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佐真弘]Over Image超异能游戏3人间失核[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4-3-30 10:04 编辑


  Over Image超异能游戏3人间失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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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游佐真弘
  插画:さんた茉莉
  图源:albert13
  录入:zbszsr
  修图:肾亏
  校对:雪风·帕尼托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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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与梦坏游回一战后,经过了一个月。『Over Image』方面几乎没有动静,学校的活动也平稳地度过,但是对于这个超脱现实的游戏,彩仍为找不到游戏的答案而苦恼。就在这个时候,匹莉卡和玉求约彩去游泳池游玩,然而当彩与玉求碰面时,却见到彩国中时的学妹灰抚与未恋出现在她身边,而她们也是──!?「我们希望学长帮忙解决我们的问题,不过我们也不会无条件要学长为我们冒生命危险。」「我们会助您一臂之力,让《人间失核》【退场】。」「……什么?」崭新学园战斗动作剧第三集登场!


  Contents

  STAGE.11  ◇二选一◆
  STAGE.12  ◇急转、反转、暗转◆
  STAGE.13  ◇正确过头也不对,错误过头也不好◆
  STAGE.14  ◇改变的愿望与改变的结局◆
  STAGE.15  ◇落幕的揭幕◆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4-3-30 10:10 编辑


  STAGE.11  ◇二选一◆

  「……好热。」
  仿佛能够穿透衣衫的锐利阳光,让彩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彩身处在学校的游泳池,周围则是一群身穿泳装的男女学生。
  他的目光避开太阳,抬头仰望天空。蔚蓝的天空、纯白的云,阳光从天上洒落,晴朗的天气让人重新感受到季节确实改变了。
  ——自从与梦坏游回的一战后,时间过了一个月。
  时序从五月进入六月,季节也从春季转为夏季。彩的学校开始为下个月的文化季做准备,游泳池开始启用,制服也换成夏季制服。
  相对于现实生活的变化,关于『Over Image』这边则可说是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原本预测【调整者】们在得知只要让彩【退场】,就能得到实现愿望的权利后,便会对彩发动袭击,但事实上担忧并未成真。而且也没有其他【意能者】与他接触,所以当然也不会有战斗或厮杀。
  不知道他们是在等待时机,还是说因为彩打倒了两名【调整者】,所以没有人想再对彩动手了呢?
  不管原因为何,彩已经几个礼拜没去《反转世界》了。这段期间他所做的事,就只有上『Over Image』的网站确认游戏规则,以及确认可能是敌对方的参加者能力而已。
  尽管彩也为了想要早点实现愿望而感到焦虑,但是同时彩的心中也存有一个烦恼。
  那就是关于愿望实现后的事。
  让重视之人的不幸遭遇变成没有发生过,这就是彩的愿望。这个愿望至今仍未改变,不过如果这个愿望成真,『这个现在』又会如何呢?
  如果不是重视的人遭遇不幸,彩大概绝对不会再次参加『Over Image』吧。然而那样一来,彩既不会遇见匹莉卡,也不会与魅黑再会,不会发觉玉求所怀有的自卑感,后来也就不会纠正游回扭曲的性格了。
  第二次游戏所建立起来的一切全都会消失。
  彩当然想实现愿望。
  不过若是问到『这个现在』是否消失也无所谓,他也无法轻易同意。
  如果彩的愿望实现,世界被彩不参加『Over Image』的现在所覆盖的话……
  那么魅黑仍然过着拒绝他人的孤独生活。
  匹莉卡仍然无法完全相信他人。
  玉求仍对自己抱持着自卑感。
  游回仍陷入以杀人为乐的错觉。
  恶梦般的游戏将会永远持续下去。
  题目是为了解答而存在,游戏是为了过关而存在。所谓的『Over Image』纯粹只是为了实现愿望的过程,就算在那个过程中贯彻自己的理想,也不能舍弃应该追求的结果。
  可是彩如今已经不愿失去这样的日常生活了。
  原本是为了恢复正常生活而接受的超现实生活,却发觉自己对这样的生活过得恰然自得,彩不禁感到恐惧。即便是现在,他也想要实现愿望,希望现在马上就实现,可是那样一来,这些日子的事就会从记忆中消失,变得从未发生过。
  如今得知这个事实,彩不由得感到战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出选择;到了能够实现愿望的阶段,自己能够选择舍弃『现在』,修正『过去』吗?
  已经成为朋友的转学生、仰慕自己的学姊、了解温柔也是一种才能的青梅竹马、学会接受他人的友人,彩能够将这些全部割舍,当作她们与自己毫无关系,消去过程,以实现愿望为优先吗?
  重视之人的幸福固然重要,与因『Over Image』这个游戏而有了改变的人的关系不也同样重要吗?
  明白游戏能够实现愿望后,彩只想到绝对要实现愿望。只要能够再和大家一起欢笑,就算要他改变世界,彩也不会犹豫。他本来认为只要修正过去,应该就能够得到自己希望的现在。
  然而为此却必须抛弃『修正前的现在』,刚参加游戏的时候,那种事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如今却不同了,这个『现在』已经重要到就算想抛弃也会感到抵抗的程度。
  所以彩才会烦恼和苦思。
  ——我想要怎么做呢?
  不用说,当然是想实现愿望。
  那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反正既然会被当作没参加过游戏,既然记忆会消失,那么不如快点杀掉敌人,让他们不幸,只有自己实现愿望就好了啊,然而彩却不那么做。
  心爱的人们因为他的关系而遭遇不幸——彩明明想要消除那些不幸,但是他却无法把那个愿望视为第一优先来行动。彩无法杀害他人,无法踩着别人前进,无法舍弃他人。
  他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错,也不打算肯定『Over Image』。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做。
  彩想起先前魅黑说的话。
  ——一旦决定好一个目标,在目标达成之前,就舍弃其他的一切。如此一来,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那个目标都可以实现。
  或许确实是那样没错。
  只要舍弃『目前的生活』,就可以得到『本来应有的现在』。
  相反地,拾弃『本来应有的现在』,就可以继续『目前的生活』。
  两者既然无法兼顾,彩就不得不在其中做出抉择。照理来说,他应该追求的是愿望,若是选择了与魅黑和匹莉卡所筑起的现在,那等于是手段变成了目的,与他本来的目的相左。
  要选择何者,舍弃何者呢?
  彩即使无法选择,不愿选择,却也不能不做出抉择。
  思考在原地打转,一次一又一次的自问,却是得不到答案的自答。
  尽管彩明知即使不正视现实,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在解不出答案,做不出抉择,两边都无法抛弃的情况下,他决定先把问题延后再说。

  ■◇◆□

  彩的学校并没有指定男生的泳装,只要花色别太夸张,穿什么都可以。
  相反的,女生无一不是穿着学校指定的泳装。匹莉卡和玉求目前还不见人影。
  气温虽高,湿度却低,空气干燥。
  不过与澄澈的蓝天和较为舒适的气候相反,彩的心情很沉重。
  「啊,彩!」
  一道开朗的声音呼唤彩的名字,仿佛要将彩忧郁的心情吹散一般。
  放眼望去,只见匹莉卡一身泳装,笑容满面地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你真慢啊。」
  彩暂时将问题搁在思考的角落,把视线移向匹莉卡。
  「因为女生和男生不同,换装很花时间啊。」
  「这个嘛,说的也是。」
  和只要脱掉衣服穿上海滩裤的男生不同,女生需要做许多准备,这么一想彩也认同了。
  「话说回来,以学校泳装来说,这间学校的泳装很可爱呢。」
  匹莉卡说着转了一圈给彩看。
  「是啊,这或许很少有吧。」
  颜色基本上是深蓝色,各处添加了白线条,背后则是呈英文字母的x交叉,说到唯一的特征,大概就是一块有如迷你裙一般,覆盖腰部以下的装饰用布料而已。
  「那么,你觉得如何呢?」
  匹莉卡如此说着,以一副殷切期盼的眼神注视着彩。
  「什么如何……?」
  看到彩不明所以的反应,匹莉卡似乎很不满意,她不悦地鼓起脸颊。
  「当然是问你这样好不好看啊!」
  匹莉卡捏着裙摆,轻轻举了起来,楚楚可怜地仰望着彩。
  「……这个嘛,是啊,很好看哦。」
  「没错吧?」
  听到彩坦率地给予赞美,匹莉卡满足地露出微笑。
  那是一张无忧无虑的笑容,看到她的笑容,彩不禁想到。
  既然匹莉卡也是【意能者】,那么她应该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即使如此,她仍像这样和彩在一起,对彩露出笑容。
  忽地,一个疑问浮上心头。
  匹莉卡想要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呢?
  因为她本人不想提,所以彩也不过问,即便如此彩还是会感到在意。她在与彩相遇之前,应该也是为了实现愿望而战,而且愿望现在应该依然存在。
  或者说,和彩在一起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有意义的吗?
  他转着这样的念头,注视着匹莉卡,匹莉卡察觉到他的视线,侧着头感到不解。
  「什么嘛,为什么盯着人家看,好看到让你入迷了吗?」
  或许是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吧,匹莉卡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如此说道。
  彩暧昧地笑了一下,连忙找话掩饰过去:
  「不是啦,我是想说虽然那件泳装很适合你,不过你穿其他泳装应该也很好看吧。」
  就算多了块布料装饰,那终究还是学校泳装,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强调出匹莉卡健康的身体曲线。老实说那让彩眼睛不知该看哪里,说得更明白一点,男生的目光全都盯着她不放,不过她本人似乎并没有发现。
  非但如此,彩的这句话不知怎么地让她心情大好,她挑逗似地对彩说道:
  「哦,你的意思是希望我穿别的泳装?」
  「我没有那么说耶。」
  「如果你坚持一定要看我穿别件泳装,那我也可以考虑假日和你一起去游泳池玩喔?」
  「不,我并没——」
  匹莉卡瞪着彩,在她无言的压力下,彩苦笑着投降。
  「……啊~好,说的也是,要是能成行就好了呢。」
  听到彩这么回答,匹莉卡才收起怒容,点了点头。
  「那当然是指大家一起去吧?」
  宛如要打断两人的对话一般,姗姗来迟的玉求站到彩的面前。
  以稍显不悦的语气加入谈话的玉求,现在正将毛巾披在肩上,遮住了胸部的部分。她的泳装当然也和匹莉卡相同,都是学校指定的款式。
  「为什么你要披着毛巾……?」
  匹莉卡纳闷地问道,玉求则是垂下肩膀回答。
  「因为玉求感觉周围的人好像都在看着玉求……」
  不是好像,事实上周围的人是在看着她没错。平常就吸引周围目光的两个女生共处一地,每个人的视线当然都会因此集中过去。
  「被看到又不会怎么样,这也不是什么羞耻的装扮。」
  「不是装扮让玉求羞耻,而是被人看着会感到害羞啊!」
  对于玉求的反驳,匹莉卡似乎完全摸不着头绪,只是歪着头说:「我不太明白」。
  与感到害羞的玉求相反,匹莉卡身上散发出不怕给别人看的自信。这只能说是性格上的差别,并不是哪一方有错,只不过彩也不禁有点羡慕匹莉卡的性格。
  「话说回来,魅黑因为学年不同,所以没和我们一起上课,虽说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还是不免感到遗憾呢。」
  匹莉卡嘟嚷着说道,而彩也点头附和。
  「是啊,因为她是二年级嘛。」
  「匹莉卡同学是想看魅黑学姊穿泳装的模样吗?」
  「还好啦,因为她体型看起来就很适合穿学校泳装嘛。」
  「那种话可别对本人说喔?」彩说道。
  毫无疑问会被她杀掉。
  「啊哈哈,不过魅黑学姊看起来的确很适合穿学校泳装呢。」
  就连玉求也说出那种话。彩一边庆幸魅黑不在场,同时也觉得那确实很适合她,试着想像了那个模样。
  如果魅黑穿上和匹莉卡与玉求相同款式的泳装——
  「…………是啊,的确是合适得惊人呢。」
  就一个可爱小学生的意思上来说。
  「话说回来——」
  以这一句话开头后,玉求改变了话题。
  「匹莉卡同学会游泳吗?」
  玉求战战兢兢地问道,匹莉卡则如理所当然般地点头肯定。
  「我会游呀,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听到匹莉卡这么说,玉求的表情明显地罩上一层阴霾。
  彩看到匹莉卡讶异地注视着玉求的脸,于是对她说明:
  「啊啊,因为玉求是旱鸭子嘛。」
  彩这么一说,玉求发出沮丧的哀嚎,匹莉卡见状歪着头感到不可思议。
  「什么?你不会游泳吗?」
  匹莉卡以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玉求。
  「……呜呜。」
  玉求有如小动物般地点头承认。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玉求从以前就不会游泳,她并非是害怕水,或者过去遭遇什么心灵创伤,就是单纯不会游泳而已。
  「人类本来就不会浮在水中呀……」
  「不,会浮啊。」
  「那匹莉卡同学就不是人类啦……」
  「那是什么道理呀!?」
  彩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苦笑,同时向玉求问道:
  「不过还真稀奇,你以前不都是以不会游泳为理由不上游泳课的吗?」
  在青梅竹马之中不会游泳的也只有玉求一人,或许也因为这个关系吧,可以看得出玉求并不喜欢游泳课,但是今天她却难得地参加了。
  彩就是想起这件事,所以才会试着向玉求探问,却看到玉求闹脾气般地鼓起脸颊。
  「没、没什么,玉求只是想说今年一定要学会游泳罢了。」
  说是这么说,玉求的视线却偷偷瞄向匹莉卡。
  然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点了点头,羞红了脸颊,轻声对彩开口道:
  「所以阿彩,下次放假时你可以教玉求游泳吗?」
  神情紧张地说完这句话后,玉求便好像再也撑不下去,将头低了下去。见青梅竹马一副害怕被拒绝而颤抖着的样子,彩不禁露出苦笑。
  「可以啊,下次去游泳吧。」
  确实,如果只上学校的游泳课就能学会游泳,她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就是因为那样学不会,她才一直是个旱鸭子。
  听到彩的回答,玉求猛然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喜悦之色。
  「说好了哦?」
  青梅竹马想要克服不擅长的事物,彩当然不可能拒绝帮忙,于是再度鸡蘸。
  「好,啊,既然如此,匹莉卡要不要也一起去?」
  瞬间,玉求的笑容为之冻结;但彩并没有发觉这件事,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匹莉卡也想去泳池玩嘛。找们就邀魅黑,大家一起去吧。」
  彩认为这是好主意,但是匹莉卡闻言脸上却不见喜悦,而是浮现微妙的表情。
  「不,彩,那样……」
  发现匹莉卡的视线转向玉求,彩也跟着望了过去。
  随即,他便看到玉求看着自己的表情貌似非常不高兴,或者该说那张脸像是在使小性子一
  「欸?怎么了?玉求。」
  「……阿彩是笨蛋。」
  玉求说着把视线从彩的身上移开,随后离开彩的身边,跑去找其他朋友。
  看到彩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模样,匹莉卡像是被他打败似地说道:
  「刚才那是你的错。」
  她的语气中似乎透露出对玉求的同情。
  「意思是她不想和大家一起去游泳池吗……?」
  「才不是呢,她是想和你两个人一起去吧。」
  「……?那意思不是一样吗?」
  「完全不同呀。」
  彩歪着头,不明白有什么差别,不过匹莉卡似乎能了解玉求生气的理由,或许是因为同性之间较能产生共鸣的关系吧。
  「虽然不太懂是怎么回事,那么先前那个也是一样的意思吗?」
  「先前哪个?」
  「呃,匹莉卡不是也说了吗?你说想去游泳池玩,我以为那是要大家一起去的意思,难道不是吗?」
  匹莉卡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会意过来,顿时羞红了脸。
  「什……!那句话并不是那种意思。」
  看到匹莉卡拼命地否定,连耳根子都红了,彩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大家一起去才热闹嘛。」
  听到彩这么说,匹莉卡的表情不知何故微微扭曲起来。
  「你真是个……」
  低沉的音调,声音中充满怒气。
  匹莉卡冷冷瞪视着彩嘀咕了一句。
  「超迟钝笨蛋。」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上课钟声也跟着响起,教师开始召集学生集合。彩还来不及问那是什么意思,匹莉卡就迈步向前,彩只能百思不解地跟在她后面去集合。
  
  ■◇◆□

  放学后的班会时间。
  如果是往常的话,这段班会时间应该很快就会结束,让学生们及早放学,但是由于文化祭即将在一个月后举行,因此今天的班会也为了活动准备而延长时间。
  在即将于下个月举行的文化祭上,每个班级可以自由选择要展示什么,而彩与匹莉卡以及玉求的班级选择的是女仆咖啡厅。由于与国中以下的文化祭不同,高中可以摆摊或开咖啡厅,所以一年级生对于活动特别积极有活力。
  彩的班级也不例外,众人各自忙着制作菜单、计算所需材料,以及制作看板等工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天预定担任店员的女学生们以试穿服装为理由,换上了女仆装。尽管几乎所有的女生都作女仆打扮,其中最吸引男生目光的却是两位女学生。
  那就是米拉匹莉卡·史塔卡特与纪无玉求。
  与游泳课那时一样,由于容貌出众的两人换上与平常不同的装扮,因此吸引了周围的目光。只有女生们聚集的那个角落,充满了华丽的气息,男生的视线就像受到吸引一般集中在那里。
  「你什么也不做吗?」
  匹莉卡从人群中溜出来,来到彩的面前,并且侧着头问道。
  「啊啊,我现在正要去采买。」
  听到彩的回答,匹莉卡露出讶异的表情。
  「采买?你是说被使唤去跑腿吗?」
  「别说得那么难听啦……只是因为没人想做这份工作,所以我才接下来做的。」
  在这么热的天气下,不会有人自告奋勇想去采买吧,然而这件事总是要有人来做。
  「哦……?喂,我也陪你一起去采买吧?」
  匹莉卡注视着彩,眼神仿佛有着某种期待。
  「用那一身装扮去吗?」
  彩露出苦笑这么一说,匹莉卡顿时脸红。
  「当然不可能啊!」
  「我开玩笑的啦,再说量并没有很多,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彩对她温柔的一笑,匹莉卡的表情却显得有些不满。
  「……是吗,话说这件衣服你觉得如何呢?」
  「嗯?啊啊,你穿起来很可爱,这样很好啊。」
  衣服固然好看,不过以匹莉卡的容貌而言,本来就是只要服装搭配得不会太失败,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吧。
  「对吧?果然像我这样完美的美女,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吧。」
  或许是受到夸奖,心情大好了吧,匹莉卡一边说,一边露出开心的笑容。
  「就女仆来说,这个性不及格就是了……」
  匹莉卡似乎听到了彩的自言自语,她的笑容一变,狠狠地瞪着彩。
  只见她一步踏出,对着彩的脚踩了下去。
  「痛!喂、匹莉卡——」
  彩正想对她抱怨,她的脸却早一步靠了过来。在彼此的气息吹吐可及的距离下,匹莉卡以明显不高兴的笑容,对着困惑不已的彩如此说道:
  「我的个性有什么问题吗?主人。」
  ……看来她似乎相当不满。
  「……不,没什么问题。」
  彩不自觉地用敬语回答,匹莉卡听了满足地离开彩。
  「呵呵,对吧。」
  「就是那种地方……」
  「你说了什么吗?」
  「不,我什么也没说。」
  有哪个女仆会用视线压迫主人的啊,彩暗自这么想,但也没说出口。看来匹莉卡非常满意现在这个打扮。
  「那么我差不多该出发了。」
  彩将写有必要物品的纸条塞进口袋,正要走出教室——这时他感觉到某个人的视线。那道视线来自于玉求。
  打从游泳课就一直心情不悦的玉求这时正在女生的团体中。虽然彩以笑容回应她的视线,但是她的心情似乎仍未好转,没有笑容回应,取而代之的是双唇微微动了几下。
  不用说出声音,彩也看得出来那是两个字。
  笨蛋。
  ……彩就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离开了教室。
  
  ■◇◆□

  「……咦?」
  彩在无人的鞋柜前换过鞋子后,一边躲避着比早上更为锐利的阳光一边走出校门,这时他发现了一道熟识的背影。
  他小跑步接近对方,缓缓在对方肩上拍了一下。
  「呀啊!?」
  少女——魅影魅黑似乎吓了一大跳,身子一颤,发出了可爱的叫声。
  她同时转过身来,与彩的视线交会。或许是在确认过拍打自己肩膀的人是彩之后便安心了下来,那双原本睁得大大的眼睛,很快地恢复了原样。
  「什、什么嘛,是少年啊……别吓我啦。」
  魅黑手按着胸口说道。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及腰的黑发,有如婴儿般柔嫩雪白的肌肤,小学生般的身高,以及与身高相符的可爱脸孔。那名外表看起来实在不像高中生,却是货真价实的高中二年级女学生,对于彩的道歉,露出无奈的微笑。
  「因为平常在外面不会有人出声叫我,所以我才吓了一跳。」
  彩因为刚跑了过来的关系,这时满身大汗,而魅黑和他形成对比,表情看起来平静自如。虽然她先前说过讨厌晴天,但看来那并不代表她就害怕炎热。
  彩再次向她道歉,然后与她并肩而行。
  「你不用参加文化祭的准备吗?」
  「我以补习为由跷掉了。」
  尽管文化祭就在一个月之后,不过社团活动依旧照常进行,而且更重要的是月底还有期中考,因此并不是班级中所有人都能参加文化祭的准备。虽然那不是坏事。
  「……啊,这样啊。」
  对于讨厌他人的魅黑而言,多人同心协力朝同一个目标努力的活动,只是一种痛苦吧。彩无法责备那样的魅黑,只能够苦笑。
  「少年的班级是要开女仆咖啡厅吧,不用做准备吗?」
  这次换成彩被问到了。
  「就是那样啊,我现在就是要去买准备所需的物品。」
  听到彩的回答,魅黑感到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那是有人拜托你做的事吗?」
  「不,是我自己主动接下的工作。」
  彩这么一回答,魅黑的表情显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那种谁也不想做的事,亏你还会率先接下呢。」
  「因为谁也不想做的事,偏偏往往都是非做不可的事嘛。」
  「不过就算你那样做,也不会有人真心感谢你。」
  「但是相对的,也不会有人感到困扰吧?」
  彩笑嘻嘻地回答道,魅黑则是用圆滚滚的大眼,盯着他的脸看。
  「……一般是不会有人那样想的。」
  「我就是会那样想啊。」
  这只能说是性格的问题了。
  魅黑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说了句:「是吗……」静静地点了点头。
  对话一时中断,彩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话题可说,然后想起白天上游泳课时的事。
  「话说回来,魅黑会游泳吗?」
  「……?虽然并不是特别擅长,但至少具有足以应付上课的程度吧。不过游泳从二年级起是选择科目,我并没有选就是了。」
  「哦,你讨厌游泳吗?」
  魅黑摇了摇头,那头美丽的黑发也随之微微舞动。
  「意思是并不讨厌吧?」
  「并不喜欢。」
  彩心想那样的答案真是符合魅黑的个性,微微露出苦笑。
  「下次放假要不要大家一起去游泳池玩呢?」
  魅黑侧着头,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
  「好是好,可是我没有泳衣。」
  「咦?」
  「因为除了上课以外,我从来没去过游泳池……」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彩就懂了。毕竟对象是魅黑,那么这的确是很有可能的事。既然从来没有和别人去过游泳池,她自然也不会准备没有机会穿的泳衣了。
  「那要买新的才行了呢。虽然基本上家里也有我妹妹以前穿过的泳装啦……」
  「那我穿令妹的就行了。」
  「不,可是那很像小孩穿的耶。」
  「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高中生也还是小孩啊。」
  魅黑呵呵一笑,露出如大人般成熟的笑容。
  「……啊,我好像是说过那种话没错。」
  不过既然魅黑觉得好,那就可以了吧,彩决定就当作是这样了。
  「话说你不是要去采买吗?」
  彩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到目的地的反方向来了。
  「对喔!那魅黑要直接回家了吗?」
  「是啊,我记得今天应该是少年探望令妹的日子吧?」
  「是啊,所以待会匹莉卡她会一个人先回去,你们可别吵架喔?」
  笑意一瞬间从彩脸上消失,但是他又马上露出笑容,装作若无其事。
  「那要视匹莉卡而定。」
  魅黑轻声一笑。听到那样的回答,彩只能苦笑着准备前往目标的店家,于是他停下脚步,向魅黑挥手道别。
  「那么再见了。」
  「……不,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同时停步的魅黑叫住了彩。
  「怎么了?」
  「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魅黑的表情中没有笑意,不知何故,那更增添了彩的不安。
  轻风吹拂,不合湿气的风凉爽宜人,吹起了魅黑的秀发。
  日光强烈,喉咙深处异样地干燥。彩不知道魅黑要说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一定不是愉快的话题,彩只能等待她开口。
  而魅黑没有移开视线,目光注视着那样的彩,她面无表情,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不管是去游泳池玩还是文化祭,你想要享受那些活动,我是不会阻止你,因为那样的想法并不是坏事。而且那些经验对你有必要性的话,我也不会有意见。可是——」
  然后魅黑似乎犹豫了一下,隔了一段时间后,才有如告知冷酷的现实般继续说下去:
  「等到你的愿望实现后,那些事情在现实中都会变成没发生过,这件事你明白吗?」
  「——!」
  听到魅黑说的话,彩就像是心脏被人抓住一样,顿时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他的表情痛苦扭曲,原本搁在脑中角落的思绪,又再次开始陷入回圈。
  啊啊,果然。
  彩理解到自己的心情为何不安了。
  彩都能想到的事,魅黑不可能没注意到。而且看在魅黑的眼里,彩的行动只能以滑稽来形容。
  「什么嘛,原来你并不是没发觉啊。」
  彩虚弱地点头肯定。
  「我的愿望一旦实现,那现实就会变成我没有第二次参加『Over Image』的世界。」
  「对,那是个你重视之人没有遭遇不幸的幸福世界。你没有与我重逢,没有遇见匹莉卡,也没有与梦坏和解:你会生活在那样的世界里,那对你来说应该是理想的世界,也是你所梦寐以求的未来才对。」
  正是如此。
  因为自己就是为了得到那样的未来,所以现在才投身这个游戏之中。
  然而那样的行为同时等于舍弃掉第二次参加以后所建立的一切。
  所以魅黑才会那样说吧,反正全部都会尽归于无,你还会想要享受那样的生活吗?
  「魅黑是……怎么想的呢?」
  「什么怎么想?」
  「如果我的愿望实现,我们就会变成没有重逢过。」
  「但是你的愿望会实现,那样不行吗?」
  魅黑的笑容中似乎隐含着寂寞。
  「不是不行……可是……」
  彩不知该如何启齿。他有想要问的事情,却不知道该怎样问才好—也不晓得要得到怎样的答案,自己才会满足。
  而魅黑或许是察觉了彩的心思吧,她开口说道:
  「我想想,若问我会感到悲伤还是高兴,应该是高兴吧。因为你过去为了庇护我,而让你重视的人遭遇不幸;如果能够消除那样的过去,我是不会妨碍你的。」
  「……是吗?」
  魅黑赞成实现彩的愿望,彩应该对此感到高兴,而且或许也该感谢她。不过他的心中没有涌现那样的感情,胸中浮现的反而是相反的情绪。心就像是被挖了一个洞,一种类似寂寥感的情绪,有如渗透一般,侵蚀彩的思考。
  或许是看穿了彩的空虚吧,魅黑以「但是」两个字开头后,又开始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完全不考虑这一点,只考虑你会消失的这件事的话……嗯,因为记忆会消失,所以我就算想要悲伤也没办法吧,不过我想我一定又会变回不常笑的自己。」
  说完,魅黑脸上浮现一抹好似随时会消失的虚弱笑容。
  「……啊。」
  彩想起来了。因为魅黑的表情是那么地丰富,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忘记了。
  没错,那在彩的学校本来就是很出名的事不是吗?她是不论何时都面不改色,拒绝他人接近的『冰之女王』。那就是在彩【退场】之后,必须一个人战斗的少女所采取的手段。
  是啊,自己实现了愿望后,重视之人所遭遇的不幸就会一笔勾消;但是那同时也代表着,留在这个游戏的少女将背负着内疚,不再露出笑容,孤独地继续这个游戏。
  魅黑或许看穿了彩的思考,她露出虚弱的微笑,勉强挤出开朗的声音说道:
  「不过你不用在意那种事。因为你没必要对于实现愿望一事犹豫。」
  说完这句话,魅黑不等彩的回答就迳自离去。
  彩无法出声叫住她,他想不出挽留魅黑的话语。
  彩想要实现愿望。不,他必须实现才行。因为夺走青梅竹马光明将来的『才能』,以及夺走妹妹未来『时间』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所以在彩的面前,没有放弃愿望这个选项。
  可是即使愿望实现,彩还是会失去,失去许许多多的东西。
  他想起初遇不久时,匹莉卡曾说过的比喻。
  有一百人和一百零一人的两个集团,自己选择的那一方能得救,没有选择的那一方则是无法获救,就是这样一个终极的抉择。
  如果绝对必须做出抉择,该选择的还是一百零一人的那一方吧。然而彩无法把问题看得那么单纯,毕竟对现在的彩来说,两边的集团中都含有自己重要的入;不管选择哪一边,自己都不能完全得到救赎。即使如此,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终究会来到。
  即便已经看不见魅黑的背影,彩依旧在原地呆立了好一阵子。
  
