色』。
  光辉闪耀的白银,不是涂上了颜料。
  多尼的手臂居然化为白银素材的雕像。
  「这把剑是能砍断、切开地上一切事物的无敌之刃!护堂,这就是我的权能!」
  并非只是宣言,还是操纵咒力的言灵。
  多尼以银之右腕将长剑刺入斯福尔扎古堡的城墙上。
  瞬间,萨尔巴特雷·多尼的权能发动,咒力从多尼的右臂转移到剑身上,再传入大半毁坏的城壁上。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这是一个异常的景象,不过是被剑尖稍微插进去而已,半坏状态的城堡建筑物上,就已经在一瞬间被刻上无数的切痕。
  仔细数数所有剑痕的数量,说不定会有几百条。
  但是已经没有这么做的机会了,被刻上无数剑痕、呈现半坏状态的斯福尔扎古堡,被直接切成七零八落了。
  不是被粉碎。
  细小——被斩裂至小石子程度左右的碎片稀落掉下。
  『萨尔巴特雷·多尼以魔剑的权能斩断一切』。
  理解到这一点的护堂咽了一口气。
  只用了一刀,就能将城壁斩成碎片的斩击。要是吃下了这样的攻击,就算是弑神者荒唐的强韧肉体都会被一刀两断,或是被大切八块而死。
  而且以护堂的情况来说,又出现了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其实在见到多尼的剑技之后,护堂就暗自思考——要是以骆驼的化身的话,应该会有办法对抗才对。
  那个与食人虎进行格斗战都能取胜的荒唐无比格斗能力。
  要使用这个化身的话,必须得身先负重伤,但是多尼的魔剑却是到达一剑必杀的领域,要是用身体接下来的话,护堂还没有能够使出『骆驼』就会当场死亡了。同时也代表想靠『牡羊』的超恢复也办不到——
  多尼迅速接近颤抖不已的护堂,步法轻盈无比。
  就像是仙人踏云一样,用着轻快又玄妙的步法逼近他警戒的敌人——草薙护堂。
  由于对方太过轻盈的步伐,让护堂的反应慢了一拍。
  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陷入多尼手上大剑的攻击范围内了。
  然后剑就消失,那把宛如海市蜃楼般的虚幻太刀。
  护堂已经没有能够躲避的时间——到此为止吗?不,还有对抗梅尔卡托的闪电时所用的『凤』。
  超高速的攻击袭来时,才能够使用的神速化身。
  护堂的视觉、感觉、思考都超加速,与其相反的,周围的一切都在减速。
  拜此所赐,护堂总算看穿了多尼的剑法,金发的剑客正想要从下向上使出逆袈裟斩。
  护堂依靠『凤』的神速横向移动,躲开了这次攻击。
  不愧是超加速的状态,居然能毫无危险地避开剑击,护堂接着打算直接以右拳打在多尼的心窝上,虽然自己是菜鸟,对方是剑术高手,不过要是速度差距这么大的话,应该能做出单方面的攻击。
  这么想的他接着攻击,但是护堂却大吃一惊。
  应该揍进多尼心窝上的拳头大大偏向右方,打到空气,目测完全错误,而且多尼还对吃惊的护堂说:
  『喔……你的权能很有趣啊,不只能够召唤种兽,还可以使出亚雷克那样的加速能力,虽然好像有些限制,不过可以做到好多事情啊。』
  多尼似乎发现了护堂做的事情,他开朗地笑了笑。
  他的声音就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呼声,是种不可思议的响声。
  『但是很可惜。只是速度快的话,我全部都能看透喔。』
  什么!?对方毫不在乎说的这句话让护堂觉得很可怕。
  『我有稍微特别锻练眼力的方式……认真凝视降下的雨水,然后看准其中的一滴。如果能做到的话,接下来就是斩击,练到将目标那一滴一刀两断的话,就是及格了。』
  护堂对于这种不知道出自哪本剑豪小说里的情节哑口无言。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有说谎,如果是这个怪物的话,就一定能办得到这种事,要多加注意!
  『这种眼力在中华武侠小说里大概是被叫心眼的绝窍?我是自学领悟出来的,不太清楚,不过知道要怎么以最短最小的剑法砍中斩击对象的要领后,就能以这样的感觉办到了!』
  开朗笑着的多尼将剑一直线突刺。
  这招突刺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才刚觉得他要进入突刺的姿势时,在接下来的瞬间,多尼已经是结束剑的突刺体势,简直就像快转一样。
  那是朝护堂的身体正中央——目标心窝发出的突刺。
  护堂以神速侧跳闪避,打算用全速躲避,不过稍微迟了一点,长剑的剑锋已经来到了护堂的侧腹处,微微刺了进去。
  要是一般情况来说,也不过是小伤罢了。
  可是寄宿于剑锋上的『魔剑』之力贯通护堂的右侧腹。
  「唔————!」
  噗!鲜血喷出,剧痛游走在侧上。
  多尼在痛苦喘息的护堂面前若无其事地说:
  『要是能稍微再切进去一点的话,就可以直接把你大切八块或是一刀两断了,稍微有点可惜,不过接下来我不会再失手了。』
  换句话说,就是有不会再失手的自信——将神速斩裂的自信。
  明白到这二点的瞬间,护堂就下定决心。
  继续战斗下去也只会被他砍死而已,只能将神速的优势发挥在其他地方。
  护堂忍耐剧痛用全速奔跑。
  不介意被对方看到自己逃跑的背影用全速逃跑,虽然多尼的追击很可怕,但是这时反而不应该回头,如果这么做的话,速度就会降下来了……为了保住性命,护堂完全没有回头持续奔走。
  「要是还有退路的话,就在被逼到走投无路之前撤退重整态势……直觉不错啊,嗅得到胜败的气息,而且有经过好好盘算。」
  对于敌人面对胜负时的直觉发出赞叹之后,多尼将剑插进了地面。
  没有打算马上就追上去,那种等同闪电般快速的极速,是无法一直持续维持的,反正过一阵子动作就会慢下来。
  暂时就让《赤铜黑十字》那些人去追就好了……
  刚才不过是第一回合,还要好好享受这场切磋,不,不如应该说好戏现在才要开始——多尼的嘴角自然而然地歪曲起来。


  4

  「第一战是萨尔巴特雷卿的压倒性胜利。」
  透过电视观看完两王之间的对峙,克拉瑞斯拿出了手机,似乎收到了邮件,他凝视着细小的液晶银幕发出呢喃。
  「有什么事吗?」
  「有来自公园那边的骑士们发来的报告,据说萨尔巴特雷卿向我们下达了『追踪草薙护堂』的指示。」
  「真是的,他真的是喜欢任意妄为的王……」
  听完情况之后,凯滋不禁抱怨。
  「差不多该是我们前往现场的时候了,追踪受伤的魔王大人这件事会有点危险,因为那就和野兽一样,在受伤时被追赶就会变得危险,根本不是普通骑士们能应付的。」
  两位同僚正在对谈,不过艾莉卡没有参与对话,她一个人陷入沉思当中。
  (护堂,你太倒霉了——活该。)
  很严厉的评论,不过艾莉卡的表情却很平静。
  如果将这么欠缺教养的想法表现出来的话,会丢了贵妇人的面子。
  (真是的,明明就已经劝告过你了,居然无视劝告来到米兰,你这次的失态会彻底让人大失所望唷。)
  毒舌,而且难以说是华丽的词汇在艾莉卡的内心中盘据着。
  她以完美的自制力制止自己将话说出口,同时开始思考,由于护堂来了米兰,带给《赤铜黑十字》很大的麻烦,其实只要能再稍微能争取一些时间的话就——
  找出安德烈·里培拉的所在地,将他救出来,便能让他恢复萨尔巴特雷·多尼的监护人职务,之后只要等待多尼胡闹完后,艾莉卡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护堂却搞砸了这个计画。
  (他这个人真的是一点也不机灵!)
  (由于弑神者的禁口令还有效的关系,西西里岛上的事情没有被传到外面,这样正好,和他之间的缘分就在今天结束了,我怎么能和那么傻的人再有什么瓜葛,反正被萨尔巴特雷卿砍到的话,那也和死没有什么分别了。)
  (没错,事态变成那样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萨尔巴特雷·多尼挥舞的大刀是真正的魔剑。
  即使不能一刀两断,也能给对手难以痊愈的魔性之伤,而且他还使用了『凤』的化身,那就会面临和上次一样的副作用。真是的,再来他就只能像条败家犬般惨死……
  没错,惨死,草薙护堂已经没有活路了。
  确定这点的瞬间,艾莉卡吓了一跳,胸口像是被紧紧揪住,胃里像是被不知道什么冰冷的东西倒进去一样——非常不可思议的感觉。
  胸口的鼓动非常快,心脏如同响起的警铃般跳动。
  他会死,就算以『牡羊』的化身逃脱困境,接下来也会不知道会昏迷几小时。
  等到他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
  「艾莉卡啊,你不是和那位日本的王相处过一段时间吗?」
  凯滋的声音让艾莉卡吓一跳。为了自己的面子,当然不能让他发现到这件事。
  她只是优美地扬起眉毛,摆出一副「你想说什么?」的表情。
  「你这样好像有点无情啊,我不会说你是他的同伴,但是帮他打气一下也没关系吧?」
  「詹那洛,你不要胡说八道。」
  克拉瑞斯静静地责备。
  「由于公主在萨丁岛和西西里岛帮助了草薙护堂的关系,才让萨尔巴特雷卿有了干涉我们的绝佳藉口。」
  「是啦。」
  「既然卿在不好的方面上很中意他的话,我们就已经不能够再和那位第七个魔王殿下合作了,对于我们《赤铜黑十字》来说,最适合的发展是——」
  克拉瑞斯边说边将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画了一下。
  「草薙护堂接下来会被萨尔巴特雷卿一剑毙命,在出现比现在更大的纠纷之前,能让他平稳死去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说得就像是解读西洋棋的发展一样,艾莉卡也有同样的想法。
  没错,这是对组织最有利的结果,对艾莉卡和《赤铜黑十字》来说,草薙护堂的存在只会是个阻碍。
  就算他是『王』,却是居所离义大利非常遥远的日本人。
  而且,他还没有做好要接受别人的侍奉与忠诚的准备,所以就算自己这边再怎么竭忠尽力,能得到的利益也很少。
  更不用说,身边还有比起他来说更要接近的『剑之王』君临……
  克拉瑞斯的发言完全正确、合理、比起什么理由都要有说服力。
  ——事情明明就是这样。
  为什么呢?艾莉卡觉得自己很奇怪,又感受到胸口像是被揪住的感觉,像是自己快要面临什么难以承受的悲剧一样。
  「但是,那位王可是个日本人喔!」
  另一方面,凯滋却作出奇怪的反驳。
  「对我来说,那个国家是个圣域,其实我现在刚好有带DVD啊,你们要不要看看呢?那是将真正的魔法,无论何时都是些许的勇气加上温柔的这一点,告诉我们这些大人们的名作,看一下不会损失什么的。」
  「我完全没有看日本幼儿向动画的心情……」
  「……嗯,我也一样。」
  艾莉卡冷淡地说道,接着离开座位。
  「你要去哪里呢,公主?」
  「我稍微有点不舒服,我就先回去房间里继续关『禁闭』好了,看来也没有需要我出场的紧急事态。」
  「说什么关禁闭,不过是自己在刷性子而已。」
  凯滋皱了皱眉头,克拉瑞斯只是大方地耸肩示意,艾莉卡没有受到阻止就从待命室里出去了。
  其实……艾莉卡本身就处于被监视的立场。
  无论怎么说她也是陪在草薙护堂身边时间最久的人,担任辅助他的角色,说不定会帮忙走投无路的草薙护堂——会被别人这么怀疑也是无可奈何的立场,可是同僚们却放任着艾莉卡。
  没错,他不是萨尔巴特雷·多尼,帮忙草薙护堂完全得不到好处,艾莉卡不会不明白这点——他们是这么想的。
  艾莉卡随意漫步,不知不觉间走向了本部大楼的一楼大厅。
  以往回去的时候总是会叫车来接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没有这么做,她走出了大厦,开始漫步在米兰的公司街上。
  路上,艾莉卡吓到了好几次,都是在和黑发的东洋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明明那不可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少年,可是她却每次都会去确认对方的脸。
  ——回神的艾莉卡取出了某件物品。
  为了以防万一从萨巴里尼馆里采集了一些,一直放在玻璃瓶里保管,只要有这个东西就能追踪到他的所在位置了……
  「你想去哪里呢,艾莉卡·布兰德里?」
  耳熟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到有个高大的人就在面前。
  轮廓清晰的美男子,会使人联想到大卫像那样的强壮身躯,身穿着敞开的体面西装,他的名字是保罗·布兰德里。
  身为艾莉卡监护人的《赤铜黑十字》总帅。

  「以前我也说过了,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总有一天将会站在结社顶点的人。」
  「嗯,我还记得,叔父大人。」
  要说是叔父和侄女之间谈笑的话,却有点作态的谈话。
  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艾莉卡和叔父之间的日常对话,对她来说已经生活中的一幕了,两人远离了热闹的米兰大街,来到附近的公园里交谈。
  「还有一点,虽然这件事不需要刻意去提,你对我来说就如同是亲生女儿一样。不过要自认为是父亲的话,会有一点年纪过轻的问题。」
  明明还有几年就要进入不惑之年的保罗,却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还很年轻,尽管他是个人品高尚之人,可是在这方面却是这么固执。
  英雄般的叔父有着这样的一面,艾莉卡不禁微笑以对。
  「是啊,因为有叔父大人的慈爱和薰陶,才会成就现在的我。」
  「被你这么说的话,我充满骄傲呀,话说回来,艾莉卡,看到现在的你,就会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
  「嗯,叔父大人年轻的时候,指的是青年时代吗?」
  「……现在我的岁数也够年轻了,就算被称为青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想你有一天也会明白这一点,算了,暂且不谈这个。」
  艾莉卡只是稍微表现出附和的样子之后,保罗说道:
  「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过剩自信的鲁莽小鬼,因此得到的教训就是在偶然前去英格兰时,吃到了很多没有必要的苦头……」
  「在那边遭受到的苦难——要说的话,果然是指亚雷克王子吗?」
  在年轻的保罗·布兰德里的经历中,传说般的死斗多不胜数。
  他说的多半是十六岁的年轻『魔王初次登场』,英格兰的黑王子亚历山大·嘉斯柯因的事件。
  有时候是与黑王子正面交锋,有时是和其心腹冰男以剑相拼,听说还曾经与黑王子唤醒的太古魔兽战斗,甚至当过替死鬼,替黑王子对付盯上他的女恶魔。
  闯过那无数的死斗得来的,就是现今这位叔父保罗的荣耀。
  「嗯,是呀……老实说,就算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再和与那种会给世界带来混沌的男人扯上关系了,老是在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被卷入亚雷克引发的骚动里面……不,我也很常陷入那位公主引来的麻烦当中——」
  回想陈年往事,叔父从以前时,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对被称为最上位的贵妇人公主,忘记要保持对她该有的敬意。
  「在那数年之间我体会到了,弑神者究竟有多么恶劣、带给别人麻烦、多么随便胡来什么的……说不定都是我自己和那些格规外的存在接近遭遇时,就会失去正当的判断力。」
  艾莉卡对于这难得的『青春时代』故事瞪大双眼。
  叔父不是喜欢说出自己光荣事迹的人,特别是与黑王子亚雷克对抗的日子,他一直都是闭口不提,虽然艾莉卡觉得那是他谦虚的表现,不过也许还有其他的理由。
  「艾莉卡,我就明说了,我不想无论于公于私方面都非常重要的你,在那些道理不通用的怪物们身边受苦,要承受那种艰苦的人有我一个就已经足够。」
  叔父直视着自己。
  「可以的话,我也能当个理解能力不好的老顽固,用蛮力阻止你也可以。」
  「呵呵,说得简直就像是我打算离开叔父您一样。」
  「要是我搞错了,就把我刚才所说的事情当成笑话吧,不过现在这个气氛很难给我那种感觉——实际上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有这么一回事吗?艾莉卡这时候却词穷了。
  什么,艾莉卡·布兰德里居然也会词穷吗?无论是优美的婉转说话方式或流利的话术都完美无缺,可以说是才气焕发的天之骄子,居然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什么都不讲保持沉默!
  「聪明伶俐的你,应该很容易就理解该做些什么事才是正确的。」
  呼,叔父叹了口气。
  正是如此。那是很简单的道理,艾莉卡应该选择与《赤铜黑十字》更为接近的『王』萨尔巴特雷·多尼,要舍弃才能和未来是如何都不清楚、生活在东亚末端的年轻之『王』。
  可是,明明是那样没错。
  和那个少年度过短暂、如同烟火般辉煌的每一天,自己却能清清楚楚回想起来。
  从相遇的那天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一切。像是追踪东方的军神、与腓尼基的神王的战斗,从那时候到现在为止的全部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浮现。
  艾莉卡大大地吸了口气,然后吐了出来。
  为了唤醒她就拥有的气势和华丽。
  她抬起头,像是带着自豪一样拨了一下透着红色光泽的金发,艾莉卡·布兰德里必须比起任何人都要美丽鲜艳才行,为了自己,还有虽然不太想承认,也是为了那个少年!
  「嗯,我已经完全明白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事,不过——没办法,就算这样,我也必须去那个人的身边。」
  下定决心说出这句话,她用带有自己风格的锐气说:
  「虽然我自己也不明自理由,但是我想要帮助那个人,内心有这种令人纠结的感情实在是很令我生气,不过那也是我内心的愿望没错,即使是叔父大人您的命令,也无法让我舍弃这个感情。」
  「理由的话……我觉得你自己已经相当清楚了。」
  「叔父大人,请不要说得你好像都知道一样!」
  面对慌乱说话的艾莉卡,保罗叔父为难地喃喃轻语:
  「所以,你表现出的这种态度已经更胜于任何雄辩了……仔细回想,其实我还没有和你有过关于这方面的『家族对话』呀,也许我应该对你打一下预防针才对。」
  「说得我好像是生病了一样,我想这种无礼发言无论对绅士还是骑士来说都是不应该的。」
  艾莉卡摆出了不悦的脸转过身,话中还带刺。
  ——算了,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叔父想说的话,而且也有很多地方被叔父点醒了,不过要是承认的话,就太令人难为情了。
  所以艾莉卡才故意假装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总之,我现在要加入草薙护堂的阵营,既然我做出这样的事,那么在《赤铜黑十字》里就再也无法保有一席之地了。」
  艾莉卡用召唤术呼唤出爱用的衣服。
  那是一件在黑底的布上描绘有红色竖条纹的短披肩,只被允许赠予大骑士的战衣。
  那里面赋予的守护魔术,能够发挥等同于铠甲的防御力。
  更重要的是『红与黑』这两种颜色,由于身披着结社的『色』,就能明确那人所属的组织——这件披肩对大骑士来说,等同于战场上挂起的旗帜一样。
  「这是您亲手所授予的红与黑之印记,我现在在此返还于您。叔父大人,请您收下,说不定这次会成为今生的离别了,可是我还是得去!」
  她飒爽地将身披了多年的披肩丢了出去。
  看到叔父抓住之后,艾莉卡迅速转过身,直接迈步离去,完全没有回头望一眼。
  刚才说过要『用蛮力阻止』的叔父,还是却没有实行。
  因为他是那种就算心里觉得讨厌,还是好几次从义大利前往英格兰,以身为一名骑士的身分接受爱丽丝公主的请求,与黑王子亚雷克为对手不断持续奋战的保罗·布兰德里!
  不如说他才是最能理解艾莉卡内心想法的人物。
  她继续迈开步伐,果然没有传来任何制止的声音。




