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入完成][勇岭薰]萌奈美即将终结宇宙?We are not alone![台/简]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2:28 编辑


吐槽:貌似编辑似乎有点不太注意吧,文中不仅出现了两处人名错误,而且,明明目录里是scene13正文却变成了scene12.5,可不是我的录入错误的说。
另外这书第一本叫终结世界第二本叫终结宇宙,如果先从终结日本或是终结东京开始写起的话不是还能多写几本吗~总不能下一本叫终结宇宙Ⅱ吧~虽然估计也没有下一本了就是了。
有时候真想一锤子把萌奈美这样的队友敲死……另外谁能告诉我文中那两处颜文字是什么意思……

萌奈美即将终结宇宙?We are not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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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之国度录入组录入
作者:勇岭薰
插画:カスヤナガト
图源:TennosAthena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校对:TennosAthena
修图:lasth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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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特别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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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此宣布成立地球防卫军,
保护地球不被外星人入侵!」
真野萌奈美——
绝无恶意,但总会引发大灾难的冒失女生。
某天,她平凡的(?)日常生活中,
无意间破坏了话剧社毕业公演的布景……
没想到,这居然和世界——不,是和宇宙同步了 !
萌奈美破坏的布景引发UFO坠落,
外星人扬言攻击地球!
同时,学校也和国际盛事产生同步,
一个不小心不但会引发世界大战,
甚至可能导致人类灭绝……!

「我只不过是弄坏了一块木板,为什麽会让人类灭绝啊!(哭)」

超级冒失美少女+美少年恋妹忍者,
无厘头二人组,即将再次拯救世界?


勇岭薰

生于三重县伊势市。身为老师的他,致力于寻找能让人沉迷阅读的书籍,同时也开始执笔创作。作品《小丑怪盗》入选了第30回讲谈社儿童文学新人奖,之后正式出道。《萌奈美即将终结世界?》为他写作生涯二十周年之代表作品。另著有《名侦探梦水清志郎》系列、《都市冒险王》系列等的娱乐推理作品。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51 编辑


  Opening——武藏虹北高中的同步騒动事件报告——
  所谓同步,是指发生于身边的小事变成世界规模的大事件之现象。
  这次发生的地点在武藏虹北高中。
  棒球社主将安藤,将科学社社长·神田川永远制作的Nitroglycerin(硝化甘油)安装于校内(补充说明,把Nitro误以为是「NITORO〔炖鲔鱼肚肉〕」的人,即真野萌奈美)。
  这件事情与中东世界的纷争发生同步,于是出现了提供中东各国核子武器的Q国。
  如果坐视不管的话,依先见所看到的未来,中东纷争会成为引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火苗。(补充说明,把能够看见未来的先见〔Sakimi〕误以为是鸡胸肉〔Sasami〕的人,即真野萌奈美)。
  为了避免演变成最糟糕的状况,我在校内进行搜索与回收活动。
  此时之所以让真野萌奈美同行的理由如左:
  身为不确定要素的萌奈美,其行动若往好的方向发生同步,世界就能得救;若往坏的方向发展,世界就会确实迈向毁灭。比起放任她四处乱跑,安置在身边才是最能有效压制她行动的做法。
  此外,将萌奈美视为毁灭世界者的组织也觊觎着萌奈美的性命。我不能让她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在此先说明清楚,我根本一点也不想管萌奈美的死活!这一切都是因为先见看见了萌奈美是拯救世界所必须的人物,命令我「务必赌命保护真野萌奈美的安全」,所以我才会救她(不然我大概会忍不住亲手解决她)。
  啊啊,光是回想起来就火大。
  萌奈美本人似乎没有恶意,但只要她一有动作,就有极高的机率让周围的人事物出现大量灾害损失。先不论有没有恶意,最主要的问题根本是萌奈美这个人的存在本身才对。
  对此当事人严正否认,但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最近她被称为「Miss武藏虹北」。当事人似乎误以为这是指「武藏虹北高中第一少女」。为什么她没有办法观察自己的日常行动,然后把这个称呼解释成「武藏虹北高中犯错第一多的超级冒失鬼」呢?实在令人费解。
  真是的。那家伙的胡搞瞎搞不知道带给我多少麻烦……
  由于我涌现了深不见底的强烈杀意,在此先写几个关于同步的已知事项转移注意力:
·同步出现的时间点会有某种程度的延迟。
  当校内发生的事件(或者是世界上发生的事件)出现同步现象时,最快两者会同时发生。至于依何种事件内容会产生多久的延迟,至今依然不明。
  三个月前,有个白痴在美术课上做了一只怪兽,还取了「美久拉斯」(注1:美久拉斯日文音同米克拉斯(Miclas),是超人力霸王中的怪兽角色。)这种乱来的名字。然而之后世界各地都没有出现绑着粉红色蝴蝶结还擦了指甲油的怪兽,所以由此可以猜测,同步现象最慢应该会在三个月之内发生(关于这件事,我有确实教训萌奈美说:「制作怪兽时要记得一起做出正义使者来!」)。
  ·同步发生的原因是肇因于人类的压力。
  这是騒动事件发生时科学社社长神田川永远女士所说的话。她似乎猜测到了真相,但其代表的真正意义目前依然不明。要是因为区区压力,结果引发了让世界终结的同步现象,那可让人无法忍受啊!
  此外,神田川女士也表示不可能以人为方式刻意引发或结束同步现象。这就像是人类虽然知道台风出现的原因,但还是没办法控制台风的走向一样。至于萌奈美则说:「我也没办法在看到电视上的拉面特辑节目时,控制住因为想吃拉面而开始暴动的自己。」她根本完全搞错方向。
  ·同步现象大多以真野萌奈美为中心发生。
  这一次关于同步的所有大小事件,几乎都与萌奈美有关。而至于萌奈美从武藏虹北高中毕业之后同步现象是否就会停止这点,至今无从得知。不过我希望能越早弄清楚越好。
  如果只要萌奈美毕业就能停止同步现象,让世界重返和平的话,那么必须马上安排一个家教给她(因为她老是说:「我是使用汉字的国家的人嘛!」英文成绩烂到不行!而且,国语的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应该改口说自己是「使用平假名的国家的人」才对!)。
  只要写到有关于萌奈美的事,我的血压就会飙高,对健康有害。所以关于同步騒动事件的报告就到此结束!
  详细情形记载于《萌奈美即将终结世界?》当中,请去看那本书吧。
  以上!
                                报告者:丸井丸男




  附注:买来当土产的巧克力香蕉大福被萌奈美吃掉了,希望能申请经费补助。


  Scene01萌奈美对社团活动开窍了
  太美了……
  我凝视着自己最爱用的碗公,它那柔顺的曲线,令人不禁联想到希腊的女神雕像。颜色是一片纯白。这是我在路过的百元商店里发现的珍品,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不行,我不可以继续这样着迷地看下去了。现在是上学前,每一分一秒都要珍惜!
  我把盒装纳豆倒进碗公里,将右手拿着的筷子分开了约二十八度角。
  「萌奈美,要出动了!」
  一把筷子插进纳豆当中,我立刻开始不断搅拌。现在,我脑中仅有一片清明之「无」。
  PiPiPiPi——事先设定好的厨房闹钟,将我从开悟的境界唤了回来。
  碗公中有着彻底搅拌均匀、冒出白色泡沫的纳豆。
  接下来,就是把附加的酱汁,以及切碎的秋葵、泡菜、葱花及海苔加进去。轻微搅拌几下后,再把腌渍乌贼、鲔鱼罐头、无油炒蛋,以及呛辣非凡的白萝卜泥全部投入!
  坐在对面吃早餐的弟弟智希,脸上带着疲惫不堪的表情。
  「没睡好吗?脸色很差呢。」
  我这个做姊姊的明明这么体贴地担心他,他却说:
  「一大早就看到这么诡异的纳豆,当然会觉得不舒服啊。」
  无视智希的发言,我继续动手完成我的纳豆。加入少量的美乃滋和辣椒之后,我左手小心谨慎地拿起了酱油罐。此刻要是弄错酱油的分量,至今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右手的筷子不断搅拌,同时缓缓倾斜左手的酱油罐。
  酱油嘶的一声落下……还不够、还不够……
  「就是现在!」
  我向上挥起了拿着酱油罐的手。
  顺势飞散的酱油,在智希的白衬衫上描绘出完美的圆点图案。
  「……」
  智希默默离开座位,大概是去换衬衫。毕竟圆点图案的衬衫违反校规嘛,这也没办法。
  我将白饭添在刚拌好的纳豆上,再洒上柴鱼片。
  「我要开动了。」
  郑重地双手合十之后,我开始全神贯注地扒饭。
  嗯……太好吃了!
  我可以感觉到,一股足以度过炎炎夏日的力量正在我的体内逐渐扩散开来。
  视线转向电视,萤幕上正播放着晨间新闻。
  一个月前在加拿大发现的巨大裂缝,似乎决定在四天后开始进行正式调查。虽然诡谲多变的气候和险峻的地形一再抗拒人类入侵,但看来最终还是找到解决方法了。
  不过再怎么说,还真是辛苦他们了。那些调查队员们大概没办法吃到热腾腾的纳豆盖饭吧,既然如此,只好由身在日本的我代替他们尽情品味了!
  另一则新闻是温哥华举办的国际艺术节。其目的是透过艺术进行国际交流,进而促进世界和平。姑且先不管世界和不和平,这个活动的真正注目焦点是在最后一天,聚集了各国一流演员共同演出的舞台剧「We are not alone」。不只是舞台剧演员,电影演员也会参与演出,所以又以「演技的大混战(Battle Royal)」一名而备受期待。
  电视萤幕接连出现诸如最近付出巨额离婚赡养费的好莱坞巨星、昔日知名老牌女演员等人的照片。至于现在画面上摆出胜利手势的,则是舞台剧导演兼编剧的乔治·穆恩(George Moon)。虽然聚集了全世界的演员,可是到底要用什么语言来演出呢?
  想到这里,换好衣服的智希回来了。他伸手指着我正在吃的盖饭说:
  「我说啊,与其吃那种乱七八糟的纳豆,什么都不加不是更能吃出纳豆本身的味道吗?」
  哼,竟然不懂装懂——就在我准备开口反驳的时候,智希慌张地叫起来:
  「哇——你什么都别说!姊姊要是开口的话,纳豆一定会喷出来!」
  「呼喔喔呼喔(你这个蠢蛋)!」
  从我口中喷出去的纳豆,拖着一条长长的丝袭向智希。
  智希用手护住了衬衫。
  我不理会他,继续说:
  「确实如你所说,如果想品嚐纯粹的纳豆的话,什么都不加才正确。可是啊,我们还年轻喔!如果不趁现在挑战纳豆的各种可能性,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挑战呢!什么都不加的纳豆,等年纪大了之后再来吃就行啦!」
  伴随着我的高谈阔论,纳豆就这么黏上了智希毫无防备的脸。
  「……」
  智希站了起来。他应该不是受到我的论点所感动而起身拭泪,纯粹只是去洗脸而已。
  我用筷子把智希放弃继续吃的腌渍小黄瓜拉了过来。不对,他说不定并没有放弃,但那只是
  微不足道的小问题罢了。
  脸洗干净的智希回来了。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最后只是默默将电视切换成录影模式。
  「喂喂喂,你姊姊可是正在学习世界情势,这是在干什么啊!蠢弟弟!」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昨晚的深夜电影『外星人东京现身形』有没有录到而已——」
  喔喔,是有这件事没错!
  这个月的深夜电影主打是「侵略者降临!Hey、Hey、Hey!」,播放的是「外星人入侵电影特辑」。例如「ID4星际终结者」、「天际浩劫」等,用一种「如何啊!」的炫耀般豪迈气势大量播放凶恶外星人前来征服地球的电影。
  据说收视率高得吓人。
  我当然也非常有兴趣,不过要是现在突然从新闻转换成娱乐电影,将会伤及我身为姊姊的威严。更何况我也是真的很在意世界情势。
  「我非常了解智希你想表达什么,不过现在是世界情势比较重要喔。」
  「姊姊之前明明从来不看新闻不是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开始看了?」
  智希的指摘一点也没错。
  可是我已经经历过同步现象了。既然体会到自己的世界并不止限于狭隘的周遭事物,而是和巨大的地球整体息息相关,那么现在就不是想着「那个名称有没有写错啊?应该是『外星人东京现身』才对吧?」的时候。(注2:「外星人东京现身形」(宇宙人東京に現わる)为日本1956年上映的外星人特摄电影。此处是指电影名称的「現わる」应为「現る」。)
  「等到智希长大之后就会懂了。」
  我露出了年长者特有的微笑,把黏在碗底的纳豆送进嘴里。
  好,既然肚子也填饱了,就来自我介绍吧!
  我的名字叫真野萌奈美,是武藏虹北高中的二年级学生。
  基本上我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高中女生。我一直认为自己今天会过得跟昨天一样,而同样的明天也一定会到来。
  不过这单纯的生活发生了钜变。
  一个名叫〇男(丸男)的忍者突然出现,说我的学校和世界上的重大事件发生了同步现象。 而且他还说我是「不确定要素」,只要稍有不慎我就会害世界毁灭之类的吓人话语。
  至于那个称作「同步」的玩意,就算我听了〇男的解释也一样无法理解。因为〇男自己也不是很懂,所以当然无法仔细说明。
  简单来说,同步大概就像是「吹大風木桶店就會賺大錢」(注3:吹大風木桶店就會赚大錢(風が吹けば桶屋が儲かる),日本谚语,意指看似无关的事情却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影响。逻辑为「大风吹起风沙造成盲人变多;盲人买三味线来弹奏赚钱;猫被抓去剥皮做三味线;猫变少了老鼠就变多;没有东西吃的老鼠咬破木桶;最后木桶店赚大钱」。)一样吧?
  总之,我虽然不懂原因是什么,但是同步现象就是发生了。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像之前也发生了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同步现象,不过呢,多亏了我这个「不确定要素」大显身手,最后成功拯救了地球(值得骄傲!)。
  未来好像有某种程度是决定好的,但我的行动会让决定的未来出现改变。若是往好的方向变化倒还无所谓,可是不确定要素——也就是我,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引发世界终结这种未来。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〇男已经回山里去了,之后也没有再发生类似同步的事件。
  日日平稳——每天早上我都会吃下满肚子的早餐然后前往学校。虽然一成不变,但是我和平的日常生活终于回来了。
  不过啊,今天好像吃太多,肚子感觉有点沉重就是……


  天空好蓝。
  遥远远方,可以看到层层叠叠像是挤满了鲜奶油一样的积雨云。唔……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明明还不到八点,气温却节节上升。现在已经迈入盛夏了。
  再过三天,就开始放暑假了!一想到这,我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我站在彷佛直达天际的陡峭坡道前挺起了胸膛。据说每年都有大量学生因为这条坡道而中途退学。周围的其他学生早已因为柏油路面升起的热气而不支倒地。哼,这点程度的热气,怎么可能敌得过吃下特制纳豆盖饭的我呢!
  我喜欢夏天。虽然缺点是食物容易腐坏,不过这是个刨冰、面线和西瓜都很好吃的季节。
  「怎么啦?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
  瑠菜出声向我打招呼。她拥有让人羡慕不已的丰满身材,还有笔直的黑发。蓝色缎带在她的胸前微微晃动。个性有点不知变通,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拿着蕾丝手帕轻轻按压鼻尖汗珠的动作,实在太有女人味了(……反正我就是适合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啦)。
  「早安~瑠菜。今天的天气也很棒呢!」
  看到我的笑脸,瑠菜轻轻叹了口气。
  「萌奈美真有精神啊,明明今天也很热……你该不会吸收了太阳能转换成自己的动力吧?」
  「不是喔。让我有精神的是柴鱼高汤的香气——今天的便当是什么?」
  「你的鼻子还是和狗一样灵呢。」
  瑠菜把放有便当的托特包举至肩膀高度。
  「是面线,我煮了很多喔。是用面粉、盐巴和食用植物油杆出来的面线,所以不必担心会糊掉。高汤也确实用了柴鱼片熬煮喔。」
  我在心中不断地摇着尾巴。
  瑠菜总是为了大食量的我多做一份便当。真是的,她为什么这么善良呢!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一定会把瑠菜娶回家。
  满心幸福的我身旁,一台骑乘者整个人站起来狂踩的脚踏车正摇摇晃晃地向上前进。
  坡道半路上有个操场。坡道尽头就是学校正门,不过会朝正门前进的只有一年级生。二年级以上的学生都直接穿越操场前往校舍,因为爬上用来当成观众席的斜坡阶梯能更快抵达教室。操场上,足球社、棒球社、田径社和橄榄球同好会正在晨练。每个社团都有各自的练习空间,不会干扰到其他社团。
  之前他们曾互相争夺练习空间,结果中东地区随之发生领土纷争。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对着正在练习的社员们双手合十祈祷。
  校舍周围摆放着像拒马似的大量花圃。这是「想让学校埋没于花朵中」的小川老师的爱之结晶。花儿们全都非常有朝气,彷佛期待着什么愉快的事情发生一般——此种感觉传达了过来。我在鞋柜前脱下鞋子。
  瑠菜一把鞋柜门打开,三个信封随即飘落地面。是情书。「致桐野瑠菜小姐」——三封信的笔迹都不一样,但是都能让人感受到对方是拚了命地写下。
  「真受欢迎呢,瑠菜。」
  在现在这种时代舍弃了方便的携带型电子产品不用,而改用老式的手写信件发动攻势,光从这一点就能清楚了解对方的热情。不过瑠菜却露出了苦笑。
  「真伤脑筋呢。」
  「你在说什么奢侈的话啊?不要的话分一封给我好了。」
  瑠菜看着伸出手的我微微摇头。
  「看吧,说了这么多,但瑠菜其实也很高兴不是吗?你就老老实实地表示开心就好啦。」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要是把信交给萌奈美,寄信的人好像会变得不幸——」
  「……」
  瑠菜……你在无意之间伤了我的心啊。
  我一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一边打开我的鞋柜门。
  此时,我看到里面有一个信封!
  「喔喔——!」
  我忍不住放声大叫。有信放在鞋柜里——这可是我十几年的人生当中第一次发生啊!
  「萌奈美不也很受欢迎吗!」
  瑠菜轻轻拍了我的背一下。
  「还好啦。不管怎么说,我也是『Miss武藏虹北』呀。」
  看见露出微笑的我,瑠菜不知为何移开了视线。
  这可不是老王卖瓜,我现在被称为「Miss武藏虹北」。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可爱到那种程度,不过硬是推辞的话反而会被认为是骄傲自大的女生。
  没错,我就是「Miss武藏虹北」。我不会刻意否定这一点!
  「欸,里面写什么?」
  我挡住了瑠菜探头探脑的视线,仔细观察信封。
  外表像是用来放邀请函的纯白长方形信封,可以感受到寄信人的认真个性。正面有一行列印出来的「真野萌奈美小姐」文字。嗯哼,能够轻松操作文字编辑软体,表示对方也很有未来发展性,毕竟会使用电脑可是未来能否出人头地的最基本条件啊。
  我从信封里抽出信纸。
  上面出现一行印刷字体「来自图书委员会的通知」,下方是用相当潦草的字迹写出了第一学期的结业式日期,然后又是一行印刷字体「之前请归还借阅书本」。
  剩下的空白位置则是用铅笔龙飞凤舞地大骂:
  『每次、每次都无视我们的还书日期!这次要是没有在第一学期结束前还书,我就把你抓来在校内游街示众,然后钉在木架上处以桀刑!给我小心一点!图书委员会委员长 白川文彦』
  每一个字都迸发出强大的愤怒。
  不过在那之前,我有点感动自己竟然看得懂「桀」这种困难的字。不对,真正值得称赞的人应该是写得出这个字的图书委员长吗——
  「欸,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啊?」
  瑠菜试图从我手中抢走信纸。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能让她看见这张纸条。
  「呃——这个啊……信上说到结业式之前有很重要的事——而且措词实在太热情了,让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啦!」
  我慌慌张张地将双手藏到背后。
  就在这一刻——
  我突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身体内部整个向外翻了出来,也像是被恶魔的细长舌头舔了脖子似的感觉……
  于是我控制身体的动作因此慢了一拍。手拿纸条往后甩的力道让我的身体夸张地转了 一圈,直接撞上鞋柜。
  头昏眼花……
  就算不看也知道。巨大的鞋柜正在我的背后接二连三地倒下去……鞋柜一边倒下,一边把木台和伞架往外撞飞,然后木台和伞架再撞倒隔壁的鞋柜,隔壁的鞋柜又撞飞木台和伞架,然后木台又把隔壁的隔壁的鞋柜给——
  现在已经是鞋柜骨牌的状况了。
  我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默默地看着学校的换鞋区逐渐变成地狱绘卷图。
  ——拜托,至少不要有人被压在鞋柜底下!
  只对自己有益时才会做的祷告上达天听了!明明发生了这么巨大的灾害,伤害却是0。
  只不过……放在换鞋区角落的话剧社大型道具不幸被压在鞋柜底下,壮烈成仁。
  我合掌默哀……


