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中学]绯弹的亚莉亚 ⅩⅤ 哿与银冰[台/简]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4-1-28 01:12 编辑


绯弹的亚莉亚 ⅩⅤ 哿与银冰 赤松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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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赤松中学
插画:こぶいち
图源:任雷劈
录入:任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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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图:工口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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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香港、日本、欧洲三方乱斗!

  东京武侦高中是一所专门培育武力侦探——通称「武侦」的特殊学校。

  强袭科超精英、S级的最强武侦……亚莉亚和被选为伙伴、(平常)只是普通人的远山金次在成功破解了孙悟空的如意棒(雷射)之后,紧接着又受到在欧洲所向披靡的纳粹德国残党——「魔女联队」卡羯的奇袭。卡羯竟打算利用油轮进行一场大规模恐怖攻击。面对垄罩香港、日本与欧洲的魔爪,亚莉亚与金次隐约发觉到有「新的敌人」同时潜伏在师团与眷属之中……!

  超人气武装动作爱情喜剧,第十五集隆重登场!


  作者
  赤松中学 Chugaku Akamatsu
  出生年月日、年龄、出身地、住所一切不明的蒙面作家。以SF冒险小说《宙士诺德!》一书,获得第3届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优秀奖。《绯弹的亚莉亚》是该作家的第二部系列作品。

  こぶいち Kobuichi
  隶属Yuzu-Soft的原画作家。
  代表作有「ぶらばん!」「EXE」「夏空カナタ」「天神烂漫」。小说方面,还担任了《这样算是僵尸吗?》的插画工作。
  兴趣是游戏和读书。
  目前热衷于手机游戏。
  http://tyatsune.blog87.fc2.com


Contents

  1弹 真空炸弹
  2弹 哿与银冰
  3弹 化装舞会
  4弹 高而险峻之路
  5弹 高歌的铁十字之虎
  Go For The Next!!! 歌剧院的妖刕





1弹 真空炸弹

  ——今天是圣诞节。
  正常来讲……应该是一边看着热闹的电视节目,一边吃蛋糕的日子才对。
  然而,我却是在一艘昏暗的油轮上进行着枪击战。
  包围在四周的,有狗头(阿努比斯)、鸟头(荷鲁丝)跟鳄鱼头(索贝克)——一群外观模仿埃及众神的沙人偶。
  究竟我的人生是在哪一个环节扣错扣子了啊?
  「我才想说好不容易跟蓝帮做出一个了断了,没想到紧接着又是这种局面。不知道咱们俩有没有办法活着回去啊?」
  「别瞧不起人了。哎呀,至少你的背后我会帮你守着啦。」
  那颗扣错的扣子——亚莉亚轻轻把她娇小的背靠在我的背上。
  ——背靠背(Back-to-Back)。
  这是当遇到敌人包围的时候,互相守护同伴死角的一种队形。
  我们就这样一路击倒手握古老枪械与斧头的沙人偶们,一路在甲板上前进。在海上强劲的夜风吹刮下,小心翼翼地跨越裸露在甲板上的管线。
  沙人偶的数量相当多,不下四十或五十具。
  但是……却很弱。
  它们动作单调,让人觉得它们的智慧大概只有昆虫程度而已。材料也只是单纯的沙子。
  跟这些比起来,以前在赌场跟我们战斗过的那群铁砂人偶还比较强呢。
  以沙人偶来说的外观造型也很随便。它们之所以全身穿着纳粹军的野战服,搞不好就是为了掩饰粗糙的外型。
  「——亚莉亚,这些家伙一定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还是快点突破它们吧。」
  这艘苏伊士极限型油轮——西玛·哈里号正遭到劫船。
  而凶手就是在船尾楼上随风飘荡的卐字旗——纳粹德国军的残党,魔女连队的卡羯。
  拥有『厄水魔女』这个称号的卡羯,打算利用这艘油轮进行一场恐怖攻击。也就是将十五万公吨的石油在港湾内流放、燃烧,夺去这块土地——香港的氧气。
  这战术可以说是纳粹军开发出来的大规模破坏武器——「真空炸弹」的修改版。
  而我们就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情,做为突击队长搭乘这艘船上的。
  这艘油轮预计会被设置在把香港南北切开的维多利亚港的西端。以航行速度推断,我们的时限只有二十分钟左右。
  「金次,我们朝那栋建筑物去。卡羯跟佩特拉就在那顶楼。」
  亚莉亚用枪口指了一下位于油轮后方一栋像小公寓的建筑物。
  「为什么你会那样想?」
  「靠我的直觉。硬要说的话.就是因为这些家伙的行动。虽然它们看起来在某种程度上有自律行动的能力,不过也未免从管路后方之类的死角出现得太多了。那简直就像是有人在『俯瞰』着我们一样呀。」
  「……也就是说,有某个在俯瞰着我们的人,对它们发出指示吗?」
  「对,我就是想那样说。」
  亚莉亚这种事后才想出理由的优秀直觉——
  「或许你说对了。那栋建筑物周围的沙人偶确实守备莫名坚固啊。」
  紧接着,我立刻就开枪击倒几具沙人偶,制造出突破线。
  然后跟亚莉亚两个人一起冲向船尾。
  在我们的视野左右,分别是九龙半岛与香港岛五颜六色的灿烂夜景。在水面上来来往往的无数船只,都慌张地躲避着这艘已经深入湾内的失控油轮。
  我不经意地瞥眼看向船的左舷——
  (那条盖到一半的高速公路——我有印象啊。)
  就是我们跟孙进行过一场飞车追逐战的东区走廊。看来油轮已经要缓缓通过北角一带——那些个性善良的居民们,还有院的家所在的北角了。

  所谓的「油轮」并不只是普通的船只,体积甚至会比随便一艘航空母舰还要大,是一种像人工浮岛一样的巨大船只。
  而这艘西玛·哈里号的大小也将近有市区的一角那么大,在甲板最后方绰绰有余地矗立着一栋五层楼高的建筑物。
  在那栋大楼的入口附近——
  有两具沙人偶从土堆后方用纳粹时代的通用机枪(MG42)朝我们扫射过来了。
  然而,它们不但距离很远,子弹射击得也一点都不集中。
  「既然没办法好好瞄准目标,就不要用那种东西啦!」
  一脸无奈的亚莉亚用双枪击倒那两具沙人偶后,我们就跃身跳过回归砂土的阿努比斯士兵,入侵到建筑物内部。
  屋内的陈设……感觉就像一栋朴素的商务旅馆。
  这里应该是为了让船员们在漫长的石油运送期间,可以住宿过夜的居住大楼吧?
  在一片狼藉的屋内,看不到沙人偶的影子。楼梯上也是一样。
  看来对方这次并没有使用即使在操纵者视野外也能自律行动的高性能沙人偶。
  以前贞德曾经说过,香港是抗魔性很强的都市。或许在这里,就算是卡羯的同伙——推测应该是沙人偶操纵者的砂砾魔女佩特拉,也没办法好好操纵魔术的样子。
  我们来到最上层,亚莉亚把看起来像操舵室的房门一脚踹开后——
  在设置有高精密度GPS装置、电子海图、识别装置等等仪器的宽敞房间深处——看到了。
  穿着肌肤裸露的古代埃及服装站在那里的佩特拉……
  以及相对地用纳粹军的黑色制服把全身都包起来的卡羯·葛菈塞。
  「——大海真是不错,会让妾身回想起还在伊·U的时候呢。」
  佩特拉面对我们已经瞄准她的手枪,眉毛却动也不动一下,在指尖上旋转着一颗水晶球。
  「而我在那个伊·U曾经教过理子跟眧眧,『遇到劫持的时候,自己也要乘上去』,所以我就猜想你们听到这句话之后,一定也会傻傻跑来呀。而且连『不会全员都立刻过来』的预测也被我猜中了。」
  在转向我们的船长席上骄傲地摆着架子的卡羯,在黑色的魔女帽下露出笑脸。
  「卡羯,佩特拉,你们是听谁说的?你们的行动也未免太快了呀。」
  听到亚莉亚用白银与漆黑的两把Government分别瞄准两位敌人,并劈头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卡羯眯起没有用眼罩遮住的眼睛,奸笑了一下。
  明明敌人就在眼前……我还是对亚莉亚的发言感到惊讶,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难道亚莉亚的意思是说,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有间谍吗?
  「你们原本应该是在西欧吧?如果没有在接到蓝帮的联络之前就提早进行移动,是不可能准备好这么大费周章的攻击行动才对。」
  在亚莉亚发言的同时,我利用爆发模式下的脑袋大概计算出卡羯准备这次攻击行动需要花上的天数——确实有点嫌太快了。
  再加上,卡羯说过她为了这次的攻击方法,跟上头的人争论过。如果不是在事前就掌握到巴斯克维尔小队会进攻香港的情报,怎么想都不可能赶得上啊。
  「佩特拉,我听理子说过,你的占星术精确度好像只有百分之六十七吧?」
  「……是百分之七十一。妾身也是天天都有在进步的。」
  虽然佩特拉被亚莉亚一说,就不小心自己承认了……可是我想眷属应该也不会光靠准确率只有七成的预测,就把两名将领级的人物派到香港来吧?
  换句话说——是情报走漏了。
  也就是我们会「进攻香港」这项极为确实的情报。
  「亚莉亚小妹妹呀,你以为我们会乖乖承认『是某某人告诉我们的』吗?」
  「我才没那么想呢,这个纳粹。所以我要逼你们承认。金次,你去对付卡羯,我负责佩特拉。我要依照违反破坏行动防治法、船舰,器物毁损罪、暴力行为等等相关法令,以及违反航海法……还有,呃……总之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法令,开洞逮捕你们!」
  你也稍微留点商量的余地吧,亚莉亚……
  虽然是这么想啦,不过我也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们现在没时间啊。
  于是——我跟亚莉亚同时转向右侧……
  ——碰!碰碰碰!
  对房间侧面、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帘开枪了。
  随着「哐哐哐!」的窗户破碎声——在窗帘的另一侧,有两个人影朝朴素阳台的左右两边散开、躲过了枪击。
  也就是真正的卡羯与佩特拉。
  我是靠爆发模式下的洞察力发现了,在前方的两个人其实是外观精巧的沙人偶与厄水型。
  虽然刚才卡羯让我们看到了黑白双色的厄水型,但她其实是假装自己只能变出双色,实际上却可以变出彩色版啊。真是个狡猾的女人。
  而佩特拉也是一样,大概是为了集中精神在这具沙人偶身上……才会让其他沙人偶兵团变得那么粗糙的吧?
  往前倒下、化为散沙的佩特拉沙人偶——或许是用星沙制造出来的——当中的一部分变成小规模的沙暴,「沙沙!」地扑向亚莉亚。
  「——!」
  亚莉亚为了不要让沙子跑进眼睛而弯下身体,用背部挡住沙子——同时用连射的点四五ACP弹打烂窗帘。但是,在窗帘另一侧——啪啪啪啪!
  站在阳台的佩特拉本人,却用像卫星一样飞绕在自己周围的小盾牌挡下了子弹。
  「驹驹驹!真不愧是夏洛克卿的血族。不过,你已经被妾身的沙诅咒了呀。」
  她将手背放在涂了口红的嘴唇旁,愉快地大笑着。
  「……?」
  亚莉亚刚才挡下沙子的背部——不,是整个身体都冒出像烟一样的东西了。
  那现象——我在安蓓丽奴号上看过。
  是从人体中抽出水分的、佩特拉的咒术……!
  「……呜……?吁……吁!吁……!」
  「亚莉亚!」
  当我准备赶过去拯救像小狗一样吐出舌头、气喘吁吁地倒下的亚莉亚时……
  在阳台上,佩特拉的身边——我看到卡羯正把矿泉水瓶中的水灌入口中。
  (……那是!)
  就在卡羯把水瓶从嘴边移开的瞬间,我赶紧原地转圈般跳开身体——
  ——啪唰唰唰!
  从卡羯的口中朝我心脏射出来、像水枪一样的攻击,被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
  划破防弹制服的水箭,在我背后的墙上开出了一个洞。就连墙壁中的钢筋,都像起士一样被削掉了一块。
  刚才那招是夏洛克以前对我使用过的水枪攻击——利用超高压把水发射出来的招式。虽然射程应该较短,不过因为质量较大,所以贯穿能力比步枪子弹还要高,就算是离了一点距离的东西,应该也能切断。真要说起来,是比较像雷射的攻击招式。
  即使成功躲开攻击,身体却也同时失去平衡的我……
  虽然没有全身倒下,也还是不得不卸下举枪姿势,单脚跪到地上了。
  「搞什么,原来你知道这招呀?」
  小声嘀咕的卡羯把水瓶一丢,拔出了一把镀金的鲁格P08手枪。
  接着将枪口瞄准我,与佩特拉一起攻进房内。
  「……毕竟我有在伊·U『预习』过啊。」
  虽然我这样逞强着,但——
  我还是来不及把亚莉亚救出来了。
  佩特拉将亚莉亚头上双马尾的其中一边用力一扯,强行把她的身体拉起来……
  「亚莉亚……!」
  在爆发模式下会优先考虑女性安危的习性,让我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那边而失算了。
  卡羯朝全身都是破绽的我冲过来,「喀!」一声把枪口抵在单脚跪地的我头部、比额头稍微高一点的地方,
  「看~?我说得没错吧,佩特拉?只要你把沙人偶设定得像废物一样,他们一定就会得意忘形地冲进来的。」
  「唔,对妾身们而言,也很不喜欢在璃璃粒子浓密的夜晚战斗,不过看来这是正确的决定呢。」
  把我跟亚莉亚逼到绝境的两名魔女,互相交谈着。
  亚莉亚全身不断冒出水蒸气,但她还是紧皎着牙根……
  死也不把手上的双枪放开。
  「喂~亚莉亚,你差不多也该把枪放下了吧?你喜欢这家伙对吧?」
  听到卡羯调侃似的话语,亚莉亚痛苦地睁开眯细的双眼……
  「白……白痴……我……才没……有……」
  她虽然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连话都讲不太出来了。
  「好~那我就对这家伙处刑啰~?处决掉啰~?」
  听到卡羯继续这样说的亚莉亚,发抖的手指开始做出要把手枪丢掉的动作了。
  ——不可以啊,亚莉亚。

  你不可以把枪放手。
  反正就算你解除武装,这家伙还是会对我开枪的。
  而我被开枪之后,接下来你还是不得不继续战斗啊。
  「——亚莉亚。」
  被枪口抵着头的我,目不转睛地凝视亚莉亚。
  「别担心,我不会死,亚莉亚也不会死。我……虽然已经不打算辞去武侦的身分,但我总有一天会成为普通的武侦给你看。亚莉亚也会拯救你的母亲,拯救香苗小姐。我们两人都还没有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所以还不会死的。我们不可能死的啊。」
  虽然这是我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不过还真教人怀念啊——这种满是破绽的理论。
  我永远无法忘记,四月时被理子劫持的ANA600号班机。在那班飞机上,亚莉亚就是这样激励差点放弃一切的我啊。
  所以这次要轮到我来激励你了。不要把枪丢掉,亚莉亚。
  听到我说的话,虽然卡羯跟佩特拉都不禁面面相觑——
  不过亚莉亚似乎回想起遭到劫机时的事情,用力把枪重新握好了。
  很好,亚莉亚,就是那样。
  虽然没办法把枪举起来,不过那样就行了。
  只要还抱着战斗的意志,就依然还有胜利的可能性啊。
  「——佩特拉,我不会把亚莉亚交给你的。」
  听到我的话,亚莉亚变得面红耳赤……佩特拉呆了一下……卡羯则是眉头深锁,更加用力地把枪口抵在我的头上。
  「哈!『我不会把亚莉亚交给你』?还真热情呀,多谢款待。做为谢礼,我就送你圣诞礼物——子弹一颗吧。爱炫耀的死情侣都要关到集中营!但是刚才那句台词已经让你跳过这个步骤,确定要立刻枪毙啦!」
  柳眉倒竖的卡羯,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变得更加用力了。
  「嗯……光是对头部开枪,杀得死远山金次吗?」
  佩特拉微微歪了一下头,让黄金项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是听过这家伙可以空手接下子弹的谣言啦。但是,在零距离之下开枪的话,想接也没办法接了吧?」
  卡羯脸上露出奸笑——将没有握枪的那双手直直伸向斜上方,做出纳粹式的敬礼动作。
  接着……
  「Sieg Heil(胜利万岁)!」
  ——扣下扳机了!
  就在那个瞬间——
  (零距离?那你就错了。)
  我的世界变得几乎静止下来。
  这是爆发模式让我看到的『超级慢动作世界』——
  将自己的体感时间一口气拉长,让世界呈现出宛如用超高感度摄影机拍摄出来的情景……至今为止,我都是在走一步算一步之下偶然使出来的招式。
  不过就在刚才,我用『矛盾』挡下孙的雷射时——
  我抓到了靠自己的意思使用这招的诀窍。
  好啦,卡羯。
  你刚才说这状况叫做「零距离射击」,但是你错了。
  就算你把枪口紧紧贴在我的头上,子弹跟我的距离依然不会是零。
  在枪身中,从装有子弹的膛室到枪口为止,还是有一段些微的距离。
  就在子弹飞过枪管内的刹那之间——
  (橘花、秋水——绝牢——樱花、樱花!)
  我将从颈椎到尾骨的二十六块骨头,以及包覆这些骨头的竖脊肌、头夹肌、大小菱形肌全部同时动作。让我的头摆向与子弹相同的方向。
  速度大约有时速一千一百公里。
  这就是将全筋骨连动技——樱花反向使用的减速防御技,加上从静止状态下瞬间使用出来的桥花+秋水。
  为了防止冲击波造成的自损,我将速度抑制在亚音速——剩下相对时速一二五公里的子弹虽然可以让我石头般的头壳洒血,但不会贯穿头盖骨。
  不只是这样喔,卡羯?
  我用单脚跪地的姿势像车轮一样原地空翻,使出将敌人的攻击化为回转力道的绝牢。随着身体带动右脚使出樱花——朝与上半身相反的方向连动施力,踢出亚音速的一脚——「碰——!」一声把卡羯的黄金枪用力踢飞。
  就这样三百六十度空翻的我,接着——磅——
  在自己的大脑与头盖骨内侧冲撞之前,用左脚再使出一记樱花,用力踏在地板上。
  在这样的冲击之下,头盖骨的位置就能配合脑袋的速度——不会引起脑震荡。
  紧接着,在下一个瞬间,我的体感时间恢复原来的速度了。
  碰磅————!
  卡羯的手上与地板发出的冲击声,几乎同时传入我的耳中。支离破碎的鲁格P08深深陷入天花板中,我脚下的水泥地板也出现了一个像陨石坑的痕迹。
  擦过我头壳的子弹穿破背后的窗玻璃,消失在屋外的空中。
  乍看之下——
  或许会觉得我是被子弹击中,往正后方倒下了吧——如果只看到这一招前半段的话。
  然而到了后半,子弹就不知道为什么被我的头弹开,飞向我背后的窗户;卡羯的手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支离破碎,撞在天花板上;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倒下,在空中翻了一圈又落地……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
  手臂被撞高,变成双手敬礼姿势的卡羯……
  「……看吧?」
  叹了一口气的佩特拉……
  「……!」
  以及被囚禁的亚莉亚,都露出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表情。
  我想也是啦。
  虽然成功了是件好事,但其实连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刚才那招啊。
  「呃……卡羯,虽然讲这种话是彼此彼此,不过我们还是别在油轮上开枪吧?」
  从头上到鼻梁两侧流下一条血河的我,露出苦笑站起身子……
  很好,看来我的头盖骨没事,应该连裂痕都没有吧?还好我的脑袋够硬啊。
  虽然血流得很严重,但头皮本来就是破裂会大量出血的部位。我实际上受到的伤害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夸张。
  变得手无寸铁的卡羯,压着自己的右手,退到佩特拉身边。
  「哼!果然会这样。」
  「跟预料中的一样呢。」
  呃……可以请你们不要把我的超人性能当成前提来战斗吗?
  你们不稍微惊讶一下的话,我表演起来也很没劲啊。
  就在这时——啪唰唰唰!
  「!」
  某个影子从窗外飞进来,冲向佩特拉抓住亚莉亚的手。
  因此被放开的亚莉亚,身体也瞬间就停止冒出水蒸气了。
  虽然我很不懂超能力,但是靠视觉也明白了。是飞进来的那道影子,解除了亚莉亚身上的诅咒。
  在屋内盘旋一圈后,又从窗户飞出去的那个黑色物体是……
  (蝙蝠——?)
  在地板上滚到我身边,站起身子的亚莉亚——「吁——呼——」地调整着呼吸。虽然她的秀发凌乱,双马尾有点被解开,而且看起来相当口渴的样子……不过性命上似乎没有危险的样子。
  相对地,退到阳台方向的卡羯与佩特拉则是——
  比我们还要警戒窗外的状况。
  于是,我跟亚莉亚也转头看向窗外……
  「……呜……!」
  一大群黑色的蝙蝠,混在夜空之中逼近而来了。聚在一起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团乌云一样。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群蝙蝠合力吊在下方的……
  「——小金!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了!」
  秋千上的白雪。
  你那飞行方式好像在昭和时代的魔法少女动画中有出现过,现在看起来反而很新颖呢。话说,白雪,你是那样从蓝帮城飞过来的吗?你不会觉得丢脸啊?
  跟着一路冲过来的蝙蝠群,白雪她——唰!
  用手压着裙摆,从窗户飞进屋内了。
  接着在地板上翻滚受身后,仿佛要保护我们似地站在卡羯与佩特拉面前。
  「——是哪一个人让小金受伤的?」
  声音愤怒发抖的白雪,「锵!」一声从制服背后拔出色金杀女了。
  接着在她身边,蠕蝠们渐渐集结起来……
  「那么,另一个人就刺成串烧吧。」
  变成手握三叉枪的希尔达了。
  留在蓝帮城的大家,优先把身为超能力者的这两位送过来啦。
  烈焰魔女白雪、紫电魔女希尔达——对上——厄水魔女卡羯、砂砾魔女佩特拉。
  西玛·哈里号的船长室内聚集了四名魔女,感觉就要展开一场像电影一样的超能力大战了。但是……
  这时屋内已经开始弥漫起浓雾与沙尘。
  「烟雾……?你们想逃吗?」
  听到亚莉亚努力挤出来的声音……
  「白~痴,这叫战略性推进啦。我也不想要因为缺氧而死呀。」
  「驹驹驹!毕竟已经没什么时间了呀。」
  卡羯与佩特拉在越来越浓的雾与沙尘中,渐渐变得看不清楚了。
  就在屋内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啪唰!啪唰唰!
  希尔达用已经彻底复活的翅膀吹散浓雾与沙尘——
  但卡羯与希尔达早已从阳台脱逃出去了。她们用沙子做成某种像纸飞机的滑翔翼,降落在距离一百公尺远的甲板上、右舷边缘。
  等待在那里的阿努比斯士兵们像抬神轿一样,扛着两个物体……
  (……鱼雷……!)
  不对,那玩意我有看过。就跟伊·U时代的贞德乘坐的东西一样,是奥尔库斯——用超空蚀效应鱼雷改装而成的高速潜艇,而且有两艘。
  她们打算用那玩意脱逃出去吗?从这艘油轮——从接下来将变成真空地狱的香港。
  「溜得还真快!」
  亚莉亚「锵!锵!」地让双枪重新上膛后,飞奔到阳台。碰碰碰碰碰!
  明明目标完全就在射程范围外,她还是拚命射出点四五ACP弹。
  从两把Government射出来的十四发子弹——「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地发出一连串激烈的金属撞击声,把其中一艘奥尔库斯的螺旋桨破坏掉了。
  见到这一幕的卡羯与佩特拉虽然表现出慌张的样子,不过也很快便做出了对应。
  被阿努比斯士兵抬起来的佩特拉坐进另一艘奥尔库斯中,接着卡羯也坐进同一艘奥尔库斯……碰!牺牲了几具阿努比斯士兵,掀起沙尘烟幕。
  然后——啪沙!
  从飞扬的沙尘后方,传来那群家伙死守下来的奥尔库斯下水入海的声音。
  「呜……!」
  咬牙切齿的亚莉亚或许不知道,奥尔库斯其实也不是不能两人乘坐的。只不过会像我跟白雪以前坐过的时候一样,变得很挤就是了。
  「啊~可恶!深水炸弹!谁去拿深水炸弹过来呀!」
  亚莉亚说着像英国舰长被潜水艇惹怒似的台词,「碰!碰碰!」地用她自创的踱地法踱着阳台的地板,几乎都要把地板踏破了。
  (……看来,已经追不上啦。让她们逃掉了。)
  我摇摇头,把贝瑞塔收回枪套后……
  从上空传来螺旋桨的声音。
  于是我走到阳台一看,是一台水上飞机从蓝帮城的方向飞过来了。
  大概是为了避开从油轮冒出的瓦斯气体,水上飞机飞得相当高——接着「啪!啪啪啪!」地在夜空中落下降落伞,数量有四个。
  我靠爆发模式下的视力看到,那分别是理子、蕾姬、猴以及戴着眼镜的眧眧——机娘。
  (……这状况反而会让人觉得敌人的时间掌握相当巧妙啊。)
  虽然我很感谢援军到来,但是白雪她们抵达的时间——是亚莉亚已经被打倒,而我也被开枪之后。
  理子她们抵达的时间,则是卡羯与佩特拉已经逃亡之后。
  我们总是比敌人慢了一步。看来卡羯与佩特拉比我们更熟悉战斗啊。

  理子等人避开沙人偶兵还在的甲板,降落在居住大楼的上方。
  我让白雪帮我治疗头部的伤势,同时在操舵室与援军会合后——
  「我们到途中还是坐着快艇逆流过来的呢,然后在蓝塘海峡换乘到水上飞机。我还以为可以再早个五分钟过来,不过好像还是有点晚到了。钦钦没事吧?」
  理子看到船上与我们的样子,心有不甘地说着。
  「我没事……猴怎么了?我好像没看到她啊。」
  依序看向理子、蕾姬与机娘的我如此一问后……
  「猴降落在甲板呦。沙人偶们想要进到这栋建筑物,猴打算要阻止它们呢。」
  听到机娘这样说,于是我从窗户看向甲板——
  在居住大楼前,猴正挥舞着青龙偃月刀,一具接一具地打倒沙人偶们。
  或许是因为佩特拉现在可以在远距离集中精神进行操纵的关系,沙人偶们的动作变得相当确实。它们很有组织性地展开行动,攻向这栋居住大楼。
  「猴……!」
  在我感到担心的同时,身穿短版水手服战斗的猴「嘿啊啊啊啊!」的勇猛声音传了过来。
  她何止是守护着这栋居住大楼,气势上甚至可以说是反攻回去啦。
  「不要误会呦。猴跟曹操参加战斗,才不是为了你们,是为了香港呢。我们现在,要先尝试操舵呀!」
  听到机娘大叫,于是我们——决定把居住大楼的防守任务暂时交给猴负责,并分头确认操舵机器的状况。
  ——猴。
  虽然你平时总是很没自信,表现得畏畏缩缩,不过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很可靠嘛。你的强度简直就跟孙一样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到刚才为止还是我强敌的孙……跟你是一心同体。只要是孙能做到的事,猴也可以做到。重要的只是勇气而已。另外——猴是一个为了大家,可以鼓起勇气的女孩啊。

  虽然操舵机器几乎都被破坏了,不过机娘还是决定尽量想办法进行修理。而在这段期间——
  我们攻到甲板上,与猴一起全灭了沙人偶兵团。
  现在敌人已经回归砂土,与原本穿在身上的纳粹德国军服一起飘舞在四周。
  骷髅徽章掉落在各处,让油轮变得像一艘幽灵船一样。
  就在白雪与理子搀扶着气喘吁吁的猴时……
  「——看来没有简单的办法让船停下来的呢。到处都被破坏得很彻底呀。」
  不只是操舵室,连甲板下五层——引擎室也调查过的机娘,面露苦色地向我们报告着。
  油轮现在已经突破了维多利亚港的正中央。
  距离时限,不到十分钟了。
  「哎呀,我本来就觉得应该没办法简单地让它停下来啦。不过,我们也不能因为这样就逃跑呀。又没办法让全香港的人进行避难。有没有人想到什么方法?」
  收起手枪的亚莉亚,额头上流着汗水询问大家。
  于是理子环顾着广大的甲板——
  「卡羯在伊·U教过我,石油的流放要靠炸药。也就是设置爆炸物,让油轮底部产生数公尺长的龟裂——接着油轮本身的重量与下方的水压就会让船体裂开了。就像敲破生鸡蛋一样,裂成两半。」
  「做那种事情,不是会让油轮爆炸吗?」
  听到亚莉亚的提问,理子摇头回答:
  「为了不要变成那样,所以要用专门的指向性炸药筒。感觉就像把很长的对人地雷朝下方设置一样。利用那东西从货物舱的底部朝下方——也就是穿过船底与压舱水箱,在接触海水的那一侧制造所需最小规模的爆炸。这样一来,就算引爆也很快就会被海水熄灭,不会造成大爆炸。」
  所谓的恐怖分子——就是在这种地方很下功夫啊。而且还很巧妙。
  这下……没辙了。我爆发模式下的脑袋也很明白,已经无计可施啦。
  「可是,只剩十分钟的话——要从这么大一艘油轮中找出炸药筒设置的地方,然后从油轮底部把它拆除掉……根本是强人所难呀。」
  理子说完之后紧咬嘴唇,炸弹战术的老鸟——机娘则是转头看向她。
  机娘接着把黑色双马尾的其中一边放到嘴边,用中文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
  看来她的马尾中设置了通信装置的样子。
  然后……
  「——炸药筒是利用感应油轮冲撞岸边造成的冲击来引爆的。就让蓝帮来帮忙争取冲撞之前的时间吧。」
  说罢,她又对着对讲机说了些什么话。
  在机娘的视线前方——也就是油轮后方的海面上……可以看到一盏灯光。
  是一艘高速艇正在追赶油轮。
  不,不只是一艘。
  在海浪的另一边,出现了两盏、三盏的灯光……渐渐增加为十盏、二十盏。
  那些全部都是船只。无数的船正朝着这艘失控油轮,疾驰在海面上。
  蓝帮的船团从维多利亚港的东侧追上来了。多亏卡羯已经逃走的关系,海流似乎已经恢复了。
  感觉很昂贵的游艇、海上警察的警备艇、小型渡船、一路抛弃着货物的货船、渔船……根据航行速度,依序追上来了。
  在最先赶到油轮旁的高速艇甲板上——
  「——远山先生!让我们也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是诸葛……!
  诸葛静幻用扩音器大叫着。
  任随身上的宫廷服随风狂舞的诸葛,对我们敬礼后,转身面向船团。
  然后用中国话开始指挥。
  接近到油轮旁的船只们,一艘又一艘地丢出大小形状参差不齐的手工带钩绳索。在几次的尝试失败后,大家才成功把自己的船与油轮连接上——然后让船减速,朝后方退去。
  绳索绷紧的声音「啪!啪!」地响起。
  ……他们在拉着油轮啊。
  顶多只有数吨~数百吨的船只们,合力向后方拖拉着这艘十五万吨的巨大油轮——为了不要让油轮冲撞维多利亚港的西岸。
  虽然每一艘船的力量都很微弱,然而船只不断在增加数量。不到两分钟内,就出现超过五十艘的船了。
  仔细一看,分别乘坐在三艘快艇上的眧眧们——也都在挥舞扇子,指挥着船只们。
  「——蚂蚁击败大象!(中文发音)」
  听到诸葛的号令——成群的船只们都发出「哦哦哦哦哦哦——!」的呐喊声。
  靠着诸葛的力量……好几百人同时做出动作。
  虽然讲这种话很失礼,不过他们每一艘船实在都太小了,操舵的技巧也参差不齐。想当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做过像这样的拔河行动,甚至有船只当场翻覆了。
  不过,好几百人、好几千人集在一起——还是凝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而动员着那上千民众的,正是诸葛。
  成千的力量,都愿意听从他的话语、为了他行动。这就叫领导人物的典范啊。
  「——诸葛是在喊什么?」
  「就是『蚂蚁可以赢过大象』呦。」
  哈哈!原来如此。蚂蚁雄兵群聚起来,也是可以击倒大象的啊。既然如此——
  我们身为突击队长,身为拥有锐利牙齿的蚂蚁,也来狠狠咬一口巨象的背吧。

  在蓝帮的人海战术之下,我们成功让油轮减速了……然而还是没有办法让这相差悬殊的庞然大物完全停下来。油轮依然朝着西岸行进着。
  「目测速度,二十一节。还剩十九分钟呦,金此。十九分钟过后,油轮就会撞上维多利亚港西北端——ICC大厦的岸边了。」
  机娘重新计算出时限后,「踏踏踏……」地跑向甲板中央。于是我也跟上去,就看到白雪与希尔达手牵手,额头上冒着汗水,徘徊在甲板上。
  亚莉亚、理子、蕾姬与猴则是在一旁看着她们的样子……
  「——她们是在用超能力……探查炸药筒的位置吗?」
  听到我的询问,蕾姬点了一下头。
  白雪与希尔达的手摆向同一个方向——接着两人就朝那方向走了几步。
  我大致察觉出来了,这是……类似「狐狗狸(注1 「狐狗狸(こつくりさん)」系日本的一种占卜术,类似华人世界的「碟仙」。)」的占卜术吧?
  「——在这里、的下面。虽然、只是大概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太过集中精神的关系,睁开眼睛的白雪全身摇摇晃晃,被蕾姬搀扶住了。
  「是第四油舱的中央油箱吧。」
  理子说着,伸手扶住同样摇摇晃晃的希尔达。
  根据机娘的解释,这艘油轮以格子状分成第一到第七油舱,各自分别又分成右舷、中央与左舷三个油箱。隔板已经被卡羯她们打开,不管哪一处的船底裂开,石油都会全部流出……
  看来炸药筒是被设置在正中央的样子。
  「白雪,希尔达,谢谢你们——不过,我们要怎么把沉在石油里的东西找出来啊?」
  听到我看着手表如此询问,大家都不禁面面相觑。
  经过精制的汽油透明度就已经很低了,原油更是像泥水一样混浊不清。
  这样别说是底部了,应该连油面下一点点的地方都看不到吧。
  「穿潜水衣之类的东西,潜下去找。」
  猴虽然如此提议,但是——
  「不,氧气瓶的气压计很快就会被石油分解掉的呦。」
  机娘摇头否定。
  「那要怎么潜下去呀?就算是金次,应该也没办法潜进去吧?」
  亚莉亚,拜托你把『应该』去掉好吗?我绝对办不到啊。皮肤会被溶解掉的。
  就在我半眯着眼睛瞪向亚莉亚的时候……
  「——就用那个呢。」
  机娘忽然伸手指向那位亚莉亚小姐刚才破坏掉螺旋桨的奥尔库斯了。
  本来奥尔库斯就是机娘以前跟伊·U交流的时候开发出来的东西——因此她对那玩意的构造相当熟悉,知道那上面几乎没有会被石油侵蚀的零件。
  机娘将奥尔库斯的后尾部连接在油轮上配备的起重机吊钩上……如此一来就可以靠起重机控制奥尔库斯的上升与下降了。
  她接着打开舱门,坐进奥尔库斯中,确认电子仪器可以正常运作——
  「奥尔库斯装有小型的作业用机械手臂,可以用那个把炸药筒抓起来呦。」
  虽然她讲的方法听起来就很困难,不过也没时间犹豫了。
  毕竟光是这个准备工作,就花掉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啦。
  「我强调一下,炸药筒的正确位置,就连我们也不清楚喔?我们探查到的只是『大概在这附近的下方』而已。你打算要怎么找?」
  希尔达干脆明了地对机娘提出我们大家都感到不安的疑虑。结果——
  「……用机械手臂边摸边找。只能这样了。所以要快一点。」
  机娘把嘴巴弯成「ヘ」型,如此回答。
  「怎么会……」
  亚莉亚忍不住发出绝望的声音。
  ……那种事情,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
  只靠着『大概在这一带』这种程度的情报,根本就是海底捞针嘛。
  大家一路合力开辟到这里的生路——
  就在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受挫了。
  ——但是……用不着大家开口拜托。
  开辟最后一哩的任务,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
  「我也坐进去吧,机娘。我有个主意,让我来搞定。」
  ——也就是我的工作吧。
  没时间了。我看了一下手表,只剩下八分钟。
  于是我抓住奥尔库斯的舱门,二话不说地把脚伸进舱内。
  用机车来比喻的话,这姿势就像是我坐在机娘后方,双人骑乘了。
  在舱内……有德文书籍、卍字符号的怀表等等,看起来是卡羯的私人物品。奥尔库斯原本有两艘,看来这一艘是卡羯乘坐的。
  因为空间太窄,让我的上半身有点被挤出舱外,于是我想把机娘稍微往前推一点,而把手伸向她的背——
  结果机娘刚好为了要关闭舱门,在我眼前站起身子……
  「……!」
  抓、抓到了。
  机娘、小巧的屁股。
  左右双手、各抓一边……!好、好软……!
  「你、你、你在抓哪里呀?在这种时候!要抓的是炸药筒,不是眧眧的屁股呀!」
  用力往后一踢,想要踹我下腹部的机娘——因为穿着像袴裤一样的裤子,所以没酿成大祸。好险啊,要是被踢到可是很痛的。
  「你在做什么呀,笨蛋金次!都已经没时间了说!」
  「小、金……?」
  「哦哦哦!真不愧是钦钦!不管遇到什么时候,都会发动幸运色鬼的能力呢!」
  「………」
  亚莉亚用二刀流的刀背「碰!碰!」敲打着我的头,最后似乎是德拉古诺夫枪座的东西像打地鼠一样狠狠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瓜,结果让我总算进到舱内。
  刚、刚才的这场意外,虽然让我的爆发模式强化了……
  不过你们也别敲我的头好吗?虽然白雪帮我紧急治疗过了,但是我刚才可是被开过一枪啊。