第六章 再度同盟

  1

  草薙护堂以神速从萨尔巴特雷·多尼面前逃走。
  第七化身『凤』,使用出这个化身时不只是速度变快,而且身体的轻盈性和跳跃力都会有飞跃性增加,虽然还不能像鸟一样飞翔,不过却能做到超越猫与猴子的跳跃力。
  护堂跑上建筑物的墙壁上,在屋顶与屋顶之间移动。
  有时候不是大楼和普通民家,而是踩在车顶和路面电车上,他以闪光的速度奔跑在米兰的大街上。
  总之要跑远一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离开米兰市内。
  虽然被贯穿的腹部感觉到剧烈的痛楚,不过没有想过要去医院,摆脱多尼的追击才是现在第一优先事项,所以他专心奔跑。
  ……拜身体轻盈的恩惠所赐,奔跑时承受的负担大幅减少了。
  总之都不会感到疲劳,再怎么全力奔跑,也不会喘不过气,对体力完全没有影响。
  所以才能这样忽视侧腹的痛楚持续奔跑,就在离开了米兰的都会区,来到树木、绿意和田园风景都增加的一带附近,他遇上了麻烦。
  心脏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
  护堂虽然疑惑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但是感受到的痛楚却变得更加厉害了。
  心脏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激痛,犹如受到尖锥般的凶器捅刺一样,而且还不只一次,而是毫不间断一直被捅,双脚和全身逐渐动弹不得。
  「这么说来,在西西里岛时也曾经有过胸口好痛的情况,难不成这是使用这种速度后,身体受到的副作用吗!?」
  试着回想,这的确是非常荒唐的速度啊。
  不如说一直使用下去早晚会出现问题,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得去什么地方休息一下,刚好面前有个公园,护堂以摇晃的脚步走了进去。
  公园内众多的树木生长得非常茂盛,有如一座小森林。
  护堂在树丛中停下脚步,在这稍微休息一下——就在此时终于到达极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脏的痛楚到达了最高潮,护堂的身体动弹不得。
  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就像是全身被紧绑住的状态,护堂的身体往后方倒了下去,把背倚靠在树干上。
  只能一边忍耐着心脏的剧痛,一边等待时间过去而已了。
  而且,在这段期间内侧腹的痛楚和出血依旧持续着,他这时候才知道多尼的另外一个可怕之处。
  老实讲,本来是期待腹部的伤势能以弑神者的恢复力自动治愈,可是这个想法太天真了,侧腹的伤势丝毫不见好转。
  这个也是『魔剑』的威力,与普通的剑不同,完全是魔性的斩击——
  血液不断流失,还被心脏和腹部的剧痛折磨。
  护堂的身体消耗得非常严重,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不久之后,心脏的剧痛消失,束缚感也消失了,可是身体还是动弹不得,由于大量出血而导致身体筋疲力尽。
  有个人影正在渐渐接近自己,濒死的护堂动用起剩余的所有力气开口:
  「嗨。」
  因为没有余力,所以只能说出简短的问题,走近过来的人居然是艾莉卡。
  「真是活该,护堂,这是破坏米兰景观的报应呀。」
  「关于这一点,我完全无力反驳。」
  面对艾莉卡带着怒气所说的话,护堂只能无力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是怎么……找得到我的?」
  「之前皮安奇说过了吧?如果想追踪你们弑神者的气息,就可以用魔术进行搜索,为了预防这种事态,所以我在萨巴里尼馆时,就拿了护堂的一根头发来用了。」
  那是只要有着搜索对象身体的一部分,就能探索出大致所在位置的术式——
  艾莉卡直接说明,她还是老样子那么设想周到。
  「这次的事件,其实我们自己就可以圆满收拾……难道你……是篡夺到了瘟神或破坏神的权能吗?」
  「…………」
  「我可是忠告过你了,要你绝对不要来欧洲吧?居然还特意跑来米兰捣蛋,结果还被萨尔巴特雷卿斩伤了。」
  「我又没办法,因为我有话想和你讲啊。」
  护堂模糊说着,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头昏脑胀的关系,话说得很不太流利。
  「想要针对我们派遣刺客一事抱怨吗?」
  「这件事也包含在内,但不只是这件事,我也很担心你会不会遇上很大的麻烦,因为我觉得多尼那家伙会出一些难题为难你。」
  「我当然遇上了麻烦啊,而且,你闯过来反而增加我更多麻烦了。」
  「这点还真是抱歉……但是,我不能不来。」
  「为什么?」
  「这件纠纷明明就是因为我而引起的,身为当事人的我却置身事外,而且我也不要就此和你断绝缘分。」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可是相隔于日本和义大利两地,就算和我之间不再有往来,对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才没有这种事,我之前也说过了,只要半天的旅途就能过来和你见面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你遇上麻烦的状况,却要我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在日本悠哉过日,对我来说似乎有点难以遵从。」
  是喜欢多管闲事,还是侠义心比别人强太多?是好奇心旺盛,还是莽撞?又或者是个天生会制造麻烦的人?
  护堂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说不定全部都是。
  「那我先换个话题,你是要将我带到那个笨蛋那里吗?」
  艾莉卡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其他方向,没有正视护堂的脸说:
  「其实在电话里和你道别之后,我就这么想了,如果草薙护堂是个在这种状况下还特意跑来义大利的傻瓜,那这次就应该要放弃他,接下来没有必要再展示骑士的慈悲心了。」
  「嗯,这也怪不了你……」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办不到,居然会对毫不在意地跑来有最危险的敌人等待的国家里,而且还被找麻烦,对于一个不要说胜算了,就连生存机率都很小的男人,我实在不能弃之不顾。」
  艾莉卡慢慢往护堂的方向转过身。
  「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向结社和叔父大人辞别了,我已经不再是骑士,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虽然就算撕裂我的嘴都不会讲出这种话,但是我现在就只是一个会用魔法和剑的女孩子喔,你不会介意吧?」
  「你放弃当骑士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要加入你——最年轻的弑神者阵营里,我就只能这么做,所以护堂,你要好好负起责任喔。」
  「责任!?」
  「你、你不要有奇怪的误解,那不过是要你负起责任解决你和萨尔巴特雷卿这场一定要面对的对决。就是这个意思!」
  是这样的吗?不,一定就是这样。我应该是搞错了什么……
  护堂为自己的愚蠢不好意思的同时,连忙对艾莉卡保证。
  「这、这些我都知道!?多尼那边也没问题,这次事件让我生气了,对那个恣意妄为的笨蛋,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呵呵,少见说出了可靠的话,你那和平主义者的看板在哭泣喔。」
  是因为总算恢复正常状态吗?艾莉卡心情变好说出了俏皮话。
  虽然护堂觉得高兴,可是脸上还是硬要装出一副不悦的神色。
  「有什么办法。因为居然要和一个大笨蛋交手啊,要是敌人只是一个普通笨蛋的话,说不定可能还有商谈的余地,但是大笨蛋的话,从一开始就没交涉的空间了,那么就不如下定决心和他硬拼,这样还比较快一点。」
  艾莉卡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虽然真正的和平主义者不会出现这种例外事项……要是深究下去就不太解风情,所以我就不追究了。那么护堂,我们再次组成同盟吧,这样没关系吧?」
  「这正是我想要拜托你的事啊。」
  护堂勉强撑起精疲力竭的身体,虚弱地将右手伸向艾莉卡。
  「能够再帮助我一段时间吗?虽然我以为自己一个人应该就能解决这次事件才来到义大利,但似乎到此就是极限了。」
  「真拿你没办法,虽然是泥菩萨,但是有一起过江也算是种缘分,我就以我自己的意志继续陪你过下去。」
  艾莉卡也伸出她瘦弱的右手,握住护堂的手。
  和她拥抱、肌肤相亲、甚至连接吻都做过了,可是握手还是第一次,护堂不禁为了奇怪的顺序苦笑起来。
  「话说回来,说不定你也很清楚……我已经到达极限,之后就拜托了,希望你可以和平常一样,把事情都处理好……」
  「嗯,真不知道要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可惜这里没有镜子。」
  用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护堂,艾莉卡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有的话,你就可以确认自己的死相了,整张脸是病态般苍白,眼角下的黑眼圈非常深……整个人都快要出血而死了。」
  果然是这样,护堂自觉到意识渐渐变淡。
  他就像前两次那样在脑海里联想起黄金之羊,使出『牡羊』的化身,在沉睡的时候会变得毫无防备,不过也就只能相信『同伴』了……
  「真是的!爱给人添麻烦的人!」
  艾莉卡低头看着睡着了的护堂不断嘀咕,可是也发觉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微笑。
  那是因为明白到他无防备的样子是对艾莉卡·布兰德里信赖之证。
  「嗯,还是算了,总之现在先要确保有安全的避难地点。」
  自言自语的她开始思考,现在身处的位置是米兰近郊的小城市蒙扎。
  从米兰乘电车的话,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大都市圈内最接近有着F1环状道路的城市,在汽车爱好者之间非常有名。话说回来,这附近是——
  想到解决的办法了,艾莉卡拿出了手机。


  2

  迫不及待想要快点到来的周末夜晚。
  「今晚没有什么任何预定,应该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在作业上了。」
  琍琍亚娜·葛兰尼查尔细声自语。
  她现在在米兰的葛兰尼查尔家的自己房间。
  「感觉今晚思路特别清晰……这种时候应该能够写出好的作品了」
  琍琍亚娜坐在古式的书桌前,不断动起钢笔书写。
  让内心随着想像力飞翔,点缀出文章成为作品。有时候写成小说,有时候写成散文诗,这是她隐藏的爱好。
  「唔——难不成失败了吗?和预想之中有点不太一样。」
  她执笔中的恋爱小说,内容是有着纯朴善良心灵的女主角和完美绅士的青年平稳相爱的温情故事——明明是这么预定的。
  不过在渐渐写下去的时候,青年的角色本质却发生奇妙的变化。
  本来应该非常稳重的青年,居然表现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狂野一面。
  『你平常总是打扮得很朴素……这件衣服是我特地为你挑选的,既然现在你已经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了,不如就乖乖穿上去吧?』
  『这、这么下流的打扮,我、我办不到!』
  不知不觉中,居然写出了这样的场面。
  经常出现女主角因为有虐待狂的青年感到困惑的剧情,可是胸口上却偷偷因为这种情节悸动不已,发现自己对这种被任意摆布的事情产生了愉悦感——
  不知不觉间将感情投入女主角里的琍琍亚娜停下笔稍微思考。
  『嗯,作品也是有生命的……这样其实也不错。」
  她继续执笔,难道自己也有想要被这样的异性玩弄的欲望吗?她的内心悸动不已……
  就在这时,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琍琍亚娜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叹气,然后接起了电话。
  「我现在很忙,有事的话就简短扼要说明,艾莉卡。」
  『你好啊,琍琍,以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听到这么冷淡的措词,会令我感到伤心啊。』
  从年幼的时候开始就是竞争对手的艾莉卡·布兰德里声音。
  「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们两个不过是同属于米兰的结社、年龄相同的旧识——应该说是敌人才对。」
  『让我这个身为你青梅竹马的人来说,琍琍这种顽固个性是种缺点喔,我觉得我和你之间所培养出来的羁绊关系,不应该用这种形容整合。』
  「我们才不是青梅竹马,是孽缘才对!别随便捏造我的交友关系!」
  表达抗议之后,琍琍亚娜尖锐地开口:
  「话说回来,你最近不是很忙的吗?听说为了封印『不顺从之神』,你被派遣到萨丁岛那边去了。」
  艾莉卡·布兰德里,南下——
  这个情报也传到琍琍亚娜的耳里,但是她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萨丁岛和西西里岛显现的神明详细以及事件的始末,关于这些事都有奇怪的不详尽之处,简直就像有人有刻意遮蔽情报。
  『你已经知道从前阵子开始,萨尔巴特雷卿就赖在米兰不肯走,还对《赤铜黑十字》下达恶劣指示一事吧?以及今天萨尔巴特雷卿将斯福尔扎古堡大切八块……没错,还有第七位弑神者终于诞生了这种令人狐疑的事情。』
  弑神者出现在神显现的地方,这在欧洲魔术界是种常识。
  所以才会产生出这样的谣言也说不定。
  「要是说我们是朋友关系的话,那就希望你可以将有关那个人的情报详细告诉我。」
  『琍琍,友情和企业机密可是另当别论喔,居然会将这两者混在一起,真不像是你唷。』
  正如预想一样,艾莉卡在装蒜。
  『好啦,就看我们之间的交情上先跟你说好了,这是在最近几天即将公开的情报,是一件会使得整个欧洲震撼的事喔,比起这个,今天打来是想要和你闲话家常。』
  真的吗?琍琍亚娜觉得非常可疑。
  不认为这个像恶魔一样的女人会因为这种事打电话过来,也许这是陷阱的第一步——就在这么警惕的时候,艾莉卡突然开口。
  『我最近开始喜欢看某个女性作家的恋爱小说喔。』
  「你在骗谁啊,你怎么可能会觉醒那种兴趣。」
  自己知道艾莉卡的爱好,她虽然一副优雅的样子,但却对只要缺少动作、爆炸、杀人这里面任何一项元素的娱乐作品都不太感兴趣。
  『呵呵,我好歹也是个妙龄女子喔,会喜欢那些故事也不奇怪,想要跟你聊一聊,就是那个小说家最近的风格啊,感觉都一直重复一样的桥段。』
  「一样的桥段?」
  『是啊,每次女主角都会被对象的那个男人为所欲为深感困扰,可是最后结局都是变得对他唯命是从。』
  琍琍亚娜非常震惊。
  刚才自己所写的确实就像是这样的场面。而且试着想想,最近所写的作品全部都是相同的模式。难道艾莉卡看过了吗!?
  拿着手机的手激烈颤抖。
  冷静一点,写完的作品全部都是保管在这间卧房,艾莉卡应该是不可能看得到——她这么想,大概没错,琍琍亚娜咳了咳。
  「王、王道的剧情发展通常都会是单一模式啊,刻意去挑毛病,不是很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吗?」
  『也对,对我来说,气量好像有点狭小,不过如果作者本人能够自觉到自己在沿用同样的剧情就好了,不过看起来她是在写出自己内心隐藏的欲望,不知不觉间将想法说了出来。』
  「呜。」
  感觉就像是在说自己一样,琍琍亚娜只能暗自叫苦。
  「所、所以,你想聊的事情就只有这个吗?」
  『不,还有一个。我现在在蒙扎这边,这附近应该有葛兰尼查尔家的工作室吧?我想借那个地方用一晚,钥匙用投函之术送过来就行了。』
  艾莉卡口中所说的工作室,是用来修复古董的专用工作室。
  如果要以魔术来维生的话,自然就会收集到不少从遗迹出土的物品、古董翰美术品之类的东西,为了不依赖大学机关而对那些物品进行私人性质的修复,葛兰尼查尔家拥有自费建造的工作室。
  「我没有理由为了你给个方便啊——」
  『你不会拒绝吧?以我和琍琍之间的交情。』
  琍琍亚娜只能轻轻叹气,
  虽然不想承认艾莉卡·布兰德里这种恶质态度和才气,但是她这个老朋友拥有沙龙女主人的包容力,还会去管各式各样的闲事。
  摸索记忆,想起自己确实欠过她四、五个人情。
  「嗯,我是不介意……不过究竟怎么了?你们那边应该也有类似的设备吧?」
  论起门第和财力,布兰德里家都比葛兰尼查尔家高好上好几级。
  理解到艾莉卡的目的不是工作室内的设备,琍琍亚娜十分疑惑。
  『对不起,这点恕我无可奉告,而且关于这个的话,在近几日内应该会有闪电式的发表了,就先放过我,那么琍琍,祝你平安,我这段时间暂时会有麻烦,等稳定下来再和你慢慢聊了。』
  通话结束。真是的,那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琍琍亚娜生气地放下手机。