  ——上一次被人要求跪坐听训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放学后,我在话剧社的社团教室里如此想着。
  自从升上二年级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要求我跪坐了。去年应该有三次吧?记得是因为我把美术教室的石膏像全部弄坏,还有不小心把游泳池的水放光,然后第三件是什么来着……?
  再说,就算要我跪坐听训也没用。老师们应该都已经心照不宣了才对。像训导主任黑岩老师也为了今天早上的事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最近我开始理解你其实并没有恶意,也知道就算要你跪坐听训也没用了——不过话说回来,就是因为你没有恶意所以才会拿你没办法啊……」
  最后一句已经不是说教,比较像是抱怨了。
  不过至少他已经知道要我跪坐并没有用,也算是颇有收获吧?
  然而现在的问题,在于我眼前的这些人是否理解这一点……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弄坏大型道具的人就是你,对吧?」
  月影彪子学姐站在正襟危坐的我面前如此说道。
  三年级的彪子学姐是话剧社的社长。她有着一头短发和缺乏起伏的五官,说话方式相当平稳,没有任何特徵。但是只要一站上舞台,不管什么样的角色都能淋漓尽致地完美演出,是位拥有天赋才华的女演员。
  在她身旁的四名话剧社社员则露出了「我们是话剧社四天王!」的模样站立不动。
  我无路可逃。
  「我说对了吗?」彪子学姐再次发问。
  「啊,这个嘛……正确来说,应该是图书委员会发来的催促还书通知——」
  「通知书是不会破坏大型道具的。」
  彪子学姐打断了我的话语。她的眼睛不带丝毫情感,反而更让人害怕。
  「请问你知道话剧社目前处在何种情况之下吗?」
  我摇了摇头。
  「目前我们因为社员不足而处在命悬一线的情况。实际上学校也已经把我们视为废社社团,今年度没有发预算给我们。」
  说到「预算」两字时,彪子学姐的眼睛流露出黯淡的光芒。那是为钱所苦的人才有的眼神。
现在我们学校正在进行整肃弱小社团的废社计划。人数过少或是没有活动实绩的社团,就会由小川老师主导进行「断舍离断舍离!」运动而接二连三地废社。至于多出来的预算则会分配给人数较多或是表现优秀的社团。
  彪子学姐望向远方说:
  「结业式那天下午,我们话剧社会进行特别公演。如果能够演出让小川老师他们感动的话剧,或许就会许可我们社团继续营运。我们当初是如此交涉的。」
  那还真是太好了呢。
  「到结业式为止,包括今天只剩下三天时间。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修理大型道具。」
  彪子学姐的话一说完,站在周围的话剧社社员全部用力点头。
  「就是这样,所以请你用身体偿还吧。」
  用身体偿还!——这句话让我心脏猛力跳了 一下。
  「麻烦你加入话剧社,立刻将大型道具修理好。你不会有异议吧?」
  ……什么嘛。用身体偿还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就在我感到有些安心的时候——
  「请等一下,社长!」
  其中一名话剧社社员、二年级的江藤德儿同学插嘴进来。深蓝色的短外套,以及把毛巾绑在额头上的模样,看起来真是像极了木工学徒。
  「绝对不能让真野萌奈美加入!我一年级的时候和她同班,所以非常清楚,这家伙的笨手笨脚已经到达神的境界了。如果不想让灾情继续扩大,最好不要和真野扯上任何关系!」
  真不愧是话剧社社员,咬字清晰、嗓音清脆啊!
  「可是你拚命做出来的大型道具是她弄坏的喔。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总比其他大型道具也一起弄坏好。」
  江藤同学露出了看白蚁似的眼神注视我。他说话的方式真的很过分,但现在不容我反驳。
  副社长天野凉学长拍了拍江藤同学的肩膀说:
  「冷静点,江藤德儿学弟。从目前状况来看,我们不管是人手还是时间都不够,现在让她加入才是最好的办法。就算再怎么笨手笨脚也是个高中生,多少还是能完成一定程度的工作吧?」
  天野学长一边注视着学校的电脑萤幕一边这么说。萤幕上显示着计算程式表格。他大概正在输入登台前的练习排程和大型道具的制作进度吧。
  戴着黑框眼镜的天野学长感觉很像物理老师,他冷静的语气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真野根本不是高中生,而是白蚁啊!」
  江藤同学提出反驳。果然没错,他果然把我当白蚁啊。虽然我成功猜中了他的想法,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天野学长无视江藤同学的发言,朝着另外两个一年级社员发问:
  「高木小鸠学妹、柴座市学弟,你们怎么想?」
  「……」
  高木学妹低头不语。名字叫做小鸽子(注4:「鳩」在日文当中是鸽子的意思。),态度也相当内敛,但是她高大的身材乍看之下实在很像男生,长相也很男孩子气,给人一种胆怯的宝塚歌剧团演员(注5:宝塚歌剧团为日本歌剧团,最著名的就是团员全为女性,男性角色亦由女性反串。)的感觉。
  「如果真的这么担心,就请江藤学长监视真野学姐的行动不就好了?如果可以增加一个社员,那么就算公演失败,说不定还是可以取消废社决定。」
  另一个一年级社员柴学弟这么说。他的外表非常稚气,就算说他还是国中生我也不意外。
  他一开口,手中的线控人偶就跟着动来动去。那是一个大约二十公分高的线控人偶,外观看起来就跟美术课用的人形木偶一样,没有脸也没有穿衣服。
  「所以,我赞成让真野学姐加入。」
  线控人偶迅速举起了手,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一样。
  「你才加入话剧社一个月而已,根本不知道开演前到底有多忙。我们现在的进度已经像是走钢索一样岌岌可危了!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抱着真野这颗炸弹啊!」
  我从白蚁变成炸弹了呢。应该把这想成是某种进化吗?
  「那个……我也很清楚自己很冒失。」
  我看准时机提出了自己的主张:
  「所以要是为各位添麻烦就太不好意思了——现在就容我失陪吧!」
  就在我战战兢兢地立起因跪坐而麻掉的双脚,转身背对所有人的瞬间——
  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我,让我整个身体浮在半空中。
  是高木小鸠学妹。小鸠学妹把我举起来了。
  「……请帮帮话剧社。」
  小鸠学妹用快要消失在风中的微小声音这么说,真的想找人帮忙的是我才对啊。要是她用这个姿势向后倒的话,就是个完美的德式后桥背摔了。我还不想死啊!
  「冷静一点吧,高木学妹。那个,总之先把我放下来,好吗?」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只见她不断地轻声喃喃道:
  「要是话剧社消失……我就没有容身之处了。拜托你。」
  嗯,我才想拜托你啊。拜托快放开我吧!
  「放开她,高木学妹。」
  彪子学姐的声音让我好不容易重返地面。
  「让我做个总结吧。」
  彪子学姐俐落地说道。社员们紧张了起来,连柴学弟的线控人偶也跟着立正不动。
  「现在我们社团的状态已经是忙到连猫的手都想借来用了(注6:此指日本谚语「连猫的手都想借」(猫の手も借りたい),意指忙得不可开交。)。不管真野学妹到底有多笨手笨脚,相信还是比猫的手要好得多。」
  彪子学姐望向江藤同学。
  「修理大型道具这件事也是,比起江藤学弟一个人,有真野学妹帮忙应该会更快完成吧?」
  「……」
  江藤同学想说的话应该像山一样高,但他却连开口也没办法。
  彪子学姐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说:
  「所以呢,我们话剧社欢迎真野学妹的加入。」
  没有任何人出言反对。有种「社长做出的结论是绝对的,不容许任何异议」的气氛。
  不行,就算社员们遭受到言论控管,我还是要提出异议!
  「请等一下!我果然还是无法加入话剧社。关于大型道具方面我的确有责任,所以会负起责任修理,不过这和入社是两码子事!」
  我不可以被现场气氛牵着鼻子走。该说的话还是要好好说出来才行——
  「我们都已经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是坚持不愿意入社吗?」
  一点也不低声下气的彪子学姐如此说道。
  站在一旁的高木小鸠学妹沉下腰,摆出「德式后桥背摔,就是用肚子把人扔出去」的姿势。
  不过我的意志还是不变。
  「我是在自由的旗帜之下自由生活的人!」
  如果是连续剧,现在正是播放主题曲的时候。
  「嗯哼……」
  彪子学姐竖起了一根指头。
  「那就这么办吧。我这里有一张站前超级澡堂(注7:超级澡堂(ス—パ—銭湯)是日本公共浴池的型态之一,比起一般的澡堂多了许多设施。)『You!遊!湯!』(注8:「You!遊!湯!」三字在日文当中发音相同,其中「湯」为澡堂的意思。)的特别优待券——这样能不能让你回心转意呢?」
  她从制服的胸前口袋里拿出了特别优待券。
  「只要有这一张,不管是按摩浴、三温暖、擦澡、按摩,还是露天澡堂,全部都可以任意使用。另外泡完之后还会招待『免费的水果牛奶』。怎么样?」
  我脑中的「得失损益专用计算机」开始运作,眨眼间便得到了结论。
  「我知道了。既然各位如此期待我的表现,那么我当然不能不接受。虽然不知道能为社团贡献到什么程度,不过我会尽全力让话剧社继续存在下去的!」
  我伸出右手,彪子学姐以为我要握手而跟着伸出手。我无视她,直接拿走了特别优待券。
  很好,等着我吧!水果牛奶!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41 编辑


  Scene02 萌奈美在超级澡堂里脱胎换骨
  我把左手叉在腰上,仰头望着斜上方四十五度角,然后再把右手的水果牛奶一口气灌进我的喉咙深处。
  哇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水果牛奶逐渐滋润了我因为三温暖而流干汗水的身体!
  ……实在太棒了。
  这里就是超级澡堂「You!遊!湯!」。听完话剧社的训话之后,我紧握着刚到手的特别优待券,前来泡澡放松一下。
  明天就要正式开始进行话剧社活动,所以在那之前,我必须在超级澡堂里好好疗癒一下我的身心才行。
  那么,我还没使用过的项目有哪些呢……
  我看着设施使用说明并思考着。我已经在三温暖室里烤到差点变成木乃伊,脚底按摩则因为实在太痛而不小心把按摩师大叔给踢飞。所以现在剩下的还有——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身穿日式工作服的「You!遊!湯!」员工姊姊出声叫住我。
  「小姐,想不想试试『精油指压按摩』呢?」
  我摇了摇头。她接着又说:
  「请务必试试看。精油指压按摩是使用芳香精油滋润全身,再透过按摩促进淋巴循环,可以有效去除水肿和消除全身疲劳喔。」
  嗯……虽然听不太懂,不过大概就像是在炸鸡块的时候,必须把鸡肉和大蒜酱汁一起丢进塑胶袋里仔细揉捏入味的感觉差不多吧?
  不过能够消除疲劳这一点倒是不错,毕竟明天开始就有话剧社的剧烈劳动在等着我啊。
  「那么请到这里来。」
  员工姊姊带着我走到精油指压按摩的房间里。
  这个小房间稍微有点昏暗,飘散着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这应该是芳香精油的味道吧?
  我换上了员工姊姊交给我的、有点像是高衩泳装的衣服。
  「请在这里趴下。」
  我依言趴在一张铺着毛巾的床上。
  员工姊姊从脚开始帮我按摩。啊啊,真是极致幸福啊~
  「小姐的肤质真好呢。」
  被夸奖了!我开心地在心里偷笑起来。
  「现在有很多人因为过分减肥而导致皮肤变差,不过小姐的肌肤很光滑喔。」
  没错,我完全没做任何减肥之类的事喔。
  「真不愧是Miss武藏虹北啊。」
  员工姊姊的话让我吓了一跳。
  「为什么你知道我是Miss武藏虹北呢?」
  我歪着头反问,而员工姊姊露出了微笑。
  「我当然知道呀,因为很有名嘛。」
  是吗,原来我这么有名吗!我把脸埋进了毛巾里吃吃傻笑。真伤脑筋啊……变得这么有名,以后不就没办法随便出门买零食吃了吗?
  员工姊姊的手从我的背后滑到腰侧。
  「不过,看来似乎开始有一些多余的赘肉了呢。」
  怦咚!我的心猛地一跳。最近为了不中暑,所以的确有刻意强迫自己多吃一点……
  「不管桐野瑠菜小姐做的面线有多好吃,吃太多还是对身体不太好喔。」
  ……哎呀?为什么这位员工姊姊会认识瑠菜呢?不对,不只如此,她还知道今天中午瑠菜带了面线给我……
  这位员工姊姊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我听见了呵呵呵的笑声。
  我回过头看向员工姊姊,她正开心地笑着。只见她把手按在自己的脸上,像是拿下面膜一样撕下一片薄薄的面具。
  「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就表示你的眼睛还是一样对不到焦呢。还是说我的变装实在太完美,导致你看不出来呢?」
  面具下方的那张脸是——纳、纳鲁造!
  「好久不见啦,萌奈妹。」
  纳鲁造的白色牙齿闪闪发光,我则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侧脸挥出一记右勾拳。
  讲什么「好久不见」啊!
  随便乱摸清纯少女的身体,难道没别的话可说了吗!