  劫持油轮事件,最后的作战——就是拆除炸药筒。
  进行这项任务的奥尔库斯中,乘坐着我跟蓝帮的机娘。
  为了保护香港的人民,这真是名副其实不分敌我的瞬间啊。
  ……碰……
  奥尔库斯的舱门关闭起来。在一瞬间变暗的舱内,舱壁上显示出外部摄影机拍摄到的画面。感觉上就像是前方的一部分变成了透明玻璃一样。
  在舱外,已经可以清楚看到维多利亚港西端直冲天际的ICC大厦了。
  要是让油轮撞到那下方的岸边,一切就结束啦。
  机娘让荧幕上显示出引爆为止的剩余时间——还有六分五十二秒。
  「半天周荧幕,机能正常。请打开石油抽出口。」
  声音听起来(对我)还有点生气的机娘,对舱内麦克风如此说完后……
  『了解。要打开啰!』
  承接了机娘那台对讲机的亚莉亚,用娃娃声回应着。
  在荧幕上,亚莉亚、白雪、蕾姬、猴与希尔达合力转动阀门——
  于是宛如大型人孔盖的第四中央油舱的石油取出口渐渐打开了。
  巨大的舱盖竖立打开后,大家便赶紧离开。毕竟在油舱内可是充满了有毒的石油挥发气体与防爆气体啊。
  「从现在开始,即使是在舱外也严禁火烛啰。」
  『我知道啦,这个色鬼。』
  为什么都到这时候了,还要叫我色鬼啊,亚莉亚。
  『理子!可以吊起来了!』
  亚莉亚大声命令后,刚好来到油舱口正上方的起重机——「叽、叽叽叽」地在理子的操纵下,把奥尔库斯吊起来了。
  我跟机娘坐在座椅上,全身转朝正下方。
  接着,为了不要撞击到油舱口的边缘,起重机慎重地……缓缓地,让奥尔库斯下降到油舱中。
  毕竟就算外表有经过涂装,奥尔库斯还是用金属打造的。万一不小心撞击到而产生出火花的话——
  一摇——碰磅!
  「——!」
  我跟机娘,以及在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停止呼吸。
  被强风一吹,奥尔库斯撞到了石油抽出口的盖子,而且相当用力。
  不过……看、看来是没事的样子,并没有产生火花。
  然而……机娘却看着显示器,咂了一下舌头。
  在显示器上的某一个数值渐渐掉落了。
  「发生什么故障了吗?」
  「故障又怎样?也只能继续下去啦。」
  「你说得对。」
  一边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在奥尔库斯舱内的我跟机娘,就这样入侵到一片黑暗的石油油舱、毫无装备的话,吸一口气就会立刻昏倒的有毒气体之中了。
  『机娘,没问题吗?刚才的撞击有没有让气密室被打破了?』
  听到亚莉亚的声音,机娘……闭口不答。于是……
  「空气很新鲜啦。」
  我代替她回答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要潜入到这桶厄水的底部才行啊。
  奥尔库斯的前端触碰到油面了。
  隔着奥尔库斯的外壳,我可以隐约感受到一种沉入黏质液体中的独特压力。
  「……还真黏啊,这样有办法顺利沉到底部吗?」
  「西玛·哈里号载运的是印尼产的米纳斯石油呦。那是一种蜡质石油,虽然黏度很高,但密度也较小。下沉力跟抵抗力刚好可以抵消,不用担心呢。」
  在机娘对我进行说明的时候,奥尔库斯也在绳索操控下渐渐下沉着。
  虽然有开照明灯,但舱外的视野距离还是连有没有三十公分都不知道。
  另外,在石油中……很热。
  大概是采油当地的热度直接被封在油舱内了,搞不好有二十五度左右。
  就在这时,外壳忽然发出「叽……」的声音,让我皱了一下眉头。于是机娘就——
  「——奥尔库斯是为了速度而牺牲耐压性的乘坐物。本来的设计是把海水蒸发之后,让气泡包围机体,在浅海航行的。并没有设计成可以潜入下方呢。」
  「在设计上……可以承受多少气压的压力?」
  「两大气压。」
  「现在呢?」
  「……有二点三大气压。正常来说,油轮应该要保持石油的密度,可是这艘油轮为了让石油泄放出来,一定有关掉调压器呢。潜得越深,油压就会越高呦。」
  奥尔库斯「碰……碰……」地撞击了好几次油舱内的补强梁柱。
  虽然每撞一下都让我忍不住担心舱壁会被撞坏,不过最后总算……喀啦……原本面朝下方的我们,恢复到刚刚乘坐到舱内的角度。看来是抵达船底了。
  「……」
  然而,我们什么都没看到。至少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没有什么炸药筒。
  距离引爆时间,还有五分钟再多一点。
  机娘操纵着从奥尔库斯前端伸出来的作业用机械手臂,在一片黑暗中摸索……不过好像没有摸到东西的样子。
  「金此,怎么办……呢?」
  我正要开口回答——却莫名感到难以呼吸。
  本来我以为是闷热的关系,不过似乎并不是那样。我甚至开始感到头晕目眩了。
  看到我揉着眼睛、深呼吸的样子……机娘说道:
  「……现在、奥尔库斯里面……是没有氧气、提供的状态。一开始撞到的时候……那部分、呼、就坏掉、呼、了呦。」
  这难以呼吸的感觉……原来是那个原因啊?奥尔库斯的性能虽高,但却相当脆弱呢。
  我——在模糊的意识中努力集中精神,将右耳靠在右肩上,并且伸出右手触碰奥尔库斯的内壁。
  接着,用左手……扣、扣、扣……
  像潜水艇送出声纳一样,很有规律地敲打舱壁。
  (集中精神,注意回音……)
  我将爆发模式下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听觉上。
  亚莉亚、白雪、希尔达、理子、蕾姬、猴、诸葛以及蓝帮的众人——通往生还的接力赛,在大家的合作下总算来到这一步了。
  我必须要……完成最后一棒的任务……
  「……金、此……」
  缺氧的状况让机娘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我也因为闷热的关系,额头不断滴下汗水。
  炸药筒——一定就在这附近。要相信白雪跟希尔达啊。
  传来的回音……并不明确。但是,我想应该是在……
  「右后方……机娘,把机械手臂……伸向5点钟的方向。尽、尽可能伸长……!」
  喘着气的我,在机娘耳边如此说道。
  于是机娘……在断断续续的模糊意识中,连荧幕都没办法看清楚的状况下……
  操纵机械手臂,做出仿佛要抓住石油的动作。那样子看起来就像使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一样。
  然而,机械手臂的前端始终抓不到任何东西,不断挥空。距离引爆时间,还剩3分钟……,
  不行了。再不回去的话,搞不好在拉回甲板的途中就会爆炸啦。
  (……到、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我紧紧上眼睛的瞬间……
  几乎已经伸到极限的机械手臂,忽然做出被用力拉扯的动作。接着……「当」一声……接触到了某种东西。
  在油舱底部的某种东西,用肉眼看不到的力量吸引着机械手臂。
  (……这是、磁力……?)
  是磁力。炸药筒想必是用磁铁吸附在船底的。
  而作业用机械手臂,就是被那磁力吸引过去了。
  「抓、抓住它,机娘。」
  我努力挤出这句话,但是机娘——已经失去意识了。
  于是我只好有样学样地把手放在机娘的手上,抓住横械手臂的操纵杆——
  「……呜……!」
  抓到炸药筒、了吗?我不确定,但也无法进行确认了。
  「拉上、去……!」
  我对麦克风发出声音,吐出最后一口气后……便失去了意识。

  ——
  ————
  总觉得……有种好像被人抱住的感觉……
  鼻子可以闻到一股很香的气味。虽然这种话很不适合我来说,不过这香气,很教人喜欢。
  像栀子花一样的香气——
  「……亚……亚莉亚……?」
  「你醒啦?来,深呼吸一口。」
  当我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仰躺在亚莉亚的大腿上。
  蕾姬拿着一个瓶装式的氧气罩,放在我的嘴前。
  在奥尔库斯中感受不到的微风吹来——
  我现在正躺在夜空下,油轮的甲板上。
  在我们的身旁,还站着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
  「金次,油轮还真棒啊。我在所有的船当中,最喜欢的就是油轮啦。」
  ……武、武藤……?
  在校外教学Ⅱ跟我们同样来到香港的、车辆科的武藤刚气——
  肩膀上披着武侦高中的外套,开心地环顾着油轮的甲板。
  「……呜!」
  我赶紧坐起上半身,看到机娘的身影也在甲板上。
  她双眼发晕、全身瘫软地倒在地上,让猴帮她拿着氧气罩。不过,大概是发现我坐起身子了,于是她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写有『曹』的扇子,虚弱地打开来给我看。
  而在盖子已经盖上的石油抽出口上——
  奥尔库斯跟炸药筒就像两根连在一起的香肠一样,垂吊在起重机的绳索下。被奥尔库斯超乎预想的怪力抓住,让前端都扭曲变形的炸药筒——似乎已经被冲洗过的样子,上面沾满的不是石油而是清水。
  坐在用竹子编成的临时脚架上,手中拿着刚刚从细长型炸药筒上拆下来的引爆装置,对我比出胜利手势的人影是——装备科的平贺同学……
  「你、你们来啦……武藤?」
  「是你叫我们来的吧?我们吃饭吃到一半,峰就忽然打电话过来。然后不到五分钟之后,我们就被一群像香港黑道的家伙带到车上,还搞不清楚状况下就被送到油轮上啦。把我的烧卖还给我!哦哦,安斋跟鹿取已经去把引擎停下来啦。只不过,好像还是慢了一步。现在油轮是惯性航行中,会稍微撞一下喔。」
  武藤手上拿着大概是用来联络的手机,对我苦笑一下。
  海岸已经逼近到眼前了。近到我甚至可以看到一百一十八层高的ICC大厦上的每一扇窗户。
  西玛·哈里号虽然确实有减速下来……但依然还是以一~二节的速度前进着。
  看来冲撞海岸是无法避免了。
  「别露出那种表情啦。最近的油轮都做得像军舰一样坚固,只不过是前端撞凹的程度,不至于会沉船啦。」
  紧接着武藤的这句话,从船头方向就传来「叽叽……啪哩啪哩……!」的声音。
  在船头前,可以看到许多木片被弹飞到空中。那大概是蓝帮的成员们为了缓冲力道,而丢在冲撞预测地点海面上的木材破片吧?像海面浮标的东西也飞了起来。
  「——要靠岸了。会稍微摇一下喔。」
  武藤说着,原地单脚跪下——
  ……轰……隆……隆隆隆……
  船身发出沉重的声音与震动。不过……震荡很轻微。虽然亚莉亚她们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情,但并没有被摇晃到当场跌倒。
  即使撞到海岸,冲击的力道也还不至于让船体被破坏的样子——
  ——到最后,是香港亲自用身体让油轮停下来啦。

  靠岸的油轮被架上梯子后……
  香港警务处的警员们便浩浩荡荡地爬到船上来了。
  我原本还以为我们会被误认逮捕,不过走向梯子的巴斯克维尔小队成员们却甚至是在众人敬礼之下被送下船了。看来诸葛也有联络香港警方的样子,毕竟警察内部似乎也有蓝帮的成员啊。
  在几十名警官们敬礼之中,巴斯克维尔五名成员下船来到九龙后——
  香港的民众们一边欢呼着胜利,一边为我们大声喝采。
  油轮已经完全停止下来了。
  剩下的工作……就交给武藤他们、警察以及港湾的工作人员吧。
  虽然武藤好像很开心……不过我可是再也不想坐油轮啦。
  啊啊,安心下来,肚子就饥了。仔细想想,我从白天就没吃什么东西啊。
  「——远山先生,你真是太帅气了。」
  我听到声音而转过头去,就看到同样来到陆地上的诸葛,以及眧眧们的身影。
  「谢啦,诸葛。这都要多亏你指挥船团,帮忙拖住油轮啊。」
  「哪里,我并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话说回来,远山先生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呢。」
  听到眼睛闪闪发光的诸葛对我称赞着,在我身边的白雪也「嗯、嗯」地深深点头。
  「……我在北角的高速公路也说过了吧?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啦。」
  听到我这么一说,理子当场喷笑出来。她被路灯照出来的影子……呈现出希尔达外型的黑影,也把手放在嘴边窃笑着。
  ——沙、沙沙沙。
  在巴斯克维尔小队的面前,搞不清楚谁是谁的眧眧们排成一列——很整齐地单脚跪下。
  接着,单手握拳靠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做出中国式的敬礼动作。
  「谢谢——谢谢(中文发音)。谢谢你,金此。谢谢你,亚莉亚。」
  感觉上应该是机娘的眧眧,眼眶含着泪水对我跟亚莉亚低头道谢。
  猛妹对白雪、炮娘对理子、狙姊对蕾姬——也分别深深低下头。
  就在我们各自与面前的眧眧交谈的时候……
  「金次。」
  亚莉亚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的机会,踮起脚尖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谢谢你喔,在油轮上保护了我的背后。」
  背靠背。在这样的队形下开战的油轮劫持事件,这下也总算告一段落了。
  好,我就趁这机会,让身为有钱人的亚莉亚请我吃一顿豪华的料理吧。
  爆发模式……不知道还有没有持续?
  感觉上……好像还剩一点。应该可以挤出一些甜言蜜语吧?
  「用不着道谢。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亚莉亚啊。希望以后你也能继续让我保护,直到永远……」
  「……呀……」
  从一旁抬头看着我的亚莉亚,喉咙发出了这样的娃娃声。
  很好,我按到亚莉亚的红脸开关了。接下来只要稍微强硬一点——
  「——所以说,我们来约会吧。」
  「啥、啥?」
  「我们不是约好要在ICC一起用餐吗?虽然已经迟到三天了啦。」
  我抛了一个媚眼后——把红紫色的眼睛用力睁大的亚莉亚……点头如捣蒜,一如往常地变成对我言听计从的模式了。
  这下用餐的预约也到手啦。
  (这样一来,事件就落幕了——是吗?)
  我「呼……」地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呢喃。不过……哈哈。
  这句台词好像不太适合在外国说呢。

  (为什么又是跟相扑先生坐一起啦……!)
  刚好跟我们搭乘同一班飞机回国的相扑力士坐在一旁,害我的身体又被扭曲得像木片工艺品一样了。这个经济舱的座位比奥尔库斯还要窄啊。
  后来,在ICC最上层的酒吧餐厅·OZONE——
  我本来是想要跟亚莉亚两个人优雅地享用晚餐,但事情并没有如我所愿。
  首先,巴斯克维尔小队的成员们理所当然地跟了过来,接着是蓝帮的干部……甚至连底下的成员们也都一个个冒出来。再加上运输GA小队的四名成员,为什么连你们也来了啦?
  有关油轮失控事件的传闻似乎传遍香港各处,于是慷慨的丽思卡尔顿饭店决定免费请我们吃一顿饭——既然听说是免钱的,大家当然就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不知不觉间,一顿晚餐就变成了一场热闹的派对。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什么圣诞派对啊。
  白雪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靠着我的身体滔滔不绝地称赞我;亚莉亚看到我们那样子而大发雷霆;理子与眧眧跳着AKB的舞蹈吵扰不休;似乎有学过钢琴的诸葛则是负责伴奏。唯一安静的,大概就只有蹲坐在阳台眺望星空的蕾姬而已。
  猛灌绍兴酒、大跳自创的裸体舞蹈——『撞死你音头』,让日本丢尽颜面的武藤,倒是获得平贺同学与鹿取一美的大声喝采。安斋则是在一旁把吃得精光的空盘子叠得像在吃回转寿司一样,吓坏了服务生。
  不过,哎呀……这样热闹的最后一夜,也很适合香港就是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接着,我回到又窄又闷热的商务旅馆……大睡一场后醒过来,在前往机场的巴士上才想到:我到最后还是没有吃到道地的拉面啊。
  也罢。就像老爸把百万夜景的梦想托付给我一样——
  香港拉面的梦想就等我哪一天有了小孩,再托付给我的孩子吧。
  「呀哈哈!亚莉亚也快吃吧!月饼吃到饱呢~!」
  现在在头等舱吵得要死的……是理子。
  理子在派对结束后,熬夜跑到澳门……听说直到早上都在赌场赚大钱的样子。甚至玩到差点赶不上飞机,害我们都捏了一把冷汗。
  后来她在机场的登机口拿了那间赌场的宣传小册子给我看,印在上面的形象角色是一名身穿和服的女孩子。我还想说那角色怎么很像某个人,原来就是我之前才出入过的暴力团、现在已经解散的镜高组前组长——镜高菊代小妹妹啊。这么说来,菊代好像也有提过,她有出钱投资澳门的赌场。这世界看似广大,其实也很小呢。
  靠着蓝帮的力量,关于那场油轮劫持事件的报导被隐瞒了一部分……最后被当成是油轮失控意外了。因为报纸上写的都是中文,让我看不太懂,不过靠汉字来推测,似乎是写了『日本人武侦大活跃』之类的内容。而且写得好像是武藤的功劳,让我不太能接受就是了。
  (眷属的一大势力——蓝帮已经被攻略……虽然没有到『打倒』的地步,不过卡羯与佩特拉也被击退了……)
  我的第一次海外远征,应该可以算是成功落幕了吧?

  然而——事实上在这个时候,问题已经发生了。
  就在我们的内部。



2弹 哿与银冰

  十二月二十六日早上,我们回到严寒的日本后——
  年末年初要办理神祭的白雪直接从羽田前往位于青森的星伽神社;与连城律师约好要商量事情的亚莉亚从新桥前往虎之门;说要为了参加什么Comike做准备的理子则是在台场下车,于是就这么各自解散了。
  (大家还真有体力啊……)
  最后只有将寄养在学妹那里的艾马基领回来的蕾姬与我,回到了武侦高中的日常生活中。
  或者应该说,我回到学校之后就累得睡死了。
  隔天早上——虽然通常课程已经结束,不过我还是跟蕾姬一起来到了教务科。
  因为在学期末,教务科的公布栏上都会贴出一些杂七杂八的重要情报啊。
  当中尤其要注意的,就是学生传唤与学分不足者一览表。毕竟我第一学期就因为学分不足而被传唤过,所以特别慎重地确认了一下……还好,上面没有我的名字。看来之前在东池袋高中多拿的那些学分得到效果啦。
  (嗯……?)
  我这时不经意发现到,在传唤学生名单上写着『二年B班 Jeanne d'Arc 专攻科目 (情报科)』……是贞德的名字呢。居然被传唤,那家伙是做了什么事啊?
  哎呀,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就算了吧。
  我接着看了一下校外教学Ⅱ之前的那场期末考试(一般科目)结果的成绩排行表。
  (二年级……远山……远山……)
  找到了。一二六名……比平均稍微高一点点。
  虽然我解决了劫机事件、在核能潜艇上打过一场激战、把美国的人间兵器揍扁、又降伏了日本跟香港的黑道——不过在读书成绩上,光是拿到平均就很吃力了。
  话虽如此,这依然还是可以算一项壮举。毕竟我过去的成绩都是维持在平均以下啊。看来在高中生当中算是高水准的东池袋高中上的那些课,在某种意义上帮我做了一次预习吧?尤其是数学的成绩,我明显进步了呢。
  然而,我不能因此松懈大意。在学科成绩吊车尾的武侦高中拿到平均,等于在一般社会上只能算是中下啊。尤其是保健体育,我的成绩差一点就不及格了。因为我连看问题都觉得讨厌,一直以来都是靠转铅笔在决定答案,不过看来这次我的铅笔努力不够的样子。
  接下来……为了挑选以后可以请教功课的人选,我就稍微确认一下成绩上位者吧。
  即使在武侦高中这样的笨蛋巢穴中,通信学院与卫生学院里还是有很多脑袋很好的家伙。只是因为我在那部分没什么朋友,所以我找了一下强袭科的榜首——找到啦,全校第十一名,不知火亮。再上去,前十名当中也有几个我认识的人。华生小妹妹第九名。前三名的常客——星伽白雪小姐这次是第二名。
  而这学期最闪耀的第一名是谁呢——?
  我抱着好奇心看了一下名字。
  『第—名 望月萌(救护科)』……!

  (就、当作、没看到吧……!)
  我为了逃避现实,打算带着蕾姬去游乐场,而快步走出教务科大门。
  结果就在教务科对面的小广场上——
  我看到有一群女生正在用模拟手榴弹跟使用完的RPG-7火箭筒玩着简易棒球。
  (这群白痴……)
  拜托你们不要穿着武侦高中的短裙,玩动作那么大的游戏行不行?对病人(爆发模式病患)来说可是很困扰的。
  而且居然还在教务科前面玩,真是不要命了。要是全垒打击破窗户,回来的可就不是球,而是子弹了啊。至少也会是麦格农弹,再糟一点搞不好就是对战车火箭弹啦。
  就在我天生已经够凶恶的眼神变得更凶恶的时候……
  白痴女生打的一颗界外球「哐!」一声飞到我们的方向来了。
  (——!)
  那颗球……朝着站在校门旁的另一名女生飞了过去。
  如果是武侦高中的学生——通常经过一整年像杀人般的特训,应该就已经有习惯会躲开飞向自己的物体了。可是那女生却没有躲开,连伸手准备接住的动作都没有,只顾着把手放在嘴前取暖。她完全没有发现啊。
  虽然模拟手榴弹里面装的只是沙,球的威力也不大……但好歹也是金属制的,上面也有装保险栓。要是被敲到或是不小心被刺到,还是有可能会严重受伤的。
  于是我——稍微跑了一段距离,「啪!」一声把铁球接住。
  「啊~抱歉抱歉~!」
  看来似乎是软式棒球社的白痴女生们在远处对我们道歉着……
  不过我真正该生气的,不是那群家伙。毕竟会当武侦的也只有白痴而已,所以那群家伙当然也都是白痴了。既然是白痴,就只好原谅啦。
  但是,没有注意四周状况就不对了。
  那样的德性当武侦,可以会丧命的啊。
  因此我忍不住对这位只会发呆的女生唠叨了一下:
  「喂,我说你啊,身为一名武侦,注意力也太散漫了吧?」
  结果那位女生看起来好像搞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被骂,蓬松的鲍伯头飘扬转身看向我——
  「……远山同学!」
  用力睁开和善的双眼皮大眼晴……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那位女生,竟然就是身上整齐地穿着武侦高中水手服的——
  「……望……望月、萌……!」
  被放到眼前的现实让我顿时陷入错乱,不禁把那女孩的全名都叫出来了。
  「好高兴喔!你还记得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对蕾姬看也不看一眼的萌……
  原来是等在这地方埋伏我啊?真是被摆了一道。看来不注意四周状况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紧接着——叽叽叽……
  一辆TOYOTA CENTURY从教务科另一扇侧门旁的车道开了过来。
  从那台开过地上的积水,让水稍微溅向萌并停下来的CENTURY上……
  「——不好意思啦,小妹妹。」
  一名我似曾见过的光头男走了下来。他身上穿着紫色的圆领衬衫搭配18K金的粗项链,肩上披着黑色的外套,脖子上还画有图腾……或者应该说,怎么看都是刺青。是个黑道啊。
  (这家伙是……!)
  是在已经垮台的镜高组中,曾经当过干部的男人啊。原本是个摔角选手,在大本营发生的那场政变中并没有现身。明明感觉很有战力却没有出现在政变现场,代表他应该是纯粹效忠于前组长·镜高菊代的样子——
  接着,从CENTURY的后座……
  「辛苦了,远山。」
  那位……镜高菊代本人……
  出现啦。而且这位小姐身上也穿着武侦高中的水手服。
  就在我露出『呃!菊代……!』的表情,倒退了几步后……
  「我说你呀,对我和萌的反应会不会差太多了?」
  菊代把宝格丽的围巾重新围好在脖子上,有点三七步地对我如此说着。
  相对地,那位黑道则是正面凝视着我、用双手紧紧握住我右手——
  「香港出差,辛苦您了。远山大哥……请您务必……务必照顾好大小姐啊。」
  泪眼汪汪地露出『总算遇到可以信赖的人物啦』的表情、对我深深低下那颗光溜溜的脑袋。
  就算你叫我照顾她……
  我只好拨开他粗壮的双手,无可奈何地转头看向菊代——
  「……专门科目呢?」
  同样无可奈何地如此问道。心中同时祈祷着她不会回答我是「侦探科」。
  被我搭话的菊代,把视线别开,露出打从心底感到开心的表情:
  「——双修谍报科跟寻问科。因为我想说要稍微努力一点呀。如果有工作的话,就叫我一声吧。」
  菊代……你变成缀的学生啦?呜哇,这两个人实在相配到可怕的地步啊。
  不可能出现在武侦高中的乖宝宝——萌,以及原本是黑道组长的坏宝宝——菊代。
  原本就已经满是怪人的武侦高中,这下又增添了两名怪异分子啦。而且恐怕原因还是出在我身上。
  看到我把脸转向菊代,萌用力鼓起她那对看起来很柔软的脸颊——
  「远山同学!我加入的是一个叫『救护科』的地方喔!社团参加的是管乐队!」
  很有精神地向我推销着转职为武侦的自己。
  「原、原本就在武侦高附属中学的菊代还没话说……但是为什么连完全是个普通人的萌也来了啦!什么地方不好去,竟然跑到这种黑道学校来……!」
  担心着萌的我,露出苦涩的表情后——
  「就是说呀~我也跟萌说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在这种地方是不可能活得下去呢。」
  菊代对萌露出捉弄的眼神,表现得一副跟我是武侦同伴的样子。
  「可、可是!如果只让菊代妹妹自己一个人来,她一定会对远山同学做出色色的事情呀。而且我也想要跟远山同学在一起,爸爸跟妈妈也都鼓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咲也为我感到很开心呀……!」
  萌翻起眼珠看着我,列举出自己的正当性后……
  「菊代妹妹才是呢!居然追到这里来,根本就是跟踪狂嘛!就算你喜欢远山同学,也不可以这样呀!」
  「白!白痴!才不是因为那样呢!我只是不想输给身为普通人的你,才会跑来的啦!」
  两个人开始争执起来了。
  话说,萌啊……你居然敢对原本是黑道角头的菊代,用「妹妹」称呼……
  而且刚才那段将自己的问题撇在一边,快速把话题岔开,用别的话题引开菊代注意力的手法,让我不禁觉得她其实在这方面很有武侦的资质呢。
  「哼!反正我可是有远山同学的第二颗钮扣呢。」
  萌用比我平常讲话还要低沉的声音,对菊代表现出挑衅的态度……
  「哦,是吗?」
  结果菊代冷不防地就从我的制服上把第二颗防弹钮扣一把扯走:
  「哎呀,我也有呢。」
  「好奸诈!菊代妹妹好奸诈!」
  「对于谍报学院来说,那句话可是一种夸奖呢。萌,现在还不算太迟,你还是滚回你老巢去吧。毕竟远山也那样说了呀。跟你说清楚,我可是盯上猎物就绝对会弄到手的人喔?」
  「是喔~其实我也是呢~」
  「……果然,我们在这方面很臭味相投呀。」
  「就是说呀~」
  这两个人鼓起脸颊瞪着对方,又一搭一唱表演着这段莫名有连带感的相声短剧。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啦?说真的,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啦……!

  才刚回国就因为女性问题而微微进入郁闷状态的我,接着又收到了一封追击的信件。
  就是华生寄来的复健邀约。
  那封信的内容中还添加了炸弹跟叉子的图案。「炸弹叉子」是一种「要是你敢拒绝就让你吃手榴弹」的威胁。看来我不去不行了。

  话说那个白痴,这次竟然还正式向强袭科别馆借了∑房来用啊。
  所谓的「∑房」,就是一间模仿可爱又流行的女孩子房间布置而成的实物大小模型房。就算之前在美术器材室被金女跟不知火看到了,我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刻意要借一间很有女生风格的房间啊。华生到现在依然还是对周遭自称是男生,也就是说,这情况等于是两个大男人在一间女生房间进行模拟训练的意思,为什么你都没想到这一点啊?而且你身上穿的还是女生的水手服,看在旁人眼里不就像两个大变态了吗!
  就这样,我在这间感觉像卡莉怪妞会住的可爱房间中……
  跟变身成同样很可爱的短发女孩(其实本来就是女生了)的华生,又是一起喝茶,又是一起看着旅游书,讨论到浅草的约会行程,度过相当难受的时光。
  「远山,对不起喔,我的房间……这么乱。」
  虽然到现在华生还是用我(Boku)称呼自己,不过她最近越来越习惯做出充满女人味的动作了。
  例如她的眼神也渐渐会表现出像在对我撒娇的样子,常常让我忍不住怦然心动呢。
  「一点也不乱吧?而且是借来的房间啊。」
  「远山,你根本没搞懂复健训练。刚才那是女生会讲的一种谦虚说法呀。」
  只是被我稍微吐槽一下,华生就用力握起拳头,害我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啦。
  毕竟华生好像有拳击业余证照的样子。
  「哎呀……复健训练就到这边为止,应该已经足够了吧?我累啦。」
  「好呀。最近好像是你变得比较容易累呢。」
  华生说着,又对我露出可爱的表情。
  为什么这家伙可以这么可爱啊?明明她从小是被当成男生培育的说。
  不禁感到害臊的我,赶紧从两人一起坐的沙发逃到读书椅上——
  「呃……华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是有关英国的事情。」
  同时,我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下自从我回国之后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英国的事情?好呀,你也开始想要培育自己的国际观了吗?」
  「不是那么严肃的事情啦,只是闲聊而已。就是啊……夏洛克在伊·U使用的刀剑中,不是有一把萨克逊剑吗?夏洛克好像说过那是『大英帝国的至宝』……你知道那把剑的剑铭是什么吗?」
  「我知道呀。就是你从夏洛克手中抢来的那把剑吧?铭叫『Excalibur』,在日本好像被称作『王者之剑』的样子。那是英国的国宝,宝剑之一喔。」
  「……」
  「目前,MI6——英国情报局秘密情报部正连同夏洛克的下落,一起在寻找那把剑的样子。」
  「…………」
  「不过,其实我……很讨厌秘密情报部就是了。尤其是○○系列的谍报行动都很粗暴,只要对方不是英国人,看不顺眼就会轻易杀掉呀。」
  「………………」
  「所以说,虽然伊·U崩坏之后,他们也有来询问过我关于Excalibur的下落,但我没有理会他们。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找碴吧?我劝你在使用的时候,最好也不要被发现比较好喔。另外,你可别让它坏掉或折断了,要不然如果被发现,詹姆士·庞德就会想杀了你呀。」
  ……糟透了……
  我已经把它变成一棵圣诞树啦。
  现在那把萨克逊剑——王者之剑就孤零零地竖立在蓝帮城的屋顶上啊。
  或者搞不好已经被风吹落,掉在大海中了。
  要是这件事情曝光,我就完蛋了。○○系列可是世界最强等级的谍报员,据说连日本的公安零课,武装检察官也对付不了。就算靠爆发模式也毫无胜算啊。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也无从抹消了。
  关于这件事情,我就一生装傻到底吧。一辈子都要坚持「不知不晓」的态度前进啊,金次。
  「远山,你怎么啦?感觉脸色有点偏绿呀。」
  「绿灯就是前进啦。」
  「?」
  「我……我差不多要回去了。都已经黄昏啦,总不能在女生的房间待太晚吧?」
  我为了在自己说溜嘴之前赶快逃走,而随便编了一些藉口,从椅子上站起身子——
  「远山,在你回去之前,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萨克逊剑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是那件事啦,是卡羯。」
  坐在床上的华生说出这个人名,让我又停下脚步了。
  卡羯·葛菈塞。
  在香港袭击过我们的眷属魔女——纳粹德国残党的女人。
  「听亚莉亚说……卡羯从蓝帮落败到展开攻击的速度很快。我觉得快得有点夸张。能够在那个时间点做出那种规模的攻击,证明她在很早的阶段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你想说什么?」
  「虽然我很不想这样说,但是搞不好有人把我们的情报泄漏出去了。」
  亚莉亚——在西玛·哈里号上也说过同样的事情。
  也就是说,关于这个疑惑,福尔摩斯跟华生的见解是一致的啊。
  「卡羯她们魔女连队的前身,跟梵蒂冈或玉藻一样,是过去也曾经参加过战役的势力。我想她们不会固执于用单纯的战斗方式获胜,恐怕也会从对手没注意到的弱点进攻呀。」
  「……我可不喜欢怀疑同伴啊。」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虽然你一路连战皆捷,但胜利也会使人大意。敌人要攻击这个弱点,最简单而有效的方法就是『间谍』呀。」
  获得『西洋忍者』的昵称、自己本身也从自由石匠那里获颁过谍报员勋章的华生——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极东战役是一场武力斗争。所谓的斗争,在遇到势力平衡崩溃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暗杀、背叛、间谍,我们必须要小心注意这些要素才行。」
  「会用那种奸诈手段的家伙,最后都会落败。这就是世间的常理啦。」
  看到我因为不想怀疑同伴而摆出『不用再多说』的态度,华生的表情变得不太开心了。
  接着……她让沙发「叽」地发出声音,站起身子。
  「好,为了让你能明白,我就用游戏来比喻吧。」
  她说着,迈步走向我身边的女生用书桌。
  将微微带有肉桂香气的头靠到我脸旁的华生……从书桌上拿起纸笔文具,做出某种像符咒一样的东西。
  「这是象征兵力的卡片。」
  她用剪刀与麦克笔做出来的,是画有亚莉亚、白雪、理子……卡羯与佩特拉等等人物的脸,以及用数字表示强度的卡片。虽然图案相当简略,不过一看就可以知道谁是谁了。华生,你还真会画图啊。
  师团势力、眷属势力,以及根据各自的大本营排列方向与场所的棋盘上……
  「看起来师团还真有优势啊。」
  「但是,如果当中有哪一张卡片的方向反过来的话,情况又会如何?例如说,最简单明了的就是理子了。」
  华生说着,把理子的卡片反过来,让她成为眷属势力了。还真过分啊。
  不过……华生接下来让卡片做出的动作,就明显传达出其中的危险性了。
  只要理子背叛,实力相当强的希尔达也会跟着背叛。我方阵营在亚洲的中枢,转眼间就出现了两名强敌。加上再度进攻而来的佩特拉与卡羯,形成两面包夹……不妙啊。
  「你跟亚莉亚对魔术比较弱吧?」
  我方的数值被改写得比较低了。接着——
  「贞德与理子同在伊·U的时候,也已经让她的招式被摸清,太不幸了。」
  数值又降低了。光是一个人背叛,东京的势力就几乎崩溃啦。
  「背叛者一开始可以无条件地打倒一名敌人。因为能够使用偷袭的方式。」
  被理子一戳,白雪的卡片翻到背面了。这应该是代表死亡或是无法战斗的意思吧?
  「这样东京就几乎全灭了。如此一来,眧眧或是猴就必须要移动到东京才行。」
  香港的战力……不得不被分散了。
  「要是在这时候,像哈比或是分不清敌我的LOO攻过来的话,情况又会变得怎样?战力上写成『?』的卡片,很有可能比任何人都还要强。而魔女连队——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她们每个人都是『战魔女』,是专门从事战斗的魔女们。虽然能够参加极东战役的人数还不清楚,但我们除了卡羯以外,也有可能要与其他战魔女战斗。要不要我再增加一点敌方的卡片?」
  「……」
  「虽然我这是为了让你收敛轻忽大意的心态,故意举了一个最糟糕的例子。但这同时也是下个月,搞不好是下个礼拜,就有可能成为现实的状况呀。」
  同伴内讧或背叛……或重或轻,过去也发生过几次。
  理子有两次。白雪也攻击过亚莉亚、理子跟金女。就连我跟亚莉亚之间,在伊·U上也经历过真正的内讧。华生甚至原本还是敌人,希尔达跟蓝帮就更不用说了。想要让这些人全部都绝对同心协力……似乎有点太天真了。
  看到我沉默下来,华生吐出充满女孩香气的气息——
  「要是有人态度不寻常,我劝你要好好怀疑一下。」
  在我耳边小声如此说道。
  而我——虽然不想点头回应,心中却有种被迫点头的感觉。
  话说,态度不寻常的人吗……说到底,她们每个人平常的样子就都很奇怪啦。亚莉亚甚至只是听到我嘲笑桃馒「只不过是形状不一样的红豆包而已吧」,就会对我开枪啊。在我的日常生活中,那家伙才是最像敌人的吧?

  ——背叛者——
  我的第二学期虽然就在这样教人不舒服的话题中落幕……
  不过只要一想到过年可以回到巢鸭的老家,我的心情就多少变得比较轻松了。
  因为巴斯克维尔小队的大家好像各自都很忙碌的样子,于是我就带着唯一看起来闲闲没事做的蕾姬,也就是矢田小薄荷,回到了JR巢鸭站。
  我之所以会带着蕾姬回老家——一方面是因为我想像她年末年初还要待在那间水泥裸露的冰冷房间,就觉得有点可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爷爷跟奶奶很中意她的关系。我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跟我来」,她就乖乖答应了,算是很轻松啦。
  正当我们两个人走在渐渐装饰得有过年气氛的住宅区中,就看到在小巷里、一群追着足球跑的小孩子后方……
  「……呜……?」
  有一辆看起来很夸张的车子,停到收费停车格上啦。
  充满流线感的外型,简直就像从近未来来到现代的超级跑车一样。
  而站在停车格的收费器前面,拿出一百元硬币投入机器中的特攻服背影就是……
  (G、GⅢ……!)
  就在我因为遇到过年回老家的老弟,再加上他那头像是小暮阁下的发型而吓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哥~哥!」
  虽着这样的呼唤声,我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压在我背上这股充满弹力的胸部触感是——
  「金、金女……?」
  「这么轻易就被人抓到背后,哥哥修行不够呢!」
  金女露出宛如太阳般的笑脸,抬头看着我。这状况根本就是远山家族的回家潮了嘛。
  「嘿,老哥。上次真是麻烦你啦。」
  这时才发现到我的存在、从收费停车格迈步走过来的GⅢ……「砰」一声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开心地笑着说道:
  「听说你把孙毙掉啦?谢谢你啊。」
  你劈头就给我来个这么有火药味的道谢啊?至少在回到巢鸭的这段期间,不要跟我谈这种话题行不行……
  「我是没杀掉她啦……不过哎呀,那家伙已经无害了。我也破解了雷射,帮你报仇啦。」
  听到我有点自暴自弃地如此说着,GⅢ就咧嘴露出打从心底感到愉快的笑脸。这家伙,只不过是老哥帮他做了一点什么事,就那么开心啊?哎呀,那个所谓的『什么事』竟然是『在现实中把孙悟空干掉』,也算是远山家的特色就是了。
  「话说,金三,你那辆车是怎么回事啊?」
  「那是科尼赛克的Agera,明年三月会在日内瓦车展上发表的车型。我把试作车买来了。」
  「那种车……少说也要上亿元吧?要是撞到电线杆怎么办啦?」
  「再买一台不就行了?」
  呜哇。居然把高级车当成脚踏车一样。
  上帝为什么会让咱们这对兄弟的贫富差距如此大啊?
  远山家的习惯是提早进行年末准备,到了除夕就什么都不用做。听说这是初代·远山金四郎为了预防年末年初容易发生事件,而流传下来的习俗。
  于是,已经变得比我更习惯老家生活的GⅢ跟金女,就在爷爷的指挥下,很有效率地进行着年末的工作。
  金女骑着脚踏车进进出出,买来了各式各样高品质的料理食材。特拉纳竟然连鱼的好坏都有办法分辨,到底是有多高性能啊?
  而金三则是意外地对清扫厕所或是打扫浴室之类的浴厕工作相当拿手。这家伙只要让他吃番茄,就是个可以无限工作的健壮男人,还真是便利。
  另外,身为寄宿客人的蕾姬因为拿扫把扫地就跟机械一样,所以也很行。甚至连艾马基都会用嘴巴帮忙拔院子里的杂草,这只狗也是个相当便利的角色啊。
  ……至于我嘛,就是喂喂金鱼或是拍拍棉被,故意挑比较轻松的工作消磨时间,用节能手法帮忙大扫除。今年真是太轻松啦!
  不过大概是我这样的态度遭天谴了。到了晚上——
  为了制作过年要吃的年糕,奶奶把蒸好的糯米放到臼里……结果GⅢ竟然一杵就把臼敲坏了。
  这个蛮力白痴。虽然这臼确实很老了,但好歹也是从百年前流传下来、很有来历的臼啊。你居然把它敲坏了!
  而这次负责翻动臼里年糕的人,就是我。根据书卷都已经发霉的古老远山家家规,这件事的责任要算在翻年糕的人身上。
  因为我从贝瑞塔公司那边拿到的奖学金,经由玉藻→金女的途径被家人知道了,于是最后很不讲理地变成我要负责买新的臼啦。话说,我根本不知道臼这种东西要在哪里买,结果竟然在乐天拍卖上找到了。稍微好一点的东西,价格也相对地很昂贵。我想贝瑞塔公司应该作梦也没想到,他们给我的奖学金居然被拿来买臼吧?真该死。

  如此这般,大扫除结束之后……
  「舒服、舒服……」
  就在我嘴上呢喃着这种像老爷爷的台词,泡在远山家引以为傲的桧木浴缸中疗养身心时——
  ……喀啦啦……
  脱衣间的门,传来阵阵声响,被人拉开了。字数好像不对。(注2 金次在这里本来是想说成日本的俳句。但俳句的规则是「五、七、五」,因此字数不合。)
  雾玻璃的另一侧出现一个人影,开始脱起身上的武侦高中水手服。
  来啦……女生闯入事件。
  不过身为女性问题警告灯二十四小时点亮的我来说,早已习惯这种事了,没必要慌张。
  武侦宪章第五条:武侦必须以先发制人为第一宗旨。因此我要立刻脱逃出去!
  于是我把手伸向背后的浴室窗户……呃、奇怪?怎么打不开啊?
  窗外好像有个X字型的布贴在上面,堵住窗口了。
  (这、这是……金女的科学剑之一——磁力推进纤维盾……!)
  被摆了一道啦!后发制于人……!
  喀啦啦……
  「哥~哥!」
  来、来啦!进来啦!笑咪咪的金女小妹妹进来啦!
  虽然我对于这种状况,因为白雪跟蕾姬的关系多少已经习惯了,但对象如果换成妹妹——又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而且,金女是在美国长大的。
  她完全不会用手遮住胸部或其他地方,既open又disclosure啊!
  「——你!你来做什么的啦!」
  「啪搭啪搭」地踏在木板上走过来的金女……不用说,当然是全身光溜溜的。
  虽然年幼,但她的身体也已经迈入从小孩变身为女人的重要阶段。

  即使还在发育途中,圆弧状的胸部与屁股等等部位还是充分地散发出女人味啊。
  天真无邪、清纯可爱,可是肉体却明显是个女人。光是这样就已经充满悖德感了。再加上「妹妹」的要素……简直就是悖德总汇大餐……
  要是没有水蒸气遮住重点部位,我现在早已爆发然后举枪自杀啦。不过,我好像用枪射头也死不了嘛,之前卡羯对我的攻击就已经证明这一点了。
  「就是呀,哥哥的身上有女人的味道呢。」
  「啥、啥?」
  「所以我要帮哥哥洗掉,然后擦上我的味道呀。」
  虽然金女前半段后半段的发言都充满可以吐槽的地方,但是我决定装作没听到——啪唰!
  为了遮住我自己的重要部位,同时等待机会逃跑……在浴缸中单脚跪着,只让下半身泡在水中。
  「而且呀,自家人一起泡澡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吗?对吧?」
  金女这时已经像剑术高手一样踏着巧妙的步法,逼近到浴缸前面了。简直是前有妹妹,后有科学剑啊。
  说真的,为什么咱们家的妹妹明明是个美少女,脑袋却如此教人遗憾呢……!
  「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一般来讲,高中生的哥哥跟国中生的妹妹是不会一起洗澡的啦!」
  「那就不要当成一般的状况吧。来,哥哥,抱抱。」
  金女对我伸出双手,准备要踏入浴缸中。
  什么叫「来」啦!什么叫「抱抱」啦!给我把胸部遮起来啊!
  虽然我很想这样说,但是光靠话语说服根本就赢不过人工天才,因此我只好像个自然的凡人……在被她抱住之前,「哇!」地大叫一声,同时在她的双眼前「啪!」地用力拍手。
  因为左右两侧毫无破绽的金女,为了踏到浴缸边缘而把脚打开——于是已经进入轻微爆发的我,从那空间找出了一条活路……
  (——潜林!)
  利用远山家的密技,像蛇一样穿过敌人的脚下,来到金女背后。
  『扭动身体爬在浴缸边缘,穿过妹妹的胯下』,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行为啊。
  紧接着,我伸手抓住衣服,像新干线一样——从浴室、脱衣间、走廊,一路冲到自己房间了。
  一方面因为金女被拍手声吓得眨了一下眼睛,二方面也是因为她从没看过我使出的这一招……
  所以对金女来说,应该会以为我忽然从她眼前消失了吧?
  金女啊,远山家的招式基本上都不会把手把脚、细心指导的。
  因此只能靠有样学样,自己记住才行。可是你却错过机会,没有看清楚我的招式——
  可见你身为远山家一员的自觉还不够啊。