  草薙护堂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完全入夜了。
  当然陪在枕边的艾莉卡,还是转动像是看着实验动物般的双眼凝视他。
  「顺便一提,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十一点,不断重复使用之后,到复活为止要用的时间也会渐渐缩短。」
  「有点令人讨厌的力量提升啊……对了,这里是?」
  「靠朋友的关系借来的工作室喔,虽然很早以前就是朋友了,不过表面上却是和对方保持敌对状态的复杂关系,到追击的人注意到这里为止,应该还要很久才对。实际上,到护堂复活为止这段时间内都非常安稳。」
  这里很杂乱,感觉像是什么地方的工作场所。
  在众多的架子上,很多工具和药品、破碎的土器和石像、完全没有统一性胡乱摆放,护堂躺着的地方不是床,而是细长的工作台。身子底下铺有毛毯,是艾莉卡贴心垫上去吧。
  「那么,你现在也恢复过来了,再次商量今后的行动方针吧?」
  正如艾莉卡所言,侧腹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
  沾满血的衣服也被脱了下来,护堂现在穿着的是卡其色的工作服,这是这个工作室里的东西,看来是艾莉卡帮自己换上的。
  虽然对她意料之外的体贴觉得感激,可是护堂提出了异议。
  「在那之前先吃饭吧,我现在饿坏了。」
  「还是老样子,在濒死时会说出一些很单纯的动物性发言,嗯,因为我也还没吃晚饭,所以想要赞成你这个提议——」
  「想要?」
  「这附近没有开到这么晚的店家喔。」
  护堂发出「唔……」的声音,话说回来,这里是义大利,虽然应该也会有开到凌晨左右的餐厅。不过从艾莉卡所说的话推测,这附近似乎没有,超市和杂货店也早就休息了。
  「在这个国家,似乎没有看到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之类……」
  「是啊,我去过香港,在那边看到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二十四小时全天无休营业的店家时,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那就没办法,就让我们擅自借用一下吧。」
  发现到在里头好像有厨房之类的地方存在,护堂提出建议。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壁橱里面找到了速食面、锅子、水壶等物品,并且用瓦斯炉煮沸了开水。
  因为有杯面和袋装面条,所以决定两个都拿了。
  「我是觉得在这样的工作室里,应该是会添购一些什么应急食物之类的,不过找到日本制的食物,倒是在我的预料之外。」
  护堂找到的面条全都是日本来的进口货,虽然外包装上面的文字是义大利文,不过因为包装的设计和日本的产品一模一样,所以他马上就知道了。
  「果然在任何地方都有这类食物的需求。」
  虽然是个慢食大国,但是超市里都还是有卖冷冻食物和即食品,甚至连世界性的速食连锁企业也有在这个国家顺利营业。
  在深有感触的护堂身旁,艾莉卡看起来觉得有趣地说:
  「嗯,只要倒入热水就可以吃了吧?虽然听过这种传言,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从来没吃过即食品吗?不愧是大小姐呀。」
  护堂久违地再次体会到自己和艾莉卡之间的成长环境差异。
  顺带一提,朝杯面里倒入开水,用锅子煮袋装面都是由护堂一手包办,另外也在柜子里面找到了饼干和糖果。
  虽然这个菜单看起来乱七八糟,不过总算盼到一餐了。
  「……出乎意料之外地好吃,有点扫兴。」
  「如果符合你觉得有意思的程度那样难吃的话,那就不会在全世界普及了。」
  杯面是法式清汤这个口味。
  袋装面则是配酱油口味的调味粉汤,和日本是相同的味道,护堂和艾莉卡一边大谈阔论速食食物和垃圾食物的美味之处,一边将这些东西都吃完了。
  两人在用餐的同时,也再商量关于今后的计画。
  不过也不算是有什么作用的谈话。
  「那么护堂,关于向萨尔巴特雷卿反击的事情,你打算之后回去米兰?」
  「不要好了,这样令人沉不住气,而且继续在那个笨蛋准备好的场地上战斗的话,不算是有利的选择。」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我想还是采用从我方这边主动进攻的形式,果然不攻击就拿不回主导权吧?嗯,或许是心情的问题,不过就在这里重整态势,照我的想法展开行动。」
  在白天的对决里,护堂被对方打到还不了手。
  不想要再留下那种印象,为了能以崭新的心情再次发起挑战,护室打算要在掌握住主导权的状态下,才要再次进行战斗。
  「要是这样的话,我有个主意,吃完饭之后再说明。」
  「好啊,拜托你了。」
  这次讨论这样就结束了。不过已经很足够了,两人的羁绊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即使不多说话也能明白对方想法。


  3

  吃完一顿迟来的晚餐之后,两人就在工作室里度过一晚。
  因为也有休息时用的毛毯和浴室,所以在住宿面上没什么问题,对于同睡在同一屋檐下这种事,护堂和艾莉卡都变得没有太大的抗拒了。
  隔天,护堂和艾莉卡等到店铺开门的时间就去购买替换的衣服。
  沾满血的衣服虽然已经处理掉了,不过还是不想穿着工作服在街上闲晃。
  两人来到的是三层楼高的百货商店里的男仕服专柜,护堂完全没有顾虑就买下了白色的衬衫和尺寸合适的裤子,本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是艾莉卡为什么还在女仕专柜里挑选衣服。
  「继续穿着昨天的衣服感觉上会有些不舒服,难得来这种地方,不过好像没什么我喜好的款式。」
  艾莉卡回答说要回去的护堂。
  女孩子购物的时间很长,从被妹妹和明日香强迫陪着去购物的经验,护堂很明白这一点。说不定要一个小时以上……护堂内心有这种不安感。
  出人意料的是,艾莉卡十分钟左右就买完了。不过——
  「这些可以帮我全部包起来吗?啊,这一套我现在就在这边换掉,剩下的请帮我送到这个地址。」
  她轻松随意就选好了足以替换五、六天的衣服,然后再以告知店员的方式完成购物的手续。
  「我说你啊,不是离开你叔父那里了吗?」
  护堂向刚在试衣间换完衣服回来的艾莉卡问话,她的衣装从红色的长袖T恤换成了黑色的高级短上衣和同色系的裤子。
  「而且算是离家出走吧?你打算把这些衣服送到哪里?」
  「不要紧喔,因为送货的指定地址是我个人名义的所有物,那是从去世的父母那里继承而来的资产一部分。」
  「咦,是这样啊!?」
  「嗯,因为我还算是未成年,所以住在米兰的布兰德里本家,可是已经有好几幢是我名义的房子和套房,只要不是要过奢侈的生活,也能够让自己舒适生活了。」
  话说回来,刚才买衣服花费的费用也是以信用卡从银行户头里扣款的精明支付方式。
  应该说真不愧是艾莉卡吗?护堂很佩服。
  就算她是个连即食品都不会处理的大小姐,可是经济观念却非常充分,虽然完全不需要计画家庭收支问题,也没有疏于财产的管理和运用。
  「昨天讲过了,为了和萨尔巴特雷卿一决胜负的舞台,那地方就在我拥有的别墅附近,衣服就是送去别墅那里的,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整理好服装之后,两人前往车站,虽然他们两个都是被追捕的人,但是却没有隐藏身分,完全没有躲躲藏藏,冠冕堂皇地走在大街上。
  「为了避免意识不明的护堂受到卿的袭击,所以昨晚才躲起来,既然现在护堂你都已经恢复了,就不需要再偷偷摸摸了。」
  「是这样吗?要是在街上又被袭击的话,不就糟糕了?」
  这是今天早上的两人对话。
  「放心吧,我们不会被袭击的,就算是《赤铜黑十字》的人发现到我们,也已经不会再随便动手了。」
  为什么?护堂问起理由,艾莉卡噗一声笑出来。
  「萨尔巴特雷卿命令要追踪你,没有下令要抓你,而且克拉瑞斯——我的原同事和叔父都不会下达袭击弑神者那种的愚蠢命令,这种只会徒增危险却毫无意义的行为。」
  「原来这样,只会向多尼那个笨蛋报告我们的行踪。」
  「就依卿的爱好送封『决斗信』过去,约定几天之后,在某个地方等候。这样的话,我认为在途中被袭击的可能性差不多是零喔。」
  被发现到也不过是被监视而已,两人大大方方走向车站坐上电车。
  在坐车之前已经向多尼住宿的饭店和《赤铜黑十字》本部送信过去。
  艾莉卡使用了『投函』的魔术,那好像是种只要清楚知道位置,就能将封口的书信送达远方指定场所的魔术。
  字面上是写着『明天的日落过后,在加尔达湖畔等候大驾』差不多这种感觉的文字,上面签上了草薙护堂的名字。

  电车之旅约一个半小时左右就结束了。
  加尔达湖正好位于米兰所属的伦巴第州,有着威尼斯和维罗纳等古都的威尼托州的分界线上。
  身为义大利最大的湖,加尔达湖呈纵长的形状,南北向的长度大约有五十公里。
  护堂和艾莉卡来到的是加尔达湖南岸的城镇。
  两人决定享用过午餐之后就搭乘计程车到目的地。
  「总觉得好像来到海边……」
  他们两人坐着计程车在湖畔旁行驶,坐在后座位护堂忍不住说着。
  加尔达湖的面积似乎是琵琶湖的一半左右,沿湖的路上散落的小镇和村落,当成休养地、观光地来迎接旅客,那些城镇总让人有种海边城镇的气息。
  湖畔有港口,很多帆船和渡轮都停泊在码头上。虽然不算是个海滩,不过还是有着满布小沙石的沙摊。
  「可以游泳、也可以玩游艇,而且甚至还能玩风浪板,这样看来和海没有什么不同。」
  护堂点点头,这里的湖水清澈到让人惊讶,非常干净漂亮,在这里一定能够好好畅游。
  过了不久,计程车外面的风景变了。直至刚才为止那正宗湖畔观光地的景色,变成了像是在俯视湖畔的翠绿群山,看来这里拥有海与山的舒适风景。
  坐计程车三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目的地。
  布兰德里家——正确一点来说,应该是艾莉卡拥有的湖畔别墅。
  平日是交由管理公司进行扫除和检查工作,能够纵览眼前加尔达湖美景的东西向,是间适合当别墅的木屋。
  艾莉卡使用了在车站前的房地产商那里拿到的钥匙开门。
  「这该怎么说才好……这里纯粹就是有钱人的别墅呀。」
  护堂先喃喃说出这种平民心理的感想。
  这是在大致看过别墅,最后窥伺一下车库时抱持的感想。
  这间木屋不大,样式也并不豪华,可是车库却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各有两台汽车和摩托车。
  汽车是迷你车的4WD,摩托车则是四百CC中型和小型的速克达。
  「在湖上也有游艇吗?」
  「呵呵,你很清楚啊。」
  「我觉得既然小屋这里都完善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有游艇也不奇怪……总之先来准备住宿吧,也没必要打扫,先弄些吃的吧?」
  在棒球选手时代,曾经分组合宿的护堂提议。
  身为平民,而且还是被母亲采取放任主义养大的护堂,身边的大小琐事都是亲自去做的。吃的东西的话,也能做出能端上餐桌的菜色。
  再说,关于这件事当然完全不期待能获得这位『同伴』的帮忙,果然,从早上开始就十足大小姐架子的艾莉卡,用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发问:
  「要吃饭的话,这附近也有餐厅和食堂喔。」
  「难得来到这种地方,自己亲手做饭比较有那种感觉啊,明天就是关键时刻了,想要吃些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喔……虽然我很自负能够灵活处理大多数的事务。」
  艾莉卡用若有所思的严肃表情说:
  「但是料理这一块啊,完全就是未知的领域,但在这种状况下,挑战我艾莉卡·布兰德里的可能性也很有趣……其实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就有兴趣创造出世界至今从没存在过的味道。」
  「不过是露营料理而已,才不需要那种危险的觉悟。」
  对于这个比起平淡的味道对有个性的味道更感兴趣的美少女,护堂拒绝了她的意见。
  「放心,我根本没有把你列入战力,我一个人处理就好。」
  「总觉得这发言奇妙惹人生气……」
  「对了,这里的车子没有任何人使用吧?难道你会开车吗?」
  「不,要是马的话就没问题,需要从附近的牧场里带过来吗?」
  要是能驾驶摩托和汽车的话,去买东西也轻松很多,询问的结果却得到暧昧的回答,因为她是艾莉卡,感觉不到开玩笑的气息,也许有一半是认真的。
  骑马走在公用道路上也太过招摇,护堂看了看放在车库角落的自行车。
  「那么,我就用这个吧……」
  于是护堂踩着自行车前往附近的商家。
  买完东西后就准备做晚饭,告一段落之后就来到阳台上,那是个能一眼浏览加尔达湖的地方,先到的客人艾莉卡正在享受着水边的景色。
  「那么,先讨论关于明天决斗的事情,应该会是一场非常严峻的战斗,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计画了?」
  突然就被问了。


  4

  「也不能说是计画啦,不过昨天和那家伙切磋时,知道了对那家伙行不通的力量,我觉得这点比较重要。」
  「是指最后使用的『凤』化身吗?」
  「是啊,这个化身派不上用场。在互殴和互斩上无法发挥能力,虽然速度快是很好没错,但是多尼似乎能够看穿,动作偏离这一点也是严重的大问题。」
  护堂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开始对艾莉卡说明。
  挥过去却被多尼轻易闪开的拳头,原因恐怕是因为护堂速度过快的关系,在那之后还一边以神速疾走,一边进行了验证。
  目标要是静止的,或是缓缓移动的情况下就没问题。
  不过,想以那种高速打中移动中物体的话,自己的目测肯定会出现错误,譬如说想要伸手抓住在天空飞着的鸽子,也只会抓到旁边数十公分外的空气。
  「对了,爱丽丝公主也这么说过……黑王子亚雷克大人在一开始时,也曾经为了控制电光石火的速度大伤脑筋。」
  护堂对突然想起什么的艾莉卡点了点头。
  「那是种犯规般的速度,如果可以随心所欲运用,那个叫什么的王子应该早就变成无敌的怪物了,不过事态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吧?从那种速度很难打中人来看,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没错,不过,黑王子大人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住如同闪电般的速度喔。」
  「因为我的力量和那个人的力量是不同的东西。对方能办到的事,我未必也能做得到,还是不要太期待比较好。」
  护堂对弑神者的权能完全没有留恋与执着。
  所以才能够抛开自己的力量——换句话说就是能替权能进行冷静的分析。
  「比起这件事,在天黑之前先带我到『决斗场』看看。」
  护堂放下了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先说出这个想法。