  权田原大造——本名纳鲁造。
  不对,错了错了。权田原大造才是他的本名。不过,像纳鲁西斯一样是个超级自恋狂的纳鲁造,坚持「权田原这种名字根本不适合如此美丽的我」而完全不承认这个名字。
  所以我才会叫他纳鲁造。
  其实我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自恋狂。他的确身材高眺,又有一头带着轻微波浪的头发,简直像个帅哥演员一样。不过性格方面的问题还满严重的就是……不管长相再怎么清秀美丽,会觉得「自己超可爱」到这种程度的人,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啊。
  啊,差点忘了最重要的大问题。
  纳鲁造过去隶属于一个叫暗杀臣的暗杀集团。前阵子发生同步事件的时候,他收到了暗杀臣的命令,企图杀死我。
  最后纳鲁造决定不杀我,离开了暗杀臣。暗杀臣似乎有一定得杀死背叛者的戒律,所以我以为他应该在日本各地到处逃命才对——
  为什么他现在会在超级澡堂这种地方啊?
  现在纳鲁造正在「You!遊!湯!」的医务室里治疗我刚刚招呼在他脸上的必杀勾拳。而我则是先一步在附近的家庭餐厅里等他。
  在我吃完了超巨大圣代时,左脸上贴着纱布、令人不忍卒睹的纳鲁造终于来了。他现在穿的不是超级澡堂的制服,而是白麻制的西装,头上戴着硬草帽。
  「久等哩,萌奈妹。」
  可能是因为不方便张嘴的关系,他的发音有点怪异。另外微笑时牙齿的光芒也有点微弱。
  我用力拍了桌子一下,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嚣张地问道:
  「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说。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随便乱摸女孩子的身体?」
  「看来我似乎被当成色狼看待了呢。」
  纳鲁造苦笑道。他向服务生小姐点了一杯冰咖啡,然后死盯着我回答:
  「我是来见萌奈妹的。只是想让你吓一跳,所以才躲进了精油指压按摩的地方。」
  然后就顺便乱摸女孩子是吧?
  我又加点了宇治抹茶白玉金时刨冰之后,向纳鲁造问道:
  「所以你现在在做些什么?高中呢?中途退学,然后变成打工仔?还是家里蹲?从你刚刚的完美女装扮相来看,难不成是在同志酒吧工作?」
  纳科造用手指抵着额头,摇了摇头。
  「你对我的印象似乎相当扭曲耶。」
  他从皮制名片盒当中抽出一张名片给我看。
  名片正中央有着大大的「Mic」字样,还有手机号码和电子信箱,不过其他像是所属公司和职称都完全没写。另外还带有一点淡淡的蔷薇香气。
  「这是什么?」
  「是我的名片。」
  「可是上面没有写『权田原大造』呀?」
  纳鲁造发出的气息突然改变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彷佛连空气都能因此烧焦。
  「不准用那个名字叫我。」
  我发着抖不断点头。
  这么说来,纳鲁造的确很讨厌自己的名字,而且似乎也有要求周遭的人叫他「米克」吧?……虽然我都无视,直接叫他纳鲁造就是了。
  「就是这样,所以希望萌奈妹也能叫我Mic。」
  「我知道了,米克。」
  结果纳鲁造啧啧啧地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
  「不是米克,是Mic!把重音放在『M』,Mic!」
  纳鲁造像是咬着下唇一样发出声音。真是的,这家伙有够麻烦。
  我下定决心絶对不叫他Mic。
  「先别管名字了。这张名片上既没有公司名称也没有部门名称,根本什么也没有啊。」
  「因为我现在是在不适合公开写出名称的地方就职呀。」
  纳鲁造用装模作样的动作拿起杯子。小指头当然是翘起来的。
  「因为萌奈妹那件事,我脱离了暗杀臣,之后可是过得很辛苦呢。」
  「真亏你没有被宰掉啊。」
  在我表达佩服之意时——
  「首要原因是因为我可是一流的,第二则是多亏了就职地点的福啊。」
  纳鲁造对着我眨了一下右眼。
  「就算是暗杀臣,也没办法随便对我的就职地点出手。除非他们做好了相当大的觉悟。」
  「……你到底在哪里工作啊?」
  纳鲁造露出了像是准备揭开秘密的小孩子一般的眼神,回答道:
  「Interpol。」
  此时我还不知道Interpol指的是国际刑警组织——基本上,普通的高中女生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所以我把「Interpol」误会成「Interphone(对讲机)的推销贩卖公司」也非常合情合理,对吧?
  「你应该不太习惯这种工作吧?不过还是要加油喔。我家准备汰旧换新时,会连络你的。」
  「喔……虽然不太懂你在讲什么,不过请多指教了。」
  纳鲁造含糊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问出了我最在意的问题:
  「所以你到底来做什么?如果还想要我的命的话,我可以奉陪喔。」
  结果纳鲁造只是耸了耸肩。
  「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是来见萌奈妹的——所以可以请你把藏在桌子下面的塔巴斯科辣椒酱和叉子放下来吗?」
  被发现了吗……我一解除武装,纳鲁造就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终于可以安心了。你要是大闹起来,世界的某个角落说不定会出现大怪兽呢。」
  他警戒的问题点似乎不太对劲啊……
  「我来见萌奈妹是真的喔。因为我有点担心你——应该说我有点担心日本,所以昨天晚上才从法国赶回来的。」
  「你的公司在法国吗?」
  「嗯……不过与其说是公司,应该说是总部吧。」
  拿着杯子的纳鲁造露出了有点茫然的表情说:
  「最近高层人士似乎有点坐立不安。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但却又没办法对应的感觉……而且也没发出什么命令,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我听不懂。相信纳鲁造也知道我一定听不懂,所以他又补了一段说明:
  「考试前,要是不念书的话有可能会留级。可是就算想念书,考试范围又困难到不知该从何念起。如果解释成这种状况,你有办法听懂吗?」
  嗯,我莫名地可以理解。于是我满脸笑容地点头。
  但是我无法理解的是,这个状况和推销对讲机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没有曾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报吗?」
  我这么一问,纳鲁造随即摇了摇头,接着又轻声吐出一句话: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说不定已经掌握到什么了。」
  「那家伙?」
  「『斜天之丸』——丸井丸男啊。」
  啊啊,那家伙啊。自从他回去山里,连一封邮件也没传给我过。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此时巧克力香蕉大福的触感突然回到了我的嘴唇上……讨厌,脸颊好烫。
  我像是为了模糊焦点似地搅动着宇治抹茶白玉金时刨冰,同时询问纳鲁造:
  「既然斜天一族掌握了情报,那么暗杀臣应该也会知道些什么吧?」
  纳鲁造再次摇头。
  「暗杀臣是专门负责暗杀的。相较之下,斜天一族比较擅长收集情报。」
  原来如此。台面下的世界也是有做好工作分配的。
  「所以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明天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有没有人要买对讲机喔。」
  「不,之后我必须去加拿大。」
  加拿大!——这还真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啊。
  「行商吗?」
  我的问题让纳鲁造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不是……基本上是工作啦。国际艺术节的警备工作。」
  喔喔,国际艺术节!今天早上的新闻好像有提到。
  纳鲁造将冰咖啡的吸管咬在嘴里。平常我看到使用吸管的男生,只会觉得「哼,真懦弱!」
  但是纳鲁造实在很适合用吸管,所以我也没办法说什么。
  「萌奈妹应该知道前几天南非各地因为争夺水源而发生了一连串纷争吧?」
  我用力点头。自从同步事件过后,决定和世界情势一起共存的高中女生,就是在说我啦。
  「不过有件事情新闻没有报导出来。其实在进行纷争调停的途中发现了许多生化武器,而且已经调整成随时都能使用的状态——」
  「……」
  「你知道这是多危险的事情吗?」
  我露出灿烂的微笑。
  即使决定和世界情势共存,但是仍然不会去讲究细节的高中女生,就是在说我。
  根据表情一脸无奈的纳鲁造的说明,不管是生物武器还是化学武器,都有制定相关的禁止公约,来限制其生产与持有的数量。这似乎是从人道观点上做出的决定,但是与其决定这种事情,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禁止战争不就得了。
  「国际间决定的公约已经有名无实化了。从现在的气氛来看,就算各国无视公约发动战争也一点都不奇怪。」
  「是这样吗?」
  「就像是校规,只要多数学生都愿意遵守的话就不会出现问题。然而,要是大多数的学生都无视校规的话——相信萌奈妹也有办法想像那间学校会变成什么样子吧?」
  我非常能够理解。我的脑中开始出现了思考能力0的笨蛋在半夜打破学校玻璃,骑着偷来的摩托车到处乱窜的画面。
  「所以才会举办这次的国际艺术节,这个活动是为了让世界各国再次重拾遵守公约的精神而举办。表面上是普通的艺术庆典,但私底下却是让各国的巨头、掌权者和有权有势者齐聚一堂,开诚布公地进行讨论的地方。」
  「那么……如果那个会场出现了恐怖行动的话……」
  「互赖关系会彻底崩溃——世界多半会毁灭吧?」
  口气虽然轻松,但是纳鲁造的眼中一丝笑意也没有。
  「没办法做些什么吗?」
  「所以我们才会去协助警备啊。」
  纳鲁造露出微笑。那个笑容一扫平常轻浮的印象,让人觉得很可靠。
  「『为了世界和平而举办的国际艺术节』——它真正的意义可是比名字还要沉重许多喔。」
纳鲁造拿着帐单站了起来。
  「咦……你要请客吗?」
  「当然。我现在好歹也算是社会人士了呀。」
  真是个好人!短短一阵子不见,纳鲁造变成一个非常好的好人了!
  「再见啦,萌奈妹。我还会再来找你的——如果国际艺术节的警备工作顺利的话。」
  「嗯。以后还要请我喔,纳鲁造。」
  直至方才一直相当温和的纳鲁造表情突然彻底变了。他的手砰的一声拍在桌上,然后用来自地狱般的声音说道:
  「我的名字是Mic。」
  「因为很久不见了,不小心搞错了嘛。对不起啊,米克。」
  纳鲁造啧啧啧地伸出食指左右晃动。
  「是Mic!把重音放在『M』,Mic!」
  在那之后,我被迫练习了好几分钟的发音,嘴唇和舌头都变得好痛。等到纳鲁造离开店内,我才刚松了一口气,马上就发现他遗忘的帐单完美无缺地放在桌上。
  啊啊~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53 编辑


  Scene03 萌奈美观赏戏剧十分感动
  「萌奈美要参加话剧社啊……」
  隔天早上——从我口中听完前因后果的瑠菜发出了僵硬的声音。她闭上眼睛,开始念念有词。相信她一定是为了话剧社祷告,祈祷「愿上帝赐福给他们」吧。
  「你该不会要参与演出吧?」
  我点了点头。既然加入了话剧社,那么我应该不得不站上舞台吧。更何况像我这种奇才,当然没有「不上台」这种选项可选。
  「我真的不太想自己说出口,不过我可是『Miss武藏虹北』啊。像我这样的人加入了话剧社,你不觉得简直像是外行人棒球队出现了大联盟球员过来帮忙一样吗?」
  「……」
  瑠菜转身背对我,轻轻拭去了眼泪。我不懂她这反应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话剧社的练习场地在旧校舍的旁边,是一间不再使用的礼堂。在这间没有任何话剧用设备的礼堂里,设置了一些吊起背景用的棍子还有照明设备。
  「总觉得……我们在一个有点悲惨的地方进行练习呢。」
  听到我的低语,江藤同学彷佛看到白痴一样笑了起来。
  「你什么都不懂呢。就算是老旧的礼堂,拥有能独占的练习场地可说超级幸运喔。」
  根据江藤同学所说,其他高中的话剧社都被当成碍事人,躲在体育馆角落或屋顶上练习。
  「而且因为这里很旧了,所以动作稍微粗鲁一点也不会有人抱怨。」
  礼堂的后方已经变成了制作各种大小道具的工作场所了。地板上铺着蓝色防水布,上面杂乱地摆放着木心板、水桶、放有木工道具的箱子,还有一些我完全看不出用途的东西。
  「你弄坏的就是这块板子。」
  江藤同学把我带到礼堂的后方,指着一块支离破碎的木板。
  因为不想面对残酷的现实,我把脸转向舞台,结果吓了一大跳。


  「既然如此,『那个』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请不要这么大声。」
  「接受现实吧。那是远远超乎我们想像的东西啊。」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现在似乎只能接受了。」
  「不对,不见得一定是那样。说不定只是有人要吓我们,故意做出来放在森林里。」
  「怎么可能……谁会做出那种事……?」
  「不是叫你们接受现实了吗!那种规模的东西,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为了吓我们而做的。而且现在出现了那个,就表示——」


  现在站在舞台上的,是除了江藤同学以外的另外四名话剧社社员。他们把画有壁炉的西式房间木板当成背景,正在进行排练。
  首先吸引我目光的是彪子学姐和小鸠学妹。她们两人散发出的氛围完全不一样,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别人。原本看起来极度懦弱的小鸠学妹挺直了背脊,发出嘹亮的声音说着台词。原本就很巨大的身材,在舞台上显得更加高大。
  另外还有彪子学姐。站在舞台上的彪子学姐,看起来实在判若两人。肢体动作充满着丰富的情感,台词也说得相当精湛。明明灯光没有打在她身上,但是她所在的位置看起来却闪闪发光。
  「小鸠学妹和彪子学姐……好厉害啊。」
  江藤同学对我的低语做出了反应。
  「像你这种根本没有半点艺术感性和教养的粗鲁女人典范,竟然也看得出来吗?」
  为什么呢?我就是没办法老实点头。
  没注意到我内心纠葛的江藤同学洋洋得意地继续说道:
  「我们学校的话剧社虽然是个只有两位女演员的超弱小社团,但是那两个人在其他高中里可是赫赫有名,肯定是高中界的顶尖级人物。」
  江藤同学指着小鸠学妹说:
  「高木小鸠直至国中时一直是打篮球的,毕竟那身高让人没办法不去注意到她嘛。不过她本人似乎对自己的身高太高这件事相当自卑——周遭的人都以为她上了高中后也会继续打篮球,不过那家伙却没有入社。」
  「……」
  「她也没有参加其他社团,只是每天畏畏缩缩低调度日。把她拉上舞台的就是彪子社长。」
  江藤同学的手指接着移向柴学弟。
  「和原本是运动社团的高木不同,柴本来想演的是人偶剧场,可是我们学校并没有人偶剧社团。就在他无所事事到处闲晃的时候,受到社长努力练习的模样感动,所以就加入社团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这么会操纵线控人偶。
  「不过对我们社团来说,有柴加入应该算是捡到宝了呢。」
  「为什么?」
  「因为那家伙也会写剧本。现在演的这出戏剧本就是柴写的。」
  喔~原来是这样。既会操纵人偶,又会写剧本——真的有这种获得了两种天赋的人存在呢。
  江藤同学指向了副社长天野学长。
  「平常都是由天野学长负责写剧本的。」
  根据江藤同学的说明,天野学长似乎是舞台导演,还身兼剧本和监制。
  「舞台导演不就是最伟大的人吗?怎么不是由彪子学姐担任呢?」
  「因为彪子社长不适合做这种工作啊。不管是写剧本还是制作道具,一概不行。虽然她是社长,拥有最终决定权,但她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演员。当然真正一流的演员本来也不能不知道舞台背后的艰辛,不过如果她专注在社长这个位子上,就会让人忍不住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听完这些话,让我再次了解到彪子学姐的过人之处。
  「另外高木还负责小型道具,柴则是这次的剧本和灯光——让人伤脑筋的问题就是灯光。」
  「爲什么?」
  「当柴必须登场的时候,就没有人负责灯光了吧?」
  啊,对耶。
  「没有出场机会的人可以帮忙没错,但大家都有其他工作要忙,而且要是碰上所有人都必须登台的场景,就没有人负责打灯光了。」
  这时江藤同学转头看向我,然后又立刻左右甩头。
  他心里想的事情完全一目了然:「要是真野可以帮忙打灯光就好了。不对!这样不行,这样不行。要是让这家伙动手,整出戏肯定会被搞得乱七八糟。」——大概就是这样吧。
  呼……就算猜中他想的事,我也气不起来。
  「所以这次要演什么样的戏?」
  「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吧。」
  江藤同学清了清嗓子,看起来就像是要炫耀圣诞节礼物的小男生一样。
  「舞台设定在与外界隔离的山庄。五个人前往该处避难。救难队无法来,粮食也已见底。」
  嗯。感觉上像是悬疑剧的设定。
  「当众人为了活下去而拚命时,山庄后方突然发现了在空中飞翔的飞碟。」
  啥……?在空中飞翔的飞碟……?
  「飞碟中的外星人附身于其中一人身上,同时外星人拚命地想回母星。故事就是五个人一边怀疑谁才是外星人,一边为了活命而绞尽脑汁。我们希望观众能边观赏边推理谁才是外星人。」
  「……」
  「剧名就是『这当中有一个人是外星人!』」
  江藤同学奋力地说出剧名。
  我相当犹豫自己到底该说什么才好。搞什么鬼啊,这种乱七八糟的故事!——要像这样老实说出真心话很简单,但是这么一来,我在社内的立场会变得更艰困。哎,我也已经高二了,已经不是不懂世事的小鬼了。对于碰到这种情形应该说什么话,我自然早有准备。
  「还真是有个性的剧本呢。」
  啊啊,我能知道「有个性」这个词的用法真是太好了!
  江藤同学满意地微笑。嗯,看来我应该是顺利过关了。
  「所以外星人是谁演的呀?」
  我这么一问,他马上就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瞪向我。
  「你是那种先知道犯人是谁之后才去看推理小说的类型吗?——那样可是错误的喔。」
  「有什么关系!要是边看边想谁才是犯人,我会头痛的。而且也会没办法集中在戏剧上。不要那么小气,告诉我啦!」
  江藤同学闻言后叹出一口大气。
  「是柴啦。他好像想在自己写出来的剧本里扮演外星人的角色。」
  嗯,我非常了解他的想法。如果换成是我写推理小说的话,我也会想要自己一个人扮演犯人和被害者和侦探和读者。
  接下来就是——我轻咳一声,然后开口询问:
  「那么,我演的是什么角色?」
  「咦?」
  「哎呀,我想新进社员不会安排重要角色啦,但再怎么说我也是Miss武藏虹北啊……」
  我有点害羞地这么说道,而江藤同学则是用一副惊讶非凡的表情望着我。要是亲眼看到鳄鱼做伏地挺身,应该就会露出这种表情吧?
  「啊啊,真野的角色啊……嗯,真野的角色……」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环起双手望向天花板。然后他开始搔头,又做了一阵子伸展运动之后,开口把正在舞台上休息的柴学弟叫了过来。
  「干嘛?」
  「那个啊,真野的角色是什么?」
  结果柴学弟也开始出现和江藤同学一样的反应。
  江藤同学抓住柴学弟的肩膀走到礼堂角落,两人开始窸塞窣窣地交头接耳。
  我按住了耳后的凹陷处,切换成顺风耳模式。那两个接受过舞台剧训练的人虽然压低了音量,但仍是清晰可闻。
  「真伤脑筋,我根本没想到那里去啊。」
  「就是啊……」
  「不过『这当中有一个人是外星人!』主要是让观众猜犯人是谁,所以就剧本上来说的确可以增加几个可疑人物——」
  「……会格格不入啊。那家伙要是登台,肯定只有她会格格不入。」
  「真野学姐应该没有舞台经验吧?」
  「要用『树木A』这个角色试试看吗?如果是室内的话就用『吊灯』之类的……」
  「她真的会乖乖接受吗……?」
  「请彪子社长说服她怎么样?」
  我脆弱的玻璃心粉碎了一地。不过我完全不让这心情表现于脸上,开口呼唤江藤同学:
  「那个,我想到了一件事——我隶属的经纪公司契约里有说不可以参与高中话剧社的演出,所以这次我专心做幕后工作就好了。」
  「喔,喔喔!是吗!」
  开口回答的江藤同学明显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怎么没有「『经纪公司』是什么玩意啊?」之类的吐嘈?再说我的心都被伤得这么彻底了,却还是有办法露出笑容说话喔!看到这么完美的演技,难道不会想让我登台吗?
  ……唉,算了。
  不让Miss武藏虹北登台,一定会成为话剧社史上的一个污点。


  「可是,假设那森林里的真的是飞碟好了,但要解释成是外星人搭乘的应仍有难度吧?」
  「为什么?」
  「我认为——可能有外星人,应该说绝对有。但我不了解外星人特地到地球的理由为何。」
  「不就是侵略地球吗?」
  「侵略之后要干什么?」
  「例如抢走地球上的资源啦,或是把地球人当成奴隶之类的——」
  「不可能。地球上拥有的资源,相信他们周遭的星球也一定有。还有比起抓地球人当奴隶,制造机器人绝对比侵略地球要简单得多吧。」
  「如果是以移居为目的的侵略呢?」
  「类似地球但是上面没有生物的行星多得是,只要去那些行星就好啦。」
  「那以调查、观察地球生物为目的的侵略呢?」
  「那搞不好就有可能了。但若是那种状况,他们应该会偷偷地观察,尽可能不对生态系造成影响吧?毕竟用侵略这艟高调的手段是没办法正确调查的。」
  「那,他们是来地球观光的!肯定只有这个答案啦!」