  我就这样过着愚蠢可笑的日常生活,转眼间来到了被平底锅与汤勺在耳边锵锵作响、让人感到相当不愉快的『妹妹闹钟』吵醒的除夕。今天一整天都是休假。
  因此我轻松自在地过了一天久违的平稳生活……
  窝在暖炉矮桌边跟蕾姬和奶奶喝喝茶,到温室跟金三与爷爷挖挖地瓜,在庭院跟金女一起让艾马基坐在磁力推进纤维盾上飞来飞去。
  这样和平的远山家除夕,也渐渐夜深……
  来到一边欣赏第六十届红白歌唱大赛,一边享用过年荞麦面的时间了。
  「今年的过年真是热闹啊。」
  「就是说呢。」
  爷爷跟奶奶悠哉地闲聊着。
  话说回来……大家众在一起用餐的这片情景,依然还是让我觉得很「那个」呢。
  前美国总统护卫、人间兵器、S级狙击手,围在矮桌边一起享用天妇罗荞麦面,欣赏红白。而且还是在巢鸭的一栋平房中,铺有榻榻米的客厅。
  (不知道大哥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就在我「呼呼」地吹着温热的荞麦面,心中想着这种事情的时候……
  「哦哦……!」
  坐在一旁的GⅢ看到电视上小林幸子那宛如巨大机器人的装扮,发出了感动的声音。
  他虽然在美学品味上有点奇怪,不过同时也是可以藉由对美术、艺术的感动而进入爆发模式的家伙,算是特殊体质中的特殊体质。总觉得他现在好像也有点爆发的样子。居然可以对小林幸子爆发,你也够强的啦,金三。
  「好好吃喔~!哥哥,你不吃虾的话就给我吧!」
  「啊!喂!」
  狠心地把我打算留到最后享用的炸虾抢走并咬进嘴里的金女,非常喜欢吃奶奶亲手做的日本料理。蕾姬则是「滋滋滋」地用她以前也表演过的无间断吃法,一条接一条地吃着荞麦面。
  后来,跨年节目开始了……可是感到没事可做的金女却黏到我身上,开始对我撒娇起来,实在有够困扰。而且蕾姬也莫名其妙地用锐利的视线监视着我们啊。
  GⅢ则是「噗哧」地咬了一口番茄——
  「金女那么喜欢哥哥,要是老哥交了女朋友要怎么办啊?哈哈!」
  笑着说出这种像亲戚叔伯会讲的话。
  啊~这话题会不会有点危险啊……我才刚这样想,金女果然就在一秒之内露出空洞的眼神……
  「啊?女朋友?哥哥只要有妹妹就足够了吧?」
  用让人背脊发寒的低沉声音如此回应了。
  结果蕾姬就……
  「可是,金次同学的周围现在又增加了萌同学与菊代同学呢。」
  蕾姬,你这家伙……!明明到我家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过的,为什么偏偏要挑在这种时机告状啦!
  「果然就是望月萌跟镜高菊代呀!虽然我第一天就靠气味隐约闻出来了,不过你还真行呢,哥哥!」
  金女露出笑脸,同时对我使出一记几乎会让肋骨碎裂的肘击。
  而且从她可以叫出全名来判断,她应该对那两个人的情报都调查清楚了吧?
  「咳!那两个家伙,竟然跑来想抢走我的哥哥……」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啊……」
  因为太过恐惧,害我忍不住对妹妹使用敬语了。虽然我很不愿意让一年的最后过得如此遗憾,但是——时间还是到来了。
  再见啦,这段穿梭于天堂与地狱……不,是地狱与地狱之间、慌乱刺激的一年。

  远处传来了大概是高岩寺发出的除夕钟声。
  我们远山家的习俗是来到元旦凌晨十二点,道完『新年快乐』之后便各自就寝。不过爷爷似乎打算举行一场美女写真集的个人鉴赏会,看准奶奶已经熟睡的机会,抱着A书躲到别房的仓库去了。
  我则是因为换上睡衣、要求跟我一起睡觉的金女而四处逃窜……
  结果看到GⅢ才刚跨完年,就在客厅换上战斗服——雾黑色护甲搭配特攻服——的样子。
  「……金三,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我接到CIA那边传来一项让人在意的消息,所以要去一趟51区——爱德华空军基地啊。」
  「那在哪里?」
  「内华达州南部啦。」
  「内华达州在哪?」
  听到我提问的GⅢ,顿时露出极为不耐烦的表情:
  「你至少记一下五十州跟美军基地的位置吧!给我从幼稚园重读啦!」
  虽然他这样骂我,可是在咱们国家可没有幼稚园会教那种事啊。应该啦。
  「我跟老哥不一样,是个到处有工作要做的受欢迎人物啊。而且这件事将来搞不好也会跟老哥有关系,我先去看一下情况。」
  「……虽然我听不太懂,不过美军可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啊。你小心点。」
  「老哥也是。你现在不是正在跟纳粹的残党战斗吗?」
  「是啊,是叫『魔女连队』的家伙。我也是个到处有敌人的受欢迎人物啊。她们虽然在香港偷袭过我们,但现在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过,这次你不需要出手帮忙了。那种程度的货色,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啊。」
  ——这么说根本是骗人的。其实我觉得很棘手啊。只是……
  GⅢ要是跟我一起战斗,就会有想要对我表现一下而出差错的风险。像对付孙的时候,他就因为这样差点挂掉了。曾经有过重大失误的搭档,最好不要再轻易合作,这就是身为武侦的铁则。
  「……不只是欧洲,在南美、中东跟非洲,世界各地都有纳粹的传人结社。只是他们是否有互相合作就很难讲了。毕竟国家社会主义德意志工人党(NSDAP)早已解散,现在希特勒也已经不在了。每个结社感觉都是各自为政啊。」
  大概是因为跟我有同样的铁则观念,GⅢ只是简短地对我提供情报而已。
  接着,他用跟我很像的动作搔了一下后脑袋……
  「只是,不管要跟哪一个纳粹残党战斗,都切忌因为规模小而老旧就瞧不起对方——要不然可是会被戳到弱点、吃大亏的啊。就跟阿尔·盖达组织是一样的道理。美军特殊部队就是犯了这个错,结果让强袭成功率只有50%而已。老哥也要小心一点啊。」
  他仿佛是在告诫我似地,用左边的义肢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肩膀。

  元旦的早晨,虽然当我醒来之后GⅢ就不见踪影了……
  不过金女倒是从前来迎接GⅢ的部下手中拿到了漂亮的和服,还请奶奶帮她打扮发型。她穿的是一套将充满新年气息的山茶花与樱花花纹用白色与淡桃色搭配得很有孩童味的振袖和服。另外似乎还有预备一套——树头积雪配黄莺,就借给蕾姬穿了。
  原本从年末就预定要参加的新春参拜……因为爷爷在仓库过夜结果感冒的关系,让奶奶也决定跟着延期。
  最后就变成穿上一套新制服的我,带领金女跟蕾姬去参拜了。
  我们坐着山手线电车来到武侦特别喜欢祭拜的绯川神社所在的上野……结果蕾姬在车站说她有别的事情要做,便消失了踪影。
  于是我跟金女就在之前夏日祭典时跟亚莉亚约的碰面地点——大熊猫附近,等待蕾姬回来。
  在元旦上午清新的空气中——
  穿着华丽的振袖和服、姿势端正地站在我身旁的金女,虽然是自家妹妹,我也不禁觉得漂亮啊。
  即使全身散发出甚至教人着迷的美少女氛围,亲切可爱的脸蛋还是让她不会有难以亲近的感觉。栗色的秀发与深海色的眼眸,意外地跟和服相当搭配呢。
  那样的金女从一旁发现我的视线,而轻轻转头看向我:
  「日本的冬天也好冷呢,哥哥。」
  说着,就靠到我身边,露出笑脸抱住我的手臂了。
  手臂上顿时传来金女的胸部像水枕的触感——
  看来她是因为穿和服所以没有穿内衣的样子。对爆发模式来说是很危险的要素啊。不妙。
  「我、我说你啊,放手啦。兄妹之间勾手臂,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因为路上的行人误以为我们这对兄妹是情侣,而露出笑咪咪的表情……让我感到实在太丢脸,而甩掉金女的手了。可是毫不放弃的金女却依旧保持着闪亮亮的笑脸……
  「哥哥太不合理了啦~所谓的兄妹呀,就是最小单位的互动群体。既有血缘,又是男女,是最适合彼此结合的关系喔。再说,历史上呀——」
  ——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她用力竖起指头,有条有理地开始对我说着『兄妹应该要彼此相爱』之类的话。
  而我就这样听了几分钟后……
  总觉得,她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呢。
  我是不是应该现在马上把金女娶进家门啊?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察觉到了——这就是所谓的「教唆话术」吧?简单讲就是洗脑、精神控制。金女这家伙,竟然对亲哥哥使出这种招式,简直不可大意啊,人工天才。
  就在我不禁感到畏惧的时候——
  「Happy New Year.金次。」
  「小金,新年快乐,今年也请多多指教喔。」
  「呀喝~钦钦!新快今请呀!」
  「……」
  亚莉亚、白雪、理子与蕾姬不知不觉间就现身了。
  除了蕾姬之外,其他三个人也都穿着漂亮的和服。
  看来蕾姬是在事前就跟大家约好新春参拜要碰面的样子。
  「白雪也真是的,听说她是搭喷射直升机从星伽家赶回来的。莳江田小姐也真是辛苦呢。」
  一脸无奈地摇着头的亚莉亚,身上穿的和服是将盛开的樱花与花蕾绣成圆形图案,用红、白与粉红色搭配成的现代纹路。
  和服其实意外地也很适合欧美人来穿,而身为四分之一混血儿的亚莉亚在之前的夏日祭典也已经证明过这一点了。只不过乍看之下,会觉得很像七五三节的儿童装扮就是了啦。
  「因为人家想跟小金一起参加新春参拜呀……好高兴见到你呢。」
  脸颊泛红地站到我身边的白雪,身上的振袖和服是雪结晶、鹤、七宝、小槌、丁香等等各式各样的古典花纹,是一种吉祥纹路。
  真不愧是大和抚子,光是穿上和服就会散发出强烈的魅力……连我都忍不住脸红啦。
  话说回来,亚莉亚跟白雪,两个人都很棒啊。
  她们都把和服穿得相当整齐,非常适合到神社参加新春参拜。
  「钦钦~你看你看!因为今天是虎年,看!Tiger!」
  但是理子,你完全不行!那是什么萝莉塔和服啊!她用手轻轻拍打的腰带,是绣了虎之穴吉祥角色的痛腰带;衣服下摆是迷你裙,搭配荷叶边,甚至用蓬蓬裙撑起

来;脚上还穿了条纹图案的丝袜跟厚底鞋啊。
  不过……只有穿防弹制服的我,好像也没资格批评别人的衣服。我就原谅她吧,反正她穿起来也很好看。

  绯川神社其实没有什么人会来参拜,明明地点不错,人潮却意外地少。
  我们在拜殿前大约排了五分钟之后……
  「这里的规矩是二拜二拍手一拜。不过比起动作,更重要的应该是心意喔。」
  在进入老师模式的白雪指导下,巴斯克维尔小队+金女,六个人排成一列开始参拜了。
  女生们摇响铜铃,把硬币投入香油钱箱后……大家便闭上眼睛,专心祈愿起来。虽然我不知道她们究竟在许什么愿望,不过这情景看起来还真可爱呢。
  好啦,我也来祈愿吧。
  (毕竟身为武侦,运气是很重要的事……好,我就多投点香油钱吧。)
  于是,我毅然决然地从钱包中掏出一枚五百圆硬币。
  但是……距离香油钱箱好像有点远。因为刚才排成一列的时候,那群自我中心的巴斯克维尔女子军就把我挤到队伍的最右边啦。
  要是我不小心让五百圆这样的大钱没有投入香油钱箱,就得不偿失啦。而且从角度上来看,感觉硬币还会被箱子上的横木弹开的样子。真是伤脑筋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就发现在主要的香油钱箱右边,距离我比较近的地方……另外有一个绑着红白绳索绕成的绳环、看起来比较小的香油钱箱。这边应该就可以顺利投进去了。好,我就投这边吧。
  我摇响绑在边缘的铜铃,将香油钱投进去后,拍拍手——
  (呃……请让我不要再遇到女性问题了吧。另外,您亲戚那位叫玉藻的狐狸附在我身上了,也请帮我把它祛除掉吧。)
  我遵照白雪的指导,诚心诚意地祈愿后,跟着大家一起退到拜殿的旁边……
  「好啦,你差不多该给我了吧,金次?」
  「……?」
  亚莉亚把空空如也的双手伸到我面前,白雪也畏畏缩缩地、理子很有精神地、蕾姬不知不觉间地、金女也满面笑容地对我伸出手来。这是『给我给我』的手势啊。
  「给什么啊?」
  「好像叫『压岁钱』是吧?在日本不是有一种在新年要送礼的习俗吗?」
  呃、这群家伙……!仔细一看,她们就像事前已经讲好似地,纷纷从和服的袖子中微微露出手枪啦、狙击枪之类的东西。
  就在我火大,打算先发制人地攻击、发射新年第一发子弹的时候——
  「呃……我也想要拿到小金的压岁钱(Otoshitama)……ta……tama?玉藻(tamamo。)大人!」
  我那样失礼的企图,就被话说到一半忽然大叫起来的白雪妨碍了。
  看到白雪睁大眼睛,于是我们也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望过去——结果就看到从拜殿中,身穿巫女服的玉藻掀开御帘走出来了。
  那个狐狸女,竟然把尾巴藏在绯袴里、把耳朵藏在像发簪一样的发饰里啦。
  「——咱才想说怎么听到声音,果然就是汝等呀。哦哦,远山家的,好久不见呀。」
  「为什么……连你也在这里啦……」
  我刚刚才祈愿要把她祛除掉的,结果马上就让我遇到她啦。这神社真不灵验。
  「咱听蕾姬说,汝等要来新春参拜呀。于是咱就来打工一下了。哦!信仰累积了不少呢。」
  玉藻说着……把我刚才投了五百圆硬币的那个小香油钱箱……「唰!」地像背小学生书包一样背起来了。原来那是玉藻的啊!
  「玉藻,我是到这间神社来参拜的!才没有任何一毛钱打算付给你。把钱还来!」
  我冲到玉藻面前,打算抓住她的脚踝,把她连同香油钱箱一起倒挂起来的时候——
  「喝——!」
  ——痛啊!玉藻竟然跳起来,用香油钱箱殴打我的脑袋!
  而且击中的部位刚好就是被之前卡羯开枪留下的伤口,超痛的。话说,那香油钱箱还颇重的啊。
  既然她可以做得这么光明正大,想必是有经过许可。但是居然寄生在神社赚大钱,也太过分了吧?
  玉藻让她那双单齿木屐轻轻落在倒地的我面前后……
  「各位,在这栋拜殿的后面有咱的神座。咱们就在那边举行御前会议吧!」
  对大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听玉藻说是什么「御前」,我还以为有什么VIP人物会到场,结果原来就是玉藻御前啊。
  不过玉藻在神社中似乎相当有威望,让我们可以在神社境内借到了一间房间。
  玉藻来到上座,跪坐在一张金光闪闪的坐垫上后,把视线看向围坐在她前方的我们。
  「——在香港的蓝帮讨伐,辛苦诸位了。」
  你当你是谁啊?
  「然而,诚如诸位所知,这次的极东战役……眷属在欧洲相当占有优势。佩特拉与卡羯率领的魔女们,再加上实力不容小觑的两名佣兵,彻底破坏了势力的平衡。因为那两名佣兵是东洋人,咱们原本以为是蓝帮的党徒,但似乎其实是日本人的样子,真正的身分目前依然不明。」
  「佣兵——『妖刕』与『魔剑』吗?」
  我说出金女之前在电话中提过的名字,于是玉藻点点头:
  「虽然那对男女似乎不太遵从眷属的命令,然而他们的战斗实力却极为高强。即使他们很少会出现在战场上,咱们还是必须以那两人会现身为前提做出行动才行……因此到最后,梵蒂冈与自由石匠的行动都受到牵制,结果就被卡羯与佩特拉趁虚而入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呀?可以再多提供一些情报吗?」
  亚莉亚大概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而露出严肃的表情如此问道。
  「妖刕负责普通的武人,魔剑则会对付超能力者。妖刕使用的是日本刀与枪械,据咱所听到的情报,似乎跟远山兄弟一样是擅长近战的男人。魔剑则是会使用未知的最新魔术,擅长进行远距离战——是个极为危险的魔女。」
  也就是通常战斗与超能力战,近距离战与远距离战,各自负责的领域分配得相当好的意思。
  「真是被打败了。那样的家伙,我听都没听过呀。」
  理子不禁歪了一下头后……
  「这也是那两人相当恐怖的地方。关于妖刕与魔剑的存在,师团里没有一个人知道,甚至到了很不自然的地步。换言之,咱们完全无法预测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可谓两匹黑马。当那两人同时出现的时候,绝不可轻易出手。否则就算是巴斯克维尔小队,亦有全灭的可能性。必须要以集团包围其中一方,才可战斗。」
  看来玉藻……在分析敌我战力的时候,稍嫌保守了一点啊。
  光靠两人就可以让巴斯克维尔小队全灭?
  那种家伙,我有点难以想像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另外,欧洲的战役目前是师团与眷属在进行地盘战的状况。眷属从东南方——亦即德意志与埃及不断扩展阵地,让师团被逼退到西北——也就是法兰西、荷兰与英吉利了。位于义大利的梵蒂冈则是遭到孤立,正在请求援军相助。」
  我因为地理成绩很差,搞不清楚哪个国家在哪里,所以听得不是很懂。不过总之就是师团在欧洲输得很惨,希望我们亚洲派人援助的意思吧?
  「话虽如此,但如果咱们因为情急而派遣多名援军过去——防守变薄弱的东京与香港便会遭到攻击。想必眷属的企图亦是如此。因此咱们只能派遣若干名援军到欧洲,不过要把战事打得轰轰烈烈。如此一来,眷属见到那样的情况,就会被骗到咱们实力依然强劲的远东来了。」
  玉藻所说的战术……在武侦的定型战术中也有类似的手法。
  也就是Rampage decoy——俗称『暴徒陷阱』的方法。
  以这次的例子来说,基本上我方首先要让巴斯克维尔小队镇守东京,蓝帮镇守香港,以主要战力巩固据点。
  接着派遣若干名援军前往苦战中的欧洲战线,做为『会战斗的陷阱』,吸引敌人注意。
  这个陷阱的工作就是在前线大肆战斗。装出自己似乎有同伴在背后进行支援的样子,并且让敌人感受到强劲的战力。
  这样一来,不但欧洲的师团可以得到援军相助,同时眷属也会因为那个陷阱给人的印象,而误以为我方「在远东的防守变得薄弱了」。接着只要等到敌人把多余的战力送到远东……实际上防守依然很坚固的东京与香港就能确实包围敌人,进行反攻了。
  「无论是进攻欧洲的队伍,还是防守东京的队伍——首要的目标都是击败卡羯、佩特拉、妖刕或魔剑其中一人。另外,有谣言说妖刕与魔剑是一对情侣。因此只要将其中一方抓为人质,或许就可以同时击退另一方了。」
  虽然玉藻在最后提出了一项总觉得很狡猾的策略,不过整体来说……我也很赞成就是了。
  尤其是卡羯与佩特拉,这两个人我们一定要逮捕才行。
  毕竟事到如今,我已经有一堆理由要跟她们战斗啦。首先,就是在油轮劫持事件中对我的头开枪的那个还很新鲜的仇。另外,这两个人都是让香苗小姐背黑锅的犯罪者。再加上——她们手中握有亚莉亚的壳金,也就是剩下三个壳金中的两个。
  (说到壳金……)
  我必须要把那东西交给玉藻才行啊。
  「关于作战策略我已经明白了。接下来……我改变一下话题。这个拿去吧。」
  我说着,将诸葛交给我之后就收在我制服口袋中的壳金交给玉藻了。
  「哦哦,汝已经拿回一个啦?那么亚莉亚,汝等会留下来,咱把这放回汝的胸中吧。」
  亚莉亚听到玉藻这么说,便露出严肃的表情点点头后——
  「我想大家应该都已经听说了……不过真没想到,孙竟然就是绯绯神呀。」
  她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正确来讲,应该是『不完全的绯绯神』才对。话说回来,她的头发或是眼睛的颜色,都保持着黑色没变啊。」
  我瞄了一下亚莉亚的那头粉红色的双马尾并如此说道后……
  「若是原本的颜色很深,即使掺入了色金也不会变色得太明显呀。像夏洛克不也是一样吗?」
  玉藻对我说明了一下。
  也就是说……
  我不禁转头看向蕾姬:
  「你的头发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啊?是金发之类的吗?」
  「是银灰色。」
  那还真是教人意外。
  我在脑海中想像了一下银发的蕾姬……嗯,这个2P角色还不错嘛,感觉跟银狼艾马基更适合呢。要命名的话,就是普通蕾姬/雪蕾姬。而原本是金发的亚莉亚就是樱花亚莉亚/金亚莉亚了吧?

  新年结束——我回到还在放寒假的武侦高中后,便来到强袭科进行了枪械射击的自主训练。
  接着到黄昏,我确认了一下强袭科校舍前的『武器买卖公布栏』。
  虽然那把萨克逊剑已经拿不回来了……
  不过毕竟长型的刀剑不只可以当武器,也能拿来当防具。有东西插在背后跟只穿防弹制服的状况,在背部受到打击或冲击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年末年初缺钱的家伙比较多,应该会有什么便宜可以捡吧……)
  就在我眺望着公布栏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衣领,像个小猫一样被拎起来了。
  于是我赶紧转回头,就看到嘴巴凹成「へ」字形的强袭科·兼·体育老师……兰豹。
  以及在一旁「啪啪啪」地拍着手的侦探科·兼·现代文老师的高天原佑彩老师。
  「请问我到底是要被骂,还是要被称赞啊?」
  两位女教师听到我这么一问……
  「两边都有吧?」
  高天原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你过来。」
  兰豹则是有点火大的样子。这是什么全新的展开啊?我的心中顿时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了。

  在细雪开始翩翩飘落的夕阳下,我像只小猫一样被拎着脖子送达的地方——
  是教务科五楼,校长室门前。
  「绿松校长,打扰了,我是高天原。我们将远山金次同学带来了。」
  「好的、好的,请进。」
  听到房内传来男性的声音后,高天原便打开房门,走进里面。
  「好的、好的。辛苦了。」
  坐在桃花心木制的办公桌前、自从退学事件之后我就没有再交谈过的绿松校长……是这个人吗?总觉得好像是这个人,又好像不是。
  不会留在别人的记忆中——『看得见的透明人』绿松校长接着开口说道。
  「首先,让我恭喜你吧,『Enable』。你获得了一个称号。本校正式创办以来的五年中,你是第十四位在校期间便受到国际武侦联盟认定的学生。在入学第二年便获得称号的更是本校历史上第二位,可说是一项壮举。虽然不属于常用汉字,不过你的称号也获得了在汉语文化圈中使用的文字。请你好好记住。」
  他一句接一句地对我说明着,同时拿出一张水溶性纸,上面写着『哿(Enable)』。
  虽然正式获得称号是很光荣的一件事啦……
  可是竟然使用常用汉字以外的文字,还真讨厌啊。
  为什么IADA(国际武侦联盟)的命名品味感觉就跟国中生一样啊?像亚莉亚的「双剑双枪(Quadler)」也是一样。
  「取这个字的意思就是——对至今为止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在历史中加入可能性。是个相当好的字。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个称号,今后也能表现得更加活跃。另外,让A班又出现一名称号持有者的高天原老师,将可以获得一笔临时奖金。请你等一下记得拿印章到经理课报道。」
  听到校长这么说,高天原立刻高举双手做出万岁的动作。怪不得她刚才会那么开心啊。
  「好了,接下来——就要来谈谈比较不好的话题。」
  来啦。这次换成让兰豹不开心的理由了吗?
  校长摊开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我在进到房间的时候也瞥了一眼……好像是从美国跟中国送来的文件。另外还有一大叠厚厚的文件,上面印有英国的国徽。
  「你实在是一名非常奇特的学生。在能力上的评价好坏不定,既有优点又有缺点。优点非常优秀,但缺点也非常差劲。当中最让人诟病的——就是外部对你的注目程度了。」
  绿松校长将桌上的文件推到我面前后……
  「虽然义大利对你的评价是肯定的,然而像美国、中国……尤其是英国,对你则是相当否定。看来你让太多单位把你列入危险人物名单了啊。」
  啊……原来是那方面的训话啊。我也在想这件事迟早会被注意的啦。
  虽然我内心没什么动摇,不过毕竟这里是校长室,我就姑且露出』真是抱歉『的表情吧。
  「没关系。毕竟这一类的问题学生,过去我也碰过两、三名。而且培育有趣的学生,就是从事教职的醍醐味啊。虽然像你这种类型的学生,很容易会殉学就是了。」
  原来以前也有过像我这样的人啊?还有,最后那一句话会不会太多余了啦?
  「……不过问题在于,国外送来的抗议文件,我们也很难视而不见。而且现在的时期也相当不好。目前武侦厅与国家公安委员会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深,而有一部分的公安与外务省又是死对头。俗话说,敌人的同伴就是敌人。近年来,外务省已经变得不太愿意帮武侦厅挡麻烦了。」
  听到这边……隐隐约约地……我听出绿松校长想讲的话了。
  对于包含我在内的学生们做过的各种调皮行为,武侦高中的基本方针都是采取放任主义。毕竟不论是强袭方面还是搜查方面,武侦经历过的事件——而且是困难的事件——越多,就会变得越强。
  然而,事情还是有个限度。像我就是太过引人注目了。而且都是在被迫卷入其中的各种地下社会中。明明我在学校都没什么表现的说。
  「因此,很抱歉——远山金次同学,武侦高中必须要对你做出处分才行。」
  ——处分。在表面上,必须要这么做就是了。
  「请问是停学吗?」
  我抢先询问了一下处分的内容,结果绿松却对我摇摇头:
  「我们要命令你退出巴斯克维尔小队。毕竟来自英国的抗议实在太严重了。」
  ……呜——被摆了一道啊。
  简直就像被人长距离狙击了一枪。
  校长为了让我明白这项处分背后的原因,而刻意提到的『英国』——之前打算把他们宝贝的S级武侦·亚莉亚带回国的时候,最后只差一步,却被我抢走了,也就是在四月,ANA600号班机劫机事件之后。
  所以那个英国武侦厅,就使出了政治手段啊。真是太卑鄙了。
  从英国武侦厅,到英国外务省、日本外务省、日本武侦厅、东京武侦高中……虽然前后花了九个月的时间,不过这发远距离狙击,最后确实命中目标啦。
  我带着GⅢ与孙战斗,差点让他丧命了。因此跟GⅢ关系匪浅的美国会对我摆脸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于中国——香港蓝帮先姑且不论,但操控着政治中枢,也就是在中国本土的上海蓝帮,应该也对我没什么好印象。
  好巧不巧,就是因为这些国家送来的抗议叠在一起……让武侦高中不得不对我做出能让诸外国,尤其是英国能够接受的『处分』了。
  (——这是打算拆散我跟亚莉亚是吧……)
  而这项处分,同时也可以拿来说服美中『校方已经对远山金次做出处罚了』。真是有趣啊,站在武侦高中的立场来看,这做法可以说是相当狡猾聪明。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绿松接着……又说出了让我感到意外的话:
  「话虽如此,毕竟远山同学缺乏社交能力,要是让你一个人学习,你很有可能就会真的遭到孤立。这样一来,你也没办法获得成长。因此,我们要让你加入其他的小队。」
  「……其他的小队……吗?」
  我才不要哩。为什么要跟我不认识的家伙组队啊?
  像这样,确实很缺乏社交能力的我,马上就皱起了眉头——而绿松则是接着说道:
  「详细的情况我们已经转告新队伍的队长了。那个队伍的成员们也是相当让人头痛的问题学生,因此我们让你加入其中,负责监督。来,这就是那个小队的资料。完毕。」
  他说着,将一个印有武侦高中校徽的A4信封递到我手上。
  然后就快快把其他资料都收起来,开始处理其他工作了。
  「呃、那个……」
  我拿着新队伍的资料,又向校长开口——
  「——既然校长已经说『完毕』,那就是完毕了喔,远山同学。来,我们走吧。」
  结果高天原立刻拉住我,把我带出了校长室。
  走在我们身后的兰豹,则是保持着警戒背后的态度。
  在我们的背后——我经常会不小心忘记,就是武侦高中里最危险的人物——绿松武尊校长。这两个人是在担心惹校长不高兴啊。
  谣传从国中时代开始就闯荡过科索沃、马其顿、阿富汗等等国家的高天原,以及打从出生就是贵兰会——香港黑道的兰豹,都在警戒着那位感觉在通勤电车上很常见、看起来只像个普通上班族的绿松校长。
  看来……凭我这样的货色,根本就无法反抗他啊。
  坐进装有防弹玻璃的电梯中、总算解除紧张的兰豹,说了一句「佑彩,奖金下来之后记得带我到公关酒店请客啊!」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一把抓住高天原老师的巨乳,开始敲诈起来——而我则是背对着那两个人,战战兢兢地打开信封。
  接着稍微瞄了一下资料内容……我被迫要加入其中的问题小队,名字是……『星座(Constellation)小队』……?
  我才在想怎么好像有听过,结果队长就是『Jeanne d'Arc』。不是贞德吗!
  虽然能够加入我认识的小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啦。不过贞德她们到底是闯了什么祸啊?
  她应该就是因为这样被传唤的吧?我总觉得有种——今年第一发不好的预感啊。

  当然,在极东战役中,我依然还是会以『前巴斯克维尔小队的远山』继续参战。
  只不过在校内一部分的课堂上,我变成要以『星座小队的远山』的身分参加了。
  (在这方面,感觉会让我跟亚莉亚她们的默契变钝啊……)
  问题不只是这样。
  在巴斯克维尔小队成立之前,我、亚莉亚、白雪、理子与蕾姬彼此之间都有发生过不少问题。最后是跨越了这些隔阂,才总算结成小队的。
  人常说,不打不相识。我们小队因此相当有向心力,每个人的能力(除了我以外)也都很强,算是感觉相当不错的队伍。
  而如今却有人必须要脱离小队,想必对亚莉亚的心理上会造成很大的打击吧?
  亚莉亚对于将小队登记到国际武侦联盟的事情非常执着,而我的名字现在却必须要从小队名册中删除了。
  感觉这件事真难说出口啊,尤其是对亚莉亚。
  要是我没有避开她的暴动开关,好好跟她讲,搞不好就会演变成「新年开洞!」啦。
  伤脑筋……自从回到日本之后,根本是问题不断嘛。

  接收到校长的异动命令后,过了几个小时。
  我跟贞德决定要召开一场星座小队的紧急领队会议。
  于是我踏进跟贞德莫名有缘分的家庭餐厅「洛克希」……
  「远山,我在这边……」
  结果看到一脸愧疚、情绪低迷的贞德轻轻对我招手了。
  她身上穿着武侦高中的水手服,裙子底下则是穿着黑色的丝袜。
  看来就算是银冰魔女小姐,在下雪的日子还是会觉得泠啊。
  「你到底是闯了什么祸啊,贞德?」
  只点了饮料的我,坐到两人可以面对面的座位上……
  「我们在校外教学Ⅱ中,丢掉学分了。」
  贞德双颊染红,把冰蓝色的眼眸别开。明明这家伙以前都会笔直地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甚至让我感到害羞的说。
  看来她是对于感觉好像把我拖下水的事情,打从心底感到很抱歉的样子。
  话说回来……这家伙依旧还是这么漂亮啊。
  不管脸蛋也好,身材也好,外观上简直完美无缺。感觉就像什么电影女明星或是雕刻艺术品一样。
  ……对我个人来说,很难接受这样的美女啊。
  「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全部的人都必须要留级了……」
  「我说你啊……校外教学的学分是要怎么丢掉啦?那明明是只要参加就有学分的营养课程啊。」
  「你第一学期的时候不也是因为学分不够差点留级的吗?还有脸说那种话。」
  她用碧眼狠狠瞪了我一下……
  从「对不起期」慢慢转变成「发脾气期」了。
  紧接着子弹与利刃之后,这世上最危险的东西就是女人发脾气啦。
  透过亚莉亚已经彻底经验过这一点的我,只好叹了一口气,转换自己的心情。
  毕竟像这样责怪贞德也没什么意义啊。
  「所以你是为什么会丢掉校外教学Ⅱ的学分啊?」
  「我把东西遗忘在日本了。」
  贞德轻轻咬着指头,把视线落在咖啡杯上。
  「遗忘什么?」
  「星座小队的副队长中空知,还有队员岛莓跟京极目目。」
  「呃……是把人忘记啦?话说,我看了一下教务科给我的名册……那不就是星座小队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画图跟你说明吧,远山。」
  「不,不用了。拜托你用口头说明吧。」
  「我们当初是约好要在新加坡的樟宜国际机场会合的。可是当我抵达的时候,却只有我一个人,怎么等都等不到那三个人来。中空知走在机场的时候把行李搞丢了;岛欣赏着飞机,结果就没赶上自己要搭的班机;京极则是因为精神上的理由缺席。以上。所以我们被教务科要求参加补考了。」
  就算她这样对我说明……我还是有听没有懂啊。这是在搞什么?
  根据规定,参加校外教举如有成员缺席,必须找人代理。而且一个小队最多只能有一名成员缺席。
  现在却出现了三名缺席者,再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校外教学的补考,简直是前所未闻。
  「……又要去新加坡吗?」
  「不,跟武侦高中有合作的旅行公司准备的新加坡机票只有到十二月……因此在三年级要参加的校外教学Ⅴ指定区域中,我们被严格规定要前往机票还有空位的欧洲了。行程也必须要遵照三年级的规定。」
  「欧洲?对我们师团来说,去那地方搞不好会刺激敌人吧?」
  「——反过来说,那里也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前往援助的地方。毕竟像梵蒂冈、自由石匠跟伊·U残党钻研派都有向我们提出援军请求。这算是因祸得福呀,远山。」
  抬起头看向我的贞德……
  一脸得意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对我说:我们就来好好利用这次被命令跳级参加的校外教学Ⅴ吧。
  「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跟玉藻讨论过了。我们要前往的就是目前欧洲战线的前线——巴黎。刖担心,法国是我的祖国,我有地利呀。」
  对我个人来说……这根本就是因祸得祸啊。
  玉藻的作战,Rampage decoy——『暴徒陷阱』。
  我在不知不觉间、很快地、擅自地被分配到陷阱的角色啦。
  不过,哎呀……反正我也才刚去过国外,虽然还不到习惯的地步,至少也已经有出国的勇气了。
  而且亚莉亚被眷属抢走的壳金也必须要抢回来才行啊。那是我的责任。
  这工作与其要交给别人,应该是我自己要去做吧?
  因此……虽然我依旧没什么干劲……
  「知道了,我就跟你一起去吧。」
  还是对感觉没自信一个人负责当陷阱的贞德……
  说出她应该最想听到的一句话了。
  「Merci(谢谢),远山。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在巴黎碰到,不过纳粹军曾经是三代前的贞德·达鲁克……也就是我曾祖母在法西斯抵抗运动中对峙过的对手,与我一族的关系匪浅。就让我打从心中感谢你的勇敢参战吧。」
  虽然对我爷爷来说,当时的德国反而是同盟国家啦……
  然而,昨日的朋友,今日的敌人。
  虽然这不是在学诸葛的意思,不过为了活下去,还是把现在跟过去划分清楚吧。

  过年气氛犹存的一月五日早晨。
  从巴斯克维尔小队队长转任星座小队监察员的我——
  搭乘总武线直通的横须贺线快速列车,来到了成田机场第二航厦。
  毕竟如果监察员迟到也很说不过去,因此我比起飞时刻提早许多便抵达现场……
  也就是这次改为在国内的会合地点,国际线出境大厅内——位于NAA会合大厅的星巴克。
  结果……看到啦。
  蠢蛋小队「星座」的重镇——中空知美咲。
  她把又大又笨重的旅行箱放在对面座位上,然后拚命读着一本叫『让对话顺利的21个习惯』的书。因为被浏海跟眼镜遮住的关系,我不清楚她现在的眼神怎样。
  于是我一手端着咖啡,走近她身边……
  「早。你今天是戴眼镜的啊?」
  听到我搭话的声音,中空知赶紧抬起脸,「啪!」一声把书阖上,结果自己被那声音吓得慌张起来。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把书藏到穿着裙子、感觉有点大的屁股底下后……
  「滋、早、早像好!监察员打人!」
  我想她这句应该是在说『早上好,监察员大人』吧?虽然她完全没有发挥出书本的学习成果啦。
  接着,她对我深深一鞠躬,让长长的秀发摆向前方。
  结果她的眼镜也因此移位,害她又再度慌张起来了。
  (这就是星座小队的副队长……)
  总觉得事情才刚开始,我就有种不安的感觉啦。
  ——别看这位中空知美咲这副德行,她好歹也是一名通信员。
  然而,因为极度容易害臊的个性,让她在别人面前很难好好讲话。可是一旦使用通信器,她就会讲话流和得像电台广播员一样。虽然我讲这种话很奇怪,不过她真的是个奇怪的女人。
  「呜哇哇哇男生、男人、圆山童鞋呀#咕$啊%耶&呼#叽$揠%&???」
  中空知抬头看向站在她眼前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兴奋地呢喃着奇怪的话语。
  「啥?」
  「没、没事,我我我自言自语而已,请请请不要在意!呃!对对、对不起!我竟然自、自己一个人、霸占座位!」
  中空知结结巴巴地说着,并且把自己的行李从对面座位上移开。
  结果……啪唰!
  莫名巨大的行李箱不小心被打开,让杂乱地塞在里面的衣服啦、书本啦、耳机啦、还有手枪(!)都撒了出来。
  未、未兔也太凌乱了吧……!
  「喂、喂!至少把手枪给我收好啊。」
  我说着,从中空知的衬衫下把枪捡起来……好、好重!这是什么!
  (……柯、柯尔特·巨蟒……!)
  这可是一枪就能毙掉熊或水牛、发射点四四麦格农弹的大型左轮手枪啊。
  而且还是枪身最长的八英寸样式,怪不得会这么重。中空知,这就是你的配枪吗?
  「你……怎么会用这种怪物啦?」
  毕竟这里是机场,于是我用衬衫包住手枪并还给她后……
  「我、我没有用过呀。」
  喂。
  「那你为什么要选这把啦……」
  「因、因为手枪、很可怕……我也不太懂,要查资料也很可怕,所以我不是很懂,可是校规说要佩带才行,所以枪炮店就推荐我、这、这个了。而且还算我比较便宜,打七折……」
  中空知抱着俗气的内衣,解释得语无伦次。
  啊~这就是因为无知跟软弱的个性,让店家得以趁机卖掉积仓货的典型案例啦。
  仔细一看,这把巨蟒手枪,是转轮设计不良的初期样式啊。
  话说,什么「手枪很可怕」啦?我经常都在想,真亏你可以当武侦呢。
  不过,哎呀,反正中空知……讲好听一点是身材丰满。虽然因为是女性,所以我没问过,但她的体重应该也不轻。算是对于使用大口径手枪比较有利的体型吧?
  (毕竟这世上也有小不点使用两把大型手枪的例子,应该没必要太神经质吧?)
  就这样,我与……无意识中强调着自己丰腴的大腿、让人感到头痛的中空知,两个人一起把雪崩的行李塞回行李箱中。
  「这把折叠刀是什么?」
  「是、是肥后守。因为、刀剑的佩带、也有佩带义务的关系。」
  「刀跟枪的平衡还真差啊你……那这条红色的绳子呢?」
  「个个、个人兴趣的、翻花绳。」
  ……都已经高中生了,兴趣竟然是翻花绳……
  话说你啊,为什么在近处讲话都绝对不看我啦?
  可是等我走去垃圾桶丢垃圾的时候,又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背部,我转回身子对上视线时,却又抖一下然后把脸低下去。看起来整个就是举止可疑啊。
  将中空知的行李再包装结束后,因为距离集合时刻还有时间的关系……
  「用翻花绳变些什么来看看吧。」
  喝着咖啡没事做的我这么一说,于是中空知就从行李箱中拿出红色的绳子……沙沙、沙沙,照我所说地开始变出什么花样来了。
  接着……
  「五、五重塔。」
  是五重塔啊……!超强的。
  「很不错嘛。」
  我照心中所想的这么称赞后,中空知就脸颊泛红……「嘿嘿嘿~……」地傻笑起来。虽然有点恶心,不过……总觉得莫名有种可爱的感觉。这就是她惹人喜欢的地方吧?
  正当我们这样互动的时候——
  「远山,中空知,早安。」
  「哈啰,远山。」
  大概是因为装了那套轻型铠甲而显得行李很多的贞德,以及几乎是双手空空的……华生?
  华生小妹妹也来啦。虽然她穿的是男生制服就是了。
  「为什么连华生也来啊?」
  「你太失礼了吧?我是京极同学的代理啦。另外……」
  咚、咚~咚咚。华生假装抓住我的肩膀,很快地对我打出敲指信号。
  『TAMAMO FEW』——是指玉藻(Tamamo)命令她来当极东战役的援军吧?
  看来玉藻她……觉得援军人数不足的样子。毕竟其中一个人是我,这也难怪了。
  而且华生是英国出身,对欧洲的事情应该很了解;她所属的自由石匠目前也正在苦战中,所以这算是很适当的人选吧?
  「说是『代理』,那京极目目……是吗?那个鉴识科的。那家伙又怎么啦?」
  我问了一下星座小队的队长——贞德,结果……
  「她平常都是用通讯讲座的方式在上课的,不过这次睽违半年走出家门,却引起气喘而住院了。所以目前这些人就是这次能参加的成员啦。」
  「………」
  只是到机场而已,就已经有人脱队啦……!