  湖畔上就只有艾莉卡那一栋别墅孤零地建在这里,不过要是稍微再往前走一点路,那里也有别家的屋子和别墅、小商店,还有不少拴着许多游艇的码头等设备。
  而且,在更后方还有山脊平缓的山。
  加尔达湖是所谓的冰河湖——冰河期的冰溶解于山间的峡谷诞生出来的湖泊,形成像是被包围在山里的格局。
  护堂在艾莉卡的带领下登上这座山。
  「虽然走在山里感觉很舒服……不过要是每天都这么上上下下的话,稍微有些麻烦。」
  护堂享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郊游。
  这是条绿意盎然,比较顺畅好走的山路,虽然在体力上来说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却懒于将时间花费在登山上。
  「就是因为有这个问题,所以我的父母亲才会放弃这栋别墅啊。」
  艾莉卡走在护堂的稍前方解释。
  听说她要提供出来的决斗场地,是以前布兰德里家拥有的废弃别墅,除了没有任何人在使用,甚至连电和天然气自来水等维生管线都已经撤掉了,她说就算毫无顾忌破坏殆尽也没关系。
  「因为古老所以还大得要命,怎么说都是不方便的房子,如果是那种让人感觉远离人烟的山庄,反而会符合我的喜好,但是这边算是很接近市街。」
  「喔。」
  徒步的话会很花费时间,但是开车就能很快就能到达。
  护堂开始想像。
  建立在远海孤岛上的洋楼、雪山的山庄,能够成为推理小说风味的密室杀人舞台这类的屋子,一定是艾莉卡的喜好吧……
  「要不是刚才护堂说不要,不然干脆开车库里的车子出来就好。」
  「你又不会开车,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思。」
  「没问题喔,因为有能让铁或金属块照着自己想法活动的术式,那个大小的尺寸没有问题,简单来说,就是两人乘坐附带着车轮的铁箱子,之后就只要我施加术式的话,就能随意前进,虽然不能进行复杂的操作,不过只是在山道上往来就没问题,一定没问题。」
  「这好像会出现没有司机,汽车却会自动行走的都市传说,还是不要好了……」
  走了三十分钟的山路,终于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座建在山中的石造宏伟宅邸。
  有个杂草横生的中庭,周边有条回廊(!)。
  建筑物的墙壁几近一公尺厚,石柱的上部刻有细致的雕刻,从建筑年龄来看,充满了至少已经超过八百年岁月以上的风格。
  特别是一楼中央部分的大厅。
  那是已经挑高过、仰视的话能够欣赏天花板上的彩色玻璃。
  在深处似乎如同祭坛的台上,有个高度大约七、八公尺左右的圣母子像镇坐在此,那是抱着婴儿耶稣的圣母玛利亚石像。
  大概看过这座明显很不普通的建筑物之后,护堂开口询问:
  「难道这里是什么特别古老的贵重建筑物吗?」
  「其实不太贵重,说是古老倒是没错,这里是建在中世纪时期修道院的遗迹,好几代之前的布兰德里家祖先买下来的。」
  「别把这样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个人别墅啦,会受到天罚的!」
  「呵呵,像这种别墅虽然不算多,但是其实也不算很稀有喔,如果是有贵族之血一族的富裕人家,也有不少人拥有这类房产。」
  「啊……是贵族们所住的别墅啊……」
  见识到欧洲上流人士生活的样子,护堂感叹万分。
  「在现代除了改装成饭店或者博物馆之外,就没有其他更现实的用法了,但是加尔达湖以观光地来说,生意不是很理想,能不能回本都相当令人存疑,正因为是这样的地方,就请你随意使用,无论怎么破坏都没关系喔。」
  被艾莉卡展示自己的大方后,护堂开始环视起建筑物周围。
  考虑到自己权能的不稳定倾向,与多尼的战斗能力差距,他很不想在一览无遗的荒野之类的场地战斗,在没有任何隐蔽物的战场上战斗的话,很快就会被他斩杀。
  难得她有这种厚意,自己就心存感激运用。
  艾莉卡以贵妇人般满溢着包容力的微笑看着点点头的护堂。
  「如果护堂希望的话,我也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剑术喔,虽然学个一天阵临磨枪应该派不上用场,不过也许可以让你安心一点。」
  「这样啊……那还是不用了。」
  艾莉卡用觉得有趣的表情凝视冷谈拒绝的护堂。
  「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花一天时间做些临阵磨枪的事没有任何意义,比起这种事,倒不如思考根本性的对策才是有建设性的。」
  「譬如是怎么样的事情?」
  「最好的话,就是有没有那家伙的剑砍不到的地方……不过,只有这样也是赢不了他。」
  身为打者,要如何击溃难缠的投手呢?身为捕手,该如何引领投手击败打者?护堂以这样的感觉开始思考。
  不是用那些临阵磨枪的剑术,而是彻底使用自己的方式和那个笨蛋战斗。
  这是高中生草薙护堂和怪物萨尔巴特雷·多尼的对决,因此自然地恢复到昔日的作风。
  所以现在——用我流的方式应对就可以了。
  为了以后再也不重蹈与梅尔卡托战斗那时的失败,也不能忘记运用狡猾和对手的大意……
  「真是好胆识!以欧洲最强的剑士为对手,居然连握剑的方式都不打算要学一下!」
  说完话的艾莉卡开心一笑。
  「但是以你的情况来看,也许这样比较好喔,反正只要使用出『骆驼』的化身,你就可以成为比我还强的战士,而且你与萨尔巴特雷卿不同,连远程攻击的化身都有……那就是言灵之剑。」
  「那招吗?可是多尼和我一样,都是弑神什么来着的喔。」
  「可是,持有神圣权能这点上没什么不同。卿的权能有清楚来历的有两个。从塞尔特神王努阿达身上所篡夺的『斩裂的银之臂』,以及从北欧英雄齐格飞身上篡夺的『钢之加护』。」
  艾莉卡流畅地解说,护堂无奈地点了点头。
  「嗯……梅尔卡托那时只有斩裂了『暴风雨』的力量,以那种感觉的话或许能办得到。」
  挥舞言灵之刃的乌鲁斯拉格纳最后化身『战士』,可是使用条件是需要有关神的知识。要获得的话,就要再次和艾莉卡——
  想到这里,护堂陷入沉默。
  「说得……也是,或许可以稍微期待……」
  艾莉卡也因为想起那件事,说话突然变得含糊,两人稍微对望了一眼,然后脸颊也同时红了起来。
  「总、总之先来准备晚饭,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对、对啊,请务必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艺。」
  一直持续尴尬的气氛,两人走下山路。

  晚餐选择的食物是咖哩。
  望着贩卖店里的食材专柜,这是在检讨了自己称不上经验丰富的料理领域里所做出的结论,护堂觉得这样应该可以了,可是和日本不同,这里没有卖咖哩块。
  护堂将小麦粉搅拌成糊状,将各种辛香料放入了锅里调整味道。
  以前露营的时候用完了咖哩块时,不知道从谁那里学到了制作的方法。
  咖哩的配料是鸡肉,还有在超市里发现到的春季蔬菜。
  另外还有装满一大盘的沙拉。以橄榄油和葡萄酒醋,掺入胡椒盐速成的酱汁,外皮有点硬的面包,还有买回来的乳酪和香肠等等。
  「……又要吃些意外平凡的食物,果然没意思。」
  「不要在这方面有奇怪的期待啊……」
  被西沉的夕阳照耀,加尔达湖染上了橘黄色时。
  虽然对吃的东西抱有不同的意见,不过两人都将所有做出来的料理彻底吃光。
  护堂没有期待艾莉卡会去洗碗的挑战者气概,所以善后工作还是护堂一个人解决的。那之后,已经没其他要做的事情,两人也都在晚餐之前就洗过澡了(顺带一提,别墅里有两个浴室的关系,所以不需要分先后进去使用)。
  两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别墅内的宽广大厅里。
  因为想起和梅尔卡托战斗之前做过的『仪式』,所以护堂稍微和艾莉卡保持一段距离。如果太靠近她的话,脑里就会想到怪怪的事。
  护堂和坐在桌边的她拉开距离,自己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
  「萨尔巴特雷卿一开始打倒的神是爱尔兰的努阿达,达努神族之王。是以银制之臂代替被砍掉手臂的神,是个手持斩断一切的光之剑军神。」
  艾莉卡突然开口说出渊博的话。
  「而且,第二个打倒的是英雄齐格飞,他淋上打倒的恶龙法夫纳的龙血后,成为了不死身的勇者,在理察·华格纳的歌剧创作里很有名,你也应该知道吧?」
  其实只知道名字而己,但是护堂静静听着艾莉卡进一步说明。
  「除此之外,萨尔巴特雷卿后来似乎也弑杀了一、二尊神,不过不太清楚详情,但是他在战斗时喜欢使用的权能是『魔剑』和『钢之加护』这两个喔,从这个事实里推测,恐怕他剩下的权能不适合于用在战斗上。」
  「咦,还有这回事啊。」
  「亚雷克王子创造出迷宫的权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总之,卿的主要武器就是『剑』和『不死身』,如果要封印的话,我会选择剑那边。」
  「嗯,我也会选择剑,可是你不觉得就算讲些假设的议题没有意义吗?」
  无法理解艾莉卡的意图,护堂越来越困惑。
  简直就像是之后打算要做『剑』的准备一样。如果是这样,那就有必要再和艾莉卡做那种事——糟糕了。
  护堂慌忙地驱散邪念,然后静静开口。
  「要怎么决胜负,我的想法已经有个大致上的底了,所以今晚就早点休息养精蓄锐,艾莉卡应该也累了吧?」
  不管再怎么早,现在的时间也都还不到晚上七点。
  无论怎样都太早了,可是没有其他能结束话题的藉口。
  「不,我并不特别觉得累。」
  「这、这样啊。」
  「对了,护堂,现在我们两个很像是私奔喔。」
  「咦!?」
  艾莉卡突然间冒出了这句话,护堂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从昨天开始,我们两个人就一起逃亡,还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不叫私奔的话,还能叫什么呢?」
  「不、不是,虽然也有这种看法,不过对我们而言不是这样的。」
  在吞吞吐吐说话的同时,艾莉卡已经站了起来,并且接近自己,很快就在坐在护堂旁边的沙发上了。
  「不觉得是朋友,或者是很合拍的同伴之类的感觉吗……?」
  「是啊,而且还是共度一生的伴侣,约定要永远相爱的恋人。」
  什么啦,这个譬喻是什么!艾莉卡继续靠近狼狈的护堂。
  「护堂,如果你可以强烈把我艾莉卡·布兰德里当成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女性看待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一下到死为止,都会永远陪伴在你身旁喔?」
  艾莉卡那美貌正从极近的距离、正前方地逼近护堂。
  现在护堂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是被迫察觉到,草薙护堂如今正身处非常重大的命运分歧点上!


  5

  「如、如此太过激烈的事情,我觉得应该先冷静下来好好考虑。」
  「你以为我是谁呀,我在对护堂这么说之前,就已经好好考虑过了,正因为明白自己内心难以压抑的热情,才会转化成行动喔。」
  不仅美丽且又聪明的美少女直接坦白。
  为什么?为什么艾莉卡要对草薙护堂说出这种话!?
  「可、可是,怎么想我们都不登对吧?」
  「哎呀,你这句话是指我艾莉卡·布兰德里没有资格成为第七位弑神者草薙护堂的伴侣吗?」
  「傻瓜,相反了,是我配不上你啦!」
  「要是这样的话,你才是傻瓜呀,在相互低声诉说爱意时,还在想什么匹不匹配的,你太不解风情了。」
  这下子不可能是会错意了,艾莉卡露出温柔的微笑将脸靠近错愕中的护堂耳边。
  「不过,那种不解风情的地方却是我喜欢的部分,和萨尔巴特雷卿不同类型的笨蛋、正直、笨拙,虽然偶尔会有小聪明,但是大多时候都很单纯的草薙护堂,就是我最爱的人喔。」
  虽然嘴里说着傻瓜之类的话,却是爱意深切的轻声细语。
  「但是,像你现在这样一直找理由搪塞便是非常不识情趣,护堂,你是要我当一个迟钝的女人到什么时候呢?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明、明确的?」
  「我也对你怎么样啦、像你这种女人不是我的喜好之类的,不管是哪个答案都好,请你清楚告诉我是答应还是拒绝。」
  缠绕在耳边的甘甜细语让护堂头晕目眩。
  「但、但是也太突然了,到刚才为止,你从来都没有那种表现呀!」
  「是这样吗?我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确实是不够坦率的示爱……不过,在下定决心的如今再想想,就觉得那种心情很容易明白,再说,我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吻献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孩子呢?」
  艾莉卡虽然稍微有些害羞,却也有些开心地对自己诉说。
  如果真得她说的一样,那么草薙护堂真的可以说是自己眼睛瞎了。
  「是、是这样吗……」
  「没错。那么,就由我主动来提问吧——对你而言,我是不是特别的?还是觉得我和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不同?」
  「不、不对,在各种意义上而言,你都肯定是特别的。」
  不知不觉中承认了,艾莉卡瞬间露出婉约的微笑,真是可爱。
  「好答案,那么,我不在你身边的日本生活过得如何呢?会寂寞吗?有没有想起和我度过那充满刺激的每一天呢?」
  「……算是想过吧。」
  又坦白了出来。不妙!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想和我在一起吗?还是不想呢?哪一个?」
  「要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的话,就不会特意远渡重洋来和你见面了吧!」
  惨了,护堂对自己那不受意志控制说话的舌头觉得恐惧。
  这是第一次体会到的经验,理智上明白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话,却被艾莉卡的热情纠缠全部老实说了出来!
  ……不,等等,为什么不可以说出那些话?
  护堂突然发觉到这一点,自己和艾莉卡都没有明确的恋人,就算两人在一起交往也没有什么

不行。
  总而言之,这个是决意的问题,他清楚认识到这一点了。
  「啊……我们两人自从相遇以来,最多也才一个月,而且在一起的时候,还不够两个礼拜,用这么短的往来互动,就得做出这么大的决定不是很轻率吗?应该要再多花点时间,慢慢确认对方的感情吧?」
  「恋如闪电,但是爱却是永远喔。」
  艾莉卡浅笑念出很有诗意的句子。
  「就算只是在刹那间陷入恋情,我也能够付出一生的时间培育我们的爱情。」
  不行了。果然很开放,这个金发美少女是个热情的拉丁民族。
  面对这种场面的决定力与大和民族完全不同!
  还有艾莉卡压倒性的魅力,她那过于直接的求爱言语。自从来到萨丁岛之后,自己暗中被她这一点吸引也是事实。
  找不到可以再拒绝下去的理由了。
  但是护堂不是那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会交上恋人的那种软派男人,而且要是很轻率接受说出『永远』的艾莉卡,感觉上像是欠缺诚意。
  「呵呵呵,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决定和我之间的关系,那暂时保持这样也没问题,要是我的判断没错的话,你现在就和昨天的我一样,可以看得出只是无法下定决心而已。」
  被嫣然一笑着的艾莉卡轻松判断。
  可是,护堂却无法说出否定的话。
  「那这件事现在就暂且搁在一边,先来解决紧急的问题,我们两人为了和萨尔巴特雷卿的战斗做好准备,应该要先将『剑』打造出来。」
  「等、等一下啊。要是这样,不就又要做那件事吗!?」
  「当然,不过这没问题吧?不管我们之间的关系今后会变成怎样,已经确定内心深处是相连的,这次就不要像上回找些奇怪的藉口,好好享受这次仪式吧。」
  「享享享、享受!?」
  「跟相爱的人接吻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呵呵呵,我就先承认吧,在上次仪式的时候,其实我内心十分小鹿乱撞,完全忘我沉醉其中,在中途就感觉到脑海一片空白,着迷在和你的接吻上了。」
  「………………!」
  「还有一点,那是我的初吻喔。所以护堂,请你再次让我沉迷吧,然后为了战胜萨尔巴特雷卿,让我们两个再次竭尽全力……」
  说完,艾莉卡将自己粉红色的嘴唇靠近护堂的嘴唇。
  吃过饭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涂上了口红,她闪闪发光的嘴唇对护堂有着难以忍受的魅惑力。
  而且,自己也已经充分品味过和她嘴唇亲吻的滋味。想起这点时,就更加难以忍耐了。
  两人嘴唇还剩一、二公分就触碰到了,护堂发现自己的心脏像敲个不停的闹钟一样作响。
  想要回应艾莉卡感情的心、想要明白艾莉卡心意的心、不想输给那个笨蛋的心,全部都纠结在一起。
  然后回过神时——
  护堂接受了艾莉卡亲过来的嘴唇。
  「我、我要打飞那个家伙,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吗?」
  「当然,这可是服侍你的人——不,是身为伴侣的人要做的任务!」
  大概是因为即将要爆发的关系。
  艾莉卡的气势非比寻常,她激烈地吸吮护堂的嘴唇,让人觉得她是想要用接吻获取护堂的一切。
  两人保持嘴唇重合在嘴唇上的状态,继续进一步紧贴在一起。
  就算已经过了十秒、二十秒,艾莉卡的嘴唇也还是没有移开,呼吸变得困难之后,她才总算是放开了,上气不接下气地索求着空气。
  可是,她很快又再次吻了过来。
  像是使上浑身力量一样充满热情的接吻。
  护堂的头脑也因为这个甘甜渐渐麻痹起来。
  因此,他也逐渐回应着艾莉卡的激情,如果艾莉卡吸吮护堂的嘴唇,那么护堂也会吸吮起艾莉卡的嘴唇,两人相互舔拭。
  以自己的嘴唇夹起对方的嘴唇,确认嘴上的柔软,用唾液沾湿对方。
  啧、啧——带着湿气的声音回响。不久之后,两人互相吸吮对方嘴唇的气势也渐渐加强。不知不觉间,两人的牙齿和牙齿相互碰撞在一起。
  这次听到传出嘎嗞嘎嗞的牙齿碰撞声。
  说实话,这其实很痛。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舌头已经开始彼此纠缠,两人都将舌头伸入对方嘴里寻找对方的舌头,想要以自己的舌头卷起对方的舌头。
  嘴唇周围一带都被唾液弄得湿黏。
  「差、差不多该把重要的知识传授给你,抱歉,我太过沉迷了。」
  艾莉卡像是恢复了理智一样轻声细语。
  「居然会将这这么重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的我果然不太正常,比起之前接吻时,还要厉害得多……护堂,都是你害我变成这样的。」
  带着湿润热切的眼神轻语,艾莉卡开始编织言灵。
  「萨尔巴特雷所打倒的努阿达神乃是达努神族之王。这个所谓的达努神族,是居住在爱尔兰的塞尔特人信仰的神明喔。」
  艾莉卡吸吮护堂嘴唇的同时继续细语。
  「也许塞尔特人给人们一种他们是欧洲大陆的原住民,后来却遭到盎格鲁·撒克逊人的侵入,或者是被驱逐出去的民族这种印象……」
  偶然会换一下气,不过不是在低声细语就是彼此接吻。
  虽然无比甘甜,却也混着粗鲁的笨拙,但是这样反而使得自己内心深处部分和对方有了连接起来的感觉。
  「如果追溯时代,不如说塞尔特人才是征服者喔,他们在长远的民族迁移最后,才总算从印度一带移到了欧洲,进而从大陆远渡至不列颠的各个岛屿,远渡至爱尔兰的塞尔特人与那里的原住民发生战斗,不断重复胜利和败北,终于逐渐让那个岛屿收为自己的版图。」
  护堂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满足于单纯接吻,他紧紧抱住了艾莉卡,用全身确认着她柔软的触感,护堂似乎陶醉其中。
  「拥有银之腕和光之剑的努阿达神,也是达努神族之王,在他的神话里,清楚刻着他指挥人民制霸爱尔兰的古代塞尔特王身姿,理解到这些知识,化为斩裂神之刃吧,护堂!」
  塞尔特神王努阿达的知识从艾莉卡的嘴唇和舌头上如同奔流一样传递过来。
  护堂确信到『剑』已经完成。
  黄金之刃,为了将那如今还没遇上的神斩裂而诞生。