  就在一直保持沉默的柴学弟说出台词的时候,我望向江藤同学说:
  「江藤同学,你不排练没关系吗?」
  「会排练啊——在我跟你修理好大型道具之后。」
  ……是,的确是这样没错。
  两手环胸的江藤同学凝视着我弄坏的木板。
  「不过话说回来,你弄坏得真是彻底啊。」
  这是一块由两片薄薄的木心板片接在一起的大型木板,我仔细看了看支离破碎的木板,发现上面是一片森林的图案,当中有个降落于地面的亚当斯基型飞碟(注9:亚当斯基型飞碟外形呈圆盘状碟型,依发现者乔治·亚当斯基(George Adamski)命名。)。
  「坏成这个样子,直接重做说不定会比修理来得快。」
  江藤同学从材料当中拉出了木心板。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只能呆站在原地不动。
  而江藤同学也刻意保持沉默。他似乎非常了解我动手做事的危险性有多大。
  他把木板并排成一大片,在上面画出树木的形状,然后用大型美工刀切割下来。接下来又开始切割之后要拿来当成框架的角材。到目前为止,他的动作都非常迅速。不是我自夸,我可能要花上一整天才能完成的工作,他五分钟就解决了。
  「好厉害啊。」
  我表示佩服之意。
  「会、会吗?」
  他有点害臊地回答:
  「因为我是负责做大型道具的,从一年级就开始在做了,这点工作不算什么啦。」
  可能是因为被我夸奖,江藤同学的语气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
  「啊啊,给我打下去的。」
  咦?真是怪要求,但若我拒绝他可能会生气。于是我朝着江藤同学的后脑勺用力打下去。
  「好痛!你在干嘛啦!」
  江藤同学不知为何生气了。
  「因为你说『给我打下去』,我才打的啊。为什么要生气啊!」
  「我说的是『把那个打下去的给我』啦!」
  江藤同学一边按着头,一边站了起来,伸手拿起铁鎚。
  「这个叫做『打下去的』。」
  「为什么?那不是铁槌吗?」
  「从很早以前就一直是这么称呼了。我猜意思可能是要用力把铁钉一次打下去,而不是咚咚咚地慢慢敲吧。」
  喔~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在我的人生之中,就算不知道这件事应该也没差吧?
  「那么,你就把角材固定在木心板的背后吧。我来把纸贴上去。」
  江藤同学把木工用白胶和水加进水桶里,开始搅拌。
  「加了水之后还会黏吗?」
  「这种做法可以让木工用白胶变得更滑。话说你还是快点钉角材啦。」
  「了解!」
  我敬了一个礼之后,拿起铁鎚——不对,是拿起打下去的。
  ——要一次就用力把铁钉打下去!我高高举起打下去的,让自己心神合一。
  「喝!」
  我用尽全力挥下去!……哎呀?怎么一点手感也没有?
  就在我正觉不可思议的时候,下一秒背后就传来了「啪叽!」一声。
  我满心都是不祥的预感,缓缓回头,然后看见了意料之中的光景——刚刚我丢出去的铁鎚,直直地插在立于墙壁旁的背景木板上。
  「喔哇~!真野,你这家伙~!」
  江藤同学的声音气愤得发抖。
  「不是啦,呃,你看,这样还好啦。只不过是开了一个小洞而已——」
  我慌张地朝背景木板跑去,脚下又传来了「噗通!」一声。我再一次满心都是不祥的预感,缓缓低头,然后又看见了意料中的光景——我的右脚准确地踩进装有木工用白胶的水桶里。
  「哇哇哇哇哇~!」
  我失去平衡,左摇右摆地单脚站立。
  「笨蛋真野,停下来!不要靠近背景!」
  江藤同学在背景木板前张开了双手。
  我也不想靠近啊!可是重心不断向前移的身体,让我咚咚咚地朝着背景木板跳过去,感觉就像是被命运的浪涛不断翻弄的长寿连续剧女主角一样。
  ——现在我应该要跌倒来保住背景!
  我鼓起勇气让上半身倒地。结果我的脚弹了起来,反弹的离心力让装满白胶的水桶朝着背景木板直飞而去。
  张开双手的江藤同学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朝着水桶飞扑。他就像是名试图阻止自由球的足球守门员一样。
  不过——
  水桶笔直击中了背景木板,木工用白胶啪答一声满天飞溅。
  逐渐倒下的背景木板砸中了江藤同学。
  啪叽!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只留下刺耳的寂静,以及眼前的地狱绘卷图。
  我在心中寻找着能够关掉现实认知能力的开关,不过这种开关当然不存在,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只能面对现实。


  ——上一次五体投地道歉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我没有余力去想这个问题,迅速地把额头贴在地板上。
  「真的是非常非常抱歉!」
  刚刚的练习,我看得出来大家都用尽全力排练。站在舞台上的话剧社社员全都非常帅气,闪闪发光。我也很想亲眼看看正式的演出。虽然自己无法登台难免有点落寞,不过我是真心想要努力完成幕后工作,为话剧社尽一分心力。
  要是因为我的冒失导致无法公演的话……
  我抬起头来说道:
  「都是我的错。我不能继续带给各位麻烦了!我会尽全力在明天早上前修好大型道具的!」
  「不……你可以不必这么自责……」
  彪子学姐试图阻止我。
  「请务必让我做!」
  看到我充满热诚的模样,彪子学姐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发现家中有白蚁栖息的人大概就会出现这种表情吧……
  江藤同学的眼神正在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具备行动力的笨蛋更难对付的人了」。
  「我知道了,真野萌奈美学妹。」
  副社长天野学长开口:
  「不过,从现在开始修理所有的大型道具应该不太可能修完。过去话剧社使用过的大型道具都放在旧校舍的仓库,你去那里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好了。如果有森林的背景就只需要补上飞碟,如果还有其他能用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这个提案让江藤同学拚命点头说:
  「真不愧是副社长!这么一来真野能如愿负起责任,也不必再担心弄坏其他东西了。」
  我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好,我要加油!


  我告别了正在排练的话剧社,到教职员办公室借了钥匙之后,前往旧校舍。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阳光虽然变得柔和许多,但是留下的热气却团团包围着身体,让人觉得相当不舒服。而且蝉也很吵。
  旧校舍在礼堂的东侧,平常几乎不会有学生靠近。穿过被夏季乱草掩没的小路,就能看到旧校舍的中央入口。
  旧校舍是木造灰泥结构的两层楼建筑,飘荡着昭和时代(注10:昭和时代为1926年至1989年。)的气息。白天可能还有点牧歌田园风情,但矗立在黄昏时分的旧校舍,只会让人忍不住想挂起「试胆大会开始」的布条啊。
  「……」
  我回头张望。
  身后当然没有半个人。话剧社的社员们都忙于排练,没有人过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就算来个人看看状况也不会少一块肉啊。
  我怀抱着寂寞的心情,走向入口。
  双开式的大门,因为门锁及外加的挂锁而无法开启。我从一大串钥匙当中拿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挂锁。「叽~」的一声,随着好像会出现在鬼片里的音效,大门慢慢打开。
  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有人打开了吧?一股霉味扑鼻而来,里面还笼罩着一种凝胶般的滞郁热气,就像是发了霉的三温暖室一样。我什么事也没做,汗水却已如同泉涌似地冒了出来。
  我鼓起所有的勇气,走了进去。然后脱下鞋子,换上写着「访客用」的拖鞋。
  汗水让我全身湿透,我不禁有点期待起下次站上体重计的时候。本来想把那些盖在防晒用超厚窗帘下的窗户打开,但又想到最后还得关窗实在很麻烦,所以打消了念头。
  校舍里比想像中暗得多。我摸索找出电灯开关,然后开启。
  ……灯没亮。看来这里应该已经被断电了。
  我拿出手机,用萤幕的光线照亮四周。就在我因为少许的光亮而获得勇气、准备前进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翠的脚步声。
  我强压下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关掉手机的电源。因为要是被脚步声的主人看到,那不是很可怕吗……
  窸窸窣窣……
  脚步声毫不犹豫地接近我。
  「……」
  我深吸一口气,把力量凝聚在体内。想幸存下来的秘诀就是——在被人杀死前先杀死对方!
  「呀啊~!」
  随着尖锐的呐喊声,我像是要把接近而来的脚步声打穿似地,用力挥出必杀右直拳!但因走廊上累积的灰尘而打滑的我,就像是溜冰比赛的金牌选手一样转了好几圈,最后撞上墙壁自爆。
  「……你没事吧?真野学姐。」
  哎呀?这道有点懦弱的声音是?我拿出手机照亮声音的主人,是小鸠学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野学姐不是不太清楚这次话剧的内容吗?所以我想你大概会不知道该选哪种背景——」
  她把倒在走廊上的我一把抱起来。力气真大。
  我站好之后便确实地向她低头道谢。
  「谢谢你,小鸠学妹——你真温柔。」
  话才刚说完,她就缩起了高大的身躯,扭扭捏捏起来。
  「其实,我早就听说过真野学姐的事,而且一直很尊敬你。」
  「咦?是吗!」
  我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不是我自夸,打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曾有人尊敬过我啊!
  小鸠学妹用力握紧了拳头说:
  「因为真野学姐不是被大家称为『Miss武藏虹北』吗?」
  原来如此,原来她尊敬的是身为「Miss武藏虹北」的我啊。
  不过小鸠学妹啊,美貌这种东西,有很大一部分是出自于天生。因为这种理由而获得的称号,并没有尊敬的价值喔。就在我正打算这么说的时候——
  「可是学姐却一点也没有受挫,依然无比坚强。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不敢再来学校上课。我也想像学姐一样坚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哎呀?总觉得句子的脉络好像有点奇怪?最后应该要是「我也想像学姐一样美丽、一样光辉灿烂地活下去」才对吧?
  哎,算了。在这种毫无人烟的旧校舍里烦恼这种小事也没有意义。
  「那么,不好意思,就拜托你帮忙找背景板了。」
  听到我的话,小鸠学妹露出笑容点头。
  就算是阴暗的走廊,只要有两个人一起走就没什么好怕。我们一边确认着教室出入口上方的牌子一边前进。「校长室」、「教职员办公室」、「保健室」……最后好不容易在走廊尽头找到了「仓库」的牌子。
  和其他教室相比,这里的两个出入口都做得比较宽。只要把门板拆下来,应该就可以搬进相当大的物品吧。
  我把生锈的挂锁打开,走了进去。
  我们点亮了手机的灯光,照亮仓库内部。里头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有看起来很重的桌球桌、开了一个洞的大球、堆得像山一样高的柜子,还有绑成一捆一捆的老旧教科书和图书馆的废弃书——
  「小鸠学妹,你知道背景板放在这间仓库的哪里吗?」
  「不知道耶……」
  既然如此,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从仓库角落开始依序找起了。
  不过因为满地堆满杂物的关系,我们很难好好行走。再加上这里比其他教室还要大上一倍左右,实在不晓得什么时候才有办法找到。
  「找不到呢。」
  小鸠学妹的声音有点不安。
  现在正是展现出可靠学姐一面的大好机会!
  「这种时候,我们只能依赖老祖宗的智慧了。」
  「……老祖宗的智慧吗?」
  小鸠学妹的不安程度似乎增加许多,不过这只是小问题。
  「据说找东西的时候,老祖宗都是把穿着的鞋子踢出去,然后鞋尖所指的方向就是东西所在方向。虽然不知有多少可信度,但现在也想不到其他办法,总之姑且试试看吧。」
  「呃……真野学姐,那应该是占卜天气——」
  小鸠学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现在不是听她说话的时候。
  我用力挥出右脚。
  脚上的拖鞋就像H2火箭(注11:H2火箭是日本的卫星发射运载器,是日本第一次采用自行研发的技术制造的液态燃料火箭。)一样朝着天花板的萤光灯管直冲而去。萤光灯管破裂,玻璃碎片直泻而下,根本没有闲工夫确认拖鞋的鞋尖朝向哪一边。
  「啊哇哇哇哇~!」
  我们用手抱住头,四处逃窜避难。这时我绊到了脚下的杂物,整个身体朝着高高堆起的长桌飞了过去。长桌顿时崩溃瓦解,被压在底下的我感受到了被卡车辗过的青蛙心境为何。
  「你没事吧!学姐!」
  小鸠学妹把我拖了出来。这时又有另一块巨大的木板倒了下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如骨牌排山倒海而来的危机!
  「小鸠学妹,危险!」
  喝啊!——我伸出双手,挡住了倒下的木板。接着释出最大马力,把模板推回原本的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
  「谢谢你。」
  小鸠学妹向我道谢,不过一开始先救我的人是她。
  我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手机,朝木板一照。那是一块画着雪山景致的木板,其他还有画着山庄和屋内大厅的木板。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一块跟我弄坏的森林背景非常相似的木板!
  真不愧是老祖宗的智慧。中途过程虽然很那个,但最终还是找到东西了。
  「太好了呢!」
  小鸠学妹抓起我的手。
  「嗯!明天早上就请江藤同学一起帮忙搬出来吧!」
  现在我有种肩膀上的重担一口气全部卸下的感觉。
  我用手机的灯光观察了仓库内部情形。有些堆起来的东西崩塌下来坏掉,灰尘也满天飞舞,不过被害还算轻微。至于破掉的萤光灯管就无视吧。
  嗯,以我来说真是做得不错呢!
  「任务完美达成。我们回去吧。」
  我牵起了用力点头的小鸠学妹的手,准备离开仓库。
  我踩着木头地板制造吱吱嘎嘎的声响朝出入口前进,这时脚步声突然出现变化。
  哎呀?我照亮了脚边,发现木头地板上有一个上开盖。
  「怎么了吗?」
  小鸠学妹询问了停下脚步的我。
  「这个……是地下仓库的盖子对吧?」
  「——我想应该是。不过那怎么了吗?」
  嗯哼……
  我非常清楚自己的个性。只要看到箱子就想打开,看到绳子就想拉,看到洞就想凑上去看。换言之就是好奇心异常旺盛。
  即便是现在,我也决定总之先把盖子打开看看再说。
  没有上锁,但却打不开。这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我把一根立在墙角的拔钉器插进了地板和盖子之间的隙缝,然后猛力地将全身重量压上去。
  「唔喔喔喔喔~!」
  因为还没吃晚餐,我使不出真正的最大马力,但是还是传来了吱吱喀喀的声音。
  「等等,学姐!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小鸠学妹打算阻止我,但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喝啊啊啊啊!」
  啪嚓!一声巨响,盖子和拔钉器全飞出去,洞穴边的木板裂开,我和小鸠学妹都掉了下去。
  喔喔,这个样子不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吗!——还来不及这么想,我的身体就压扁了一堆空纸箱,发出阵阵巨响。然后小鸠学妹使出泰山压顶,从天而降。
  灰尘及霉菌满天飞扬,空气凉飕飕的。比起掉下来的撞击,泰山压顶带来的伤害应该更大。
  「学姐……你还活着吗?」
  她似乎相当担心。
  「呼,呼,呼。呼喔喂呼呜(我没事)。」
  我的心情像是空气被挤光的泡芙一样,如此回答。
  我慢慢移动身体……没事,并没有受伤。我拿出手机照亮四周,这里是一间高度大概两公尺的地下室。
  这里有一些应该拿去历史博物馆展示的老旧影印机和电话,还有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的机械。中间有一捆一捆的纸箱和各式文件,还有放着药丸的瓶子。脚下的纸箱里放着炒面泡面和零食点心。这应该是老师没收的东西吧?如果保存期限还没过的话我就收下了。另外还有上方落语(注12:落语为日本的傅统表演艺术之一,类似单口相声,由一个人坐在舞台上讲述世态人情或是滑稽的故事。而以大阪、京都等关西地区为中心表演的落语便称为上方落语。)的CD和吉本新喜剧(注13:吉本新喜剧是由隶属于吉本兴业的艺人们所表演的舞台喜剧。)的全套DVD。这到底是从哪个学生身上没收的啊?
  天花板上还有用绳子固定住的撑竿跳杆和竹竿。
  我的视线移动到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被我掀开的盖子附近有一座木楼梯。
  「让你碰上了倒楣的事了呢,小鸠学妹。」
  「没关系。话说,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在小鸠学妹的催促之下,我踩上了梯子。这时上方突然伸来了一只手。
  「啊,谢谢——」
  就在我准备抓住那只手的瞬间,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是谁的手?
  我完全没有幽灵或是妖怪之类的想法,只觉得是普通人类的手。但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到底会是谁……?知道我来旧校舍的人就只有话剧社社员,还有我去教职员办公室借钥匙的时候,留在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而已。
  而其中唯一一个过来帮忙的人就只有小鸠学妹。
  我回头望去,用眼神询问:「你知道这是谁的手吗?」小鸠学妹摇摇头。线索完全断绝了。
  到底是谁?就算想破头也不可能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只有发问一途了。
  「那个……请问你是谁啊?」
  我以友善的态度发问。结果那只手收了回去,然后下一秒——
  有个人跳下了地下室,一声音也没发出,动作像猫一样轻盈。
  那个人的外观轮廓融于黑暗之中,别说是男性女性——就连高矮胖瘦也看不出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明确敌意……不对,说是杀意可能比较正确。
  我把手机的灯光转向那个人的脸。
  结果看到受光照射,反射出混浊光芒的面具。像水煮蛋一样光滑的表面上,开了两道弦月般的裂缝。看起来就像在笑一样。我在心中默默将对方取名为「微笑假面」。
  不过这么一来就可以明确知道几件事了。从他戴着面具这一点来看,表示微笑假面并不希望泄漏自己的身分。为什么不想泄漏身分?当然是因为他打算做坏事了。
  做什么坏事?例如企图杀害两名高中女生之类的——
  「……小鸠学妹。」
  我背对着她,慎重地向后退。
  「学姐——」
  小鸠学妹想挺身挡到我的前面,但我不让她这么做。我可是学姐,怎么能让学妹保护我呢!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冷静地思考。
  不管怎么看,地下室的出入口都只有那一座梯子,然而梯子和我们之间站着微笑假面。如果他不让开,我们就没办法走到梯子那边。
  微笑假面往前跨出一步。我们再次向后退。
  ……惨了。这样下去会被逼入绝境的!
  这时我的脚边不知碰到了什么匡啷一声。我往下一看,发现一个木箱,里面整齐排满了装有药品的玻璃瓶。
  神明并没有舍弃我们啊!
  我立刻抓起了玻璃瓶,朝着微笑假面指了过去。
  「不准靠近!不然我就用硫酸泼你!这可是CH3OOOH喔!」
  「学姐,CH3OOOH是醋酸。硫酸应该是H2SO4才对。」
  小鸠学妹小声地提醒我,不过这根本不重要。
  硫酸什么的当然是骗人的。在这么昏暗的地方,我当然不可能看得见药品标签。
  接下来就看微笑假面会不会被我的虚张声势给唬住了!
  ……失败了。微笑假面毫不畏惧地继续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拿玻璃瓶丢他!
  我大动作地挥出了手,朝微笑假面扔出玻璃瓶。玻璃瓶和球不一样,相当不好掌控。所以我丢出的方向大幅偏移,玻璃瓶打中了天花板,啪的一声破掉。
  糟了!——我没必要这么想。因为玻璃瓶碎片把固定住竹竿的绳子切断,竹竿朝着微笑假面的头顶掉了下来。
  好机会!
  我拉着小鸠学妹的手,践踏过被竹竿压在底下的微笑假面,朝着梯子跑去。让她先爬上去之后,我用媲美猴子的速度迅速爬上梯子,回到地面上。
  我连续撞上、踢中、绊倒一大堆东西,然后拚命逃跑。仓库里的东西散得乱七八糟,实在很难迈步。到底是谁弄得这么乱啦!——就是我!
  就算是在空无一物的平地上也很容易跌倒的我,在这么混乱的地方当然跌得更加惨烈。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布朗运动的微粒子一样在仓库里面移动。
  小鸠学妹跑在我前方。她速度不快,所以就算我不停东撞西撞,仍有办法跟在她后面。
不必刻意回头,我的背后也仍然可以感受到微笑假面正紧追在后。
  ——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武器啊!
  我这次跌倒时顺势拿起了手边一根棍子。大概是坏掉的拖把柄吧?不管是什么,反正一定比手无寸铁要强。
  在我们差一点点就能逃到走廊的时候,小鸠学妹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搞什么!微笑假面难道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用俗话来说就是「前有虎,后有狼」啊!
  我想停下脚步,但冲力过大让我停不下来。我超越小鸠学妹,做好觉悟朝前方的人影突击。
  「喝啊啊啊啊!」
  我举起棍子,朝着人影的脑门敲下去——
  哎呀?……一点打中的触感也没有。
  我讶异地看向手中的棍子,赫然发现我握住的部位前端已经干净俐落地断成两半。至于被切断的部位则是在半空中打转,喀啷一声掉在我的脚边。
  人影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叹息。
  「竟然突然拿棍子挥过来……你还是一样,是个危险的家伙啊。」
  这个话中带刺,讨人厌到极点的说话方式是——
  「〇男!」
  「是丸男!」
  ……真是爱计较小事的家伙。这样不会受女生欢迎喔!
  这个丸男就是……在我准备开始说明时——
  「滚一边去!」
  我的身体立刻转向,像个陀螺似地一边旋转一边跌在走廊上。接着丸男伸手把尚未进入状况的小鸠学妹轻柔地带到我的旁边。
  我会记住这差别待遇的!
  丸男让我们待在他的身后,而位于他面前的则是微笑假面。
  丸男开口:
  「抱歉啦,虽然我很不想做,但保护这家伙的生命是我的工作。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我非常理解你想杀她的心情。光凭这一点,我很想称呼你一声『同志』。只是不好意思,现在能不能请你就这么离开呢——」
  说到「这家伙」的时候,丸男指了我一下。
  「……」
  微笑假面没有回答。他就像是在估算丸男的实力一样站着不动。
  过了数秒——不对,可能过了好几分钟。当两人看起来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时,微笑假面突然动了!随即做出反应的丸男手中闪出一道光芒,那是名为三日月的手里剑。
  三日月飞跃了起来,同一时间,微笑假面也飞跃了起来。
  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是破空声,然后是窗户玻璃的碎裂声。阵阵凉风从窗户吹了进来。
  然后,是一片寂静……
  「被他逃掉了。」
  丸男回到我和小鸠学妹的身边这么说。
  「那家伙是什么人?」
  听到我的问题,丸男只默默地摇了摇头。哎,他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你没有受伤吧?」
  丸男露出我几乎不曾见过的绅士笑容,用温柔的语气这么说。他说话的对象当然不是我,而是小鸠学妹。
  「没有……非常谢谢你。」
  郑重地低头致谢之后,小鸠学妹开口问道:
  「那个……你是丸井丸男学长对吧?」
  「啊啊。」
  「我有听说过你的事。你不但对同学做出跟踪狂行动,最后甚至还强制把对方从教室里带走,所以只能被迫转学——」
  「……」
  丸男的绅士笑容瞬间冻结。他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紧紧盯着我。就算不出声,我也可以猜到他想说什么。放出这么不名誉的谣言的人一定是你吧!——答对了。
  因为只有放出这种谣言,才能把同步现象和瑠菜的立场之类的全部掩饰过去呀!顺带一提,丸男的立场完全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外。
  「为什么我们会被攻击呢?」
  小鸠学妹低声问道。
  「啊啊……你大可不必担心。因为那家伙的目标是这玩意。」
  对于用手指着我的丸男,我小声询问道:
  「为什么你会断定他的目标一定是我啊?」
  「你觉得那种古怪的家伙会来攻击像她一样的普通高中女生吗?而且——」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起嘴巴。丸男这家伙,果然知道些什么吗……而且,肯定与他现在出现在这的理由有所关联。
  就在我打算仔细盘问他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丸男……你受伤了吗?」
  「啊啊——那家伙比我想像得要强。」
  丸男身侧的右手无力地垂着,鲜血不断滴落地面。
  「就是这样,所以我想补充一点血。让我吃点肉吧。而且你也有一堆事情想问我,对吧?」
  我点头认同丸男的话。
  不过我认同的只有「有一堆想问的事」而已,我可没打算承认「让我吃点肉」这点!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43 编辑