  这次的校外教学,同时也关系到我的评价啊。要是因为连带责任而留级的话,该怎么办啊?看来我要好好统率剩下的这些家伙才行。
  因为监察员必须要在出发前确认全员到齐的关系……
  「那就准备出发啦。注意!」
  听到我发出号令,贞德与华生便马上立正站好,来到她们旁边的中空知则是莫名其妙地差点跌倒,让行李箱又「啪唰!」了一次。
  如果我手上拿着竹刀,一定会狠狠敲一下她那不知检点的屁股。但毕竟没有竹刀……
  「报数!」
  因此我只好当作没这回事,继续确认人数了。
  「一!」
  「二!」
  「斯、三!」
  「四的呢~」
  呃?
  接着贞德、华生与中空知之后,好像还有一个声音?而且是语调奇怪的女生声音。
  可是我却看不到人影,而忍不住歪了一下头……
  结果从转回头的华生背后,一名像法国人偶一样的女孩子忽然探出头来。
  「噗噗~♪」
  用嘴巴模仿汽车喇叭的声音,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是一位有着轻柔飘逸的淡褐色秀发、用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我们的女生。身高——目测大概是一三五公分上下,别说是亚莉亚了,甚至比间宫还要小只;背上背着感觉是小女孩用的背包;脚上那双装饰有大蝴蝶结的粉红色漆皮鞋,大概只有二十公分左右。
  另外就是……呃、她的衣服,全身都是粉红色跟白色,可说是蝴蝶结跟荷叶边构成的要塞;头顶上戴了一个比自己脑袋还宽的粉红色蝴蝶结;袖子、衣摆、飘飘展开的粉红色裙子与叠在上面的围裙、印有粉红色爱心图案的白色膝上袜等等地方,都装备着大量的蝴蝶结。
  跟那条围裙的肩带连成一体的水手服领巾……该不会……
  「监察员大人,初次见面的呢。我的名字叫岛莓的呢!」
  果然是武侦……她也是星座小队的成员吗……
  我为了进行确认而仔细观察她的衣服,才勉强看出了一点点武侦高中女生制服的痕迹。例如鼓成草莓形状的袖子肩膀上,被皱褶遮住的校徽之类。
  怎、怎么可以把制服改造成这副德性啊?比理子还要夸张,几乎没有留下制服的原型啦。
  「远山,你为什么要露出那种饱受冲击的表情?她是车辆科的A级武侦,在二年级当中可是被视为武藤刚气的强劲对手,是我们星座小队的优秀人才呀。」
  「少骗人啦,那么短的脚根本连油门都踏不到吧?还是说,在车辆科就算骑三轮车也可以拿到A级吗?」
  我稍微用强袭科的口吻如此调侃……结果岛就变得泪眼汪汪,「呜……」地快要哭出来了。精神层面也太弱了吧?
  贞德看到我一下子就惹女孩子哭出来,顿时露出不悦的表情。于是——
  「啊……别哭别哭,是我错了。刚才那个,呃……是我失言了。抱歉。那我们就出发吧,大家可别跟丢啦。」
  不想被冻成冷冻焗烤的我只好赶紧安慰岛,好不容易让她停止哭泣了。
  接着,大家排成一列,穿过出境海关……
  照电子标示走向前往巴黎的JAL405号班机停靠的63号登机门的时候……踏踏踏。
  我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而转回头,就看到贞德、华生与中空知的身影,却没看到应该跟在最后面的岛。
  (一下子就出现脱队的人啦!)
  脸色发青的我赶紧到处寻找,终于找到了。
  岛穿着漆皮鞋的脚用女孩子的跑步方式,一路冲向跟我们完全没关系的登机门窗口。
  接着爬上窗缘,把全身贴到窗玻璃上。她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喂、喂,岛,我刚刚才说过不要跟丢的吧!」
  赶到她身边的我,用左手压抑着想要一拳揍下去的右手,并对她提出警告……可是……
  「监察员大人也快来看呀。那是全世界最大的客机,空中巴士A380的呢。最高乘载人数853人,最大起飞重量560公吨,全机双层设计,可说是空中饭店呢。呼哇~……好棒、好大的呢……!」
  岛那对像动画人物一样的大眼睛露出陶醉的眼神,双颊微微泛红。
  用漫画来形容的话,感觉她的周围都冒出了一堆爱心图案啊。
  「哈哈哈。岛就是很喜欢像巴士、电车或客机这类大型的交通工具呀。当中最喜欢的,我记得好像是神盾级战舰吧?」
  落落大方的队长——贞德在一旁笑着,并对我进行说明。
  「才不是的呢。是核动力航空母舰先生呀。呀哈♪」
  岛就像是在说着自己暗恋对象的名字一样,害羞地用双手托着脸颊。
  那表情跟动作,完全就是恋爱中的少女。
  看来岛……是因为自己很小只,所以特别喜欢巨大的交通工具啊。以高中女生来说,这兴趣虽然教人退避三舍,不过或许对车辆科来说是很受欢迎的人才也不一定。
  「岛、岛啊,这可是补考,给我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快点到63号登机门吧。要是没赶上班机,就确定要留级啰?」
  「噢噢,真是漂亮的高旁通比涡轮扇发动机。全世界唯一的四引擎宽型民航机……真是教人小鹿乱撞,停不下来呀。莓的机油都要、都要……!」
  「——啊啊,受不了!那你等一下就寄情书给它啦!」
  已经很习惯对付小不点的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岛那件超级改造制服的衣领。
  「放、放开我呀~!照片、至少让我拍一张照片呀~!」
  用兰豹直传的『拎小猫』,把哭个不停的岛直接运送到巴黎班机的登机口了。在途中,中空知还让行李箱「啪唰!」了两次。
  ……该死。
  为什么我必须要加入这种小队啦?
  天然呆参谋贞德、吊儿郎当的中空知、家里蹲的京极加上爱哭鬼的岛。
  虽然巴斯克维尔小队的女生们也很让人头痛,但至少她们在关键时刻都很值得依靠——以武侦来说很值得信赖。但是这群家伙根本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没有一个人可以信赖。虽然取了「星座(Constellation)」这样优雅的队名,可是每个人都像个废物,根本是一群缺陷品嘛。
  要跟这样的一群人共同行动,搞不好会送命的啊……!

  我把好不容易才放弃挣扎的岛放下来,走到63号登机口前——
  竟然看到了亚莉亚、白雪、理子与蕾姬……!
  巴斯克维尔小队的四个人等在那里,看见我们的身影便聚集过来。
  虽然大致的情况我之前已经用几经推敲的邮件告诉过她们了。不过……
  「你们……是来送机的吗?还特地跑到这种地方来。」
  还是很害怕会被骂的我,胆战心惊地如此问道。结果换来亚莉亚深深的一口叹息:
  「是理子说什么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我们才特别经过机场的许可,到登机口来的。教务科也有寄邮件通知过我们。你真的被踢出巴斯克维尔小队啦?」
  「小金……将来就算小金被公司开除了,我也会连你的份一起努力工作的!这次我就要向你证明这件事!」
  「惊喜呦~!钦钦,到了新的小队也要加油喔?」
  总觉得大家好像都已经把心情整理好了,但话说回来,我的存在也未免太轻了吧……!
  不过……这气氛看起来好像是这四个女生已经讨论过,决定不要对我生气的样子。
  岛趁我没注意的时候,又快步冲向窗边,而中空知则是赶紧追上去……
  等到现场只剩下极东战役关系人之后,蕾姬缓缓走到我面前:
  「无论是在哪个小队,我都会助金次一臂之力。我们乌鲁斯无论何时,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
  看到蕾姬抬头望着我,说出这样的话——
  理子与亚莉亚立刻把她拖回去,白雪还从身后抱住她,把她压制下来了。
  「东京方面就放心交给理子们吧!管他是妖刕要来,还是魔剑要来,理子们都一定有办法对付啦!嘻嘻嘻!」
  「你们要好好帮助欧洲方面的势力喔?另外,金次……我已经在想办法,让你可以回到巴斯克维尔小队了。」
  亚莉亚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指向上面。
  上面。也就是她要去说服上头的人……日本与英国的外务省吧?
  「……谢谢,感激不尽。毕竟我在那方面完全不行啊。」
  「真是的。算你欠我一次啰?我跟你之间,都已经不知道互相欠过对方多少人情了呢。」
  听到我老实道谢,亚莉亚也露出犬齿,回应了我一个笑容。
  「贞德也要加油喔~?来,拿去。这是文文为你做的饯别礼!你要在巴黎好好宣传日本『可爱』的极致哟!」
  理子踮起脚尖,咚。
  把一个装有毛绒绒白色猫耳的发箍戴在贞德的头上。
  从重量感看起来,那似乎是指向性集音器的样子……不过为什么要做成那种形状啦,平贺同学?
  「来,喵一声吧,喵德!」
  贞德被伊·U时代以来的战友——理子这么一说,便把猫耳型集音器戴好……
  大概是对女生比较放得开的关系……
  「喵?」
  用手做出像猫一样的动作,搞笑了一下。
  好……好可爱啊。
  因为跟她平常凛然的态度有巨大的反差,莫名让我怦然心动了。看来猫耳型集音器对我来说是一种危险物品的样子。拜托你别把危险物品带上飞机啊。

  在我经常跳海的东京湾上空,缓缓盘旋飞行的JAL405号班机中——
  (又要暂时道别啦,日本。)
  坐在窗边的我虽然心中想着这样的事情,可是却因为前面座位正贴在窗口的岛,害我完全没办法沉浸在感伤的心情中。她大概是看到机翼缓缓变形的样子而感到兴奋了,「呼、呼」的喘气声实在有点恐怖。
  在岛旁边,似乎不习惯坐飞机的中空知早早就拿着呕吐袋吐了一场,不久后端出来的机上餐点她也吃得慢吞吞的,害人都忍不住为她感到焦急。看来中空知是那种在小学时代,都已经进入午睡时间也还没吃完营养午餐的类型啊。
  喷射客机这次是逆着地球的自转方向,一路不断往西边追着太阳飞行。
  因此就算到了日本的晚上时间,窗外还是非常明亮,让人没什么时间感。
  就在这样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的时间中——
  「远山,关于这次的事情……真是抱歉。我明明有听玉藻说过你不太习惯到国外的说。」
  在乘客们彼此的肩膀几乎都会碰在一起的经济舱中,坐在我旁边的贞德忽然对我道歉了。
  贞德之前在洛克希也表现得对我很愧疚的样子。大概是觉得很自责吧?
  因为美女在身边对自己说话的情境而不禁感到害臊的我,赶紧把眼睛别开……
  「别在意啦。我想你或许也有听蕾姬说过,我正在被救护科的望月跟寻问科的镜高死缠不休……现在留在日本也只会觉得尴尬啦。
  为了安慰她而如此说这。
  于是贞德感到好笑地轻轻笑了一声——
  让她那莫名妖艳、睫毛长而柔软的双眼眯了起来。
  接着,她或许是在意前面的岛、中空知以及后面的华生,而把她蔷薇色的嘴唇凑到我耳边……
  「也就是说,你这是带着我逃跑的意思啰?私奔吗?」
  对我小声呢喃了一句成熟又诱人的话。
  「你在说什……」
  我忍不住转过头去……
  「呵呵,晚安啦,远山。」
  结果贞德又妖艳地眯起眼睛,把放在座位上的毯子轻轻盖在自己身上。
  然后闭上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静静睡着了。
  (……她没说是在『开玩笑』啊。)
  因为只是看着沉睡的贞德不会让我感到太害臊,于是我就这样欣赏着她那宛如从电影中冒出来的美丽脸庞。
  贞德真的是个美女……
  而且个性上相处起来也让人很有好感,却又有点天然呆,实在是个教人难以理解的女人。
  而我这次就是要跟这个贞德一起前往我搭档亚莉亚的故乡——欧洲。
  我原本还以为如果要去的话,应该会跟亚莉亚一起去的说。
  看来我的人生总是充满超乎预想的事情啊。不,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如此也不一定啦。



3弹 化装舞会

  我被降落前十五分钟的广播叫醒后,看向窗外……
  下面是一片宛如拼图般被道路划分开来的田园地带。
  看来我们已经来到法国上空了。现在我看到的,就是法国的风景。
  我们准备要降落的地表上,总觉得好像带有橘红色的色彩。应该是因为土壤中的红土成分比较多的关系吧?
  欧洲中部时间(CET)下午三点,JAL405号班机在夏尔·戴高乐机场降落了。
  走到寒冷的机外,宛如花香般酸甜的香气便扑鼻而来。感觉像马赛香皂的香气。想必这就是这块土地的香味了吧?
  完成入关审查,在护照上盖了法国的印章后——
  星座小队一行人穿过入境海关,在以尚赛所画的『玩纸牌的人』为主题的Philips广告看板前重新集合了。
  「校外教学Ⅴ的课题是尽量每个人单独行动,最少也要分成两队个别行动才行。毕竟我们是跳级参加,分成两队应该就够了。贞德小队是贞德跟我前往巴黎,中空知小队就由中空知、岛跟华生组成,前往布鲁塞尔。」
  我按照事前跟贞德与华生讨论过的内容开始进行说明。
  这次主要由贞德立案的作战就是——
  首先,为了不要牵连到跟极东战役无关的中空知与岛,因此让她们远离战斗前线的巴黎。
  另外,为了预防我跟贞德遇上眷属后,被迫要进行撤退战的状况,因此将避难所设在布鲁塞尔。
  比利时的首都——布鲁塞尔位于巴黎的北方,目前还属于师团的势力圈内,是比较安全的都市。只要让卫生科的华生负责在那里守备,防卫上就算万无一失了。
  接着,手上提着只装有换洗衣物的行李箱的我……
  以星座小队监察员的身分,遵照规定向大家提出训示:
  「在这次的校外教学中,大家各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要观光就去尽情照相没关系,不会有人强迫各位要做什么事。不过,如果各位对自己的将来都充满想像力,就应该很明白现在不是只顾着玩的时候。接下来的世界中,各种事物都会年年趋向国际化。武侦当然也不例外。我们或许将来又会有机会来到欧洲工作。如果各位以为自己是普通的观光客,只顾着游山玩水,将来在这块土地上战斗的时候就会丧命,被邀请来到这块土地时就会得不出成果。为了不要发生这样的状况,即使必须暗中摸索也好,尽自己的可能去学习吧。所谓的校外教学,就是一趟学习之旅。完毕。」
  因为监察员指南书上是这样写的,所以我照本宣科地如此说道后……
  「是、是的!」
  「我明白的呢~」
  中空知因为第一次出国而彻底露出畏怯的表情,岛则是毫无紧张感地用笑脸回应我。
  这两个人,看来都完全没有在听我的训示啊。实在有够星座小队的。
  「远山。」
  将长途飞行中变得有点凌乱的秀发梳理整齐的华生,对我窃窃私语:
  「照事前说好的,万一你们遇上什么问题,记得要逃到北方来啊。从巴黎到布鲁塞尔,不管开车还是坐电车,都可以马上逃脱。就算那里被攻陷了,我们还可以撤退到更北方的阿姆斯特丹,接着撤退到伦敦。各地的移动时间都只要花上几小时而已。在欧洲的国与国之间,你可以想成在日本县与县之间的距离感就行了。」
  虽然华生还算浅显易懂地对我说明着,不过……
  「别说得把逃跑当成前提啦。我们一定会反攻过去把西班牙跟德国抢回来的。」
  因为远征到国外而有点亢奋的我,稍微气势高昂地如此回应她。
  「远山会如此积极,我是很高兴啦。但是千万不要大意。欧洲跟亚洲不一样,是眷属占上风的土地呀。」
  然而华生依旧没有放下警戒心——
  「贞德,远山就拜托你了。」
  留下这句话后,便带领中空知跟岛离开了。

  我在贞德的带路下,决定从机场搭乘区域快铁(RER)前往巴黎市区。
  两个人搭乘着像京成Skyliner一样的铁路列车,抵达了巴黎北站后……我不禁吓了一跳。
  这个车站明明对观光客来来往往的巴黎来说就像玄关一样的地方,可是却相当昏暗、脏乱而且冰冷,到处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可疑分子。感觉像流浪汉或是药物中毒者的家伙们占据墙角,身穿迷彩服的警卫们拿着犊牛式的机关枪(FAMAS)进行着巡逻。
  (看来治安不太好啊……这就是被人赞颂为「花都」的巴黎吗……)
  虽然这种话我没办法跟走在一旁的贞德说,不过总觉得有种梦想破灭的心情呢。
  然而,这种程度的昏暗气氛,对个性阴沉的我来说或许刚刚好。脏乱的环境我在香港早就看惯了,而且恶劣的治安对我这种职业来说也不算什么。
  再说……像这种地方,应该住宿费也比较便宜吧?搞不好很适合我呢。
  「那么,贞德,我就在这附近找饭店啦。」
  我叫住拖着行李箱的贞德如此说道后……
  「不要浪费钱了。而且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区。你到我房间来住吧。」
  贞德竟然一脸认真地对我说出了这种话。
  「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个女的吧?」
  「是没错,那又怎么样?」
  「不,呃……」
  伤脑筋。明明两个人讲的都是日文,却有种沟通障碍的感觉啊。
  看到我搔着后脑的样子,贞德小声笑了一下。
  「呵呵,你是在害怕跟魔女两人独处吗?」
  「不,那一点我倒是因为白雪之类的家伙,已经习惯了啦……」
  「Follow me(跟我来吧)。车站的扒手可是很多的。」
  马马虎虎敷衍过去后……贞德又迈步走向计程车招呼站。
  于是我也只好跟在她的后面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上了计程车……
  T Galerie des Arcades.76 Avenue Champs-Élysées,s'il vous plaît.(麻烦到香榭丽舍大道七十六号,拱门走廊)」
  听到贞德用自然而流畅的法语对司机如此说着,害我忍不住心动了一下。
  巴黎现在……明明才下午五点而已,就已经暗到像是夜晚了。这也难怪,毕竟这城市的纬度比札幌还要高啊。不过气温倒是没有冷到像札幌那样,听说是因为有温暖的偏西风在吹的关系。
  在巴黎的市区内,计程车渐渐开向市中心的方向——
  于是窗外的街景慢慢变得璀璨起来。
  无论是店家还是饭店,都感觉越来越高级。
  (看来巴黎跟香港一样,贫富之间的差距也很大啊。)
  就在我想着这样的事情时,不知不觉间——
  车子便来到我在电影中看过、正如我印象中的巴黎街道上了。
  大马路两旁都是到处装饰着雕刻、感觉相当壮观而华丽的石造建筑。外墙都以乳白色为基础色,呈现出完美的统一感。
  每一栋建筑物看起来好像都很有历史价值。不,这些应该确实都是已经有一、两百年历史的建筑吧?毕竟巴黎跟东京不一样,是个没有因为战争或大地震而经历过毁坏的都市啊。
  贞德似乎有拜托司机,让计程车稍微绕了一点远路。
  「远山。」
  接着,她戳了一下我的肩膀——
  于是我透过车窗看向她手指的街角广场,便看到了一尊威风凛凛的黄金女骑士像。
  不用说明我也知道,那就是法国的国民英雄——贞德·达鲁克雕像啊。
  我不禁对贞德苦笑一下,贞德则是露出非常得意的表情,还了我一个笑容。
  「远山,你看巴黎都没什么高楼大厦吧?」
  「确实……都没看啊。每栋建筑看起来大概都只有十层楼高而已。」
  「这是为了不要破坏景观,所以从以前开始就用法律限制了建筑高度的关系。」
  原来如此。巴黎是将整座城市都当成一种艺术品,很有计划地建造啊。
  怪不得会让人看得如此入迷。
  「唯一的超高层建筑物,就只有那个了。」
  贞德说着,伸手指向窗外——
  是灯光照耀下的艾菲尔铁塔,与明月一起将夜空照成黄金色的光景。

  明明刚刚才对大家训示过,自己却已经彻底像个观光客的我——搭着计程车来到了巴黎最热闹的一条街,也就是充满新年气氛的香榭丽舍大道。
  用东京来比喻的话,这里就像表参道一样,是高级品牌商店林立的大马路。街景闪亮耀眼、热闹无比,路上的行人们看起来都很愉快。
  然而,当我下了计程车,踏到寒冷的路面上后……
  才发现这条街虽然远看很美,但近看道路或树木却很脏,路上还有垃圾呢。
  见到这种情景,反而会让我体认到日本的卫生观念之高啊。
  「走吧,远山。」
  贞德叫了我一声后,转身带我走进香榭丽舍大道上的一栋建筑物——感觉在古代应该是让马车可以直接进入的石造拱门中。
  我们两人的行李箱轮子就这样滚动在铺设成美丽几何学图案的地砖上。
  骨董店、装饰品店、鞋店、精品店、咖啡店……在琳琅满目的店家之中,有一扇自动上锁式的门。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通往上层——出租公寓的入口。
  贞德输入密码打开门后,走进一台边缘镀金的电梯……这电梯又跟日本完全不一样了。首先,要用手打开外侧的门,走进里面并指定要前往的楼层——贞德按下三楼(地面那一层似乎是零楼,所以在日本来说是四楼)——之后,等内侧的门关上才会开始移动。
  接着,我们来到三楼……走在充满之前闻到的那个欧洲独特花香的昏暗走廊上。
  「就是这里了。」
  贞德从长形钱包中掏出钥匙,准备打开似乎是她自己房间的三〇五B号房。
  「真的没关系吗?」
  「这里八区的房间是我个人的不动产,所以你用不着在意。我这一族的家是在十六区。」
  「不,我不是在讲那种事啦……虽然都已经跟到这边了,不过让男性在一名女性独居的房间中过夜,呃,该怎么说……」
  「我也是第一次让家族以外的男人进到房间中。不过,Que sera sera(顺其自然)啦。」
  ——喀嚓。贞德把门打开了。
  因为贞德最后讲的不是日文,让我不太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不过……
  简单一句话,我真的很不擅长应付这种状况啊。
  我虽然以前也进去过蕾姬、亚莉亚跟理子的房间,不过那是女生宿舍,所以我多少在在心情上有所节制。
  但这次是旅行住宿。别说是其他学生了,连身为前女性自卫官的舍监都没有。货真价实的两人共处一室,让我的胃都开始痛起来啦。
  不过……我……
  ……现在真的、很想睡。
  虽然巴黎还是冬季时间的下午六点,但换算成日本时间就是凌晨两点。
  就算在飞机上有稍微睡过一下,但这样的时差还是比胃痛还要难熬啊。
  香港的减一小时对我来说还没什么差,可是巴黎的减八小时实在太强烈了。
  ——真没辙。
  我就借宿一晚吧。毕竟现在去找饭店也很麻烦,而且这附近的价格感觉很贵啊。
  「……打扰了。」
  就这样,我跟在贞德后面,走进她的房间——
  闻、闻到啦,女生房间特有的香气。明明这房间应该很久没住人了,可是这种不知道该说是费洛蒙还是气味的东西看来还是会保留下来啊。
  这种莫名像青草一样、清爽而充满洁净感……而且很像女性的香气,害我瞬间就清醒了。因为太香的气味造成的爆发性恐惧。
  贞德「啪」一声打开电灯后,没脱鞋子就走进去的——是一间贴有靛青色壁纸的客厅。地板上则是铺着深褐色的木板。
  还真是像法国电影中会出现的时尚装潢啊,有够成熟。
  而我也跟着踏入那客厅中,但是在家却不脱鞋子……实在很不习惯。
  因此我想要脱掉鞋子而转头看向门口,却见到鞋柜上陈列着满满地都是贞德的短靴与皮鞋,感觉完全没有让我放鞋子的空间。
  「……你没什么高跟鞋嘛。毕竟那穿起来很不好行动,看来你很有身为武侦的自觉。」
  我想说至少要先夸奖一下别人的房间,而如此说道后——
  「不,那是因为我讨厌的关系。我的身高已经很高了,不想要穿了高跟鞋看起来更高呀。」
  把行李箱放到墙边的贞德,却把嘴巴凹成了「へ」字形。
  「……还真是意外。法国女人的理想不就是看起来很高挑的外型吗?那样比较适合像香奈儿衬衫之类的衣服……」
  「你是在讲什么时代的事情啦,远山?现在巴黎贞德品牌的流行是像理子或亚莉亚那样『可爱』的外型呀。」
  贞德打开暖炉,因为身高的话题而变得有点不高兴了。
  似乎一下子就选错对话选项的我……
  倒是不觉得贞德有她自己讲的那么高啊。应该还不到一六五才对。
  不过,大概对她本人来说,还是会很介意吧?像她之前在女生宿舍的隐藏房间中试穿女仆咖啡厅制服时,也讲过类似的话。
  「……」
  为了不要再多嘴惹她生气,我只好拉上嘴巴的拉链,观察起房间。
  因为贞德是个爱读书的人,所以书架上可以看到很多法文的书籍,桌上则是摆着蜡烛与看书用的眼镜。虽然这客厅看起来很时尚,不过……卧室倒是不知道该说女子力很高,还是很有少女风情。在这一点上就可以感受得出来贞德这个人在兴趣上的双面性啊。
  在卧室里那张理子应该会很喜欢的洛可可风格化妆台上,摆着许多化妆用品与装饰品。感觉并没有整理得很整齐。
  另外,在摆饰着水晶与十字架的玻璃柜上——周围刻有汉字「伊」与英文字母「U」的戒指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想那应该就是伊·U的学员戒指吧?
  (贞德……原本是伊·U的成员,是我的敌人……啊。)
  就在我回忆起过去被贞德的策略翻弄、为了保护白雪而奋战的那些往事时……
  「从日本到欧洲来,就会有种好像在熬夜的时差感觉。你就喝杯咖啡,让自己清醒一下吧。我是已经习惯了,所以没什么关系啦。」
  忽然从厨房传来贞德的声音。
  于是我装作没看到那枚戒指……
  「也就是说……如果回到日本就会有早起的感觉是吗?那对我来说比较难受啊。毕竟我很不习惯早起。」
  坐到桌边,用闲聊掩饰过去。结果——
  「那就不要回去吧。」
  贞德竟然用眯细的冰蓝色眼眸看向我,说出了这种话。
  「……?」
  我接过杯盘上放着方糖的浓缩咖啡,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不要回去……那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想她应该是在开玩笑,可是贞德的玩笑都很难懂啊。
  「——呵呵,做为欢迎,让我来弹奏一曲吧。」
  贞德瞥眼瞄向我,踏着莫名开心的步伐走向墙边的直立式钢琴……打开琴盖,坐到椅子上,开始弹奏起来——『火刑台上的圣女贞德』。
  那是我跟贞德在武侦高中再次碰面的那一天,她弹奏过的曲子。
  是象征我们那段时期的回忆曲。
  (总觉得……她好像看穿了我心中在想的事情啊。)
  就这样,我欣赏着优雅的钢琴旋律……
  ……嗯?怎么节奏好像缓慢下来啦?
  仔细一看,贞德她……晃啊晃地……
  明明自己说已经习惯了,却忽然把头一垂……
  睡、睡着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弹着钢琴睡着。
  「喂、喂,贞德。」
  要是让她倒下来也很不妙,于是我赶紧扶住她的背部……
  「呼呀?」
  结果贞德发出听起来很蠢的声音,醒过来了。
  不过,她的双眼看起来很朦胧,依然还是很想睡的样子啊。
  「Voulez-vous...sortlr pour prendre...le pepas...?」
  「喂,拜托你讲日文啦。」
  「……diner(晚餐)……我们去吃晚餐吧,远山。为了可以再清醒一段时间。」
  让我扶着腋下站起身子的贞德,全身摇摇晃晃地走向衣柜。
  晚餐……吗?虽然我肚子还不饿,不过毕竟机上餐点是在很奇怪的时间提供的,而且不怎么好吃。好吧,就再吃一顿好了。
  于是我转换一下心情,把咖啡灌入喉咙后,等待贞德做出门准备。
  贞德在水手服外面套上一件大衣,围起围巾……接着走进卧室,跪下一只脚,拿起化妆台上的香水瓶往裙子内侧轻轻喷了一下。
  「那是什么玩意?」
  「Divine No.6。Eau de Légère啦。」
  「所以我就说,拜托你讲日文啊。」
  「Eau de Légère没有日文,用英文讲就是Cologne。想成比较淡的香水就是了。」
  走到我面前的贞德,散发出像女孩子的清爽香气……
  「为什么要喷那种东西啦?」
  害我忍不住微微脸红,而稍微抗议了一下。
  结果贞德拉起围巾,有点可爱地遮住下巴……
  「这是我祖母的教育。她就算到了七十岁,跟男性见面的时候还是会这么做。她说过『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女人机会』,法国的女人就是这样呀。」
  然后翻起眼珠,让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女人散发出香气,男人给机会……?她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我们穿过一楼那宛如宝石盒般的商店通道,来到香榭丽舍大道后……
  「远山,机会来了。」
  贞德忽然用她小小的手提包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臂。
  「机会?什么机会?」
  「帮我拿包包的机会呀。」
  「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啦。」
  「就让我告诉你吧。当男女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帮女人拿东西是男人的义务,也是荣誉呀。」
  说着,贞德就把她那漂亮的羊皮手提包塞到我手上了。
  搞什么,根本就不重嘛。真的拜托你自己拿行不行?
  虽然我心中是这么想,可是贞德把包包塞给我之后,在一旁满足地眯起眼睛,抬头看向我。
  接着,笑咪咪地勾住我的手臂了。
  「做、做什么啦?放手。」
  「有、有什么关系?一对男女走在夜晚的路上,表现得冷淡反而很不自然呀。」
  我是不觉得有什么自不自然的啦……
  贞德意外地很有力气,而已经开始想睡的我根本没有精神甩掉她的手。
  因此,我不得已只好让她勾着我的手——回想起金女在新年时对我做的事……
  走在夜晚的香榭丽舍大道、种植有欧洲七叶树的路边。
  「那就是路易·威登(LV)的本店,算是在日本比法国更有名气的店。那边那是雷诺的展示中心。还有麦当劳呢。」
  毕竟这里是贞德的老家,于是她很热心地不断对我说明着。

  而实际上,香榭丽舍大道确实也很宽很长,不限于时尚界,也林立着各种领域的世界知名品牌店。
  在转角对面甚至可以看到亚莉亚最喜欢用的那个什么什么斯汀·迪奥的本店呢。
  「真的是什么店都有啊。」
  听到我称赞着这个地方,贞德又露出得意的表情,开心地从一旁抬头看向我。
  她那开朗的表情……
  跟平常总是给人紧绷印象的贞德有些不同。
  看来她在自己的国家,果然可以比较放松。
  话说,我总觉得现在这个贞德——才是真正的贞德。
  不过,这对我个人来说,还真是伤脑筋。
  因为现在的贞德,非常可爱啊。当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发现到了,她偶尔会触碰到我手臂的……意外很柔软、尺寸很有气质、形状很完美的……明显不是肉体其他部位的……呃,总之碰到、碰到了啦!你的胸部、碰到我的手肘了啦!拜托你察觉一下吧,这个天然呆女人……!

  在大道上当然也有几间开给观光客的华丽餐厅——
  「要在这附近吃吗?」
  「那种吵杂的店,我不是很喜欢。」
  听我一问而如此回答的贞德,稍微再往前走一段后,转进一条巷子。
  只不过是离开大马路就顿时显得安静下来的那条巷子中……
  有一家并不会装饰过度、看起来很高雅的小餐厅。
  挂在石头外墙上的银色小招牌上,印有四颗星星符号。
  因为我们走着走着,巴黎的夜已深,这家店似乎已经关门了。不过——
  当贞德走进那家有点年代、与餐厅融合的饭店中,一位站在狭小玄关大厅的女仆大姊就惊讶得全身跳了起来。
  接着,她与贞德用法文交谈两、三句后……从柜台后方带来了一名微矮微胖、戴金框眼镜、八字胡、身穿衬衫背心加西装夹克的半老男性。
  那位看起来像超级玛利欧经过精心打扮的男子,似乎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男子慌慌张张走出来后,看到贞德便睁大眼睛,大叫了一声:「O mon dieu(噢噢,神啊)……!」
  然后,一反他有趣的外表——
  ——唰!
  非常庄严而恭敬地在贞德面前两步距离的地方跪了下来,将一只手放在胸前,眼眶泛泪地抬头看着贞德,说出似乎是表达欢迎的词句。
  虽然我对法国的文化什么也不懂,但一看就知道这一幕情景所代表的意义了。
  姑且不论外表如何,不过这位负责人想必就是以日本来说的武家——也就是有名骑士或士兵的后代。
  而从贞德站着身子、态度凛然地对他打招呼的样子看来,他应该是初代贞德·达鲁克的随从的子孙吧?
  原来对贞德的敬意……即使到了现代,也依然存在啊。
  负责人站起来后,贞德对他用法文交谈了几句关于我的介绍,当中只有『Monsieur Tohyama(远山先生)』、『samurai(日本武士)』我勉强可以听得懂……
  于是负责人便露出满面笑容,从饭店内部招待我们进入餐厅了。

  我们坐到一张铺着白色桌巾、摆放银色食器的温暖餐桌旁之后——
  「虽然感觉像是你靠关系进到店里来的啦……不过还真是有点正式的餐厅啊。我可不懂什么餐桌礼仪,没问题吗?」
  「别在意。你就根据你自己国家的礼仪,放心吃吧。我们法国人对于有历史传统的文化都会抱着敬意。我也有特别交代要帮你准备一双筷子了。」
  看着眼前被端上桌的一篮面包,我们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就在这时,负责人忽然拿了一瓶葡萄酒过来,熟练地打开瓶栓。贞德确认了一下葡萄酒的香气后,表情凛然地说了些什么话,然后让负责人倒酒。
  虽然他也帮我倒了一杯,不过……我想还是浅尝几口就好了吧。毕竟我可不想重蹈在香港的覆辙啊。
  「餐点我叫得比较简单一点。」
  意外地很仔细品尝白葡萄酒的贞德说着这样的话——
  接着我们便享用了将熟番茄、起司与鱼子酱排列成铜板状的前菜,以及鲑鱼、波菜与芦笋淋上白酱的鱼料理。虽然餐厅帮我准备的筷子是铁筷,不过我还真的用上了,感激不尽。因为那把像奶油刀的鱼用餐刀实在超难用的。
  接着端上桌的,是一道半球型的肉料理……这是什么肉啊?我从没吃过这种味道呢。
  「贞德,这是什么?」
  「香草烤兔肉。」
  「兔……」
  因为我是第一次吃到而稍微想了一下,结果……
  「你不知道兔子吗?就是像这样的生物呀。」
  贞德用餐巾擦拭嘴角后,把手放在头上模仿兔耳。
  还、还真可爱啊。虽然她好像真的以为我不知道,而一脸认真地做着那种动作啦。
  「……关于战役,接下来要怎么做?」
  餐点吃得差不多后,我开口如此询问。
  于是表情陶醉地享受着冰凉雪宝的银冰魔女小姐就……
  「首先把师团的同伴——梅雅叫来。」
  说出了让人有点怀念的名字。
  梅雅——就是那位喜欢大量摄取酒精的梵蒂冈大姊啊。她虽然个性温和,但是一旦发飙就会挥舞巨剑,让场面变得难以收拾。
  既是美女胸部又大,而且还比较年长……对我个人来说是个很伤脑筋的同伴。
  「梅雅是『祝光圣女』,虽然被敌人称作是『祝光魔女』啦。毕竟你对超能力不熟,所以我就简单说明。总之她是个『运气很好』的女战士。」
  说明得还真是简略啊。拜托你再多说一点像那个人的战斗倾向之类的吧?
  看到我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贞德接着说道:
  「运气在魔学上是从很古早就在进行研究……至今依然有最新研究在进行的热门领域之一。同时,也是最为危险的领域。」
  「危险?」
  「运气具有平衡性,也就是『有运好的时候,也会有运差的时候』。梅雅虽然藉由天主教的祝福术,受到武运特别高的幸运强化。但相对地,她应该也在其他某种运气上特别差才对。」
  嗯……虽然我只听懂一半左右……
  但总之她在战斗方面的运气很好,可是做为代价,在别的运气上却变得很差对吧?
  这确实很危险啊。毕竟所谓的战争,并不只是单纯的战斗行为而已。
  「然而,所谓的幸运或不幸都不是绝对的。运气是一种机率论。即使将机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九,还是有可能遇上那百分之一不幸的状况。当然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原来如此。
  反正在跟那位梅雅小姐共事的时候,多注意一下那方面的问题就是了。
  毕竟再继续听魔学方面的事情我也听不懂,于是……
  「不知道卡羯她们究竟是在哪里啊。有查出魔女连队的据点之类的吗?」
  我将话题从同伴拉到敌方,提起在香港攻击过我们的卡羯了。
  「是有发现几个据点,但每个都只是暂时性的而已。目前师团在寻找的,是魔女连队的『Arsenal』——兵器库。」
  「兵器库……?那群人有什么武器?」
  「枪炮就不用说了,据说连战车跟巡弋飞弹都有的样子。」
  「还真唬人啊。连那种东西都有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出兵器库了不是吗?」
  「但就是不知道。我想她们一定是藏在很意外的场所。」
  很意外的场所……?不会是像伊·U一样藏在海里吧?
  我记得我没听说过有那么大艘的潜水艇才对。
  「卡羯她们最让人感到棘手的,是她们虽然自称魔女连队,但并不会完全依赖魔术……同时也会巧妙地使用这些近代武器。只要我们能够找出那个兵器库,发动强袭,欧洲战线应该就可以变得比较轻松吧?」
  确实……就我所知,所谓的「魔术」似乎是很不安定的玩意。
  也就是说,她们不会完全依赖这点,而是在『魔术』+『兵器』上取得很好的平衡点是吧?
  相对地,梵蒂冈光听起来就觉得是专攻魔术。自由石匠方面虽然我不清楚,但看华生的样子应该是偏重一般武器跟隐密作战的组织。
  ……怪不得在欧洲战线会如此苦战啊。看来所谓的魔女连队——真的很难对付。

  面对坚持不收钱的负责人,贞德还是硬把钱塞给他后……
  我们走出餐厅,在冷到水都会结冰的香榭丽舍大道小巷中交谈着。
  「根据自由石匠提供的情报,卡羯似乎现在也在巴黎的样子。她虽然平常是住在史特拉斯堡,不过好像会为了某种跟战役无关的理由到巴黎来……」
  「战役以外的理由?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不过——如果可以在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遇到她,或许就是逮捕的好机会啊。」
  「巴黎很大的,我想应该不会偶然发现。不过,这里也有自由石匠在进行监视。另外,要找到她的方法也不是没有。至于要不要立刻发动强袭,就等到发现的时候再判断吧。」
  自由石匠是个成员遍布欧洲的著名秘密结社。
  就连我都从很久以前便听过这个名字。
  虽然他们跟蓝帮不太一样,要成为会员必须经过家世、财力与特殊技能的审查——不过人数还是相当多。如果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在欧洲应该做很多事都很方便吧?
  我们吐着白色的气息,默默走在小巷中……
  「……嗯?这条路是通往哪里啊?不是要马上回家吗?」
  因为我总觉得方向好像完全相反,而问了一下贞德。
  结果贞德又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觉得今晚很开心呀。我们再稍微走一下吧,远山。」
  她明明在讲战役的事情时,态度非常严肃。不过现在却柔和下来,又对我露出那宛如少女般的笑脸。
  ……看来她是有点醉了。虽然她刚才喝的葡萄酒也没那么多啦。
  我听从她的提议,又走了一段路,最后从小巷中又回到大马路上——
  「……呜……」
  ——凯旋门。
  我看到了古代那位拿破仑·波拿巴为了纪念战胜而建造的雄狮凯旋门……也就是巴黎的地标。
  在灯光照耀下发出乳白色光彩、足足有五十公尺高的拱门,比我想像中的还要雄伟。
  「所有的道路都会通往凯旋门喔,远山。」
  看到我一脸惊讶的样子,贞德又开心地说着这样的话。
  接着,她重新围好围巾……
  「我们去玩那个吧。」
  伸手指向围绕凯旋门的道路旁,靠近我们这边的一处直径十二公尺左右、看似白色池塘的地方。
  那是——利用宽广人行道的一部分做出来的小型溜冰场。
  看起来单纯只是把四周围起来灌水后,藉由冬季寒冷的气温让水凝固的简易溜冰场。
  虽然感觉应该有安全上的问题,不过小孩子们根本一点都不在乎,开心地在上面溜着冰。
  大人们则是表现得比较犹豫,只站在一旁观望而已……但贞德却把我带过去,付了几欧元给负责收钱的小姐。
  「喂、喂。」
  「这个溜冰场只有晚间营业呀。来吧。」
  贞德真的就像一名少女般开心地眯起眼睛,拿着溜冰鞋对我露出笑脸。
  我只好跟着换上溜冰鞋,踏在银盘上……
  「……呜喔!」
  因为我很久没有溜冰,而稍微晃了一下。
  「哈哈!」
  于是先踏入溜冰场的贞德握住我的手,让我找回平衡感了。
  我们混在一群可爱的巴黎小孩之中,吐着白色的气息——在小小的溜冰场中绕圈、U型地溜着。好几次为了不要滑倒,而互相牵住对方的手。
  ……其实还满有趣的嘛。
  差点撞上小孩子的我赶紧让自己停下来,很自然地露出笑脸:
  「好险啊。」
  「呵呵!」
  贞德则是跟我相视而笑——
  接着溜到跟我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优美地回转,将一只脚的冰刀前端轻轻放在冰上……
  仿佛表演结束的溜冰选手般,优雅地挥手对我敬礼后——
  用那只手比向星空下的白色凯旋门:
  「Bienvenue en France.(欢迎来到法国。)」
  银盘上的银冰魔女。
  宛如雕刻作品的巴黎。美如天使的贞德。
  就像是要衬托那样的贞德似地,仿佛钻石冰尘般——巴黎开始降雪了。
  哈哈,怪不得会这么冷啊。或许明天会积雪呢。