  ■◇◆□

  当天晚上。
  吃过晚餐、洗完澡后,彩在睡前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有没有办法使每个人都不会失去第二次游戏的记忆,又能够实现自己愿望的方法。
  照常理来说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照常理思考,『Over Image』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存在,所以或许也会有照一般思维所想像不到的解决方法。
  这时彩试着回想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重新确认过的『Over Image』的规则。
  有关实现愿望的这个项目中记载着——
  『到达A-1和担任【调整者】所能得到的只是『实现愿望的权利』,并不代表在那个瞬间就能够脱离游戏。』
  『此权利有前提条件,不能是取消先前已实现过的各种愿望,或者违反过去的愿望,否则将无法实现。若是有部分抵触的情况,则只有抵触的部分不会适用。』
  『未到达A-1等级,处于【调整者】的状态,即使实现愿望也不能脱离游戏。』
  『原则上,若是游戏过关,实现愿望的情况,将会失去身为【意能者】的记忆。』
  『可以使用愿望,撤回某人死亡的事实,但是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不能使用愿望复制『实现愿望的权利』。』
  『无法以愿望创造出不存在的生命体。』
  『无法以愿望杀害【意能者】。』
  『无法以愿望变成『不老』或『不死』。』
  『无法以愿望进行世界规模的价值观操作。』
  『无法以愿望成为A-1。』
  『无法实现抽象的愿望。』
  『只要不违反上述条件,任何愿望皆可实现。』

  ——就是这样的内容。
  虽说是理所当然,不过其中也存在无法实现的愿望。简单说就是不允许游戏内的舞弊行为,违背现实世界常理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就这一点来说,由于彩的愿望没有抵触规则,因此要实现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彩思考,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在不抵触规则的形式下,解决自己所面临的问题呢?
  自己并不是想成为神,对于不老不死、死者复活、思想操作、生物生成这些事都不感兴趣;他只是想取回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却又不想失去在非日常的日子里所得到的关系,仅仅如此而已。
  但那却无此艰难。
  …………早早就遭遇思考的瓶颈,彩不禁抱头烦恼。
  最坏的情况,如果只有彩失去记忆,那也无所谓。可是彩所在意的是本来应该已经得到救赎的少女们,会因为现实受到窜改而变得无法得救。
  无论是玉求、匹莉卡、魅黑还是游回,若是没有彩的第二次参加,她们仍然会怀抱着各自的问题,继续这个游戏。在救助过她们之后,却因为自己要实现愿望,而放任她们回到原点,那样太不负责任了,彩无法容许自己做出那样的选择。
  然而想不出具体的解决方案,他也无能为力。
  彩躺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
  ——或许找个人商量看看会比较好吧。
  可是要找谁呢?
  找玉求、魅黑或匹莉卡商量,她们确实是会帮助彩没错,但彩对要找她们商量感到有些犹豫。如果对象是已经看穿彩心中烦恼的魅黑,那倒也就罢了;若要彩向其他两人拜托『因为实现愿望,『现在』就会消失,所以请帮我寻找可以避免的方法』,那样实在太自私了。更何况魅黑和匹莉卡也都有她们自己的愿望,目前彩是以共同作战的形式,请求两人的协助,彩实在不想过度倚靠她们。
  即使如此,这的确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所能解决的问题。
  …………
  彩反覆思考的结果,终于下定决心,从沙发上起身。他拿起摆放在眼前桌上的手机,从通讯录中选出某个人的电话号码,拨打电话给对方。
  由于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对方,彩的手不由得紧张得微微冒汗。他感觉室温好像比刚才更热了,心跳莫名地加快,耳边手机传来的铃声,听起来就像来自远处一般。
  就在彩感受着这种感觉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喂喂……」
  不小心结巴了一下。彩并不太习惯像电话这种无法直接见到对方的连络方式,更何况对方既不是认识十年的青梅竹马,也不是自出生时就熟知的妹妹。
  彩感到害羞,没办法接下一句话,这时彩的耳边响起一道成熟的笑声。
  『晚安,真白同学,怎么了吗?』
  那道声音有如大人般稳重,给人从容不迫的感觉。电话中的对方好似很愉快地,以隐约带着喜悦之色的语气回答道。
  ——梦坏游回。
  过去使彩一度【退场】,然后在一个月前败给彩的少女。
  她是彩的『不幸』的始作俑者,同时魅黑也视她为仇敌。
  那样的少女,如今和彩则是朋友。
  也许是对魅黑和匹莉卡有愧疚感,她并不会直接与彩见面。不过两人之间时而以电邮,时而以电话,算是连系得相当频繁。
  游回忠实于自己订下的规则,因为败给彩而不再杀人,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学会与人和善。那是了不起的进步,也是坚强的一步,而彩也回应了她。
  彩对此并不后悔,今后恐怕也不会后悔。当然,除了彩以外,其他三人的反应都算不上友善,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要和每个人都交好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人能够讨好每一个人。人生也会遇到无法相容的人,那并不是坏事。
  即使如此,努力与人和善也不是坏事。既非是妥协,也非忍耐,而是鼓起勇气与人接触,彩认为那是非常困难,却很有意义的事。
  对于那样的游回,彩愈是和她接触,愈是感觉到她活泼开朗,仿佛以前从她身上所感觉到的『疯狂』是一种错觉。即使在和彩讲电话的这段期间,她开朗的态度也让人感觉不到阴暗的过去,而是愉快地笑着。彩并不知道那是表面上的掩饰,或者只是对期待已久的现实感到喜悦,至少对于现状,她似乎没有不满。
  『真白同学打电话给我,这还是头一次吧。』
  对于突来的电话,游回并没有感到不快,声音反而显得很开心,这让彩心中的紧张逐渐缓和下来。
  「啊啊,是啊,我有些事想问你。」
  『我今天的内衣颜色是黑色喔?』
  「我没问这个。」
  『不过幸好我刚洗好澡出来,如果你再早一点打来,我可能就接不到你的电话了。』
  游回说完轻声一笑。
  「啊,是吗……」
  『咦?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出了什么事吗?』
  或许是察觉彩的态度和平常不同,游回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啊,有件严肃的事想和你商量。」
  听到他这么说,游回降低声调。
  『我……没有男朋友喔?』
  「我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对于彩无视自己的话,游回也笑了出来,然后她说了句『请说』,催促彩说下去。
  彩深呼吸一次,然后缓缓地道出所有的烦恼。
  如果是已经到达A-1,得到『实现愿望权利』的游回,对于彩的这个问题,她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也就是说,你想实现愿望,却也不愿意第二次参加所建立的关系崩溃,所以希望能想想办法是吗?』
  全部听完之后,游回如此总结彩所说的话。
  「对,就是那样。」
  彩点了点头。
  从手机听到游回『嗯~……』的沉吟声后,经过一阵沉默。
  『我说真白同学,上次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上次是指什么时候?」
  『就是我去拜托你当我朋友的那一天。』
  「记得是记得,不过那天你说了很多耶。」
  『——你想想看,为什么你会变得不幸?为什么其他【意能者】会变得不幸呢?』
  大概是要重现一个月前的情况吧,游回像是在演戏般地说道。
  「啊啊,那句话呀,我记得啊。」
  那是游回临别之际所留下的话语。
  彩认为,没有能兼顾彩的愿望成真,以及拯救过去变得不幸的【意能者】这两件事那么方便的愿望,但游回却不当一回事地对他说了这句话。
  『你想通答案了吗?』
  「…………想通了。」
  而现在彩也能想通当时游回那句令人无法理解的话了。
  彩之所以会变得不幸,是因为在游戏内被杀而【退场】的缘故。由于受到【退场】的处罚,彩才变得不幸;其他【意能者】遭遇不幸也是同样理由。
  也就是说,在受到『Over Image』这个游戏处罚的这一点上,彩和其他淘汰者是相同的。
  所以在实现彩的愿望的同时,他也可以拯救过去变得不幸的【意能者】,只要许愿『撤销对过去【退场】的【意能者】的处分』就好了。
  可是只是那样无法从根本解决问题,今后还会有人变得不幸,今后游戏也还会继续下去。
  而且追根究柢,许了那个愿望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虽然能够拯救过去的淘汰者,那确实是个划时代的愿望,但是无法拯救怨救的人,那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游回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再来就简单了吧?只要再多一个『实现愿望的权利』,真白同学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游回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一般。
  然而就彩而言,他无法不感到疑惑。
  「……?不,以那为前提很怪吧?我没办法得到另一个『实现愿望的权利』呀。」
  『如果能够得到呢?』
  「咦?」
  游回的话令彩难以置信,忍不住反问了一声。
  该不会是要彩成为【调整者】吧?游回应该也知道彩不会杀任何人才对。
  所以游回的意思是这样:
  ——有能够不杀任何人,就能得到第二个『实现愿望权利。的方法。
  『如果,我是说如果喔?如果有一个自己绝对无法幸福,但是却能够实现真白同学说的那些事的方法,那你会怎么做?』
  「我会毫不犹豫选择那个方法。」
  彩毫不迟疑地回答,在他思考之前,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如果那种方法真的存在,那根本没有犹豫的必要。就算其结果会如游回所说使自己无法获得幸福也没关系,因为自己并不追求幸福。
  『啊哈哈,不愧是真白同学,回答得毫不犹豫呢。』
  「重点是,真的有那样的方法吗?」
  『有啊。不过附带一提——那需要有所觉悟,需要有与所有【意能者】为敌的觉悟。』
  「……那就是条件吗?」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彩听到她那样说,忽然露出了笑容。
  「打从一开始我就有那种觉悟了。如果那样能够解决问题,那就再划算不过了。」
  即便是现在,彩也是处于随时会有【调整者】袭击而来的状况。事到如今,和其他【意能者】为敌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游回并没有跟着他笑,而是以毫无起伏的语气继续说道:
  『……嗯~我想真白同学大概没听懂吧。不,算了,总之你担忧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我知道解决的方法。』
  「是喔。」
  『那么真白同学就是想要我告诉你那个方法吧?』
  「是啊,就是那样。」
  彩点头承认。一阵沉默之后,才听见游回刻意地清了清喉咙;然而他接着听见的声音却是充满紧张、不像是游回该有的不安语气。
  『我是可以告诉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条件?」
  『没错,因为这个方法至少需要我的协助,该说是那个代价吗……』
  「好,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都可以。」
  她能告知那个方法,彩反而会想要感谢她呢,就算要答应一、两个条件,彩也不可能有所迟疑。
  『真白同学。』
  就连在电话另一端的彩也听得出手机传出的少女声音带着紧张。
  「怎么了?」
  『呃……那个、所以说,关于那个条件,从明天起就是周末了,学校放假对吧?』
  「是啊。」
  少女——梦坏游回以紧张的语气说道:
  『所以说,星期日和我约会吧。』
  「…………啥?」
  意外的一句话,让彩不自觉地发出脱力的声音。
  约会?要得到让彩烦恼许久的问题之解决方法,其交换条件就是一同外出吗?
  彩顿时感到无力,原本紧绷的气氛趋于缓和,本来不停运转的思考也平静下来。
  『不,该怎么说呢,比起用电话说,直接见面谈比较能传达意思。再说我也有想去的地方而且听说朋友就是要一起去玩还有要见一次面当面交谈比较好。』
  游回说到后面便如同连珠炮般一口气说完,难得她会表现得这么焦急。
  『不、不行吗……?』
  听到她最后用虚弱的声音这么问道,彩不明所以,姑且先以温柔的语气回答:「不会不行啦。」
  游回随即像是打从心底放心了似地吐了一口气,小声地说了句『太好了……』。
  「那我们就星期日白天去玩吧。」
  『说、说的也是,时间和地点我之后会用电邮通知你。』
  「了解。」
  彩答应完她,正要开口挂断电话的时候,游回笑着轻声说道:
  『不过你也有像个人类的地方嘛。』
  「嗯?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虽然你找了很多理由,但简单说就是你不想忘记与史塔卡特同学的相遇,以及与魅影同学的再会对吧?』
  「……这个嘛,确实是这样。我不敢说没有那样的想法。」
  彩的确是有「单纯只是自己不想忘记那些事」的心情。
  「不过还少一个人。」
  『你和纪无同学之间也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我想说的是,你也确确实实地包含在我不想忘记的人之内。」
  『…………喔,是吗?』
  游回间隔一段时间后才回答,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沙哑,那会是错觉吗?
  「好了,就是这样,那就礼拜天见了。」
  『欸、啊,好,再见,真白同学,约会要一个人来喔。』
  「好。啊!可以稍微等一下吗?」
  当游回正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彩急忙叫住她。
  『可以是可以,怎么了吗?』
  「不,这和『Over Image』完全无关啦,我想问的是两个人单独出游和多人一起出游,两者有哪里不同吗?」
  彩想起白天的玉求。明明到中途她的心情都很好,但自己邀了匹莉卡之后,她马上就显得不快,那一定是有理由的吧,只不过彩完全搞不懂到底是什么理由。
  『不就是人数的差别吗?』
  「我要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呃,这么说吧,讨厌和大家一起去玩,和想要两人一起去玩,两个意思是一样的吧?」
  据匹莉卡说这两者意思不同,可是彩怎么想都觉得是一样的。
  但是游回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夸张地笑了出来。
  『真白同学,你因为那个原因惹女孩子生气了对吧?』
  「与其说是惹她生气,倒不如说对方是在闹别扭吧。」
  电话另一头的游回像是被他打败似地说道:
  『哎,那是真白同学的错吧?』
  「匹莉卡也这么说……」
  『也就是说,生气的人大概是魅影同学或纪无同学。不过就魅影同学的性格来说,她不会邀现在的真白同学出去玩吧。所以应该就是纪无同学了。』
  「你是超能力者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意能者】啦。』
  哈哈大笑几声后,游回继续说道:
  『呃~有什么不同呀,简单说就是外食和亲手下厨的差别吧。』
  「感觉你说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但我却完全听不懂意思。」
  『意思就是重要的是心意啦,我猜她大概不是为了大家一起去而闹别扭,而是真白同学一点也不固执于单独两人这件事,让她感觉受到打击吧。』
  「……什么意思?」
  『对,就是这一点。』
  彩听见游回有如被他打败似的叹息声从电话那一头传来。
  『总之你最好讨好纪无同学一下才是上策。如果你想与她和好的话。』
  「可是我们并没有吵架啊……」
  『即使如此你也要照做。但如果你认为纪无同学心情一直好不起来也无所谓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啊~好吧,我会努力试试。」
  『嗯,你加油吧。那么再见啰。』
  两人的通话就到这边结束。通话结束的同时,液晶荧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超过三十分钟,时间过得比想像中还要快。
  彩从沙发上站起来,按下位于墙壁上的开关,关掉客厅的灯。
  他一边想着明天要怎样讨好玉求才能让她心情好转,一边往沙发一躺,进入了梦乡。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4-3-30 10:18 编辑


  STAGE.12  ◇急转、反转、暗转◆

  忽地醒来,视界一片黑暗,客厅里没有灯光,窗帘另一侧也没有亮光。彩利用手机确认时间,发觉现在还算不上是早晨。
  但彩也不想睡回笼觉,他先前往盥洗室,想要洗个脸。清爽了之后,他又前往饭厅,从冰箱内取出宝特瓶装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随着冰凉的水通过喉咙,意识也跟着逐渐苏醒。
  之后彩回到客厅,便发现了某个人物,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客厅的沙发中间夹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地摆放着,也就是说有两张沙发。彩的棉毯杂乱地摆放在他平常做为床铺使用的场所上,那边的沙发并没有什么不自然之处,问题在于相反侧。
  只见魅黑裹着原本应该在彩房间的棉被,有如猫一般缩着身子,发出安稳的呼吸声。她似乎睡得非常舒服,在猫耳头套的睡衣衬托下,仿佛就像小猫一般。紧闭的眼睑、柔软的脸颊、薄薄的唇……看着魅黑宛如孩子般可爱的睡脸,彩的表情也不禁跟着放松下来。
  「不对,重点不在那……」
  彩发出声音对自己吐槽,同时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为什么魅黑会特地睡在彩对面的沙发上,这才是问题所在。看她熟睡的程度,恐怕在彩醒来之前,她就已经睡在那里了吧;那就表示她是在彩睡着之后才下来一楼,然后在这里睡着了吧?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可以想像得到,今天不是第一次了吧。
  彩重新注视魅黑的睡脸。
  「……呼……嗯……」
  ——算了。
  无论理由为何,这也不是什么需要责备的事。平常彩睡醒时,魅黑绝对比他早起床,所以彩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她的睡容。她的睡容令人百看不厌,若是要彩就这样眺望她的睡容直到她醒来,彩感觉自己也做得到;但是如果真的那样做,感觉又太变态了,于是彩克制了下来。
  睡意全消的彩没有回到沙发上,而是在魅黑的身旁坐下。看到她那似乎柔嫩无比的肌肤,彩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
  「………………嗯……?」
  魅黑发出有如呻吟般的声音,同时微微睁开双眼。
  「啊……」

  不小心吵醒她令彩感到些微的罪恶感,全身僵住不动。
  只见魅黑动作缓慢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坐起上半身,在身子有一半裹着棉被的状态下,转动脖子朝左右看了看。魅黑的表情和平常不同,看起来一脸茫然,成熟的举止隐藏了起来,只剩稚气的模样更显突出。
  魅黑有些不安地张望整个客厅,就像是在确认这里是哪里一样。
  接着她与彩的视线交会,可爱地侧着头,然后不可思议地说道:
  「……真白同学?」
  「——咦?」
  这次轮到彩歪着头感到疑惑了。
  或许是睡昏头了吧,魅黑的身子摇摇晃晃,就像是在打盹一般。
  「……真白同学,您今天起得真早。」
  魅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不,我只是刚好醒来,正要回去睡了呢。」
  彩以笑容掩饰,站了起来,准备回到自己的睡床,却被魅黑抓住了衣摆。
  「那个、真白同学,您刚才在我旁边做什么呢……?」
  听到这纯粹的疑问,彩只能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他总不能老实对她说:因为你的睡容太可爱,我忍不住看得入迷了。
  「呃……因为你的头发沾到脏东西了……」
  连彩自己都觉得这个藉口真是没品味,但魅黑抓着衣摆的手却放开了。
  「原来如此,既然真白同学那样说了,那就是那样了吧,谢谢您。」
  魅黑低头向彩道谢,她全面的信赖让彩心中刺痛……
  「那晚安啰。」
  「那个、真白同学。」
  她的说话方式依然没有恢复,那有可能是睡昏头的关系,但更说不定她以为这是在梦中。又或者说,这样的说话方式才是魅黑原本的模样吗?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您。」
  尽管在半梦半醒之中,魅黑仍发音清楚地说道。
  「……什么事?」
  彩总不能无视她,只好站着听魅黑说话。
  而魅黑像是在犹豫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缓缓地开口问道:
  「对真白同学来说,我究竟是『什么』呢?」
  彩捉摸不透她这句话的意思,一时间答不出话来。
  「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勉强挤出这句话。而魅黑则继续说了下去:
  「是学校的学姊?一起战斗的同伴?还是以前曾经救助过的少女?」
  看来她并非只是睡昏头,然而眼前的她却也不是平常的魅黑。
  这简直就像是在和以前的魅黑对话。她看起来是那么柔弱,说话方式轻声细语,那是仰慕着彩,但是表情又带着淡淡哀愁,彩过去所拯救的少女。
  然后,她露出像是悲惨的现实摊在眼前般的表情说道:
  「真白同学,我发现了哦。您之所以会救我,并不是因为那个人是我,而是看到有人遇到困扰,所以才出手相救而已,对吧……」
  「…………魅黑?」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彩心里这么想,但却问不出口,因为魅黑的表情是那么地认真,让人感觉刚才那句话不是玩笑,而是发自她内心之言。
  「我一直都搞错了。我或许是误以为自己是什么故事的女主角了吧,然而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您并不是守护女主角的主角,而是只要遇到有困难的人,无论对方是谁都会拯救的正义英雄。」
  她语气平淡得有如放弃了一般,仿佛哀伤似地滔滔不绝。
  魅黑就像是要吐出一直深藏心中的情感般流畅地说道。
  「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
  对于彩的否定,她也听不进去。
  「就算对我而言,您是多么地特别,但是在您的心中,我只是普通的少女对吧?」
  「不是,我没……」
  「可是真白同学,没有任何差别与区别地拯救每一个人的你,又该由谁来拯救呢?」
  「……我并没有求救啊。」
  「骗人。」
  魅黑以几乎接近透明,仿佛看穿彩心思般的笑容说道:
  「如果说实现愿望的是神,那么许愿的毫无疑问就是人类。因为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所以才会向某个对象祈求,那样不就是在寻求救助吗?」
  「…………那么,我所追求的救赎就是重要之人的幸福。」
  「我认为没有将『自己』放入重要之人行列里的真白同学,没有让周遭的人幸福的资格。」
  「使周遭的人陷入不幸的我,又怎么能获得幸福呢?」
  「就是因为你不顾自己的幸福,所以才让周遭之人不幸的不是吗?」
  「……那是什么意思?」
  魅黑睁大了双眼,直直注视着彩,并明确地对他说道:
  「如果真白同学重视着某人,那么那个人一定也会重视真白同学。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您却丝毫没察觉,只顾着追求他人的幸福,简直就像要自杀一般,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助他人;您不考虑受伤的时候,也会有人为您伤心的可能性,只是不停地拯救他人,所以说真白同学很残酷。因为就算您救了再多的人,不爱惜自己就是残酷呀。」
  这句话深深地刺进彩的心中。
  残酷这个词,以前玉求也曾对彩这么说过。彩不认为自己温柔,他本来觉得如果自己的行动被说是残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帮助人并没有错,而且他也认为对能救的人见死不救才是残酷。
  可是事情却不是那样。
  这不是温柔或残酷的问题,自己只是单纯没发觉而已。
  就如同自己重视玉求,玉求也同样重视自己。
  就像彩把匹莉卡当成朋友,匹莉卡也同样当自己是她的朋友。
  就如彩想要守护魅黑,魅黑也同样想为彩尽一份心力。
  彩自以为明白,自以为理解,却没有顾及到她们的心情。
  「……即使如此,能救的人我还是想救。」
  「意思是您无法拯救自己吗?」
  能救却见死不救——那种事他办不到,就算那等于是下顾自己,同时也是在伤害重视自己的人,彩还是无法停止自己的做法。
  看到彩的眼神,魅黑可能是领悟到再说下去也没用,也或者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认为自己能够说服彩,她虚弱无力地低喃道「是吗」。
  「我明白了。不过,不,『所以』……」
  魅黑轻轻吐出既似叹息,又像是笑声的气息,以仿佛掺杂着决心、放弃等各种感情的表情说道:
  「所以那样的真白同学就由我来拯救。」
  「欸?」
  彩的声调不自觉地拉高。
  「拯救大家却不救自己的真白同学,就由我来拯救。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我绝对要救你。」
  魅黑脸上虽面露微笑,然而她的语气却强而有力。
  所谓的拯救是怎么拯救呢?彩虽然不明白,还是微微点头回应。
  仿佛被少女的气势所震慑一般,彩轻声地说道:
  「……谢谢你。」
  她的发言是为了自己着想,因此彩也不能忽视,没多想就向她道谢。
  这时的彩还不知道,她的『不管会发生什么事』这句话所隐含的意义。
  于是发生在深夜与早晨之间的这段意外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那却在彩的心中留下不安的感觉。
  
  ■◇◆□

  「我们去游泳池玩吧。」
  星期六,吃过早餐之后,正当彩正在清洗盘子的时候,匹莉卡做出了这样的提议。因为是假日,所以当然不用上学,匹莉卡和魅黑身上都还穿着睡衣。
  「游泳池吗?好是好,不过真突然呢。」
  毕竟这个话题昨天才刚提起。
  「有什么关系嘛。把你的青梅竹马叫来,我们大家一起去吧。」
  匹莉卡有如催促一般地说道。
  「就算你这么说……不过暑假时泳池一定会很拥挤吧,趁现在去或许也不错。」
  「那就决定了吧?我马上去准备。」
  匹莉卡留下这句话就跑上二楼。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前往客厅,然后对正在沙发上读书的魅黑说道:
  「啊~……那个,魅黑?」
  听到彩的呼唤,魅黑身体震了一下,目光却没离开书本。
  「什、什么事?」
  魅黑对自己睡昏头时所说的话,以及之后所说的话,全部都记得很清楚(虽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彩当然也不可能马上忘记。尽管两人在那之后就再度各自就寝,可是发生过的事实并不会随着起床之后而有所改变。
  他们之间流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空气,就像是夹杂着难为情与过意不去的心情,气氛十分微妙。
  「你听见了吧?匹莉卡说要去游泳池玩。」
  魅黑有如要隐藏住自己的表情般将帽子戴得很低,点了点头回应。
  「嗯、嗯,我知道了,我去换衣服。」
  看到魅黑站起来,急急忙忙地离开客厅,彩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回想魅黑所说的话,她说自己要拯救彩。
  魅黑对自己的帮助很大,这是无庸置疑的。
  当彩第二次参加游戏,差点要被杀掉的时候,赶来救了彩的人就是魅黑。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自己在接关后早就【退场】了吧。
  如果说在魅黑看来,彩是拯救自己的特别人物,那在彩看来也是一样的。
  魅黑与彩彼此都是对方的救命恩人。
  尽管如此,魅黑仍不把彩与自己对等看待。她总是以彩为尊,为彩忧心,为彩花费苦心,事事以彩为优先。
  「…………不打算救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啊。」
  彩颇为痛苦地自言自语。
  如果说彩是拯救自己以外的人,却无法救自己。
  那魅黑就是只拯救彩,却放手不救自己。
  彩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出手机,发邮件通知玉求。
  
  ■◇◆□

  大概经过三十分钟后,换上便服的两名少女以及彩,在客厅里等待最后一个人——玉求。匹莉卡穿的是吊肩带背心和迷你裙;魅黑则是穿着格纹裙,配上轻薄的黑色派克上衣。
  「真慢耶,你有确实通知她吗?」
  匹莉卡似乎颇不满地抱怨道。
  「有啊,她说很快就会到,我们再等等看吧。」
  就在彩安抚匹莉卡的同时,门钤响了。
  「好像来了呢。」
  魅黑如此说道。
  「不,如果是玉求的话,她应该不会按门铃直接进来才对。」
  彩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走到玄关开门。
  「你真慢啊——」
  「玉求」两个字正要说出口,却在途中停住。
  「啊哈哈,抱歉啦,阿彩。」
  眼前是搔着头,似乎颇感抱歉的玉求。但出现在玄关处的不只有她一个人。
  玉求前方站着两名少女。
  一边是带着活泼的笑容,外露的犬齿特征明显,绑着双马尾的少女。
  另一边则是形成对比一般,散发出文静的气息,以及不知在看何处的呆滞目光,发长及肩、侧边用缎带绑成可爱辫子的少女。
  意外的来访者令彩颇为惊讶,不过因为对方并非不认识的人,所以他也面露笑容。
  看到彩那样的反应,双马尾的少女开心地笑了。
  「好久不见,学长!」
  少女说完猛然抱住了彩。
  「欸!?」「什么——」「唔——」
  玉求、匹莉卡和魅黑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只见少女摇晃着双马尾,将脸埋在彩的胸前。隔着衣服彩能感觉到环绕在腰上的小手、平坦胸部的感触,以及少女吹吐的气息。
  「是啊,好久不见了呢。」
  彩虽然困惑,还是勉强做出如此回答。
  没错,突如其来的客人是彩过去——国中时代的学妹。
  「不过为什么你们两个会来?」
  彩感到疑惑地问,于是玉求将少女从彩的身上拉开后说道:
  「不是啦,我是在出门之前遇见她们,然后因为许多因素、那个……啊哈哈。」
  从玉求的表情看得出,玉求本身也很困惑。这时至今一直默默不语的另一位少女指着彩,代替被从彩身上拉开后,不情愿地鼓着脸颊的少女说道:
  「……我们是来见学长的。」
  少女简洁地告知目的,空着的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包包。
  「呃、为什么?」
  但是那样说彩怎么可能接受,于是向她们问道。
  彩是今年三月从国中毕业的,而现在的时间是六月。那么她们是为了什么事而来呢?彩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在这时匹莉卡也来插嘴。
  「是说,她们是谁呀?」
  会问出这个问题很正常。
  双马尾的少女一看到匹莉卡便露出兴奋的眼神。
  「哇啊,好漂亮的金发姊姊,传闻是真的吗!」
  「……传闻?」
  「对,听说学长绑架监禁了美女和女童——」
  「冤枉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彩忍不住大叫,魅黑则恨恨地说:「……谁是女童啊。」
  「啊哈哈,开玩笑的啦。我们事先听玉求学姊说过了。」
  少女这么说着,视线往匹莉卡和魅黑移过去。
  「初次见面,我是一轴灰抚。」
  她甜甜一笑,把警戒心和距离感放在一边,露出直达人心的花朵般笑容。
  接着沉默寡言的少女也指着自己,报上名字。
  「……桃濑未恋。」
  当然只有名字的说明是不够的,于是彩帮她们补充:
  「她们是我国中时代的学妹,小我两岁。」
  「嗯?可是你先前不是说自己的朋友很少?」
  匹莉卡冷眼瞪着彩,魅黑虽然没有说出口,眼神却也似乎颇不满地看着彩。
  「不,我们不是——」
  彩的话还没说完,双马尾的少女——灰抚就先举手说道:
  「学长和灰抚曾经是一对恋人哦~」
  「别睁眼说瞎话。」
  彩冷静回应灰抚的谎言。