  Scene04 萌奈美掌握情况
  丸井丸男,(在我的认知当中)是忍者。
  身高比我稍微高一点,就男生而言是个小个子。而让人生气的地方是,他的体重大概比我还轻。虽然有一副像女生的可爱脸蛋,可是个性却一点也不可爱。
  之前学校和世界出现同步现象的时候,他特地下山来保护我的安危……嗯,虽然他相当地不情不愿就是了。
  丸男有个叫丸美的妹妹。丸美小妹没办法开口说话,但她拥有预知未来的「先见」能力。
  另外丸男患有严重的恋妹情结,只要是丸美小妹所说的话,他全会照办。上次他来保护我,我想也是因为丸美小妹命令他「为了守护山里的和平,你要赌命保护真野萌奈美的安全」吧。
  说到这,那他这次下山的原因,应该也是因为丸美小妹下达了某些命令吧?
  ……不过,他到底从丸美小妹那里听到了些什么呢?
  我把钥匙还回教职员办公室,然后向负责修缮的森田老师报告仓库玻璃破掉一事。仔细想想,总觉得自己和修缮的森田老师说话的次数远远胜过其他任何老师啊。
  小鸠学妹已经先回去了。既然知道微笑假面的目标是我,那么尽快和我们分开才是为了她好。而且之后我们会被老师骂一顿,所以她没有必要陪我们。
  我站在森田老师的面前。每次、每次都会有一股沉重的空气包围住我。
  「……」
  老师看着我的脸,随即像是万念倶灰似地摇头。然后他一语不发地拿出了请款单,始终沉默不语。毕竟,我已经不知道打破多少块玻璃了啊。不过不要这么冷漠无情,稍微采取比较有血有泪的对应方式应该更好吧,不是吗?
  我把丸男一把推到森田老师面前。
  「您可能有所误会了,正确来说,打破玻璃的人应该是这个家伙。」
  老师将视线移向丸男,然后用充满同情的口吻说道:
  「丸井同学才刚回来就卷进灾难,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学校基本上是和平的普通高中喔。」
  我重新审视了丸男的服装。他穿着黑色的学生长裤和白色制服衬衫,是标准的高中男生装扮。右手上的伤则是用撕成一条一条的白布綑起来。
  丸男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说:
  「不要紧。因为我非常了解真野同学是个粗手粗脚的超级冒失鬼。」
  喔喔,你还真敢说呢。


  离开学校后,我和想要补充血肉的丸男一起前往家庭餐厅。
  服务生小姐将我们带到包厢。附近一张桌子上摆着看起来相当美味的汉堡排定食,还有一个有点眼熟的线控人偶。那是在哪看过的呢……?
  「哎呀?真野学姐?」
  在我回想起来前,对方先开口叫了我。那个在吃汉堡排定食的人,原来是话剧社的柴学弟。
  丸男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你在看料理之前先看人啦。」
  我用手肘重击了丸男的心窝一带,露出笑容看向柴学弟。
  「晚安,柴学弟——在吃晚餐?」
  「嗯。因为我一个人住啊。真野学姐在约会吗?」
  「怎么可能!这家伙不过是个……」
  说到这里,我突然接不下去。不过是个……什么呢?山猴子?忍者?我该怎么说才好?
  此时,柴学弟突然放下刀叉站了起来。
  「这不是丸井丸男学长吗!」
  然后他握住了丸男的手。
  「呜哇~超感动的!想不到竟然可以见到丸井学长……」
  相对于柴学弟的感动,丸男则是十分困惑。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啊!不但对同学做出跟踪狂行动,最后甚至强行把对方从教室里带走,因而被迫转学的丸井学长!——我一直都很憧憬你那直率的男性欲望呢!」
  丸男充满杀气的眼神刺得我好痛。为了拯救自己的性命,我连忙插嘴说道:
  「哎呀,我们的肚子快要饿扁了!再不快点吃些东西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就是这样,柴学弟你就慢慢吃吧!」
  我把丸男从柴学弟身旁带开,一起走到包厢——
  「我很想钜细靡遗地问你到底放出了关于我什么样的谣言啊。」
  坐在对面的丸男还在不停地碎碎念。
  「你知道吗?听说『询问全国一百位妹妹』的问卷调査结果,『最令人讨厌的哥哥的个性』 第三名就是『死缠烂打的个性』喔。」
  「……」
  丸男陷入沉默。看来他那「丸美就是一切!」的个性似乎一点也没变。
  不管怎么样,总之我现在可以安心吃顿饭了。
  我点了一份特大的奶油培根意大利面和超巨大牛肉盖饭。丸男见状后说:
  「你那大胃王式的吃法真的一点也没变耶。」
  他露出了快要看不下去的眼神。开玩笑,要是我的钱包里有钱,还会再加点一份大份的咖哩炒饭呢!不过现在是晚餐前,所以还有办法忍耐啦。
  「你就不能点一些比较像是女生吃的东西吗?」
  「你的思考方式也还是一样跟猴子差不多。要是不懂女生的心情,可不会受欢迎喔!」
  要是碰上问卷调查,我当然也会写出「喜欢草莓圣代」之类的可爱答案。但是高中女生的真正心声应该是埋头猛吃酱多肉多的牛肉盖饭啊(咦?只有我这样?) !
  「你在喜欢的男生面前也会点这种像大叔会点的餐点吗?」
  「那种时候我当然会点一些比较含蓄的料理啊。不过在你面前就算含蓄也没意义吧。」
  「……我就把这句话当成某种赞美收下了。」
  嘴上这么说的丸男向服务生小姐点了鹿肉排,结果对方回答「很抱歉,我们没有卖鹿肉」;他接着点了山猪肉,仍被一句「很遗憾的——」给拒绝了。最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牛排。
  已经解决掉牛肉盖饭的我,伸手把叉子刺向奶油培根意大利面上,开口询问:
  「所以,像我这么善良的一介高中女生为什么会被攻击呢?」
  丸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反问回来:
  「你最近有没有破坏什么交通工具?」
  欸?交通工具……?我迅速在脑中倒带检视这几天的记忆。
  「没有啊。」
  「你仔细想一下啦。有没有在上学途中把公车给弄坏了?」
  我才没有做出这种像怪物才会做的事情呢。
  「那么像是和朋友借来的脚踏车——?溜冰鞋、迷你车之类的也行。总之你记不记得自己破坏过任何一种交通工具?」
  他问得非常仔细。没办法,我只好再次将记忆倒带,再用关键字搜寻。「交通工具」和「破坏」——果然找不到和这两个关键字相关的记忆。
  「我真的不记得弄坏过类似的东西。」
  「那算盘呢?」
  「……那算交通工具?」
  「只要放在脚底下,就可以像溜冰鞋一样前进。」
  「放心啦。不管是算盘还是电子计算机,这一年内都没弄坏过。」
  丸男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不过立刻又歪头沉思。
  「难道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吗……可是丸美从来没看错未来过啊……」
  「丸美小妹她说了什么?」
  我这么一问,丸男便拿出了手机。可以把萤幕像是三面镜一样打开的机型,大萤幕虽然看得比较清楚,但总觉得很难使用。
  丸美小妹传来的简讯只有一行,上面写着『人类灭绝的危机』。
  「……这是什么意思?」
  「不,既然你没弄坏东西的话就算了,不必在意——比起这个,你还是快吃吧。」
  可能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和我无关,丸男的眼神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用手指着奶油培根意大利面的盘子。不用你说我也会吃啊。
  「可是……既然我和『人类灭绝的危机』无关的话,为什么刚刚会被人攻击呢?」
  「谁知道。想杀你的人不是本来就和山一样高吗?如果你不是不确定要素的话,我也会动手杀你杀个几十次吧。」
  真希望他不要用一副爽朗的笑容说出「杀你杀个几十次」这种话啊。
  我张开嘴巴准备狠狠抱怨一番,但一看到缠绕在丸男右手上的白布,我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虽然是个惹人厌的家伙,但还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了啊。
  我用奶油培根意大利面填满自己张开的嘴巴。
  丸男喀嚓喀嚓地切下肉,咕噜咕噜地吞下肚。与其说是在享用餐点,不如说是为了补充流失的血液,治疗伤口。看起来简直像是正在修理机械的技师。
  「伤口会痛吗?」
  「有一点——等等回去公寓之后再好好缝合,晚点就会痊癒。」
  「你说缝合……缝合伤口吗?」
  「啊啊。」
  「谁来缝?」
  「当然是我啊。」
  「工具呢?」
  「我可以在便利商店买裁缝用具,不必担心。这种时候城市还真是方便呢。」
  自己动手缝合伤口——
  「你不要讲这种会让人失去胃口的话啦!」
  「这种台词只有真正失去胃口的时候才能用。再说,以你的体积来看,你实在吃太多了!」
  「没礼貌!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我腹肌可是有三层喔!」
  「那才不是腹肌!是三层肚好吗!」
  「才没这么严重咧!」
  ——我一边反驳,但仍一边冷静地想着要是真的不是腹肌就糟糕了。
  「你现在还能说是『瘦子大胃王』,等到几个月之后你就会变成普通的『大胃王』了啦!」
  他的话语之刃刺了过来。就在我决定把叉子丢过去反击时,丸男突然一脸严肃地发问:
  「这么说来,为什么你会在旧校舍的仓库里呢?」
  「呃……要怎么解释呢?总之就是一些不幸事故偶然重叠在一起……」
  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像是图书室的还书通知、弄坏背景木板、加入话剧社,以及今天傍晚打坏了大型道具等等。
  「喔~不过,就你来说这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啦。」
  丸男一边说着没礼貌的话,一边把肉送进口中。不过他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你说你弄坏了大型道具的木板……是什么样的木板?」
  「背景木板——上面画着森林。」
  「只有森林吗?」
  「森林里还有亚当斯基型飞碟。」
  我说明了江藤同学告诉我的话剧内容。
  「所以这五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被外星人附身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想要我告诉你吗?」
  想听的话就给我一点肉当做代价吧!我本来打算这么说,但丸男却没有做出反应。他的脸色比吃饭之前还苍白。真的有流失掉这么多血吗?
  丸男深深叹了一口气,把前端还刺着肉的叉子放回盘子里。
  「怎么了?没有食慾吗?——既然这样,那我就帮你吃吧。」
  「啊啊,我的食慾一口气全消失了……丸美说得没错,这是人类灭绝的危机啊。」
  「你给我等一下!」
  我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打断丸男。
  「我不过只是弄坏了一块木板,为什么会让人类灭绝啊!」
  「是同步现象。」
  丸男轻声回答。
  「咦?」
  我把头歪向一边。
  「同步现象……那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如果真的结束了,那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呃……观光旅游之类的?」
  丸男的表情就像是把即溶咖啡的粉末直接倒进嘴里。
  接着,他就像是水户黄门的随从在坏人眼前秀出印盒一样(注14:水户黄门是以德川光圀为主角的日本民间故事。在改编的电视剧当中,故事结尾其随从会秀出印有德川家纹的印盒以表明身分。),让我看他的手机。画面已经换成了国外新闻网站,内容是日本时间今天早上九点的紧急新闻。我眯起眼睛阅读新闻内容:
  「大气层外发生陨石爆炸……其中一块碎片坠落在西伯利亚。」
  注14:水户黄门是以德川光圀为主角的日本民间故事。在改编的电视剧当中,故事结尾其随从会秀出印有德川家纹的印盒以表明身分。
  「各国都采取了报导限制,不过有情报指出那颗陨石并不是普通的陨石。」
  「不是普通的陨石?这是什么意思?」
  「UFO。」
  啥……?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陷入了沉默。他指的应该不是即食炒面UFO吧?
  「为了避免误解,我先说清楚。刚刚我用的『UFO』并不是原本『不明飞行物体(unidentified flying object)』的意思,而是指外星人的交通工具。」
  「……」
  「陨石的碎片有五块。其中四块冲入大气层,全部燃烧殆尽了。只有一块碎片以绝佳的角度进入大气层,所以并没有烧光。」
  「绝佳的角度?」
  「所谓大气层其实就是空气的团块。速度也有点关系,但冲入角度如果太小,陨石就会被弹回宇宙。话虽这么说,若是直接冲撞进来的话通常会全部烧光。然而这块陨石碎片就像是在某人的操控之下突破了大气层,没有燃烧殆尽。」
  「……」
  「换言之,能推测坠落在西伯利亚的陨石碎片,其实是大气层外爆炸的UFO逃生艇。」
  我对着正比手画脚说明的丸男提出反论:
  「难道不能推测是某国的人造卫星爆炸,碎片恰巧以好到不能再好的角度冲入大气层吗?」
  「那是不可能的。」
  丸男摇头说:
  「各国的军事卫星都已确定,陨石是从远离卫星轨道的外围——是从月亮的另一侧来的。」
  原来如此。如果是从那边过来的,就不可能是人造卫星了。
  「陨石是地球以外的生命体所建造的太空船。它在大气层外爆炸,然后逃生艇坠落在西伯利亚——这是各国大人物的共同认知。」
  「……」
  「我还没掌握到关于逃生艇的情报。不过从丸美看到的未来画面来看,我想里面一定毫无疑问地载有外星人吧。」
  「也就是说,前来侵略地球的外星人会让人类灭绝?」
  丸男点点头。我的本能开始警报着「警告!警告!」。
  我暂时陷入了沉思,然后抱住奶油培根意大利面和(丸男的)牛排的盘子埋头猛吃。要是不在可以吃东西的时候好好填饱肚子,那就没办法作战了!
  丸男看着我微微一笑,接着说:
  「外星人来到地球,打算灭绝人类——因为这实在是太过超乎想像的内容,所以各国元首都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就算想和他国结盟组成共同战线,他们也在犹豫到底要由己方提案,还是要等待对手国提案。而且就算真的开始讨论,每个国家应该都只会考虑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吧……想要成功设立地球防卫军,至少也要等到十年之后吧。」
  「……」
  「更何况还有很多元首根本不相信有外星人来袭。像我刚听到丸美所说的先见未来时,也完全无法相信。」
  丸男把玻璃杯里的水一口气喝光,然后像是拍桌似地用力放下杯子。
  「可是现在我也只能相信了。」
  「为什么?」
  「因为我眼前这个笨蛋弄坏了画有飞碟的木板,引发了同步现象的关系。」
  ……呃……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弄坏了背景木板,所以太空船才坏掉的?」
  丸男用力点头。
  我呼呼地笑了一下,却没能蒙混过去。看来我只好将错就错,努力找藉口。
  「我也不是想弄坏才弄坏的啊。再说木板会坏掉的原因不光是我,图书委员会应该也要负责才对。而且我作梦也没想到会出现同步现象——」
  「你想说的话就只有这些吗?」
  丸男狠狠瞪着我。
  「不管你说多少藉口,外星人搭乘的UFO会故障绝对是因为你!」
  他伸手用力指向我。我左右晃动自己的头,闪躲他的手指。
  「可是……外星人绝对不可能知道UFO故障是因为同步现象的关系呀。说不定故障的原因其实是因为维修不良。例如二手买来的UFO外观看起来再怎么没问题,也还是有可能因为过去的事故而造成机体结构损毁啊。」
  「UFO会有二手买卖吗?」
  丸男用认真的表情发问。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啦。」
  我随意地挥了挥右手。
  「所以我想应该可以不必想得这么严重吧?外星人可能真的来侵略地球了;丸美小妹看到的人类灭绝未来或许也是真的。不过这些事情出现同步现象应该只是偶然,责任不在我——」
  「你为什么会被攻击?」
  丸男打断了我的话。
  「如果你和外星人侵略地球无关的话,那为什么会在旧校舍里遭受攻击?是谁攻击你?」
  「……」
  我无法回答出任何一个问题。
  丸男继续说道:
  「光看你到目前为止犯下的无数失败,就知道对你有怨恨的人肯定多到数不完。像现在你的眼前就有一个。」
  丸男指着自己。
  「然而那些人全部都是人类。可是刚刚在旧校舍攻击你的那个家伙,动作完全不像人类。」
  「也就是说……那是UFO上的外星人?」
  「或者是被外星人操纵,因此发挥出超乎常人力量的人。」
  哎呀?听着听着,我的内心浮现疑问。
  「欸,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外星人会认为UFO故障的原因是我引起的?莫非他们知道同步现象——?」
  「总而言之,对方所拥有的科技足以让他们从遥远的行星来到地球。不要忘记他们拥有超越地球人好几倍的高度文明。最好把他们当成可以完全理解并利用我们所无法了解的同步现象。而且,他们不只头脑好,实力也很高强。」
  代替绷带缠绕在丸男右手上的白布,上面微微渗出一点血。
  「比丸男还强,再加上脑筋又好上好几倍……这样根本没有胜算啊。」
  我说话的方式似乎让丸男生气了,只见他的脸颊鼓了起来。
  「啊啊,我承认。外星人的头脑比我好上好几倍,然后比你好上数万倍。」
  一股怒火上冲!
  「什么嘛!那外星人就比丸男还要强上好几亿倍啦!」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
  就在我们互相大吼的时候,桌上传来一声巨大的「磅!」,一杯装了水的杯子放在桌上。
  娇小的服务生小姐将银色托盘抱在胸前,站在我们身旁。脸上带着会出现在女仆咖啡厅宣传海报上的甜美笑容,但是太阳穴附近却可以清楚看到凸出的青筋。
  「两位客人需要追加点餐吗?」
  「呃……不必。」
  我们小小声回答,等待服务生小姐离开。
  「都是因为你大吼大叫——」
  我压低了音量这么说。
  「一开始挑衅的人明明是你啊——」
  「你说这什么话!应该是丸男你——」
  说到这,我突然感受到令人难以呼吸的杀气。
  我战战兢兢地回头,望向杀气的来源。服务生小姐面带笑容站在远方,手中的银色托盘已经被扭得有点弯曲了。「两位客人,要是您们继续这样大吵大闹的话,可以容许我把两位打趴在地上吗?」——她脸上的笑容这么说着。
  动物的本能告诉我,最强的人不是丸男也不是外星人,而是这位服务生小姐。
  「这里并不是远离尘嚣的深山,小声对话不是城市人应有的礼仪吗?」
  被山猴子丸男这么说实在让人火大,但我要是回嘴的话,难保不会被服务生小姐宰掉。
  当我正压抑怒气时,丸男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44 编辑