  飘飘细雪中,回到贞德的房间后,我在睡前借用了附有洗手间的浴室。
  在用浴帘隔开的浴缸中,我冲着热水,洗净身体……
  (这东西……要怎么泡澡啊?)
  等待浴缸装水的同时,我不禁疑惑地环起手臂。
  这玩意比武侦高中宿舍的浴缸还要长,但是也比较浅。水深大概只到膝盖而已。虽然这样热水可以比较快装满,不容易让水变凉。可是……是要这样进去吗……?
  我如此思考着,像躺进棺材一样试着让全身泡进热水里。
  嗯……虽然是可以泡到肩膀啦,但同时也不得不把膝盖弯起来才行。
  总觉得应该不是这样,可是不这样泡又泡不到全身。真是奇怪的浴缸。
  「……」
  不过……泡到热水中还是让我多少感到安心,而忍不住打起瞌睡的时候……
  ……喀嚓……
  「——远山,你跑哪去了?」
  是贞德的声音……!
  我顿时清醒过来了。不妙,竟然睡着啦。
  话说,贞德好像跑进浴室来了。虽然隔着浴帘,所以看不到啦。
  大概是因为浴帘上没有看到我的人影而觉得奇怪,贞德竟然——唰!
  「……呜!」
  把、把浴帘拉开了!
  出现啦,自从白雪那次的事件以来——
  睽违八个月、通常是男女立场相反的意外!
  虽然当时那场意外跟贞德也有关系就是了。
  毕竟我是个男的,不会因为被看见裸体就发出尖叫……不过我还是慌慌张张地坐起上半身,呃、该怎么说?总之就是将身体的重要部位遮起来了。
  相对地,贞德的反应则是跟白雪不同——
  「呵呵!」
  居然笑了。看着慌张的我,愉快地笑了。
  「什……什么啦!别笑啊。日本人洗澡的时候,就是要泡在热水里啊!」
  「法国自古以来就有流传,泡在热水里可是会缩短性命的。」
  「日本人的平均寿命是全世界最长的啦!话说,拜托你把浴帘拉上行不行!」
  因为某种理由而无法使用双手的我,满脸通红地如此命令后……
  「在浴室中全裸,就是因为有全裸的必要性。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呀。」
  出、出现啦!欧美人的合理性理论。可是那对我来说是完全不合理啊。
  「——就算是那样还是会害羞啦!」
  我最后自暴自弃地连该遮的地方也没遮,赶紧把浴帘拉上了。

  后来,贞德甚至演出了一场从浴室只穿着一条细细的内裤就跑出来的暴举。看来她果然对于入浴前后被看到裸体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而面对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超薄蕾丝带来的冲击,用钢铁般的意志力度过难关的我——
  不管怎么说,总算……可以睡觉了。
  (受不了,该死的贞德。要是我爆发了,遭殃的可是你喔……?)
  另外,贞德的房间是单人房。
  因此我早就预想到了,或者应该说是一开始就用目视确认过了……床铺只有一张而已。
  我看我就睡地板吧。毕竟客厅的沙发要睡起来也太小张了。
  于是我偷偷窥视寝室,确认贞德已经把睡衣穿上后……
  「那就晚安啦。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啊。我睡那边的地板上就行了。」
  听到我这么说,把一头银色长发放下来的贞德却……
  「?」
  停下她趴在床上聆听的音乐盒,转头对我露出奇怪的表情:
  「那样没办法消除疲劳吧,远山?到床上来睡啦。」
  「可是只有一张床吧?你要怎么办?」
  「我也睡床上。应该可以挤得下两个人才对。」
  贞德……你啊,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说的意思?
  我们已经不是两小无猜的小孩子了。男人跟女人怎么可能睡同一张床上啦?
  虽然我心中这样想着……可是贞德却用手轻轻拍一拍奶油色的床铺……
  那床看起来还真柔软,应该睡起来很舒服。
  哎呀……我想天然呆的贞德多半是没有搞清楚吧?男女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意义。
  既然如此,应该就不会发生像理子在宿舍入侵到双层床时那样的状况才对。
  (而且,要睡在不脱鞋就走来走去的地板上也很「那个」啊……)
  已经快要累趴的我,决定不再多说什么——
  走到床边,坐下来了。哇,简直像云一样蓬松呢。
  贞德接着「啪」一声按下床边的开关,把灯熄灭。于是我只好背对着贞德,躺下身体……呜!果然,这床上有贞德的气味啊。虽然很香,但我一想到那是女人的气味,就超难受的。
  不过,既然都已经这么想睡了,我一定可以顺利睡着才对。
  我把棉被拉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
  总觉得贞德好像在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坐起了上半身的样子。
  而且还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算了,我已经困到脑袋无法思考啦。
  就在我准备睡着的时候,贞德也重新躺了下来。
  晚安啦,贞德。
  ……
  …………
  ……拜托你睡觉行不行……!
  比这张床还要柔软,甚至让人怀疑怎么没有被压扁的柔软触感——胸部的触感,竟然紧贴在我的背上。贞德从我的背后、抱住我了!
  「喂、喂,贞德!」
  我慌张地抓住她的手臂,却发现摸到的是肌肤。刚才她穿在身上的睡衣跑哪去了?
  原来她刚刚是在脱衣服啊!
  我赶紧想要坐起身子,可是因为被贞德抱住的关系,难以如愿。
  于是我把手绕到身后,结果摸到某种细致光滑的凹陷部位。是贞德的蛮腰啊。
  那条蕾丝内裤似乎还穿在她身上的样子,可是——
  「为什么你只有穿这个啦!」
  「我还有穿香奈尔的十九号呀。」
  香水不是拿来穿的东西吧!
  我利用徒手格斗技中,被对手抓到背后时的应对技巧,抓住贞德的手腕,想要把她的手臂扯开——却被她看穿了。贞德用她纤细而有点冰冷的手指握住我的手掌,仿佛嬉戏似地在黑暗中缠绕着我的手指。
  将手心贴在我的手背上、用变相的情侣牵法牵住我的贞德——
  「呵呵!」
  ——在我的后颈附近发出像大人的笑声。
  那种像大姊姊调戏着着急少年的态度——让我不禁火大起来——
  于是我使出蛮力,想要移动我的身体。
  可是擅长剑术的贞德,对扭打缠斗的技巧也很高明。
  她利用我的力量,绕住我的手臂与肩膀……碰!
  让我——就这样仰倒在床铺的中央了。
  贞德则是宛如骑乘军马的骑士般,跨坐在我的身体上。虽然身为军马的我是仰天的姿势啦。
  在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中,贞德的银发与雪肌浮现在我眼前。
  精致的蕾丝做成的内衣,是几乎可以让肌肤透出来的雪白色。
  在银丝编织的内衣衬托下,仿佛绽放着光泽的细白酥胸,大小恰到好处,呈现理想的半球型;紧致的蛮腰带有完美的造型美,微微凹陷的肚脐看起来小而可爱;虽然纤细却没有脆弱的印象,宛如羚羊般的四肢。
  那一切,现在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还要近在我的眼前。
  姑儿不论到这边为止的发展是不是早在贞德的计算之内……但她低头注视着我的那双眼眸,明确宣告着她『非常清楚』我刚才心中认为她『根本没搞清楚』的事情。
  扑通、扑通——我的心脏不停地快速跳动——
  ——进入啦。所以我就说美女很让人伤脑筋嘛。
  这血流的循环。身体中心、中央宛如太阳般翻腾的热潮。
  正是在欧洲初次公开的爆发模式啊。
  「——你在害怕吗?远山?」
  贞德用她微冰的手摸着我的胸口,小声呢喃。
  「……放心吧,我也有点害怕。毕竟我是第一次跟男人做出这种事情。不过……我听说过你的经验丰富,所以从中途开始就交给你吧。」
  在爆发模式下的脑袋——「啊啊,原来是如此啊」地,总算理解了贞德的想法。
  另外,也理解了这是一种错误。
  我从下方伸出手,让手指伸进贞德闪亮的银发中。
  接着……轻轻触碰她形状漂亮的耳朵。并没有发烫。
  这下我确定了。贞德,你真的很勇敢,但是——
  「说明不足啊。」
  「男女之间变成这样,还需要什么说明吗?」
  在华丽的街上两人约会,享受一顿浪漫的晚餐,共处一室紧紧依偎……至今为止的所有事情,都是贞德精心准备的男女阶段。
  而我就这样被她牵着手,爬上了阶梯。
  可是……
  贞德的心中并没有完全接受。
  她并不是因为对我的好意,而爬到阶梯最上层的。
  贞德是星座小队、是伊·U钻研派残党的成员,不属于巴斯克维尔小队。这样的隔阂,让她过去一直都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而现在——
  就结果来说,她因为自己的失败,把我牵连到祖国法兰西的前线来了。
  她一直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愧疚。
  所以责任感强烈的贞德,决定对自己造成的过错……
  「……用这种方式,想要对我做出补偿对吧?」
  「没错。我一直都不想提到,在欧洲,师团正处于劣势,被迫进行着撤退战。这次不论是我还是你,都有很大的可能性会丧命。对于把你带到这死地来的事情,我会做出补偿。」
  贞德说得没错。我也一直都刻意不去想到这件事,那就是这里目前处于四面楚歌的状况。
  搞不好我们两人都能够生存的夜晚,只有今夜也不一定。
  「……我明白了。那么,我也提出我的要求吧。」
  听到我这么一说,贞德便点点头——
  默默地弯下腰,趴在我的身上。
  这动作,还真像个大人呢。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抱住她的背与头。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贞德——你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听到我这句话——
  贞德微微抬起头,在两人的鼻尖几乎快碰到的距离下,注视着我的脸。
  美丽的冰蓝色眼眸,宛如栖息着银冰精灵的湖泊般。
  「不,另外还有一点。女孩子不可以让身体着凉喔。」
  我说着,把贞德刚才拨开的棉被重新盖回我们两人身上。
  贞德是个自尊心很高的女孩。
  因此她平常总是表现得非常可靠的样子,不过那都是她的演技罢了。
  真正的她其实是个相当脱线、有点天然呆的……普通的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却因为自己是骑士的后代,而活在以血浴血的地下世界中。
  相信这对她来说……非常沉重吧?不管她表现得有多么坚强。
  「贞德,如果你因为沉重的责任而感到疲惫了……不用客气,让我帮你分担吧。」
  这次换成我转向贞德,在她耳边如此说道……
  结果贞德碧蓝色的双眼变得湿润起来,注视着我的眼睛。
  那眼神是她第一次让我看到的、脆弱的视线。是真正的贞德——
  「——『帮女人拿东西是男人的义务,也是荣誉。』不是吗?」
  听到我说出她刚才对我讲过的台词……
  「……远、山……」
  贞德碧蓝色的眼眸,顿时流下了宛如蓝宝石的泪珠。
  大概是不想让我看到她哭泣的表情,贞德低下头……把额头靠在我的胸膛上,就这么——安静地哭泣起来。仿佛是在心中感到松了一口气。
  「……远山,我有个请求。」
  「请求?」
  「既然你都提出两个要求了,也听听我的要求吧。」
  贞德说着,像在撒娇似地紧紧抱住了我。
  然后,撇开着视线——
  「……叫我吧。因为我从小都没有被当成一个女性对待过呀。」

  「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小姐』……」
  ——哦哦。
  抱歉了,贞德。
  因为你比我认识的每个人都还要神秘,常常有让我难以看穿的部分——
  所以我即使是在爆发模式下,也漏看了这一点啊。
  就是你这八个月来一直隐藏在心中的、对我的心意。
  「你记得还真清楚啊。」
  「别小看我。我的记忆力是很好的。」
  「哈哈!『真是个聪明的小姐』。」
  「……!」
  这句台词——是去年五月的时候,我跟贞德在地下仓库战斗时说过的话。
  听到我这么一说……贞德压住自己的胸口,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贞德当时虽然因为害臊而感到胆怯……不过其实也相当开心啊。对于一直活在战斗中、比男人还要勇猛的她来说,被当成『小姐』来对待是非常开心的经验。
  没错,你是小姐,是个女人。
  套一句很像刚才说过的台词:男人为了保护女人而战斗,根本不需要任何说明啊。
  你不需要为了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事情,感到什么责任。
  因此,我们不再继续交谈——
  就这么紧紧相拥,静静睡着了。

  ……啾、啾……
  在巴黎似乎也有的麻雀啼叫声中,我睁开双眼……
  贞德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解除爆发模式、恢复清醒的脑袋——
  回想起昨晚我为了安抚贞德,而说出的那些教人害臊的台词。超想死的。
  呜呜,自我厌恶啊。什么叫『女孩子不可以让身体着凉喔(爱心)』啦!笨蛋才不会感冒勒。巴斯克维尔小队那群完全不会感冒的女生们就是活生生的证据啊。
  我收拾起郁闷的心情,走进客厅……
  就看到在阳光洒落屋内的窗边,贞德仿佛在跳舞般,挥动着铭剑杜兰朵。
  虽然是不适于实战的「剑舞」,不过那是为了让双手不要忘记剑的重量、让视觉不要忘记剑身长度,是非常重要的骑士训练。就像日本剑道中的「型」一样,越是高手就越不会轻忽的日常锻炼。虽然我几乎都不会做啦。
  「早安,远山。」
  转头看向我的贞德,身上穿着白色的衬衫与绿色的格子裙——感觉有点像日本女高中生制服的便衣。
  因为我过去顶多只看过她穿武侦高中的水手服,或是餐厅服务生的角色扮演服,所以穿便服的样子还真是新鲜呢。发型的绑法也有点不同,看起来相当可爱。
  「一大早就在训练啊,真是认真。」
  「因为我很喜欢剑的练习呀。」
  虽然我们都把昨晚的事情当作没发生过,刻意用平常的态度交谈。可是……
  「……」
  「……」
  啊……果然还是不行,两个人都依然有点尴尬。而这样的尴尬也让彼此都清楚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变得害臊起来。
  然而,我们不能再摆出旧事重提的态度了。不能让那种危险的气氛重演啊。
  或许是听到了我心中的声音,贞德「唰」一声让剑旋转一圈,收回剑鞘中——
  「——毕竟剑是骑士的荣耀。武士的刀也是一样吧?」
  继续说出一点也不浪漫的话题了。
  「说得也是,人常说……刀是武士的灵魂啊。」
  我之所以会变得吞吞吐吐,是因为我叫想起之前让萨克逊小姐在『矛盾』中被破坏掉的事情。人生中,想要忘记的事情还真多啊。
  走进浴室准备洗脸的我,看到在洗衣烘衣机中……贞德的贴身衣物与我的衬衫纠结在一起。虽然我很感谢她帮我洗衣服啦,可是这景象也未免太害羞了吧?
  「早餐准备好啰。我到早市买了不少东西呢。」
  贞德从浴室门口探出头来,对我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啦,还让你准备吃的。」
  在宛如新婚夫妻般尴尬的气氛中,我坐到客厅的餐桌旁……
  贞德则是拿着一把像锯子的面包刀,「喀沙喀沙」地切着细长的法国面包。
  「别在意,baguette(棒状法国面包)是很便宜的。为了不要让贫穷的人民受饿,法律有规定价格的上限呀。」
  「哦~也就是法国流的生活保障政策是吧?」
  我跟贞德一边如此交谈,一边享用着面包夹生菜与肉酱做成的三明治,以及热呼呼的咖啡,让精神清醒过来。
  然后端着那杯热咖啡,走到寒冷的阳台上……
  外面虽然已经没有在下雪了,不过还是积着一些昨晚的雪。
  「远山,你真是温柔呢。」
  ——贞德面露苦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看来她并没有听到我心中的声音啊。又打算开始复习昨晚的事情了。
  「……才不。可以说是千钧一发啊。」
  「也就是说,今晚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还是做好觉悟吧。」
  听到她调侃似地说着像在预习的话,让我忍不住想要快点岔开话题——
  于是我为了寻找材料,环顾四周。
  最后看到贞德像白金一样的银发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你的头发,真漂亮啊。」
  便把眼前看到的景象直接脱口而出了。我原本是打算巧妙地把话题带到洗发精之类的事情上,可是贞德却伸手按住自己的秀发,哗……
  ……怎么回事?她的脸红起来啦。而且还是白人特有的明显红脸。
  「居、居然在这种时机说出那种出乎预料的称赞,还真是了不起的技巧。看来你果然是个天生的花花公子呢。」
  「为、为什么啦!我只是说出我眼前看到的事情而已啊。」
  「那种态度……就是花花公子啦!」
  贞德把咖啡杯放到青铜制的桌上,然后拨起阳台扶手上的少量积雪……
  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朝我丢了一颗雪球。
  「你……冰死啦!」
  于是我也从桌上拨起一小搓雪,迅速揉成迷你雪球朝她丢去。
  结果贞德轻轻闪避后……
  「哈哈!」
  把她早已做好的第二发雪球丢到我头上了。痛啊!超硬的!你用了超能力对吧!
  后来,我跟贞德……就在狭小的阳台上,展开了一场小雪仗。
  话说,只有两个人打什么雪仗啊?而且还跟银冰魔女对战,我到底在搞什么啦?
  不过……还真是有趣。贞德原来是个这么有趣的家伙。充满意外性,是个在一起相处不会感到无聊的对象。而且平常一本正经的样子,跟现在这样天真无邪的态度造成的反差,感觉也很好玩。
  看来,天然呆——好像也不坏啊。跟她在一起相处,我才第一次发现这一点呢。

  当天晚上,七点过后……
  「——我跟梅雅取得联络了。我们约在加尼叶宫会合,follow me吧。」
  从衣橱中拿出一套蓝色礼服的贞德对我如此说道。
  「加尼叶……是指Opera de Paris吗?」
  于是我用手机搜寻了一下,并如此询问。
  「L'Opéra是所有歌剧院的总称,加尼叶宫就叫加尼叶宫。总之你也快点把衣服换上啦。」
  贞德说着,拿出一件用保存塑胶袋包好的白色男装礼服,递到我手上。
  「要穿礼服……啊?」
  「不对,那叫smoking jacket。」
  对我的错误一一纠正的贞德……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衣服啊?
  我在客厅套了一下衣服。虽然可以穿得下,不过尺寸稍嫌大了一点。
  这一点也让我有点在意。如果是贞德为了扮男装,这样的尺寸也没办法用啊。
  (我想应该是别人的衣服吧……)
  我探头看了一下卧室。毕竟是要前往加尼叶宫——也就是正式宫殿的关系,贞德很用心地在打扮自己。
  正在配戴耳环的手,看起来也很忙碌。
  在这种时候提出那样的话题打扰她,感觉也很不识相。算了,我就别在意那种小事了吧。
  于是我将那件大概是别人穿过的礼服正式穿好……
  还真是一件有品味的衣服呢。即使是对打扮行为生疏的我,也多少可以看出其中的格调。
  虽然黑色的礼服通常看起来会很滑稽——不过这件衣服刻意选择了白色。
  还真是帅气啊。我是不清楚女性喜不喜欢啦,但是这件衣服感觉很受男性欢迎呢。
  贞德则是换上了一套紧身晚礼服后……
  「这是我刚才在楼下的加里骨董行买来给你用的。」
  把一个没什么装饰、只遮住鼻梁以上部分的白色面具丢到我手上。
  也就是像『歌剧魅影』中,躲藏在剧场内的怪人魅影戴在脸上的面具。
  「还要戴这样的玩意啊?」
  「没错。因为是化装舞会呀。」
  换好衣服、化好妆,走到客厅来的贞德——全身散发出高贵的气息,感觉不同于以前亚莉亚上过的杂志风格,而像是会刊登在更成熟的时尚杂志封面上。
  美女不管穿上什么衣服都美。像这样精心打扮之后更是找不出一丝缺陷啊。
  「难得理子特地帮我准备了,就把这个……这样吧。」
  贞德说着,戴上一个遮住眼睛周围的猫脸面具,搭配出国时理子给她的猫耳。猫咪贞德——『喵德(理子命名)』就这么完成了。
  她接着伸手帮我调整领带……
  「不只是我们,梅雅也会有遭到跟踪的可能性喵。而能够一口气摆脱跟踪的方法,就是参加化装舞会了喵。」
  「呃……我说……」
  「把脸遮起来,让敌方看不到我们同伴之间有接触、会合,然后再偷偷坐车离开喵。这是远从古代波旁王朝开始,到冷战时期的间谍都有用过的手法喵。」
  「呃,我理解为什么要参加化装舞会了,不过你没必要学猫讲话啦。」
  「不用喵喵没关系吗?我倒是很中意呢。」
  有点闹别扭的喵德,用猫手轻轻戳了两下我的胸口……
  而我则是抱着总算理解的心情,戴上了面具。
  原来如此。我一直以来都以为所谓的化装舞会,只不过是像角色扮演大会一样的活动……但其实也是隐藏自己的身分、与人密会的场合啊。真是学到一课了。

  歌剧院加尼叶宫——
  是一座比我昨天看到的凯旋门还要巨大而壮观的白色建筑。外观真的就像宫殿一样。
  那似乎是一种……叫「新巴洛克」的建筑风格。感觉就像把艺术蛋糕巨大化之后的样子。
  屋顶上竖立着一座掌管艺术的黄金神像,外墙也满满地都是艺术雕刻,几乎可以说找不出一处没有经过装饰的部分。在法国并没有像日本那种刚寂幽雅的文化啊。
  我们两人从贞德像昨天在饭店一样靠关系叫来的加长型礼车上走下来后——
  从宫殿侧面的一扇确实很像秘密出入口的小铁门进入了地下一楼。
  这里虽然平时好像是开放成观光景点的样子,不过令天因为要举办化装舞会的关系,被包场下来了。
  在内装充满古典风格、被区隔成狭小空间的昏暗室内……
  (……简直都是一群可疑分子啊。)
  在场的人群虽然都穿着正式服装,看起来很气派,但各个都散发出某种怪异的氛围。
  毕竟所有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实在可疑到不行。哎呀,我跟贞德也是其中的成员就是了。
  活动名称虽然叫「舞会」,不过并没有人真的在跳舞。现场彻底就像一个专供密会、密谈的空间。
  一名身穿华丽晚礼服的女性,从举止动作看起来应该是个演艺人员。她大概是平常连跟情人约会的自由都没有,而正在开心地与一名感觉像是运动选手的男性交谈着。
  另一位身上隐约可以闻到火药味的黝黑男子,我猜大概是从科西嘉岛之类的地方出差前来的黑手党。看起来好像是在商谈什么买卖的样子,或许是跟麻药有关吧?
  另外还有……IT企业的关系人、政治家、军人、风俗女郎……各式各样「感觉像是」的人物都有呢。
  现场弥漫着某种尽情畅谈的气氛,感觉不论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话题,都欢迎讨论的样子。
  拿日本来比喻的话,就像大官在高级料亭进行密谈——而在这里却是大家齐聚一堂,盛大举行。法国社会中,就是在某种程度、默契之下,可以通融这样的事情啊。
  如此一想,化装舞会搞不好对我个人来说意外地是个轻松而自在的场合呢。
  「——喵呜。」
  刚才明明都叫她不要做了,贞德还是模仿了一下猫叫……
  然后拿出一个马的布偶给我看。
  「那是啥?」
  「就是『猫拿着马』的一种愉快的暗号。梅雅方面好像是狗拿着牛的样子。」
  「一点都不愉快啦……不过总之我们就是要找『戴着狗面具、拿着牛布偶的女人』对吧?」
  「毕竟现场的人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多,我们就分头去找吧。五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贞德说着——踏出她脚下那双自己说过不太喜欢的高跟鞋,走向热闹的小圆厅了。
  那我就……去找一楼吧。于是我走上小阶梯——
  结果在一盏几乎有一辆小型车大小的水晶吊灯下,看到了一个全部用大理石铺成的华丽大楼梯。
  好强啊,是五层马蹄型的楼梯呢。这种玩意,我只在童话绘本上看过而已啊。
  就在我呆滞地眺望着那座本身也是谈话场所的大楼梯时————
  「O,pardon.(噢,不好意思。)」
  大概是因为我站的地方很挡路的关系,被一位看起来像学者的醉客撞了一下。
  他脸上的面具……顺势撞到我身上的礼服胸前口袋,发出「当」的一声撞击声。
  「——?」
  我的胸前口袋里好像放了什么金属物品的样子。应该是贞德把衣服交给我之前就放在里面的东西。
  武侦在遇到这样的时候,都会有习惯确认那东西是不是危险物品……因此我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串镀银的项坠,就是里面可以放照片的类型。
  「……」
  这应该是这件衣服的主人放在里面忘记拿的东西吧?
  我走上白色大理石的阶梯,稍微思考一下……
  决定把项坠打开来看看了。
  结果看到里面装了一张相片,上面是大概十四岁左右、入学伊·U之前的贞德——
  以及一位感觉大她三岁的白人男性,一起骑在白马上的样子。
  照片中的两个人……看起来打从心底感到非常幸福。
  那位男子外貌出众,帅气得甚至连电影明星都望尘莫及。
  ……我猜,应该是贞德过去的情人吧?
  我心中顿时有种「不应该看」的感觉。虽然我都已经看到了啦。
  (真是……做了一件不识趣的事情啊。)
  武侦因为职业上的关系,很擅长于探查一个人的过去。而确实也经常要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很清楚被调查的人心中会有多不愉快。
  因此,尤其是在武侦之间——只要不是站在敌对的立场,就存在着一种规定是不要去多管对方过去的私事。
  而且现在这还是有关异性的事情。
  就算是我也很清楚,这是非常敏感的问题。
  可是我却……
  为什么会被这种「做什么都行」的化装舞会气氛给影响了?
  我看我还是当作没看到好了。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你就原谅我吧,贞德。
  「……」
  但是,呃……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中有点疙瘩啊。
  原本让我感觉很自在的化装舞会,忽然就变得一点都不有趣了。
  爬上阶梯后,我来到了一块铺着古老地毯的小广厅……
  接着用面具底下的眼睛搜索着梅雅的身影,却意外发现了一个地方。
  是吧台。上面的调酒杯中装着五颜六色的酒类。
  (酒吗……)
  虽然之前在香港有过很惨的经验,不过我还是喝一下吧。反正看起来是不用钱的。
  鸡尾酒看起来就像调了颜色的水一样,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光是用看的就已经很有趣了,喝下一杯应该可以更舒畅吧?在法国听说十六岁就可以喝酒了呢。
  于是我走到吧台前——
  看到调酒师正在量产的红、蓝、黄色鸡尾酒,从左到右……
  抓、喀啦、咕噜、抓、喀啦、咕噜。
  有个女人竟然一杯接着一杯,一口气就灌下了五杯、十杯。
  那、那家伙在搞什么啊?喝酒就像在吃小碗面(注3 日本的一种传统面食料理。将素面分装在许多小碗中,一碗接着一碗享用,直到吃饱为止。)一样。
  因为这样豪迈的喝酒景象,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
  话说……这个人的礼服,在屁股附近有一根像角色扮演用的狗尾巴呢……
  我为了确认那女人是不是还抱着牛的布偶,而稍微屈身绕到她身边……
  「噗哈!Buono(好喝)!」
  结果那女人竟然转向观众,让她那对足足有小玉西瓜大小的巨乳跟着一甩——「澎!」地朝我脸上赏了一记右钩拳。
  「呜……!」
  被那作梦般的弹力当场弹开的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嗯?哎呀……哎呀哎呀?远山!好久不见呢!」
  蹲下身子、用鼻梁以上戴着狗面具的脸看向我的女人……
  乳牛般的胸部间夹着一只牛的布偶。果然是梅雅啊。
  明夜·罗曼诺(Meiya Romano)。日义混血儿。十八岁。
  梵蒂冈城国的除魔师,在罗马武侦高中就读歼魔科——以东京武侦高中来说就像S研一样的学科——的五年级生。过去好像曾经是加奈的学妹。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温和,不过在宣战会议上却是第一个表明要加入师团的武斗派大姊。
  听说她从以前就跟卡羯率领的魔女连队反覆着平分秋色的战斗,而且还曾经砍断过希尔达的脑袋,是个强度有目共睹的家伙。
  另外,根据贞德的说明,她似乎还拥有武运超强的特殊能力。
  「因为这屋子里的构造很复杂,害我伤透了脑筋……不过我想说待在这附近应该就可以见到远山,没想到真的让我遇到了。噢噢,感谢主。」
  梅雅说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确实,能马上见到面或许也是武运的一种吧?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跟友军会合了。
  汪汪梅雅摇曳着微卷的金发,拉住我的手让我站起身体。
  「久未联络了。」
  毕竟对方是学姊,于是我用敬语如此说道……
  「哎呀哎呀,别那么客气嘛。像对朋友一样说话就可以啦。」
  可是梅雅却眯起在面具底下也可以看到长睫毛的眼睛,对我笑了一下。
  「哦、哦哦……我知道了。」
  话说回来……
  梅雅那血管隐约浮现的雪白肌肤,裸露双肩、胸襟敞开的礼服,往内缩的蛮腰,以及往外撑的臀部。
  还真是有够性感啊。这个人明明就是个圣职者的说。
  「我听说远山上个月打败了蓝帮呢。一骑当千的超人战士、日本的武士——远山来到这里,想必可以让欧洲战线一口气扭转情势呀。来,就让我们努力驱除眷属——那群只不过长得有点像人类的讨厌害虫吧!」
  梅雅用日本式的「耶、耶、喔~」高举拳头……
  结果就让不知道怎么藏起来的大剑,从晚礼服背后「碰!」一声掉到地板上了。
  还好,剑收在剑鞘里。要不然弄坏地上那看起来很昂贵的地毯就遭啦。
  另外,关于大剑……也还好,周围的人都以为是角色扮演用的小道具,只是笑笑带过而已。
  (话说,她还是老样子……把敌人都当作害虫在对待啊……)
  不、不过没差,反正她是我们的同伴没错。
  而且,我很清楚。
  既然这个人喝了这么多酒,就表示她的魔力补充得很充足的意思。
  原本只有我跟贞德两个人的临时小队,现在又多了一名战力无庸置疑的伙伴——我就老实感到高兴吧。
  于是,我打算帮梅雅把掉在地上的剑捡起来……这、这是什么剑啊!超重的!
  我原本就在想它这么大一把,应该会很重,没想到其实比外观看起来的更重。里面不会是埋了什么劣化铀之类的东西吧?
  拿起大剑的我,身体一晃……结果倒向准备接手的梅雅……
  ——哐啷!碰……!
  我又让大剑掉到地板上,同时……
  把、把梅雅推倒了……!
  我才想说怎么好像呼吸困难,没、没想到是我的脸、没有被面具遮住的鼻子以下、竟然埋在梅雅那对不输给荷兰乳牛的双峰之间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
  「哎呀,真是的……!」
  梅雅把双手贴在脸颊上,莫名开心地对我微笑……
  如果用理子语来形容的话,这情况应该就叫「幸运色鬼」吧?难道这也是梅雅的幸运效果吗?不对吧!对我来说根本是突如其来的爆发模式危机,是极度的不幸啊……!该不会其实是这个人带来的不幸吧?
  爱凑热闹的法国人们,纷纷对我们吹着口哨、调侃起来。
  就在那片骚动中——喀喀喀喀!
  「远山!你这人众目睽睽之下在做什么事呀……梅雅?你是梅雅吗?」
  大概是因为过了五分钟还见不到我的人影,而跑来找我的猫耳面具贞德,踏响着高跟鞋走过来啦。她应该是靠猫耳型集音器捕捉到这里的声音了吧?
  「嗨~这声音是贞德对吧?噢噢,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被远山偷袭了吗?」
  「Allora(该怎么说呢)……是远山忽然扑到我的胸口上,我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调整着礼服的胸口、像在开玩笑的梅雅,感觉一点都没有在帮我否定的样子。
  「不、不是啦!是梅雅的剑——」
  我赶紧站起身子想要辩解,可是双手交抱的贞德却完全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男人偶尔会有突然偷袭女人的习性呀。以前我在东京进行窃听行动时,他也是忽然偷袭过我呀。而且还是被希尔达弄伤而变得比较脆弱的我。」
  你、你还记得真清楚啊,贞德……!
  我记得那是亚莉亚遭到华生绑架,于是贞德与中空知在进行听音调查的时候——
  进入狂怒爆发的我,对贞德做出的一连串粗暴动作。
  「哎呀,他对每个人都一样吗?那还真是让人充满期待的人呢……!」
  梅雅莫名其妙地露出闪亮亮的眼神看向我了。
  搞什么?刚才贞德的这段说明中,有什么事情好值得期待的啦?
  不过,也多亏贞德乱入的关系,让我的血流危机只达到轻微爆发的程度就止住了。可是——
  那位贞德小姐却……喀!喀!
  踏响着高跟鞋,靠到吧台边,叫了一杯干马丁尼什么的鸡尾酒。
  她面具下方的嘴巴,完全凹成了「へ」字型。总觉得好像在生气啊。
  呃……她会对才刚跟同伴会合就演出丢脸画面的我生气,我是可以理解啦。可是感觉她不只是在气这一点呢。
  而且喝酒的方式,好像也是在灌酒消气一样。
  「喂、喂,贞德,我跟你说清楚,刚才那完全是不幸的偶然好吗!话说,你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啦?身为武侦不要用那么奇怪的喝酒方式啊。」
  「…………我没有生气。」
  「你就是在生气吧?还想了一下才回答。」
  「我没有。」
  喵德不惜曲解事实,也要反驳我。
  然后,用她冰蓝色的眼睛瞄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又瞄一下梅雅的胸口。
  接着就——噗!
  把马的布偶用力丢到我身上来了。
  周围的法国人们「哦~……」地发出有趣的声音,简直就像在欣赏歌剧一样。
  他们似乎都能理解状况的样子,偏偏身为当事人的我却一团糊涂。到底在搞什么啊?
  拜托请大家跟我说明一下吧?贞德究竟在生什么气?而且最好是用日文。
  「你、你做什么啦!为什么要这样……」
  「你摸摸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吧。不,照你的情况,问了也是白问。话说,远山,你知道教育蠢马最有效的方式是什么吗——就是鞭子。」
  贞德不知道从晚礼服的什么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拿出了一条马鞭……
  「顺道一提,在一部分的欧美社会中,鞭子也会用在教训小孩子的时候呀。」
  又出现啦,欧洲文化。虽然亚莉亚是会用日本风格的铁拳制裁啦!
  「……对于这个一晚换一个女人、不知检点的家伙,就要用疼痛让你明白自己的罪恶才行。远山,你侮辱了我跟梅雅。既然受到侮辱,就要彻底报仇,这样才叫骑士道呀。」
  贞德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同时在手掌上「啪!啪!」地发出声响的短鞭——是货真价实的鞭子啊。
  我赶紧推开像是在欣赏SM秀而兴奋起来的观众们——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虽然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骂,还是拔腿逃出去了!
  然而……喀喀喀喀!
  贞德也踏响着高跟鞋,追上来啦。我猜她应该是用猫耳集音器捕捉着我的脚步声。
  「远山~贞德~两位都加油呦~!」
  梅雅单手挥动着那把超重的大剑,为我们打气着。你也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啊!虽然我早就知道了啦!