  「学长平常很温柔,只有吐槽的时候,说话特别冷漠呢。」
  「只要对方不要太过分我就不会那样。」
  看到他们的应对,匹莉卡的心情更加恶劣。
  「你们的感情很好嘛。」
  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不知为何连玉求也鼓起了脸颊。
  「那当然呀!因为学长和灰抚在校内是有名的一对嘛。」
  「为什么你能够说谎不打草稿啊……」
  彩像是被她打败的样子,灰抚则是得意地挺起胸膛。
  「结果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有事要外出。」
  彩实在无法再听她胡言乱语,于是把话讲明了。灰抚对此则是回答:「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来找学长的啊。」
  「不,我想问的是你们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彩再次问道,接着回答的则是未恋。
  「……我们来是有重要的事。」
  她那对不知在想什么的双眼,紧紧地注视着彩。
  「重要的事?」
  就在彩说到这里的时候,玉求仿佛在掩饰什么似地打断他们谈话。
  「呃、阿彩!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一直在玄关说话也不是办法。」
  「嗯……是啊。」
  她这样说也对,彩点头同意后,对灰抚和未恋说道:
  「如果是马上就能谈完的事,我是可以听你们说,不过如果不行的话,可以请你们改天再来吗?」
  随即两人看着彼此的脸,做了一个彩也不明白意思的眼神交换,相互点了点头。然后灰抚露出仿佛要发表惊喜似的愉快表情说道:
  「我们听玉求学姊说过了,你们要去游泳池对吧?如果不会打扰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吗?事情到那里再慢慢谈吧。」
  灰抚露出甜美的微笑。
  「…………咦?不,可是……」
  未恋举起手上的包包。
  「……没问题,我们有准备泳装。」
  只见玉求困扰地笑着。原来如此,玉求之所以会晚到,并不只是遇到她们两人而已,而是陪两人去她们家拿泳装了吧。
  所谓重要的事是相当重要的事吗?还是说,那是她们要一起玩的藉口呢?
  无论如何,看来这两名访客并没有打算要回去。
  
  ■◇◆□

  那是发生在国中三年级时的事。
  小彩两岁的妹妹,以一年级生的身份,进入和彩同一间的学校就读。
  和活跃于田径社与美术社的青梅竹马们不同,彩和妹妹及玉求都一样是回家社,因此放学时必然会变成三人一起回家的模式。
  就在某个玉求担任值日生的日子,彩一个人去妹妹的班级接她,就在离开鞋柜处的时候,目击到三名男生在纠缠三名女生。
  既然遇上了就无法置之不理。正当彩叹了口气,思考着该如何做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其中一个不顾对方厌恶的男生,强行要靠近她们,却被当时彩还不知道其名字、绑着双马尾的灰抚赏了一巴掌。
  糟糕。
  彩情急之下把书包一丢,冲了过去。
  就算错在自己,然而一旦遭到对方伤害,没有人不会因此发怒——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的痛楚让那名男生恼羞成怒,竟然举起手作势要打人。
  彩急忙冲进灰抚与那个男生之间,然后刻意直接给他打。
  当然,周围顿时一片骚动。
  对方吃了一惊,打了毫无关系的彩所产生的罪恶感,让他不禁后退了一步。
  或许是妹妹去通知的吧,就在这个时候,其他老师出现了——就这样,那次事件落幕了。
  对彩来说那是常有的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对方似乎不那么想,在那之后,彩就时常被那三个学妹缠住。
  除了有如不怕生的小狗般,主动亲近过来的灰抚,以及不知心中所思为何,宛如猫一般的未恋之外,应该还有一个端庄文静的女学生才对。
  印象中她们三人的名字,应该都会让人联想到颜色。
  灰抚是名,未恋和另一名少女则是姓,还记得那个女生是叫栗林吧……
  ——咦?
  彩这时才想到。
  没错,那时彩救了三名女生,而今天来访的是其中两个人,而且那两人又说有重要的事要谈。
  那件事会和那个女生不在这里的原因有关吗?
  「学长!」
  当彩想到这里的时候,便听到一个声音,神采奕奕地叫了他的名字。
  于是彩停下思考,视线往声音的方向移去。
  灿烂耀眼的阳光下,彩穿着泳裤,身处在游泳池,他就一个人站在出了更衣室后便马上看得见的一个开阔广场上。
  声音的主人冲出人群中,有如冲撞一般朝彩抱了上来。
  彩拉开双马尾的学妹,叹了一口气。
  ——结果,灰抚和未恋还是跟到游泳池来了。
  彩好不容易说服一副无法释怀模样的匹莉卡,对于厌倦地说着「我无所谓……」的魅黑他只能面带苦笑;而对似乎已放弃了抵抗,说道「事到如今再多两人也没差吧……」的玉求,他则是感到有些尴尬,结果就这么沦落到带着六人大队来到泳池的下场。
  彩等人所造访的并不是附近的市民游泳池,而是大型饭店附设的游乐设施。包含小孩用的小池在内,泳池的种类共有九种。其中不只有滑水道或流动泳池,另外也设有能供玉求练习游泳的一般竞赛泳池,因此不管是要游泳或是练习,都是相当合适的场所。
  彩一边设法拉开灰抚,一边环视四周。由于是假日,人还算不少,不过几乎都是情侣或同性的团体。现在还不到暑假,未到游泳的高峰时节,带着家人前来的游客似乎并不多。
  然而放眼望去,到处都找不到男性一人+女性五人的团体。彩放弃地叹了一口气,视线往灰抚看去。
  虽然她身体紧贴着彩看不太到,不过灰抚的泳装确实是比基尼,胸部的部分是以淡粉红和白色点缀而成的。
  「咦?怎么了吗?学长?即便是学长你,被可爱的女孩子抱住也不禁兴奋了吗?」
  她开心地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以为彩是因为被自己抱住而感到紧张。
  而彩不想让她称心如意,于是装得若无其事般地说道:
  「不,小孩穿比基尼还太早了吧好痛!」
  话还没说完,他的脚就被踩了。
  把因剧痛而挣扎的彩丢在一边,灰抚迅速离开彩,红着脸遮住胸部。
  「是灰抚太笨了,才会奢望学长有一般男生那样的反应。」
  「……话、话说其他人呢?」
  「我想应该就快来了,只有灰抚最先换好跑了过来。」
  「完全就是小孩子啊。」
  彩忍不住吐槽。
  该怎么说呢,彩产生了种想要逗弄可爱的宠物狗般的感觉;灰抚似乎拥有某种特性,使他心中出现了那样的想法,原因是来自于她给人的印象?或者是那不令人感到距离感的笑容的关系呢?
  「这么说来,除了你和未恋之外,还有一个人吧?以前你们三人总是在一起,那个女孩现在怎样了?」
  「啊,学长,大家好像来了喔?」
  ——刚才她是在岔开话题吗?
  那是如此难回答的问题吗?比如说因为吵架而绝交,所以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之类。
  尽管有种难以释怀的感觉,不过看见四人确实是从稍远处走来了,彩也不再追究这件事。
  「久、久等了。」玉求说道。
  或许是因为害羞吧,她在泳装之上披了一件羊毛衫。
  「你干什么盯着别人看呀。」
  匹莉卡瞪着他,只不过她的脸颊看起来似乎有点泛红。
  「……我想回去。」
  魅黑似乎早就不敌阳光,一副虚弱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想回去了。
  「……灰抚,你竟然抛下我先走。」
  未恋怨恨地看着灰抚,灰抚则向她道歉。
  然后未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她移动到彩的身旁,用双手挽住彩的手臂。她的胸部理所当然地碰到了彩的手,柔软的两个物体夹着手臂的触感直接传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
  彩尽其所能地压抑他的紧张,假装平静地试着如此说道。
  「……没什么。」
  匹莉卡和魅黑投来的视线非常刺痛,简直像是刺在他身上一般。
  「呃、如果你肯放开我,那我就得救了。」
  「……那么学长就没救了。」
  「喔,是吗……」
  彩只能苦笑。
  随即灰抚突然拍手说道:
  「学长学长!女孩子穿着可爱的泳装过来,你应该有什么事要做吧?」
  彩只感到不祥的预感。
  「请你评论一下,快点!」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不、那个……」
  「什么也不说就太失礼了,学长应该不会做那种事吧?」
  「…………嗯,好吧。」
  彩只能答应,因为彩也是男人,不可能对认识的女孩子们穿着泳装的模样没有感想。但是在女生五人,男生一人的状况下,他觉得露骨地表现喜悦或做出称赞都不妥当;而女孩子要求他评论,自己却拒绝的做法似乎也不对。
  「首先从灰抚开始!」
  灰抚跳了一下,比出胜利手势。她的泳装就如刚才所见,是薄桃色和白色搭配的比基尼。虽说灰抚看起来还不至于像魅黑那么稚气,但若要问彩她那与年龄相符的年幼体型,配上露出范围较多的比基尼是否合适,其实答案颇为微妙。不过灰抚健康的体态,再加上其活泼的举止,的确会让人觉得很可爱。
  「呵呵,看得入迷了吧。」
  「啊啊,怎样都好啦,无所谓。」
  「无所谓!?可爱学妹的泳装打扮,你竟然说无所谓!?学长是鬼还是同性恋吗!」
  「我才不是同性恋。」
  「那就是鬼了吧!」
  看到她一一反应的样子,彩感觉很有趣,笑了一笑后,轻轻抚摸她的头说:「开玩笑的啦。」
  「唔唔唔、感觉难以释怀啊……早知道就反其道而行,穿学校泳装来就好了。」
  灰抚不甘心地握住拳头,不过又很快地打起精神,望向玉求。
  「接下来是玉求学姊啰。」
  灰抚这么说着,半强迫地动手要脱玉求因怕羞而披着的羊毛衫。
  「呀!喂,灰抚!?」
  玉求吃惊地抵抗,结果羊毛衫却还是被灰抚夺走。玉求的泳装被称为TANKINI,是由小背心和短裤组合而成的泳装。那种泳装暴露的部分较少,很像是连穿学校泳装都会不好意思的玉求会做的选择。由于脱下了羊毛衫,手从肩膀到手臂,脚则是自大腿以下部显露了出来,让玉求羞得满脸通红,或许即使只是这点程度也够使她害羞了吧。那副模样再加上她因为太过害羞而抱住身体的动作衬托之下,使得她比平常更柔弱了几分,看起来就更惹人怜爱。
  「不、不太好看对吧……?」
  玉求以快哭出来的表情说道,彩则是笑着摇摇头,说了句「不,很适合你。」让她安心。
  「是、是吗……?」
  听到这句话,玉求这才稍微安心地笑了,不过她还是马上着手要从灰抚那里抢回羊毛衫。
  「学长!灰抚抗议!偏袒青梅竹马是不对的!」
  「我不是偏袒青梅竹马,而是不夸奖你。」
  「那样更恶劣呀!?灰抚是有哪里对不起学长了!」
  尽管跟彩进行着这样的对话,灰抚仍一边在和玉求嬉闹。
  总不能评论两人就结束,于是彩将视线移向匹莉卡。
  匹莉卡穿的是红色民族风泳装。胸前缎带仿佛一拉就会解开似地、令人感到惊险万分的胸部部分,以及从裙子般的装饰布下若隐若现的雪白美腿,再加上沐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发。匹莉卡毫不保留地展现出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和妖艳的大腿,她的装扮就像是电影中出现的女主角一般。正因为自觉自己的容貌出众,所以才能做出那样的打扮;由于她的外表确实符合她的自信,因此那倒也无从挑剔。
  彩看得入迷了好一会儿,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匹莉卡的脸已经红到了极限。
  「……快、快点说些什么啦。」
  她撩起头发,用手指玩弄着发梢。
  彩焦急得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想不出什么赞美的话,结果只能说出浮现脑中的「呃、很漂亮……」这个感想。
  「漂、漂亮……这个我也知道啦……」
  匹莉卡哼了一声,露出开心的微笑。
  「竟然直接称赞女性『漂亮』,学长是货真价实的小白脸呢。」
  「还不是你要我说的!」
  他可是谨慎小心地不让称赞的词语重复,就算说出平常不会说出口的话语,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彩用那样的藉口,掩饰自己的难为情,然后将视线移向魅黑。
  「唔嗯……」
  一与彩目光交会,魅黑便立刻撇开视线,看来她似乎还是很在意昨晚的事。那样的魅黑穿的则是黑色连身泳装。正如魅黑所希望的,她身上的是以前彩的妹妹使用的泳装,只是尺寸却刚刚好。尽管看起来像小孩子,不过用楚楚可怜这个词来形容她是再合适不过了。
  彩顺口就说出「很可爱呢」,连他自己也很惊讶。
  魅黑稍微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反应虽然冷淡,却看得到她的嘴角勾勒出微笑。
  这一连串下来终于评完四个人了,彩看向最后一人的未恋。
  未恋完全没有要离开彩的迹象,她的泳装是三角比基尼,花色是白色与淡紫色的方格纹,以国中生来说算是相当大胆,不过与灰抚不同,她穿起来非常合适。
  「……如何?」
  她侧着头如此问道。
  「啊啊,看起来很成熟,我觉得很棒喔。」
  「……是吗?」
  她每次的回答都慢半拍,大概是天生如此吧。未恋冷淡地回答的同时,脸颊也因为听到彩的夸奖微微泛红。
  这样就结束了。明明还没开始游,排山倒海而来的一股疲劳感就让他吃不消了,但另一方面也为没有令任何人感到不快而松了一口气。
  「学长!我有意见!」
  不,有个人非常恼怒。
  「为什么你真的都只称赞灰抚以外的女孩子们呢!」
  「因为她们穿起来都很好看。」
  「那灰抚呢!?」
  「啊哈哈。」
  「苦笑!?」
  灰抚对彩的反应愕然不已,忿忿不平地发出呻吟,似乎真的非常悔恨的样子。
  「那么学长,接下来帮女孩子排名次——」
  「玉求,我陪你练习游泳吧。」
  彩不让灰抚把话说完,直接打断她的话。
  帮她们排名根本是自找苦吃,这种会让五人中四个人不愉快的事他才不可能主动去做。
  灰抚气愤地鼓起脸颊,牵起未恋的手就走。
  「算了!我们要去玩滑水道了!」
  「好是好啦,但是你们不是有重要的事吗?」
  「我们走吧,未恋!」
  她对彩的话充耳不闻,拖着未恋离开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们或许还在等待时机吧……彩用这个理由强迫说服自己。总之先达成当初的目的吧。
  「那边应该有竞赛用泳池。呃……匹莉卡你之前竞想来泳池玩了,是因为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在教玉求游泳的那段期间,她们两人要怎么办呢?
  「咦?话说一般来这边都会做什么呢?」
  「……你问我啊。不过一般都是游泳,或是像灰抚她们那样去玩滑水道之类的。我记得这里应该也有波浪的泳池和跳水泳池才是。」
  「小学的时候,我们曾经在游泳池玩过躲猫猫呢。」
  玉求怀念地说道。
  「是啊,蓝绝对不当鬼,水母和色很擅长躲藏,只有玉求因为不会游泳,所以一直都当鬼,你还哭了呢。」
  彩回忆往事后笑了出来,玉求害羞地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结果最后每次都是阿彩帮我当鬼呢。」
  「我有吗?」
  彩装蒜地笑道,玉求则是深深露出怜爱般的笑容说道:
  「就是有呀。」
  两人之间飘散着甜蜜的气息,彩不知为何感到坐立难安,于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么匹莉卡和魅黑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吗?」
  「跳水泳池是从几公尺高跳的?」
  「我记得是有一、三、五、十公尺四种高度。」
  「那彩你跳看看,最初从十公尺开始就好。」
  「一开始就是最难的关卡耶!」
  印象中只有从十公尺跳下来的时候必须签属同意书,想起这个规定,彩不禁感到不寒而陈。
  「魅黑呢?」
  「我想去阴凉处。」
  回答得毫不犹豫。
  「喔、喔……」
  明明难得来到游泳池……
  而匹莉卡像是取笑那样的魅黑一般笑道:
  「你该不会是不会游泳吧?」
  「我最多只能游得比你快而已。」
  两人针锋相对,又和平常一样开始斗嘴。
  面对这固定上演的戏码,彩好不容易安抚了她们,四人一起移动。
  就这样,结果两人最后也决定去竞赛用泳池,听抛们说是要比赛游泳。
  
  ■◇◆□

  黑发幼儿体型的少女,与金发身材姣好的少女,两人在一旁进行自由式对决。而彩则是在教导玉求游泳。
  「……不行啦,阿彩,玉求一定是被人下了身体浮不起来的诅咒。」
  「谁会下啊?」
  玉求一早就想要放弃。
  「可是我认为自己会游还是比较好吧?」
  「是那样没错啦……」
  「我会陪你练到会游为止,来吧。」
  彩对她伸出手,玉求犹豫了一下,缓缓握住彩的手。即使如此,她还是不主动练习漂浮。
  ……
  彩稍微思考之后,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总之他试着对玉求这样说:
  「如果你今天学会游泳,那下次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去游泳池吧。」
  「咦?」
  玉求猛然抬起头,就像是在确认彩说的话一般。
  彩心想如果真如昨天游回所说,这样的发言应该多少会有效果才是。
  「就、就我们两个人?意思是玉求和阿彩吗?」
  「啊,对,你不要吗?」
  玉求猛烈地摇头。
  「我要!我要去!」
  她欢天喜地。两人同行果然和大家一起去有什么差别吗?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看到玉求的笑容,彩也庆幸自己这么说。
  「那你就要学会游泳才行了。」
  「唔唔……玉、玉求会努力的。」
  玉求露出夹杂着喜悦与痛苦的复杂表情,再一次小声地说要努力,她似乎拿出干劲了。
  于是彩温柔地握住玉求的双手,催促她让身体漂浮。
  「不可以放手喔?」
  彩温柔地点头,玉求就在一声吆喝之下,让自己的身体随水漂浮。
  手上感觉到轻微的重量,玉求柔软的手,紧紧握住彩的手,然后她慢慢从水面抬起头。
  她的表情僵硬。
  「好,接下来用脚打水。」
  「那样就会前进了呀。」
  「就是为了要前进呀。啊啊,别担心,我不会放手啦。」
  彩像是要让她安心似地朝她露出笑容,然后缓缓牵引着玉求的手。
  只是玉求明明脚有在打水,身体却沉了下去,彩急忙放开右手,换了个位置站好。他站在玉求的旁边,右手缓缓地贴着玉求的腹部做支撑,将她的身体稍微往上抬。她就是因为施了多余的力量,所以才不会游泳。这么做是为了让她明白漂浮并不需要花费太多力量,可是玉求却马上将双脚踩在池底。
  「怎么了吗?」
  彩不可思议地问道,只见玉求抬起头,脸颊羞得通红。
  「阿彩刚刚摸到了……!」
  「咦?啊,抱歉。」
  彩马上道歉,就算两人是青梅竹马,腹部突然被摸也会感到不舒服吧。
  「不、不是,如果是阿彩的话,玉求并不在意,不过玉求指的不是那样,那个……因为玉求并不像匹莉卡同学那么瘦。」
  「……?」
  为何在这时候提到匹莉卡?彩困惑地歪着头,只见玉求露出一副缺乏自信的表情。
  「虽然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不过我认为玉求已经够瘦了喔。反倒是你要是再瘦下去,我反而会担心呢。」

  「……真的吗?」
  她充满期盼地仰望着彩。
  「我没有说谎啦。」
  彩温柔地再对她说道。
  「那、那就好……」
  玉求这次害羞地低下头,然后露出开心的微笑。
  看到她的笑容,彩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发挥功效,既然玉求能够打起精神,那就够了吧。
  玉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双手合在胸前,抬头仰望着彩。
  「……如果……玉求是说如果喔。如果阿彩交了像玉求这样的女朋友,阿彩会觉得如何呢?」
  「咦?……如何是指?」
  「呃,玉求是指会不会觉得和玉求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这样。」
  「当然会那样觉得啊。」
  彩很自然地立刻答道,没有什么好犹豫的,那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吧。能够和纪无玉求在一起,对方一定会幸福,这是跟玉求在一起相处了十年的彩能够确信的。这和她出众的容貌无关,除了温柔、可爱这些词所能形容的部分之外,和她在一起就会感到心情平静,只是在身边就能分享到她的活力似地,玉求身上就是散发出这种能让人幸福的气息。
  听到彩说的话,玉求放空了整整十秒左右,然后终于重新整理心情,以仿佛幸福到快要溶化的表情「嘿嘿嘿……」地傻笑。
  看来她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不,我说的是真的,虽然不知道玉求将来会和谁交往,不过对方一定是个幸运的人。」
  劈哩!
  瞬间,玉求的笑容冻结了。之后再经过十秒的沉默,她仿佛要将刚才喜悦的感情抛弃似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喔,是吗?」
  刚才似乎完全是自己的失言。
  玉求十分失望,那张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非常怜悯眼前的人一般。
  「呃、那个……玉求?」
  「请问一下,可以请你快点教我游泳吗?真白彩同学。」
  「感觉你好像在疏远我啊……!」
  「没有那种事喔,真白同学。」
  「完全把我当外人了……!」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那明明是在赞美她的啊……
  彩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懂女人的心情,沮丧地教导玉求游泳。
  
  ■◇◆□

  之后过了三十分钟,尽管算不上是完美,不过玉求也已经能够游到十五公尺左右了。再来就是熟练的问题,相信她不久就能够游二十五公尺了吧。虽然吸收的速度因人而异,但是彩认为游泳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另一方面,说到匹莉卡和魅黑……
  当彩和玉求上岸休息的时候,两人已经无力地瘫在游泳池畔。
  「……你们两个还好吧?」
  魅黑点头肯定,但她的表情却带有疲劳之色。
  「穿着这种泳装,果然最好还是别游泳比较好……」
  那是当然的吧。她身上那件是重视外观设计,而且还覆盖住身体的连身泳衣,本来就不可能游得像竞赛泳装那么快。
  匹莉卡虽显得有些得意,却也疲惫不堪地说道:
  「哼,你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嘛,魅黑。」
  「最后两次可是我赢了。」
  「总合是我的胜利数较多喔。」
  「你们到底比了几次啊……?」
  比一次就好了啊。看到她们两人那个样子,玉求只能苦笑。
  「阿彩,我们去帮她们买饮料吧。」
  「啊,好啊。」
  彩叫两人在那里等着,跟玉求一起离开。
  「阿彩,今天玉求那个……可以算是会游泳了吧?」
  玉求似乎在窥探着彩的脸。彩笑着点头道:
  「是啊,只要努力就会游了,如果你更早一点开始练习就好了。」
  「不,那个、玉求今天能够学会,应该说是有奖励的关系……」
  玉求小声地动着嘴,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彩听不太清楚。
  「不过照这个样子看来,你应该不久后就可以游得很好了,算是及格了吧。」
  「那下次我们两个人一起?」
  「是啊,再一起来游泳池吧。」
  玉求充满活力地点点头,先前环绕在她身边的沮丧气氛已经一扫而空了。
  「话说回来,灰抚她们在做什么呢?」
  彩忽然想起她们两人而说道,玉求闻言表情顿时有些奇怪。
  彩从她的反应中察觉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只听到玉求以消沉的声音说道:
  「阿彩,我问你,你记得除了灰抚和未恋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吗?」
  「嗯,是啊,我记得是栗林璃璃对吧?」
  这件事彩也很在意,她们总是三个人在一起行动,但久别重逢时却只剩两个人。
  「我想阿彩应该不知道,她……」
  看到玉求悲痛的表情,彩心中的余裕逐渐消失,感觉玉求接下来要告知他一个重大的事情,彩不禁全神戒备。
  当玉求下定决心,张开那小小的嘴唇的时候——

  「——死了。」

  这句话并不是从玉求口中,而是从彩的后方不远处传来。
  「——!?」
  彩立刻回头。
  站在那里的是头发潮湿,身体还在滴着水的未恋。
  那对不知在看哪里的瞳眸中,隐含着些许的悲伤之色。
  「……她在学长毕业后不久就死了。」
  未恋再一次说道。明白自己没有听错的瞬间,彩的心仿佛被某个重物压住一般。
  自己毕业后不久,一个学妹就死了。
  就时间来说是三个月前,也就是和彩亲近的人遭遇不幸的时期重叠。
  瞬间,有股令人想吐的情感,侵蚀着彩的心。
  该不会又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这么一想他就再也无法停下负面思考,罪恶感让他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看到彩那样的反应,玉求握住他的手。
  「不是的,那不是因为阿彩的关系。」
  见到玉求认真的神情,彩总算冷静下来。
  ……没错。
  如果是自己的惩罚波及那个女孩,那么灰抚和未恋现在不可能那么健康地活着。彩恢复冷静,仿佛在说服自己一般,微微点头同意。
  一直以猫一般的双眼注视着彩的未恋,用自己的手挽住玉求没有握住的彩另一只手。
  「……学长。」
  「什么事?」
  彩想勾勒出微笑,却无法好好笑出来。那笨拙的笑容,看在未恋眼中是怎样的表情呢?
  「……小色真是不幸。」
  妹妹和未恋她们同一个学年,她当然也知道妹妹现在的状态不能上学。
  「……是啊,没错。」
  「……希望她能早点醒来。」
  「是啊,我真的那么希望。」
  「……真的?」
  未恋的眼神一敛。
  「当然。」
  「……那学长为什么来游泳池呢?」
  「——欸?」
  刚才那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家人昏迷不醒的状况下却跑来游泳池玩,就旁人看起来,的确会觉得他是个薄情的人。
  因为她不知道彩参加『Over Image』,正是为了让那样的事实变成没发生过,所以她认定彩是那种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只不过如果是那样,那她应该有话直说不是吗?
  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你真的有在为妹妹着想吗?如果她是以这样的方式质问彩,那彩倒还能够理解,但是未恋的话中之意似乎另有所指。
  那简直就像是在说,如果彩想让妹妹醒来,那就不应该来游泳池,而是另外有该做的事吧……
  愈是不祥的预感就愈容易成真。
  未恋接下来说出的话,将会让彩受到冲击。
  未恋踮起脚,靠近彩的耳边。
  然后用甜美的声音轻声说道:
  「……为了小色,您必须要早点杀死A-1的人吧。」
  以前的学妹突然在此时来找他,彩终于明白部分的原因了。
  