  Scene05 萌奈美与外星人接触
  「哎呀,大概是丸美传简讯来了。」
  脸上露出了喜孜孜笑容的丸男拿起手机,但表情瞬间沉了下去。
  「不是丸美小妹传来的吗?」
  「……」
  丸男将手机萤幕转向我这边,上面没有显示来电者的电话号码。
  「这支手机是特制的。就算对方用不显示号码的方式打来,还是会显示出号码,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显示。」
  「这就表示……」
  不是一般使用的电话号码,却仍有办法打电话过来的人。这似乎相当偏离一般社会所知的常识。也就是说,这家伙难道就是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外星人?
  丸男点头。
  接着,他把收纳在手机下方的密闭内耳式耳机拉了出来。咦?这是什么?我总觉得丸男的手机应该很难用,不过能把耳机收纳在内的功能还真让人羡慕耶。
  我把丸男递过来的左耳耳机塞进耳朵里。
  『啊——啊——测试,测试!』
  耳机里传来口齿非常清晰的低沉说话声。我在心里想像着帮外国电影里出现的美男子演员配音的配音员。
  『AMENBOAKAINAAIUEOAEIUEOAOKAKKEKIKUKEKOKAKO——』
  颇有韵律感的不明语言传了过来。
  「这就是外星人的语言吗……」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丸男歪过了头说:
  「我听起来比较像是广播学校里的发音练习。」
  『是丸井丸男先生和真野萌奈美小姐吧?』
  听到手机另一头的声音,我立刻左右张望起来。外星人一定就在看得见我们的地方,不然不可能知道我也在场。
  『没有必要东张西望,我就在这里。』
  这句话让我打了个寒颤。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突然感受到背后有人一样。
  「你的日文说得还真不错。」
  丸男这么一说——
  『学习这么原始的语言相当简单喔。但实在太原始了,让人学得很烦躁是最大的难处啊。』
  外星人用有点得意洋洋的声音这么说。
  丸男咂嘴了一声,忿忿地再次开口:
  「所以——你有事吗?我基本上可是只接女孩子打来的电话啊。」
  听到这句话,我悄悄按住眼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对象是外星人,你大可不必装模作样唷。我知道你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丸美小妹的电话而已。
  「如果你想继续刚刚的决斗,我可以受理。指定一个地点吧。」
  我再次按住了眼头……你大可不必逞强喔。刚刚不是才承认了外星人比你强吗?
  装模作样又爱逞强的丸男,照理说现在应该是母性本能大受撩拨的时候,但是我知道这家伙的本性,所以一点也萌不起来。
  外星人回答: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地球人到底在说什么耶。这通电话是针对你们发动的先制攻击而打的。我想打个招呼说『接下来轮到我了』而已。』
  咦?先制攻击?
  『不过利用同步现象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确实,因为你们没有布下外星生命体防卫线,让我稍微大意了,但那也到此为止了——我就姑且承认你们的先制攻击相当不错吧。』
  给我等一下!
  我硬是插进了丸男和外星人之间的对话:
  「你说先制攻击,该不会是指太空船坏掉这件事吧?」
  『没错。你做得真的很不错喔,萌奈美小姐。』
  「不不不,那虽然是同步现象引起的没错,不过与其说是我做的——」
  『呵,你大可不必那么谦虚喔。』
  不行。事到如今不管我说什么,他似乎都听不进去了。
  『那个先制攻击完全打乱了我的侵略计划,因此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到底是谁做的,就找到了发动者是真野萌奈美小姐的情报。』
  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进行了什么调查,不过那个放出我必须负责的情报的家伙,给我出面解释一下!
  丸男开口发问:
  「侵略计划……你是来侵略地球的吗?」
  『当然!』
  是吗?原来这个外星人是来侵略地球的啊。
  ……等等,侵略!他是认真的吗!我打了一个冷颤。丸男刚刚才说了「人类灭绝」,难道原因会是这个外星人吗……
  「那个,我有问题想问。你侵略地球要做什么?」
  才刚问完,耳机另一头便传来了「哼」的笑声。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我当然是接到委托才过来的呀。』
  ……啥?
  「是谁委托的?」
  丸男提出了和我相同的疑问。
  『「梦话还是等睡着之后再说」——这是联合国宪章里也有记载的话吧。』
  ……不不不,里面没写这个喔。
  『我是接收到地球人的呼唤才过来的。现在才要说你们不知道这回事,我会很困扰的。』
  接收到地球人的呼唤?不不不,我并没有呼唤喔?
  『如今装傻也没用。』
  「怎么可能……想要遭受侵略?这种蠢事怎么可能——」
  我这么说,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似乎觉得相当意外。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要制作这么多外星人入侵的电影和连续剧呢?而且地球人也都很喜欢。如果真的不想被侵略,照理说应该不会愿意制作或是欣赏这类电影吧?』
  「……」
  『啊,我了解了。地球有句成语说『口嫌体正直』,你现在应该就是那样吧?』
  不对,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再说那也不是成语啊!
  我仔细思考了外星人说的话,但果然还是无法接受。丸男也同样狐疑地歪着头。
  「不管理由是什么,我们可没有安分到会乖乖接受外星人侵略。你们是从哪个星球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
  「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说侵略、侵略的,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啊?」
  突然有人找我们说话,我吓了一大跳。柴学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桌子旁。他手里拿着账单,应该是吃完晚餐正打算回家吧?
  「还用同一副耳机听同样的音乐,真是打得火热呢。」
  柴学弟看着我们和手机如此说道。原来是这样吗?在旁人眼中我们看起来像是用手机听音乐的同一挂人啊。
  现阶段,我有很多话想跟柴学弟说。例如我们并不是在听音乐。可是就算说出我们其实是在和前来侵略地球的外星人说话,想必他也不会相信。还有我们也没有打得火热,另外还要顺便告诉他「打得火热」这个说法已经没人用了——话说回来,「同一挂人」好像也没人用了喔?
  不行,他突然主动搭话,让我感到相当狼狈。
  「我们在聊话剧社啦。正好说到这次的话剧是有关外星人侵略地球。感觉是相当有趣的内容,很让人期待呢——这么说来,听说这次写剧本的人是你?」
  丸男代替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我回答。真不愧是忍者,这种状况下也不会狼狈不堪。
  「嗯,是呀。请好好期待吧!那会成为最棒的舞台剧的!」
  丸男握了柴学弟伸出的右手。
  目送柴学弟走出店门外之后,丸男抱住了自己的头。
  是犯了什么失误吗?
  「我没跟那一年级的说我们没有打得火热……也忘了说『打得火热』已经没人用了……」
  原来失误是这个?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我啊?』
  耳机内传来外星人的声音。对不起,我还真有点忘了。
  『现在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我并没有自己的星球,因为我不是有机生命体啊。』
  「……」
  『以你们的语言来说,我比较接近「program(程式)」这一类。』
  「program」……?
  我脑中浮现出「第一个program(节目)『收音机体操』结束后,下一个program(节目)是『六年级同学的一百公尺赛跑』。」不过这应该毫无关联吧。
  『如果听不懂的话,请想成是人工智慧;还是不懂的话,就想成网路游戏或是社群游戏。这样懂了吗?』
  不懂啊……
  「总之你是『外星人制作的侵略游戏』——之类的东西?」
  听到丸男说的话,我可以感受到外星人似乎点了点头。
  『由星际联盟或是整个星球发起的真实侵略行动,早在很久以前就废止了,现在早就没人想做这种落伍的事。不过不管哪一个时代总会有些复古人士热衷于侵略行为,他们开发出像我这样的经典侵略程式,然后散布在宇宙当中。』
  「……」
  『就像是地球的收音机能选择特定的电波频率播放出声音,而我就是那道电波。想遭受侵略的活体行星——地球选择了我。』
  ……不不不,我不记得曾经选了你啊。
  『不必隐瞒了,所有地球人的潜意识当中都有希望遭受侵略的想法。』
  你这么笃定反而让人很困扰耶!
  『可是,你们却在我发出游戏开始的信号之前先发动攻势,难道不觉得这样犯规了吗?』
  丸男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给我等一下!这难道变成我的责任了吗?
  丸男朝着手机开口:
  「不想听收音机的时候可以把它关掉。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有办法取消你的行动?」
  『既然都已经呼唤我了,就没有办法取消了。要是觉得危险,当初不要呼唤就好啦。』
  这状况莫非就像是在来路不明的网站上乱点,之后突然收到金额庞大的帐单而伤脑筋一样,属于不懂世间险恶?全都是咎由自取?
  我轻咳一声,然后提议:
  「我说啊,你是为了回应地球人想要遭受侵略的想法,才特地从远方过来的吧?既然可以看场合到这种程度,那么你能不能察觉到『我们其实不想被侵略』的想法,然后回去呢?」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想回去,飞碟也已经坏掉了呀。你弄坏的。
  「……」
  丸男再次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我好想哭啊。
  『不过我有点意外地球上竟然会发生同步现象。这么一来,我的侵略行动也会比较轻松。』
   他的声音透露出笑意——如果他有「笑」这种感情的话。
  『同步现象……我也来用一下吧。』
  这种说话方式,表示外星人(至少比我和丸男还要)更了解同步现象是怎么回事。外星人真是令人畏惧啊!
  丸男发问:
  「你刚刚说『接下来轮到我了』对吧?」
  「接下来是我出的第一招,而且也是最强的一招。』
  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开心。
  「你想做什么?——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吧?」
  『当然!』
  我听见了呵呵呵的笑声。
  『不过这样就结束实在太简单了。我决定一个时间限制当成我的不利条件吧。从现在起,我会在四十八个小时之内侵略地球。如果没有在限时内侵略成功就是我输,人类就能得救。所以你们就好好加油吧。』
  从现在开始的四十八个小时,也就是结业式晚上——暑假前夕。之后就要开始一段漫长而愉快的暑假了,怎么可以让人类在这个时候灭绝!
  『还有四十八个小时,好好享受剩下的时间吧。再见了!』
  因为外星人就要挂断电话了,我连忙开口:
  「先别挂!我还有一件非问不可的事情!」
  『要问什么?如果想问我打算怎么做的话,问了也是白问喔。』
  「不是那个。你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在我身旁的丸男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是突然头晕了吗?
  『名字……?我没有这种概念。』
  「你说『没有』会很麻烦耶。『外星人』这个称呼实在太普通了,而且也很难联想——」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听到这句话,我便确认了对方真的不是地球人。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会有地球人在对话当中说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了……
  「那我帮你取一个好了。」
  我沉吟了一会,然后说道:
  「那就叫你『阿拉比亚塔』(Arrabbiata)如何?」
  丸男一把抓住我的领口。
  「你根本就是从菜单里选了自己想吃的东西的名字吧?」
  桌上有一份摊开的菜单,上面印着一大堆比偶像明星照还要更有魅力的照片。而我的视线紧紧锁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可是这『意大利产培根腌肉特制阿拉比亚塔意大利面B套餐』看起来实在太好吃了嘛!」
  「考虑一下对方是谁好吗!你取名字的对象可是外星人!别用家庭餐厅的菜单帮他命名!」
  这时外星人出声了:
  『阿拉比亚塔……意大利文的「生气」吗?也可以翻译成「易怒之人」——』
  什么?「阿拉比亚塔」原来不是辣茄酱的意思吗?而且这家伙明明就是外星人,为什么会比我这个地球人还要了解语文啊?
  『现在正因为太空船遭破坏而愤怒不已的我,倒是相当适合这个名字呢。好,以后你们就称呼我「阿拉比亚塔」吧。』
  听到外星人——阿拉比亚塔心满意足的声音,丸男放开了我的领口,惊讶异常地低声说道:
  「他竟然喜欢这个……」
  他的脸色正因为外星生命体的深奥莫测而一片惨白。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
  我对着手机这么说:
  「这通电话的电话费会怎么算?帐单会送到丸男手上吗?」
  『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我用开朗的声音对着丸男说道:
  「真是太好了。原来外星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嘛。这就是他的弱点。」
  「不是吧……他顶多只是不知道电话费帐单会送去哪里,应该不算弱点吧?」
  我用手指抵住丸男说出丧气话的嘴巴。
  「你真是不懂啊,丸男。就因为对手是外星人,所以我们心中某处都认为自己肯定赢不了,觉得外星人应该什么事情都办得到。不过那都只是妄想而已。外星人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呀!」
  「……」
  「没问题的。相信一定还有一大堆外星人也不知道的事!外星人并不是全知全能的!——我们一定赢得了他!」
  说完,丸男哼的一声笑了出来。那并不是我至今看过无数次、把我当成白痴一样的笑法,而是认同对方、带有尊敬之意的笑容。
  「不要小看敌方的实力,但是也没有必要过度害怕——这是作战的基本。真想不到竟然会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些。」
  丸男的表情相当严肃。
  「直到现在我才第一次觉得出手保护你应该也没差。」
  看来他总算发现我的价值所在了。
  「总而言之,从现在起四十八个小时就是胜负关键了。」
  丸男叫出手机的计时功能APP,开始了「48:00:00」的倒数计时。
  「阿拉比亚塔说他接下来就要动手了,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都没有必要干等。只要把阿拉比亚塔找出来打垮,我们就赢了。」
听了丸男的话,我开始沉思。
  「就算要把他找出来,可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他肯定在附近。」
  「怎么可能……那个陨石——逃生艇不是掉在西伯利亚吗?」
  「啊啊。」
  「顺便问一下,那艘逃生艇现在怎么样了?」
  「据说坠落地面之后立刻爆炸了。大概加装了自爆装置吧?完全没有修复可能,甚至连是什么形状的逃生艇都无法辨别。」
  「我遭受攻击的时间是在今天傍晚——你不觉得奇怪吗?西伯利亚离这里很远吧?在这么短的期间内,他有办法来到武藏虹北高中,而且还附身在某个人身上吗?」
  「那个……可能是用了瞬间移动之类的——」
  丸男的回答有点吞吞吐吐。
  「能够利用瞬间移动的生物会使用逃生艇和电话吗?」
  「那,可能是坐飞机——」
  「外星人有办法拿到护照吗?就算他持有护照,在办登机手续的时候也会被拦下来吧?」
  「……」
  暴风雨般的反驳攻势让丸男静了下来。他沉默了一阵子,接着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阿拉比亚塔确实就在附近。我有这种感觉。你怎么看?」
  我点了点头。阿拉比亚塔的确就在附近,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没错——这时我们应该稍微多加思考一下才对。可是尽管我们已经发现不对劲,却还是被「因为是外星人所以任何事都有可能」这个想法束缚住了。于是便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那么,对于那个在旧校舍里攻击你的人,你觉得可能是谁?那个人可能就是被阿拉比亚塔附身,所以才来攻击你的。」
  我摇了摇头。
  「想不出可能的人吗?」
  「……太多了,所以没办法特定某个人。」
  攻击我的人,肯定是藏身在话剧社当中无疑。因为那个时候知道我去了旧校舍的人就只有话剧社社员,还有把钥匙交给我的老师们而已。
  哎呀?那丸男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在教职员办公室里问了老师。老师可是一脸不安地回答我呢。他说:『她去了旧校舍。不好意思,拜托你去监视一下,避免她弄坏任何东西。』」
  「还有其他人跑来询问我在哪里吗?」
  「老师没有特别说什么。」
  嗯哼。也就是说,还是把敌人想成是话剧社当中的人比较妥当。
  我把我的脑中构造转化成金田一耕助(注15:金田一耕助是推理小说家横沟正史所创造的私家侦探角色。)。
  「好吧。总之我们可以先将小鸠学妹排除在外。因为那个时候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啊,立花警部(注16:立花警部是小说《恶魔的手球歌》当中出现的警察角色,对金田一耕助抱有强烈的竞争意识。)。」
  「谁是立花警部啊!而且你的变身实在太糟糕又冷门,根本听不懂!」
  丸男一点也不喜欢我的金田一耕助模式。
  「另外柴学弟也可以排除在外。因为我们跟阿拉比亚塔通电话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啊。」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江藤同学、社长彪子学姐还有副社长天野学长。这三人到底谁是阿拉比亚塔呢……?
  不对不对,给我等一下!我灰色的脑细胞开始全速运转,导出一个结论。
  「只有一个人有可能——那就是二年级的江藤同学!」
  「根据呢?」
  我拿出学生手册,用英文字母拼出江藤(ETO)同学的名字。
  「……所以呢?」
  丸男脸上出现了「我无法理解」的表情。哼,就是因为这样,没有推理能力的山猴子才这么让人头痛。
  我指着「ETO」这个字,开口解释。
  「你看看开头两个字母。是『ET』对吧?也就是说他自称为『艾克斯托拉·特拉斯崔尔(Extra-Terrestrial)』——『外星生命体』啊!」
  我深深感动于自己的推理。而且话剧社的「这当中有一个人是外星人!」——最后外星人回到母星的剧情也和电影「E·T·」一模一样啊。
  「这个推理怎么样!」
  我大喊出声,但丸男却盛大地叹了一口气做为回应。
  哎呀?不表示赞美吗?
  「这实在无聊到让我懒得吐嘈,不过还是姑且问一下好了。『ETO』里的确有ET两个字母,不过最后的『O』到哪里去了?」
  我挥了挥右手,驳回丸男的话。人类要是在意这点小事,就没有办法成大器啊!
  「还有一点。那个叫江藤的家伙在被阿拉比亚塔附身之前,叫什么名字?」
  「我去年跟他同班,记得那时他说他叫江藤——哎呀?也就是说,那家伙从去年开始就被附身了吗?可是阿拉比亚塔应该是今天才来的吧?」
  我惊讶不已!而丸男啪的一声重重打了我的头。
  「我无法理解你的思考回路!为什么你不会觉得江藤这个名字只是凑巧啊?」
  「你太天真啦,丸男。悬疑小说里最不可疑的登场人物通常都是犯人啊!」
  「你这种昭和时代的悬疑小说来举例也未免太……」
  丸男站了起来。
  「总而言之,我再去调查一下旧校舍。里头说不定会留下一点可以让我们判断出谁被阿拉比亚塔附身的线索。然后再尽快把那家伙找出来,打倒他。而且——」
  丸男看着自己的右手。
  「老实说,在伤势痊癒之前,我真的不太想作战啊。你之前做的怪兽会不会出现同步然后变大呢……如果会的话就可以让它代替我战斗了。」
  「你说的怪兽,是指美久拉斯吗?」
  如果是的话,就算真的同步了也没用。美久拉斯是心地善良的怪兽,一点也不适合作战。
  我解释完毕后,丸男显得非常沮丧。还真是个只打算靠别人的家伙啊!
  「没办法了。我调查完旧校舍之后还是早点睡觉,让吃下去的东西尽快变成我的血肉吧。」
  「睡觉……在哪睡?」
  「前阵子租过的公寓单人套房,我又把它租下来了。」
  住在单人套房的丸男,实在很难想像啊。「丸男」这名字明明跟「便宜破房子」比较相配。
  我把残留在眼前盘子里的肉和意大利面全部塞进嘴里。抬头一看时钟,发现差不多是晚餐时问了。我得快点回家!
  「那么,虽然很辛苦,但是你要加油喔。我会负责帮你睡上十个小时的!」
  不过睡觉之前必须好好吃一顿晚餐!啊啊,忙死了忙死了!
  丸男一把抓起身准备离开的我的后领。
  「你想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呀。」
  「你刚刚没在听我讲话吗?我都要去旧校舍了,为什么只有你可以回家?」
  「因为……就算我跟阿拉比亚塔战斗也不可能赢啊~要是不小心扯了你的后腿,我也会内疚啊~而且我肚子也饿了呀~」
  我的藉口瞬间就被彻底无视。
  「吃了那么多东西却还是肚子饿,你应该要觉得自己是人类之耻!还有,你稍微理解一下自己的立场吧。你是不确定要素,只要你在场,说不定就会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拯救人类。」
  「相反的,我的行动也有可能导致人类毁灭不是吗?」
  「不必担心。快要发生那种事情的时候,丸美会通知我的。」
  丸男对丸美小妹的信赖是绝对的。
  我开始思索。我的确是不确定要素没错,我若是采取行动,说不定可以让未来朝着好的方向进行。而且我也有点担心将全人类的未来寄托在丸男一个人身上。
  「没办法。现在就暂时跟你一起行动吧。」
  我边说边叹气,然后唰的一声,把帐单推到丸男面前。
  「……你现在这在干嘛?」
  「哎呀?你不帮我付这家店的餐点费吗?」
  「为什么我必须连你这个大胃王吃掉的份都一起付啊!」
  「因为我要跟你一起行动了呀。本来我家里还有晚餐在等我耶!」
  「那和帮你出饭钱是两码子事!」
  「这么小气是不会受女孩欢迎的喔!」
  「我的确想受女孩子欢迎,可是完全不想受你欢迎啊!」
  就在我们互相叫嚣的时候,我的脑门突然传来了惊人的冲击。
  啊!……该不会是阿拉比亚塔发动攻击了吧!
  然而我已经无法确认了。
  我的意识被黑暗吞噬而去。
  后来,我在家庭餐厅的停车场醒来。
  我伸手摸了摸疼痛不已的脑袋,发现上面肿了一个大包。头上出现相同肿包的丸男则是倒在我的身旁。
  「丸男,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丸男,他随即一边呻吟一边醒了过来。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是阿拉比亚塔的攻击吗?」
  「我想应该不是喔。」
  我看着一个滚落在脚边、凹凸不平的圆形金属板。闪着银色光辉的圆盘——这不是UFO,而是原本是托盘的东西。
  「看来我们应该是被服务生小姐揍了一顿。」
  调查钱包之后发现,饭钱确确实实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夹在钱包里的费用收据。
  「呼……城市里也还是有功夫了得的人啊。」
  丸男泪眼汪汪地这么说。
  被家庭餐厅的服务生小姐瞬间秒杀的我们,这点等级真的有办法保护地球吗……?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45 编辑