第七章 剑之王

  1

  「好久不见了,我最重要的安德烈!我好担心你!」
  「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你这家伙真是最差劲的人渣、最蠢的笨蛋!萨尔巴特雷·多尼!」
  温暖的春季夜晚,在米兰高级饭店里的酒吧。
  相隔约半个月后,再度相见的两个青年互相倾诉关心的话语,昨天在义大利的新闻媒体上发布『斯福尔扎古堡,崩坏!』乃为极左派恐怖组织犯下的罪行这条新闻。
  不用说,这个新闻当然是为了隐瞒事实而捏造的。
  更不用说,其中一个主犯就是在这里的萨尔巴特雷·多尼。
  「没想到你这家伙为了引发那样的骚动,居然不惜派人将我绑架监禁起来……」
  安德烈·里培拉以震怒的声音说话。
  通称『王之管家』,他是身为与社会脱节的多尼管家兼监视人。
  做事一丝不拘的里培拉,一直都是穿着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可是今天他身上却没穿外套也没打领带,而是时期过早的清凉商务装。
  因为他在四小时前才从神秘绑架犯的魔掌中被释放出来。
  于热那亚车站被释放出来的里培拉,马上向各方面取得联络获取情报,匆忙赶到主人身处的米兰,他依然穿着被监禁时候的那身衣服,而且也没有整理仪容。
  两人再会时,一开口就是刚才那个对话。
  「安德烈,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你被绑架这件情我完全不知情啊,我还在想最近怎么老是没看到你。」
  「怎么想都是你这家伙做的好事吧!」
  连落腮胡都没刮的里培拉,正愤怒地责骂自己的主人。
  因为在多尼成为『王』之前,他们两个就是朋友了,所以这两人至今还是保持着这种能够对等说话的关系。顺带一提,现在除了他们两个之外,酒吧里没有其他的客人。
  吧台里唯一的一名服务员正无言地待命。
  因为这个酒吧的经营团队和《赤铜黑十字》有关系,每次多尼闲来无事晃过来时,就会被自动包场下来。
  一坐上吧台座位,里培拉立刻就点了东西。
  「什么牌子都行,麻烦来一杯不掺水和冰的威士忌,」
  「怎么会突然有了酒兴?要当心,不要喝太多喔。」
  「因为要替你的恶行收拾善后,明天开始我就要忙死了,不喝点酒怎么行!」
  始终一言不发的吧台服务员,迅速就准备好了对方点的东西。
  琥珀色的液体倒满了小酒杯,里培拉喝了一口。
  「为了找第七个弑神者的麻烦,不惜把名门魔术结社卷进去,还将米兰的一个名胜大切八块……如果这件事传开的话,不知道受到全欧洲多少人的白眼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防止情报的扩散……」
  「安德烈还是老样子,那么在乎面子问题。」
  「什么面子!这是良识和常识啊!另外,明天就开打?还是后天?」
  看到多尼什么东西都不点,里培拉直接询问。
  剑之弑神者是个和禁欲完全扯不上关系的男人,吃喝的量都比常人要多一倍,然而今天晚上他却连一滴水都不喝。
  「是明天喔,我的求爱总算是收到成果了。」
  多尼拿起草薙护堂送来的『决斗信』。
  每当重要的战斗临近,他就会断绝一切的饮食。
  在科学方面,完全没效率而且无意义的断水断食。
  但是那种饥渴和饥饿能使他的『剑』比起平时更加锐利——
  (反过来也有像是冬眠之前的熊一样,疯狂暴饮暴食储存力量的例子,也许这单纯只是心情的问题,他果然还是非科学所能理解的男人。)
  总而言之,就是剑之弑神者已经进入战斗的态势了。
  「不过这次辛苦也是有成果的,这次对手充满了斗志,虽然嘴巴没有明讲,不过他应该也是非常在意我。」
  「嗯,因为对手也是弑神者吧。」
  里培拉为这个种族当了管家服务四年,他百感交集。
  「反正我早就料到事态会变成这样了!在你死了之后,我会依照你的遗书为你善后的,你应该不介意吧?」
  「喔,之前被你强迫写下的东西吗?原来有那个东西啊。」
  不愧是吾友,真是一丝不苟。多尼露出了笑容。
  身为魔王管家的里培拉也知道这次的敌人·草薙护堂是个什么样的人,武术和魔术一窍不通,只有些许战斗经验的日本男学生。按道理考虑的话,别说多尼会战死了——连任何会败北的因素都没有。
  但是,里培拉却已经预想好会有那个情况发生。
  弑神者虽然是有着人的样子,但本质上不如说是比较接近『野兽』,就算不懂剑和魔术、完全没有狩猎和战斗的经验,他们也能从战斗当中也能轻易又自然——取得力量。
  正因为他们是那样的人,才能将神杀掉。
  还是说因为杀了神,才会变成那样的存在?
  这点多尼自己也不明白。不管如何,就算自己和其他弑神者都是野兽,他也是敢将命运托付于剑上的异种,对神和弑神者管用的剑技,除了反覆和这些家伙进行实战之外,没有其他磨练方法了,所以才要一直战斗。
  多尼带着这种开朗的单纯思考,期待明天来临的决战。

  萨尔巴特雷·多尼和草薙护堂,他们两个各自度过了一夜,来到隔天早上。
  多尼叫《赤铜黑十字》派车,让他们送自己到加尔达湖畔,从米兰来到这里不用花两小时,而草薙护堂则是在指定为战斗场地的建筑物里呆着。
  四月下旬的周末,现在已经到了夕阳西下,大地要被黑暗支配的时刻了。
  在昔日为修道院的罗马式建筑别墅遗迹里,两位弑神者又再次碰面了,地点是被当成舞厅的二楼大厅。
  「护堂,我为了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我现在非常感动啊。」
  「我刚好相反,现在心情十分不好。」
  直接将喜悦之情说出来的多尼,还有摆出苦瓜脸的护堂。
  夜风从窗口外吹了进来。如果走到外面的话,应该能够清楚看到春季的星座,明明是那么舒畅的夜晚,多尼却从圆筒形的盒子里拿出了剑。
  「你也拿些什么武器吧,不然我会有点不好出手。」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我才不想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
  多尼向对祖国的法律发挥守法精神的护堂露出思考的表情说:
  「是喔,那就没办法了,虽然确实有些不好出手……不过,那也只是稍微而已。因为弑神者是同等的,不用在意你有没有武器了。」
  「你这家伙,人再烂也要有个底限啊!」
  护堂终于称呼这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对手为『你这家伙』了。
  义大利和日本两者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远,尽管如此,两人却强烈意识到彼此,理解到对方是自己最为印象深刻的同族——
  两人奇妙的缘分说不定在这个瞬间才是真正开始。
  「之前被你斩一剑的谢礼,还有受到你恶整与摆布的艾莉卡他们的谢礼……就在这里一并归还,萨尔巴特雷·多尼!」
  「呵呵呵,看上去似乎是有备而来,正如你所愿,草薙护堂!」
  多尼盯着稍微往开启的窗户外瞄了一眼的护堂。
  但是,他没有想耍弄清楚敌人的盘算,他也不打算绞尽智慧战斗,无念无想才是萨尔巴特雷·多尼的真本领,此乃无想剑之基础。
  将一切托付于吾身、吾手、吾剑。
  要思考的并非要如何用剑,就只是任凭心与身体与剑自然行动。
  草薙护堂则是没有这种将命运托付于无想境界的武艺,动用自己的力量和同伴的力量随机应变,开始认真一战。
  这是针锋相对的同族同士之间,一场华丽的大决斗。

  与多尼的再次交战,上次的战斗以护堂逃跑的形式作收。以棒球赛来举例的话,立场则是如同新人投手被迫和自己想要敬远的强大打者进行正面对决一样。
  护堂就像带着那种被对方压倒的印象比赛,而投得不顺手——
  然后朝打者手边投出一颗高速近身内角球,就算投成触身球也无所谓的强硬心态。
  这就是两人至今的巨大差距。
  『对了艾莉卡,这座古老的别墅,我可以这么使用吗?』
  『当然可以,我这边没问题……你不光只是个虚伪的和平主义者,意外还是不择手段的人。』
  护堂将自己想到的计画告诉同伴之后,就得到了这样的评论。
  总之有得到拥有者的许可,护堂毫无顾忌地丢出了危险球。
  「来吧!这次让你闹个够,赶快给我出来!」
  护堂召唤出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五化身『山猪』。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熟悉的咆吼声响彻四周。从下面——别墅的正下方,应该说是从地底传出来。
  把这栋巨大又豪华的废屋送给你,但是总之就给我翻个天翻地覆,黑色的巨兽回应护堂的想法突然显现。
  如同从地面发射的飞弹一样,『山猪』往正上方跳跃而出!
  别墅的地基、一层、二层像是纸糊的手工艺品般被贯穿。短短一瞬间,黑色野兽的头和鼻子以及长牙出现在别墅内的两位魔王面前。
  当然,布下这个陷阱的护堂已经预想到这个情况。
  他穿越窗户,毫不犹豫跳到空中,在屋外下方铺着有这栋建筑物在别墅的时代使用过的床垫。以弑神者的结实身体来看,这样的准备工作就应该已经足够了。
  ——跳出窗外的瞬间,护堂目睹了在下方不断出剑的多尼。
  「哈哈,突然出这招呀!」
  剑之王居然还愉快地大笑,这个荒唐无比的先发攻击没有让他有一丝的惊慌,冷静地发出反击的一刀,不用说多尼的右腕当然也正闪耀着银色的光辉。
  剑的剑锋要斩裂的是从正下方跳跃而上的『山猪』的头部。
  毕竟在荒唐这方面,这个男人是金牌级的——
  护堂十分感叹,那是把能斯福尔扎古堡大卸八块的魔剑,或许也能将体长二十公尺的神兽一刀两断。可是。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幄!
  冲击波产生,『山猪』发出来附带超音波的咆吼声。
  「呃啊啊啊啊啊!」
  在即将被剑刺中之前,冲击波就将多尼吹飞了,接着『山猪』简单就贯穿别墅的二楼直至屋顶,舞动于加尔达湖的青空上。
  「在荒唐无比这点上,『山猪』也完全不输给多尼……」
  终于掉落到床垫上的护堂感慨地说着,虽然因为脚滑而用屁股着地,不过也只是脚和屁股稍微觉得有点痛而已。
  在月光皎洁的夜空里,容貌魁伟的巨兽如同火箭一样一直上升。
  已经熟悉召唤它的护堂打个冷颤,这怪物太方便了,和其他的化身相比之下,使用难度真的是天差地远。
  只有在自己想要破坏巨大物体时,才能召唤出来的野兽。
  换句话说,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依照护堂的想法使用的化身,火力最高的是『白马』,在灵活性方面或许是『战士』,不过如果包含方便使用这个要素的话,『山猪』确实是最强的王牌。
  「咦……?难道说我的直觉错了吗?」
  护堂突然之间注意到了。或许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破坏什么东西时,才能召唤的野兽。
  而是让它尽情破坏为条件才能叫出来的野兽,显现中的『山猪』将要破坏的目标物当成目的,适当地听从护堂发出的命令。
  「……要当做自己没注意到吗?」
  当成说给人听的理由的话,前者比起后者要好,护堂偷偷自言自语。
  「不管怎么说,只要叫出那个家伙就会让很多东西被破坏,这点一定要注意。」
  自我警惕的护堂看向别墅那边,空中的『山猪』终于来到最高点,开始往下方掉落,不只是坠落,还是急远下降。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用凶猛的咆吼展现出了野兽的斗志,『山猪』从破坏目标的别墅上方急速下降,让建筑物吃下一招泰山压顶,想用自己宛如怪兽的巨体将别墅压到片甲不留,可是护堂看到了。
  在屋顶上的一角,金发帅哥单手上显现出剑。那是多尼,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承受住『山猪』的冲击波,但他果然活下来了!
  「只要一挥即能贯穿所有敌人的剑啊,为了剥夺一切的生命,寄宿着光辉吧!」
  多尼呼喊出言灵,以投枪的技巧将剑丢了出去。
  寄宿魔刃权能的剑飞上了高空,目标是巨兽在急速下降中、露出的毫无防备肚子,于是『山猪』发出了往常的咆吼。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无形的冲击波吹飞多尼投出的剑——本来应该如此,可是飞翔的剑上不断涌出类似于水银的熔解金属,正在形成巨大又细长的形体。
  熔解的银立即就凝固起来,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魔剑』。
  刀身将近七、八公尺的超特大魔刀,尽管那是紧急制成的成品,却看上去却意外很有剑的形态。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要是为普通大小的剑,以神兽发出的冲击波应该就能轻易吹飞了,但是对这种大到夸张的剑就行不通了。
  银色的大魔刃忽视冲击波继续飞近,这一击刺中了『山猪』的腹部直接贯穿。
  呜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这是死前的痛苦咆吼,这一刀夺走了『山猪』的生命,但是黑色的神兽在这时展现出了气魄,虽然被刺穿,却还是继续向下方的别墅急速重压。
  体长为二十公尺,推测重量能有数百公吨,这种怪兽的巨大的腹部坠落下来,就算是再怎么豪华广大的别墅也承受不了这一击,最后被压个粉碎崩坏,不管是屋顶、天花板、屋梁、墙壁、柱子、地面,无一幸免全被压坏。
  接着,被大魔刀贯穿的『山猪』也化为黑色的雾气消散了。
  但是身为仇敌的萨尔巴特雷·多尼应该也是在被神兽所砸坏的别墅屋顶上。那家伙怎么了——?
  护堂仔细观察,在尘土飞扬的瓦砾里发现到了人影。
  护堂点一点头,要是这样就能获胜的话,那就轻松了,可是他不认为这个男人会这么简单就倒下,战斗还没有结束。