  ■◇◆□

  「没想到你们竟然是【意能者】……」
  彩对姗姗来迟的灰抚,以及仍然挽着自己手臂的未恋说道。
  而站在彩身旁的玉求不知何故,似乎过意不去地看着彩。
  「……对不起,阿彩,玉求虽然早就知道了,可是却说不出口。不过她们两人说过没有打算与阿彩战斗……」
  玉求过去是【调整者】,那么在那个时候她就能够知道,在认识的人当中有【意能者】吧,又或者她们有先知会过玉求。不管是怎样,彩很明白玉求对他难以启齿的心情。
  灰抚脸上依然浮现活泼的笑容说道:
  「惊讶吗?」
  「当然啊……然后呢?为什么挑现在这个时间点揭露呢?」
  彩并不知道她们是何时成为【意能者】,可能比彩更早,也有可能是昨天,不过至少她们两人知道彩是参加者。
  即便是在能够确认关于『Over Image』的那个网站,也搜寻不到【意能者】的本名,能够办到这种事的人只有【调整者】。
  所以彩丝毫不敢大意。
  虽然两位少女直到刚才都还是感情要好的学妹,但是彩不能排除她们成为敌人的可能性。
  「学长真是的,请别那么紧张啦,又不是现在就要战斗。」
  「……那你们想要怎样?」
  「啊哈哈,所以我们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
  「……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未恋这么说道,而灰抚则是笑了出来。
  「所以说为什么到现在才提?」
  「想一想应该就明白了吧,早上与现在的情况只有一个地方不同不是吗?」
  「——匹莉卡与魅黑吗?」
  「正确答案,因为我们不想被那两人听到我们的谈话,也无法信任她们。」
  「我和玉求你们就能信任了吗?」
  灰抚点点头。
  「当然,特别是真白学长,在这个疯狂的游戏里,您是罕见足以信赖的人物喔?再说以愿望来说,我们怎样也无法喜欢那两人。」
  她仿佛补充说明一般轻声说道:
  「话说回来,学长,站着不方便谈话,那边有可以坐的地方,我们到那边去好吗?」
  灰抚笑嘻嘻的笑容充满余裕,与平常像是小孩子般的笑颜不同,那是处于优势之人所浮现的笑容。
  彩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就答应她了。刚好有个四人坐的圆桌是空的,他们就在那里坐下。
  「就是这样,灰抚和未恋是【意能者】。」
  未恋像是重新宣布似地说道。
  「那么你们要谈的事情是?」
  「……很简单,我们希望学长成为我们的同伴。」
  听到未恋的那句话,彩接着询问:
  「你们其中一个人是【调整者】吧?那么上头应该有下达任务,要你们让我【退场】吧?」
  根据从游回那里听来的情报,对剩下的所有【调整者】而言,彩是他们要除掉的对象,因为只要打倒彩,就能够得到『实现愿望的权利』。
  「是那样没错啦,不过那只是指杀了你就能得到报酬,并没有特别强制一定要执行,而且那也不是会让人想接的任务。」
  「……呃、也就是说,你们单纯是想要和阿彩成为同伴吗?」
  玉求整理至今得到的情报,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只见灰抚和未恋点头承认。
  「附带一提,灰抚是B-2的《异常力场》,未恋则是A-1内排名第五的《狮死粉尘》。」
  听到她那样说,彩的内心大吃一惊。
  因为剩下的【调整者】全员都是A-1,所以这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只是眼前这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女,竟然是比自己和梦坏游回更高级的参加者。
  彩搜寻记忆,想要回想《狮死粉尘》的想像是什么。印象中那是以抽象概念为想像核心的【无理想像】,而她的能力应该是《拒绝》。
  彩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就像是在观察似地注视着未恋。未恋察觉到彩的视线,歪着头不明所以,她的眼眸只是反射出看着自己的彩的模样,看不出任何感情。她并非没有感情,只是没有表露出来吧。
  「首先必须要从我们的愿望开始说起。」
  灰抚这样开头,然后开始叙述。
  叙述三个月前,一位友人意外死亡的事。
  叙述这个不管是灰抚还是未恋都无法接受而加以否定的事实。
  成为【意能者】的两人互相合作,总算使未恋到达A-1的位置。
  只是这时出现了问题,于是她们决定向彩求助。
  全部听完之后,彩心里想。
  ——她们是错的。
  那两人的想法,打从一开始就脱离常轨了。
  想要让死去的人复活是不被允许的事。
  更何况把复活朋友这件事当成这种游戏的破关奖赏,那更是不容许的事。
  不,实际上复活是无法实现的愿望,所以她们大概是要注销死亡的事实吧,不过就算是那样也一样。她们疏忽了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实,将死亡事实的撤销做为参加游戏的目的。
  然而彩也明白,就算告诉她们那种事,大概也是白费力气吧。要求因死亡而悲伤的人默默接受死亡的事实,那是很残酷的,死亡所造成的丧失感,并非那么快就能填平。希望他人能够复活的想法本身并不是罪过,但是人必须理解没有那种方法,并且自己走出阴霾,继续前进才行。
  可是那个『方法』却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了——无视常识、让丧失感打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方法出现了。
  正因为如此,那两人才会没发现自己的疯狂,没发觉自己触犯了禁忌。
  同时彩也抱持一个疑问。
  如果目的只是撤回死亡,那么她们现在马上实现愿望不就好了吗?
  那样一来,她们两人会因为不可能在友人没有死去的世界成为【意能者】,而变成最初就不曾参加过游戏吧。
  她们之所以没实行那个方法是有其他用意?还是她们并没发觉呢?
  然而彩不会把他想到的这件事告诉她们两人,因为很遗憾的,这两人的愿望是不可以实现的愿望。
  彩心里想着该怎么让两名学妹明白这一点,同时继续接下话题:
  「你们说的那个问题,只要有我在就能解决吗?」
  「或者应该说,只有我们是无法解决的。」
  原来如此,就她们来说,在『Over Image』内发生自己无法处理的问题时,她们能依靠的人只有彩吧。
  如果是在日常生活发生的问题,那只要求助于朋友或认识的人就好,可是在这个游戏就不行了;因为基本上参加者全员彼此都是敌人,即使遇到困难,也没有可以求助的对象。
  然而她们找到了彩,找到过去是她们的学长,也是【无理想像】——找到爬上A-2第一名的位置,与同样是A—2的三名少女一同行动的彩。更重要的是,彩是个无法对他人见死不救的少年。
  彩察觉了两人的想法,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自嘲般地笑了。
  这种时候,不管是要说她们自私,赶她们走,还是要先听是什么事,再对她们置之不理,自己都做不到。彩一边抚摸着脖子,一边交互看着两人说道:
  「……然后呢?你们说的问题是什么?」
  「阿彩,你还是要协助她们吗?」
  玉求不安地看着彩。
  「不,总之先听看看是什么事。如果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我当然会拒绝。」
  彩为了让玉求安心而如此说道,然后再催促她们继续说下去。
  二个月之前,学长与《人间失核》战斗,结果没有死对吧?」
  「……嗯?是啊,没错。」
  彩暧昧地点头。
  那种形容对于没看见战斗的灰抚她们来说,或许是正确的吧,不过对彩而言却与事实多少有些差异。实际上彩是胜利了,由于是在她所设下的规则内获胜,因此等级无法升上A-1。
  这件事在其他的参加者看来,应该就是『逃过一死』吧。
  不过现在问题是,为什么在这时候提到那件事?彩在意的是这个。
  「……真亏你能大难不死呢。」
  不知是因为清楚游回的实力高强而佩服呢?还是因为知道游回的疯狂,因此对彩的生存感到不对劲呢?未恋这么说道。回顾玉求和游回,以及未恋她们的言行,【调整者】之间或许多少有见过面。
  「然后呢,为了解决我们的问题,必须要打倒一名【意能者】才行。我们就是想请学长帮忙这件事,不过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能要求学长,无条件为了学妹赌上性命,所以我们会先帮学长的忙。」
  「帮我的忙?」
  「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人间失核》【退场】。」
  「……啥?」
  彩发出连自己也感到惊讶的怪异叫声。
  然后花费整整五秒钟后彩才明白。
  这两人并不是在开玩笑,反而该说她们所采取的是理所当然的应对也说不定。
  一般来说,【意能者】都想升上A-1,这点彩也一样。
  一般是藉由让其他参加者【退场一而升等,从这里开始彩就跟其他参加者不同了。
  然后从彩与游回战斗的结果看来,确实就像是彩虽然没有赢过游回,但是却勉强存活下来了吧,游回看起来也像是因为没有杀死彩而失去【调整者】的身份。
  而且彩这一个月都没有与游回见面,身为【调整者】的未恋,既然没有掌握到彩与游回一同行动的事实,当然也不会想到他们是朋友吧。
  也就是说,灰抚是纯粹打算进行交涉,请彩帮忙解决他们自身的问题,相对的则是打算给予彩报酬。
  送给彩名为胜利的报酬,让彩升上A-1,那算是充分的代价了吧。
  ——一般是那样。
  但是彩不同,所以彩对灰抚的提案完全感受不到魅力。
  非但如此,听到她提出杀害友人的计划,彩甚至感到恼火。
  不过他并没有把感情表现在脸上,而是等待灰抚继续说下去。
  「至少这样学长的愿望就能实现了吧?不管是蓝学姊、水母学姊还是小色,大家都能恢复原样。」
  没错,自己就是为了那样的未来而战。
  而且事实上,灰抚对于彩愿望的实现也是采取合作的态度。
  「……但是却有人妨碍我们。」

  未恋的表情显现出感情,那是对可恨的人所展现出敌对的愤怒。
  彩望向身旁的玉求。
  只见她似乎坐立难安地低着头,说不定这两人想说的事,玉求全部都知情。
  什么也不知道的彩,只能等待。
  就这样,灰抚的口中道出几个真实。
  那就是这个游戏目前的制度。
  以及构筑那个制度,仅仅一人的【意能者】的存在。


  STAGE.13  ◇正确过头也不对,错误过头也不好◆

  「学长没有感到不可思议过吗?」
  灰抚这样开敔了话题。
  「比如说,如果A-1的未恋实现了愿望,就会多出一个空位。那样一来,A-2第一位的学长不就可以递补上A-1了吗?」
  「……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这个游戏其实就不需要战斗了。
  只要A-1持续实现愿望离开游戏,那么实质上全部的参加者,他们的愿望都可以持续实现。
  「这个嘛,那是不可以的啦。」
  「我想也是。」
  神——或者该说是游戏制作者,不可能为他们准备那么好用的捷径。
  「可是重要的是出现空位时A-1的补充方法。如果不是下一个替补上去,又是什么呢?【意能者】的数量总是固定的,所以一定会有人接下空位,但是却又不是用替补的方式,既然如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听她说到这里,彩终于也产生了疑问。
  【意能者】的顺位难道不是强度的序列吗?
  目前彩是A—2的第一位,也就是说如果出现空位,彩就能进入实质最强的七人之中。但是灰抚说并不会那样,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然后关于那个答案,其实是由现在A-1第一位全权决定。」
  「——什么!?」
  冲击性的事实,令彩难掩惊讶之色。照坐在旁边玉求的反应看来,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然而对初次耳闻的彩来说,这是足以惊愕的情报。
  最强的七人,同时也是能够脱离游戏、实现愿望的七人——决定那七人的不是制作者,而是同样身为参加者的A-1第一位,听到这样的消息,彩怎么可能不大吃一惊呢。
  「『Over Image』的顺位是强度的序列,基本上是那样没错,可是事关A-1却不是那样。第一位的《终结消失》同时也是【调整者】,他利用藉此得到的『实现愿望的权利』,修改了数条游戏的规则。」
  「……修改规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支配这个游戏。」
  「支配?」
  彩只能像是鹦鹉学话一般,然而那也是因为从刚才就是一连串的事实与疑问接连而来所导致。
  「……实际上他就是变得跟国王一样。」
  未恋心有不甘地静静说道,灰抚则同意她的话,继续接下去说道:
  「学长不懂吗?灰抚有点能够体会。灰抚想想看喔,打个比方,假如学长知道能够轻松毁灭世界的方法,那么您会轻易告诉别人吗?」
  「当然不可能告诉别人吧。」
  「为什么?」
  「个人掌握世界的命运并非好事,更别说是散布那样的手段,那是笨蛋才会做的事。如果自己是无意间得知,那也没有办法,我会保密不让人知道。」
  「《终结消失》就是用那种理由支配了游戏。这可是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游戏喔?就算要征服世界也并非不可能,那样危险的权利,有谁会任意散播呢?」
  「他是为了阻止『实现愿望的权利』交到许多人手上,所以才占住A-1的地位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就和学长一样是正义的一方了吧。正确来说不只是那样,他既是【调整者】,也是最强的【意能者】。他掌握所有参加者的情报,排除怀有对自己不利愿望的人,并且在A-1安插对自己有益的人,巩固自己的势力。」
  「慢着,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他自己的愿望又是什么?」
  『实现愿望的能力』无条件散播到多数人手中,或许确实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他是为此而判断哪个愿望可以实现,那么彩也会支持《终结消失》吧。希望某人不幸或是撤销死亡,那些不是应该实现的愿望。
  然而,事情似乎并非如此。他支配这个游戏,管理【意能者】,到底有何目的呢?
  「他自己有什么愿望,听说连【调整者】也不知道,而且也有可能已经实现了。毕竟他目前拥有十三个『实现愿望的权利』。」
  「——什么!?十三……那是怎么回事啊……」
  那单纯代表能够实现任何十三个自己的愿望。这肯定是以【调整者】的身份,靠着不断杀人而得到的权利吧,为了到达那种地步,他至今到底使多少人不幸了呢?
  对于一个尚未谋面的对手,彩感到明确的愤怒。
  「大概是根本的思考方式就不同吧,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
  「……为什么大家都服从那家伙?」
  「理由很简单,对吧?玉求学姊。」
  突然被叫到名字,玉求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看来玉求全部都知情。
  「看学姊的反应,您并没有告诉学长吧?」
  玉求短暂沉默后,点了点头。
  「只要阿彩的愿望实现,阿彩就会变成没参加过『Over Image』,所以没有必要特别说明呀。」
  「原来如此,确实是那样没错。如果你像这样告诉学长,那么像真白学长这样的人,比起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一定会以打败《终结消失》为优先吧。倘若学长为了那种事情而死,那就没有意义了嘛。」
  玉求的表情就像是心事被一一说中,她的眼神一敛。
  「不行吗?比起其他参加者,玉求担心自己的青梅竹马,这样有错吗?」
  玉求明显地心情不悦。
  原来如此,她似乎是顾虑到彩才没有对彩说。彩心想那的确是温柔的青梅竹马会做的选择,她一直没有改变。就像初次敌对时一般,她始终是站在彩这一边。就算那样会阻碍彩的理想,只要想到那样做总比彩死亡要来得好,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实行。
  纪无玉求就是这样的少女,足以托付全部信赖的人物。
  所以对于她的顾虑,彩并不责备。
  「不,你没有错。玉求,谢谢你,谢谢你对我隐瞒。」
  听到彩说的话,玉求惊讶地睁大双眼,然后过意不去地移开视线。
  「不过灰抚告诉学长了。灰抚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不这样做,我们的愿望就不会达成,我们绝对不想那样。所以就算你认为我们自私,我们也要请你协助。」
  对她们而言,对【意能者】而言,愿望是绝对的,就算会使他人不幸,他们也想要实现愿望。为了某人而牺牲某人,为了重要的人而牺牲不重要的人,那是人类平常无意识中就在做的事。彩不会说那些全都是罪恶,不过彩认为大部分都是错事。
  当然,为了他人而不顾自己的彩也包含在内。
  「那结果为什么会没有人反抗那个人?」
  「……因为谁也不想死呀。」
  未恋回答道。
  「因为不想死?」
  「关于愿望的规则里,不是有写着『不老』、『不死』的愿望不会实现吗?另外也写着无法杀死【意能者】,可是上面并没有写,不可以杀死破了游戏、恢复成一般人身份的前参加者喔。」
  「……!?」
  「这是规则的漏洞。然后他对包含未恋在内的所有A-1与【调整者】这么说:『没有得到我的许可,擅自从游戏中过关者杀无赦。』所以当然没有人能反抗他。」
  「……那样不就无法可施了吗?」
  即使成为A-1也无法实现愿望,不能离开游戏。
  一个月前,游回曾经说过,其他A-1级的参加者之所以不停止游戏,是因为想实现的愿望有复数个,不然就是愿望本身即为继续参加游戏,或者是想实现的愿望需要配合时机。
  那并不是谎言,只不过在那些理由之前,更有这个想停止游戏却无法停止的理由在。
  「没错,就是无法可施呀。将游戏规则做最大限度的利用,并且实行完全不会损及自己的最高恐怖政治,他真是很适合当国王的人呢。」
  彩这时提出一个忽然想到的念头。
  「但如果是以【调整者】身份得到的权利,那就可以行使了吧?」
  虽然不是值得推荐的事,不过【调整者】可以遵从制作者的意志,藉由杀人取得『实现愿望的权利』。只要利用这个方法,就算不退出【意能者】,也能够实现愿望吧。那样一来至少就不会被敌人的愿望所杀。
  「可是又有一个规则的漏洞,那就是虽然无法复制『实现愿望的权利』,不过反过来却办得到,那也就是使用『实现愿望的权利』来剥夺他人的权利。因此就算能够得到新的权利,那个权利也会被拥有较多权利的《终结消失》所删除,所以A-1的【意能者】所拥有的,只有一使用就会脱离游戏的过关权利。」
  「可是使用那个权利就会被杀吧。」
  「没错,所以A-1的人无法反抗他。而且最坏的情况,若是连那个权利都遭到剥夺,那就连参加游戏的意义都没有了。」
  「……但是比如说A—1全员联手对付他,那样就可以打倒他了吧?」
  「……学长,你是明知故问吗?」
  未恋冷眼看着彩,她的表情就像在说:为什么问这种不用问也知道的事?
  「很遗憾,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是最强的【意能者】,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没有办不到的事?」
  「他的想像核心是《空白》,说明白一点就是『我方的攻击完全无效』或『无法防御对方一切攻击』这种能力。」
  「那不就是无敌了吗……」
  看到彩这么说,一副哑口无言的样子,三人的表情似乎显得很不可思议。
  「阿彩,你该不会没发现吧?」
  「没发现?」
  彩不懂玉求的话中之意,于是灰抚像是说明一般开始解释:
  「……呃、学长似乎没发觉,所以灰抚就直说了吧,那点学长也相同哦?所谓的《侵蚀》就是『将对方的攻击全部消除』、『让自己的攻击对对方发挥效果』吧?学长在基本性能部分和《终结消失》是对等的。」
  「我……拥有和A-1第一位相同的能力?」
  怎么可能,彩最初是这么想,不过很快就理解到并非是那样。
  只有【无理想像】的想像,能够无条件干涉他人的想像,改变其原貌。
  那是以前魅黑曾经说过的话。
  游回的《歪曲》……恐怕连未恋的《拒绝》也不例外。
  但是听她们所说,即便是在那之中,自己与《终结消失》似乎也异于旁人。
  仔细一想,创造出《某物》做为攻击手段,这在其他【意能者】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彩却不是那样。
  他在对应他人的攻击时,一直都是做出使其无效化的创造。
  只要彩不进行名为【幻现境界】的工程,创造出武器,他就无法伤害任何人。而当对方对彩发动攻击时,他则会将对方的想像变成自己的东西。
  如果是那样的话,彩的想像或许就是源自于终极的防卫本能。他无法主动伤害人,这或许就是他尽可能避免战斗的意志体现。
  那么拥有同种能力的《终结消失》也是那样吗?
  确实,只要支配他人就不会受到伤害;只要使对方屈服,就没有人能威胁到自己——那或许是种过剩的防卫本能。
  总之,彩必须承认自己与最强的【意能者】相似。
  思考到这里,彩想到的是「这会是偶然吗?」
  比如说,如果提到做出《炎》或《风》的想像的【意能者】,那大概为数众多吧;但说到使用《侵蚀》或《空白》的参加者时,就没有那么多了。不,实际上目前在游戏里,他们彼此都是独一无二,这两种能力在根本上有相似之处会是单纯的偶然吗?
  彩觉得这像是人为的安排。
  感觉自己宛如是为了与他敌对所安排的角色。
  「他是个常胜不败,兼之没有弱点的完美对手。不过如果是学长的话,或许能够赢过他。」
  听到灰抚这么说,彩的那个疑念仿佛更接近确信一步。
  「如果要比喻的话……呃、学长会玩将棋吗?西洋棋也可以啦。」
  「虽然不常玩,不过至少知道规则。」
  「那就用将棋来说吧。用将棋比喻的话,《终结消失》就是拥有全部棋子,而与之对战的《意能者》则是只有一枚王将,一般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样根本没得比吧?」
  「对,没得比。在谈论战略或战术之前,战力就有压倒性的差异了。不过若是学长你做为他的对手,那就可以在相同的棋盘上使用差不多同样的棋子,这样对战就能成立了。」
  灰抚如此极力主张,语气既像是夸奖,又像是称赞。
  「因为我拥有和那家伙相同的能力吗?」
  「是的,不只是那样,在『棋子』的意义上,学长也能与他抗衡。」
  「……棋子?」
  「我忘了说,要攻略他之所以困难,并不只是因为他的能力高强,就像学长正在做的事一样,他也拥有同伴。」
  「该不会是A-1全员吧?」
  「……你差不多答对了。」
  未恋点头说道,就算被说答案正确,彩也高兴不起来。
  「除了灰抚和《人间失核》之外,《终结消失》、《无神论者》、《友军全灭》、《鲜血红穿》、《透视图缝》是一个团体,不是最大却是最强的势力。简单说其他A-1之人非但不反抗,甚至是处于服从他的状态。」
  「他的战力……还真是相当坚强啊。」
  顶点的七人之中,有五人是在同一个团体的话,其他参加者要到达A-1,可以说是相当绝望的事,这对彩而言也是相同。不杀任何人的彩,不会想夺取游回或未恋的位阶,这么一来他必然将会对上那个团体。
  「相对地,学长这边则是有A—2前三位的《征白侵色》、《诚孤焰舞》、《漆黑锐剑》,再加上同样是A—2第六位的《金色反镜》。说老实的,我觉得学长有点可怕,因为你的做法虽然不同,但是结果却和《终结消失》一样呢。」
  「一样?哪里一样了?」
  「他靠着支配筑起势力,学长则是藉由人望筑起势力。虽然现状相对于对方A-1五人,学长这边则是A-2四人,不过就算那样也很了不起了。」
  「抱歉在你夸奖我的时候打断你,我可没有把同伴当成『棋子』。」
  「我明白的啦。不过这也就是说,学长是唯一能与《终结消失》战斗的参加者,但是若是这时再加上两人呢?」
  「加入A-1的未恋,再加上藉由杀死《人间失核》,我自己也会成为A-1;这样一来就是A-1两人、A—2三人和B—2一人,的确或许能够获胜吧。」
  「没错吧?另外灰抚的等级虽是B—2,不过因为灰抚是【二重想像】,所以一定足以派上用场的。」
  【二重想像】,记得那个词是指能对一种颜色附加两种意义之人。
  「你们无法信任魅黑和匹莉卡吧?然而却擅自将她们纳入战力啊。」
  「那只是灰抚无法喜欢她们,学长是信任她们的吧?」
  「是啊。」
  「那么灰抚就相信那样的学长。」
  她轻松地说出那种话,彩虽然觉得心境颇微妙,仍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呢?你们难道打算聚集同伴与对方全力一战吗?」
  「对,正如字面意思,对他发动最终决战。全员一同挑战,全员一同打倒对方,全员一同实现愿望,迎接快乐结局。」
  快乐结局,真是好听的词语,但却与这个游戏毫不相衬。
  或许是把彩的沉默看成善意的解释了吧,灰抚更加饶舌了起来。
  「学长果然很了不起,该说你在这样的游戏也能建立人脉吗?不管是令人臣服还是受人仰慕,在现实都是了不起的才能;不过在这个游戏里,学长你才是异常的那方。身处全员都是敌人的环境中,要怎样才能和别人缔结羁绊呢?」
  她的表情就像是打从心底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哪有怎样,我只是无法把这种事当成游戏而已。」
  「不,你说无法当成游戏……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游戏又该如何过关呢?学长也会让敌人【退场】吧?」
  灰抚理所当然般地说道,彩却以摇头做为回答。
  「欸……?」
  仿佛是听见预料之外的答案,灰抚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
  那也是当然的吧。因为她至今的谈话,都是以彩是普通的【意能者】为前提而进行,如果那个前提受到否定,她会困惑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不是很奇怪吗……不杀任何人,学长是如何成为A—2的呢?」
  看来灰抚既不知道不杀人也能升级,也不知道彩这次是第二次参加;看来这两个人是从彩脱离游戏,直到第二次参加游戏为止的那段期间成为【意能者】的吧。
  「……灰抚,学长真的一个人也没杀。」
  两人中只有未恋是【调整者】,她的情报量不同一般,所以即使是灰抚不知道的事,未恋也知情。而听到未恋证明那是事实,灰抚更加困惑了。
  「咦?呃、你该不会主张即使在『Over Image』也不能杀人这种论调吧……?」
  这是考虑彩的性格,以及未恋所传达的事实,灰抚所说出的一句话。这有如推理的一句话,隐约透露出她不相信有这种事情,于是彩再度摇头回答:
  「不,我就是这么主张。」
  听到这个回答,灰抚一时茫然,慢慢地她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然后失望地垂下肩膀。或许是领悟到无法得到彩的协助了吧,灰抚露出有点像要哭出来的表情,朝未恋看了过去。
  「怎么办?未恋……」
  然而未恋的反应与灰抚不同,她丝毫没有焦虑之色。非但如此,她的眼神直直注视着彩,仿佛接过接力棒般地开口说道:
  「……学长不杀任何人?」
  面对她试探般的眼神,彩点头肯定。
  「对。」
  「……绝对?」
  「没错。」
  「……面对《人间失核》和《终结消失》也是?」
  「当然。」
  「……那面对灰抚和我也是吗?」
  「那是当然的啊。」
  问到这里,未恋不满地注视着彩,她的不满之情并不是表现在表情,而是灌注在眼神中,窥视着彩的双眼。
  「……你没有杀人的觉悟吧?」
  她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失望的语气。而彩则像是抗辩一般,语气激动地回应道:
  「杀人的觉悟?不对吧?觉悟并不是用在舍弃什么的时候,而是用在贯彻某件事的时候。别用觉悟这种冠冕堂皇的字眼,当作抛弃常识与良心的藉口。」
  「……学长你也一样,明明只是胆小害怕,什么也不想失去而已,却矫饰成自己好像是在贯彻理想。」
  「让别人不幸是正确的做法吗?」
  「……只靠正确是无法幸福的。」
  两人视线交会,这是因为两人都不觉得自己的意见有错而引起的冲突。
  「用错误的方法得到的幸福有意义吗?」
  「正确地活着,但到现在仍无法拯救妹妹的学长,没有资格说什么幸福的意义。」
  「——!我会救她,我就是为此而参加这个游戏的。」
  「……那么就只能杀人了吧。」
  「不对吧,那样只是放弃而已,只是往轻松的一方靠拢而已。用错误的方法得到的结果没有意义,就算做出那样的事能消除自己的不幸,我既不会高兴,也不觉得光荣。」
  「……但学长你就是像这样什么也无法舍弃,才会明明有力量,却还没实现愿望。现在的学长是个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的人。」
  「我想要不杀任何人,不舍弃任何人,实现我的愿望。」
  彩有如做出宣言般明确地说道。
  但是未恋的表情仍一变也没变。
  「……我认为那太困难了。」
  「但是并非不可能,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放弃吧。」
  未恋不肯退让。
  「……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那种事。」
  看到彩同样不退让的模样,未恋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她的视线一敛。
  「……那么我会让学长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
  未恋说到这里,视线从彩身上移开,转而面向灰抚,触碰她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换人。」
  对此灰抚则是有些焦急地对未恋说道:
  「未恋,你说要让学长明白,那个、意思是不和学长合作了吗?」
  未恋无言地点头肯定。
  「可、可是那样做,学长的愿望就……」
  感觉空气中似乎开始飘散着不安的气氛,两人的意见好像出了些微的分歧,但是听到未恋接下来的一句话,灰抚的反应就改变了。
  「……灰抚觉得璃璃不复活也没关系了吗?」
  那对两人而言是魔法的咒语。
  ——为了某个人。
  只要用那样的理由,人既可以改变自己的意见,也可以做出不想做的事,那是很多人要说服自己时所使用的藉口。
  「呜……你说的对。」
  原本打算说服未恋的态度突然一变,反而像是被说服了一般,灰抚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她转而面向彩,以一副过意不去,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开口说道:
  「我们喜欢学长……呃,以一个人的身份喜欢着。」
  「……喔。」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彩只能做出有气无力的回应。
  灰抚则是继续说道:
  「灰抚是真心希望学长的愿望能够实现,我们之所以会提议合作,也是因为心想或许可以报答学长帮助过我们的恩情。」
  她简直就像是在找藉口一般,彩对于她那样的说话方式感到疑问。
  「……等一下,你想说什么啊?」
  灰抚没有回答。
  「不过既然学长拒绝合作,既然学长说不杀任何人,那我们只能选择为了实现我们的愿望而行动了。」
  灰抚仿佛费尽方气挤出的话语中,听起来除了下定决心之外,也夹杂着罪恶感。
  「主张违抗《终结消失》的愿望就会被杀。不过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避免被杀,实现愿望,并且脱离游戏;但是那样一来,学长的愿望就无法达成。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们和学长不同,我们不是正义的一方,而是以重视之人为优先的一般人。」
  「……你们打算做什么?」
  听到彩的问话,灰抚轻轻吐气,然后回答:
  「很简单,灰抚要成为A—1,然后由未恋实现愿望。」
  「那样的话未恋会被杀呀。」
  「不会被杀。因为在实现愿望后,灰抚会立刻让『Over Image』结束。」
  「「!?」」
  彩和玉求惊愕的声音重叠。
  彩忍不住站了起来,有如瞪视般地看着灰抚。
  「如果你们做出那种事,那别说是我的愿望不能实现,连至今遭受不幸的人们,都要继续带着不幸活下去喔。」
  对于彩激烈的质问,灰抚吓得身子一震,即使如此,她仍然不肯退让。
  「呜、可、可是!那样一来,我们的愿望就会实现!又能够和璃璃一同欢笑,相反地如果不这么做,愿望就永远无法实现呀……!」
  「就算是那样——」
  彩忍不住就要大吼,玉求却握住他的手。
  「阿彩,冷静一点,好吗?」
  回过神来发现,周围游客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路人们的目光直射过来。
  玉求并不是在意周围的目光吧,因为在玉求看来,彩就像是失去了冷静,这个青梅竹马是想要让彩冷静下来。
  「……」
  于是彩坐回椅子上,设法调整呼吸。
  灰抚她们的理由并没有错,因为无论如何都想实现愿望,为了那个目的而犯下不喜欢的杀人行为。明明不愿意却得使人不幸,不惜采用那样的方式后终于得到『实现愿望的权利』,然而那个权利却不可以随意使用。
  现状是因为一个独裁者的关系,使得应该可以脱离的游戏,变成不可能过关的游戏。能够实现愿望又可以不死的方法,确实或许只有灰抚她们提出的方法。即便是最强的【意能者】,一旦失去了君临的舞台,他的支配力也就不具意义。因此这个方法就某种意义而言,应该可以说是有效的方法。
  或者是最初她们所提案,靠着和彩合作,杀死《终结消失》的这个方法。
  到了现在彩才发觉,她们两人先前是顾虑到彩。
  前者的方法是压倒性的安全,只要得到已经是A-1的未恋协助,灰抚要提升等级也很容易吧。
  所以先前的提案千真万确是出于她们的善意,那是温柔学妹的心意。
  然而那个方法彩却无法苟同,因为那个方法太过背离自己的理想。
  这样一来,她们的眼前就只剩下一个选择。她们不再有顾虑他人的余裕,只能以愿望为最优先的行动准则。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但是彩却无法容许她们那样做。
  即使能够理解她们的心情,彩也无法认同她们的行动。
  因为若是她们那样做,彩的愿望就无法实现。非但如此,要是让这个游戏结束,那样什么也没有解决。
  这个游戏是个错误,不存在会比较好,这一点彩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不可以让它结束,如果只是这样结束,那么就有太多无法得救的人了。
  所以彩无法认同灰抚的方法,并且否定她们。
  「……我喜欢你们,当然这是以一个人的身份喜欢。」
  自己方才的话遭到引用,灰抚露出微妙的神情,不过彩仍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不能让你们的愿望实现。」
  「那么可以请你别说不杀任何人,协助我们好吗?」
  「不行,对于你们想做的事情,以及你们的愿望,我都不认同。」
  听到彩说的话,灰抚和未恋脸上表情都为之一皱。
  「那是什么意思?」
  灰抚勉强说出这句话,仿佛是痛苦地将话挤出来一般。
  「关于你们的做法,就如同我刚才所说,那种除了你们之外,谁也无法得救的结局,很遗憾,我不能认同。再来关于你们的愿望,我只能说出理所当然的话——」
  彩这时停顿一下。
  尽管知道说出来大概也是白费,彩仍说了出口。
  「让死人复活是不该做的事。」
  那实在是太过天经地义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是理所当然。
  结束的生命无法再使其动作,因为生命不是机械,无法修复。
  但是这个游戏却让那种事变为可能,并不是死而复活,而是将那样的现实撤销,总之能够让人类的『死』,变成不曾发生过。
  对尝到丧失滋味的人来说,那是非常充满魅力,令人想要攀附的奇迹,也是会让人想要感谢神的现实吧。
  然而那个愿望不可以实现,那不是可以利用参加这个游戏实现的愿望。
  不过就算对她们这么说,她们两人也不可能接受。
  「为什么呢?学长不是也想要让重视之人的不幸变成没发生过吗?死也只是一种不幸吧?」
  「她们还活着。虽然一定很痛苦,但是仍然活着。我想驱除她们的痛苦,取回本来该有的未来。但是你们想做的事却不同,即使让某人的死变成没发生过,用那种方式活过来的人,他们所过的人生本来是不该有的。」
  「……你在说什么呀,学长。灰抚听不懂你的意思,无法理解,为什么你要那样说呢?学长不是说,无法对遭遇困难的人置之不理,无法对能救的人见死不救,难道死去的璃璃,在学长看来就不是人了吗?」
  「是人啊。即使过世,人还是人。」
  「既然如此!」
  「但是死去的人不会求救。」
  「——……!!」
  灰抚的表情扭曲。
  那就好像是不肯承认的现实、不想听见的事实、不愿正视的真实被强迫摊在眼前,为此而痛苦一般。
  「你们打算做的事不是救助,而是自我满足。」
  「不是……」
  「因为悲伤,因为讨厌那样,你们就为了安慰那样的自己而使他人不幸。」
  「学长,请你住口……」
  「其实你们也明白,只是装作没发觉而已。」
  「灰抚会讨厌你喔,学长……」
  「倚赖这种游戏,使他人不幸,藉此撤销她的死,但是那样究竟有谁会幸福呢?」
  或许是终于忍受不住了吧,灰抚猛然起身大叫。
  「为什么你要说那种话!」
  不管是怒吼的灰抚,还是坐在椅子上的未恋,她们看着彩的视线中都含有明确的敌意。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请不要说得好像很清楚似地……」
  灰抚痛苦地吐露这些话,彩则是冷淡地对她说:
  「是啊,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和她感情要好的你们应该理解才是,那么为什么要否定她的死呢?」
  「——!唔、啊…………!」
  灰抚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咬紧牙根,瞪着彩。
  其实她们两人也明白,但是无法承认,所以才会否定。
  可是那样是逃避现实。
  灰抚软弱无力地往椅子上坐下,低下了头。
  「——学长是正确的。」
  未恋忽然这么说道。
  对于她突然的一句话,彩感到困惑,但是未恋又继续说道:
  「……不过也只是那样而已。」
  「……什么?」
  未恋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看着彩的双眼说道:
  「……人类是不能太过正确的喔。」
  「那不是可以做错事的理由。」
  彩一口否定,未恋则是以感觉不到感情的平坦语气,滔滔不绝地说道:
  「……比如说,玉求学姊什么也没做,却被别人伤害,那样一来学长会生气吧。」
  「当然啊。」
  「……那样就没了吗?只有生气?剩下就交给警察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难道不会想打伤害玉求学姊的人吗?」
  彩试着想看看。不,不用想也知道,假如有人伤害玉求,彩不会只交给法律制裁,也会用自己的拳头殴打犯人吧。
  看到彩不吭声,未恋短短一瞬间,露出仿佛驳倒了对方的表情,然后又马上恢复面无表情。
  「……打人是不对的事吧?所以对方做的是错事。但是,打了对方的学长就没错了吗?」
  「有错,结果那样等于承认,自己和对方是同一种人。」
  「……不过以感情来说并没有错吧?因为重视重要的人,所以无法原谅有人威胁到他。」
  「你想说你们无法原谅夺走友人性命的『死亡』,所以要把死亡赶走吗?」
  未恋毫不迷惘地点头承认。
  「……人因为会犯错所以才是人,什么道德、伦理、正义,入不是只为了那些规范而活的吧?」
  「可是,正是因为有那些规范,人才能是人。虽然有时会违反那些规范,却不可以轻视那些规范。」
  「……对,不过,虽然是错误的行为,但是我们想那样做。什么不正确呀,不是璃璃所希望的呀,那种正义使者的言论是无法说服我们的。」
  听到未恋这么说,彩明白了。
  不管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至少现在是这样。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希望实在太过巨大,因此对于想要拉回她们的一切,她们都觉得无所谓。
  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彩决定了。
  「那么我要阻止你们,既然无法说服,我就用力量阻止你们。」
  既然无法将她们拉回来,那只有阻挡在她们的面前。
  说服不了的话,那就不要放弃,直到说服为止。
  「……说的也是,因为如果阻止不了我们,学长的愿望也不会实现。」
  就是那样。
  当灰抚成为A—1的瞬间,彩的愿望就无法实现。因为她们两人实现自己的愿望后,就打算让游戏结束。
  但是彩并不是只为了那样的理由而战。
  他是因为不能坐视两名学妹犯错而战。
  不知是不是知道彩这样的心情,末恋说道:
  「……我们明天要袭击《人间失核》。」
  「——!?」
  她突然的宣言,令彩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所以学长,如果你想阻止我们,那就加油吧。」
  如此说完后,未恋站了起来。
  「……如果学长是正确的,那就阻止我们看看吧。」
  那既像是挑衅,也像是请求。
  未恋扶着低着头的灰抚站起来,轻轻地挥手道别,然后就这样离去了。
  紧接着,沉默降临。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彩向玉求询问。
  「我和她们,哪边正确呢?」
  对于彩的疑问,玉求平静地回答。
  「玉求认为两边都正确,两边也都不对。」
  「那是什么意思啊?」
  彩无力地笑了。
  「阿彩说的是道理,灰抚她们说的是感情论,不管哪一边都有正确的部分,也有无法否定的部分。不过不管是哪一边,太过彻底都是不对的。人不能太过正确,也不能只有错误。」
  「……原来如此。」
  这似乎就是听过全部谈话后,彩的青梅竹马做出的结论。
  正确过头也不对,错误过头也不好。
  自己是前者,她们是后者。
  那么结果是那一方正确呢?
  哪一方的主张应该通过呢?
  未恋一定也不知道吧。
  所以她才会对彩宣言要让游回【退场】。
  赢了就是正确,输了就是错误。
  非常简单,正因如此也是个明显易懂的方法,她就是要用这个方法做一个了断。
  彩静静地站起。
  「走吧,玉求,魅黑和匹莉卡一定在等我们。」
  那么自己就只有获胜一途。
  为了贯彻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也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彩想着那样的事,然后为了该怎么向让她们等很久的两人道歉,他的思绪转移到别处。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4-3-30 10:22 编辑