  逃到宽广阳台上的我,原本想说干脆上演一出「跳塞纳河」——但阳台下却是一整片石板路面。而且从阳台回去宫殿的门也只有一扇而已,完全就是瓮中鳖啦。
  贞德一追上我……
  「——哼!」
  就真的把鞭子用力挥过来了。不过我也发挥出轻微爆发下的运动神经,立刻转身避开。
  千钧一发之际躲开的鞭子,擦碰到我胸前口袋中的丝巾——让丝巾飞舞到加尼叶宫白色的屋外柱子之间。
  同时,被丝巾勾出来的——刚才那个装有照片的项坠则是「当!」一声掉落在贞德的高跟鞋边。
  「……!」
  贞德这时忽然停下了动作。
  脸上露出似乎在思考什么事的表情……然后捡起项坠……握在手中,双手交抱。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远山。」
  「……?」
  奇怪?她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好像心情变好了一点啊?
  「你真是个好懂的男人。这就是你变得自暴自弃、决定偷袭梅雅的原因呀?」
  我根本就没有自暴自弃,或是偷袭梅雅啦……
  不过宛如猛虎般的贞德似乎渐渐变回猫咪的样子,我看我还是顺她的话题说下去好了。
  毕竟只要说说有关这件贞德房间里的男性礼服口袋中的那个项坠的话题……好像就可以让我度过难关的样子啊。
  「……原来你以前跟男人住在一起吗?」
  虽然这样有反武侦的禁忌,不过我还是让她讲讲恋爱当时的……美好的回忆,恢复心情吧。
  「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皮尔是我的哥哥。」
  贞德「啪!」一声打开手中的项坠——
  「虽然因为我母亲有两次离婚跟再婚的经验,所以哥哥跟我的父亲是不同人啦。」
  ……好像在别的意义上……是个不太应该提起的事情呢。
  我为了暗示「你不想讲就别讲」的意思,而转身面向阳台外。
  然而贞德大概是想要把事情说明自,静静地走到我的身边了。
  「——我们一族是个彻底的女系家族,因此我哥哥在成人之后……就被断绝了关系。我其实很痛恨这项拆散家族的古老规矩呢。」
  ……我想也是。毕竟那位英俊的哥哥跟贞德之间,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啊。
  「呃,那位皮尔先生……你哥哥现在过得好吗?你们有没有在保持联络?」
  因为我在某种意义上也有一对不同父母的弟弟跟妹妹——所以感同身受而问了一下这样的问题……
  「他过得很好。皮尔在荷兰跟一名瑞士人的画商同性结婚后,在坎城过得很幸福。从事的职业是前卫艺术画家,听说赚了不少钱呢。」
  贞德笑咪咪地对我说起哥哥的事情。
  是这样啊。还真不错。
  从事创作性的工作,又很有钱,真是教人羡慕呢。
  ……
  …………
  果然还是不行啊!我虽然想要把注意力放在后半段,把前半部的话当作没听到。可是,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关于她哥哥很难让人忽视的重要情报啊!
  呃、不,这里是外国,是很多日本的常识无法通用的场所。
  这一点我在香港已经学习过了,还是尽量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比较好。
  嗯……不过话说回来,贞德也莫名受女生欢迎的部分……或许是兄妹相似的地方吧?还有贞德那让人绝望的绘图品味,搞不好在某些圈子里反而算是很有天分也不一定吗?
  另外,贞德跟我之间……
  在很意外的部分存在着共通点嘛。
  虽然有骑士与武士的差别,不过我们身上都流着为义理而战的一族之血。
  而且在兄弟姊妹的关系上也很复杂。
  即使在性别、人种与国籍上都不同,外观更是完全不像——
  然而我们都是背负着类似命运的少年少女。
  既然如此……
  我就更应该要帮助她了,在这个欧洲战线。
  这跟同情的心理不太一样,而是……该怎么说?毕竟我们是很相似的两个人啊。



4弹 高而险峻之路

  罗浮宫美术馆过去曾经是法国的王宫,目前是世界最大规模的美术馆。
  外观跟昨晚的加尼叶宫一样精致绚烂,不过这栋在朝阳照耀下的建筑物——更是大得夸张。透过窗户看到的馆内也相当豪华,真不愧是前·王宫啊。
  「我们从Porte des Lions(狮子门)进去吧。那是观光客比较不知道,所以不用排队就能进去的门。」
  身上的便服看起来很像一般女高中生制服的贞德,带领我跟梅雅进入馆内。
  至于要问到我们三位师团成员为什么会到这地方来嘛……
  那是因为梅雅一大早来到贞德家后,便主张要到这里来的关系。据她说是掌管武运的天使给她的启示还是什么的。
  毕竟我跟超能力者来往的机会变多了,所以多少可以明白。她那应该就类似于星伽巫女所说的『神托』,最好不要忽视。
  虽然有落空的可能性,不过靠梅雅的力量提升的武运也很值得期待——
  因此,我们就到这地方来了。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
  走在豪华馆内的我,右手被贞德、左手被梅雅分别抱着。
  贞德不时会瞪向梅雅,而梅雅总是会还她一个温和的笑脸。
  ……这是什么状况?
  尤其是身上穿着像日本所谓「森林系女孩」一样宽松便服的梅雅,仿佛在拉住我的上臂似地紧紧抱着我的手臂,让她那压倒性的肉果实、大奶球,简单讲就是巨乳,完全夹住了我的手肘。这可是我这个月第三次的胸部地狱啊。我虽然像诵经一样念着我事前为了预防这样的状况而背起来的一百个质数,努力忍耐着,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搞不好就会边走边爆发啦。
  话说回来,在这种地方……究竟会有什么跟武运有关的东西啊?
  难道这里有展示什么可以代替萨克逊剑的铭剑之类的吗?
  梅雅本人倒是已经彻底进入观光客模式,玩得很开心呢。
  「59、61、67、71……像、像这样继续走就可以了吗……?」
  「是的。接下来只要顺着神的指引,我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呢。」
  「哎呀,都难得到巴黎来了,你们就去欣赏一下蒙娜丽莎吧。」
  我、梅雅与贞德一边如此交谈着——
  一边在意外很博学的贞德帮忙解锐下,欣赏了萨莫特拉斯的胜利女神、米洛的维纳斯以及李奥纳多·达文西的名画——蒙娜丽莎的微笑等等作品。
  就这样,我们大概走了三小时左右……却什么也没发生。
  罗浮宫的展示品可说是无穷无尽,不管怎么逛都逛不完。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可是连美术品的三分之一都还没看完——
  (该不会要这样花掉一天的时间吧……?)
  不过,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啦。
  毕竟对我们武侦来说,如果不是鉴识科的话,根本没什么机会欣赏美术品啊。
  我想我就抱着看完一辈子分量的心情……
  ……
  …………?
  (……——!)
  是我看错了吗?
  刚刚,在古代希腊美术雕刻品的展示区……
  有一群正在聆听老师说明、感觉像是来校外参观的法国女学生。
  在那群制服看起来像千金小姐的少女之中,好像有一张我似曾见过的脸。
  于是我躲在米隆的『掷铁饼者』白色雕像后面,监视着那群少女们。
  「……喂,贞德,梅雅,你们看那个……」
  被我叫了一声后,那两个人也从克尼多斯的『维纳斯』像旁边看向同一个方向。
  接着,在那群少女们准备移动到下一个大厅的时候,我们总算看到了目标人物——
  「……!」
  我们不禁停住呼吸、面面相觑后,再度确认那名少女。
  那位整齐穿着连身裙制服、认真抄着笔记的小不点……
  (卡、卡羯·葛菈塞……!)
  ——是魔女连队的卡羯啊!
  这样的偶然,有可能发生吗?
  再怎么说都应该是认错人了,可是总不可能三个人都看错吧。不管是发型、身高还是脸蛋,都很像卡羯。更重要的是,她的右眼戴着眼罩啊。虽然上面印的不是卐字,而是花朵图案啦。
  「梅雅,做得好。」
  贞德压低声量说着。
  「这……是你的力量吗?梅雅?」
  「是的,恐怕就是……虽然我无法说得很笃定,不过能够与仇敌偶然相遇,将偶然化为必然——这应该就是我的『强化幸运』最典型的例子了。」

  梅雅吊起眉梢,狠狠瞪着卡羯……却没有立刻做出行动。
  「你们没办法靠魔法轻松抓住她吗?像是把她变成青蛙之类的。」
  「远山,不要靠你贫乏的魔术知识勉强发言,会让人听不下去的。现在没办法使用魔术呀。」
  「今天的璃璃色金粒子相当浓,是很难使用魔术的日子。我想那只害虫的条件也是一样。虽然强化幸运——主的加护几乎不会受到色金粒子的影响,不过……其他魔术就太危险了。」
  「真是一群派不上用场的家伙……那就靠实力硬上吧,让我们遇上就是她的末日啦。」
  就在我准备把手伸向夹克内侧的枪套时——
  「住手,远山。这里可是美术馆呀,不相关的人太多了。」
  「虽然我也很想立刻杀虫,不过我们还是先跟踪看看吧。一只一只杀掉虽然不错,但如果可以找出巢穴,就能把蟑螂们一网打尽也不一定呀。」
  靠到我身边的贞德与梅雅都制止了我的手。
  巢穴……是指魔女连队的据点『兵器库』吗?
  另外,确实——目前我们还没掌握对方能够参与战斗的魔女人数。就算在这边把卡羯一个人解决掉,对方或许也只是会打出下一张牌罢了。
  与其如此,查出敌人的据点位置,或许在战果上会比较大吧?
  好,为了不要破坏珍贵的美术品,这边还是忍住冲动,切换为跟踪行动吧。
  「……」
  于是,我们一路跟踪到下一个罗马美术大厅。卡羯在这里也同样聆听着老师讲解,认真抄着笔记。
  看来她……在学习啊。
  哎呀,毕竟是那个年纪,读书也不奇怪啦。不过,原来她平常是个学生啊。
  另外,卡羯在参观学习时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比其他学生还要慢的样子。
  大家都已经抄完笔记,开始在拍纪念照了,她还一个人慌慌张张地抄着美术品的说明文。
  而且她还没有察觉到后面快步走来一群中国人的团体……结果当场「碰!」一声被推开,让文具洒了一地。
  卡羯赶紧全身趴到地上,捡起铅笔盒与笔记本……
  可是却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帮忙她。
  她似乎……没有朋友的样子。
  (……是孤伶伶一个人啊。)
  法国主场的贞德,用手机搜寻着少女们身上的制服……接着对我窃窃私语:
  「那是史特拉斯堡——Foret-noire(黑森林)女学院的制服。那是采取通学制、相当高级的大小姐学校呀。虽然教育水准很高,但学费也高得很出名呢。」
  哦……明明是个恐怖分子,却在读那种一点也不合身分的学校啊,卡羯。

  听说因为璃璃粒子很浓的关系,利用魔术的探查没什么效果……
  于是这边就由我发挥在侦探科训练出来的跟踪术,用目视继续追踪卡羯。梅雅则是为了预防要在馆外追踪的情况,先去准备车子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黄昏。黑森林女学院的学生们——在美术馆的中央出入口前听完老师的训示后,便原地解散了。
  大概是打算在巴黎购物后再回去的关系,学生们的样子看起来相当兴奋。
  接着,感情要好的同学们三两成群,陆续离开。
  然而……
  卡羯却是孤单一个人,留在出口附近。
  等到瞥眼目送大家离开后……
  「哼!」
  她从口袋中拿出香烟,用手指「咚咚」地敲出一支万宝路,开始抽起来了。
  「看起来好像在消磨时间的样子……她在做什么呀?」
  贞德不禁疑惑地问了一下。
  「谁知道?」
  我虽然嘴上这样回应,不过在东池袋高中体验过孤单生活的我其实也懂。
  要是现在到处走动的话,自己一个人的样子就会被同学们撞见,而感到丢脸。她那是孤单分子的处世之术啊。
  等到消磨了足够的时间,应该不会被任何人看到之后,卡羯拿出手机,不知道跟谁联络了一下。
  接着,她也没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就这么走下位于罗浮宫中庭的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就在贞德拿着手机联络梅雅的时候……
  卡羯来到弥漫着汽油味的地下停车场,穿过一台台并列的观光巴士前面。
  在最深处,卡羯「嘿咻」一声跨上的卡其色交通工具是——
  (……K、Kettenkrad……)
  那是过去纳粹德国量产出来,前轮像机车,后轮则是双轨履带的小型半履带式机车啊。
  虽然没夸张到印有卐字符号……不过红底白盾、中间一只疯狂黑猫的魔女连队徽章还是明显地印在车子的侧面。
  意思是说……她从此刻开始就不是女学生卡羯,而是魔女连队的卡羯了。
  她戴上附有挡风眼罩的半罩式安全帽,让Kettenkrad发出像拖拉机一样的声音,离开停车场后——没多久……
  用墨镜变装的梅雅就开着一辆大红色的爱快罗密欧·Giulia sprint GTA,从另一个车辆出入口进入停车场了。虽然这么显眼的车子让我感到有点不爽,但也没办法了,就用那辆车继续追踪吧。

  Kettenkrad的时速似乎顶多只能到五十公里左右,而且外观比我们这辆车还要显眼,因此跟踪起来相当容易。
  我们开着爱快罗密欧跟在卡羯后方,从东南方离开古色古香的巴黎市街,穿过郊外的住宅地……开往田园地带。
  卡羯看来是往东南方笔直行进的样子。
  在速度上较快的我们采取了好几次在岔路上岔开,从远处目视确认卡羯的方式追踪着。
  就这样……把梅雅从胸部之间拿出来的歌剧用望远镜借来使用的贞德……
  「是库尔贝飞行场,要进去了。」
  确认了卡羯的目的地。
  那是一块用栅栏围起来的小型飞行场。虽然有跑道,但长度顶多只能让轻型飞机降落而已。看来主要是让热气球或飞船起降的场所。
  而在当中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印有魔女连队的徽章、在现代已经很少见的硬式飞船。
  那感觉就像——把兴登堡号乘船缩小到全长七十公尺左右的银灰色机体。
  我也把歌剧望远镜借过来看了一下……
  从飞船中走出两名穿着超短紧身裙军服的金发少女,「喀!」地并拢脚跟,对卡羯敬了一个礼。看来应该是她的手下。
  因为飞行场没什么人的关系,她们毫不隐藏地释放出纳粹德国的气息呢。而且还配带着武装。
  卡羯从Kettenkrad走下来,进入飞船的大型船舱……
  坐到一张整齐铺着白色桌巾的餐桌旁,对似乎是主厨的褐色皮肤少女端来的沙拉与鱼料理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虽然身上还穿着制服,不过眼罩已经换成卐字眼罩了。
  机内另外还有武装着华尔瑟P38的少女们,全部有十个人。
  飞船打开船舱后部的收纳库舱门,让Kettenkrad停入机内。
  看来她们准备要起飞了。
  「我看到收纳库内部了,里面装有武器跟……推测是化学兵器的材料。应该是她们在巴黎收集购买来的。想必她们是打算要进攻罗马呀。」
  「……该怎么办?要是让她们起飞,我们可就追不上啰?」
  「要是有拿火箭筒来就好了呢。」
  就在我跟梅雅一边交换望远镜,一边感到焦急的时候,戴着眼镜的贞德便——
  「就是那里。Kettenkrad停进去的那个收纳库,舱门做得并不严谨,应该可以从那里潜入内部。」
  如此说着,然后看向我。
  用她作战参谋模式下的策士眼神。
  「好像可以潜入内部呢,远山。」
  连梅雅也看向我了。
  干、干么啦?别看我啊。
  「要去你自己去,女士优先啊。」
  我这样对贞德说道后……
  「就算璃璃粒子很浓,也不代表它一直都会这么浓。万一粒子在潜入之后消散了,我们魔女就会有被卡羯探查出来的可能性呀。」
  「靠那机体,应该没办法直接飞到罗马才对。或许会在德国或瑞士的据点先停泊一下吧?」
  「运气好一点的话,或许就是找出她们兵器库位置的好机会啦,远山。」
  这两个人已经把派我潜入当作前提在对话了。
  「抵达之后请联络我们场所,我们会立刻过去的。」
  梅雅说着,从乳沟间拿出了一根五谷棒给我。你当这是便当吗?
  啊……该死!
  这下事情变得真麻烦。
  不过,都已经难得靠梅雅的力量抓到敌人尾巴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们逃掉也很让人不爽。
  而且,说什么有化学兵器的材料,听起来就很危险。要是让她们制造出什么恐怖攻击用的有毒瓦斯就糟啦。阻止这样的暴举也是武侦的工作之一。
  另外……仰赖梅雅的幸运,搞不好可以在敌人的据点发现亚莉亚的壳金,然后夺还回来也不一定。毕竟这次能发现卡羯,就是靠那样的幸运啊。
  已经让引擎彻底暖起来的飞船——开始准备要收起固定用的绳索。
  感觉再过不到几分钟,她们就要起飞了。
  「……只要觉得情况不妙,我就会马上撤退啰?到时候的交通费用你们要负责啊。」
  我丢下这句话后——
  不得已地从爱快罗密欧上走到太阳开始西沉的车外了。
  我沿着飞行场上的货柜与帐篷等等东西制造出来的死角移动,最后甚至抱着豁出去的心情全力冲刺,逼近卡羯她们的飞船。
  很幸运地,我似乎没有被发现……更幸运地,船舱后部的收纳库是可以手动开闭舱门的类型。大概是梅雅带来的好运,让事情都很顺利呢。
  我接着全身抓住螺旋桨开始旋转、船身微微浮起的银色飞船——
  入侵到昏暗的收纳库后,静静关上舱门。
  「……」
  在保有气密性的收纳库中,有用灰色塑胶布盖住的Kettenkrad,以及……像在车站可以看到的寄物柜。
  几乎所有的柜子都用密码锁锁上,只有一个应该是紧急用的格子打开着。里面装了几个简易的降落伞,真是感激不尽。
  于是我偷了一个降落伞后,躲进Kettenkrad的塑胶布中。
  (虽然感觉有一半是靠冲动潜入的……)
  不过如果能找出敌人的据点,甚至进行一点破坏工作之后再逃出来的话,想必可以立下大功才对。
  回程就搭计程车,管他要花多少欧元都没差啦。只要我讲「巴黎的凯旋门」应该就可以顺利回去了。贞德跟梅雅啊,你们就等着看到请款害发抖吧。
  我打算告知贞德她们我潜入成功的事情,而拿出手机一看……
  结果发现讯号变弱,很快就收不到了。因为是跟基地台并用的关系,GPS也无法作用。看来飞船已经上升到离处弱电界——也就是比手机的电波塔还要高的上空了。
  至于卡羯她们……则是播放着唱盘之类的玩意,正愉快地唱着歌曲呢。
  曲目是华格纳的『女武神』,是希特勒很喜欢的歌曲啊。

  因为Kettenkrad残留的废热,让塑胶布内非常暖和……
  我在里面躲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变得想睡起来。虽然船身随风摇荡着,不过那反而让我觉得像摇篮一样,更加促进我的睡意。
  就在我被飞船摇荡了三个小时左右,开始打起瞌睡的时候……
  梅雅一不在身边,以运气差而出名的我就立刻遭遇到不幸的事件了。
  (……!)
  收纳库的……灯光被点亮,有人从乘坐区走进来啦。
  于是我从塑胶布的缝隙间窥视外面……
  「Ich verändere Kleid.Ihr werdet hingerichtet werden,wenn es schwankt.(我要换衣服了。要是敢摇动,就死刑。)」
  卡羯用德文对背后说了些什么话后,就走进收纳库啦。肩膀上还停着一只大乌鸦。
  她接着从自己的置物柜中拿出一套纳粹军的黑制服,丢到Kettenkrad的罩子,也就是我头上了。
  然后,让乌鸦停在置物柜的门上……
  (……!)
  把她身上那套女学生制服缓缓脱掉啦……!
  原来这里也被拿来当作更衣室啊?难怪会有置物柜。
  就在陷入慌乱的我眼前——
  体格不算健壮的卡羯,正在发育途中的身体裸露出来了。
  因为她没什么胸部的关系,我原本还在担心她如果没穿内衣该怎么办?不过彻底露在我眼前的背上,还是可以看到内衣的肩带。
  她接着因为穿衣服的动作而转向侧面,结果让我看到了,那对符合她年幼脸蛋的小胸部,大概跟平贺同学差不多吧?
  没有发现我的卡羯,毫无戒备地调整着罩杯的位置,将微微隆起的部位重新穿好在红色蕾丝编成的内衣中。明明她身高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身材就像个国中生一样,却穿着那么性感的内衣啊?对爆发模式来说,反差感可不是一件好事呢。跟胸部一样穿着细细的成熟红内裤的小屁股,也让我不知检点的血压开始上升啦。
  话说,现在这情境非常不妙。
  我因为必须确认敌情而只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可是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很自然地在换衣服。这简直就像在偷窥一样。或者应该说,根本就是偷窥了。以前我跟武藤偷窥女生健康检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样的情境……对爆发模式来说意外地很危险啊……!
  ——扑通……!
  看吧,果然来了……!不出所料,轻易地就来啦。我想我还是不要继续看比较好吧?
  可是,我又不能不看。毕竟如果对方察觉到我的存在,我就必须立刻做出行动,要不然会攸关性命啊。
  因此,我只能一边与血流奋斗,一边继续看着卡羯的脱衣秀——
  她用短短的手指「啪!」地调整了一下因为坐过Kettenkrad而有点陷入缝中的内裤……然后只穿着内衣,就把应该是魔女连队军帽的黑色魔女帽戴在头上。
  接着对装在置物柜门后的镜子露出自以为很可爱的做作笑脸。
  不,确实很可爱啊。
  我一想到那个性凶暴的卡羯,原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做出如此可爱的动作……而且对方还是我的敌人,那样的反差感与悖德感就让爆发的危险度瞬间倍增了。
  (这就叫『恨之深、爱之切』吗?不,好像相反了。)
  就在国文成绩很差的我想着这样的事情时——
  飞船大概是被强风吹到的关系,用力摇动一下,让卡羯失去了平衡感。
  然后……砰!
  穿着红内裤的小屁屁,就这样坐到正在偷窥的我头上……啦!
  「Narri!Ich sagte daβ nicht schüttelte!(浑蛋!我不是说过不准摇动吗!)」
  对着乘坐区大叫一声的卡羯——
  「——?」
  伸手、摸一摸。
  不、不妙啊。
  她果然察觉到自己坐的地方触感不太对劲,于是隔着塑胶布开始摸起我的脸了。
  另外……啪沙啪沙!
  乌鸦也从置物柜的方向飞过来——
  用它的鸟嘴意外精准地戳到我眼睛!
  「痛!」
  我忍不住发出声音……
  「——远、远山!」
  结果完全被抓包啦……!
  而且还是在……根本不知道位于何处的高空上。
  这果然是个有勇无谋的策略啊。全都是贞德想出的作战计划害的。那个该死的傻蛋参谋。
  卡羯立刻从Kettenkrad上跳开来——
  从置物柜中拿出了跟我在西玛·哈里号上破坏的那把枪一样的金色鲁格P08。
  事到如今也没辙啦。我只好拔出贝瑞塔,从塑胶布底下现身——
  「人常说,隔墙有耳、隔山有眼啊,卡羯。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更应该提防男人的视线比较好喔?」
  明明是自己在偷窥,却用爆发模式的口吻说出这种『被偷窥的你才有错』的台词。
  「竟然潜入到齐柏林伯爵NT号上来,你究竟是有多愚蠢呀?」
  「话说在前头,这项作战可不是我想出来的。」
  「是参谋勉强你的?」
  「也可以那么说啦。」
  「关于那一点,就让我同情你吧。毕竟在战争时,纳粹德国也常发生那样的事情呀。」
  卡羯吹了一声口哨,用德文不知道大叫了什么话后——
  从乘坐区便浩浩荡荡地出现了好几名身穿纳粹制服的女孩子们。
  她们看到我手上拿的枪,语气慌张地互相告知有敌人潜入的状况。当中有几名女孩子也立刻挺身出来,站到可以保护卡羯的位置上。
  (爆发模式——)
  意外地进入得很彻底呢。多亏刚才的偷窥行为啊。
  虽然这件事我不太愿意承认,不过我似乎对于身材较纤细的女孩子……一旦进入爆发模式,就会进入得很彻底的样子。
  「好啦,这下怎么办?」
  看到我有点像在自问的样子——
  「魔女连队正如其名,是只有魔女——也就是女性的部队。我们彻底严禁男子出入,甚至还有我们独自的一条『异性恋爱罪』呀。我现在就立刻让你滚出去。」
  在飞行中的船舱内,卡羯露出一脸嗜虐的笑容。
  她的手下们则是……纷纷拔出黑色的华尔瑟P38。
  从持枪的动作看来,她们并不是外行人。应该是一群受过训练的士兵。
  再加上十对一的状况……
  对于必须遵守武侦法第九条的我来说,即使在爆发模式之下也很棘手啊。
  而且在体质上,我跟女性战斗又会手下留情。
  既然如此,就用话术度过难关吧。即使是用日文,只要真心诚意,想必就可以传达给对方明白才对。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根本连话都说不通的对象——乌鸦就「啪沙啪沙!」地朝我攻过来了。它的爪子上还呈现淡淡的紫色——
  (——是毒爪!)
  靠爆发模式下的视力看穿这一点的我,赶紧后迟到舱门的方向。
  结果卡羯「碰!」地开了一枪,子弹擦过我的防弹制服。
  紧接着,少女们也「碰!碰碰!」地发出轰响,非常精准地朝我扫射而来。看到舱门与地板上「当!当当!」地爆出火花,我只好不得已地准备应战——
  可是我的视线却被那只带毒的乌鸦干扰,让我很难战斗。
  那只乌鸦明明很大只,动作却很敏捷。而且相当勇敢,虽然警戒着我手上的枪,却一点也不害怕。
  看来最棘手的敌人……反而是这只乌鸦啊。它根本是一只受过高度训练的杀人鸟。
  真没辙。毕竟我可没兴趣伤害动物——女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我看我还是照卡羯所说的,滚出去比较好。
  于是我用护身倒法在地上滚动身体,同时一脚踹开我刚刚自己走进来的那扇舱门。
  接着就在收纳库内部受到气流扰乱,卡羯对慌张的部下们大声斥责的时候——
  我利用吊单杠的诀窍,翻到飞船的后方上部,逃开了乌鸦与子弹的猛烈攻势。
  齐柏林伯爵NT号飞行在太阳已经下山的夜空中。
  我沿着突出在布外的飞船骨骼,像爬梯子一样往上爬——
  最后坐在贴有太阳能电池的机体上部,确认下方的状况。
  然而,我完全无法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很不幸地,下面是一片乌云。
  毕竟是冬季的高空,气温在冰点以下。或许飞船的航线是打算跨越山陵的关系,高度感觉应该有超过六千公尺,让人感到有点难以呼吸。
  回想起我曾经站在光学隐形轰炸机——加利恩翅膀上的事情,这次的交通工具相比起来倒是没那么高科技……不过仔细一看,这银色的外布是化学纤维——也就是防弹纤维。机体骨骼感觉也是用碳纤维做成的硬质轻量成品。虽然造型很复古,但这艘齐柏林伯爵NT号看来是集最新科学于一身呢。
  然而,它再怎么说都只是一艘飞船,时速大概只有八十到九十公里左右。
  即使气流强劲,但还不至于到会把爆发模式下的我刮走的程度。
  (好啦,接下来就用偷来的这东西……)
  我爬到飞船的中央附近,拿出藏在背后的降落伞——
  就在这时,刚才那只大乌鸦竟然飞来了……!
  它使尽全力与飞船并肩飞行,同时扑向我的手。
  我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它的毒爪,但降落伞——也因此掉下去了。
  还装在袋中的降落伞就这么沿着飞船侧面滚落,消失在下方的云层中。
  该无的乌鸦。原来它瞄准我的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啊。怎么会这么聪明?
  我在不得已之下开枪威吓乌鸦——可是飞船忽然在暗夜中转弯,缓缓飞入云朵中。我顿时就像陷入浓雾一样伸手不见五指,跟丢了乌鸦的身影。
  就在我不禁咂了一下舌头的时候,眼角看到机体后侧的浓雾后方——
  卡羯忽然现身了。
  距离大约三十公尺。
  身为队长竟然亲自追到飞船上啊?真是像亚莉亚一样好战呢。
  「哇哈哈!做得好,埃德加!」
  穿着纳粹德国的黑制服、背着降落伞的卡羯……让那只被称为「埃德加」的乌鸦停在自己手臂上,另一只手则是握着救命绳。
  然后……啊啊,不可以啦。就算气流很强,可是你穿着一件只有胯下1cm的短裙,不可以半蹲走动啦。虽然这么暗,但你那块薄薄的红布还是被我看光光了喔?
  因此让爆发模式又稍微增强的我——
  「真是一艘好飞船。看来不论古今,纳粹德国的科学力量都是世界一流的是吗?」
  包含感谢她让我看到许多好料的意义在内,我姑且客套了一下。
  「你可别打坏啦,这很贵的,贵到第二艘的建造预算都下不来呀。」
  我记得卡羯在香港也说过这样的话呢。
  「在香港——真是承蒙关照啦。包括你对我的头开枪的事,还有劫持油轮的事。」
  我接着如此抱怨后——
  「我想说反正那么有名气的你,对于那种程度的事情,总会有什么办法解决的呀。而实际上,你好像也真的想办法解决掉了嘛。」
  原来我很有名啊?
  还真是讨厌啊~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都流传着我不名誉的名声呢。
  「话说回来……我以前听谍报员说,在宣战会议之后——你好像招待梅雅到自己房间了是吗?你是不是有尝到什么甜头呀?用那个又大又没品的胸部。」
  卡羯莫名感到痛恨地提起了确实已经有点久之前的事情。
  「你知道得真清楚呢。不过,我跟她之间并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啦。至少目前还没有。」
  为了不要对梅雅失礼,我并没有否定得很强硬。结果——
  表情丰富的卡羯,忽然变得非常火大:
  「我在这世上最讨厌看到的……就是男女之间在卿卿我我的样子!我劝你呀,就算喜欢大胸部,也别挑梅雅比较好。跟那家伙交往的话,运气可是会下降的喔?我可以笃定地告诉你,女人的价值绝对不是胸部。」
  虽然我搞不太清楚,不过总之我明白卡羯非常讨厌梅雅了。
  另外,从她执着于胸部的发言看来……她应该是对自己的胸部抱有自卑感吧?
  「我是没有跟女性交往的打算啦,不过我就姑且把你的忠告放在脑海的角落吧。毕竟我——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运气非常不好啊。听到会影响运气,我就有点害怕了呢。」
  「很好,态度可嘉。那么远山,在执行坠落刑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远山金次』是你的本名吧?」
  「是又如何?」
  「我这个人总是会记住自己杀掉的敌人名字。因为事后回忆起来会很愉快呀。」
  哈哈,你还真是个S呢。
  「谁晓得?搞不好你以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早知道就不要战斗了』也不一定喔?」
  我抛出一个媚眼,让卡羯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后——
  右手拔出DE,左手拔出蝴蝶刀。
  看到我的动作,卡羯也把绳索固定在腰带上后——
  右手拔出右腰上的鲁格P08,左手拔出一把装饰着槲树叶雕刻与钻石的短剑。
  接着,她露出愉快的笑脸……
  「一九四〇年的事情,就暂时忘记吧!」
  ——碰碰!
  说出仿佛是背弃日德义三国同盟似的台词,冷不防地对我开枪了。
  而我则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子弹——
  卡羯,你打算用枪剑跟我打吗?
  那我就接受挑战吧。当时的希特勒感觉有点瞧不起日本,而我现在就让你见识看看日本人有多强。
  卡羯似乎也有受过在飞船上的战斗训练,在有斜度的船上巧妙地踏着骨架,朝我逼近而来,同时让埃德加振翅飞起。
  不过——我可是爆发模式。
  多亏她对自己的贴身衣物很没防备,老是抬高着脚跑步的关系,让我在寒风之中也能保持着滚烫的血流呢。啊啊,娇小的女孩真是可爱。
  磅!
  远比一般枪枝还要大声的沙漠之鹰开枪声——让埃德加第一次露出畏怯的样子。它赶紧改变轨道,仿佛在说老鹰跟乌鸦等级差太多似地,逃到上空去了。
  「埃德加退下!这种家伙,让我来——!」
  卡羯手持短剑朝我扑过来,而我则是用蝴蝶刀的破刃刀背打算咬住她的短剑——
  可是卡羯却立刻转身避开了。
  她接着让短剑在手上一转,逆向握剑朝我的脖子挥过来。
  但是,太慢了。我轻松躲开她的攻击后……
  「既然你那么珍惜那把剑,不要使用不是比较好吗?」
  ——锵!
  我用蝴蝶刀的刀尖,解开卡羯胸前的降落伞扣绳。
  然后,利用以前与亚莉亚相遇时也用过的扒手招武——
  在擦身而过的同时,抢走了她的降落伞。
  虽然没有像华生那么高超,不过我这一招对于火大冲过来的对手还是很管用呢。
  我像是在跳弹翻床一样,利用飞船的外皮用力一跳,与卡羯拉开一点距离后——
  「不好意思啦。」
  毕竟是剥下了女性身上的东西,因此我姑且表示了一下歉意。
  「呜……!」
  卡羯看到我在近身战中明显比较有优势,不禁发出呻吟。
  「好啦,没了这东西你就害怕了吧?快回到船内去,我也会听你的话,乖乖下船的。现在的我,甚至有办法脱掉你的衣服喔?那样会变得很冷的呢。」
  我把降落伞背在身上,同时发出警告。但是——
  「你认为……我比你还弱、会怕你吗?」
  「恕我失礼,但正是如此。」
  「才不是!呃……呃,那是因为这东西,害我动作变迟钝的啦!我才不怕你呢!」
  卡羯拿起短剑,「唰!」一声切断了救命绳。
  还真是个……自尊心很高的女孩呢。简直就像德国版的亚莉亚啊。
  「你的脚在抖喔,卡羯?」
  「这、这是因为冷的关系。即使是装甲军团,面对冬将军还是会陷入苦战啦!」
  哈哈,真是倔强。
  不过,你这下已经没辙了吧?
  虽然我很想再疼爱你一下,不过还是就此道别吧。
  即使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还是要先失陪了。
  于是,我收起武器,踏向飞船背部的侧面——
  「——别想逃!」
  原本以为应该会知难而退的卡羯,竟然朝我扑过来了……!
  我连在心中大叫「危险!」都来不及,埃德加居然也抱着跟主人同归于尽的打算,快速朝我俯冲下来。
  因为二对一的状况而失去平衡的我,与卡羯扭打成一团——
  从飞船的上方滚落到侧面。
  我为了不要让卡羯掉下去,而紧紧抱住她,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飞船的骨架——
  「呵呵,你太大意啦,远山……!」
  卡羯则是——抓住了我身上的降落伞。
  从船舱内侧,传来少女们为卡羯加油的声音。
  「……呃……可以请你不要把那个抢走吗……?」
  我因为要抓住机体跟卡羯的关系,双手都空不出来。于是卡揭趁机把降落伞的扣绳解开后……
  「白~痴,你自己一个人下地狱去吧!」
  她自己也伸手抓住齐柏林飞船的侧面,然后用力拉扯降落伞。
  可是她打算把降落伞从我身上抢走的动作,却反而让扣绳缠住她的手——害她从飞船的骨架上滑落了。
  「哇!」
  卡羯大叫一声后——
  往下跌落。
  降落伞还勉强挂在我的肩膀上,可是卡羯的身影却消失了。
  完蛋啦,违反武侦法第九条——
  「——!」
  我赶紧朝飞船一踹,往下跳落。
  从船舱内传来少女们「哇——!」的尖叫声——
  瞬间就消散在遥远的上空了。
  我在空中重新扣好降落伞,追赶背对着下方掉落的卡羯。
  (让我……追上啊!)
  虽然不清楚现在高度有多少,但总之我不能对女性见死不救啊。
  于是我把头部朝下,让自己加速掉落。
  卡羯的魔女帽这时飞过我的身边。
  而她本人因为过于惊讶而僵硬的表情,在昏暗的空中越来越清楚了。
  再差一点、再差一点就……可以抓住、卡羯的手了……!
  ——我在宛如浓雾的云层中追上卡羯之后……
  「这是……我的东西!」
  喂……!
  我都好心来救她了,她竟然抓住我的身体,想要抢走尚未开封的降落伞。然后,因为我实在很错愕的关系——这次真的让她抢走降落伞,背到自己身上了。
  这个……笨女人……!
  我赶紧抓住卡羯,有点火大地把手伸向降落伞。可是,落下造成的乱流让我无法顺利动弹。最后,就在抓住卡羯腰带的我,被卡羯一脚踹开的瞬间……
  「——Sieg Heil(胜利万岁)!」
  卡羯在风压中露出变形的笑脸,啪唰!
  只顾着拯救自己,而拉开了降落伞。就在自由落体的我正上方。
  ——然而……
  「呜呃!」
  从意外近距离的上空,传来了卡羯的声音。
  同时,从我的腰带传来几乎要让骨盘碎裂的冲击力道。我想卡揭应该也是一样。
  因为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我用腰带的绳索勾住了卡羯的腰带啊。
  卡羯垂挂在降落伞下方,而我则是垂挂在她下方,避开坠落身亡的命运了。
  我在变得越来越浓的雾,或者应该说是云层中,慌慌张张地爬上绳索……
  「——恕我失礼啦。我不会抬头看的,放心吧。」
  用力抓住卡羯纤细的双脚。
  右手抓右脚,左手抓左脚,拚命让自己不要被甩开。
  「混、混蛋!不准抓住少女的脚呀!」
  就在卡羯对着挂在她脚上的我大叫的瞬间——
  碰!啪唰————!
  「——!」
  「……呜!」
  原本以为还在高空的,没想到我们竟然在高速之下撞到了地面。
  如果是水平面的话,应该就会当场丧命了。不过这里似乎是斜坡,因此我们就这样继续往下滑落。
  在激烈的冲击下,我发现自己的周围好像有冰块飞散着。这是、什么——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滑落了好几十公尺的我……最后全身趴倒在地上,总算静止下来了。
  我尽量让头昏眼花的意识保持清醒,微微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在昏暗的夜空下——
  我的身体……倒在一片相当有斜度的亮白色斜坡上。
  「呼……」地吐出的一口气,很白。
  看来这里是个极为低温的空间。
  (这是……?哪里啊……?)
  覆盖整片斜坡的白色物体,全部都是冰。
  在隔着云层朦胧洒落的月光照耀下,我看到那是微微带有蓝色的——冰河。
  我把在落地同时解开了前端安全钩的腰带绳索回收回来后,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确认……虽然没有摔坏,但还是收不到讯号。这里依然处于高地啊。
  于是我仔细观察寒冷的雾气对面,勉强看到了高高低低的山棱线。
  (这里是……山岳吗……)
  真是祸不单行啊。
  我为了不要滑落斜坡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还好,并没有什么部位骨折。
  当然,碰撞伤还是让全身到处都很痛,不过跟兰豹的虐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话虽如此,但四周一片黑暗,而且冷得几乎要结冻了。大概是因为在高山云层中的关系,简直是名副其实地身处五里雾中。我可不能站在这地方继续发呆啊。
  于是我抱着绝望的心情,找寻周围有没有山中小屋透出来的灯光——
  可是当然不会有那么刚好的东西,而我最后找到的只有……在稍微上游一点的冰河上呈现「大」字倒在地上的卡羯,以及接在卡羯身上的降落伞而已。
  「……」
  我「沙、沙」地踏着冰,走向上游——
  原本还在担心会不会已经死掉的卡羯,原来还活者,只是双眼不断在打转罢了。
  这孩子还真耐摔啊。真不愧是极东战役的代表战士。
  「卡羯。」
  「……呜……嗯……」
  我叫了一声后,卡羯微微睁开眼睛……
  「在这种地方睡觉,小心感冒啦。」
  因为太冷的关系而解除了爆发模式的我,用算不上温柔的语气如此说着。
  ——虽然从坠落事件中生存下来是件好事,但我们依然还是面临着生命上的危机。
  身上只穿着迷你裙纳粹制服的卡羯当然不用说,我身上也只有穿着武侦高中的制服。即使是冬季服装,可是耐寒程度也只有最低限度而已。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应该都会被吹刮的寒风冻死了。
  因此……我为了避风,抓住绳索,把降落伞拉近身边。
  接着,用降落伞的布盖住卡羯与我的身体。
  就用这个——代替帐篷吧。
  飞船用的降落伞是防火布料做成的,多少也能阻隔温度。而且因为布料面积不小,所以不只可以拿来盖,也能厚厚地铺在我跟卡羯的身体下。
  在这临时搭设的帐篷中,卡羯坐起上半身……「啪!」一声点亮打火机下方的LED手电筒。
  「……」
  「……」
  两个人面对面盘坐所创造出来的这个空间……虽然说是帐篷,但因为没有骨架,所以是用头顶支撑着布料的。感觉就像橡皮制的救生筏,不,大型的睡袋。
  我们在近距离下互相别开视线,沉默了一段时间后——
  「远山,你……刚才是想要救我吗?你是笨蛋吗?」
  卡羯嘟着嘴,对我如此说道。
  她应该是在说自己在没有阵落伞的情况下坠落时……
  我也跟着从齐柏林飞船上跳下来救她的那件事。
  「我只是想遵守武侦法罢了。我记得在法国也是禁止武侦杀人啊。」
  听到我冷淡的回应,卡羯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这次换成我开口询问后,卡羯便回答……
  「西阿尔卑斯山。原本的航线是要前往杜林,不过我们在跨越白朗峰的途中掉落下来了。」
  ……白朗峰……
  还真是掉落在想像范围中最糟糕的地点啊。
  白朗峰是位于法国与义大利交界处的欧洲最高峰。
  我记得标高应该是四千八百公尺的样子。怪不得刚才的掉落时间会那么短呢。
  我跟卡羯接着都不再提起关于这件事的话题了。
  在寒冬中的白朗峰遇难,别说是登山靴或冰镐了,连帐篷或御寒装备都没有的……这个现实。
  对于生还来说还真是绝望的状况啊。
  「……」
  「……」
  不过,保持沉默也只会让心情更黯淡而已。
  像这种时候,在心情上被打败的话,就一切都结束啦。
  另外,为了不要去想到寒冷的事情,我还是说些什么话吧。毕竟假装有精神也是有精神的一种啊。
  于是,在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
  「卡羯,原来你平常是个学生啊?」
  我回想起卡羯在罗浮宫美术馆时的样子,而开口说道。结果卡羯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样子被看到了,「咳!」地咂了一下舌头后——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回敬了我一句无从反驳的话。
  但是,对敌人无从反驳还是让我感到有点不是滋味,再加上刚才降落伞被抢走而差点被杀掉的仇恨……于是我把卡羯别开视线没有看向我的头……一把抓过来夹在腋下,使出一记头部固定。
  哦哦~因为她头很小的关系,一下就夹住了呢。
  「——痛痛痛痛!放手放手放手呀!」
  正如卡羯的惨叫,头部固定是一招虽然简单却很痛的招式。
  毕竟我也常常被兰豹毫无理由地使出这招,所以很明白那超痛的感觉啊。
  不过,大概是因为寒冷的关系,卡羯即使发出惨叫,也没什么力量抵抗的样于。总觉得她这样好像有点可怜……于是我放开手……
  「……呜……」
  卡羯整理着她的妹妹头黑发,稍微安静了一下后……
  「——嘿呀!」
  喂!
  她忽然扑到我身上,也不在意自己穿的是迷你裙,就对我使出一记全身关节技。
  「痛痛痛痛!放手放手放手啊!」
  这次换成我大叫这句台词了。
  虽然是趴在地上,不过这招根本是卐字固定啊。纳粹的魔女还真是彻底呢……!
  帐篷终究只能拿来暂时挡风而已……
  随着时间进入深夜,气温变得越来越寒冷。在降落伞防火布隔绝出来的密闭空间中,我们不断颤抖着身体,拚命想要保持自己的体温——但还是无济于事。
  帐篷中的温度是冰点以下,而且感觉甚至已经负五、负十度了。
  不过,你可别太小看我了,白朗峰。日本的冬天也是很冷的啊。这种程度,跟我小时候过年到青森——星伽神社时经验过的地吹雪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啦。
  就这样,与寒冷造成的睡意不断奋斗着……时间来到半夜两点左右。
  ……啪!
  这座简易帐篷的外侧,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
  我原本想说应该是冰块之类的东西,可是声音听起来很柔软。
  该不会是有人在外面敲打帐篷吧?
  我在心中抱着一丝希望——从降落伞布料的缝隙间窥视外面。
  外头的云出现缝隙,笼罩四周的寂静甚至让人耳朵发痛……不过一个人影也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
  「……呃……」
  翅膀上覆盖着一层霜,让外观看起来像只白鹭的乌鸦,就掉落在帐篷旁边的斜坡上。
  (埃德加……!)
  是卡羯养的那只大乌鸦啊。
  它竟然追着跌落飞船的卡羯,从空中发现我们然后飞到这里来了。就算有月光照射,但鸟类的夜视能力还是相当差。它一定找得非常辛苦吧?
  因为寒冷而半生不死的埃德加……挤出浑身最后的力量,一跛一跛地走着、飞着,趴倒在我拉开的缝隙前。
  虽然这家伙是刚才用毒爪攻击过我的纳粹杀人鸟……不过哎呀,动物是无罪的。
  毕竟它是担心卡羯的安危,拚上性命追到这里来的。我就看在那份忠诚心上,救它一命吧。
  于是,我把埃德加拉进简易帐篷内……
  用降落伞的包装袋包住它冻僵的身体。
  「……埃德加,你的主人还活着喔。喂,卡羯……来个感动的再会吧。」
  我说着,打算把埃德加递给卡羯。可是——
  刚才还像睡在树洞的日本睡鼠一样全身缩成一团、不断发抖的卡羯……
  现在已经没在颤抖,几乎没有在动了。
  这……不是因为她身体不冷,而是体力已经用光啦。
  「喂、喂!」
  我虽然呼叫着她,但是她依然不回应我。
  于是我探头看向她的脸。她已经没有意识,连鼻水都结冻了。
  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冰冷得救人毛骨悚然。不妙,她快冻死啦。
  「……呜……」
  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把动也不动的卡羯用力拉过来——
  坐着从背后包覆她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顺便也把埃德加放进夹克内侧,贴在我的背上。
  然而……就这样忍耐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难以言喻的睡意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不只是因为现在是深夜的关系,也是因为连我都快要失去意识了。
  在雪山上睡着会丧命,并不是什么迷信。虽然人类遇到过于寒冷的环境,通常都会很难睡着……但是万一真的睡着,让寒气夺去自己的体力,就再也无法复活了。在睡眠时,体温调节机能也会变得比较低落,最后就会疲劳冻死——也就是造成体温不断下降,直到丧命啊……!