  2

  「护堂,你很有一套啊,真厉害。虽然我曾经和各式各样的对手战斗,但是记忆中却都没有挨过这么激烈的先发攻击多少次喔!」
  满脸欢喜大喊的多尼全身上下完全没有受伤,出现近百个如同楔形文字般的记号,像是在守护他一样在身边周围浮现,那个形状大概是北欧的卢恩字母。
  这个就是能让多尼变成不死之身,『钢之加护』的权能。
  「既然这样,我也想要做出不输给你的华丽反击呀。」
  居然有这种事,金发帅哥以认真的声音说着。
  「除了用剑斩击之外,我就没有其他花招了。与我的决斗其实很朴实无华,倒是你,拥有那么多有看头的技能真令人羡慕……」
  「从刚才到现在为止,你的表现就已经很有看头了!」
  「咦,是吗?那就这么继续战斗吧。」
  被护堂吐槽的多尼弯下身将什么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刚才被埋在瓦砾里的大魔刃。
  重新看了一眼后,不禁对这个荒谬的大家伙讶异。
  刀刃大约有八公尺长,加上刀柄的部分大约一公尺。
  刀身也符合它的长度.相当宽大而且打造地十分扎实,就算在这把剑的背后躲一个小孩子也完全不成问题。
  多尼的身高大约是一百八十五公分前后,也就是比他还要高出四倍以上。
  这把完全不成比例太长又太粗的剑,银腕的弑神者却一派轻松地用单手挥动,这已经不能用厉害形容,而是夸张了。
  「……请容我问个问题当成参考,那把刀难道出乎意外地轻吗?」
  「我没有量过,不过大概有三百公斤以上吧?因为是与这条手臂相同素材的东西,所以就跟我自己的手脚一样。」
  一边得意地笑着,拥有银之臂的弑神者一边解释。
  「呵呵呵,我们弑神者的敌人并非只有人类姿态的家伙,还必须得和那些大得要命的神兽和魔神对决才行,为了从正面将敌人斩开,我才编造出这把秘剑!」
  「对付体型大的对手,要用大剑的想法,你这发想也未免太蠢了!」
  护堂虽然发出了牢骚,其实是觉得可怕,再蠢也应该有个底限,可是如果对方意外地有着合理的原因呢?
  要是多尼能够自由运用那把又重又长到莫名其妙的剑呢——
  「那么,就更华丽一点来战吧!」
  多尼终于架起了大魔刃。
  他以双手握住长柄的部分,把刀身长达八公尺的刀刃对准护堂,像是装备了长枪的重装步兵一样,与刚才为止完全不同的架势。
  两人相隔的距离大约有十五公尺。
  但是以这把大魔刃攻击的话,就能轻松缩短这段距离,昨天护堂曾经说过最好的办法是处于多尼的剑打不到的地方,当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顺利,但是完全没有算到剑的长度居然会自己伸长。
  呼。护堂吐了口气,终于要真正来场正面对决了,现在是以高阶的『王』为对手的关键时刻。要先静下心来思考,现在能使用的化身有多少个。
  确认能使用的化身有三个。那就只能靠这些去和他拼了!
  「技能之中蕴含有力量——就算是怎样的神技,要是没有与其相配的『力量』,最后也只能徒然被宰杀。」
  多尼轻声说出了似乎是剑术要诀的句子。
  这也是言灵,为了将咒力输送入银之大魔刃里面,使其寄宿上凶猛的威力,然后多尼瞄准护堂使出了『突刺』。
  大踏步之后,进行了突击。
  宽畏的银色剑锋如同箭矢一样一直线逼近护堂。
  「果然是可以正常使用啊!」
  护堂一边咒骂一边侧跳躲闪,避开了大魔刃。
  千钧一发。如果反应再慢个零点几秒的话,自己应该就会被这把荒唐的大刀一刀两断,战况已经朝着如此可怕的情形发展。
  「我乃最强者,击破所有障碍之人!」
  咏唱起乌鲁斯拉格纳的圣句,护堂使用出『公牛』的化身,使用条件是敌人拥有规格外的强大力量,用这种速度挥舞过来的大魔刃已经满足使用条件中的『力量』了。
  护堂奔走在因为『山猪』压垮造成的瓦砾山上。
  这里完全没有留下还是房屋时的形状,构成这个废墟的许许多多建材刚才都历历在目,柱子、雕刻、墙壁、地板、天花板……各种各样的瓦砾。
  护堂从这堆瓦砾当中发现不错的武器,那是放在一楼大厅里,高约七、八公尺左右的圣母子偯!
  护堂对于奇迹似保留原型的圣母子像,以『公牛』的怪力伴随着吼声拔了起来。
  「喝啊啊啊!」
  这东西的攻击范围不会输给大魔刃,护堂如同挥动晒衣竿一样挥起圣母子像殴向多尼,没有想过要打中,纯粹只是牵制罢了。
  多尼没有避开这一击。
  圣母子像应声打在他的脸颊上,护堂大吃一惊。
  在这瞬间,浮绕在多尼身边的近百个卢恩字母发出光芒。
  护堂很错愕,两手传来打击到坚硬沉重的铁块触感,只见殴打多尼的圣母子像粉碎散落。
  身上缠绕着卢恩字母的剑之王完全毫发无损。这就是钢之肉体吗!
  「不错不错!看来你也引擎全开了!」
  多尼这次是从大上段方向劈来一刀。
  这就是从正面劈来的干竹割,护堂也是用后跳勉强躲开这一剑。
  不过多尼的进攻尚未结束,他将刚刚挥落下来的大魔刃以手腕处的小扣环轻松再度把剑举起,又一次从护堂的头顶方面劈下去。
  「哇!」
  护堂狼狈地往右边滚去,勉强避开了大魔刃的追击。
  代替护堂成为目标的瓦砾地面,被巨大魔刃应声插了进去,就在这个瞬间发生了异变,以大魔刃挖开的地方为爆炸中心,产生出了风和冲击波。
  「剑啊,闪耀光芒,并放出火焰!」
  「什么!?」
  多尼的剑与简短的言灵让大地爆炸。
  像是埋在地下的地雷爆炸般的热量和冲击,感觉就像是在萨丁岛那时承受到的皮安奇爆炸魔法的高级强化版。
  可是即使如此,也无法打破弑神者那难以理喻的咒术耐性。
  虽然被白色的爆炸波及,可是护堂也只是受了轻微的烫伤和擦伤而已,但是他无法防御爆风和冲击,所以被吹飞了。
  不只是能够斩裂,甚至还能附上这样的追加攻击——
  错愕的护堂被爆风吹走了。
  镰!后脑和背部撞在石墙上的他结束短暂的飞翔,全身隐隐作痛,不过拜此所赐,跟多尼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
  护堂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翻滚到这一带的武器。
  「要是这个距离的话,我绝对不会失手!」
  说完话的护堂单手拿起了一块瓦砾,大小是约保龄球的三倍左右,以击溃在二垒想要盗垒的,快速跑者技巧,将瓦砾投出了出去,要是以『公牛』的怪力丢出,这种攻击可以拥有比美炮弹般的破坏力。
  攻击的目标当然就是手持大魔刃的多尼。
  石块以推测时速一百六十公里的速度飞出,等同于从极近距离投出的刚速石而非刚速球。
  金发的弑神者应该也无法轻松就将这块石头刺穿。
  多尼再次如同长枪一样架起大魔刃,只是将指向护堂的巨大剑锋移动一点,就将瓦砾穿刺下来。
  然后,爆炸——
  从瓦砾上产生出白色的闪光和热量以及爆风。
  爆炸把多尼给吞没,斩裂的对象如果发生爆炸,会波及到最接近的斩杀者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缠绕卢恩字母的多尼依旧毫发无伤。
  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爆炸的热量和威力一样,脸上是毫不在乎的表情。
  护堂再次投出第二击,他以双手抱起比刚才大十倍左右的瓦砾,使尽全力投了出去,速度甚至还与刚才丢出的一样。
  这次击中了,那块大概超过一百公斤的石块,就算是美国职棒大联盟的最强打者也打不到的速度和重量猛烈撞上多尼的身体,成为了一记凶恶的触身球。
  但是石头哗啦哗啦地碎裂了,多尼的身体晃都没晃一下。
  「真是的,就不能再表现稍微像人一点吗!」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讲!」
  多尼一边反驳,一边再次突刺。
  在微乎其微的瞬间,魔刃的剑锋就已经到达护堂眼前。
  ——多尼曾经以普通尺寸的剑,展示出让人感觉不到攻击的魔性斩击,可是大魔刃的刀身有着比那多十倍以上的长度,与多尼的相隔距离也变宽了。
  靠着这段距离,看到他施展剑法的反应时候也稍微变长了。
  就是拜此所赐,相对起斯福尔扎古堡那时候,现在更容易避开剑击。
  护堂又在差一点的时候跳起,避开了剑锋。
  可是,被猎物逃掉的大魔刃取而代之地将背后的墙壁一刀两断,再度产生出那个白色爆炸,护堂的身体又被吹飞了。
  又被摔落在满是瓦砾的地面上,不过伤害还是很轻微。
  护堂边撑起身体边注意到视线前方的破碎圣母像,是刚才殴打多尼时使用过的那尊石像,虽然石像上半身已经粉碎,不过下半身还是保留着原型。
  接下来就将这个东西丢过去牵制——在他考虑的瞬间。
  护堂看到了魔鸟的影子,是依然手持大魔刃的多尼轻巧跳了起来。
  因为别墅的天花板已经被破坏了,所以只要抬头仰望就可以看到月亮,不过银色的魔刃和魔剑士的身影却将月光遮住了。
  那是一下就差不多缩短和护堂之间十几公尺距离的大跳跃。
  ——护堂想起来了。这是在萨丁岛时,艾莉卡也曾经施展过的招式,能让活生生的人类拥有比得上汽车的速度以及超人般跳跃能力的步法。多尼也会使用!
  多尼的着陆点是护堂盯上的圣母子像下半身。
  被美男子穿的鞋子大力踩着,石像又被粉碎了,就好像踩在上面的多尼体重是以公吨为单位,所以无法承受得住那个重量一样——!
  「呵呵,使用这家伙的话,可以配合气势随意增加体重。不注意一点的话,就会把到处都踩烂惹人生气……顺带一提,我现在大概是推土机左右的重量。」
  在说着自夸言语的多尼周围,众多的卢恩字母正闪耀光芒。
  那是授予他钢之坚牢的神秘之印,看来效果并非只有这一个!
  「我也是可以变成大概像是小型汽车之类的较轻重量,不过这么做的话,踏住地面就不够威力了,真是让人头痛。」
  「……这样啊,变硬还是不能够完全承受敌人的攻击,如果不具有铁块的重量,再怎么坚硬也会被打飞——!」
  护堂想起自己刚才用圣母像殴向多尼的时候。
  不只是坚硬,还有一种像是殴打在异常沉重铁块上的感觉,如果自己不是有着『公牛』怪力的话,手腕就会因为反作用力受伤了。
  多尼被那一击,甚至被瓦砾直击也不为所动。
  沉重的打击对剑之王来说,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攻击。要是现在的多尼,就算以巨人梅尔卡托和追击者、放逐者为对手进行肉搏战,也能够战到五五波才对。
  他与之前自己战斗过那些神韵飘渺的高手完全不同。
  这个男人依照必要,可以变换成能够和巨神们力拼的重量级战士。以『力量』压倒敌人,却依然能够保持轻量级身体的动作。
  这是什么怪物,只靠『力量』几乎不可能和这个家伙互搏。
  护堂做好觉悟,虽然还不知道能发挥多少作用,可是不管怎样都必须尝试一下。
  刚才已经确认到能使用的三个化身。第一个『公牛』可以放弃了,护堂使用出第二个『战士』。
  昨天夜晚,和艾莉卡一起锻造出来的言灵之刃——
  护堂不久前才知道了这个武器对于弑神者的权能也能起作用,两人为了预防万一以及互通心意做出的行为,变成了在这个紧要关头的王牌。


  3

  「萨尔巴特雷·多尼。你所打倒的银之臂努阿达,是古代塞尔特人崇拜的达奴神族之王。这个神明是将古代世界之王的应有姿态,详细传达给现代人知道的存在。」
  光芒回应护堂的细语出现。
  闪耀的黄金、球状的光辉,相当于棒球的大小。
  「身为达奴神族之王的努阿达,也是位手持胜利之剑的军神,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银臂,不过在他率领部下进攻爱尔兰的时候,因为当地的神明战斗而负伤,结果失去了右臂。」
  在护堂身边周围闪耀的光球在眨眼之间就增加了数量。
  起初零星的几个光球很快就变成了数十个,进而超过一百个。
  「努阿达因为那个伤势的缘故被迫让出王位,于是医术之神为了单臂的先王打造出了银之臂,但是成为单臂之神的努阿达没有光复王位,再次复位是在手臂又完整再生之后。」
  每次编织出言灵就会诞生出光球,照耀四周的光辉也增加了。
  这个光芒正是化身为『战士』的护堂武器——言灵之剑。
  「王者必须是一位战士,必须要强大,不能是负伤之身,这是古代世界里屡见不鲜的原则,努阿达只要还是『单臂之神』的身分,他就绝对无法再次即位!」
  众多的『剑』如同银河上璀璨闪耀的繁星一样灿烂夺目。
  看到众多闪耀的光辉,多尼微微一笑。
  「呵呵呵……我明白喔。」
  不是平常那种阳光发傻的笑容,是和他无与伦比的剑王之异才相配,充满斗争喜悦的笑容。
  「这是『剑』,不是锻造钢铁打造出的剑,而是铭刻言灵成形的咒术之剑,护堂,你也是能够操纵剑的弑神者吗!有意思!」
  手持魔刃的多尼大声说:
  「面对将钢之剑当成奴仆的我,你以构筑的言灵之剑进行对抗……萨尔巴特雷·多尼和草薙护堂的作风看来始终都没有相交之点。呵呵,就是那样才是我们该有的模样呀!」
  奇妙的同类意识和对抗心在多尼的瞳孔里闪耀。
  「是啊,我们弑神者间的战斗,到底是哪一方的作风能取胜,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固执于己见才会进行争斗,你似乎也明白那个约定,真是令我太高兴了!」
  多尼再次将大魔刃突刺过来。
  不过,护堂已经不会再避开了。相对地则是咏唱起言灵。
  「邪恶之人无法讨伐闪耀着胜利光辉的我!」
  护堂加速在身边周围闪耀的几十个『剑』。
  有如流星一样飞舞的『剑』袭击多尼当场制造出来的大魔刃。
  一闪、二闪、三闪、四闪——不断持续闪耀的『剑』之光已经和银制的特大魔刃在一瞬间交错。
  就在只要再过零点一秒甚至是不到那十分之一的时间,魔刃就会将护堂斩开的时候。
  应该会把护堂从头顶到胯下一刀两断的大魔刃,宛如玻璃制品般啪嚓啪嚓碎落。
  把银之臂努阿达斩裂的『剑』将大魔刃消灭了。
  可是萨尔巴特雷·多尼的右手依然还是处于白银化状态,他那只手腕上还是握着被当成大魔刃的基础材料、那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剑。
  多尼的权能『斩裂的银之臂』依旧存在。
  「没有完全切断吗……」
  「我认为你已经做得十分出色了,能够与我击出的剑相拼,除了神明们以外,在地球上应该不会超过四个人。」
  努阿达的权能根深蒂固和萨尔巴特雷·多尼的身心深处相连。
  他对察觉到这个核心部分没有被斩除的护堂,给了,在全世界里,你算是第四位战士。这种自我满足般的赞赏。
  不过,接下来我就斩断给你看——就在护堂打算要再次咏唱言灵时……
  「不愧是被称为言灵之『剑』,真是便利啊,但是如果了解到是那样的武器,我也得做出相对的觉悟。」
  多尼露出微笑,周围环绕的守护卢恩字母消失了。
  「我……不允许我切不断的东西存在。」
  银之臂的光芒增强,同样的光芒也附在多尼手持的剑上。
  「护堂,你的『剑』看来是为了将我的『魔剑』斩裂的武器,但是我起誓,就连你那把『剑』我也要斩断,拼上我的全力!」
  剑之弑神者说出感想的同时,居然也是言灵。
  萨尔巴特雷·多尼居然宣言要将成为努阿达天敌的乌鲁斯拉格纳之『剑』也一刀两断,正在燃烧咒力。
  他甚至将『钢之加护』都解除了。
  把能够使用出的全部咒力都灌输到『魔剑』里面。
  护堂吓了一跳,『战士』的化身对敌人的来历有着深刻的理解,因为这种特性的关系,总觉得『战士』能够解读出对方的想法。
  这种能力在向自己警告。多尼的誓言恐怕会——达成。
  多尼的权能只有特化于『斩击』之上,就是因为如此单纯,所以居然能让银之『魔剑』寄宿上连自身的天敌都能斩裂的神威!
  「那么……就在被你斩中之前先把你给斩了!」
  就在护堂下定决心的同时,多尼也开始飘然走来。
  不是在一瞬间就缩短距离,而是以悠闲的步伐走近,简直就像是前往朋友或者亲人的家里拜访一样的轻松随兴脚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进行决斗。
  尽管如此,等注意到的时候多尼就已经『迅速』来到自己眼前了,来到只要随便出剑,就能捕捉到护堂身体的距离!
  明明速度看起来不快,回神时就已经近到剑的攻击范围里面。
  这是在斯福尔扎古堡里也见识过,如同乘云的仙人般难以辨别的步法。
  「以百之打击敌千,以千之打击歼灭一万之敌!」
  被多尼的神技震撼时,护堂又再次咏唱言灵。
  瞬间召集起数百个『剑』在自己面前展开一个防护墙,多尼对着犹如星云一样密集的黄金之光击出像是火焰发射般的一剑。
  在这个瞬间,『剑』和『魔剑』已经发生了正面冲突。
  被黄金之光阻挡,银之魔剑的动作停了下来,明明还有五十公分就能砍到护堂的身体,却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包住剑的白银之光像是快要消失的蜡烛火焰一样激烈晃动。
  因为阻挡这把剑去向的黄金星群们,拥有能够封印银之臂权能的效果,多尼『魔剑』的『斩断一切』力量正被一点点削去逐渐衰弱。
  可是因为焦急而扭曲表情的人却是护堂。
  露出大无谓笑容的人则是多尼。
  「我从看了你和梅尔卡托战斗的巴勒莫那些人那边听说了,你似乎从乌鲁斯拉格纳身上篡夺了能够斩裂『神格』本身的能力,如果使用这力量的话,确实能在和各种神明们的战斗时发挥作用。」
  多尼的光之魔剑稍微压下了一点。
  一公分、又是一公分,剑锋逐渐逼近护堂。
  「毕竟那也只是一个神明持有的权能一部分吧?所以只凭这招的话,无法在所有的战斗里都起到封杀敌人的效果——听到这个报告之后我就这么想了,果然是这样没错!」
  完全正确,跟多尼说的一样,护堂点了点头。
  黄金之『剑』本来是应该可以轻易斩除白银之剑,但是对方「斩断一切」这种过于单纯的能力,还有全力强化这一能力的开朗个性才是问题点所在。
  理应能斩断却斩不断,多尼的『魔剑』一边被削弱力量,一边渐渐逼近。
  护堂用力瞪着萨尔巴特雷·多尼。
  这个帅哥的确是个大笨蛋没错,也明显有着许多的破绽,但是在关键方面却表现地异常狡猾,还身怀着许多种技。
  艾莉卡称这个男人为剑的天才。
  实际和他战斗之后,才知道这种形容完全不够。
  多尼经过多少刻苦钻研,还未成熟的护堂根本就无法想像,可是那一定是踏进疯狂的领域里,一天一天逐渐累积起来——
  废寝忘食、抛开一切杂事,只专心在磨练技艺上。
  没有日常、没有幸福,只为提升技巧下尽工夫,每天不断反覆尝试。
  当然就只能这样了,像是RPG里积累经验值一样靠的不是技艺,不放纵自己、不妥协、鞭策疲累的身心、就算被踢飞,也要愚直地以『那个方向』为目标。
  最后结果就是多尼达到应该可以称为剑魔或者剑仙的境界。
  「……把这种家伙当对手,没有足够的觉悟就无法取胜了——」
  护堂轻声低语。
  用黄金之『剑』做出的防护墙勉强算是把多尼的剑挡了下来,不过还有二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就会抵达护堂的肉体了。
  护堂没有自信可以在此之前斩裂多尼的『魔剑』。
  但是自己还有最后一招——完全都是因为化身为『战士』的关系,毫无道理体会到敌人的伟大,就算是不愿承认也不由得想给对手无上的赞美。
  正是因为如此,护堂非常自然而然下定决心要使出王牌。
  「既然如此,也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志气吧!」
  护堂将所有没有用来当成防护墙的『剑』都召唤过来。
  众多黄金的光球被护堂的身体吸引聚集,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像是被银河之星包围的护堂马上就采取行动,这同时也让萨尔巴特雷·多尼大吃一惊。
  「什么!?」
  护堂解除了自己和多尼之间造出的防护墙。
  因为障碍物消失的关系,包住白银之光的剑一直线砍向护堂,成为了一招以逆袈裟斩从左侧腹斩到右肩的一刀。
  护堂包住黄金之光的身体被狠狠斩开。
  大量的鲜血喷出,正好就是上半身被刻了一个『/』的符号。
  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伤,不只是皮肤和肉,从左侧腹到右肩为止的内脏和骨头都被斩伤了。
  与其说是觉得痛不如说觉得热,护堂的身体大大摇晃,膝盖几乎跪到地面上了。
  之所以能够坚持,是因为弑神者的结实身体和身为运动员的志气,真是的,萨尔巴特雷·多尼真的非常可怕,他以并非名剑的废铁剑将应该比起钢铁还要硬的骨头切断了。
  而且还没有依靠权能——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招啊。」
  另一方面,多尼大笑到连肩膀都晃动起来。
  他白银化的手臂恢复了血肉之躯,被鲜血沾湿的剑也失去银色的光芒。
  「是这样啊,因为我想斩中你的身体,所以你预先将『剑』放在那里,那么要迎击我的『魔剑』也不困难,不过必须做好被斩的觉悟!」
  大笑的他凝视护堂的瞳孔异常热烈。
  正如多尼说的一样,草薙护堂使用的王牌就是他自己的『身体』,以自己的身体当成诱饵将『魔剑』引过来,代价就是自己也被狠狠斩了一刀。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将努阿达的权能无力化,所以护堂才没有被一刀两断。
  虽然付出的代价非常大,不过却很顺利达成了……
  恐怕『剑』只能暂时将努阿达的权能封锁,总觉得能从攻击的感觉推测出来这一点,不过在这场决斗期间维持封印的状态应该绰绰有余。
  「在这种局面下,能想出这种解决方式的想像力,以及实行的判断力真的非常了不起喔!护堂,你这家伙真是一个笨蛋呀!」
  「我、我才不想被笨蛋称为笨蛋!」
  「喂,我刚才是称赞你喔。」
  因为剧痛喘个不停的护堂大声反驳,多尼用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说:
  「我之所以期望和你进行决斗,当初只是因为你是弑神者罢了,不过我的内心现在已经明白不一样了,草薙护堂——你是我承认够资格成为『朋友』的男人,我清楚理解到这一点了。」
  拥有神圣之手和剑魔武艺的青年淡然说道。
  「你、你说朋友……?」
  「是啊,不只是和你一起行动而已,我们在今后大概还会有好几次以刀剑相拼,以拳头交流的关系,或许有时候会敌对、有时候会并肩作战,最后必定会寻求与对方一决胜负——我们两个应该就会变成这样。」
  「那……那样才不是什么朋友,应该叫宿敌或者竞争对手!」
  多尼用若无其事的表情点了点头回应护室忍耐痛楚说出来的话。
  「确实没错,写成『强敌』念成『朋友』。很美妙的关系吧?」
  「哪里美妙了!」
  为什么自己要赌命来吐嘈他呢?
  护堂抱怨的同时开始使用『骆驼』的化身。朋友——不对,敌人既然已经失去了努阿达之臂,那就已经不需要再用『战士』了。
  因为刚才正好受到重伤,所以能够使用了。
  众多黄金色的光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体寄宿上了勇猛之兽的斗争力。
  在乌鲁斯拉格纳的能力里面,只论接近战的话,这恐怕会是最强的化身,说不定用这个化身就能够将多尼逼入困境,护堂明白战斗已经要迎来最终的局面了。