  STAGE.14  ◇改变的愿望与改变的结局◆

  星期日。
  搭上电车,前往与游回约好做为等待地点的收票口后,彩几乎没有寻找,便发现了游回的身影,不过她正在与别人谈话。游回正被装扮得和服装杂志上一样的两人组搭讪,她脸上是令彩也为之惊讶的面无表情。
  彩缓缓接近游回,然后目击到了那个画面。
  游回露出她最为得意、令周围感到恐怖的完美微笑后,恐怕是开口拒绝了两人。两个男人瞬间像是被她的笑容吞没般僵住身子,他们之后一回过神来,顿时一阵反胃,立刻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彩就像是和他们交替一般,苦笑着向游回说道:
  「没事吧?」
  「真白同学,你看到了吗?」
  发现了彩的身影,游回露出微笑。和刚才不同,那是给信任的人看见的笑容。
  「像那种事你已经习惯了吗?」
  游回摇摇头,像是很困扰似地用手撑着脸颊。
  「最近突然变多了,以前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的呀。」
  「是吗?」
  「好像是从输给真白同学那时候起吧,我就开始会被人搭讪了呢。」
  听她这么一说,彩就想通了。
  原本她身上名为孤傲的完美,名为疯狂的异常,都在一个月前崩毁了。她的完美并非消失不见,只是不会显露在外而已。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平凡地走在路上的她,简单说就是只是个『普通的美少女』。虽然多少有些难以亲近,不过就算是那样,彩也能够明白向她搭讪的男人的心情。
  彩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看着游回。艳丽的黑发,凛然有神的美丽眼眸,端正的五官,薄薄的唇,身上穿的衣服虽是只有蕾丝装饰的黑色连身裙,不过由于是朴素的服装,因此更衬托出游回的美貌。
  注意到彩的视线,游回歪着头有些疑惑。
  「怎么了吗?我的脸上有沾到什么吗?」
  「啊,不……那件衣服很好看。」
  这样赞美她后,游回还是歪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忽然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真、真白同学是会说那种话的人呀。」
  她意外地说道。
  「是啊,还好啦。」
  「差、差不多该走了吧?」
  游回丢下这句话后,脚步稍快地开始往前走。于是彩追上她,与她并肩而行。
  「这么说来我们要去哪呢?」
  「女孩子一个人无法进入的场所。」
  「……那是什么地方啊?」
  「不是真白同学想的那种色情场所啦。」
  「我没有想啊……」
  「拥有超越常人想像力的【无理想像】就是这样……连妄想能力都那么高强。」
  「这一点你也一样哦?」
  两人像这样拌着嘴,进入一栋大楼。那栋大楼里有美食街、书店和画材店、服饰店和饰品店等等,每个楼层都有各式各样的店。两人搭乘大楼的手扶梯往下而去。
  「话说回来,真白同学。」
  脸色恢复原样,取回余裕表情的游回说道。
  「嗯?」
  「真白同学有正在交往的女性吗?」
  「不,没有。」
  「不想要吗?」
  「我也不知道耶,很少想过这个问题。」
  「你该不会是同性恋?」
  「我从没对男人心动过。」
  「意思就是有对女生心动过了?」
  「……」
  见到彩沉默不语,游回愉快地微笑。
  「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呢?」
  「不知道。」
  「别说那种无聊的话啦。比如说喜欢黑发,喜好长发、比起可爱更喜欢漂亮的人,笑容甜美的人比较好之类。」
  「那全部都是你不是吗?」
  「哦,在真白同学看来,我是笑容甜美的人呀?」
  「……」
  「呵呵,谢谢你。」
  彩从刚才就完全是被游回牵着走,也可以说是被她玩弄于股掌。
  「……那么,结果我们要去哪里?」
  「马上就到了。你看,就是那里。」
  游回所指的是一间咖啡厅的招牌,如她所说马上就到达了。
  「什么啊,只是在咖啡厅谈话吗?」
  「那不是普通的咖啡厅,是蛋糕种类丰富的咖啡厅。」
  「哦……」
  店铺比想像中要普通,有着华丽的外观,跟一个平凡无奇的店名。这也算不上是女性平常一个人不敢去的场所吧。只不过若要举出令人在意的一点,那就是隔着玻璃看向店内,便发现情侣档的顾客异常地多。
  「那么,真白同学现在有女朋友吗?」
  「我刚才也说过了,没有啊。」
  「那就不算是出轨了吧。」
  游回这么说着——用自己的手挽住彩的手。
  「……你在做什么呀?」
  游回对这么问的彩说明:
  「这家店在星期日有当天限定的特别活动。」
  今天是星期日,是有所谓特别活动的日子。
  「那就是只限于情侣档的顾客,全商品六折——喂,真白同学,别拔腿就走啦。」
  彩拖着挽住手的游回,想要离开那家店,但是游回却使出全力要将他拉回来。
  「有什么关系,真白同学没有女朋友吧?」
  「这是两回事。」
  「所以被周围的人认为你是我这种美女的男朋友,应该很光荣吧?」
  「完全不知道你的『所以』怎么来的。」
  「不然进入店里后,我可以做真白同学喜欢的角色扮演。」
  「本人敬谢不敏。」
  「居然使用敬语!?喂,等一下啦,我无论如何都想进去这间店,好嘛?」
  「……不,可是……」
  「我知道了,只有形式上就好,没有爱也没关系。」
  「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啊。」

  正当他们在做这种无意义的争执的时候,从店内走出一位女性店员,对着两人问道:
  「两位吗?现在不需等待,需要我为两位带位吗?」
  「不,不是——」
  「对,我们是情侣。」
  游回说着用不着说的话,笑着点头回应。
  店员露出服务业的笑容,引领两人进入店内。
  「真白同学,我认为人生重要的是知道放弃喔?」
  「……我认为不放弃才是重要耶。」
  彩沮丧地垂下肩膀,最后他只好放弃抵抗,被游回拉着走进去。
  
  ■◇◆□

  在飘散着甜甜香气的店内,彩啜着红茶。
  彩看着眼前的少女——梦坏游回,像是被她打败似地叹了一口气。
  桌子上摆满了大量的蛋糕,多到令人担心会从桌上掉下来。蒙布朗、起司蛋糕、蛋塔、巧克力奶油蛋糕、草莓蛋糕,以及其他彩不知道名称的蛋糕,眼前的光景让他光是看着就快饱了。
  而且那些都是由一个少女所点的,而且她还满脸幸福地吃着那些蛋糕,所以更是可怕。彩也吃了刚才游回推荐的提拉米苏,虽然相当美味,不过彩吃一个就足够了。
  看到被游回吸入口中的蛋糕,与游回纤细的身体,彩忍不住说道:
  「你的胃袋里有黑洞吗?」
  「这个嘛,我不否认有那种可能性。」
  「拜托你否认吧……」
  彩无奈地往四周张望。
  从店外可以清楚看见玻璃墙里的店内充满了情侣,其他座位大部分也是女性方吃着较多的蛋糕,不过毕竟还不像游回那么多。
  「蛋糕的卡路里很高吧?你不会在意吗?」
  「嗯?我从没在意过体重或体型,因为不管吃什么都没什么改变。」
  「真厉害,这句话会让你瞬间就和全世界的女性为敌哦。」
  「如果说体质也算是种『才能』,那么被羡慕或嫉妒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游回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叉子刺起草莓蛋糕上的草莓,然后并未送入口中,而是伸到彩的面前。
  「……什么?」
  「我不喜欢吃草莓呢。」
  「哦,真稀奇。说到草莓蛋糕,一般给人的印象就是要吃草莓吧。」
  「草莓蛋糕要吃的是软软的海绵蛋糕和香滑的奶油吧?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草莓交给真白同学处理、不对,品尝吧。」
  「不想吃可以剩下来啊。」
  「你对食物的感恩之情不够啊,真白同学。」
  「你自己先挑食还敢说我……」
  「来,真白同学,啊~~」
  游回一边说,一边张开自己的嘴,大概是要彩跟着她那样做吧。
  「……欸、我不要。」
  「有什么关系嘛,周围的顾客也有不少人这样做呀。」
  「那绝对是因为陶醉在空气或气氛中才办得到。」
  「其中绝对也有自我陶醉吧。总之就是这样,啊~~」
  「你有听我说话吗?」
  「有什么关系嘛,真白同学。俗话说※旅途的羞耻就当成黑历史呀。」(译注:原本的日本谚语是旅行就要抛弃羞耻心,意思是旅行在外没有人认识自己,因此再怎么丢脸也只有当下而已。)
  「那样不就刻印在心中了吗……我才不要呢。」
  「那么如果你不张开嘴,我就要一边大叫『竟然搞外遇!你这个烂人!』,一边逃出店外喔?不想我那样做就把嘴张开。」
  「为什么我会受到胁迫啊?」
  太蛮横无理了。
  「真白同学该不会是怕羞吧?」
  「不,不是那样。」
  实际上是真的很害羞。
  「那就没问题了吧?」
  「不是那种问题——」
  「真白同学真是意外地冷漠呢……」
  游回故意装出擦拭泪水的模样。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不管怎么看,游回都具有言出必行的行动力和固执。
  所以彩只好放弃抵抗,把嘴张开。
  游回露出开心的微笑,然后将叉子反转,将草莓送入自己的口中。
  「…………」
  「吃草莓蛋糕果然就是要吃草莓呀。」
  游回一脸笑容吃得津津有味,看到仍然张着嘴的彩,她坏心眼地笑了。
  「咦?真白同学你怎么了?嘴张得那么大。」
  周围从头到尾目睹的顾客们传出笑声。彩羞耻地满脸通红,冷眼瞪视着游回。
  「你是恶魔吗……」
  彩无力地垂下肩膀,游回笑嘻嘻地盯着他,然后津津有味地吃掉蒙布朗上的栗子,接着说道:
  「话说回来,你和纪无同学和好了吗?」
  「嗯……?是啊,托你的福,她的心情好转了。」
  彩尽管无法释怀,但再抱怨也无济于事,于是配合她的话题。
  「那就好,我还以为真白同学会随便夸奖女孩子,先让她空欢喜之后,再因为一句不小心的话而使对方不快呢。」
  「等一下,你该不会是超能力者吧……?」
  彩回想起教玉求游泳时候的事,直到途中心情都很好的玉求,听见下一句话后,却马上失望地叹息。
  「咦?你真的做了那种事?真白同学是个坏孩子呢。」
  游回露出简直被他打败,却又愉快的笑容。
  对于游回敏锐过人的推测,彩一方面苦笑,一方面也想起今天本来的目的,于是便开口提出:
  「别说那些了,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如果是上次在电话中说的事,那就晚一点再说吧。因为难得的约会,不适合谈游戏的话题。」
  「不,不能晚点再说,或者该说我要讲的不是那件事,而是另一件重要的事。」
  彩有事情必须尽快跟她说,那就是灰抚与未恋的目的,以及她们为达成目的所采取的手段。A-1之中属于第七位的游回,对她们而言是绝佳的猎物吧,更重要的是昨天未恋自己宣言过,今天要来杀《人间失核》。
  游回见到彩认真的表情,于是放下叉子,然后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请说吧。」
  彩清了清喉咙,手抚摸一下脖子,然后不疾不徐地,将昨天发生的事,钜细靡遗,娓娓道来。
  以前的学妹是【意能者】,非但如此,而且还是【调整者】,从她们那里听说现任A-1第一位的事,关于两人为了逃避那人的支配,实现她们的愿望,她们将要采取的手段,以及游回自己因此而成为她们的目标一事,彩将这些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游回只是无聊地说:
  「哦……」
  仿佛在说她对这件事没有兴趣的样子。
  「不,你那是什么反应呀?」
  「那种事不重要,这么说真白同学昨天是去游泳池啰?而且是跟五个女孩子一起去。」
  「不,那才是无关紧要吧。」
  「下次我也要去。」
  「……我说你啊,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耶。」
  「为什么?」
  「她们两人可能现在马上就会袭击你喔?」
  「啊,对喔,可能会危害到真白同学呢。要逃请便呀?没问题的,我会遵守与真白同学的约定,不会杀人。」
  「啥?……不,不对,不是那样,有危险的人是你啊。」
  听到彩这句话,游回侧着头,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
  「我有危险?为什么真白同学要在意那种事呢?」
  「还问为什么,因为我担心你啊。」
  彩说得理所当然,游回听了则是有些茫然。
  「…………担、心?」
  游回这么说着,仿佛复诵第一次听到的词语一般,之后游回一时默然无语。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地歪着头,双手盘胸,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或许是彩说的话令她相尝不可思议吧,游回有如确认一般,向彩询问道:
  「真白同学担心我吗?」
  「当然啊。」
  「……因为假如我输了,一轴同学成为A-1的话,自己的愿望会无法实现的关系吗?」
  对于游回偏差太远的预测,彩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然后他很快地明白原因。
  她至今一直受到他人彻底的无视,那是构成她个性扭曲的原因,也是她成为【意能者】的要因。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无法发现,对彩而言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对游回却是连候补都攀不上,因为她不认为他人会担心自己。
  所以彩明确地对她说:
  「不是,是我自己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真白同学会那样想呢?」
  游回仿佛寻求理由一般,抬头仰望着彩。
  「你之前有说过吧?你说我对『重要之人』的定义太广了。」
  「咦?……对,我是有说过。」
  那是一个月之前,两人还是敌人时,她对彩说过的话。
  「很遗憾,你也已经包含在那之中了。所以我既无法坐视你的危机,也不会坐视不管。」
  彩尽可能说得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然后对她笑了。
  「…………!」
  游回看见彩那样的表情,瞬间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接着很快地浮现出最甜美的笑容。
  「……原来如此,真白同学真是个滥好人呢。」
  仿佛被他打败一般,但是言词中又带着喜悦,梦坏游回笑了出来。那是并不完美,但却普通的少女笑容。
  「真白同学担心我,担心得不得了对吧?」
  「……是那样没错啦。」
  听到彩承认,游回更加愉悦,简直像是要哼歌了一般。
  「那么这样吧,我就向那样的真白同学拜托一件事。」
  「拜托我?」
  「没错,拜托你。」
  游回露出微笑,然后有些害羞地说道:
  「我一个人可能赢不了那两个人,所以真白同学可以帮助我吗?」
  听到她这句话,彩心里想到。
  梦坏游回这个少女正在转变之中,自从一个月前她输给彩之后,她就一直在改变自己。
  而这也是其中之一。
  原本不知道要依靠谁的少女,现在正开口向彩寻求协助。
  那么彩不可能有理由拒绝。
  「当然好。」
  彩面露笑容,爽快地承诺。
  就这样,过去曾是敌人的两人,组成了合作关系。
  
  ■◇◆□

  「蛋糕真好吃呢。」
  「结果你到底吃了几个啊……?」
  结果在那之后,两人很快地走出咖啡厅。彩虽然不介意在那里继续谈,但在注意到店外客人大排长龙的游回提议之下,他们于是决定换个地方。
  「那么要在哪里谈呢?」
  「嗯~如果真白同学不讨厌的话,我家就在附近,就到我家谈如何呢?」
  「我并不会讨厌。」
  「那就决定了。」
  她笑着说道。
  「我说你啊,那么轻易招待男人到家里,这样好吗?」
  「什么?真白同学要推倒我吗?」
  「我没有要推倒你,不是那样啦。」
  「再说你问我会不会不安?我并不会不安呀,因为我相信真白同学不可能做那种事。」
  「那可真是谢谢了。」
  「再说我也不觉得真白同学有那样的勇气。」
  「……那可真抱歉啊。」
  看到彩垂头丧气,游回又笑了出来,彩心想她还真爱笑啊,不过那总比面无表情要好。正当彩想着这种事的时候,游回对彩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一下。」随即就要走开。
  「你要上哪去?」
  「去一个男生无法进入的场所。」
  她只说了这句话便离开了。
  简单说就是厕所吧。于是彩就在那里等了游回一阵子——
  「咦?是彩。」
  一道不属于彩所等待之人的声音,呼唤了他的名字。
  那个以一副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模样,呼唤彩名字的人,同时也是他不想在这里遇见的人物。
  「……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彩忍不住发出哀嚎。
  朝着彩走近的少女有着五官端正的容貌,脸上绽放不会让人难以接近的笑容。她身上的装扮是细肩带上衣和牛仔裤,长度到达肩膀下的头发,垂在胸前的两侧,手上拿着装有东西的较大纸袋,乍看之下倒也像是模特儿。
  少女——逢坂蓝来到彩的面前,露出有如盛开花朵般的笑容。
  「果然是彩。真巧,竟然在这种地方遇见你。」
  逢坂蓝是彩的青梅竹马之一,是因为彩受到游戏的处罚而失去田径的少女,不过她本人一副不在意那种事的样子笑了出来。
  「是啊,那么再见。」
  「欸欸!?那是对假日偶然遇到的青梅竹马该有的态度吗!」
  「你今天的打扮很好看喔,那么再见。」
  「已经变成口头禅了!?」
  蓝泪眼汪汪地瞪着彩。
  「今天你对我格外冷淡耶,是遇到什么讨厌的事了吗?」
  「不,没有啊,真要说的话就是遇见了你而已。」
  「明明三天中就会有一天自己跑来见我,却说那种话吗!?」
  或者应该说,彩在意的是游回会回来这里这件事。因为青梅竹马不是【意能者】,不管如何解释,她都会误会游回与彩的关系吧。
  彩不想要那样,因此这个瞬间,彩脑袋里只想着要怎么让蓝离开这里。
  「这么说来,彩,你昨天去游泳池了吧?」
  「你听玉求说了吗?」
  「对,她说多亏了彩,让她学会游泳了。」
  之后停顿一下,蓝以低沉的语气继续说道:
  「然后她说下次要和彩两人一起去游泳池。」
  「是啊,我也跟她做了这个约定。」
  蓝的视线变得更锐利。
  「真奇怪啊,我夏天的行程都还是一片空白哦。」
  「真是寂寞的家伙。」
  蓝捏起彩的脸颊,然后扭了一下。
  「你说谁是寂寞的家伙?」
  「……没、没什么。」
  蓝放开手,夹杂着叹息说道:
  「不是啦,你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吧?比如『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游泳池?』、『要不要和我去看烟火大会?』、『要不要和我去庙会?』之类的呀~」
  看来她是在为彩和玉求去游泳池一事席别扭。
  「好,那大家全部都一起去吧。」
  她往彩的脚踩了下去。
  「你要和玉求两个人一起去吧?」
  「……那烟火大会就我们两人去吧?」
  「笨蛋,烟火大会当然要大家一起去吧?」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
  「下次我想要去买衣服。」
  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我知道了,请让小的为您提行李。」
  或许是对彩的回答满意了吧,蓝微笑着把脚离开。
  「话说回来,彩为什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简直就像在等人一样。」
  「……没、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在休息。」
  「虽然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发觉,不过彩从以前就很不会找藉口呢。」
  怀疑般的视线刺了过来。
  「别说那个了!蓝你才是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你那是什么话?那种说法简直就好像不想见到我一样。」
  蓝闹别扭地说着,同时举起纸袋。看到纸袋上画着的商标,彩不禁有些不解。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那家店,而是因为虽然知道,但是那个袋子拿在蓝的手上很不搭调。
  「……我记得那是水母常去的那家画材店的袋子吧?」
  绯村水母,是三名青梅竹马中的最后一人。她也和蓝一样,是因彩的处罚而遭遇不幸的少女。
  「喔,你记得很清楚嘛。没错,是她拜托我买的。」
  「她拜托你?可是她现在——」
  「啊啊……因为彩现在被水母无视中嘛。」
  蓝似乎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她有和你说话吗?」
  「有啊,她是不希望彩担心啦。」
  彩的神情紧绷了起来。
  「既然如此,她让我见她一面不就好了吗?」
  听到彩这么说,蓝表情认真地回答他。
  「那样一来,彩要怎么做?见到她的面,你要对她做什么呢?安慰她?拥抱她?道歉?哭泣?她就是不想那样,所以才避不见面的啊。」
  「……可是要我别担心,那才办不到啊。」
  「彩担心过头了啦。就算三天去探望一次,以青梅竹马来说是还好,可是那种宛如是自己害水母变成那样的态度就不太好了。」
  「……」
  事实上就是自己害的。而且就算不是那样,希望沮丧消沉的青梅竹马重新振作,这种想法应该不是坏事才对。
  看到彩那样的反应,蓝受不了地叹了一口气。
  「该怎么说呢,不管是我的脚也好,小色的事情也是一样,彩你并没有错喔?所以你就别在意,露出笑容吧。就算彩笑了,也不会有人责备你啊。」
  蓝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彩无法坦率地认同。
  因为只有一件事蓝弄错了。不是彩没有错,而是这都是彩一个人的错。因为大家不幸的原因,毫无疑问是出于彩。
  「……我笑不出来,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我笑的话,水母就能重新振作,你就能再度奔跑,色就会醒过来了吗?不是吧?」
  对自己的恼怒,让彩的语气激动起来,然而相对于那样的彩,蓝却一派冷静。
  「嗯~反过来也一样哦?即使彩你哭泣、愤怒,也没有人会得到幸福吧?就我来说,我反而讨厌看到你哭泣、自责的模样。」
  「那是……」
  「应该这么说吧,重要的是看你怎么思考啦。我虽然没办法再跑步,却还可以走,相对的也有一个女孩子的性命得救吧?水母虽然心灵受到伤害,但是手伤和心伤总有一天也会痊愈,所以让彩心痛的理由只有小色的事就够了。别担心多余的事,无意义地增加自己的负担。」
  「可是!」
  「欸~!没有可是!彩从以前就对别人的伤痛太敏感了!」
  或许是终于忍耐不住了吧,蓝捏起彩的鼻子。
  「别想得太复杂,当个普通的高中生吧。参加社团,担心自己交不到女朋友,抱怨考试很累……彩需要的就是那样的『普通』啦。好,你明白了吗?」
  蓝说话就像在教导资质不佳的学生,彩听了只能苦笑着点头答应。
  她的想法一定是对每个人都不会造成负担的最佳做法吧,所以彩才会点头赞同,承认那是正确又轻松的选择。
  「我明白了。」
  只不过他自己绝对无法那样想。
  「很好。」
  蓝露出微笑,放开了手。
  然后她咳嗽一声,不知为何带着紧张的神情开始说道:
  「所以就是这样,现在和我一起去吃个饭——」
  蓝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有另一个少女的声音盖过了她。
  「真白同学,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因为我迟迟找不到化妆室在哪——哎呀?」
  游回发现蓝的存在,疑惑地看着她。
  「欸、彩,那个女孩是谁……」
  蓝的声音一口气降到冰点以下。
  彩因为天气炎热以外的理由,开始全身冒汗。
  「真白同学,你认识那个女孩吗?」
  当然地,那两个人并不认识。
  彩忍受着蓝有如冻结一般的视线,对游回介绍蓝。
  「啊啊,原来如此,她是真白同学的青梅竹马啊。」
  看到这么说着并露出微笑的游回,蓝不禁后退一步,仿佛是游回过于完美的笑容让她畏缩了。
  「然后这边这位是——」
  这次换成彩对蓝介绍游回,但是游回却抢先接了话。
  「女朋友。」
  「喂!?」
  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游回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不得了的发言。
  只见蓝的表情出现龟裂,彩知道这个表情,那是将近愤怒的表情。
  「什么嘛,彩,你很享受青春嘛。然而我却做了傻事,自以为是地纠正你,真是对不起喔。」
  「不、不会,没有那种事啦,我很高兴的。而且刚才那是玩笑话,对吧?」
  彩以恳求般的视线看着游回,并向她问道。
  「真白同学,我们刚才说到在这之后要做什么呀?啊,是要来我家玩吧。顺带一提,我父母不在家喔。」
  完全被她无视了。
  「……彩,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这样的美女交往的呢?」
  仿佛能够听到轰轰轰的特效声一般,蓝充满魄力地逼问彩,彩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不、那个、交往什么的,没有那种事啦。」
  「好过分~你不是温柔地牵了人家的手吗?」
  「那是握手吧!」
  彩的抗辩也如石沉大海,下一个瞬间,蓝完全愤怒了,也可以说是闹别扭了。
  「~~~~!彩是笨蛋!竟然给我打情骂俏!」
  「我才没有!」
  「我要向玉求告密,说你国中的时候有买对巨乳青梅竹马做色色事情的色情书刊!」
  「喂!等一等!别捏造事实!」
  「不要追过来!」
  这么一说完,蓝便愤怒地跨步离去了。
  彩无能为力地往游回看去。
  「…………你啊。」
  游回忍着笑,但她终究还是憋不住了吧,只见她痛苦地喘着气。
  「不,抱歉,我忍不住就想『这样做会变得很有趣吧』。」
  「关于你这性格请容我说一句话,真的很恶劣……!」
  「不不,嗯,说的也是,不过很好玩嘛。」
  「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彩不禁抱头烦恼,这时游回对他说:
  「啊哈哈,真抱歉。别说了,你快去追她吧。」
  「可是她叫我不要追过去。」
  「那句话的意思是叫你『来追我』喔?」
  「……我不太明白耶。」
  这时他的手机发出震动。彩立刻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画面上显示有新邮件。彩心想或许是蓝,于是打开一看,果然是蓝寄来的邮件。
  信件没有主旨,本文只有一行:
  ——为什么不追过来呀!
  「……我偶尔会想,为什么女性会说出不讲理的话呢?」
  「如果是一切事物都合乎道理的完美世界,那就不有趣了啊。」
  「不,听你那样一说,或许是那样没错啦。」
  「好了,你要快点追上去才行呀。」
  「……不,不用了。」
  彩将手机收回口袋,摇了摇头。
  「误会我之后会向她解释清楚。」
  「为什么现在不去解释呢?」
  「我今天是为了和你出游而来的,要是在途中跑去追其他的女孩子,那样很失礼吧?」
  「…………哦。」
  听到彩这么说,游回的目光微微避开彩。她的脸颊看起来似乎有些泛红,那会是彩的错觉吗?不过很快地她又浮现出平静的笑容,并将视线移回到彩的身上。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个有趣的女孩呢。」
  「是吗?哎,没错,她是个有趣的人,是和她在一起就不会感到无聊的那种类型的人。」
  「是我让她不幸了吧。」
  游回孤单地说道,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而彩不是为了安慰游回,只是陈述事实般地加以订正:
  「不是吧,是我才对。」
  「是我杀死你的。」
  「是我太弱才会死。」
  「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两人的视线交会。忽然,游回露出苦笑。
  「——我们在做什么呀,被害者和加害者居然互相包庇对方,没有比这更奇妙的事了吧。」
  「说的也是呢。」
  即使如此,彩仍然认为那是自己的错。
  对于让自己【退场】的游回,彩可以说是丝毫不感到愤怒,而是将那样的愤怒,全部指向自己。
  他重新体认到,自己必须尽快实现愿望才行。
  