  ……
  …………
  「……呜……!」
  我缓缓睁开眼睛。
  还、还好。虽然不小心睡着了,不过看来是勉强没死啊。
  隔着临时帐篷的布,我隐约感觉到外面的阳光。
  气温似乎有上升的样子。就在我失去意识后没多久,太阳便升起来救了我一命呢。
  埃德加依然还在我的背上,不过我没看到卡羯的身影。她大概是撑过夜晚之后,走到帐篷外去了。
  我接着打算确认一下手表上的时间,结果……喀!
  我的双手……竟然被手铐铐住了。手铐上还有卐字符号。
  (该死的卡羯,身上居然还带着这种东西啊……!)
  于是我只好扭动着身体,出到帐篷外——
  好刺眼啊。没有任何东西遮蔽的太阳,闪亮亮地照耀着四周。
  干燥的风虽然冰冷,不过阳光倒是热到会让人被晒伤的程度。
  我眯起眼睛环顾四周。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只有冰河以及被冰块包覆、像金字塔一样的黑岩石而已。脚下则是宛如气化干冰似的白色烟雾缓缓流动着,大概是冰块在阳光照射下融化所造成的水蒸气吧?放眼望去,只有一片云海……周围看不到任何人造物。
  「Guten Morgen(早安),远山。你现在是我的俘虏,给我安分一点。」
  我听到背后传来声音,而转头一看……
  卡羯手上握着鲁格P08,对我露出一脸奸笑。
  看来她精神不错……还真是不知感恩的女人啊,竟然劈头就给我来这招。
  不过,她的语气也听起来比较柔和了。
  应该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我抱着帮忙取暖……所以态度比较软化了吧?虽然行动上还是老样子啦。
  即使被手铐铐住,我还是打算拔出贝瑞塔……可是我只摸了一下,就靠重量发现子弹被抽空了。这下DE应该也是一样吧?
  「你的子弹,我已经丢到冰河下去啦。手枪我等一下也会抢过来,不过因为太重了,你就先帮我拿吧。」
  「哼……你在雪山上开枪试试看啊,保证会引起雪崩,让你自己也丧命的。」
  丢下这句话后,我转身背对卡羯……打算拔腿开溜。可是……
  「那方向是义大利喔,远山。距离有人住的地方很远,而且还有哨站。我看你一定没带护照吧?」
  听到卡羯这么说,我只好又转回头了。
  这么说来,我的护照好像忘在贞德的房间啦。
  卡羯把枪收起来后,利用手表指针与太阳的位置确认着方位。
  「那我们又该往哪里去啊?」
  「往法国方向的山腰上,有个叫霞慕尼的小镇。我们就沿着不会被国境警卫队发现的路线走吧。毕竟我如果接受盘问也很不妙呀。」
  或许是因为没办法得出非常准确的方位,卡羯不断搔着头、转换手表的方向……不过她似乎知道地下社会专用的路径。
  而她之所以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应该是想对昨晚的事情致谢吧?
  我也很明白!就算彼此是敌人,但是在这种严峻的高山上分别行动有多愚蠢。
  因此,我跟上迈出步伐的卡羯……走在她身边,一起沿着冰河往下移动。
  「哦哦对了,卡羯。这家伙是个连俘虏都算不上的行李,就还给你吧。」
  我忽然想起在我外套背部内的那只乌鸦,于是扭动肩膀……靠着被手铐铐住的手好不容易把它掏出来后,递给卡羯。
  结果——
  「…………!埃德加!」
  打开降落伞袋的卡羯惊讶得睁大眼睛,抱住从袋中飞出来的乌鸦。
  接着,露出满面笑容——
  「太好了……!我以为我们一辈子都无法再相见了呀,埃德加。太好了……!呜、呜呜、呜哇哇……」
  哭了……开心得哭了。
  那表情不同于平常的卡羯——而是那个像普通女孩子的卡羯。
  「……」
  无论身上背负的是什么旗帜,这家伙一样是个人啊。虽然她完全没有对我说一句谢谢啦。
  「啊哈哈!埃德加!等到我们回去之后,我就喂你吃椒盐卷饼吧!啊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卡羯开心地哭着,双手抱起埃德加——
  像在跳华尔滋一样,又是转圈又是跑跳起来。
  「喂、喂,卡羯!」
  正当我要提醒她「要是跌倒就不妙啦」的时候——
  竟然发生了比跌倒更糟糕的事情。
  「——呜喔!」
  发出声音的卡羯,忽然消失了踪影。
  往她的正下方。
  「——卡羯!」
  我以为她跌落山崖,而赶紧冲过去一看……
  在卡羯消失的地点附近,冰河裂出了一道宽约一公尺的裂缝。
  因为脚下流动的水蒸气让人看不太清楚,不过这是……冰隙啊……!
  也就是在冰河或雪溪上会出现的巨大龟裂。卡羯就是掉落到那个宛如自然陷阱的缝隙中了。
  感觉深度应该有十公尺的昏暗冰壁上……
  抱着埃德加的卡羯,就卡在大约地下四公尺左右的地方。
  「你……你没事吧!」
  「呿……!」
  卡羯虽然想要爬上来,可是冰隙的壁面相当滑,想爬也爬不上来。
  而且身体越是动,反而就会掉得越深。
  于是我打算利用腰带的绳索。可是……怎么会这样?腰带扣上的绞盘竟然坏了。这下顶多只能拉到跟自己手臂一样的长度而已,而且一下就会卷回去了。
  遇到这种状况,其实只要利用双手,把手掌跟手肘当成卷线器,就可以把绳索拉出来了。可是……
  因为卡羯用手铐铐住了我的手,让我没办法这么做啊。
  「——卡羯,把这手铐的钥匙给我!这样我就能把绳索伸到你那边了……!」
  「……不行!你忘记了吗?你可是俘虏呀!」
  在冰层下意气用事的卡羯——又往下滑落了几十公分。
  「我知道了!我不会逃啦!我保证,所以快点把钥匙给我!」
  「……呜……」
  卡羯虽然依旧保持沉默,不过,她的身体又差点往下滑落,让她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于是她总算从胸前口袋中拿出钥匙,让埃德加叼着,「啪沙啪沙」地飞上来了。
  从埃德加口中拿过钥匙的我,慌慌张张地解开手铐——
  接着趴在冰隙的边缘,尽可能固定住自己的身体,并且让绳索往下垂降。
  看到卡羯把绳索固定在自己的腰带上后……
  我非常谨慎地、谨慎地,慢慢把她拉上来。
  毕竟她的体重就如外观呈现的一样不算重,一定没问题……!
  就这样……等到卡羯被拉到冰隙边缘附近后……
  「……把手给我……!」
  我对她伸出手。
  「啪!」一声紧紧抓住我的手……非常小,而且非常柔软。
  就在卡羯好不容易爬上地面的时候,冰隙边缘微微碎裂——
  结果刚才还铐在我手上的手铐,就这样掉落到黑暗的地底深处了。

  后来,再度往山下走的卡羯……
  变得非常安分,或者应该说是根本不讲话了。
  她大概是对于被敌人拯救的事情感到很丢脸吧?
  另外,她也没有想要再度拘束我的意思。
  不过毕竟我也约好不会逃跑了,因此我继续跟在卡羯的身边走着。
  在亮白色的冰面斜坡上,两个人偶尔互相帮忙——一路往下行进。
  就这样,大概走了四到五个小时左右。
  刚开始只看得到冰层的脚下,渐渐开始出现堆积岩的影子……
  (……那是……)
  天候改变,让覆盖下方的云层缓缓消散后……我总算看到许久未见的人造物了。
  「——是铁塔,还有电线呀。」
  卡羯把手掌抵在眉毛前眺望远方,总算开口说话了。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
  「还真远啊……」
  「别抱怨了,远山。沿着电线走下去,就是霞慕尼啦。那是登山客会到访的小镇,所以也有饭店,可以喝到热呼呼的汤呢。」
  「热汤啊……听起来不赖。」
  我们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接着又想彼此是敌人,于是卡羯「哼!」一声把脸别开了。
  不过,大概是因为提到热汤的关系,她的肚子……「咕噜噜……」发出声音。
  或许不管在哪个国家,这对女生来说都是很丢脸的事。卡羯顿时脸颊泛红……
  (她的肚子……应该饿了吧。)
  而且我也是同样一整天都还没有吃过东西——于是我坐在一颗高度大约在腰部左右的岩石上,拿出梅雅给我的那根珍贵的五谷棒。
  卡羯立刻发现我手上的粮食,而偷瞄过来。还真是眼尖呢。
  然而,她却没有叫我把粮食交出来。因此……
  「要吃吗?虽然我是不会全部都给你啦。」
  我只好主动开口,结果卡羯立刻变得面红耳赤……
  「我、我怎么可能接受敌人的施舍!我可是光荣的魔女连队的连队长呀!」
  才开口如此说完,她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一下。
  「……」
  「……」
  我默默地剥开包装,把五谷棒折成两半。
  接着把其中一半递出来后,卡羯就「踏踏踏!」地露出火大的表情走过来,一把抢走了。结果你还是要吃嘛。
  这位言行不一的魔女连队长小姐,转身背对我后,一口气就把五谷棒塞到嘴里……不,她还有把剥下的碎片拿给埃德加当饲料,其实还满善良的呢。
  话说回来,这五谷棒……真难吃啊。即使在空腹之下还会觉得难吃,也太夸张了吧?而且吃起来很干燥,感觉口中的水分全部都被夺走啦。
  我原本喉咙就已经很渴了,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有杯牛奶,或者至少也要有杯水可以喝——但这里什么都没有。虽然有各种说法,不过我学到的知识是吃雪冰反而会有丧失体温的危险性啊。
  正当我想着这些事情时,卡羯她……从军服的胸前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印有卐字符号的金属筒。她还真是什么东西部往胸前口袋塞呢,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胸部可以看起来大一点吧?
  「那是什么?炸药筒吗?」
  我语带讽刺地如此一问。
  「很可惜,这是水壶啦。毕竟我是厄水魔女——这原本是在紧急时要拿来当武器的水。五谷食品如果不配水吃,对胃不太好,所以我决定要拿来喝了。」
  卡羯「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后……
  「喏。」
  把水壶递到我面前了。虽然脸还是没有看向我啦。
  她愿意……分我喝吗?
  明明那对于她来说,是可以拿来当武器的贵重水源啊。
  这是代表既然我分她粮食,那么她也必须要回礼的意思吗?
  卡羯她……虽然是敌人,不过却是个自尊心很高的敌人呢。
  「……」
  我默默地接过水壶,把刚好剩下一半的水一点一点地喝进喉咙。
  话说回来,当人在面临高山——面临大自然的挑战时,就没有所谓敌我之分了。
  毕竟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互相合作,才有办法顺利下山啊。
  我把水壶还给卡羯后……
  「——我其实是个德系法国人。」
  卡羯眺望着法国境内的山脉,自言自语似地说了起来。
  「在大战时,居住在德国与法国的国境地带——史特拉斯堡的战魔女们被编入魔女连队,为了伟大的祖国,德国拚上性命奋战。毕竟史特拉斯堡原本就是德国的土地,所以史特拉斯堡的战魔女们从以前就一直都是德国的魔女呀。」
  卡羯说着,忽然露出苦涩的表情——
  「可是到了现代,那里却变成了法国的领土。这就是领土争斗的结果、战争的结果。魔女连队为了守护祖国浴血奋战,子孙们却在法国饱受迫害。我也是一样。头发被迫剪短,在网路上看到祖先们受尽嘲笑,就因为『不愿卖东西给纳粹』而被赶出店家之类的事情都发生过。之前家里的窗户上还被人涂鸦过卐字符号,当时要清洗涂鸦时的心情,呵呵,还真难受呢。」
  卡羯自嘲地笑了一下。而她的侧脸,让我不禁回想起在罗浮宫美术馆看到的情景——
  在一群法国人中,孤零零一个人的卡羯。
  「对那样的我伸出援手的,就是伊碧丽塔长官。她把像我一样受到迫害的德系战魔女们集结起来,给予我们战斗的场所。长官虽然生气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是个好人。而且是个超级美女呢。」
  只能靠战斗维持自己的个人性,却因为遭到迫害而无法光明正大地参与战斗……
  最后的结果,就是变成恐怖分子是吗?
  卡羯似乎是为了让成为俘虏的我能理解她们,而对我说了这些话。不过……
  我还是、无法赞同啊。
  我是武侦,而恐怖分子是我的敌人。虽然没有像美军那样抱着「恶即斩」的想法,不过我还是要遵循武侦法,对她们进行强袭、逮捕。无论有多教人同情的理由,斟酌裁定都是法院的工作啊。
  对我来说,这条底线是绝不能退让的。
  不过,哎呀,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没血没泪的魔鬼。所以现在还是不要对她反驳什么话吧。
  ——这也是对于把珍贵的水分给我的、崇高的厄水魔女该尽的礼仪啊。



5弹 高歌的铁十字之虎

  当天晚上,精疲力尽的我们总算抵达了霞慕尼镇上……
  这是一处混合了法国与瑞士文化、像个观光景点一样的地方。
  卡羯踏着蹒跚步伐走进的一家古老饭店可以用德文沟通,于是我们被招待到位于三楼的一间似乎平常不会借给旅客的高级套房。
  套房的内装是纯德国风格,鹿头标本与墙柱时钟等等装饰都给人一种复古的感觉。
  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头戴战盔的俾斯麦肖像画。原来如此,这是一间有点倾向亲德的旅馆啊。难怪旅馆人员看到卡羯的服装也没有感到惊讶。
  后来我们在旅馆餐厅大吃奶酪火锅、大喝热汤,然后在设有暖炉的大厅稍事休息。好不容易……有种起死回生的感觉了。
  卡羯接着用电话与同伴取得联络。
  至于我的手机嘛,早就被她没收了。卡羯似乎对于日本独特的手机相当中意……三不五时就会拿出来,打开俄罗斯方块的程式玩耍。
  窗外是一片让人不禁会看入迷的美丽星空。
  (只要我想逃跑,其实也是逃得掉啦……)
  但卡羯说过我是她的俘虏。
  既然如此,她应该就会把我带到她们的据点去吧?如果她打算要跟运送兵器材料的那些部下们会合,很有可能就会暂时中断进攻行动,先在『兵器库』集合。
  好,一不做二不休,我就假装乖乖听从命令,顺便探查敌情吧。
  毕竟都跟敌人近距离接触了,却空手逃跑,可是违反校规的啊。
  我如此下定决心后,便打算先表现出友好的态度——
  看到在大厅沙发上坐在我旁边的卡羯,脸上沾了泥土……
  「喂,卡羯,别糟蹋可爱的脸蛋啊。」
  于是我抱着照顾小学女孩子的心情,用手帕帮她擦掉了泥土。
  结果——
  「可……可、可爱……?你、你说我可爱?不不不准说那种话!」
  卡羯像亚莉亚一样瞬间变得面红耳赤,用她小小的手掌「啪!」地赏了我一个耳光。
  虽然我搞不太懂,不过看来是得到反效果啦……!万国共通,平常状态的我又发挥出不擅于对待女性的特技了。
  跟我演完这么一段搞笑相声后,卡羯回到房间,从内侧上锁……
  让埃德加负责监视我,自己则是呼呼大睡起来。毕竟她不是像贞德那么温柔的女人,让我这次必须真的在地板上睡觉了。不过,也罢,能睡的时候就睡吧。要是我不快点让体力恢复,就没办法好好探查敌情,之后要逃跑时也会没力啊。
  就在我打起瞌睡……过了几个小时后……
  一阵穿着军靴的脚步声把我吵醒了。声音听起来……有五个人。
  同样醒过来的卡羯赶紧整理好制服的衣襟——打开房门……
  「——Heil(万岁)!」
  「Sieg Heil(胜利万岁)!」
  与似乎是赶来救援的部下少女们用标准的纳粹式敬礼互相打招呼。
  接着,「呀~!」地团团围在一起,开心地叫起来了。
  大家忽然都变得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呢。
  而讨厌这种少女气氛的我,板着一张脸眺望那群女生……
  卡羯似乎很懂得照顾晚辈的样子,分别对每个部下都叫了一声,然后满面笑容地拥抱了一下。
  而那些部下们好像也非常喜欢卡羯。看来卡羯……还算很有人望嘛。
  话说,各位想必是未来魔女的下士官大人们啊,可以请你们不要露出那么凶狠的眼神瞪我吗?我再这样继续被魔女们盯上的话,可是很伤脑筋的啊。
  隔天早上,我被带到一辆应该是运送士兵用的卡车上——
  与卡羯她们一起从位于阿尔卑斯山山腰的霞慕尼出发,朝西边下山了。
  接着转乘到车辆运送列车上,继续往西行进。大概是因为发生过意外的关系,她们并没有使用飞船。看来她们果然因为我的关系,决定暂时中止进攻义大利的计划,而先撤退到不知位于何处的据点了。这也应该可以算是我阻挠了敌人进攻行动的一项战果吧?
  就这样,我们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移动后——
  到了黄昏,我被戴上眼罩,走下货车,然后又被带到一辆奇怪的交通工具后座上坐下了。从那像机车一样的声音判断,这应该是……Kettenkrad的后座吧?
  好几辆Kettenkrad排成一列车队,行进在普通车辆实在无法通行的颠簸路面上。
  接着……进入似乎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摇晃道路。
  鼻子可以闻到水蒸气的味道。不过,感觉不是海上,应该是湖泊上才对。
  最后走了一小段石板路后,全车停了下来。
  「好,远山,下来。」
  卡羯拿掉我的眼罩——于是我看到这里是一座石造的古城,当中的下车车道。
  感觉连货车都可以轻松通过的拱门型短隧道,一路延伸到城内。
  隧道两边垂挂着纳粹德国的长型旗帜……底下则是有几名少女士兵立正站好,排成左右两列迎接卡羯。而在深处的城内——
  「……呜!」
  即使是已经看惯各种夸张场景的我,见到那东西还是忍不住当场腿软了。
  (——虎I战车……!)
  纳粹德国名闻世界、全球最有名的重战车,就停在那里。
  那是当时让同盟国联军都会闻之丧胆的世界最强主炮——88mm炮。有棱有角的外型虽然缺乏现代感,却是连战车炮、对战车炮的炮弹都能轻松弹开的强韧装甲。
  炮塔编号是132,涂装为突尼西亚战用的沙土色。
  话说回来,战车、吗……!
  (竟、竟然连这种玩意都能持有啊……)
  其实那东西光看一眼就能知道是实车,但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凑近观察……巨大到甚至必须抬头仰望的那辆战车,果然是真货,不是什么模型。而且保存状况看起来好像还能运作的样子啊。
  「……!」
  这时我才注意到,周围还有其他战车。像英国的Mk·Ⅷ巡弋战车、旧苏联的T-34中型战车、美国的M4中型战车。简直是二次大战时代的名战车系列啊,连日本的九五式轻型战车都有呢。
  我不禁抱着傻眼的心情,环顾那群战车。接着就看到——
  『MUSÉE DE LA GUERRE ÉCOLE』
  上面写着Musée……以英文来说就是Museum……『博物馆』的招牌。另外还有描绘着『坐上战车吧!参加主炮设靶活动!』情境插图的简介小册子。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
  这里是——战争博物馆啊。应该也确实有当成真的博物馆在营运吧?
  换言之,这里就是卡羯她们兼作博物馆进行伪装的……『兵器库』……!
  原来如此,这群恐怖分子设想得还真周到啊。在这样的地方,就能大量收藏各式各样的武器了。
  就连在欧洲被视为禁忌的卐字旗,也能光明正大地挂在馆内啦。
  「喂。」
  卡羯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肩膀,于是我转头一看——
  她竟然把手掌朝上,对我伸出来了。我可不会给你压岁钱喔?
  「……干什么啦,卡羯?」
  「入场费,八欧元。」
  「还要收钱啊……」
  「这是门票,拿去。上面还有印纪念章呢。」
  我就这样像是遭到勒索似地被抢走一张十欧元钞票,然后得到一张背面印有卐字印章的门票。
  她虽然确实有找给我两欧元硬币……不过我拿着门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这个印章。卐字符号如果在欧洲街上拿出来的话,应该会被逮捕吧?」
  「没错。这也是纳粹德国至今依然受到世人畏惧的证据呀。历经百年、千年之后依然受到世人畏惧,对魔女来说可是很光荣的事情呢。呵呵呵。」
  卡羯说着,笑了起来。她自从进入自己的阵地后,就显得非常轻松自在。我倒是一点都不能放松啊。
  话说……这座城内,如果当成博物馆来看待的话,展示的手法确实很高明。不但把重点展示的虎式战车放在会让入场者感到震撼、忍不住想要付入场费的地方,馆内深处还可以隐约看到V-1飞弹呢。
  ……反正钱都付了,我要不要干脆稍微参观一下呢?啊,还有武藤做成模型的猎豹式驱逐战车呢,如果那家伙到这里来应该会欣喜若狂吧?不过他应该会对我解释一堆有的没的,让我到途中会烦到揍他一拳就是了啦。

  当然,她们最后并没有让我好好参观,而是把我带到宛如要塞的地下——一间推测应该是魔女连队司令部的昏暗大厅中。
  哦~哦~还真可怕呢,这房间一看就让人觉得是魔女的巢穴。如果让讨厌惊悚系作品的亚莉亚来到这里,她现在应该会全力喷射滞空裙甲,到处逃窜吧?
  首先,这间司令部……周围摆设了好几个水晶骷髅的烛台,上面还点着蜡烛。
  墙壁上庄严地装饰着连我都知道的出名西洋魔术体系图——生命之树的画作,以及两幅看起来像纳粹时代上级军人的男女肖像画。
  肖像画中的男性,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但是却想不起来。
  而在地毯上,从昏暗的光线中狠狠瞥了我一眼的——是双眼呈现黄金色的黑豹。
  神秘的七色水晶吊灯照耀下的室内,摆放着用黑色橡树木材作成的细长桌子。
  在长桌两旁站起身子的,是身穿纳粹制服、头戴魔女帽的一群年轻女性。
  包含拿到一顶新帽子的卡羯在内,总共有六个人。在深处还有另一名感觉不太一样的女性。
  她们每个人的外观不是漂亮就是可爱,而且全都穿着迷你紧身裙,让我还真是不能接受啊。
  另外……所有人感觉都很有一手的样子。
  氛围上就跟刚才围绕在卡羯身边的菜鸟魔女们完全不同。
  (大家佩戴的襟章都是校官以上——也就是魔女的干部会议吧?)
  当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坐在寿星席——也就是最深处座位上、用苍蓝色眼睛睥睨众人的二十岁左右女性。只有这家伙戴的不是魔女帽,而是典型的纳粹军帽。
  衣襟上的徽章——左右都是槲叶三枚,没有星章——是少将。也就是将官等级的人物要接见我是吗?
  发梢修齐的金色长发,美貌到甚至让人震撼;大红色的口红看起来相当适合她;高挑的身材也很帅气。唯一感到可惜的,大概就是那锐利的眼神非常恐怖吧?虽然如果让喜欢虐待狂的男性看到她,或许会喜极而泣也不一定啦。
  ——那样的一名女性……
  「Heil(万岁)!」
  简略地做出一如往常的敬礼后,包含卡羯在内的六名魔女也「Heil(万岁)!」一声,并坐下了。
  这个纳粹式敬礼我也看腻啦。虽然刚开始还会觉得很新奇啦。
  心中感到无奈的我,被带到坐在次席的卡羯后方站好。
  「那么……因为今天有客人,我们就用日文交谈吧。」
  坐在首席的少将如此开场后……
  「西方大管区法国管区所属,魔女连队——连队长卡羯·葛菈塞回营报告,紫作战暂时中断,中途战果获得一名俘虏。遵照军规,将在连队内自行处分。」
  卡羯得意洋洋地发言,把我当成她的战果了。
  「辛苦了。极东战役是魔女连队的私下斗争,原本应该是不需要进行报告的。不过我想总统阁下如有耳闻,必定也会相当欢喜吧。」
  少将用很有气质的声音如此说道后,用她眼角尖锐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远山先生,我叫伊碧丽塔·伊士特尔,是这些孩子们的监护人——也就是长官。日本与德国是友好国,因此我欢迎你到来。日本是东乡平八郎、野口英世、宫泽贤治等诸多优秀人物出身的伟大国家,我也相当尊敬呢。」
  你在讲哪个时代的事情啦?这女人简直就像从七十年前时光旅行到现代一样啊。
  「……那幅油画,不挂希特勒先生没关系吗?」
  我对高高挂在那女性背后的肖像画稍微吐槽了一下后……
  「你的历史知识学得不够喔,远山先生。魔女连队虽然是希特勒总统的部下,但只是陪臣。真要追溯始祖,应该是直属希姆莱长官的大魔女——战岚魔女伊露梅莉雅·伊士特尔,也就是我的曾祖母。而她的丈夫就是第二代伊·U舰长——格特·伊士特尔。」
  以前的伊·U舰长……的子孙,就是这位美女——伊碧丽塔吗?
  这时我才想起来,伊·U舰上的历代舰长之墓中,确实有张纳粹德国军人的遗像。而这女人就是那位男性的曾孙啊。
  还有……从她的话语中,我隐约听出来了。这位伊碧丽塔长官——
  恐怕就是现代纳粹德国残黛的本部派来负责监视的人物。
  从她可以允许部下参加私下斗争、独自处分俘虏、甚至连向上级报告都不需要的态度看来……以公司来比喻的话,她对于魔女连队来说就像持股公司的本部派来的花瓶上司。而所谓的总统阁下就是本部的社长,卡羯是子公司的小社长了。
  GⅢ也有提过,世界上存在着许多规模小而老旧……但是很强的纳粹德国继承结社。魔女连队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结社虽然听说好像是各自为政,不过其实每个纳粹军之间还是存在着像集团企业一样的微弱联系啊。
  (另外……在这里的魔女们……人种都不一样啊。)
  她们的眼睛与肤色都各不相同,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术的影响,像动画人物一样各种颜色都有。
  真的像纯粹日耳曼民族的人只有伊碧丽塔长官而已。其他还有像东欧系、北欧系、南美系跟土耳其系的人。
  通常提到纳粹德国,至今依然还是会给人一种贯彻人种差别主义、梦想第三帝国的印象……不过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哎呀,毕竟如果到现代还讲究那些事情的话,也很难确保人才吧?光是看到卡羯可以担任实战部队的队长职务,就知道她们很缺人才啦。
  法西斯主义,不……应该说任何意识形态,都已经是跟不上时代的想法了。而所谓的组织,就是会随着社会情势不断改变啊。
  她们身上那套宛如传统技艺的制服,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凌乱不齐的成员们能抱有统一感,好集中意识的一种打扮罢了。对外也可以达到某种掩饰的效果。要是没有看穿这一点,就会像美军一样吃大亏了。
  大概是从视线中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伊碧丽塔接着对我提到关于魔女连队的事情:
  「——我虽然没有遗传到魔术的才能,不过她们这些战魔女们都是从中世纪以来以战斗为生存目的的武家的后代。在之前的战争中,全德国的魔女们都舍弃了过去的仇恨,彼此携手合作。而魔女连队就是继承了这个精神的光荣部队呢。」
  ……以武侦来说,就是像一群战斗狂携手结为同盟的意思吧?而且还是S研系的战斗狂。
  「在魔女连队的这群孩子们之中——并没有所谓的主义主张。她们只是纯粹想要战斗而已。只要有资金、有战场,对她们来说就足够了。对香港的那场攻击,也是美国的某位有力人士希望可以对中国提出警告……所以利害一致的本部就拨出一些预算给她们执行了。」
  哎呀,就算『真空炸弹』最后被我们阻止了——
  她们还是给予中国当局相当程度的恐惧心理啦。
  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过她们那场兼做对我们进行攻击的恐怖行为,还是要算成功一半啊。
  「除了战斗没有其他才能的纳粹亡灵,为了寻找战斗的理由而四处徘徊……到了现代就变成一群恐怖分子是吗?哎呀,以末路来说也算合理啦。毕竟你们除了这样做也没别的路可走啊。」
  看到我始终保持着强硬的态度,伊碧丽塔很快便微微吊起眉梢:
  「远山先生,我劝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发言。虽然在东洋的将棋中,吃下对手的棋子可以拿来当作我方的部下……但你应该也清楚西洋棋的规则吧?」
  西洋棋的棋子——一旦被对手吃掉,就不得复活。也就是被杀的意思。
  ……既然对方有那个打算,看来我也该适时撤退啦。
  反正我已经多少掌握到敌情,也知道兵器库的真相了。就把撤退放入计划中行动吧。
  「有话想说就给我说清楚点。你是想杀了我吗?」
  「呵呵,听说你就算接受了蓝帮的款待,最后也没有背叛同伴的样子——而我们也没有可以拿来招待客人的交际费用。好啦,这下怎么办?」
  「要招待就免啦。反正我也不喝啤酒。」
  就算是我,也不是完全没想到对策就鲁莽闯到这里来的。
  现在我必须要『像爆发模式的时候一样』,假装自己比对手还要强很多才行。
  毕竟姑且不论好坏,我似乎都已经在这样的地下世界中小有名气的样子啊。
  简单讲,就是靠虚张声势吓唬她们,然后趁机逃跑——
  「那你要投降吗?如果找不到可以举的白旗,我的袜带也可以给你喔?」
  「谁要那种东西。刚好相反啦。如果魔女连队愿意投降,然后把亚莉亚的壳金还来,我也可以放你们一马。话说在先,光是在这里的七个人,我徒手空拳就能把你们全部打烂做成火腿啰?」
  我这样的一句发言,立刻就犯下了严重的失误。
  伊碧丽塔听到我一开始的发言就吊起眉梢,到后面几乎根本就没有在听——
  「——那就处刑啦。你其实应该要喜极而泣、对我求饶才对的,真是个小笨蛋呢。」
  而且还靠着跟亚莉亚同等级的武断思考回路,对我宣告死刑。
  ……糟啦,虚张声势作战,大失败……!
  我只要面对的是女性,就总是在失败啊……!话说,为什么听到『我才不要你的内裤』就要发飙啦,长官?虽然脸上笑咪咪的,可是额头却浮现血管啊,还是卐字型的。
  正当我连威吓手法都丧失、脸色开始发青的时候——卡羯「唰!」地举起手:
  「恕、恕我发言,伊碧丽塔大人。」
  「哎呀?有什么事,卡羯?」
  「远山是值得信赖的人物,而且还是过去同盟国家的人。因此我认为应该让他加入成为同伴。」
  即使我站在斜后方也可以发现到,卡羯说话的时候,额头不断在冒汗。
  毕竟这里是个军队式的集团,要反驳长官应该是很不要命的行为吧?
  「卡羯,背信是要接受处罚的喔?你知道处罚是什么吗?是要被我拷问喔?」
  「这、这个男人拯救过我跟埃德加呀。」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给我详细说说看。」
  伊碧丽塔说着,把全身靠在长长的椅背上后——
  卡羯开始描述起在白朗峰上遇难时,我把那只大乌鸦还给她的事情。
  听到这段故事……伊碧丽塔长官从途中就把身体往前倾……
  「……哦哦……」
  最后甚至把头仰向斜上方,闭上眼睛……从尖锐的眼角流下了一道泪水。
  接着拿出一条红色的手帕,为了不让脸上的妆花掉,轻轻地擦拭眼泪。
  总觉得她……好像在……感动是吗?
  明明只不过是我救了一只乌鸦,然后还给主人的故事而已说。
  伊碧丽塔默默地思考了一段时间后……
  「……是吗?原来是这样。如果不是敌人的话,早就该颁发十字勋章了呢。使魔对魔女来说宛如第二生命,而对于拯救了那个使魔的远山先生,就特别赦免以代替勋章吧。」
  她说着,还用手帕擤了一下鼻子。
  伊碧丽塔长宫……意外地是个泪腺很松的女人呢。
  「那么就变更处分,施行思想教育,让他成为一名恐怖分子。虽然是个男人让我不太能接受,不过就交给罗珊娜,你负责为他动手术吧。」
  听到伊碧丽塔的命令,刚才一直战战兢兢、保持沉默的一名圆框眼镜魔女就——
  「是!Sieg Heil(胜利万岁)!」
  忽然露出异常兴奋的表情,很有精神地用力举手敬礼,甚至让她的发辫也跟着跳了起来。接着,又「OP,OP.Ich mache schöne.(手术、手术,我要创造一个美女。)呜呵呵呵」地小声呢喃着。
  手术……是想对我做什么啦?超恐怖的。
  难道是想把我改造成像假面骑士一样的怪人吗?就算是对各种恐怖状况都已经习惯的我(主要是因为亚莉亚的关系),也忍不住觉得很害怕啊。
  伊碧丽塔愉悦地看着我发抖的样子,接着端正姿势:
  「——齁齁齁,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谁?」
  听到这句提问,六名魔女们都伸直背脊——同时回答:
  「是伊碧丽塔大人!」
  「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谁?」
  「是伊碧丽塔大人!」
  「完毕!解散!」
  我、我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军事会议好像就结束了,
  话说,伊碧丽塔似乎不打算杀掉我,而是要利用我的样子啊。这下事情又变得麻烦起来啦。

  再次被铐上手铐、关到一楼小房间里的我……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逃跑啦。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根本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情。
  房间的窗户虽然小,不过头应该可以穿得过去。只要我使出远山家秘技『骨克己』——让自己脱臼、骨折,把全身都拆散,应该也不是不能逃出去,只是那招会痛得要命就是了。至于外面的铁窗,就用头槌想办法拆掉吧。
  就在我开始思考着这种末期逃脱法的时候……
  ——喀嚓。
  也没听到敲门声,身穿制服的卡羯就进到房间来了。
  她露出有点紧张的表情,又有点害臊地红着脸,关上房门……
  但是房门又不知被谁从外面推了一下,露出一点缝隙。
  卡羯好像没有察觉这件事,不过我倒是看到了……刚才那群魔女们似乎聚在一起,透过那道缝隙在偷窥房内的样子。
  虽然我搞不太清楚状况……
  「……刚才真是谢啦。」
  不过我还是姑且对她刚才提出埃德加的话题,救了我一命的事道谢了。
  「德国的魔女是有借必还的。刚才那是因为在山上……呃、你、你帮我取暖,所以我回礼罢了。这下就互不相欠啰?我已经没有『被俘虏拯救』这种不名誉的事情要背负了。」
  红着脸的卡羯,一屁股坐到床上,而且还跟我靠得很近。
  总觉得她身上好像飘来洗发精跟肥皂的香气啊,还有她本身那股像少女般的甘甜气味。
  「而且我那样做也是为了拯救伊碧丽塔长官。毕竟在一部分的眷属中,都说你是个只要想杀掉,就会遭受恐怖反击——被称为『诅咒的男人』的人物呀。」
  ……怎么又增加了一个讨厌的绰号啦?『哿』还比较好一点呢。
  我不禁皱起眉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跟卡羯拉开一点距离后……卡羯竟然也跟着把屁股滑过来了。
  她接着从胸前口袋中拿出一个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远山,你也喝一杯吧。」
  卡羯把酒壶递给我,连耳朵都红了起来……不过要说是因为喝酒的关系,也未免红得太快了吧?
  「我记得希特勒应该有说过,酒是毒水啊。」
  「是、是我在紧张啦,不要啰啰嗦嗦的。」
  她说着,又拿出了一根烟。还真是个不良少女呢。
  可是卡羯不知道为什么双手发抖,迟迟无法点燃打火机。最后她就把打火机一丢,露出下定什么决心的表情——
  「关于你的魔女化……我有个方法可以让你不用接受手术。伊碧丽塔大人对使魔是很宽容的。埃德加也说,把使魔的位子让给你也没关系。反正你已经是个诅咒的男人,素质也很足够了。」
  「虽然我是完全听不懂啦……不过既然可以不用接受什么手术,那还真是感激不尽。」
  「好,那就来定盟约吧。要对人类的男性做出这种事,一名魔女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就连伊碧丽塔大人,到现在还是用黑豹当使魔呀。用动物或鸟类当使魔,就是还身为少女的证据。」
  卡羯把她的脸凑到我面前——闭起眼睛……
  二话不说地就……亲、亲了我一下……!为什么啊!
  「唔……喂……干么啊……你想做什么!」
  我赶紧在床上逃到墙边,而四肢趴在床上的卡羯则是——一点一滴地逼近过来了。
  「你明白的吧?」
  「我不明白啦……!」
  「虽然大家在走廊上偷听,不过你就原谅她们吧。难免会这样的。」
  把领带解开的卡羯,接着从衣领开始——把她那件感觉很紧的黑制服钮扣也解开了。
  这、这、这个状况,看来不是只亲嘴就了事啦……!
  「你给我安分一点!很快就结束了!」
  唰!
  制服胸口完全敞开的卡羯,把她那对比亚莉亚稍微像样一点,但还是很小的——被大红色内衣包覆的胸部,整个贴到我脸上来了。
  不、不妙。好甜、好甜的、香气……!
  事到如今,就算是我也搞清楚这行为的意义了——但没想到做这种事竟然要如此

强硬,而且还有女性主动的状况啊。不过仔细回想起来,我过去也有被白雪啦、理子啦、还有贞德做过类似的事情呢。只是因为那些记忆不堪回首,所以我刻意忘掉了而已。
  「我的家训也有说过,要跟拯救过自己性命的对象,结、结合才行呀……」
  抱住我头部的卡羯——用她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湿润语气说着——
  我那对于这种声音,以及她这种体型特别容易缴械投降的血流……
  ……扑通……
  顿时在我体内激烈流窜起来。
  「……?」
  就在这时,卡羯忽然用力从我身上离开。
  接着……露出「? ? ?」的混乱表情,重新穿好上衣。
  而我也很快就发现那个理由了。
  ——好冷。
  室内的气温,忽然骤减。
  然后……出现了一闪一闪的钻石冰尘,飞舞在空中。
  我赶紧回头一看,窗户与周围的墙壁都被冻结了。
  结冰的范围从窗户不断往四周扩散,让室内被寒气包覆。
  这情景……我有看过。就是之前五月的时候,在地下仓库。而且招式的日文名字,我后来也从本人口中听过。
  (『奥尔良的冰花』……!)
  我与在床上站起身子的卡羯同时望向遥远的窗外——
  结果看到一个人影正轻飘飘地跨坐在一辆似乎刚才是用推过来的附侧座机车上……
  「……贞德……!」
  正是头戴通信器的银冰魔女——贞德。
  「敌……敌袭!是贞德·达鲁克呀!」
  听到卡羯忍不住用日文大叫,从门缝偷窥房内的魔女们顿时骚动起来。
  贞德发动那辆似乎是从这里的仓库偷出去的附侧座机车——渐渐远去——原本还以为她要逃走了,却又快速掉头,刨起许多小石子。
  接着……
  她奋力拿起放在侧座的那把梅雅的巨剑,瞄准这里。
  把巨剑架得像马上长枪一样,「隆隆隆隆……!」地骑着机车冲过来了!
  简直就像个女骑士的贞德——轰轰轰轰轰轰!
  用宛如铁块的巨剑一口气撞破了因为结冻而变得脆弱的墙壁,发出轰声巨响。甚至让机车的前轮也跟着冲进房内。
  室内因为窗户与石壁的碎块,变得仿佛遭到爆破一样。
  (……好险啊……!)
  贞德接着把差点顺势连我也贯穿的巨剑用双手勉强旋转一圈,插在侧座的车尾上,靠剑的重量缓缓往后退。
  「远山,follow me吧!」
  因为墙壁出现大洞,而总算不需要自己脱臼、骨折的我——
  靠着爆发模式的敏捷身手,跳进勇猛大叫的贞德的机车侧座中。
  卡羯则是好像被贞德撞破的墙壁碎块敲到头,两脚开开倒在床上。头上感觉还有小乌鸦在旋转的样子,看来是彻底昏过去了呢。
  就在刚才似乎也跟着在享受偷窥乐趣的伊碧丽塔长官,举起手枪冲进房内的同时……
  贞德为了闪避子弹而快速回转,用华丽的操纵技巧让机车紧急加速。在满是碎石的路上不断跳动——冲向她似乎早就用冰块确保退路的湖泊了。