  Scene06 萌奈美被任命为杂务B
  杳无人烟的学校。白天被太阳烤得火热的校舍,释放出阵阵闷热气息。老师们应该都各自回家了吧?所有窗户都一片漆黑。不对,其中只有一扇窗户还亮着灯光。那里是……实验准备室。
  「……」
  我默默地加快了脚步。真希望能够快点全速移动到看不见实验准备室的位置去!
  实验准备室的灯光还亮着,就表示待在里面的肯定是那个人。光是应付阿拉比亚塔就已经够让人头痛了,我实在不想增加无谓的负担。
  就在我们快要看不见实验准备室的灯光时,耳边传来了咻的一声破空声。
  「咦?」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丸男的手就在我的双眉之间。一根十字弓箭握在他的手里。
  呃……若丸男不在这,现在那根弓箭就会插进我的眉心啰?——我根本没时间思考这件事。
  咻!咻!
  破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了!
  「唔!」
  将弓箭一一打落的丸男,伸手环过我的身体,抱起了我。
  「等到这次同步现象结束,你一定要给我减肥!」
  才刚听到他嫌弃的话语,我的身体随即腾空。丸男将我整个人抱起来,跳上了附近的树枝。
  「这攻击——是阿拉比亚塔吗?」
  丸男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紧迫盯人。
  「嗯……我想应该不是喔。」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比着胜利手势的模样。彷佛证明了我没想错似地——
  『警告!警告!在此警告入侵者,请尽速离开!请尽速离开!』
  从某个扩音器里传来了机械的合成警告声。
  「在警告之前不该发射武器吧!」
  嗯,我也这么想。不过这种乱来的做法才适合那个人啊。
  我拿出手机,拨打她当时边说「要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都可以打来」边告诉我的电话号码。
  ……没人接。正确来说应该是有干扰电波,所以根本打不通。
  我高举双手,直接大喊起来。
  「神田川永远学姐,我是真野萌奈美!丸男也跟我在一起,请停止攻击吧!」
  结果扩音器里发出了极度失望的声音。
  『什么啊,原来是你们吗……原本以为难得能和入侵者好好玩一下的,真让人失望——你们半夜跑来学校做什么?想约会的话就滚到别的地方去。』
  「呃,那个……」
  我还在犹豫应该怎么说明的时候,扩音器里流泻出了失去耐性的声音。
  『哎,算了。现在马上过来。我等你们。』
  丸男望着我说:「神田川永远……是那家伙?」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吗?我不想和那家伙扯上关系。先走一步了。」
  丸男准备从树枝上往下跳,我用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制服。
  「不行啦,丸男!要是不理会永远学姐的指名,你以为有办法活着离开学校吗?」
  「……」
  丸男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深深叹出一口气。


  神田川永远——三年级的科学社社长。别名「疯狂科学家永远」。
  入学后短短两个月便成为科学社社长的才女。总是顶着据传出生以来就不曾剪过的黑发以及一身白衣,在校内四处游荡。她认为没有必要出席上课,多数时候都是躺在实验准备室的沙发上陷入沉思。校内的老师们都默许这件事发生,所以应该可以稍微窥见她的人品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犯永远不会有事」……)。
  她感兴趣的只有「有趣的事」。如果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就算身旁发生了杀人事件,她也有办法彻底漠视。像之前同步现象发生时,永远学姐就对于差点死掉的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在我所知的范围当中,永远学姐是最了解同步现象为何物的人。她甚至曾经企图利用同步现象来终结这个世界。
  世界一旦终结,自己也会跟着没命,所以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多数人可能会这么想。不过啊,一般常识可是没办法套用在永远学姐身上的喔。
  要是按下核弹的发射开关会怎么样呢?
一般人绝对不会按,然而她的想法则是「我们就来实验看看按下开关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吧」。
  我们现在被这位神田川永远学姐点名了。「无视」这个选项只会直接通往BAD END。
  实验准备室的大门并没有上锁。轻轻敲门之后,里面传出了永远学姐「进来」的声音。
  「打扰了~」
  门一打开,马上看见永远学姐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坐下吧。」
  沙发前方放着一台和蓝光播放器接在一起的旧型映像管电视。电视画面上出现一个星星形状的大型布偶装,中央画上了一颗巨大的眼球,设计得相当诡异。
  永远学姐伸出手指,按下遥控器的停止钮。
  「你们知道最近的深夜电影正在播放外星人入侵的电影特辑吗?」
  「知道。」
  顺带一提,我每天晚上都有录起来。
  「看了那些电影,就让人觉得日常生活实在无聊到极点……我最近一直在观察天空,猜想会不会有大型编队的飞碟飞来地球。」
  ……这种心情我其实可以理解。
  不过一旦出自永远学姐之口,就好像真的会有大型编队飞碟来地球,感觉很恐怖。
  「就在我打算开心观赏录好的电影时,出现了入侵者。会在这种时间点跑来学校,想必一定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事情吧。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我希望你们的理由会比深夜电影更有趣。」
  永远学姐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简直像是少女漫画里出现的女主角一样。
  她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瞪着我,我决定从头开始老实交待。
  永远学姐半开半闭的眼睛绽放出生气盎然的光采。
  「真有意思。同步现象又开始了吗?」
  永远学姐低声说道。
  要是有人问我「猎物就在眼前的蛇会露出什么表情?」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指向现在的她。
  永远学姐朝着丸男微微一笑说:
  「话说回来,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够强了,结果对方比你还要更胜一筹是吗?」
  「哼。」
  丸男撇过头去。
  之后我又继续说了外星人打电话到家庭餐厅来的事,也说了外星人的目的是侵略,接下来就要使出他的第一招——
  「欸,丸男。是这样没错吧?」
  我向丸男确认。他仍然看着旁边,只张开了嘴巴,然后他口中流泻出阿拉比亚塔的声音:
  「啊——啊——测试,测试!AMENBOAKAINAAIUEOAEIUEOAOKAKKEKIKUKEKOKAKO——」
  接着又变成我的声音。丸男运用着我、他自己,还有阿拉比亚塔的声音,重现了当时在家庭餐厅里的对话。只要有这家伙在,要做一出广播剧一定很简单(而且薪水也只需要一人份)。
  「这家伙还真能干呢。」
  完整听完重现出来的对话之后,永远学姐拍了拍手,然后双手环胸。
  「在四十八小时之内侵略地球,阿拉比亚塔是这么说的吧?」
  丸男拿出手机,上面的倒数计时器已经变成了「46:24:33」。
  「是吗……只到后天晚上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看起来很高兴。
  「我才觉得最近无聊到不行,正打算做个反质子炸弹实验来玩玩呢。就先延后这计划吧。」
   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其实很恐怖的话,站起身来。
  然后伸手指着我们,发表宣言:
  「那么,我宣布现在在此成立地球防卫军!让我们三人合力保护地球不受外星人入侵!」
  地球防卫军!记得丸男说真正要成立地球防卫军,可能需要等上几十年的时间。不过如果是用个人名义成立说不定可行?只是发起人是永远学姐,就有点……
  我很清楚。对永远学姐来说,保护地球之类的都不算什么要事,最重要的就只有能取悦她到什么程度而已。
  「就由身为发起人的我担任地球防卫军的最高司令官吧。同时兼任参谋总长和各种武器的开发主任——有异议吗?」
  永远学姐看起来就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就算有异议,现在这个状况下也说不出门啊。
  「我们的阶级是?」
  丸男发问了。我本来以为他会打从心底把地球防卫军这件事当成笑话看待,所以有点意外。果然男生就是这样吧?
  「你们俩的工作,主要是收集情报、调查与战斗。嗯,就任命你们为杂务A和杂务B吧。」
  永远学姐说到杂务A时指了指丸男,杂务B则是指了指我。如果要做名片上面应该会写着「地球防卫军 杂务B 真野萌奈美」吧?……完全开心不起来。
  「我现在要开始思考阿拉比亚塔的『第一招』到底是什么。在我发出下个指令之前,你们两个杂务可以自由行动。解散!」
  说完,永远学姐再次软趴趴地躺在沙发上。
  我战战兢兢地发问:「永远学姐不回家吗?」
  「我家没有电视。所以『侵略者降临!Hey、Hey、Hey!』的播放期间,我都会住在这里。学校也已经许可了。我只不过跟校方说我会帮忙做一点小小的防盗系统,他们就很开心地答应了。这里感觉还挺舒适的。」
  「一点小小的防盗系统」应该就是刚刚攻击我们的弓箭吧……
  「如果要和外星人作战,需要一些像样的武器。要开发这些东西,住在学校也比较方便。」
  永远学姐看向丸男说:
  「你就好好期待吧,杂务A。」
  拥有「疯狂科学家永远」这个外号的永远学姐,一想到她可能会做出什么样的武器就让我觉得害怕,赶紧停止思考。