  4

  昨天晚上,在完成了斩裂努阿达的『剑』之后。
  艾莉卡·布兰德里对草薙护堂的态度突然大转变,既然她已经明确表达出自己的爱意,甚至两人还激烈热吻过了,那再矜持下去也没有意义。
  首先有变化的,是和护堂之间的距离感。
  是只要稍微伸一下手,就立刻能够碰到护堂身体的距离,又或者是只要稍微将脸凑近一点,就能吻到他的距离。
  总是保持这种极近距离。
  于是,她又觉得因此明显失去冷静的护堂很有趣也很可爱。
  她不由得起了恶作剧的想法,会无缘无故抚摸护堂的身体,或者突然轻吻他的脸颊或嘴唇。
  「护堂……我们两个今晚也应该睡在同一个房间吧?」
  在夜深的时候,她也在护堂耳边如此轻声建议。
  他拼命拒绝这项提议,然后把自己关在另外一个房间里。
  ——到目前为止,对于异性恋爱没有什么兴趣这一点上,艾莉卡和护堂两人应该差不多。
  但是,相对于平常有不少机会能近距离看到开放男女关系的艾莉卡,护堂对那方面的事情始终都保持着保守的想法。
  这充分表现他们两人在民族性和个性上的差异。
  决定要将这个差异性也包容下来,享受和他之间关系的艾莉卡,到了今天早上也带着她所爱的少年一起外出。
  两人徒步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来到了湖畔的咖啡店。
  不论是走来还是在店内的时间,艾莉卡几乎都是紧黏在护堂身上。
  如果到昨天为止的话,人们应该会觉得这两人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不过要是看到今天早上的两人,一般人都会推测他们是『男女恋人』。
  艾莉卡倒是很乐意被别人这么看待。
  另一方面,护堂则是不知所措地缩着身体。
  她总算暂时恢复平时那种态度,是两人在水边的桌子上享用完义式和牛角面包的早餐之后,艾莉卡无意中提出了关于决斗的话题,护堂才想起今天最重要的事项。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么觉得。」
  护堂的瞳孔好不容易才恢复锐气。
  但是和艾莉卡彼此对望的话,好像也很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一旦和她两眼相对,就要立即移开视线,所以他的视线停留在湖的那边。
  「指定的决斗场地,也可以选择那边吧。」
  「那边……护堂,难不成你是指那个吧?为什么?」
  艾莉卡看着所爱的少年,他眼光注视的是前方某物。
  发现缓缓漂浮在清澈湖水上的那个东西,艾莉卡提出问题。
  「嗯,以前是修道院的那座别墅,你说破坏掉也没关系吧?不过如果是在那里开战的话,我在想是不是可以直接将多尼那家伙沉入湖底——不对,行不通吧,我觉得就算把那个笨蛋弄进水里,应该也无法结束战斗。」
  护堂碎碎念了一些不确定的话。
  「在水里的话,反而会对护堂不利喔,因为那位大人就算在数千公尺的深海里,应该也能活得好好的。」
  护堂在平时总是被常识压抑的过激行为,似乎稍为露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决斗快到的关系,觉得很有趣的艾莉卡开口:
  「萨尔巴特雷卿的不死身权能,不只有让身体变得坚硬那么简单喔,以前他和不知道哪里的海神战斗时,乘坐的船只整艘都被沉进波多黎各海沟,不过在一个礼拜之后就生还归来,有过这种玩笑般的传闻唷。」
  「那家伙是海洋生物吗……」
  「就算他拥有着比得上水熊虫的生存能力,也不会让人意外喔。」
  顺便一提,水熊虫是一种体长为一公厘左右的微生物,是种能够进入假死状态,拥有即使在超高温、超低温、真空这些恶劣的环境底下,也能生存下去的顽强生命力。
  「如果护堂有那个意思的话,我也是可以帮你取得那个东西,对了,就是昨天说过的那个术。要是以我的技术,就算是要移动那么大的金属也是没问题喔。」
  「笨、笨蛋,刚才只是突然想起罢了,你不要当真啊。」
  这个提议先暂时被护堂拒绝了。
  这恐怕是有着百分之五十二左右认真程度提出的主意……虽然艾莉卡这么推测,不过她没有说出口,这是骑士的怜悯。
  ——总而言之,终于来到了决斗之夜。
  艾莉卡·布兰德里并非不参与,她只是像梅尔卡托战那时一样,为预防战况的变化在旁待命,她与两位魔王稍微保持了一段距离。
  还有,关于艾莉卡的参与这点。
  「明明就是一对一的战斗,你这样会被抱怨吧?」
  「没关系吧?护堂召唤『山猪』之后,梅尔卡托不是也把奴仆呼唤出来吗?让神兽或者使魔帮忙战斗,对你们来说不如说是基本招式唷。」
  她对介意的护堂干脆地说道。
  然后在艾莉卡的注视之下,护堂以自己的身体当成诱饵将『魔剑』封印了。
  虽然因此受了重伤,不过也可以使用『骆驼』,他与剑之弑神者从正面对峙。
  「那么,从现在开始正式做出了断。」
  念念有词的多尼在身边周围展开了『钢』的卢恩字母。
  护堂这边似乎是因为被斩伤的缘故而痛苦皱眉。
  不过,出血已经止住了,看起来治愈能力比起平时来说要强,说不定也是『骆驼』拥有的能力,这个化身能够给予护堂如同野兽般的格斗能力和非比寻常的踢力,身体好像也跟着变得轻盈起来。
  护堂突然以任何的田径选手都望尘莫及的速度开始奔跑。
  可是萨尔巴特雷·多尼也以骑士的跳跃术跟了上去,这是中华武侠们称为轻功的体术,也让使用者可以发挥出异常的奔跑能力和跳跃力。
  在多尼奔跑过后,在土地上能看明显地看到他留下的深深脚印。
  会让人联想起被重机器辗压过后留下的履带痕迹,就如他自己说的,他的重量有了恐怖性的增加吧。
  然而却还能以平时同样的速度和身体动作奔跑。
  「萨尔巴特雷卿的『钢之肉体』……比起想像中还要来得荒唐。」
  艾莉卡在细声抱怨之后,也开始奔跑起来。
  因为她也能使用跳跃术,所以没有必要担心会被抛下,护堂用了几分钟时间就跑完昨天花了三十分钟才登上的山路,多尼稍微晚了一点,接着是隐藏着的艾莉卡。
  护堂跑到的地方是位于湖边的码头。
  这里停泊着许多的自家用帆船,义大利最大湖的加尔达湖是个能够享受海上悠闲的水上景点。
  护堂被金发的弑神者追赶的同时跑了过去。
  他的目标,恐怕是——艾莉卡观察着他的前进方向。
  一眼就看到了,在她的视线前方有游览加尔达湖使用的船只,因为已经是夜晚了,这些船只正在为了明天的出航停在码头准备。
  「……你说自己是和平主义的常识人,这句话真的会让人傻眼,明明只要发现有利自己战斗的东西,几乎就含毫不犹豫拿去利用。」
  那已经不是用意外地不择手段这句话就能形容了,艾莉卡在旁边自言自语。
  「大概只要不是卑鄙或毒辣到极点的计策,那就会不择手段的人,而且还是当机立断!」
  艾莉卡也想像得到护堂想做的事是什么。
  她天生就聪明伶俐,而且还和那个少年度过短暂且浓密的每一天,能够自然想到他差不多会想到的事情。
  护堂以鲜明的轻盈动作跳跃,最后来到游览船的甲板上。
  追赶他的多尼也跟着跳到船上,在他跳上船上的瞬间,船激烈晃动,是因为承受了金发帅哥他过重的体重吧。
  状况已经准备就绪了,来到船前的艾莉卡咏唱起言灵。
  「主于其宫殿闻听吾之声,吾之呼声不入主之耳。在此地震,亦动摇天之基础……此乃主降下之愤怒!」
  把船当成决斗场地,让『山猪』破坏那里,这是今天早上提出的计画。
  不过就算这样,萨尔巴特雷·多尼也还是会破天荒地生存下来,无论如何,『山猪』也已经暂时不能使用了,那么护堂的目的应该就不是那个了。
  恐怕他是打算要反过来利用敌人的『不死身』……!

  从修道院的残骸处进行了约六分钟左右的长距离奔跑。
  地点移动到游览船的甲板上,终于开始最后一轮的战斗了,上半身被刻下一道斜一文字刀伤的护堂正与多尼对峙。
  「终于要停止赛跑了……虽然不感兴趣,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想要使用什么飞行道具。」
  带着剑和钢之卢恩字母的多尼,露出了大无畏的笑容。
  之前会出现在他表情上的乐天傻劲减少了,增加不少锐利感。
  护堂知道多尼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个端庄的美男子。
  连他细语说出的美声也是尽管锐利却也充满男子气概。
  「要是还能使用银之臂的话,就可以把地面大卸八块将你给埋进去了。」
  「能阻止你做出那种超越常识的行为,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讽刺他的护堂正发动着『骆驼』的化身。
  斜一文字的伤势没有让他感觉太多痛楚,只是觉得热呼呼的,这也是因为这个化身的效用。
  「呵呵呵,忽略自己的问题是你的缺点喔。」
  说出失礼批评的多尼『迅速』接近。
  而且同时把有如海市蜃楼的太刀砍来,萨尔巴特雷·多尼即使没有努阿达的权能,在某种意义上还是个能够使用魔剑的人。
  以『骆驼』的格斗感,总算勉强看穿了他魔性的剑法。
  多尼用若无其事的表情注视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攻击的护堂。
  「这次你使用出了能够和我互殴的力量,你的权能、军神乌鲁斯披格纳的十化身看来是可以变换的。」
  「被你说中了。」
  「原来如此。因为有十个化身的关系,所以也会有各种使用条件,等到你掌握所有的权能的话,似乎会更有意思。」
  多尼放下了剑垂在身体的一侧,这是一如以往的架势。
  「不过,如果不在这里先分出胜负的话,就太没意思了!」
  凛然说完的瞬间就斩了过来,这次是从横方向挥出的斩击!
  护堂为了看清楚多尼的剑而聚精会神凝视着。
  用艾莉卡挥舞的剑以及多尼挥舞的剑来譬喻,护堂终于明白到后者的挥剑轨道远远要比起前者要来得小。
  他能以更短、更小的轨道、更快速挥动剑!
  而且还有更强烈的冲击力,让剑上带有更猛烈的威力!
  这些技巧重叠起来形成的就是那看上去如同『海市蜃楼』般难闪的剑击,恐怕只要在相隔三十公分的距离下挥剑,多尼就能击出威力最大最强的一斩,这的确是把超越常理的魔剑。
  「所以我才讨厌所谓的高手!」
  话中带著称赞和厌恶的感情,护堂没有避开这一击。
  往身体横斩过来的必杀剑是无法躲避的,侧边和背后都没有活路,化身为『骆驼』得到了直觉,唯一的活路就是——前面!
  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他踏入多尼挥舞着剑的前方,接着轻轻跳起来,打算要对这名有着钢的硬度和重量的弑神者脸上发出一记突刺的膝击。
  多尼用左掌挡下了护堂的膝盖。
  感觉到如同踢在铁板上般的触感,不过护堂的膝盖没有粉碎,因为『骆驼』的踢击拥有着能够粉碎水泥、劈断铁板的威力。
  虽然多尼的左掌也完全无伤,不过这不构成问题。
  幸亏是跑到前面,所以不是被剑斩到,只是被多尼的右腕打中,身体还是挺得过去。
  「喔。」
  发出呢喃的多尼,用自己的脚踩向护堂的脚背。
  感觉就像是被沉重的铁块砸中,左脚的剧烈痛楚分散了护堂的注意力,在这瞬间,多尼以没有持剑的左手推了护堂的胸口一下,这看上去就只是被轻轻推一把,却是一记可怕的掌打。
  护堂挨了一记身体内部好像都被粉碎般的冲击,身体大大往后仰,感觉就像是被加速全开的货车辗过来的感觉。
  『钢之加护』带来的重量居然能在攻击上发挥作用!
  而且在做出这些动作的期间,多尼翻转起右手的剑,是为了贯穿护堂喉咙的直刺。
  想要回避的护堂弯腰向后方倒下。
  多尼的剑扑空,护堂往他握住剑柄的右拳踢去,可是坚硬又沉重的手腕依然闻风不动。
  「护堂,你还不肯放弃吗?不过你还能坚持多久呢?」
  多尼挥剑对准仰躺的护堂腹部斩去。
  这一击护堂用翻滚身体闪开,虽然姿势非常狼狈,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也没办法。为了能够活命,护堂也豁出去了。
  敌人是肉搏战的专家,而且还是超重量级。
  自己还被踩伤了左脚,就算身体敏捷也没用,形势压倒性地差,站起身的护堂感觉到拂过脸庞的夜风非常冰冷。
  「不,我已经不需要再坚持了,可以松口气了。」
  已经被逼到这个地步,再继续近身战下去也没有胜算。
  但是护堂却笑了起来,他自觉到自己的嘴唇非常狰狞地扭曲,是因为领悟到反击的时刻终于到来,斗争心激烈高涨的关系。
  「我有,而你却没有的东西给了我这个最后的机会,要是这样还行不通的话,那我就再也没有获胜的机会了——只能一搏了!」
  「呵呵,好让人愉悦的一句话啊。」
  护堂一边和多尼交谈,一边感激艾莉卡。
  虽然没有和她讨论的闲工夫,不过『同伴』却很仔细地察觉到了。
  在两位弑神者在甲板上战斗的期间,载着他们的游览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航行了。
  艾莉卡使用了昨天和今天早上说过的『让金属移动的魔术』,让这艘船出航了。
  吹在晚间湖面上的夜风非常寒冷。
  游轮离开湖畔,已经开到离岸边相当远的距离。
  要是这一带的话,水深应该足够,由于加尔达湖是义大利最深的湖,所以会更加有保障。护堂开口:
  「就正如你说的那样,我的能力有很多困难的使用条件。而现在这一招,是当中限制相当大的一个。但是对上你的话,从一开始就能够使用了。」
  之前确认能够使用的三个化身,现在正是解放出那第三个的时候。
  「困难,你是指什么意思?」
  「除了对让民众遭受苦难的大罪人外无法使用……你到底为难过多少人了?由于最强的一招从最一开始就能够使用,要在什么时候使用才好,反而让我犹豫很久!」
  「真是失礼,我也只不过是稍微做了几个过火一点的恶作剧,而且要说我是大罪人的话,只要是看过今晚这个情况的人,你应该也会落得相同评价喔?」
  「我才不想被你这么批评!」
  这是一段与魔王间的决斗不相配、缺乏威严的对话。
  可是,状况已经装备就绪了,护堂从游览船的甲板上往船外瞄了一眼,在东方的天空上能够看到遥远的点点星光。
  「为了胜利,快来到吾的面前!不死的太阳啊,请赐予吾闪耀的骏马!」
  护堂呼喊言灵的同时,东方的天空染上了拂晓的颜色。
  这是离现在过早的黎明之光,同时也是从东方天空降下的太阳破片化为火焰之枪的瞬间。
  这就是乌鲁斯拉格纳的第三化身『白马』来临。
  「唔——!」
  就连萨尔巴特雷·多尼也无法避开倾注过来的火焰。
  他被白光吞没进去,遭受审判之焰灼烧。
  要是像西西里岛那时火力全开的话,就连自己都会被波及,护堂拼命以意念让火焰和热线以最大限度集中,祈祷得到了效果,白色的劫火形成以多尼为中心周围数公尺范围的灼烧火柱。
  虽然游览船的船体也被开了大洞,不过勉强还是能够继续航行。
  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传来多尼的呼喊。
  「你真有一套!但是,不要小看我的不死身呀!」
  身处白色火柱中的多尼英勇地微笑。
  身陷极限困境中的『战士中的战士』正如文字所说那样全身着火,越热越显现出他的威猛。
  「即便是粉身碎骨,剑也绝对不灭!折断的刀刃再次以火炉融化,重新锻造,成为新剑荣获新生,这样的火焰怎么可能将我毁灭!」
  这是为了让守护自身的『钢之加护』发挥到最大极限的言灵。
  包围多尼的卢恩字母增加到数百个,闪耀出赤色的光辉,身处火焰中心的金发弑神者居然还活着。
  他的衣服被白色的超高热火焰燃烧,剑渐渐被熔解成糊状物。
  他如鞭子般紧绷的强壮裸体变成灼热的赤红色——不,是像被置于高温中的金属一样炽热,但是依然是完好无伤!
  同时,『白马』的火焰也烧到游览船的船体,整个开始熔解了。
  「朋友啊,我就承受住这个灼热给你看!在这之后就潇洒进行最后一回合吧!」
  「别开玩笑了。再说,现在这个阶段已经是最后一回合了!」
  护堂勉强鞭策起遍体鳞伤的身体,打算要跳入湖里。
  明白到船体已经到达极限,与其在船上被活活烧死,不如带着满身是伤的身体挑战夜间游泳这种命运还比较实际。
  多尼对这样做的护堂伸出他被灼烧到赤红的手。
  「不要说得这么冷淡,我们的战斗现在才要开始!」
  「我说过不可能了!要是你能以那种重量浮在水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咦?」
  游览船终于被溶解沉没,两个魔王都掉落到加尔达湖里。
  不过,两人之后的命运对比很明显。
  草薙护堂勉强地踩水让身体漂浮。
  相对地,『钢』的肉体被极限强化的萨尔巴特雷·多尼像是一块钢铁的锚一样沉入湖底。
  而且,『白马』的阳光即使如此也要将沉没的多尼完全烧尽,依然在东方的天空持续照射,护堂希望让事态能变成这样而不断祈祷。
  湖水因为超高热开始蒸发。
  四周弥漫着水蒸气,湖水变得像开水一样烫。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萨尔巴特雷·多尼的声音和身影都消失在水里。
  可是从东方天空而降的『白马』依然要将已经沉没的目标彻底烧尽,蓝色的湖水还在持续被加热,不过多尼依然还在水中生存。
  过了大约一、两分钟,艾莉卡乘着手划艇过来救援了。
  护堂从水中被救上来之后,雷射的照射还是持续了好一阵子。
  等到光和火焰总算是消失的时候,在小艇上的护堂小声地说:
  「……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不过那家伙死了吗?」
  「……这时不可以用『应该不会』,要用『果然』才对喔,可是……」
  艾莉卡浮现出将忧郁和称赞混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我也一点都不觉得那位大人会因为这种事就死掉,总觉得他很快就会一边说出『还以为死定了!』这种话,一边从水里冒出来。」
  关于这点,护堂也有一样的感觉。