  宛如魔法般——或者应该说本来就是魔法——只要贞德一通过,机车后方的冰桥就立刻融化消失。这样看来,敌人就算骑Kettenkrad应该也追不上来了吧?湖面上虽然有架设浮板,但延伸的方向跟我们的逃脱路径完全不同。
  「璃璃粒子的浓度怎么样,贞德?你看起来好像可以用魔术的样子啊……」
  「刚才虽然像进入台风眼一样变得稀薄,不过现在又开始变浓了。要真正消散,大概要等到明天似后。我是不想继续使用魔术了啦。」
  敌人应该也是一样的状况。看来她们是不会骑着飞天扫帚追过来,也不会忽然对我们射出火球或雷电了。
  「我原本还在担心我接近或使用大魔术会被发现,不过看来运气很好呀。魔女们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其他事情上的样子,例如说,恋爱八卦之类的。」
  「……那件事我等一下再跟你辩解吧。」
  既然不想使用魔术,敌人现在应该是在准备什么武器吧?
  不过,管他是什么武器,尽管搬出来吧。我现在可是爆发模式——
  ——忽然,我透过机车的后照镜,发现越离越远的城堡忽然发出闪光——
  「贞德,把头趴下!」
  ——咻——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宛如火球般、速度两马赫的炮弹。
  像落雷似的中弹声,以及迟了一拍才传来的炮声。
  紧接着,哗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在我们左侧的湖面上,喷起比任何喷水池都还高的水花,直冲天际。
  ——锵!
  我看到贞德因为空气与水面的冲击而让机车失控——赶紧举起大剑,充当临时的重力稳定器,好不容易避开了翻车的危险。
  「是8·8cm炮吗……!」
  一头银发被风刮起的贞德,似乎从炮声就判断出了这件事,并且重新转动油门。
  接着,我们两个人同时往后照镜一看——叽哩叽哩叽哩叽哩……
  (呃……我虽然是有说『管他是什么武器,尽管搬出来』啦……)
  可是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迟早有一天会碰上这状况啦。
  伴随着「叽哩叽哩叽哩叽哩……」的履带声响,从城堡的大门……出现啦。
  铁十字的猛虎。行动要塞。重战车的魔王。
  ——虎I战车……!
  (魔女连队刚才是在为它暖车啊……!)
  虽然第一发射偏了,不过想到那战车的年代,这也是常识。第二发则是——
  ——咻——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击中了跟刚才相反的右侧。
  机车虽然又差点翻覆了,不过还好它是附侧座的机车,勉强可以继续行走。
  「一左一右,她们在调整炮台角度啊。下一发搞不好就会射中了。」
  「机车不是什么大标靶,没那么好击中的。」
  「对方没有使用榴弹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们看来只有直击目标的穿甲弹而已啊。」
  机车穿过湖泊,准备进入比较好藏身的树林——于是紧急加速。而就在下一个瞬间……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第三发炮弹击中我们正后方的湖畔,炸起许多石块打在机车后部——
  伴随着一声破裂声响,机车的后轮爆胎了。甚至连轮框都凹陷变形。
  贞德从滑行的机车上跌下来,护身倒地。而我也跟着抱起大剑,从侧座上跳下车。
  从这里……只要再稍微跑一段,就可以进入树林了。虎式战车应该来不及装填下一颗炮弹。
  我快速在地面上滑行,掀起一阵尘土,停在贞德的身边后……
  贞德立刻把给我用的通信器戴在我头上了。
  「同伴会指示路线,follow them吧。」
  『请继续往前跑,距离大约一百七十公尺。』
  是、是中空知的声音。而且是透过通信器、正常状态下的声音。
  『快点过来的呢~!虎式战车先生要绕过湖边过来了呢!』
  这声音……是星座小队的小岛妹妹……!她也来帮忙了啊?
  不管怎么说,我们首先快步冲进树林之后……
  「抱歉啦,远山,我们执行这么不识相的救援作战,打扰你跟卡羯亲热了。」
  贞德又用有点带刺的语气,对我如此说道。
  「话说,真亏你们可以找到这里……呃,这是哪里啊?」
  于是我赶紧把话题岔开,对她这么一问。
  「这是卢森堡一个叫École的地区,位于跟比利时的国境附近。因为你长时间失去联系的关系,所以我才把中空知叫过来了。另外我还拜托了初代贞德·达鲁克部下的子孙,请LUXGSM公司透过手机情报找出你的所在位置呀。」
  手机这种东西……
  即使没有在通话,基地台还是会透过电波进行连结。
  换言之,只要有打开手机电源,便可以靠逆向探测找出手机大致上的位置。卡羯她……就是因为觉得日本手机很稀奇,而一直开着电源,最后却反而害了她啊。
  不过,逆向探测需要极为高度的网路技术——更重要的是,需要电信公司的配合。
  而中空知与贞德就是靠各自的努力,完成了这项任务……
  ——为了被敌人囚禁的我。
  身为星座小陈监察员的我……
  刚开始的时候很瞧不起小队的成员们。明明大家都是同伴的说。
  我甚至在心中还觉得她们是一群废物组成的小队。
  可是……啊啊,为什么我就不能相信大家呢?
  像这样被她们拯救之后,我真的打从心底感到反省了。
  武侦宪章第一条:同伴之间要互信互助——
  我不禁在心中复诵着这条规定,跟贞德一起进入了树林。

  我们一边隐藏身影,一边穿越树林。而在树林的另一侧等待着我们的是——
  (……这边也有战车啊……!)
  虽然跟虎式战车比起来是小得多,不过依然是一辆随时可以发动的真正战车。
  然而——这似乎是我方的东西。贞德快速跑了过去。
  「因为开车会有被发现的可能性,所以我们从国界开始是徒步过来的……不过我们运气很好,从那些家伙的兵器库偷了一辆战车出来呀。负责看守的人刚好在打瞌睡,要用氯仿熏倒她倒是很轻松。其实我是比较喜欢B1战车啦,可是当时可以立刻发动的就只有这台了。」
  贞德对我进行说明的这台就是……
  前大日本帝国陆军的——九五式轻战车。
  那是一辆大小跟汽车一样的三人座战车。
  虽然它的大炮与装甲跟虎式战车比起来宛如玩具,但别看它这样,它可是在马来亚战役中大破敌方装甲车、纵横无际大肆活跃过的货真价实战车。鲜少遇到机械性的故障,对路面状况的适应性也很强。在这种被虎式战车追杀之下,还要突破眼前这片颠簸路面的状况中,它很明显比普通的车子来得可靠啊。
  「这次对你的救援作战中,梅雅与华生也有参加。他们跟中空知一样,正在比利时待机。卢森堡的政治家中似乎有卡羯她们的信奉者,让她们可以在这个国家中为所欲为——但是她们到了比利时就是通缉犯了。只要我们逃到国界,我想虎式战车应该也无法追上来了吧。」
  梅雅她——也在进行援助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武运会这么好,可以偷到机车跟战车啊。
  「快点上车!要出发的呢!」
  从九五式战车的前方舱门中,冒出了一颗绑着蝴蝶结的头——果然就是车辆科的岛莓。既然她可以从兵器库来到这里,就代表她能够操纵战车的意思吧?
  虽然个头娇小,但真是了不起呢。简直就像九五式战车一样啊,小岛妹妹。
  我跟贞德把脚踏在履带上,爬上战车后——各自进入炮手与机枪手的位置。
  「你可以吗?小岛妹妹?全速前进。」
  「没问题的呢!」
  我记得九五式应该是由炮手兼任车长……于是从炮塔探出头如此命令后,坐在驾驶座的小岛妹妹就——隆隆隆隆隆!
  让九五式发出虽然较小声但依然像战车一样的轰响,卷起砂土疾驰起来。
  毫不畏惧差劲的路况,一路往西——往比利时国界奔驰的速度,以一辆古早时代的战车来说,算是相当快速。看来九五式的车辆状况非常好,甚至比那辆虎式战车还要快呢。
  在明月下的荒野上疾驶的车内——
  「的呢的呢!现在的我好大!我好强!的呢!呀哈~的呢!」
  小岛妹妹发出一点都不输给柴油引擎声的笑声。
  总觉得她好像进入某种亢奋状态了……不过也真不愧是武藤的强劲对手,她的驾驶手法非常高超。
  虽然我有点担心她那身满是荷叶边的洋装会不会勾到车内的各种仪器啦。
  『——窃听到敌方阵营的通讯了。同步中继。』
  就在这时,通信器传来似乎在比利时国界等待我们的中空知的声音——
  『Marsch!Marsch!Feuer,feuer,feuer!(前进!前进!发射发射发射!)』
  接着就是感觉火冒三丈的伊碧丽塔长官的声音。
  原来少将阁下也坐在那辆引以为傲的虎式战车上啊。
  绕过湖边、一路撞倒大树追杀而来的虎式战车,「轰隆隆!」地发射它自傲的88mm炮,不过却被巧妙地以锯齿状行进的九五式躲开炮弹了。
  在月光下的——日德坦克战。
  轴心国的战车反目成仇,还真是对不起双方的英灵们啊。
  『Richtest du richtig mehr!(给我再瞄准一点!)』
  『Nicht nicht erwurgt Frau Iwilitta!(请、请不要掐我的脖子呀,伊碧丽塔大人!)』
  另外也听到了卡羯的声音,看来她也坐在战车上的样子。你也真是辛苦呢。
  就在月光一瞬间被云层遮盖的时候,敌人为了确认我方的位置而发射出同轴机枪——
  「老是让敌人轰炸也不好玩啊。」
  我赶紧弯下身子,忍不住抱怨了一声。结果小岛妹妹就……
  「虽然是仿制炮弹,不过车内有三颗37厘米穿甲弹的呢!第一发已经填装完毕的呢!」
  还真是感激不尽啊。
  于是我在小岛妹妹的教导下,「叽叽叽」地旋转炮塔的手转式把手,护炮塔旋转一八〇度——瞄准后方追上来的虎I战车。
  看到九五式一边逃跑、一边把炮口转过来的举动,虎式战车上的魔女们顿时骚动起来——
  「目标,虎I战车。光线不足……不,月光恢复了。距离,大概八百公尺左右吧?」
  虽然炮术,弹道学我只有在强袭科的讲座上听过而已,不过毕竟我现在是爆发模式啊。
  从炮尾用肩膀微量修正角度,集中注意力——发射——!
  伴随「轰!」一声炮响与反作用力,穿甲弹在空中描绘出一道微微弯曲的抛物线——
  命中虎式战车的车体。可是……
  却只传来「当!」一声教人失望的金属碰撞声,炮弹就被重装甲弹开了。
  虎式战车上还发出「哇哈哈」的笑声呢。
  「……装填下一发。」
  哎呀,我早猜到会这样了啦。
  毕竟我们这辆是比起坦克战更适合步兵支援的『轻型战车』,而对方可是为了与坦克战斗而开发出来的『重型战车』啊。
  只要让对方的88mm炮击中一发,我们就会当场完蛋。
  可是我方的三十七厘米炮不管击中对方什么部位,都会轻易被弹开。
  虽然我很想找藉口说距离很远也是问题,但就算接近到十公尺的距离下,靠三十七厘米炮应该也无效吧?
  真要形容的话,就是像小不点相扑选手跟幕内力士对打一样。
  像现在敌方炮弹「轰!」一声击中一旁的地面,九五式就稍微跳了一下呢。
  「对方提升炮击的准度啦。刚才那一发超危险的。」
  听到我这么一说……
  「……我可以感觉到,对方——同时并用了可以提升命中率的魔术呀。远山,下一发搞不好就会命中了。」
  「那又如何!我一定可以躲开的呢!国界河川就在眼前的呢!」
  贞德与岛便各自如此回应我。
  综合两人的意见——看来敌人如果发射下一发,我方的危险性是一半一半啊。
  不过,要比速度是我方比较快。虎式战车渐渐被拉开距离了。
  我们穿越了如果沿路走会比较绕远路的车道,再度进入荒野……总算看到了当作卢森堡与比利时国界的小河川。
  只要再撑过一发炮弹——就能成功逃脱了。
  正当我这样想着,并再度装上连两公斤都不到的炮弹时……又发生了出乎预料的事情。
  「——!」
  从博物馆的方向——传来宛如警报的怪声,一个影子飞越了被撞烂的树林——
  「……V……1……!」
  V-1——纳粹德国开发出来的巡弋飞弹,飞过来啦!
  从我们后面的斜上方,朝着这里!
  竟然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精密瞄准正在移动的目标——看来它不是普通的V-1,而是装了电波诱导装置的改良品。
  我记得那玩意的弹头,装的是零点八五吨的混合炸药。
  要是被那种东西直接命中,不论是九五式还是我们,都会被炸得粉身碎骨啊。
  在情急之下做出判断的我——
  「呜……!」
  ——轰!
  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就朝着V-1发射出三十七厘米炮弹。
  但因为实在太紧急的关系,炮弹——只有擦碰到V-1的边缘——不过还是稍微改变了一下它的轨道……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最后V-l击中九五式的右后方地面,发出红莲烈火。
  虽然避开了直击,但爆炸的冲击依然像巨浪般掀起土石,扑向九五式——!
  岛与贞德在车内发出尖叫声,七吨重的车体就这样在地上滑动……最后回转了几乎一百八十度,朝向原本在正后方的虎式战车了。
  「这算什么……的呢!」
  岛似乎——判断出直接原地回转会被敌人追上,于是放弃回转车体,直接让战车往后倒退。打算就这样倒退行进,一路逃到河川。
  然而,履带似乎被V-1波及造成损伤的九五式……速度变慢了……!
  不妙。这样的速度绝对会被虎式的主炮——88mm炮击中的啊。
  逃不掉了。虽然从敌人到刚才为止的主炮装填时间来判断,应该没办法发射两发……但是在我们跨越国界之前,她们应该勉强可以发射一发,而且会确实命中我们。
  就在我不禁咬牙切齿的时候,从虎式战车的方向——
  「贞德·达鲁克!伊·U的吊车尾!地狱的业火才比较适合你啦!」
  ——卡羯那群魔女连队,透过扩音器……开始合唱起歌曲来了。
  这是在搞什么?总觉得她们好像一直在高唱一些辱骂人的歌曲——
  我心中这样想着,并低头看向坐在机枪手座位上的贞德……
  发现贞德她——睁大冰蓝色的双眼……
  「……我、我是……」
  握着装在车体前方的九七式重机关枪的手把……呈现呆滞的表情。
  她的样子,感觉有点奇怪啊。
  正当我感到焦急的时候,从通信器忽然传来似乎从这边的麦克风也听到歌声的梅雅慌张的声音。
  『不、不可以聆听魔女唱的歌呀!那是「恐怖之歌」,是在大战时也有用过、可以削弱敌方士气,甚至引发敌人内乱的歌曲!拥有魔力的人就会受到它的影响呀!』
  「贞德……快把耳朵塞起来!那些家伙的目标是你啊!」
  我虽然对贞德如此大叫——
  可是贞德似乎完全被敌人的法术吞没了,全身不断发抖。
  「没错,远山。我是……我是擅用计策的女人。但那其实是因为……我、我很弱的关系。我是个弱到、根本没脸与你在一起的家伙……所以我……我……」
  现在的贞德,已经被诅咒到眼眶都溢出泪水了。
  「……!」
  我虽然没有什么可以对抗魔术的方法,但是——
  越追越近的虎式战车为了提升命中率,配合我方的速度渐渐减速下来……将主炮重新瞄准了我们。距离大约四百公尺。她们准备要发射了。发射必杀的88mm炮。
  于是我赶紧让口径甚至不到对方一半的三十七厘米炮炮塔回转——
  「——贞德!」
  并且使尽全力大叫。为了遮盖敌人的歌声。
  既然那歌声会削弱魔女的勇气——
  那么贞德现在最需要的,就只是勇气而已了。
  我必须要为银冰魔女、为贞德打气才行。
  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就可以度过眼前的难关。
  靠爆发模式下的我刚才灵光一闪想到的方法——
  一定可以克服那个该死的虎式战车主炮……!
  「贞德,你让她们说成这样没关系吗!受到侮辱,就要彻底报仇,不是才叫骑士道吗!」
  「……远山……」
  『盈满世界吧,全新感受,于神圣的祈祷印记之下,和平骑士齐聚一堂!』
  从通信器中,传来梅雅的歌声——
  应该就是可以对抗魔女诅咒的歌曲吧?
  「我、我是……!」
  贞德的眼眸中,坚强的力量渐渐苏醒。
  好,只差一点了。
  「——岛,停车。我要跟虎式决斗!」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呀,远山同学!就算发炮,炮弹也只会被弹掉的呢!」
  「别啰嗦,快停下来!那些家伙侮辱了我的贞德,我绝不原谅。再说——我已经受够东逃西窜啦!贞德,你也是一样吧!」
  因为贞德的心被敌人夺走,而有点进入狂怒爆发的我——以车长的身分强硬地发出命令。
  被我的气势吓坏的岛,咽了一下口水后,让正在后退的战车……停下来。
  九五式战车这下与逼近而来的虎式战车面对面,呈现正面对决的场面了。
  「放心吧,炮击战是一种数学战斗。而我的数学成绩,在东池袋高中有稍微进步啦。」
  「……?」
  泪眼汪汪、全身发抖的岛,抬起绑着蝴蝶结的小脑袋仰望我……
  好,这下就没有行车震动妨碍我了。
  多亏如此,贞德原本左右乱摆、抓不到定向的机枪口——总算瞄准了虎式战车炮塔的偏上部。就是那里,这样就行了。
  在我们的左前方,V-1爆炸后产生的黑烟熊熊窜升,仿佛是在象征我心中的愤怒。
  看到我们当着面停下车子——
  『——Halt!(停车!)』
  于是虎式战车也停下来了。距离两百公尺。以战车规模来看,算是相当近的距离。
  而88mm炮则是——
  完全锁定着我们。
  从炮身的角度,我可以看出88mm炮的弹道。
  对方的打算是二话不说地打烂我方车体正面的上部装甲,让我们四分五裂地飞散开来。
  (……如果你们有办法让它散落的话,那就试看看吧……!)
  我——闭上眼睛。
  利用爆发模式下的听觉,透过通信器探查敌方的情况。
  只要集中精神,现在的我甚至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与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一来,虎式战车内部的景象也能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然后,我要尝试预测对方发射的时机。精密到零点零零一秒的程度。
  去感受,感受那群家伙放出的杀气。抓住对方动手的瞬间,就像剑术高手一样。
  我缓缓睁开眼睛,面向重新指向前方虎式战车的三十七厘米炮——
  将肩膀靠在炮尾,把身体压上去。
  接着,瞄准。
  不是瞄准虎式,是瞄准什么都没有的空中。
  九五式轻战车的炮台构造比较特殊,是可以让炮手用身体修正炮口上下左右的『肩负式瞄准机械』。
  而这样的构造,非常适合爆发模式。多亏如此……我一定可以做到……!
  同时,我用膝盖轻轻推了一下在下方的贞德肩膀。不只是对主炮,也对机关枪进行些微的修正。
  贞德,你从以前开始,就莫名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像之前在文化祭参加变装食堂的时候,还有把我牵连到这个欧洲战线的时候也一样。
  而从伊·U时代就认识你的敌人,正是看准你这个弱点,用那种歌打击你的心。
  被那样的诅咒缠身的你,究竟有没有办法扣下机枪的扳机,或许是很惊险的一场赌注。
  然而,武侦宪章第一条——同伴之间要互信互助。
  我相信你。我不会再怀疑同伴了。
  我相信你会信任我,打败那诅咒的歌声……扣下你手中的扳机。
  因为你其实是个很强的女孩。我五月的时候,在武侦高中的地下仓库,就深刻体认到这一点了啊。
  来——我听到伊碧丽塔准备发声的呼吸声——要来了!
  「——发射啊,贞德!」
  『——Feuer!(发射!)』
  随着我跟伊碧丽塔的叫声,贞德的机关枪、虎式的主跑与九五式的主炮——
  ——在爆发模式下的超级慢动作世界中——
  几乎同时,但确实按照顺序发射了。
  排成一列朝空中飞去的,贞德的机关枪子弹。
  描绘出一道抛物线、一边旋转一边逼近而来的,宛如火球的88mm炮弹。
  以及完全看穿这些轨道的我,发射的三十七厘米穿甲弹。
  我的炮弹追上贞德洒向空中的子弹队列——
  在夜空中一颗接着一颗地碰撞,产生无数的火花。
  ——宛如「星座(Constellation)」一样。
  靠着与机枪子弹的碰撞,完成肩负式瞄准来不及做到的最后修正的三十七厘米穿甲弹——
  锵当——————!
  在空中用力撞上88mm炮弹。就好像从下方对它使出了一记反击的上钩拳。
  时间的流动恢复正常后——
  ——咻!
  在空中被三十七厘米炮弹弹开的88mm炮弹,像流星一样划过我们头顶上——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最后掉落在国界前,发出剧烈的轰响与烟雾。
  ……成功啦!利用炮弹的弹子戏法——
  要命名的话,就是「炮弹戏法」。
  真是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招式啊。
  虽然靠威力较弱的三十七厘米炮弹没办法弹飞88mm炮弹,不过还是可以靠撞击偏移它的轨道。
  而且这是一招必须靠机关枪辅助才有办法成功的招式。毕竟炮弹飞来的速度几乎是手枪子弹的两倍,可是炮口又没有办法像手枪那样迅速进行方向修正。所以最后必须要让我方的炮弹追上先发射的机枪子弹,进行微量修正才行。而这次帮我做到这点的就是——
  「远、远山……刚才、那是……」
  睁大冰蓝色的眼眸,抬头看向我的美丽机枪手。
  「很棒喔——贞德,你真的是个很强的女孩。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现在这辆战车应该就变成我们的棺材了啊。Merci(谢谢你)。」
  我对通信器中传来魔女们『哇哇哇』的惊讶声音露出苦笑,同时称赞着贞德。
  「要、要做还是做得到的呢……」
  哎呀,我的台词被一脸呆滞的小岛妹妹抢走啦。
  「这只是简单的数学计算啦。好啦,岛,我们就战略性推进吧。我们的胜利条件不是击破敌方车辆,而是抵达比利时。毕竟如果要破坏那国宝级的虎式战车,你也不赞成吧?」
  「没错的呢!能够跟虎式战车先生约会,真是我一生的回忆呢——嘿呀!」
  岛靠着华丽的履带操纵技术,让九五式快速原地回转后,再次奔向国界的小河。
  在不断摇晃的战车中,我感觉到贞德轻轻地……默默地……
  「……」
  捧起我的手,将柔唇贴在我的手背上。
  就好像初代贞德·达鲁克,对待创造奇迹的上帝使者一样。
  我们穿越了宽度大约一公尺的河川后……
  虎式战车似乎总算放弃追击,在河岸边停下来了。发飙的伊碧丽塔长官聒噪地大吵大闹起来。我看我还是把通信器拿掉好了。
  接着,我们行进在比利时境内,就在快要抵达一条安静的双线车道时……
  大概是因为过分激烈的驾驶,九五式的冷却系统开始冒出袅袅黑烟。于是我们只好就此与它别过了。
  ——国界上虽然没有设置栅栏或哨站之类的设施,不过光看道路标示就可以知道我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国家。
  在车道上,中空知、梅雅以及手握方向盘的华生乘坐的一辆小型巴士前来迎接我们了。
  当我们坐上那台小型巴士后……
  「我们就彻夜赶路,逃到比利时的首都——布鲁塞尔吧。很遗憾,巴黎似乎遭到佩特拉率领的伊·U残党主战派攻击,驻守巴黎的师团成员阵脚大乱,已经逃到北方去了。现在布鲁塞尔勉强还算师团的势力范围,不过……我想敌人的前线应该很快就会推进到那里了。」
  华生在我耳边小声说着——不久后便让巴士开上高速公路。
  (我虽然延迟了魔女连队的义大利进攻行动,也找出了敌人的据点……)
  然而战果一点也不辉煌……
  整体来说,欧洲战线依然还是敌人占上风啊。



本帖最后由 任雷劈 于 2014-1-28 01:11 编辑


Go For The Next!!! 歌剧院的妖刕

  隔天早上,小型巴士抵达了布鲁塞尔。
  布鲁塞尔虽然同样是法语圈,不过跟巴黎比起来是个小而精致的城镇。街上都是左右墙壁紧紧贴在一起的三~四层楼洋房,这样的风景一路不断延伸。从道路抬头仰望的天空显得狭窄,稍微给人有种压迫感。
  就在那样宛如古代西洋故事的场景中……
  中空知与岛在布鲁塞尔中央车站下了巴士,准备回国了。
  虽然只让她们两人回去让人有点担心,不过听说中空知跟岛在华生的率领下,有到布鲁塞尔武侦高中彻底参观过通信科与车辆科的样子。应该可以判断她们的校外教学课题已经充分完成了吧?
  这样一来……就不需要让跟极东战役无关的那两个人,继续被卷入我们的私斗之中了。
  在这点上,算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另外,也谢谢你们啦,中空知,还有岛。谢谢你们什么也没说,就帮忙参加了危险的作战。而且听到我道谢,还分别笑着回应我「不,#呜%咿%呀#」「帮助小队的同伴本来就是应该的呢。」……让我再次体认到,我们果然是小队的同伴啊。
  ——最后留在布鲁塞尔的,就只有贞德、梅雅、华生与我这些师团成员。
  我们来到一间位于城镇中心、与自由石匠有关系的饭店后……
  被认为是男生的华生与我,以及身为女生的梅雅与贞德,分别住进了两间房间中。
  这间饭店……虽然外观充满童话故事的气氛,不过内部倒是完全现代风格的都会饭店。
  多亏如此,感觉可以过得很舒适啊。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寄宿场所吧。
  就这样,我透过华生补充完手枪子弹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等到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夜晚了。呜哇,我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啊,简直就像加奈一样。
  在房间的另外一张床上,华生正熟睡着。
  啊~真是的,她睡觉的表情还真是可爱。
  还好我的爆发模式已经解除了,要不然她这么可爱,我搞不好都会往她脸颊上亲一下了呢。真是伤脑筋。
  「……」
  一想到同一间房里有华生在睡觉,就变得坐立难安的我……
  决定到设置在饭店一楼的餐厅吃点什么东西,而走出了房间。
  结果在大厅……
  「远山。」
  遇到了从洗手间的方向走过来的贞德。
  「呦,贞德,早安……这样讲好像也很怪。对了,你吃过晚餐了吗?」
  「……不,还没。」
  「之前在巴黎是你请客,这次换我请你吃一顿吧。这样就互不相欠啦。」
  进入饭店时就已经确认过这里的餐厅价格便宜的我,用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态度说出很慷慨的话。可是贞德却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后……
  「既然这样,我有间想去的店,follow me吧。」
  简短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便带着我走出饭店了。
  不妙……看来我自找麻烦啦。
  要是她带我去的店很贵的话,该怎么办啊?我身上可没有像嘴上说的那么多欧元哩。

  比巴黎还要偏北的布鲁塞尔虽然寒冷……但走在街上却没什么感觉。主要是因为排列在街上的建筑物,正好成了巨大的挡风墙。这样的密集建筑,原来也是为了避寒的一种智慧啊。
  我心中想着这样的事情,与贞德走在夜晚的石板道路上……
  最后来到了一条比日本的街道还要昏暗而脏乱的小巷,感觉应该是繁华街的地方。
  不知是因为复古还是单纯因为老旧,这条路上到现在还在使用煤气灯。
  虽说是繁华街,但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显得相当寂静……对于绰号叫「阴沉男」的我来说,也算是不错的气氛啦。
  因为已经入夜的关系,多半的店家都已经打烊。不过这里还真是什么店都有……
  而当中还在营业的,只有一家位于转角的豪华剧场。
  招牌上写着『I'Opéra』——是我在加尼叶宫唯一学到的法文,也就是『歌剧院』。
  「原来除了加尼叶宫之外,也可以称为『I'Opéra』啊?」
  「所有的歌剧院,都叫『I'Opéra』啦。」
  「哦哦,这么说来,你在巴黎好像也告诉过我同样的话。」
  我跟贞德进行着简短的对话……
  总觉得今晚的贞德话还真少呢。
  或者应该说,她从走出饭店之后就完全没有讲过话啊。该不会是还在生什么气吧?
  虽然我觉得我跟贞德应该在卢森堡已经增加了对彼此的信赖度,但毕竟女人心是海底针。女性的感情就像猫咪的眼睛一样,总是会忽然产生变化啊,例如:亚莉亚。
  要是我随便发言踩到她的地雷也不好,而且我天生就是很不擅长跟女生讲话……因此我决定闭嘴跟着贞德走了。
  就这样,当我们走到歌剧院的转角时——
  「……远山,抱歉。」
  贞德的身影转进转角,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用含泪的声音对我如此说道。
  ……抱歉?
  「你在说什么啦?」
  我跟着追进转角——
  ——不见了。
  贞德就宛如烟雾般,消失无踪了。
  「……贞德?」
  我不禁走在路上,东张西望地寻找她的身影……

  ——I gave you my music,made your song take wing.And now,how you've repaid me,denied me and betrayed me.(我给了你我的音乐,让你的歌插上翅膀。而你给我的回报,却是拒绝跟背叛吗?)——
  从布鲁塞尔的歌剧院中,传来『歌剧魅影』的音乐与歌声。感觉这间歌剧院好像不太注重隔音啊。
  而就在歌声进入高潮的时候——

  ——磅!锵————!
  几乎同时传来的开枪声与中弹声,击碎了我脚前的石板路。
  「……呜!」
  刚才那……震耳欲聋的枪声,以及石板碎裂的程度。这不是普通的手枪子弹啊……!
  我猜……应该是威力比能够一击毙掉巨熊或水牛的点四四麦格农弹还要强劲两倍的——
  点四五四Casull弹。而且掉在碎裂的石板旁、反射着光芒的弹头,是中空弹。
  那可是不管人类的头壳还是身体,只要被击中就会当场烂掉飞溅的子弹啊。
  「……呜……」
  我的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枪声——是从近距离的后上方传来的。
  在那里有敌人。而我不知道为什么被贞德带到了这个地方。到这边为止我还能明白。
  但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懂了。我的脑袋拒绝继续思考。
  在这样的状况下,我的本能另外又清楚告诉了我一件事——
  那就是敌人很快又会对我开枪。刚才那发子弹只不过是要让我停下脚步罢了。
  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是陷入慌张,就会被射杀啦。
  ——杀气——……!
  感觉甚至让空间扭曲的强烈杀气,从我背后的斜上方阵阵传来。
  ……敌人就在那里。而且是我至今为止从未对战过的类型。虽然感觉很类似超能力者或怪物,但不是;虽然带有像金女或夏洛克那种剑术高手的杀气,但也不是。真要形容的话,就是相当异质。这个敌人,是包覆了好几层的异质存在。
  「……」
  我为了确认敌人的外貌,缓缓转向身后……
  吞咽着口水,抬头看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结果,在一盏高度五公尺的古老煤气灯上——
  一名全身漆黑的男子,屈起一边的膝盖坐在灯罩装饰的部分。
  黑色的——头发,以及将脸——跟我之前在歌剧院戴的面具刚好相反——遮住下半部的黑色衣领。看起来就像个忍者。
  深黑色的靴子上,有好几个银色的扣环。
  如果站立起来应该会覆盖到膝盖以下、同样也是漆黑的长风衣。
  就连呈现「X」字型绑在腰上的两条腰带,都是黑色的。
  在腰带上佩带着一把霰弹枪。是温彻斯特M1887,把枪身跟握把都削短的枪型。在日本可是会受到规制的杠杆式枪机。连扳机护指都被切掉,看起来极为适合实战。
  而他戴着露指手套的右手上握的,是一把雾黑色的蛮牛左轮手枪。八点三七五英寸枪管。他刚刚就是用那玩意射出那颗中空弹的吗?
  然而,这家伙的危险性——并不是枪。
  而是交叉背在背上的两把黑鞘日本刀。
  那东西相当危险。虽然具体上的危险性我还不清楚,不过我的经验跟直觉都感受到了这一点。
  「……」
  年龄大概跟我差不多、身材比我稍微健壮一点的那家伙……
  默默地从上方俯视着我。
  即使有一半的脸被遮住了……但很明显是个东洋人。
  在全身漆黑的外观中,可以说唯一带有色彩的——

  就是那家伙的右眼。
  只有他的右眼——像孙一样发出深红色的光芒。然而,应该不是什么雷射。
  那光芒更浓、更暗,而且更充满不祥的感觉。
  另外,还有一点。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知道。那是……有杀过人的眼神。
  「……是眷属的……尖兵吗?你是谁?」
  我耐不住沉默的紧张感,而开口质问后——
  「谁也不是。」
  他回答了。听得懂日文,而且发音标准。是个日本人啊。
  好,金次啊,别害怕。不管什么内容,总之先开口说话吧。然后,也要让对方说话。为了多少掌握这个情报过少的状况。
  「你……个性还真扭曲啊。你那打扮,用理子语来说的话,就是『中二病』没错吧?」
  听到我这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话题……
  「峰理子应该不在这里。」
  对方用被布料遮住而显得模糊的声音如此回应。
  原来如此。对方已经调查清楚我方的状况了吗?
  这下我可以确定了。
  这家伙是——『妖刕』。
  也就是眷属的佣兵——妖刕与魔剑的其中一人。一定不会错。
  「居然用那种大到夸张的手枪,还使用中空弹,这下我可不能保持沉默了。给我拿出你的配枪许可证。」
  我摆出身为武侦的态度如此说道后……
  「不要用无聊的话激怒我,我已经看到了。」
  「看到……?看到什么?」
  「多到让我伤脑筋啊。足足有六十五种百分之百。」
  「所以我就说,你看到什么了啦?」
  「杀死你的方法。」
  杀死我的……方法……?
  我不禁皱起眉头,而全身漆黑的『妖刕』则是——
  抬起头,仰望布鲁塞尔的狭窄夜空:
  「——好月亮。那就是你这辈子最后的明月了,给我好好欣赏吧。」
  语毕,将手枪收回黑色皮革制的大腿枪套后,将手放到——
  我认为最危险的双刀上。
  接着再度把视线落在我身上。他要出手了。
  「再怎么用言语交流,能知道的事情也不多。既然要交流,就应该用这玩意吧?」
  妖刕「锵锵」地拔起双刀后——
  「我首先就用百分之五十来对付你。三分钟。」
  「什么……什么三分钟啦!」
  ——搞什么……!
  「三分钟后,你就会死了。」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Go For The Next!!!



后记

  呀喝~!我是爬完白朗峰(搭缆车)回来的赤松!
  这次是小说第十五集、漫画版第八集与绯弹的亚莉亚AA第六集同时发售。
  真是夏天的惯例,亚莉亚祭典呢!敲打太鼓的我也超开心啊!
  好啦,这次的后记是久违的『绯弹的亚莉亚Q&A单元』喔。

  Q:『请问金次的爆发模式究竟有哪些种类呢?』
  从第一集开始,大家就很熟悉的爆发模式。其实这是金次自己创造的词汇,在医学上来讲是被称为『Hysteria Savant Syndrome(情绪爆发学者症候群)』的一种特殊体质。
  虽然在这一集中,金次几乎都只有让普通的『基本爆发(Normale)』发作而已,不过确实在整部作品中,还有出现过其他几个类型的亚种。
  首先,是加奈,也就是金一曾经展现过、濒临死亡的时候会发作的『垂死爆发(Agonizante)』。
  当自己的女性快要被敌人抢夺时会发作的『狂怒爆发(Barse)』,虽然可以发挥出基本爆发一点七倍的效果,但如果让血流完全流遍全身,思考方式就会彻底倾向攻击。算是一种优劣各半的招式。
  经历过狂怒爆发而会发动的『王者爆发(Regalmente)』,以动物来比喻的话,就是当认定为自己群落的女性中有一人被消灭,就会发挥基本爆发一点二倍的效果,而且能够累乘计算。
  在『Cast Off Table』中金次用过的『贤者爆发(Wiseman)』,真要说起来应该是像后遗症一样的东西……战斗力全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女性不会产生兴奋。实在是很难找到机会使用的招式。
  各位读者——就请祈祷金次以后不会再被逼到要使用狂怒爆发或王者爆发吧。哎呀,虽然那也是笔者擅自决定的事情啦!

  接下来,就是有关本篇故事的剧情泄漏了……
  在这一集中登场的神秘男子——『妖刕』,其实是从笔者在电击文库好评发售中的另一部作品『やがて魔剑のアリスべル(目前第三集)』前来客串登场的主角喔。
  金次虽然这次遭遇到如此强劲敌人的奇袭——不过武侦是会以牙还牙的。这笔帐,未来的金次应该会在下个月预定出版的『やがて魔剑のアリスべル ヒロインズアソㄧト』中彻底奉还喔。敬请各位读者期待那边的剧情吧!
  那么,下一次——我们就等到巴黎的白天变短的时期,在书店再相会吧。

  二〇一三年八月吉日 赤松中学



绘者后记

  恭贺第15集发售!

  这次是孙小妹妹登上封面喔!
  请问各位觉得如何呢?
  这一集的金次也是很受异性欢迎呢。
  真是人气王金次。
  我在画卡羯的时候忽然想到「绯弹的亚莉亚」作品中,指定妹妹头发型的角色还真多啊。
  是赤松老师的喜好吗?
  希望有机会可以问问看。

  那么,下次再见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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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時間守護者 勳爵
最爱亚里亚了。。感谢楼主。。。。

10 年前 0 回復

梦焉君主 平民
快速回复是什么鬼i……………………

10 年前 0 回復

夜魔之梦 伯爵
这一卷的贞德简直萌到不可想象啊...

10 年前 0 回復

lightingF 伯爵
认真拜读中,这次的插图也不错。

10 年前 0 回復

876832858 騎士
山口老师走了之后,快10个月没看轻小说了,回来一看更新了好多啊,楼主辛苦了。

10 年前 0 回復

SummerBoy 王爵
不會吧
內鬼是貞德??
我可很喜歡呀
話說金次將所有人收進後宮就完結戰爭了

10 年前 0 回復

女巫的儿子 勳爵
感谢楼主录入,未阅其问,先观其图。彩图插画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力,晚上再看(lu)(泥垢

10 年前 0 回復

缄默待言 王爵
哿与银冰十分好看,炮弹都可以像子弹一样弹子戏法。
作者泥垢了。

10 年前 0 回復

Neru 平民
好期待16卷。魔剑妖刀到底是谁,和贞德什么关系。好期待。。。

10 年前 0 回復

欧佩克 子爵
金次越来越碉堡,爆头都不挂,还有那么多妹子,渣金必须死!

10 年前 0 回復

jeff0719 伯爵
終於等到15的出現了!!
雖然因為工作的關係到現在才看完..0.0
話說這個越來越可怕了子彈大砲和乒乓球跟彈珠一樣的玩法是怎樣!
這下子彈、火箭砲、大砲全都拿來玩過了,真不知再來要擋什麼了..導彈嗎??

10 年前 0 回復

wesley628 子爵
感谢分享,录入辛苦。
去掉插图换个人名,就是活脱脱的国产YY小说。

10 年前 0 回復

逝紶の曽巠 子爵
' a0915494564 发表于 2014-2-3 17:50 終於有人錄入15了 話說16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開啊?都啃了快一半的生肉 可以微劇透了… ... '


偷偷透给我吧,谢谢了我想知道封面的妹子是谁,再就是贞德为什么叛变了...后面有木有她和金次的互动

10 年前 0 回復

Zomby君 王爵
本帖最后由 Zomby君 于 2014-2-4 03:52 编辑


我读了几遍后发现赤松的bug了。
第一,那些被叫做警卫的应该是法国士兵吧,拿着那么显眼的枪太招摇了。
话说持枪士兵巡逻什么的这个真的有,那天我们碰到三回。
第二,在卢浮宫中庭的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中庭指的是被德农馆,叙利馆,黎塞流馆中间那个空地吧。。。那里应该有玻璃金字塔吧。。。下面也是卢浮宫的入口啊。。。那里哪里来的地下停车场?赤松你在开玩笑对吧!
第三,我印象中维纳斯和投铁饼的那个雕塑应该不在一起,不过可能是我没注意到吧,当时光顾着看维纳斯了。
第四,除了艾菲尔铁塔外还有一个超高的建筑哦,是个五十多层的摩天大厦。那也是一个景点呢。

10 年前 0 回復

haruna95 侯爵
真的完結的不是時候啊!!! 糾結啊!! 快點出下卷吧!!! 貞德一定有難言之隱!!!

10 年前 0 回復

中森健 伯爵
這男主太幸福了,好像砍了燒了他= =。被閃的不行啊荷爾蒙王

10 年前 0 回復

cjy.2009 王爵
15终于来了,金次各种碉堡吧,那些技能都不是人类能做的吧,这次那两个普通女孩居然来了,渣金必须死,金女又有戏份,虽然不多但却令我很喜欢,希望有金女线,病娇妹妹真心不错,贞德主场实在要赞一个,这次看情况确实是攻略了贞德了吧,不过15卷实在是太迟了,渣金也被人诱惑几下就爱上人家,又让一个好女孩沦陷了啊,但是最后竟然背叛了,不会这么搞吧,贞德线难道始终没可能?但一直都有不少亮点啊.最后那个赤松是因为两边的销量都不好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增加吗,两个亲生儿子我看他怎么写好了.

10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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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雷劈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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