  ■◇◆□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游回的『家』门前,彩不禁呆呆地脱口而出道:
  「……好大。」
  矗立在眼前的是高耸的高级大楼,除了高度会让人因仰望而脖子酸痛,就连外观也散发出令人不敢靠近的高级感。
  「你该不会有钱人吧?」
  自己在这里是不是不太相衬呢?这里的气氛给人有这样的感觉,使得彩喘不过气来,于是向游回这么问道。
  「……?我想应该没有那种事吧?」
  「不,骗人的吧……」
  如果说匹莉卡是任性的千金小姐,那么游回就适合用深闺千金来形容了吧。
  游回对想着那种事的彩感到纳闷,同时牵着彩的手,毫不犹豫地前进。
  「这么说来,我有一件事想问真白同学。」
  通过豪华绚烂的入口大厅,搭上电梯后,游回对彩开口说道。
  「有事情想问我……?」
  「对。」游回点头说道。
  「我已经跟真白同学说过促使我在『Over Image』杀人的理由了吧?」
  「……是啊,我听过了。」
  「那么我也希望真白同学告诉我,促使你救人的理由。」
  游回这么说着,用盼望的眼神抬头看着彩。
  这时候电梯刚好到达十楼停了下来,门向两侧打开。
  游回先出电梯,轻巧地在走廊上前进,然后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将钥匙插入,以毫不犹豫的动作打开门。接着她先走入屋内,脱掉鞋子,看着彩笑道:
  「欢迎光临,真白同学。你是我第一个招待来家里的朋友喔。」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玄关并不是那么宽广。不过令人在意的是,除了貌似游回的鞋子之外,这里一双鞋也没有。
  「如果用另外一个说法的话,你是第一个男生哦?」
  她刻意将手贴在脸颊上说道。
  「你换的这个说法让我感觉到恶意呢。」
  「只是小小的恶作剧啦。」
  游回微笑说道,然后将彩带至客厅。
  「唔哇……好宽敞。」
  彩忍不住这么赞叹道。
  晶亮的木地板和广阔的空间,从窗帘敞开的窗户看见的景色,是足以对住在独栋平房的彩造成冲击的绝景。
  只不过室内欠缺生活感的程度令人惊讶。
  那是间只配置了最低限度所需的家具,宛如展示厅一般的客厅。
  「真白同学要喝点什么吗?」
  彩听到游回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她正隔着饭厅厨房看着彩。
  「好啊,不好意思。」
  「有咖啡、矿泉水、柳橙汁及春药。」
  「最后的不是饮料吧?」
  「那就咖啡了吧。」
  「无视我的话吗?」
  彩被她无视了。
  彩无事可做,先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游回端了冰咖啡过来。
  「谢谢。」
  彩向她道谢,然后喝了一口。
  「我只加了三滴。」
  彩差点吐了出来。
  「……你加了什么?」
  「话说回来,真白同学,刚才的问题可以回答我了吗?」
  被她华丽地忽视了。
  彩虽然想向她抱怨,但总算还是压抑下来,将话题转回到游回要求的答案。
  「你刚才是问我救助人的理由吗?问那种事做什么?」
  「这么说来,果然并不是没有理由啰?」
  「……这个嘛,与其说是理由,倒不如说是契机,基本上是有的啦。」
  「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跟我讲吧?」
  「不要。」
  那不是值得跟人说的事。
  「有什么关系嘛,我想知道你的事。」
  「我不想告诉你呀。」
  彩面露笑容拒绝她,过了一会儿,游回露出似乎感到无趣的表情,但是看到彩始终不肯说,只好如放弃一般地叹了一口气。
  「真白同学奉行秘密主义吗?」
  「没有那种事。」
  「你喜欢的女孩类型也不肯告诉我。」
  游回盯着彩的双眼看。
  「真要说的话,我想想看喔。」
  彩双手盘胸,像是在思考一般,然后回答道:
  「我最怕始终将对方卷入自己的步调中,兀自展开话题的人。」
  他苦笑着说道。
  「哦,原来有性格那么恶劣的女孩呀。」
  「就在我的眼前……」
  游回也没有因为彩的言语不悦,脸上一直都是挂着笑容。
  「算了,总之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
  「小孩的话我希望生三个。」
  「不是要谈将来的事啦。」
  听到彩的吐槽,游回佩服地笑道:
  「真白同学的吐槽很迅速呢,是否有趣就姑且不论,算是相当优秀喔。」
  游回频频点头。
  「刚才那句话是绕着圈子说我是『无趣的家伙』吧……」
  彩沮丧地垂下肩膀。就连看到彩的那副模样,游回都露出笑容,然后静静地站起身。
  「……嗯?怎么了吗?」
  「真白同学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要去淋个浴。」
  「……啥?」
  游回这么说完,操作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
  「我讨厌满身大汗。」
  「不,等一等,这之后她们何时会发动攻击都不知道喔?而且你差不多也该告诉我了吧?」
  虽然发生了几件预定外的事,不过说起来两人今天之所以见面,是因为游回说能够解决彩的烦恼。除了要听她的答案,也必须警戒不知何时会袭击而来的两人,因此彩以认真的表情说道。
  看到他的模样,游回以食指抵着唇,露出妖艳的微笑。
  「真白同学,虽然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的行动原理,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没变哦?」
  「那是……」
  确实,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正如同彩无法改变他的生存方式,正如同人无法简单改变性格一般。即使受到某人感化而想法出现变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疑问,那个人也不是就因此变成另一个人。
  即使不再杀人,即使对自己的错误产生自觉,即使能够露出开心的笑容……
  游回最根本的部分也不会改变。
  ——让事情朝自己最能乐在其中的方向发展。
  这一点现在也仍未改变。
  「所以真白同学,我要去淋浴了。」
  「等一下,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因为我在这种状况淋浴,会使真白同学感到困惑,而看到那样的真白同学,『我』会很快乐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一般。
  「你的性格太恶劣了!」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这么大叫。
  当她还是敌人的时候,她的行动原理是针对在杀人方面,因此看起来才会是『疯狂』;但就算不是反应在那点上,彩觉得这种行动模式在日常生活方面也颇有问题。
  彩简直被她打败,说不出一句话来,游回则是对他笑着说道:
  「啊,不然我们一起洗吧?」
  「我拒绝。」
  即使彩坚决地拒绝,游回的笑容依然不变。
  「害羞了呢。如果是真白同学,我不会介意的喔?你就当作是保护我的报酬。」
  「我不是为了报酬而帮助你的。」
  「我认为拒绝谢礼不是绅士,而是不解风情哦。」
  「那你就用别的形式回报我。」
  听到彩说的话,游回的脸颊泛红。
  「欸?不管怎么说,夜晚的服侍也太……」
  「我没有那么说!」
  「不过如果真白同学坚持的话……」
  她偷瞄了彩一眼。
  「听我说话!」
  彩疲惫不堪,被卷入对方的步调是这么累人的事吗?
  彩发出叹息,喝了一口咖啡。
  对于彩的喊叫,游回轻声笑了出来。她看起来颇为满足,不知何故心情非常愉悦。
  「玩笑就开到这里吧。」
  「……就那样办吧。」
  「有兴趣的话,你可以来偷看喔?」
  游回留下这句话,然后就进入浴室里。
  
  ■◇◆□

  「真白同~学。」
  不知经过多久,那道声音仿佛是在呼唤远方的人般,彩听见了游回的叫唤。
  对于从浴室传来的声音,彩回应道:
  「怎么了?」
  「裸体出去和穿着内衣裤,哪一个比较好?」
  「穿上衣服!」
  尽管彩那么吼叫,但这也是白费力气,数分钟后出现的游回,全身只围着一条浴巾。游回踩着啪哒啪哒的脚步声出现在客厅里,她的头发还没干,水滴从发梢滴落至木地板上。或许是洗过热水澡的关系,脸颊红润的她,表情比平时更为妩媚,毫不顾忌地裸露在外的手和脚,美艳得不像是个高中生。
  彩忍不住别过头,然后说了:
  「我不是叫你穿衣服吗……」

  「但是我可没说要穿上衣服哦。」
  「你那是强词夺理。」
  听到彩这么说,游回露出妖艳的微笑。
  「没问题,我有穿内裤啦。」
  「哪里没问题了啊!?」
  看到彩困惑的样子,游回似乎非常满足。
  「话说回来,真白同学,为什么你没来偷窥?」
  「别说得好像希望我去偷窥一样。」
  她似乎有些遗憾。
  「我等了好久说。」
  「饶了我吧。」
  游回玩弄着湿润的头发,像是闹别扭似地说道:
  「真白同学不会不太冷淡了点吗?姊姊希望你理睬人家啦。」
  「那就拜托你正常一点应对吧?」
  「有什么关系嘛,你明明也很享受~」
  「我可是烦恼着要如何应对耶!」
  听到彩这么说,游回不知为何开心地笑了。她靠近彩,将脸贴近坐在椅子上的彩,发丝纷纷垂下,水滴从发梢滴落。彩对这么近的距离感到困惑,想要离开却又因为椅子的关系而无法动弹。游回双手放在膝盖上,做出弯腰前屈的姿势。尽管她的胸口在浴巾中若隐若现,不过她本人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
  「为什么?」
  游回侧着头问道。刚淋完浴的游回,身上有一股甜甜的洗发精香味,也许是因为那香气的关系吧,彩的心脏剧烈地跳动。
  「什么为什么……」
  即使想移开视线,游回就在呼吸可及的位置,让彩无法逃走。
  「因为我是美女吗?」
  「……啊啊真是的,对啦对啦,就是那样啦。」
  彩放弃抵抗似地说道,而游回则是呵呵一笑,笑得非常愉快。
  可能是那样就满足了吧,她缓缓离开彩后说道:
  「我去换衣服,然后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终于啊。」
  从早上见面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三小时的时间。
  游回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喔」,然后轻轻举起手。
  彩视线追着游回,发现了一件事。
  他发现游回身上滴落地面的水滴,让地面湿了一块。
  尽管心想应该不会吧,他还是准备出声提醒,就在那一瞬间……
  「呀啊!?」
  为了前往自己的房间,踏出第一步的游回,在本人平常恐怕绝对不会发出的叫声之中,正面向前扑倒在地上。
  而对她而言更不幸的是,在她跌倒的过程中,浴巾从身体剥落了。若要再说有什么更惨的事,那么就是因为那个关系,她全身赤裸的模样,全被坐在后面的彩目击到了。
  「……………………」
  彩既尴尬又害羞,只感到坐立难安,但他什么事也做不到。游回基本上正如她所说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内裤,对于游回而言,那或许是唯一的救赎吧。
  从头发缝隙间露出的雪白肌肤,纤细美丽的腰围曲线,没有任何伤痕的洁净背脊,以及向上翘起的臀部。
  「……………………」
  游回在那之后一言不发地慢慢站起,然后就这样离开客厅。
  从她的背影只能看到她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当游回再回到客厅时,已经是整整四十分钟后的事了。
  
  ■◇◆□

  「……」
  「……」
  回来之后的游回,脸上没有笑容。
  她坐在彩对面的椅子上,双眼泛泪地瞪着彩。
  「……呃、刚才那应该是意外,谁都没有错。」
  「真白同学,刚才的事你会忘记吧?」
  「当、当然。」
  彩完全不打算提起刚才的事,丝毫、一点也不想提起,彩频频点头向她如此表明。
  「这么说来,只要【退场】的话,记忆就会消失对吧……」
  「你想杀我吗!?」
  「第三次的参加,你就加油吧。」
  「你想杀我啊!?」
  就算是玩笑也太恶劣了,对于游回来说,刚才的事就是那么令她害羞吧。
  「不行,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
  「什、什么事……?」
  「喂,真白同学,你脱到只剩一件内裤,丢脸地在我面前跌倒吧。」
  「那种事我才不做!」
  「只有我一个人丢脸,我觉得那样不公平。所以真白同学也同样丢脸的话,事情就圆满解决了。」
  「那是什么等价交换啊!一点也不圆满,双方的心灵都会受到创伤啊!」
  「那也是不得已。」
  「怎么可能啊!」
  游回却不接受彩理所当然的主张。
  「那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刚才的问题是……?」
  「促使真白同学救人的理由。」
  「不,那是……」
  「你不告诉我的话,下次我见到纪无同学的时候,我要向她告密说『真白同学强迫看了我的裸体后,又对我做出色色的事情』。」
  「那不是含血喷人吗!」
  「可是我的裸体被看到了。」
  「……唔!」
  彩无法反驳。
  「相反地,如果你告诉我,这次的事我或许也会忘记。」
  「……」
  彩考虑着说出来好吗?
  他并非不信任游回,而是至今他从未对人说过。因为那既称不上是了不起的理由,做为契机也太薄弱,只是一段往事回忆而已。
  只不过,如果不说,眼前的少女是不会接受的吧。
  彩短短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放弃抵抗。
  「那并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也不是多么不得了的过去。」
  为了怕她过度期待,彩先声明道。
  「嗯,是多么波澜万丈的人生呢?」
  她的眼神充满兴奋。
  「……不,真要说的话只是平凡的往事,请不要期待。」
  然后彩开始叙述。
  「我小学的时候,母亲过世了。」
  听到彩那样的发言,游回的表情微微扭曲。
  「然后,母亲过世后我虽然很悲伤、也因此而哭泣,不过我要说的事情不是那样,而是我在学校的立场,有了微妙的改变。我明明还是我,但周围该说是把我当成特殊人物看待吗……形成了『真白是可怜的家伙,要对他温柔一点才行』的气氛。」
  「……那该怎么说呢,很烦人对吧?」
  游回轻声说道。彩则是面露苦笑继续说了下去:
  「与其说是烦人,倒不如说难过吧。虽然大家都很亲切,但是亲切背后明显是同情,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那毫无疑问是善意,但是却不是彩所希望的。他们的关心伴随着同情,亲切伴随着怜悯的目光,鼓励的话语伴随着优越感,那样的内心连还是孩子的彩都能看穿。
  「不过我觉得那样也无所谓,善意就是善意。」
  「可是真白同学讨厌那样吧?那么你直说不就好了?」
  「那个时候的我说不出口啦,而且那样真的也好,因为只要我忍耐下来就不会有人困扰吧?」
  「……看到现在的真白同学,真难以想像你会说出那种话呢。我以为你应该是会明确说出自己意见的孩子。」
  彩再次苦笑。
  「然后有一天,我和其他男生吵架了。理由我忘记了,不过有人出来阻止,那个人也是男生,他这么说道:『真白很可怜,别欺负他啦』。那句发言应该是为了庇护我,但是我却非常地恼火。」
  游回默默听着,不听漏彩的任何一句话,不错过彩的任何一个表情。
  「而我还是忍了下来。我心想算了,反正他们就是这样吧。不过下一个瞬间,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这时彩第一次笑了,游回侧着头感到疑问。
  「有趣的事情?」
  「阻止吵架的男生,被某个女生打了一巴掌。」
  「那女生是什么人,好帅气哦。」
  游回也笑了出来,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对,她很帅气,然后那个女生说了:『你也是在欺负人』。我吓了一跳,为什么她会知道我心里想的事呢;而且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会为我而生气呢?」
  对彩而言,他第一次有那种感觉,眼界就像是突然开阔了。有一种世界逐渐变得色彩缤纷的错觉,一颗心变得轻松,而且温暖了起来。
  「那孩子平常个性并不强势,或者应该说是个爱哭鬼,所以教室顿时一阵骚动。被甩巴掌的孩子,和我吵架的孩子,还有周围的孩子们,大家都瞠目结舌。」
  「心情很爽快吧。」
  「是啊,非常爽快。该怎么说呢,我很崇拜她。不管是他人的目光,与周围的关系,自己的立场,那孩子能够全部无视,采取行动,在我看来非常地耀眼。而我也心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变成像她那样。」
  「那就是契机?」
  「没错,那就是契机。」
  话一说完,彩顿时害羞了起来。
  「……啊啊,刚才那些话,不可以对任何人说哦?」
  彩搔着脸颊说道,游回则是笑着点头答应。
  「当然,话说回来,那孩子现在如何了呢?」
  对于游回的提问,彩不自觉地歪头不解,然后理所当然地说出那个名字。
  「咦?……啊啊,我没有说吗?帮助我的那个孩子,名字就叫纪无玉求。」
  「是纪无同学?」
  游回露出意外的表情,彩则是笑着点头。
  「玉求大概不记得了,不过那就是契机。」
  「原来如此,你和纪无同学的关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
  「不,我们从幼稚园就在一起,在那之前也就已经是普通朋友了。不过我主动和玉求有所互动,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学四年级吧。」
  「那就是九岁吧。也就是说,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实质上是七年啊……很棘手呢。」
  「照你那种说法的话,实质是十年吧。不过从我们变得要好,大概是七年吧。」
  「哦,那真白同学的初恋原来就是纪无同学啊。」
  「——啥?」
  游回太过突然的一句话,让彩忍不住叫了出声。
  「咦?该不会是现在进行式?」
  「不,不是那样的……」
  彩委婉地否定后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是经过怎样的推论产生那种想法,不过对我来说,玉求是憧憬的对象。她就是那样一个温柔无比,内心坚强的人。」
  因此彩才会没发现玉求追求才能的事。
  「所以说,那不就是喜欢吗?」
  「不是喜欢讨厌的问题,她是我的目标啦。」
  听到彩的回答,游回露出仿佛在同情玉求般的表情,说道:
  「唔哇……玉求同学辛苦得毫无代价啊。」
  「……那是什么意思啊?」
  「没有,没什么。」
  游回摇摇头,不禁苦笑。
  「总之,嗯,我满足了。」
  她点头说道。
  「那还真是太好了呢,真的。」
  彩一脸苦涩的表情,无可奈何地放弃争辩。
  「没想到正义的一方也有那样的根源,原来真白同学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英雄嘛。」
  「我现在也不是英雄啊。」
  她华丽地无视彩说的话。
  「好,虽然离题很久了,我差不多也该告诉你了。」
  游回愉快地笑了。
  「好,拜托你了。」
  终于——自己终于可以知道,能够拯救因自己的关系而遭遇不幸的重要之人,同时又不失去第二次游戏所建立起的关系,那样方便的愿望了。
  「不过你要有所觉悟喔?真白同学如果在听了这件事后,决定要实行这个方法,那么就算你不愿意,周围也会产生变化。」
  「变化?」
  「没错,变化。你会多了一个绝对必须打倒的敌人,说不定同伴之中,有人会不再支持你,而且你个人将会左右『Over Image』这个游戏的结局。」
  「……还真是夸张呢。」
  「没有那种事喔?假如『Over Image』这个游戏是一个故事,你就是主角。有些只有你才能做出的选择,也有唯独你才能打倒的对手。做出选择的人是你,改变的则是世界。」
  游回的态度非常真挚。她要告诉自己的那个方法,会对游戏造成那种程度的影响吗?明明还没听她说,彩就已经感到战栗。
  然后彩做好觉悟般地点头。
  「我知道了,告诉我吧。」
  「好。」
  接着游回将要说出,解决彩心中问题的方法。
  不过那将不只是彩一个人的问题。
  而是将会牵连所有【意能者】的一种结束的形式。
  游回轻轻开欧那薄薄的嘴唇,缓缓地说道:
  「真白同学,你有与全部【意能者】为敌的觉悟吗?」
  
  ■◇◆□

  游回所说出的话,内容足以让彩产生惊愕与动摇。
  「……如果是这个方法,我的愿望的确就能毫无问题地实现。」
  自己所抱持的问题得到解决,彩却低着头,无法高兴起来。
  「可是,这并不是快乐的结局……」
  听到彩痛苦挤出的话语,游回点头表示同意。
  「没错,以游戏来说算是坏结局,不过我想这是像真白同学这样的人应该选择的,最正确的选择。」
  「或许是那样……」
  这样也许救不了——不对,能够因此获救的人也很多。所以彩也理解自己应该选择那个方法,那样是正确的,他应该那么做。
  然而,他无法那么简单就看开。
  彩打算拯救所有可以拯救的人,甚至想拯救某些人放弃的生命。
  所以彩才会一直烦恼着。
  自己的愿望成真,也不会失去第二次参加所建立的关系。非但如此,还可以拯救至今遭到淘汰,受到处罚的所有【意能者】。
  这么多的好处,甚至会让人觉得,有这种捷径实在太方便了。
  然而为了采取那个方法,就必须做出某个选择。
  就是那个选择让彩感到痛苦。
  游回所提示的那个方法实在非常单纯,而且浅显易懂。
  在后出的愿望违反先前已实现愿望的情况下,『Over Image』会只排除违反的部分,实现那个愿望。
  比如说,在『希望明天下雨』的这个愿望之后,许下『希望接下来一周内都是晴天』这个愿望的话,先前的愿望会使得最初的第一天下雨,之后的六天则会套用后来的愿望而放晴。
  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的规则。如果没有这个规则,那后来实现的愿望就会变得压倒性地有利。
  不过,游回提示出利用这个规则,藉此覆盖全部的方法。
  首先要使『所有原本是【意能者】的人,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失去『Over Image』的记忆』这个愿望实现。
  因为这个愿望,之后即使【退场】也不会失去记忆,而过去的淘汰者也都会想起自己曾是参加者的事。
  然后,接下来实现的愿望才是问题。
  那就是『让『Over Image』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个愿望。
  这正可说是逆转的一步棋。
  藉由这个愿望,『Over Image』这个游戏就会变成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样一来,过去对于淘汰者的处罚也全都会消失,当然,彩重视之人的不幸也会变成没发生过。然而,参加过应该不曾存在的游戏的记忆会原原本本地保留。
  虽然那完全矛盾。即使如此,在这个游戏的规则上,就是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这个方法乍看之下。好像可以毫无问题地圆满解决一切,但其实不然。
  这个方法是践踏所有【意能者】心情的最差劲的愿望,彩是这么认为的。
  确实,已经不幸的人可以获救,只不过是在保持自己死亡过的记忆的状态。
  而更过分的是,现在所有参加者的愿望全都不会实现。
  就算是活在没有『Over Image』存在的世界,【意能者】也不会忘记以前曾经活在『Over Image』存在的世界。
  明明不存在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游戏,然而自己曾经参加过游戏,为了愿望而杀人的记忆却不知为何留在脑中。而且自己的愿望理所当然地没有实现,这别说是救赎,根本就是悲惨的下场。
  最糟的是,彩自己无法忘记是自己招来这样的结果。
  彩将会记住他因为自己的自私,践踏了参加者全员的愿望。
  「……可是不这么做,我的愿望就不会实现。」
  如果是单纯让『Over Image』不曾存在,他就可以躲过那样的沉重压力。
  但是那样是不行的。
  与魅影魅黑的相遇、与米拉匹莉卡·史塔卡特的相遇、发觉纪无玉求内心的黑暗、梦坏游回这名少女的变化,这些彩都不想忘记,不愿让这些都变成不曾发生过。
  然而那毫无疑问是他的一己之私,根本算不上是救助,只不过是他的任性而已。
  所以彩才会烦恼,同时也觉得无法只为了正义而行动的自己很没用。
  看到那样的彩,游回说道:
  「很痛苦吧。」
  「……什么痛苦?」
  彩抬起头,看着游回,她的表情非常平静,但是却显得哀伤。
  「因为你很温柔,所以理所当然般地追求周遭的幸福;因为你很温柔,所以不会顾及自己的不幸。那样的精神虽然美好,但正因为如此你才会无法幸福。」
  忽然脑海中闪过魅黑的话语。
  ——没有任何差别与区别地拯救每一个人的你,又该由谁来拯救呢?
  对于那个质问,彩的回答是自己并没有求救,然而结果真的是那样吗?
  「……什么意思?」
  「无论何时都在拯救他人的你,比起你自己心里真正的愿望,更以他人为优先,所以现在才会无法做出选择。你用正义感压抑着自己的内心,那真的是很痛苦的事呢。」
  忽地,脑中响起匹莉卡说过的话。
  ——重要的不是『怎样做才正确』,而是『自己想要怎么做』。
  自己想怎么做,那种事早就决定好了。明明早就决定好了,自己却无法选择。
  「有人会因为你的行为而得救,你把那样的想法视为理所当然,但是你也极度恐惧有人因为你的行为而无法获救。那是为什么呢?因为你认为救不了别人的自己,就不能变得像那一天的纪无同学一样吗?」
  ——人不能太过正确,也不能只有错误。
  玉求的话在脑中响起。
  那毫无疑问是否定彩的想法所说出的话吧。
  「我……」
  「没关系的哦?」
  对于无法接下话的彩,游回仍给予肯定。
  「你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吧。因为你想做的事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就算在那之中参杂了一点自私也没关系哦。就算有人为此而有意见,但是比起说那种话的人,你才是正确的啊。」
  游回有如推动着彩一般,温柔地说道。
  彩再次思考。
  自己想让重视之人的不幸回归于无,不想失去在这个游戏得到的人际关系;而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拯救所有的参加者。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想要让那些全部实现,他就必须践踏所有【意能者】的愿望,保持游戏的记忆,这就是现实。
  彩思考、盘算、苦恼、懊恼。
  这样做好吗?
  自己为了自己而战,这样好吗?
  那种一般人根本不会烦恼的问题,彩却对此烦恼不已。
  因为那样的烦恼扯着后腿,让彩无法做出决定。
  彩反覆地思考,为了找寻理由而回顾过去。
  ——如果你有想实现的愿望,那就别犹豫不决喔。
  「……啊。」
  忽然间,彩想起匹莉卡过去曾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彩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不过现在他懂了。
  没错,自己有想要实现的愿望,那是无论如何也想实现的愿望,事到如今不管别人说什么,结果他都无法放弃。
  既然无法放弃,那就不需要迟疑。
  彩的脸上自然而然浮现笑容。
  连彩自己也感到惊讶,自己竟这么简单就下定了决心。
  「喔,看来你决定好了呢。」
  游回露出微笑,彩则是点头回应。
  「对,我要——终结『Over Image』。」
  仿佛先前的烦恼都是庸人自扰般,彩有如发誓一般,明确地做出这样的宣言。
  「嗯,有何不可呢?」
  魅黑和匹莉卡会怎么说呢?
  她们或许会生气,因为她们也有愿望。即使如此,彩也不再迷惘。
  因为他是那样决定的。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还存在几个障碍吧。」
  彩马上恢复冷静,思考为了实现理想所该走的道路。
  「是啊,从前提来说,需要两个,实现愿望的权利』。而且这种愿望,那个人是不会认同的。」
  「……《终结消失》吗?」
  现在的A-1第一位,同时也是『Over Image』的支配者。
  他不容许有人反抗,擅自实现愿望将会被杀。就算不是那样,如果有愿望不如他之意的【意能者】成为A-1,连那个『实现愿望的权利』可能都会遭到剥夺。
  所以为了实现彩的理想,前提条件看似是两个,实际上却是一个。
  「我要打倒《终结消失》,实现我的愿望。」
  当然,只有那样是不行的。《终结消失》拥有十三个『实现愿望的权利』,所以就算彩成为A-1第一位,对方剩下的十二个愿望依然不会消失。
  但是彩不会杀任何人,因此必须让《终结消失》认同彩的愿望,并且取得胜利。
  「事情没有说得那么简单哦?想要打倒他,就代表也要打倒身为他部下的A-1,那些人至少比我还要强。」
  「是啊,我知道……不过这样真的好吗?」
  彩有如确认一般问道。
  为了实现彩的愿望,需要有两个『实现愿望的权利』,其中一个当然是由彩升上A-1得到,至于另外一个——游回说要提供她自己的『实现愿望的权利』。
  「没关系啦,反正我本来预定是要用在悲观的事情上面,与其用在那种事上,倒不如为了你使用。」
  「可是你应该也有其他的愿望吧?」
  那是只要希望,不管是成为百万富翁,还是要毁灭世界都办得到的危险权利,其价值可说是难以估计。
  然而游回却笑着说道:
  「虽说人的欲望无穷,但是欲望也是有方向性的。我并不需要实现任何愿望的权利,只要游戏结束后还能继续当你的朋友,那样就够了。真要说的话,那就是我的愿望。」
  游回注视着彩的双眼,流畅地如此说道,明显表露出的善意,甚至让人感到爽快。
  「……那就谢谢了。」
  「真白同学,你脸红了哦?是不是心动了呀?」
  「……少啰嗦。」
  彩冷淡地说道,不过游回依然保持微笑。
  「好了,因为你做下决定,『Over Image』的结局也有了巨大的改变,而你的立场也是一样。你已经成为所有【意能者】的敌人,特别是得知这件事的【调整者】,他们将会全力对你展开攻击吧。」
  「是啊,一定是那样吧。」
  「我和你不同,我只要之后实现你的愿望就好。也就是说,我并不会特别被当成目标——除了这次的一轴同学和桃濑同学。」
  【调整者】虽然能得知他人的愿望,但是游回的愿望并没有改变。尽管没有改变,她也只是就结果来说,实现了另一个愿望而已。所以敌人没有理由把她当成目标。
  「就是那样吧,放心吧,我会小心谨慎,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彩对她露出笑容,想要让她安心;不过游回却鼓起脸颊,用手指在彩的额头弹了一下。
  彩不明所以,用手搓揉着额头。
  「你理所当然地帮助别人,理所当然地拯救别人,却似乎不懂重要的事呢。」
  「……怎么回事?」
  「如果有困扰的话,你也可以去依靠别人。救助并非是单方面的吧?」
  「…………」
  「——就是这样,被你救了的我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如何?」
  游回说着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对于那样的游回,彩苦笑以对,轻轻地点头答应。
  「你说的对,谢谢你。」
  彩重新体认到,自己果然还是觉得在这个游戏中得到的关系很重要。
  「我想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要赢过A-1的人一定很难吧。所以游回,可以请你帮助我吗?」
  彩明确地叫出她的名字,请求她的帮助。游回被叫到名字或许是吃了一惊吧,她睁大了双眼,然后露出柔和的笑容点头诡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真白同学。」
  要做的事已经决定好了。
  剩下就只是实行而已。
  彩与游回相视一笑,准备要商讨今后的对策。就在那个瞬间……