终章

  划小船过来的艾莉卡将掉到湖里的护堂捡了上来。
  不过,他在回到岸边之前就昏迷过去,被多尼的剑斩裂,而且还受到追加攻击让伤势更严重,已经是濒死的重伤了。
  多亏『骆驼』的化身,承受打击的强度似乎也强化了。
  不过在那个化身消失之后,护堂就到达极限,在失去意识之前,护堂当然也使用了『牡羊』的化身,做好超恢复的准备,然后到了隔天早上。
  在木屋的别墅里,护堂在艾莉卡的照料之下恢复了过来。
  然后肚子又异常饥饿,所以他和金发的美少女一起来到了外面,为了充分填饱肚子来到湖畔的咖啡店——
  「嗨,你们也来了这里呀,真是奇遇啊。」
  店里再次见到晒得通红的萨尔巴特雷·多尼。
  明明还是春天,他的肌肤却变得如同火焰般赤红。艾莉卡在瞬间差点仰天摔倒,她耸耸肩说:
  「一天——不,是一晚不见,萨尔巴特雷卿。您平安回来了。」
  「嗯,我还以为死定了,不过总算活了下来。啊,你的名字是艾莉卡·布兰德里吧?」
  「……是的,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记住我的名字呢?」
  「因为你是可爱的护堂随从啊,我当然会记得。」
  多尼对看上去觉得意外的艾莉卡毫不在乎地笑了笑,昨天晚上,在决斗的终盘时他展现出的锐气和英勇完全不见踪影了。
  听见王和骑士间的交谈,护堂露出苦瓜脸插嘴。
  「不,我们也不认为你会那样就死掉。不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就算是超越常识,总该有个限度吧!?」
  「呵呵呵,你们听好了,我觉得再被持续被灼烧下去的话,果然还是会很不妙,其实我是让自己呈现假死状态,避开火焰的焚烧,之后用钢铁的身体在湖底又跑又爬又跳的,最后总算回到陆地了!」
  「你说假死状态,你真的是水熊虫吗!?」
  得知对方惊人的生态,护堂又开始头痛了。
  「钢铁的身躯确实无法浮上水面,不过也不会有窒息死和低温症的顾虑……只是成为假死状态后,就会暂时保持着死亡状态这一点有些麻烦,所以我是直接在海底度过一晚,然后到了今天早上,才总算苏醒过来了。」
  多尼带着笑容说出了那像是开玩笑般的生还剧情。
  不,因为护堂自己也拥有类似的生命力,所以也不能对别人说三道四。
  「毕竟就连我也已经战到筋疲力尽,饥肠辘辘了,而且还浑身是伤,确实没有再和你们战斗的精力了,昨天的决斗可以当成打平吗?」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看不出来你浑身是伤呀?」
  多尼的肉体看起来除了晒黑之外,完全看不到有什么变化。
  护堂用怀疑的视线打量他。
  「喔,就是这个啊,因为我怕皮肤变粗糙或是得到皮肤癌之类的,所以是个不会忽视紫外线防晒处理的人,可是居然被晒成一身通红的古铜色……护堂,你做得不错呀。」
  「别用那么认真的表情说出这种话啊,你这家伙」」
  护堂自然而然地坐在紧绷表情的多尼对面位置上。
  几乎是无意识下做出的行动,艾莉卡也坐在他隔壁。
  等了十几分钟后。众人开始吃起端过来的料理。
  一般来说在义大利吃早餐都是简简单单解决的,以牛角面包和果馅面包为基础,配上义式咖啡或者是卡布奇诺咖啡。
  可是,今天早上却是例外。
  用羊奶制作的浓郁起司再洒上了黑胡椒,满满一大盘义大利面。
  护堂和多尼就像是饿鬼一样,开始狼吞虎咽这些食物,艾莉卡她自己一个人点的是加了甜奶油的牛角面包。
  「啊,喂。别拿走那么多。你就没想过要留一些给其他人吗!?」
  「喂,护堂,停战协定不包括在餐桌上啊,这是万国共通的事情吧,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在这里才是唯一的最大规则!」
  「可恶!既然这样,那我也有自己的办法!」
  右手拿着叉子,左手拿着小碟,护堂和多尼相互争夺盛满的义大利面,而且是非常认真地比试一下谁能吃得更快、吃得更多。
  看见他们的互动,艾莉卡非常有感触喃喃自语。
  「该怎么说好……在短时间内就变得可靠了,护堂,和萨尔巴特雷卿相比也完全不会逊色。那也是魔王的资质吗……?」
  「别将我和这个笨蛋混为一谈!」
  「不要说得这么冷淡,我们之间的确有很多地方很类似啊?」
  「才没有!」
  草薙护堂和萨尔巴特雷·多尼的决斗剧就在这一幕收场了。


  与叫了部下开车过来迎接的多尼分别后,护堂和艾莉卡打算回去别墅。
  两人走在美丽的湖畔上。
  温暖的春季早晨,天空蔚蓝晴朗,吹拂过来的凉风也让人娴静舒服。
  最让人高兴的,是能有个善解人意的『同伴』在身边。
  护堂自觉到自己内心充满以往没有感受过的充实感。
  而且觉得还是毫无理由就这么觉得的。
  艾莉卡一定也是有同样的想法——看向走在隔壁的她,护堂知道的最华丽美少女露出艳丽的微笑。
  「虽然发生这么多事情,不过应该先说一声『恭喜』吧?」
  说话的艾莉卡像是很理所当然一样靠了过来。
  她以自己的手臂挽住护堂的右臂,这样完全就像是一对恋人,而且艾莉卡还将自己的嘴唇靠近一下子发热起来的护堂脸颊,并且轻轻吻了下去。
  「快、快住手,我觉得做这种事是很不好的,我们果然应该要以更健全的方式,用朋友关系来相处啊!」
  其实自己的内心是希望顺势和她交往下去。
  可是,护堂鼓起最大的理性说服自己,因为关系一旦变得太过亲密,那恐怕就得真的负起责任了。
  关于这方面,或许就是年龄=无女友经历的男人最大的悲哀。
  「呵呵呵,害羞的你也很可爱,不过请你好好看看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我们喔,我们可以光明正大互相确认对方的爱唷。」
  跟艾莉卡说的一样。
  偶然交错而过的人们对互相嬉戏的他们毫不在意,在热情的拉丁国家,这种的身体接触不如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草薙护堂一个人在迷惑、犹豫不决,以及踌躇。
  却想不到任何理由为什么自己会止步不前,这是直到璐克蕾琪雅道破这个理由为止前,让护堂苦恼的谜题开始。
  「总之,事件已经告一段落了。艾莉卡回米兰后,就先去向叔叔认错吧,为带来麻烦的事情道歉,那么艾莉卡也就能够被原谅吧?」
  护堂努力静下心说出他最担心的事。
  为了自己,她脱离了结社,告别她唯一的亲人,这个问题还没解决的话,就不能回去日本,幸好黄金周的连休假还有剩……
  为了对她负责任到底,护堂以真挚的感情诉说。
  「喔,那件事无所谓,因为已经解决了。」
  艾莉卡非常淡然。
  「在刚才护堂和萨尔巴特雷卿发挥食欲的期间,我已经对在米兰的叔父大人打电话联络了,报告这次事件的结果,和把我召集回去的优点方面的相关意见。」
  艾莉卡在吃早餐时,是有稍微离席了一下。
  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和多尼的食欲吓到了,不过似乎不是这样。
  「一、草薙护堂是有着能和萨尔巴特雷卿战至不分胜负,拥有如此潜在能力之人。
  二、他和艾莉卡·布兰德里缔结了个人方面的爱人关系。
  三、如果我能够好好利用自己这个身分,那么让魔术结社《赤铜黑十字》即便不归属草薙护堂的旗下,也不难得到他的庇护。
  四、因为我有了这些功绩,所以请让我回归结社,顺便还要将骑士顶点的称号『深红恶魔』赐予给我,叔父大人……大概就是和他讲了这些。」
  「那、那么对方那边怎样说?」
  「他完全了解,也承认了我艾莉卡·布兰德里的回归。护堂,真是谢谢你,这些全部都是多亏了你唷。」
  艾莉卡微微一笑,那是不知曾几何时看过的恶魔微笑。
  比谁都要华丽的笑容、母狮子的笑容、贵妇人会有的笑容、天真烂漫的少女笑容。拥有许多表情的她,确实拥有像这种以让别人为难当乐趣的恶魔一面……
  护堂又再一次重新认识到这一点。
  「因为我带给你很多麻烦,所以你把我彻底利用这件事,我完全不会在意,可、可是,那个爱人关系是怎么一回事!?」
  利益的互相交换,利害关系一致。
  因为奇怪的亲戚和熟人很多的关系(代表是祖父和母亲),所以护堂是个对那种事情非常宽容的人。
  可是无法听而不闻的地方就只有那个。
  「这、这个称呼很令人怀疑,该怎么说才好,传出去不好听。」
  「没关系,虽然有些不健全。比起一般会自称的『恋人关系♪』,会更加让人有淫靡感,对于听到的人也会有比较大的说服力。」
  「可是你说的那些话,大致上都和事实相反呀。」
  「喔,我们有着热吻过的交情也相反吗?」
  「呜。」
  「呵呵呵,虽然晚了一点,不过我也已经向叔父报告过关于萨巴里尼馆时,发生的一切事情了。那一晚,我们已经看过对方一丝不挂的样子、肌肤紧贴、同床共被、嘴唇已经无数次疯狂贴合在一起。」
  「为、为什么要做那么让人误解的说明啊!?」
  「误解?不对,我这是为了正确传达我们两人的关系唷,叔父大人还为此深深叹气,说着『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就体会到身为新娘父亲的心境……』之类的牢骚。」
  护堂突然注意到艾莉卡挽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加强了。
  他想要抽出来,但是却抽不动,难道她用了魔术增强腕力了吗?
  看向艾莉卡的脸,只见她露出像是承认这个疑惑的笑容。
  「护堂说了要去米兰,那真是帮上大忙了,请你先去见一下叔父大人,最重要的事,要出席我就任『深红恶魔』的庆祝会。」
  「那种事另当别论,我要回去日本了!」
  「你说什么啊,你明明就连飞机票都还没拿到唷。」
  「我可以等人取消机位。要是情况紧急的话,我也可以去拜托萨巴里尼先生帮忙!」
  「别把话说得这么冷淡。其实,有条流经托斯卡纳州广阔原野的大河,最近那里出现了巨大的鳗鱼怪物,等它接近米兰后,我们就试着把它给抓起来吧。」
  「这种事情你一个人去也行吧!?」
  「这个怪物似乎是只神兽级别的生命体,或许不是鳗鱼,而是只蛇形的神兽,除了身为弑神者的草薙护堂以外,是没有人应付得了的对手喔。」
  「我已经不想要再战斗了!我已经受够像这次遇到的事了!」
  「你在说什么啊,明明都那么生龙活虎奋战过了,而且区区的神兽又怎么能够敌得过弑神者,要说到不安定要素的话,大概就是托斯卡纳州是萨尔巴特雷卿的根据地,所以那位大人肯定会出来凑热闹。」
  「不管怎么想,他都是最危险的要素吧!」
  草薙护堂和艾莉卡·布兰德里。
  第七位弑神者和红色十字的首席骑士。
  两人开始相遇的故事至此结束,接下来的便是漫长的冒险开始。



后记

  在系列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下过坚定的决心。
  「决定不去写弑神者起始之类的故事。」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普通人打倒神明的故事,如果没有接受过一个RPG大作以上的艰苦辛酸历程,那就没有存在价值了。
  所以弑神者诞生的故事,应该要有三到五集的大长篇才行,因为写得太详细的话,本篇就无法开始了,所以就朝省略的方向去做。看了开心就好(这点非常重要)。
  因此,在被要求进行起始篇的执笔时,我就这么说了。
  「要是几时能被漫画化或动画化的话(虽然不觉得会),就在那里进行全篇原创的诞生篇描写,之后我再将剧情轻小说化。」
  立刻就被驳回了,这就是第三集唐突出版始起篇的情况。
  可是光把从头到魔王诞生为止的故事收进一册,就用尽了篇幅,接着在说出「早晚还是有机会去讲那个故事的,呵呵呵。」这种话的同时,有着「嗯,大概没下次机会了!」这种推测,人生还真是不可无法预知啊。
  出乎意料地,这系列也出了这么多集,所以再次讲述过去故事的机会又来了。
  对于作者而言,也有着「这么写的话会怎么样呢?」这种感觉的不可思议转折之第十一集,如果各位能喜欢的话,那就太好了。
  要说意外的话,这次发表的惊喜消息也是在我预料之外,这是除我之外的大家,为了实现企话奔定得到的成果。
  在此借用这个场合,向大家表示感谢之意。
  顺便以身为原作者的我,要向动画版制作群的各位表示:
  「原作就是这么麻烦,真的很抱歉。」
  让他们接下这么麻烦的工作致歉。

  那么,下一集会再次回到本篇了。
  在作品里,是冬天真正到来的十二月。主题将预定为冬天的祭典。咦?圣诞节?咳,这是基督徒的阴谋吗?身为浮土真宗信徒的我不太明白喔。
  诸位,要是可以的话就在下一集再会。
  ……在此之前,还要为在二月发售的『Super Dash&Go』附录的广播剧CD写新的剧本。
  如果可以的话,那边也请各位读者们多多关照。

  二〇一一年十一月 丈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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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mjygh1985 公爵
这个是台版吗? 湿身者..动画 可惜了

10 年前 0 回復

水仪·依莲 皇帝
重新看过一遍后还是觉得很有趣

10 年前 0 回復

叶残听雨 騎士
每次看护堂喊出圣句都想笑,“吾乃最强”。。。然后想起小时候看的某动画片

10 年前 0 回復

艾丽卡 侯爵
为什么每次名字都要改...

10 年前 0 回復

李后主 公爵
我今天刚打算放弃收藏台版的时候就看到录入了……真真是惊喜了
9开始还以为不会录入了呢,感谢

10 年前 0 回復

任雷劈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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