  ——世界的颜色消失了。

  疾速地、以肉眼追不上的速度,正可说是一瞬之间。
  仿佛在否定直到刚才仍映入眼中的色彩世界一般。
  仿佛世界死亡了一般。
  纯白的世界降临了。
  「啊,终于来了呢。」
  游回站了起来,她的表情中并没有焦急的神色。
  「不过也不会马上就到吧。」
  彩也跟着站起来,然而灰抚和未恋并没有出现的迹象。
  「这个嘛,因为这栋大楼的保全措施很严格,而且这里是十楼。」
  「意思是?」
  「一旦有人【反转】,半径三百公尺内的参加者会被卷入,传送至《反转世界》,但那纯粹是指平面距离,在高度上则没有限制。」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反转】不是在附近,而只是在大楼前发动而已。」
  「没错,因为只要来到这个世界,保全措施就没意义了。所以她们很快就会冲进来了吧?」
  「不过在这里可无法战斗喔?」
  这里虽说很宽敞,但却是室内,并不适合战斗。话虽如此,他们也无路可逃。
  彩考虑是否该迎击,游回却露出像是想到恶作剧的小孩般的笑容,这么对他说道:
  「真白同学,我有个想法——」
  
  ■◇◆□

  数分钟后,结果彩和游回仍待在客厅里。若问他们刚做了什么,就只有彩依照游回的指示,将通往可以展望街景的阳台窗户打开这件事而已。
  游回说只要那样就可以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敌人出现了。
  首先是轰然巨响。
  原本是玄关大门的东西,伴随着惊人之势,撞击通往客厅的门,受到了破坏。
  之后过了数秒,两名国中生踩着沉稳的脚步踏入房间。
  「哎呀,竟然不请自来,真是没礼貌的客人呢。」
  游回依旧一脸笑咪咪的。
  「不想被侵入的话就装个更坚固的门如何?」
  回嘴的人是双马尾的少女——一轴灰抚。
  与那件可爱的裙子形成对比,她的右手与一把约和身高差不多长的长枪融合在一起。枪的颜色是灰色,那恐怕就是击飞大门的武器,同时也是她的【幻现境界】吧。
  「……学长,你果然来了啊。」
  看到彩的身影,脸上表情依然不变的这名少女是桃濑未恋。她的身形目前并无变化。
  「好了,学长,灰抚有问题要问学长。」
  「……什么问题?」
  灰抚并没有马上攻击过来,而是如此开口说道。那是顾虑到仰慕的学长?还是另有目的呢?
  灰抚那张稚气的容颜上写着不悦,她扬起了眼角,怒目瞪视着彩。
  「今天一整天,我们为了找寻袭击的良机而跟踪《人间失核》,然而学长……为什么!」
  灰抚颤抖着身体喊道:
  「为什么跟她卿卿我我!」
  她怒不可遏,但不知为何她生气的对象却是针对彩。
  「……灰抚,你冷静一点。」
  未恋将手放在灰抚肩上,想要让她平静下来。
  「学长不肯协助灰抚我们,是因为《人间失核》是学长的女朋友吧!」
  「不是,你傻了吗!」
  彩忍不住吐槽,但是灰抚却听不进去。
  「唔嗯喝……学长是叛徒。比起学妹,你选择女朋友对吧。」
  「不是那样,我只是无法认同杀人和你们的愿望。」
  听完彩最后的话,灰抚已经完全爆发了。
  「…………算了。」
  她有如放弃一般喃喃说道。
  「学长已经不是我们的同伴了吧。」
  她的眼中透露出悲伤、放弃、愤怒等种种情感。
  下一个瞬间,灰抚的那些负面情感同时爆发了。
  「我现在也仍然喜欢学长,不过妨碍到我们的愿望,那就只是障碍而已。灰抚会毫不犹豫击溃您,【graphite】(石墨色)——Over Image!」
  在咏唱的同时,灰抚周围染成如铅一般的灰色,然后——沉了下去。家具发出嘎嘎声响,遭到挤压碎裂,地面有如凹陷般逐渐下沉。
  「啊哈哈。」
  游回见到那幅光景笑了出来。
  那张表情好像很快乐、很愉快,那样的笑容与疯狂相去甚远,然而却也不算正常。
  就像是兴奋雀跃不已的小孩所浮现的那种笑容。
  「真白同学,准备好了吗?」
  她小声地对彩说道。
  「不,什么准备?」
  这个疑问的解答很快就出现了。
  「那么两位,再见啰。」
  游回那样说完后便发足奔跑。
  她握住彩的手,朝敞开的窗户一直线飞奔过去。
  「欸!?」
  或许是他们的行动太过出乎意料了吧,灰抚发出惊讶的怪叫声——
  「真白同学,要跳啰。」
  游回就这样拉着彩,飞越护栏,往空中一跳。
  「——啥?」
  就在这么惊异的瞬间——彩的身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落下。
  「欸欸欸欸欸欸欸欸!?」
  至令人生中最大的惊骇,让彩发出了惨叫。
  在这段期间中,强烈的风吹动彩的皮肤与衣服,吹得衣服摇摆不停,持续给予刀刮般的冲击。
  彩望向旁边应该同样正在坠落的游回。
  「真白同学,你的表情好奇怪~」
  她在笑。
  「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啊!我们在坠落!在坠落耶!」
  尽管知道没有意义,彩仍指着下方。
  「我知道我知道。」
  游回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啊啊,不行了。
  正当彩放弃了的时候……
  突然彩的身体感到一阵冲击,身体在空中和某个像地面的东西冲撞而停止。
  比起疼痛,一股猛烈的违和感先袭向彩。
  「……咦?」
  眼下是看到后会令人险些晕倒的景色。
  但是彩的手、脚、身体所接触到的是,在空间中出现的浓紫色地面。
  「哎呀,真白同学真好玩呢。」
  游回正在捧腹大笑,看来彩吃惊的模样,似乎让她觉得相当有趣。

  彩困惑地往上看去。
  只见灰抚和未恋在三层之上的那一楼阳台上探出身子看着彩和游回。当然,她们的表情充满惊愕。
  「你……这究竟是?」
  彩战战兢兢地触摸浓紫色地面,触感坚硬,就像是柏油路一样。
  那稳固的浓紫色地面,在彩和游回的周围,形成一个圆形空间。
  「不,这很简单的。只是让空间《歪曲》而已。」
  「……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我让『无法站在空气上』的『现实』歪曲,改变成『可以站在空气之上』。」
  「那技巧太高等了吧……应该说你办得到那种事啊?」
  「这个嘛,今天是第一次使用呢。」
  「啥!?那如果失败的话呢?」
  「我们现在就是肉块了吧?」
  「…………你的性格太恶劣了!」
  这是今天第三次的呐喊了。
  「不不,我做得到也就代表真白同学也办得到。只要你对『无法站在空气上』的『现实』进行侵蚀,涂改成『可以站在空气之上』这样。」
  「说明太过抽象,根本无法参考……」
  彩垂下肩膀,轻抚胸口,心脏仍在剧烈跳动,或者应该说差点就心跳停止了呢。
  「真白同学,这样从今天起,我们也可以在空中战斗了。」
  「我绝对不干!再说也没有意义!」
  「比起地上战能够更华丽地战斗哦。」
  「这可不是漫画耶!」
  或许差点以为会死掉的关系吧,彩的声音颇为激动。
  「什么嘛,真白同学也会怕死啊。」
  「……别说那种理所当然的事。」
  「……明明理所当然地对死感到恐惧,即使如此你还是保护了魅影同学呢。」
  「提那个做什么?跟现在没有关系吧?」
  「没错,完全没有关系。」
  游回说着露出微笑,视线移向灰抚她们。
  「话说回来,真白同学,除非是成为【无理想像】,否则是无法改变『现实』的。而她们之中有一个人是【无理想像】对吧?」
  「……嗯,对啊,未恋就是了。」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快点下去地面才行,不然她们马上也会跳下来空中对吧?」
  当游回这么说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两人毫不迟疑地从阳台跳了下来。
  未恋口中念道:
  「【lotuspink】(莲粉红)——Over Image。」
  然后她接着咏唱。
  「……拒绝。」
  她的想像是《拒绝》。只要根据方才游回所说的理论,她应该就可以藉由拒绝而改变『现实』。
  仿佛亲身实证一般。
  在彩与游回相同视线高度的位置,展开了一层莲花般的圆形薄桃色地面。
  然后两人轻巧地在空中形成的地面上着地。
  「……我想了一下,只要游回先跟我说一声,我应该也可以像她们那样着地呀。」
  「你在说什么?那样我就不会觉得好玩了吧?」
  游回不当一回事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彩叹了一口气,搓揉着疼痛的身体各处。
  「这么说来,真白同学有告诉魅影同学今天的事吗?」
  「我是有跟她说了一下。我跟她说要来救你,她只是回答『随便你』。」
  「这个嘛,我被讨厌也是当然的,不过我想她大概是无法对真白同学见死不救的。」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不,没什么。」
  此时灰抚打断两人的对话。
  「你们两人的性格真不错啊,竟然从天空私奔。」
  「没有呀,我们只是逃走而已。」
  完全只是逃避而已。
  「不过也是啦,在室内战斗的话,建筑物可能已经倒塌了吧,来这里打或许还比较好。」
  灰抚一副无法释怀的样子。
  「真白同学,一轴同学做不到你和我和桃濑同学做得到的事。也就是说,进行空中战的话,我们比较有利。」
  游回这么说道。
  「我也做不到耶……」
  「做得到,只要你想做就办得到。」
  「……拒绝。」
  未恋并没有悠哉地听两人谈话,由于她的咏唱,薄桃色的道路往浓紫色路面逼近而来;而灰抚就从才刚以那样的方式完成的道路上冲了过来。
  「不管是地面还是空中都无所谓——压碎!」
  灰抚的左手一遮,游回与彩的上空顿时出现像是巨大灰色圆盘的东西,然后那东西急速地落下。
  彩突然想起《异常力场》的能力。身为【二重想像】的她对【graphitel赋予两种意思,那就是《重力》与《斥力》。
  最初将游回家的玄关『弹飞』的是《斥力》,接着她展现出让周围物体陆续『挤压下沉』的现象则是使用了《重力》吧。
  而现在正逼近而来的圆盘威胁一定就是《重力》。
  两人同时咏唱。
  「【white】(白)」「【violet】(浓紫色)」「「——Over Image!」」
  然后采取备战状态。
  旁边的游回轻松地说道:
  「附带一提,真白同学,我的缺点就是,在他人的想像的情况下,我无法完全扭曲其无形物,也就是说要拜托你啰。」
  彩一边回想起,这么说来只有在让玉求的火焰转弯的时候,她无法将火焰完全消去,一边高举双手。
  「那灰抚就拜托你了——消失。」
  双手染成纯白,与其说是涂上油漆,倒不如说是覆上一层光,白色《侵蚀》了彩的双手。灰色的圆盘直击朝向空中的手,伴随着压倒性的力量,准备要将彩的身体压扁。彩在这时奋起力量,接着让白色更加《侵蚀》那个圆盘。
  「……消、失。」
  圆盘并没有像至今以来战斗一样,一瞬间就消失。彩尽管有些困惑,还是继续想像,想像着将灰色染成白色,使其烟消云散的印象。
  经过数秒钟,压力终于消失,圆盘化成雾状消失不见。
  彩没有因此放心,而是移动视线,将目光移向灰抚。
  「——弯曲。」
  伴随着游回的话语,空中出现复数的螺旋,那些螺旋《歪曲》着空间,朝灰抚逼近——但是灰抚没有停下。
  她不惧怕会将自身一切压扁的《歪曲》漩涡,朝着两人逼近而来。
  「……隔绝。」
  就在所有漩涡快要触碰到灰抚的一瞬之前,灰抚终于停止,然而那些攻击并没有到达灰抚身上。
  因为空中出现数道《墙壁》,从所有《歪曲》的攻击中保护了灰抚。那薄桃色的墙壁就是未恋的想像,《墙壁》尽管因游回的想像而嘎嘎作响、弯曲、破碎四散,仍成功让灰抚毫发无伤。
  灰抚马上发足疾奔。
  「……原来如此,刚才那是《拒绝》了『到达』的动作吧。嗯~很有趣的能力。」
  游回悠哉地进行考察,但即便是那一瞬间,灰抚也仍在逼近之中。
  「真白同学,一轴同学交给你了,我决定要《歪曲》她的《拒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歪曲》的漩涡再度击向灰抚,却还是失败了。
  「照这个样子,二对二会很麻烦,我们一人负责一个吧?」
  「可以是可以啦。」
  「好,那我们来比赛吧,你先胜利的话,我就亲你。」
  「我不需要。」
  「我先胜利的话,你就亲我。」
  「那样结果不是相同吗!」
  游回不回答彩的叫唤,迳自奔跑离去。
  「等一下,我自己不会创造地面啊!」
  「真白同学,这里可是想像会成为现实的世界喔?那种小事你自己创造。」
  游回说完让浓紫色的地面出现,然后踩在上面奔驰离去。
  那样的游回与灰抚错身而过,但是或许她们彼此眼中都没有对方吧,两人就这样通过了。
  「…………怎么办?」
  彩窝囊地如此喃喃自语,准备面临双马尾学妹的攻击。
  
  ■◇◆□

  彩待在原地不动。
  正确地说是无法移动。
  游回留下的地面最多只能数人站立。她刚所做出的道路虽然还留着,但那是通往未恋的路,而且宽度只足以供一人通行。
  除非彩自己创造新的地面,否则这个状况他也无计可施。
  彩不禁叹一口气。
  他自问和游回在一起,有哪个瞬间曾经照自己的步调行事呢?不用多久他就得到令自己空虚的自答,沮丧地垂下肩膀。
  然而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的时候。
  看到逼近自己的少女,彩做好觉悟。没有办不到的事情,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自己不能《侵蚀》的攻击或现实。
  「抱歉了,灰抚。」
  「那是对什么事道歉呢?」
  灰抚就这样举起左手,令重力的奔流从上空朝彩洒落。
  但是彩《侵蚀》数步前的空气,创造出地面,将脚往那块地面跨去,藉此避开了攻击。
  浓紫色的地面一接触到灰色的圆盘,立刻扭曲变形,往遥远的下方坠落。
  「好了,学长,让我们像平常一样嬉闹吧。」
  「……如果一起被压扁也没关系的话,你可以抱过来喔?」
  「请学长一个人被压扁吧。」
  「那我可不干。」
  嘴上虽然在斗嘴,彩同时也仍集中精神,持续想像,不断地创造。
  想像地面、防御、胜利。
  「我要出招了哦?」
  灰抚说着飞了起来,不是跳,而是飞。她有如鸟一般,仿佛是在使用天生就具备的能力般堂而皇之,毫不犹豫,宛如理所当然一般。
  那不是跳跃,而是飞翔。
  让人感觉不到重力——没错,那是感觉不到重力的飞行。她可能是操纵自己身上的重力吧,令重力变重来发动攻击,变轻则可成为移动手段,再加上也可以使出《斥力》的攻击,算是相当便利的能力。
  在彩的正上方(话虽如此,她也已经上升了十公尺以上)的灰抚,就这样俯视着彩。
  「好了,学长,要投降就趁现在喔。」
  「看到内裤了喔?」
  「这、这这是特别服务!」
  灰抚无法完全隐藏心中的动摇,立刻按住裙子,以平静的声音说道:
  「学长打不过灰抚的,所以请你认输吧。那样的话学长就不会受伤,昨天的事我也可以原谅学长。」
  原来如此,彩内心明白了,灰抚她是在犹豫,对和彩敌对的事犹豫,对伤害彩的事犹豫,对让彩的愿望落空的事犹豫。
  个性温柔的学妹即使到了这种局面,依然为彩着想。
  那虽然是令人高兴的事,但是彩叹了一口气。
  「……我并不太想对人说教,不过要我说几遍都可以。你们的愿望是错误的,是不该实现的愿鉴。」
  「……为什么?」
  「就算我说了理由,我想你一定还是像昨天一样无法理解吧。」
  「我们没有错。重要的人死了,想要再见她一次,这种心情不可能是坏事。」
  「是啊,你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心情的话。」
  「…………学长你真是个过分的人。」
  她以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批评彩。即使如此,彩也不会同情她,因为没有同情的余地。
  「……是啊,不过我还是认为以这样的游戏来让朋友复活是不对的。」
  「——没有那种事!」
  「死亡不是被人赋予的,而是自然来到的东西。一旦死亡造访,那就只能接受,不可以想要赶走它。」
  所以才会悲伤,所以才会珍惜,所以就算否定也没有意义。
  然而,『Over Image』有时会给予淘汰者死亡,强迫对方接受。这种游戏如果不存在,那些人本来应该可以活着,他们是被『Over Image』杀死的。
  彩知道会有人因为『Over Image』的消失,而变成不曾死过,而且彩也自认理解那是怎么一回事。
  像这种疯狂的奇迹游戏不应该存在。
  所以他才否定。
  可是他无法认同「就算没有这种游戏,本来就应该死去的人」却因为这个奇迹的游戏而在现实存活下去。不可以因为『Over Image』这个肮脏的奇迹,让本来应该已死的人逃过那样的因果。
  因为彩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被说是自私,就算被说是过分的人,彩也不认同学妹的理论。
  「那就是灰抚的朋友不该复活的理由吗?如果是那样的话,灰抚才不管呢。不请自来的死亡,灰抚要把它赶出去!」
  「所以说,那是不被允许的事。」
  听到彩说的话,灰抚就像昨天的重演一般提出反驳。
  「是谁不允许!神明?国王?法律?到底那是谁决定的事!」
  「你明明心知肚明,就是因为你自己也明白,所以才那么痛苦吧。」
  如果她是打从心底认为自己儆的事正确,而且对此不抱持疑问的话,那她听到彩的话就不会摇摆不定,不会动摇、气愤,反驳彩说的话。
  她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只要杀了对方就好了。
  然而她却做不到。
  那表示她也理解那个道理,其实她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拒绝承认而已。
  「不知道,灰抚才不管那种事,为什么学长要那样说?为什么不肯站在我们这边!」
  「很抱歉,如果一起犯错才是站在那一边,那我不会站在任何人那一边。」
  「……没有错、我们没有错——!」
  灰抚大叫,仿佛要斩断迷惘,不再往下思考一般。
  果然,靠沟通是无法解决的吧。
  「——围住。」
  正如灰抚所说,有八个巨大的球体出现,围绕在彩的周围。灰色的球体大概和刚才的圆盘相同,只要触碰,重力的负担就会压在身上吧。
  想起刚才的事,看来《侵蚀》的速度与对方想像的质量成反比吧,因为质量巨大或攻击力的关系,《侵蚀》的速度会减缓。
  那么想要消除这个比圆盘更巨大的球体,就必须花费相当的时间吧。灰抚对着不敢触碰的彩说道:
  「学长要阻碍灰抚是吗?」
  「是啊,我不能帮你。」
  「……那就是敌人了吧。」
  她有如确认一般地说道,就像是在寻求战斗的理由。
  「是啊,我们是敌人。」
  「那么就算你输了也请不要怨恨我们。」
  语毕,灰抚的头对准彩,朝着他的方向落下。
  不,她是让自己身上的重力加倍,一边加速,一边逼近彩。
  「……原来如此,这样确实无法躲避。」
  「——被压死吧。」
  灰抚以惊人之势逼近,将她的矛头对准了彩。
  
  ■◇◆□

  好了,该怎么办呢。
  游回想着那种事,奔跑在自己创造的道路上。
  她所考虑的事情并不是真白彩。
  他不会输——那是近似确信的信赖。单纯是她相信胜过自己的彩,不可能输给下位等级的【意能者】。
  所以游回是在思考别的事情。
  要怎样打倒位于这条路前方的少女呢?游回烦恼的是这个问题。
  只是要压倒对方的话,那么方法非常简单,只要以超过未恋《拒绝》的速度、数量,创造出《歪曲》就好了,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那样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敌人会死。如果是过去的游回,她不会特别在意这种事了;真要说的话,另一方面是因为用那种方法杀人也不会愉快,所以她一直避免采取那种手段。
  可是对现在的游回而言,那成为禁止使用的招式,因为她跟彩约定好不会再杀人了。
  说穿了,游回不杀人的理由,只是因为她和彩的约定而已。
  杀人是坏事,伤害他人是不被容许的行为,使他人不幸是不对的事,这些常识游回也是知道的,至少游回和大多数人的共通认知一样。在这种层次上,自己并没有不正常。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常识是那样。
  为什么其他人不会感到疑惑呢?
  不能杀人的理由为何?杀人是犯罪,死刑却合法的理由又是什么?
  自己明明不痛不痒,却不可以伤害对方的理由是什么?
  自己明明不痛苦,却不可以使他人不幸的理由又为何?
  因为不行?因为是坏事?
  她问的不是那种事。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真的不行?
  那一定是因为答案太丑陋了吧。
  之所不可以杀害他人,是因为如果容许那种事,自己也有可能被杀。而其他原因也全都是相同的理由。结果所谓的罪,只是藉由给予刑罚,企图使犯罪的人减少而已。
  游回的想法就是那样,她一直以为自己看透了世界,认为就是因为每个人都自私自利,所以才没有人救助自己。
  可是那样的现实,却在一个月前被人完全打破了。
  因为自己不想死,所以才会批判杀人,她一直以为那样才是人类。
  可是真白彩过去却毫不惧怕地为了庇护魅影魅黑而死。
  因为害怕自己受伤,所以什么也不做,她一直以为那样才是人类。
  可是真白彩却害怕他人受伤,屈服于游回提示的规则。
  因为不想认为自己不幸,所以对他人的不幸感到喜悦,她一直以为那样才是人类。
  可是真白彩却为游回的不幸而悲伤,想要为她去除那样的不幸。
  这一切都和自己原先所想的世界不同。
  游回明白了自己只是个自以为了解世界的幼稚少女。
  真白彩这个少年对游回而言,是侵蚀自己原先所想的腐败世界,将之变为色彩缤纷的恩人。
  所以自己一定到死都会遵守与他的约定吧。
  在游回思考着这种事的时候,她已经逼近到未恋的面前。
  「【幻现境界】。」
  游回创造出剑,毫不犹豫地朝她劈下。
  「……隔绝。」
  未恋有如理所当然般展开《墙壁》,游回的剑触碰到《墙壁》,轻而易举就被折断了。
  「既然斩不断,那就贯穿吧。」
  游回马上舍弃折断的枪,创造出枪。
  她制造出复数的《歪曲》漩涡,让漩涡走在前方,朝着未恋攻击过去。
  即使如此,未恋仍冷静地创造出数道《墙壁》,阻挡那些漩涡。然而在游回的攻击下,薄桃色的防御逐渐崩落,游回紧接着对准其中一道《墙壁》上,被自己的想像打开一个缺口的部分,毫不留情地把枪刺了进去。
  「…………!」
  听到呻吟般的声音,感受到明确的手感,游回直接放开枪,迅速地后退。
  过了一会儿,解除全部《墙壁》的未恋现出身影。
  她恨恨地拔出刺在自己肩膀上的枪,随手往虚空中一抛。伤口虽然喷出鲜血,她却毫不示弱地瞪着游回。
  「抱歉喔,虽然真白同学要我别杀人,不过却没说不准伤人。我要攻击到你无法战斗为止,原谅我吧。」
  看到游回笑着这么说,未恋皱起眉头。
  「……你真是不正常。」
  「是啊,常有人这么说,也有人说我疯了。」
  未恋眼神一敛,宛如要用目光贯穿游回般直瞪,眼神就像在看着狂人,怀疑对方精神是否正常。
  「……不是那样,你明知我的攻击不只有《墙壁》,却毫不犹豫地逼近过来。」
  啊啊,她是在说这件事啊。
  游回心中这么想着,随口回答她。
  「因为你纯粹只使用做为盾的《拒绝》呀。我知道你不是只有那样的攻击而已,不过我也是有在思考的哦。」
  【无理想像】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思,赋予抽象概念形状,游回的话大多都是选择《漩涡》的形状,不过实际上什么都可以。
  而碰巧未恋选择的形状是《墙壁》。原来如此,阻隔在自己与对手之间的墙壁,那正是拒绝的体现吧。
  可是,只有那种想像是无法胜过对手的。既然未恋已经升到A-1以上,那她不可能只有防御的能力,所以游回事先就预测到,未恋拥有攻击用的《拒绝》形状。
  「……为什么学长要守护你,我实在不明白。」
  听到未恋这么说,游回露出微笑,她点头百分之百同意这句话。
  「我想也是,因为我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理会我呢,因为温柔吗?一定是那样吧,不过那也让我高兴得不得了。所以我不会杀你,因为我不想被他讨厌。」
  「……是吗?」
  「而且你也杀不了我。」
  「……」
  听到游回说的话,未恋悔恨地紧咬着牙。
  仔细想想,其实道理很简单,对方是两人组,我方也是两人组。对方的目标是游回,其目的是为了让一轴灰抚打倒游回,升上A-1。
  那么,自己只要选择对手战斗,不让对方达成目的就好了。
  桃濑未恋是比自己更上位的【意能者】,不过未恋绝对不能杀死自己。
  如果她杀死游回,那A—1就会出现空位。决定替补的人是《终结消失》,他一定会选出对他有利的参加者吧。然后那样一来,她们的愿望就绝对无法实现了。
  游回是唯一没与他合作的A-1,游回一死,无论如何挣扎,她们除了与《终结消失》对峙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实现愿望,而那种做法等同于自杀。
  所以未恋不能杀死游回,不能创造出会危害到她生命的攻击,因为她不能用攻击用的《拒绝》杀死游回。
  一个无法使出全力,而且是只能防御的对手,根本不构成威胁。
  好了,该怎么办呢?
  梦坏游回开始思考。
  思考该如何胜利。
  
  ■◇◆□

  即便看到灰抚坠落下来,彩仍不慌不忙地思考。
  首先,朝横向移动闪躲是很困难的事,当他消除一个球体的期间,自己的身体就会被开出一个洞,往上跳也等于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那么退路就只有一个。
  ——是下方。
  彩以自己的意志,消除已做好的立足之处。
  他瞬间感受到飘浮感,马上往下坠落。
  「什么!?」
  灰抚似乎没想到彩会往下逃,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彩随后马上创造出立足处,着地后迅速离开灰抚的正下方,退后到不会被她的攻击打中的位置。
  于是灰抚就变成用枪突刺彩原本所在之处,而她当然是挥了个空。
  「……原来如此,因为这里是空中嘛,当然也可以往下逃。」
  「是啊,这可能必须感谢游回才行了。」
  灰抚降落在彩所创造的地面。由于她本身不是【无理想像】,所以无法自己制造立足处。
  在悔恨地扭曲嘴唇后,灰抚似乎感到无趣地开口了:
  「未恋在【反转】之前曾经说过,在敌人有可能来袭的状况下还待在高处的人,如果不是笨蛋,不然就是……」
  「不然就是?」
  「故意在引诱敌人。」
  「……怎么可能。」
  确实,游回招待彩到自己家,是在彩告诉她灰抚她们的事之后,但是再怎样也不会思考到那种地步吧。
  如果她一开始就想在那个地方迎击,那应该只要对彩说一声就好了。
  「而且仔细一想,灰抚没有和学长战斗的理由,灰抚是为了杀《人间失核》而来的说。」
  确实如她所说,彩与游回的胜利条件是以不杀的方式打倒两人,但是灰抚和未恋却不是如此。如果不是灰抚打倒游回,那就没意义了。所以对灰抚而言,和彩战斗并没有好处。即使如此,刚才与游回擦身而过时,她之所以没有发动攻击,是因为对彩的愤怒更超越了目的。
  「既然没有意义,可以别打了吗?」
  「不,我要打倒学长再去支援未恋。」
  这个也难怪吧,彩叹了一口气后开始思考。
  与玉求的战斗和与游回的战斗都不是普通的厮杀,玉求那场就像是说服了她一样,对上游回虽然说胜利了,但那是因为她有提示明确的胜利条件。
  然而,彩的《侵蚀》确实是不会败北的能力,但也不是能让对手认输的能力。
  「——压碎。」
  对方也不可能让彩一直思考下去,彩的思考被灰抚的咏唱打断,出现在头上的灰色圆盘,为了将彩压碎开始落下。
  彩就这样前进奔跑。
  他创造出剑,用右手紧紧握住。
  身后传来地面被压碎一般的声音,彩没有停下脚步,往灰抚逼近而去。
  但是灰抚没有动作,既没有举起右手的枪,又没有继续发动攻击。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像在等待着彩一般。
  她那样子令彩觉得很不寻常,彩接近灰抚到自己攻击可及的范围,然后把剑挥落。
  「……」
  「……你为什么不躲?」
  彩的剑抵在灰抚的脖子上,就这样停住了。
  他之所以没有下手并不是因为灰抚做了什么,反而是因为灰抚什么也没做。
  简直就像深信没有必要防守一般。
  「因为学长不可能斩杀灰抚吧?」
  灰抚理所当然般地说道,然后灰抚笑了出来,就像是看到闹剧而失笑一般。
  「学长无法为了自己而伤害他人不是吗?」
  彩的表情扭曲。
  「学长虽然否定错事,却不会拒绝别人。不过学长,温柔或许是一种美德,却不是强悍。」
  「能够毫不犹豫斩杀自己认识的人叫强悍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未恋说的那句话,或许没有完全说错呢。学长没有杀人的觉悟。」
  「……所以说,那才不是觉悟。」
  「不然要叫堕落也行。不管用什么词来形容都无所谓,总之学长不会杀人,就算那是游戏也一样。」
  灰抚的声音透露出她确定自己会胜利一般。
  彩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因为他不杀任何人的事是事实。
  「这么说来,学长,你刚才说看到灰抚的内裤了吧?」
  她唐突地这么说道。
  「就刚才的距离来说,看得不清楚吧?这次我在近处给你看。」
  「你在说什——」
  瞬间,灰抚朝着彩的腹部使出脚踢。
  彩反应不及,脚踢直接命中,手上的剑脱手,彩往后退,灰抚毫不犹豫地对他刺出与右手同化的枪。
  「弹飞!」
  彩虽瞬间在双手展开《侵蚀》,但却毫无意义。
  可称为是铁块的长枪,在触碰到彩的瞬间,仿佛拒绝彩的存在般,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彩就像是被某个速度惊人的物体冲撞,身体朝后方弹飞,脑子受到摇晃,骨头嘎嘎作响,差点就要失去意识。然而他还是能保持住意识,或许是多亏能力在紧急之下发动了吧。
  彩维系住快要消失的意识,强迫快要坏掉的身体行动,然后思考着,立刻创造出接住身体的《墙壁》。瞬间一阵冲撞,彩一边后悔应该创造更柔软的东西,一边创造出《地面》,让自己如掉落般地倒在上面。
  视界扭曲,即使想要站起来,手也使不上力。身体像在拒绝起身,但实际上只是彩想起身却做不到而已。
  即使如此,彩还是勉强自己站了起来,他的双脚颤抖着,整个人气喘吁吁。
  他的视界设法捕捉到灰抚的身影。
  看到彩站起来,她似乎很惊讶的样子。彩露出苦笑,回顾刚才发生的现象。
  刚才的力量很可能就是《斥力》的能力吧,发生在两个物体间,令彼此远离的力量,排斥力。只有彩被弹开或许是因为有什么机关,不过也可能没有。这本来就是让想像力实现的游戏,就算借用了现实存在的词语,也不保证意思会和现实一样。
  彩继续思考,在远处的话会被《重力》压扁,靠近的话会被《斥力》推开。
  不管远距离还是近距离都难以应战,特别是以彩的能力更是如此,不过彩也只能靠这个能力取胜。
  总之,不靠近就无计可施。彩并没有远距离压倒对方的手段,相反地,即便接近到像刚才一样的距离,无法伤害对方也没有意义。
  所以彩做好「觉悟」——那是她改称为堕落的言词——认清不可能在丝毫不伤及对手的状态打败她,为了胜利自己必须尽一切所能。
  彩调整呼吸。尽管呼吸仍然困难,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试着动了动手脚,看来是还能动,于是彩注视着灰抚,然后对她笑了。
  「压碎。」
  面临不知是第几次的重力圆盘,彩发足疾奔,全速朝着灰抚冲过去。
  就在他奔跑之中,原本朦胧的视界变得鲜明,灰抚的模样看得格外清晰,相反地周围的景色却变得模糊。彩忍耐着不让软弱无力的脚跌倒,不顾呼吸变得困难,依旧继续奔跑。
  然后下一个瞬间,彩想像奔上天空的自己。
  就像在攀登楼梯一般,彩脚踏着空气,有如脚踢一般地跳跃,就这样不断重复。
  「……?」
  彩变成从上俯视灰抚,他来到快要看不见灰抚的高度,就这样再度俯视灰抚,她似乎无法理解彩的行动,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
  接着彩对她报以得意的微笑,就这样——跳了下去。
  说到他的位置,大概就是像这样直直落下的话,会降落在灰抚眼前的地点吧。
  以自己意志进行的坠落,意外地心情爽快,并没有产生恐惧之类的感情,而彩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灰抚会以《重力》还是《斥力》攻过来?
  经过思考的结果,彩凭藉着过于稀少的情报,推论出一个假说——灰抚对自己的能力,该不会只有表面上的理解吧?
  简单说来,她该不会只有「《重力》是从上而下的压力,或者是让自己身上负荷增减的力量;《斥力》则是将对方与自己分开的力量」这种程度的认知吧?
  关于《重力》的假设是从她至今所使用的能力来判断,而关于《斥力》则是从现在灰抚所站立的地面,正是彩所创造之物这点来判断。
  说来她如果能用《重力》的能力上下移动的话,应该就能用《斥力》的能力,让自己与空气,或者是与自己以外的事物发生反斥,藉此达到横向移动才是,而且会是比奔跑在道路上更快上数倍的速度。
  然而灰抚一开始就跑在未恋制造的道路上,而现在则是站在彩所创造的立足之处上。并非是那种使用方法她做不到,而是她没有想到那种用法。
  所以彩才要从高处跳下。
  方才从正面接近时,彩受到《斥力》的攻击,但是对于从上往下坠落的彩,灰抚会使出怎样的攻击呢?
  她会再度将彩和自己分开吗?还是说——
  「——压碎。」
  彩的预测成真,她判断比起让彩分开,将彩压碎会比较好。
  上方产生重力的漩涡,出现了圆盘形状的压力之块。
  彩确信自己会胜利,将手伸向上空。
  他用染白的双手接下攻击,接着继续咏唱。
  「服从。」
  那是《侵蚀》的延伸。染成白色后的对手的想像,可以说是由彩所征服的东西也不为过,那么应该也可以令其服从才对。使对手的创造《强制服从》自己,这就是彩的能力。这是在一个月前,藉由魅黑与玉求的协助所取回的力量。
  有这种力量怎么可以不用呢。
  「……那是什么?」
  彩一边坠落,一边将花费数秒染成白色的《重力》圆盘,朝着本人的方向丢了回去。然后就在到了灰抚头上的时候,彩进行咏唱。
  「——压碎。」
  彩以感觉的方式,理解了那个能力的使用方法。那就像是在侵蚀的瞬间,说明书便在脑中摊开的感觉。
  只见染成纯白的《重力》所产生的压力,朝着惊愕的灰抚飞来,直接命中了她。
  
  ■◇◆□

  「抱歉了,灰抚。」
  在地面着地的彩,对着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灰抚说道。
  「…………!」
  灰抚紧咬着牙,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说——或者说她是说不出口。
  纯白《重力》的压力所造成的负荷,让她颤抖着身体,软弱无力地瞪着彩。
  「你们是错的,但是我无法用言语让你们接受,所以对不起。」
  彩无法让她们认同自己正在做出错事、那样是不对的,这单纯是彩自己的能力不足所致。因为彩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向她道歉。
  「喔,看来真白同学这边也结束了呢。」
  游回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优雅地走在浓紫色的道路上,右手拖着失去意识的未恋,来到彩所创造的立足处。
  然后她随手放开,未恋的身体就像物体般落在地面。
  「……未恋…………?」
  灰抚痛苦地喃喃叫着朋友的名字,就像是在确认她的生存。
  「嗯?没事啦,她还活着,只是血流得有点多,伤口也只有一处而已。」
  游回笑着如此说道。明明是鼓励一般的笑容,但却也从其中感觉到疯狂的成份,这是彩的感觉有问题吗?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如此,虽然上次战斗的时候没能见识到,不过真白同学的能力看来几乎和上次一样,只是赋予颜色的意义不同。」
  游回感佩地说道。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呢?真白同学。」
  「什么怎么办……」
  「有几种做法,第一是杀死她,只要这时杀死桃濑同学,你的游戏就在这里结束了。」
  「……你那玩笑不好笑。」
  游回眯起眼睛,嘴角上扬露出微笑。
  「那可真抱歉哦。那么第二种做法,让两人放弃实现愿望,并且成为你的同伴。」
  「……那种事哪有那么简单就能做到。」
  事实上昨天彩便无法只凭说服让她们放弃,所以今天才会演变成战斗。
  然而游回摇摇头。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能创造出那样的状况。」
  游回带着确信说道。
  「条件?」
  「对。从现在起直到我说服一轴同学,我希望你不要过问。」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秘密,不过我绝对会遵守与你的约定,如何?可以相信我吗?」
  彩思考了一下,自己无法说服这两个人,但是游回却说她可以。可是从条件看来,或许并不只是言语说服而已。
  即使如此,游回绝对不会杀死两人。如果游回能做到不杀她们,又让她们自觉到自己的错误的话,那就是彩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我答应你。」
  彩静静地点了点头。
  「啊哈哈,不愧是真白同学。」
  游回说着笑了出来,接着——创造出一把剑。
  然后就这样用那把剑,抵在失去意识的未恋的脖子上。
  「什么!」
  「真白同学,不要马上就违背条件。」
  「你别过问唷?」游回如此笑着说道,然后她要求彩解除对灰抚的《重力》。因为彩事先答应了条件,他只能乖乖照办。
  灰抚不顾自己仍在痛苦地咳嗽,马上就要起身。
  「啊,你站起来的话,我会杀死桃濑同学哦?」
  「——!」
  灰抚当场停住,彩本来也要出声制止,不过临时改变了主意。
  因为游回刚才说过绝对会遵守约定,彩知道那句话的意思,她不会再杀人。
  所以这句话是说给灰抚听的,毕竟灰抚不知道彩与游回的约定。
  因为不知道,所以这个威胁只对灰抚有效。
  「好了,从现在起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只要你稍微动一下,或者说出我不想听的话,我就会不小心手滑喔?明白的话就点头。」
  灰抚就像是忍耐着屈辱一般,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很好,那么首先是关于你们的愿望。违抗他实现愿望,再让游戏结束的这个方法——很遗憾,这个方法行不通。」
  「……那是什么意思?」
  灰抚瞪着游回,那对她而言是唯一的抵抗手段。
  「很简单,因为那需要两个『实现愿望的权利』,而你们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第二个。」
  「……因为灰抚无法杀掉你吗?」
  「不对,你就算毅死我也已经太迟了。」
  游回的语气就像在告诉她单纯的事,既明确,又笃定,就像在裁制一样。
  「《终结消失》和其他【调整者】不同,所能得到的情报量有差;他使用『实现愿望的权利』,获得,能够得到所有【意能者】的全部情报』的能力。所以很可惜的,你们的企图已经被他看穿了。」
  「什……可、可是即使如此,只要灰抚杀掉你——」
  游回打断灰抚的话说道:
  「所以我说已经被看穿了,你觉得他会就这样罢休吗?不会罢休,对于想要在半途结束这个游戏的你们,他早就采取对策了。」
  该不会……
  听到这里,彩得到一个结论。
  啊啊,游回一定能说服灰抚。很遗憾,虽然是使用近似胁迫的方式,不过却能确实地使灰抚放弃愿望。
  彩如此深信。
  但即使如此,那样还是无法让她成为同伴,至少彩得到的结论是这样。
  「怎么回事?」
  「问我怎么回事吗?很简单,因为桃濑同学的『实现愿望的权利』,已经被他剥夺了。」
  「——!?」
  灰抚惊愕地睁大了双眸。
  「你和桃濑同学反应一样呢。她也这么惊讶,好像绝望似地。」
  那是当然的吧,当然会绝望。
  她们的努力、痛苦、忍耐、付出的牺牲、至今磨灭的良心,全部都变成白费心血,听到这样的事情,没有人不会动摇。
  「所以你们的愿望不会实现。」
  绝望的事实被摊在眼前,灰抚茫然低头了好一阵子。
  但是只凭这样是无法让她们放弃愿望的。很遗憾的,灰抚接下来要说的话,彩早就已经猜到了。
  灰抚拾起头,眼神空虚地看着游回。
  「即使如此,只要杀死你,灰抚就能成为A-1。」
  「对,所以你要用那种方式,让朋友的死变成没发生过吗?可是那样结果还是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喔?」
  「不对,灰抚参加『Over Image』的理由是撤销她的死,所以只要那个愿望成真,灰抚就会变成没有参加过这个游戏。」
  没错,确实是如她所说。
  不过事情如果这么单纯,那这场战斗也就没必要打了。
  虽然实际上已经被剥夺了,但是如果当初使用未恋的『实现愿望的权利』,撤销朋友的死的话,那两人应该都会变成没有参加过『Over Image』才是,然而她们两人却没这么做。
  彩听到两人的愿望后,对于这件事也一直抱持疑问,她不可能没发现这样的事情。
  恐怕是因为办不到吧。
  「可是那样一来,未恋同学就无法离开游戏。因为她原本的愿望,并不是什么撤销死亡。」
  没错,剩下的可能性只有这个。
  灰抚,或者未恋成为【意能者】的理由。假如那个理由和友人的死完全无关,那就算撤销友人的死,也不会变成没参加过『Over Image』,因为她们参加『Over Image』的动机本来就不同。
  「…………」
  灰抚沉默不语。
  「在真白同学的面前,我是不会把你们当初的愿望说出来啦,总之你们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你们两人要脱离『Over Image』才需要这样的手段。」
  为了使两人一起变成没参加过这个游戏,虽然要多费一道程序,但两人只能采取这种方法。
  「再说【无理想像】本来就不是怀有普通愿望的人能当,撤销死亡,追求金钱、名声的人是无法成为【无理想像】的,可是桃濑同学却成为【无理想像】。这也就是说,桃濑同学的愿望本来就不是普通的愿望。」
  灰抚紧咬牙关,然后像是挤出声音似地说道:
  「即使如此,未恋还是答应要撤销璃璃的死,比起自己的愿望,她选择了朋友。」
  「那么你也能做到同样的事吗?」
  游回这么说着,然后将剑尖抵在未恋的脖子上。
  「你要做什么!」
  灰抚大叫,但是游回却面无表情。
  「好了,你有两个选择。放弃愿望的话,你们就不会死;不放弃愿望,你的另一名朋友就会死在这里。」
  「……!别开玩笑了!」
  「很抱歉,我是认真的。你们自己也杀了别人,现在轮到自己要被杀了才骂对方卑鄙吗?不管是为了愿望还是胁迫的手段,杀人就是杀人,罪就是罪吧?」
  灰抚抽了一口气,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看到那种表情,彩的心中虽然痛苦,但仍不打算阻止游迥。
  游回是在以自己绝对想不到的方法,让灰抚明白现实。正是因为彩理解这一点,所以彩不会制止。
  「好了,现在就来决定哪个重要吧,看是已经死亡的友人,还是现在活着的朋友,选择你觉得重要的一方吧。」
  「……怎么可能选得了!」
  「骗人。你选得了吧?你只是不选择而已,这样一比较不是很简单了吗?已经死亡的人,与还没死亡的人的『生命』,哪一个重要不是很清楚了吗?」
  没错。
  想要否定死亡的心情是可以体会,无法简单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拒绝死亡,认同撤销死亡的话,那等同于否定活着这件事,等于是否定了现在也努力活着的自己与他人。
  『Over Image』的存在是世界的错误,所以彩不认同这个游戏的存在,想要让它从未存在。虽然因为那样会有人因此避免死亡,但那些人都只是被卷入一般不可能存在的错误而已。
  可是在普通的人生,死亡就是结局,是一种结束的形式。
  所以不可以让它变成没发生过,不可以『从中途』重新来过。
  「…………灰抚觉得两边都重要。」
  「所以呢?死亡的人不会再死,但是活着的人可是会死的哦?看到这么明确的差异,你还能说得出两边都重要这种傻话吗?」
  「就算是那样——!」
  游回受不了地看着灰抚,剑尖微微刺进未恋的脖子,只见剑尖刺破脖子,割破皮肤,流出鲜血。
  「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对你来说,『生命』就是失去后还能取回的便利东西。你等于是在说,即使你的朋友像这样受伤,即使你因此而内心痛苦,这些全都没有意义。因为就算桃濑同学因此而死,你也可以让这件事没发生过对吧?既然如此就不用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
  啊啊,好过分,游回的说话方式实在令人心如刀割。
  因为她的话语太过正确了。
  「…………请你住手。」
  「为什么?你杀掉我,让这件事没发生过就好了吧?别烦恼了,站起来吧,然后杀掉我许愿撤销死亡吧。所以现在就先对朋友见死不救,对你而言,人命的价值就是这么轻吧?」
  灰抚眼眶泛泪,紧咬的嘴唇快要流出血来,她宛如诅咒自己的无力般说道:
  「我明白了,请你住手。」
  「明白什么了?」
  「……活着的人比较重要,所以请不要杀死未恋。」
  那是多么痛苦的选择呢?
  将死去的友人与活着的友人放在天秤上选择,那是多么样的痛苦呢?
  「那你要放弃你的愿望吗?」
  「…………………………我、放弃…………」
  漫长的沉默之后,灰抚以细如蚊鸣的声音说道,她自己做出了选择。
  「好了,这样至少你应该就理解了,知道为什么不行了吧,虽然心中是否能接受又是另当别论。」
  短短地吐了一口气后,游回更继续说道:
  「这样下去我简直就像坏人了,身为正义一方的真白同学的朋友,当个坏蛋是不行的吧。所以我为明确做出选择的一轴同学,精心准备了特别的礼物。」
  游回用平常愉快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然后望向彩。
  「真白同学,你反对撤销人的死亡吧?」
  「……是啊。」
  「不过如果有人因为你的愿望实现,就结果而言回避了死亡,这样你是认同的吧。在道理上我是明白的啦,因为你不希望这个游戏出现受害者吧。所以你不允许普通的撤销死亡,如果有人本来的人生受到扭曲而得以存活,那么那个人也确实是这个游戏的受害者吧。」
  「是啊,没错。」
  游回露出微笑。
  「那么在这里我要给一轴同学和未濑同学一个礼物,我要送给你们美妙的现实。」
  听到游回这么说,灰抚略微抬起头来。
  「一轴同学,你那个死去朋友的名字是叫栗林璃璃没错吧?」
  「……是又怎样?」
  「是的话那就太好了,你的朋友虽然是死者,却也是真白同学救助的对象。」
  「「咦?」」
  彩与灰抚的声音重叠了。
  「真白同学,把你新的愿望告诉她吧,然后她们两人的朋友会因为你的愿望而躲过一死。」
  「…………啊。」
  彩想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现实。
  如果灰抚和未恋的朋友是【意能者】呢?
  如果她的死亡是因为【退场】所受到的处罚呢?
  那么她的死就不再是必须接受的现实了。
  「……游回,你打从一开始就发觉了吗?」
  当彩把一切告诉游回的时候,她已经全部都知情了吗?这一切全都是她的计算吗?
  游回就像是恶作剧被发现的小孩似地笑了。
  灰抚则是不明所以地瞠目结舌。
  「即使如此,如果不这样做,事情也不会变成真白同学所希望的结果吧?」
  她这么说也没错,如果最初就对灰抚和未恋道出所有的真实,就算结果相同,她们的想法却不会变。这样一来,就无法纠正「明知撤销重要之人的死是不对的事,却仍一意孤行」的她们了。
  所以游回是刻意引起这一场战斗的吗?
  彩顿时感到虚脱,那其中固然也有部分是因为战斗的伤痛,他膝盖跪地,然后虚弱地说了一句:
  「……你的性格太恶劣了。」
  游回笑了出来。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4-3-30 18:41 编辑


  STAGE.15  ◇落幕的揭幕◆

  在那之后,彩将自己的愿望,告知醒来的未恋与灰抚。灰抚虽然惊讶,却仍爽快答应要协助彩。而说到未恋,她因为没听到在昏迷之时的对话,因此似乎有些不能释怀,不过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所以也答应协助。
  然后令人惊讶的是在四人降落地面,回到《色彩世界》之后的事。因为游回笑着说「她们一定在吧,因为她们应该是担心真白同学担心得不得了」,于是他们便至玄关附近一看,果然如游回所说,有人在那里。
  只见玉求、匹莉卡和魅黑在那,三人一见到彩,同时身体僵住。
  之后花费时间说明,三人是因为担心彩而一直尾随在后,看来似乎是没被卷入【反转】的样子。
  ——就这样到了现在。
  六名女孩和彩聚集在游回家的客厅里。
  「真白同学,我家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呢。」
  游回似乎有些高兴地说道。
  「只不过感觉并不和乐融融就是了……」
  围着一张放在绒毯上的大桌子,七人各自就坐,
  未恋挽着彩的手臂,灰抚则是躲在彩的背后,玉求是在与未恋相反的彩的另一侧,旁边坐的则是魅黑、匹莉卡,然后隔了一段距离才是游回,特别是灰抚看着游回的眼神中隐含着恐惧,不过那也难怪。
  「好了,豪华的阵容全都到齐,对于真白同学的愿望,纪无同学、魅影同学以及史塔卡特同学,你们赞成吗?」
  这才是问题,彩的愿望绝非错误,但却等于是与其他参加者为敌。
  和自愿协助的游回,利害一致的灰抚与未恋不同,她们各自有其愿望。
  「我无所谓,既然阿彩想那样做,玉求就会协助。」
  彩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我也没关系……」
  听到匹莉卡这么说,彩在安心的同时也感到疑惑。
  「那样好吗?匹莉卡自己的愿望要怎么办?」
  彩这么一问,匹莉卡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没关系啦,我、我以后会说的,现在先别在意。」
  「嗯、好、好吧……」
  彩只能点头答应。
  看到匹莉卡那样的反应,游回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史塔卡特同学的愿望是——」
  「别说啦!笨蛋!」
  匹莉卡迅速无比地扑向游回,阻止她说下去。
  这样就只剩下魅黑了。
  「魅黑呢?」
  彩忍不住问出口,仿佛在催促答案一般。
  彩的心中一定觉得很安心吧,因为魅黑无论何时都站在自己这边,直到最后都会是他的帮手,所以听到魅黑的回答,彩一时之间愣住了。

  「——不行,不可能。」

  在场全员望向魅黑。
  「咦?」
  彩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惊噫。
  明知不可能听错,彩还是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怀疑这个现实。
  只见魅黑缓缓站起,有如诀别一般地看着彩,仿佛道歉似地说道:
  「你的愿望实现了,我的愿望就无法实现。」
  那是当然的,就是那样没错。
  彩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可能性,明知如此却仍下定决心,选择这个愿望。
  可是在他心中某处觉得,如果是这三人的话,她们应该会协助自己,心中依赖着她们。
  然而,事情本就不可能那么顺利,光是匹莉卡和玉求肯协助他,这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所以身为【意能者】的三人之中有一人不同意彩的愿望,反而可说是理所当然。然而即使如此,彩还是难掩心中的惊讶。
  彩自己从来没想过,魅影魅黑会做出这么违背彩的意志之事。
  彩难掩内心动摇,但他还是勉强自己开口询问:
  「那你要怎么做?」
  魅黑露出哀伤的微笑,说出诀别的话语。
  「与你为敌。」
  那一日。
  彩决心要终结『Over Image』。
  得到两名学妹、两名朋友、一名青梅竹马的协助。
  看着过去拯救过的少女向他诀别。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游佐。
  让各位久等了……※这是《Over Image超异能游戏》时隔七个月的新书。(编注:以下指日本当时的出书情形。)
  耗费这么多时间其实是有相当多的理由,不过总之让各位久等了,我真的万分抱歉。新书也会继续出版(应该),所以今后也要请各位多多支持。
  在这一集中,『Over Image』这个游戏的结局逐渐浮现出来了,对于彩的选择,以及其他参赛者为因应所采取的动作,希望各位能够喜欢。

  接下来要告知一件事!在《コミツクアライブ》连载中的《Over Image超异能游戏》漫画版第一集,将与这本第三集于同月发售!
  第一集的封面和原作相同,都是匹莉卡,欢迎各位与本书一同观赏!

  以下我要致谢辞。
  首先前责任编辑的庄司先生,从出道到第三集初校的这段日子,真是承蒙您的照顾了!给您添了许多麻烦的谢罪之词,以及说再多次也不够的感谢之言,如果全部写在后记里,行数是不够写的,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一句:
  非常感谢您!
  接下来是新责任编辑的儿玉先生,感谢您从第三集途中接手的状况下,却能用心地为我应对。虽然负责中二病全开的作品和作者,我想一定会很辛苦,不过我也会全力以赴,还请您多多关照!
  负责插画的さんた茉莉老师,感谢您本集也为我们描绘出可爱的角色们。封面的游回同学,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真是棒啊,而且两位新角色在草图的阶段,那可爱得要命的人物造型就已经让我惊为天人,接下来的第四集也要麻烦您了。
  负责漫画版的ちび丸老师,老师所画的角色们,表情生动活泼,令人看了非常愉快。本篇多以抽象表现的战斗,您也画得充满震撼力,我每个月都看得感动佩服。
  再来就是感谢编辑部的诸位,以及所有与本书有关的人们。
  最不能遗漏的,就是要向追随本作至第三集的各位读者们,致上无尽的感谢。

  游佐真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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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7

10000
醫官 勳爵
這本還沒完結啦,不過我個人還滿喜歡的說

10 年前 0 回復

tp6u04u04 伯爵
感謝錄入
話說這卷後宮2學妹收服完畢(對於魅黑的話語讓本人覺得哀傷,明明那麼萌最後還是和彩分開了而且還要與之為敵彩狠得下心嗎?!)
作者該不會坑了啊?!真心希望不是....

10 年前 0 回復

杰婶 侯爵
第三卷也录入了,真好!
看来又要收两个后宫,真希望不会坑了,就是感觉有种在看加速的感觉

10 年前 0 回復

aao2aao2 公爵
終於 我還想說這本是不是已經完結了
都沒看到有人收入

10 年前 0 回復

圣诞LD 皇帝
游回这卷好萌啊,不过真彩看样子要吃不消了,话说第四卷什么时候出?不会坑了吧

10 年前 0 回復

光翔 公爵
嗯,有萌,你改名叫人間有萌算了還是說失核有萌比較正確(?)
聽說作者目前只寫到第三集有點讓人擔心...

10 年前 0 回復

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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