  离开实验准备室的我,感到有些坐立不安。
  「怎么了,想去厕所吗?——忍太久对身体不好喔,快去快回吧。」
  丸男发出了无奈的声音。
  「不要讲这么没神经的话好吗!」
  「不然你为什么这么坐立难安?」
  「当然是因为晚餐时间已经过了呀!」
  「……这难道就是比较有神经的话吗?」
  哼!
  我当然不会期待丸男这种人了解少女的纤细之处。我才正想着这种时候果然还是比较想跟女性友人聊天时,传来了收到简讯的声音。
  瑠菜在最佳时机传了简讯过来!
  『饭团便当的内馅,除了酸梅、鲑鱼和红烧蛤肉之外,还想吃什么?』
  为了大食量的我而多准备一份便当的瑠菜。真想跟她结婚。
  我像是用光了思考时间,每一步都必须在一分内下好棋子的将棋选手,开始高速运转脑袋。
  鲔鱼美乃滋、昆布、烤鳕鱼子、柴鱼片——各种食材在我脑中盘旋。但我没有时间犹豫了。 而且我也不能选择难处理的食材,增添瑠菜的麻烦。想到这,现在我能选的就是「柴鱼片」!
  『每次都麻烦你了~——我决定要吃柴鱼片!m 9 っ`Д´)敬礼!!』打完后我按下发送键。
  「……负责喂饱你的人还真是辛苦啊。」
  偷看我简讯内容的丸男这么说道。
  「就是因为你会偷看女生的简讯,才会被人说没神经啦!」
  我狠狠损了一下丸男之后,突然想到一件事。
  「欸……你要不要跟瑠菜说一下你已经转学回来的事?」
  「为什么?」
  「因为她是那种喜欢上你这只山猴子,拥有极度罕见价值的女生啊。比起明天早上突然得知消息,不如先让她知道不是比较好吗?」
  「……知道了。我会先发简讯过去的。」
  丸男开始操作手机打简讯。哎呀?他手机的通讯录里,不是只有丸美小妹的号码吗?
  「你知道瑠菜的简讯帐号?」
  听到我的问题,丸男盯着手机画面回答道:
  「我回山里的时候,就把在武藏虹北高中认识的人的资料全部删掉了。不过存在脑里的记忆却没那么容易删除啊。」
  记得丸男好像有说过,普通的高中生活相当有意思吧?
  「你记得所有的手机号码和账号吗?」
  「我接受过记忆能力的训练,可以把写在纸上的资料当成图片一样加以记忆。」
  「你也记得我的资料吗?」
  「我唯一有办法迅速忘掉的就只有那个。」
  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家伙!
  丸男打完了简讯,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简讯里讲了些什么?」
  「不要问这么没神经的问题好吗?」
  丸男用我的声音回答。
  这家伙真的讨人厌到极点了。不过我很想知道简讯内容,只好摆出低姿态。
  「有什么关系,就告诉我嘛。我绝对不会笑你的!」
  「为什么会是以笑为前提啊!」
  他吼了一声之后,悄声说了出来:
  「『前阵子真是抱歉。我又转学回来了,可以的话希望能继续当朋友。』——就这样。」
  喔……真可惜,找不到可以嘲笑的部分。
  我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如果她会回信就好了。」
  「闭嘴啦!」
  「你可以不用不好意思呀。而且这么一来,通讯录的纪录也会变成两笔——」
  「……」
  丸男再次操作起手机,把瑠菜的资料删除。明明不删也不会怎么样,就是爱面子——果然男生就是这样吧?
  「先走啦。」
  我举起手,打算若无其事地离开时——
  「你想去哪里?不是说好要去调查旧校舍吗?」
  丸男抓住了我的后领。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差点就能偷到鱼的猫。
  「让我走啦!我的晚餐现在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啊!」
  我的脑中不断反覆播放着弟弟智希把我的份也一起吃掉的画面。
  「你可是不确定因素!这样擅自行动,是想害人类灭绝吗!」
  ……现在的我,比起拯救人类,更想拯救我的晚餐啊。
  丸男拖着我走向旧校舍。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喔,是丸美送来的简讯!」
  刚刚对我发出的声音还如此不愉快,现在却立刻变得甜腻轻柔,像是快融化一样。
  丸男看着手机画面,有点讶异似地歪过了头。
  「里面写了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
  「『哥哥,你没事吧?刚刚发生了无法预测的事情,我看不见未来。请小心一点。』……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用可爱的女生声音回答。
  我无法信任丸男所说的话,探头看了看画面。
  『笨蛋哥哥,你做了什么!不确定要素开始行动,未来已经朝着不好的方向进行了!给我有自觉一点!』
  ……是吗?原来丸男眼中,这样的文章会变成「哥哥请小心」吗?哼,真是可悲的家伙。
  简讯最后贴了新闻网站的网址,点开后是英文的新闻报导。老实说我和英文的感情不太好。
  丸男用严肃的表情阅读报导,难道这家伙跟英文的感情不错吗?
  「我说啊……上面写什么?」
  「你真的有好好上课吗?这么简单的英文也看不懂?」
  丸男发出了「真是受不了」的声音。
  「不准把我当笨蛋!只是……我还没吃晚餐啊。养分不足使眼睛有点干涩看不清楚啦。」
  「哼。」
  丸男对我这番话嗤之以鼻,然后开始说明:
  「这是有关新兴国际恐怖组织『JYAJYA』的新闻。内容是说虽然恐怖组织都各自有其主张,但是JYAJYA的主张却相当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是什么样的主张?」
  「防卫地球。」
  「……」
  「简单来说,他们认为现在各个国家都不愿尊重其他国家,只追求本国的利益。在这种状况下,要是有外星人进攻地球,人类肯定会灭亡。所以JYAJYA要消弭世界上所有的国界,以备将来与外星人作战——大概就这样吧。」
  我一边听一边忍不住用力点头。对我来说,JYAJYA的主张真的非常容易理解。
  「那不是正确的吗?」
  「如果他们谈论的地点是幼稚园的沙坑的话,就算是正确的吧。不过从现在的世界情势来看,突然提出要消弭国界,藉此面对和外星人之间的战争,怎么可能会有人接受呢。」
  原来是这样吗?世界真是恐怖啊!
  「那么JYAJYA就被这个世界忽略了吗?」
  「现在已经发展成无法忽略的状况了。」
  丸男让我看了新闻网站上的照片。那是一大片像是工厂的建筑物,里头正窜出了惊人的火焰与浓烟。类似的照片还有好几张。
  「没有任何警告或前兆。世界上数个国家的军武工厂就这样遭受攻击。就连表面上做出『我们根本不做武器』假象的工厂也都确实受到袭击。事后只留下了『让和平降临此地』的讯息。」
  「感觉就像是为了地球和平而与怪兽作战,最后却破坏整座城市的巨大英雄角色一样呢。」
  「就毫无脉络可循这一点来说,他们大概是所有国际恐怖组织当中数一数二的吧。要是有个万一,JYAJYA可能会害这个世界终结。」
  「世界终结」这个词,让我的心猛力跳了一下。
  「现在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丸美会传简讯告诉我们JYAJYA这个恐怖组织的消息……」
  丸男环起了双手。我也开始沉思。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们脑中同时浮现出令人非常厌恶的想法。
  「我说啊……先问个无关的问题。那个JYAJYA应该跟地球防卫军没有任何关联吧?」
  「那当然。我们只是住在日本的区区高中生,并不存在政治方面的主张,或是放眼世界的野心——这是最大的特徵。另一方面,JYAJYA是国际恐怖组织,只要是在信念的旗帜之下,不管是客观来看错得多离谱的事,那群人都能为此赌上性命。和我们当然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就一般常识来看,这么说也是呢。可是——」
  不管是发问的我还是回答的丸男,两人的声音都微微发抖。
  「要是这时发生了同步现象的话……」
  「我们地球防卫军和JYAJYA就会变成名符其实的一心同体了。」
  ……果然如此。
  再怎么说,地球防卫军的成员包含了疯狂科学家永远学姐还有忍者丸男,光就危险程度来说,应该足以和恐怖组织匹敌。
  「你……你刚刚肯定把自己置身事外,然后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对吧?」
  丸男对我瞪大了他泪眼汪汪的双眼。
  「别忘了地球防卫军里还有一个恐怖的冒失鬼啊!」
  「哼!你已经回去山里了所以有所不知,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冒失鬼,而是被人称为『Miss武藏虹北』啊!」
  才刚说完,丸男就露出一副怜悯的眼神望着我……真奇怪?我还以为他肯定会说出一些把我当成白痴看待的话。
  「虽然有很多不想承认的地方,但还是面对现实吧。要是我们真的和JYAJYA出现同步,那么会出现什么样的影响?」
  「只要我们行动,JYAJYA也跟着行动……?」
  丸男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换句话说,要是一个不小心,我们原本想保护人类的行动可能会害人类灭绝。」
  我想起小时候听过一个刺猬的故事。牠想和别人当朋友而靠近,自己的针却刺伤了对方。 明明想要保护人类,但是一不小心却会害人类灭绝——没错,我们就像刺猬。
  呜呜……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Scene06.5 OOMic即将拯救世界?
  我的名字是Mic。不是米克,是Mic。
  本名?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只要有「Mic」这个美丽的名字就够了。
  我隶属于国际刑警组织机构的恐怖行动搜查课。因为我的特殊能力获得肯定,最近才刚被录取任职。所谓特殊能力——就是从小灌输在脑中的暗杀技巧以及觉悟。在暗杀臣这个暗杀集团当中被抚养长大的我,对于杀人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犹豫。
  像我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为一般社会大众所接纳。肉食性动物就是要关在笼子里才行。嗯,这个道理我懂。可是……对于美貌如我的人类,这个道理是无法套用在我身上的。
  希望能活跃在照得到光芒的表面世界的我,对于舍弃暗杀臣这件事情可是一点也不留恋。他们称呼我为「背叛者」,但这个称呼并无损于我的美貌。
  比较麻烦的问题在于暗杀臣派出的追兵。他们喊着「背叛者必须以死谢罪」这种落伍的口号,为了杀死我而拚了老命。
  因为实在太烦人了,我逃到了国外。就在这个时候,国际刑警组织机构挖角了我。
  好处在于暗杀臣再也无法对我出手,不过坏处在于暗杀变成了我的工作。感觉上我像是变成了手持杀人许可证的秘密情报员。
  不过我还没有放弃我的梦想。总有一天,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我!
  能歌善舞的国际刑警组织机构搜查官——我要的就是这个!


  抵达了温哥华国际机场的我伸一个懒腰,伸展一下因长途飞行而僵硬不已的身体。从玻璃天花板洒下来的晨曦实在耀眼。由于没有托运行李,我直接朝着计程车招呼站走去。这时一位站在柱子后方的女性出声叫住我。
  「欢迎回来。休假过得愉快吗?」
  她的名字是茵达莉,俄罗斯人。
  在大厅灯光的照耀之下,她的金色长发璀璨生光。发丝带着一点波浪,看起来就像是蒲公英的绒毛一样。肤色是白色。那不是普通的白色,而是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彷佛能够反弹所有热度或光源的白色。年纪大概年长我五岁,但是由于她的身高不满一百五十公分,所以看起来似乎比我还小。身上穿着俐落挺拔的裤装套装,但一点也不适合。总有一天我会送一件荷叶边围裙洋装给她。
  而她就是我的上司。
  我走近她之后,立刻行了一个日本式的九十度鞠躬礼。
  「谢谢。您是特地前来迎接我的吗?」
  「我最讨厌你这种像纳鲁西斯一样的自恋狂,所以当然不可能过来迎接你啊。只是因为得到了重要情报,必须尽快进行讨论,所以我才来的。」
  茵达莉露出极为友善的笑容说出这番话。
  「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了吗?」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之后的事,就在车子里面说吧。」
  茵达莉把汽车钥匙丢了过来。
  一台停在停车场里的黑色富豪(VOLVO)。我帮茵达莉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发动引擎,立刻能感受到离开停车场时的优秀加速感与稳定感。其他行驶在周围的高排气量车种,看起来就像是性能不佳的铁块。
  「密告指出,有人会在派拉剧院散布毒气。目标是最后一天举行的特别公演。」
  毫无任何前言,茵达莉劈头就进入主题。
  「这是可以信任的情报吗?」
  「那种事情不是我们该担心的。让国际艺术节平安落幕——这才是我们的工作。为此,我们必须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语气虽然温和,但是内容却非常严肃。
  「我的工作是负责暗杀犯人吗?」
  「是的。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杀死恐怖分子,而且不能让周围的人发现他遇害。国际艺术节是和平的节庆——这个形象是绝对不可侵犯的。为了保护这个形象,所以才会把你跟我叫来。」
  彷佛蓝色火焰一般的瞳孔直视着我。
  她是俄国贵族的后裔,但并不是普通的贵族。她的家族为了守护王室,背地里做尽了所有肮脏工作。这些肮脏工作之中也包含了暗杀。即使王室已经消失在大时代的洪流当中,唯独暗杀术没有消失,依然存续至今。
  「从现在开始,距离派拉剧院的公演结束还有大约四十个小时,这段期间内连一秒都不能松懈——懂了吗?」
  「嗯,请放心交给我吧。只要我负责担任警备工作,我就绝对不会容许任何恐怖行动发生。所有的邪恶势力都会臣服在我的脚下!」
  「……」
  经过了一段沉默无语的时间,茵达莉的肌肤似乎又显得更苍白了。
  最后,她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
  「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吗?」
  「什么事呢?实现女性的愿望就是我的使命。不管什么事情都没问题,请告诉我吧!」
  「那么我就说了——」
  下一秒钟,她的蓝色眼睛闪过一道血红的光芒。
  「你的对话里用了太多『我』。我听得很烦躁,已经到随时可能忍不住宰掉你的程度了。」
  一股凌厉的杀气将我团团包围,我完全无法动弹。只要稍微移动身体,就会没命——我的本能如此告诉我。
  「你应该也希望活久一点吧?」
  「……」
  我默默地点点头。
  爲了国际艺术节而兴建的亚尔公园,是以五座剧院和四座美术馆为中心,公开展览、表演世界各国艺术活动的地方。其中最受人注目的节目,就是最后一天在派拉剧院演出的「We are not alone」。
  我一将黑色富豪停在派拉剧场的停车场,立刻走出车外,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把你的五感绷紧一点!一旦发现计时装置的滴答声或是气体的异味,就要马上告诉我。」
  茵达莉走在我的前方这么说。
  「那个……在我知道的范围之下当然会报告……不过我的耳朵和鼻子都和普通人一样喔。」
  才刚说完,茵达莉立刻停住不动,倏地回头看向我。
  「书上明明写忍者的跳跃高度为九尺,听觉为十四倍,嗅觉味觉为三倍……?」
  她一脸认真地这么说。
  我摇了摇头说:
  「我只是普通的暗杀者,不是忍者。」
  「咦~!」
  茵达莉的脸皱成一团。就像是糖果被人抢走的小孩子一样。
  「我本来以为难得收了一个忍者当部下耶——!欸,你认识的人当中有忍者吗?」
  「是有很类似的人啦……」
  一说到忍者,我就想起了丸井丸男。如果是那家伙,说是忍者应该也不会相差到哪里去吧?下次见面时再问问看他想不想和我一起在国际刑警组织机构工作吧。
  我跟在茵达莉身后,走进剧院。剧院里就像是空袭过后一样乱七八糟,每个人都忙碌不堪。由于正式公演就在明天,因此所有剧组人员都在东奔西跑。如同惨叫一般的怒骂声不时出现,诉说着目前的状况到底有多么紧急。
  「如果有恐怖分子混在这里,还真是让人无法分辨呢。」
  亚尔公园的入口处设有两道安全检查。但若是想要散布毒气的人,肯定能够轻而易举地通过那种安全检查吧。
  这时,一道红色的劲风吹袭而来,紧紧拥住了茵达莉的肩头。
  「啊啊,太完美了!你的笑容果然是最棒的!」
  这道红色的劲风,是一名穿着红色西装的五十多岁男子。体型像个气球一样,但是行动速度却难以置信地快。
  「这个大叔是谁啊?」
  我悄声询问茵达莉。
  「他是担任舞台剧导演和编剧的乔治·穆恩。美国人。他好像很中意我,一直死缠着要我登台演出。」
  一直在茵达莉身上毛手毛脚的乔治·穆恩注意到我的存在,伸出了右手。
  「啊啊,请多指教。」
  我和他握了手。然而握手的这段期间,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欸,茵达莉。你也差不多该给我一个好消息了吧?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不是吗?随时都可以打来啊。不不不,就算和舞台事宜无关也没关系,我更欢迎私人电话喔。」
  这段期间,我和茵达莉都不断释放着杀气,但是乔治·穆恩却毫无畏惧。这就是不同世界的隔阂吗……
  我感到紧张起来。
  「不好,我忘了刚刚灯光导演找我过去。再见啦,我的小甜心!」
  乔治·穆恩像阵风一般离去。
  「真是个热闹的人啊。」
  我的感想让茵达莉苦笑起来。
  「他其实不是坏人……只是有点不太普通而已。」
  「他知道你是国际刑警组织的——那个,专门负责暗杀的搜查官吗?」
  「我也不晓得……不过他就算知道了,大概也觉得不痛不痒吧?」
  嗯,我也这么觉得。在我和茵达莉的杀气之下还能保持平静的人,绝不是普通人。
  「那个人负责编剧对吧?这出聚集了世界各国演员的戏剧,剧本要怎么写啊?每个人的语言都不一样,不是吗?」
  「戏里没有台词。只有用英文写出动作指示,然后让各国翻译转达给演员知道。」
  茵达莉说明完毕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嘹亮的声音:
  「我觉得很幸福喔。因为我可以站上世界知名的乔治·穆恩所执导的舞台。」
  那是一位身材高躭的女性。在如同火焰般的红发下方,她的眼神就像是恶作剧的孩子一样闪闪发亮。
  周围明明就是公演在即的混乱场面,却只有她的四周飘荡着平稳的氛围。简直像是张着一层保护罩一样。
  我知道她是谁,我经常在电影院的大萤幕上看到她。她就是得过数次大型演艺奖项,法国知名女星索蕾依·莫雷尚(Soleil Morchand)。
  「我好羡慕你呢,菌达莉。因为你和我不一样,那个乔治·穆恩可是直接邀请你登上舞台呢。和我这种必须再三接受试镜,好不容易才获得认同的人完全不同呀。」
  嘴里虽然说着好羡慕,但是索蕾依却摆出一副瞧不起茵达莉的样子。
  茵达莉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望着索蕾依。
  由于刚刚才被说过,所以我很清楚。茵达莉最讨厌的就是像索蕾依这样,说话时大量使用「我」这个字的人。
  「索蕾依,先就此打住吧。我们到那边去。」
  索蕾依的背后突然传出声音,让我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才发现有另一名女性,像是躲在索蕾依身后一般站在那里。一头黑发,还有显眼的雀斑,是个很难称得上是美人的人。
  「真是的,绿笯就是这么啰嗦,从小时候开始就这样,真是一点也没变。」
  索蕾依仰望着天花板用力叹气,她耳朵下方的弦月型耳环反射出一道光芒。
  被称为绿笯(Lune)的女性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她硬是挤出了笑容,对茵达莉开口说道: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工作了。」
  「别在意。」
  茵达莉也相当客气地回应。
  一旁的索蕾依则是完全无视于她们的交谈,迳自离开了。原本忙碌的剧组人员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看起来简直像是摩西分红海一样。绿笯忙追了上去。
  「你对索蕾依的印象如何?」
  等到两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后,茵达莉这么问我。
  「世界知名的一流演员果然名不虚传,拥有丝毫不逊于我的华美风貌。」
  听到我的回答,茵达莉的表情立刻变得像是被迫吞下了苦艾一样难看。
  「你周遭的人是不是都叫你『纳鲁造』啊?」
  「啊?」
  「你的名字是权田原大造吧?『像纳鲁西斯一样自恋的大造』,简称『纳鲁造』。呐,绝对有人这么叫你吧?」
  茵达莉的双手拍在一起,十分开心似地这么说。
  让这么可爱的上司失望并非我的本意,但是我还是摇了摇头。
  「我的名字是Mic。从来没有人用纳鲁造这种奇怪的名字称呼我。」
  「是吗……」
  「如果是我的话,就一定会叫你『纳鲁造』。」
  我看着茵达莉不死心地反覆纠缠,然后发问:
  「话说回来,我有一点无法理解。刚刚你明明受到如此无礼的对待,可是为什么没有对索蕾依发出杀气呢?」
  「因为我不喜欢也不讨厌索蕾依啊。她只是个可怜人罢了,不值得我对她发出杀气——就算拜托我,我也不会杀她。」
  「……」
  「但是说到讨厌的话,我反而比较讨厌绿笯。」
  这回答让人相当意外。我以为她不会讨厌绿笯这种讲究礼数的人。
  「她到底是谁?」
  「她是索蕾依的经纪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也同时开始演艺活动。不过索蕾依在十三岁时便因电影而出道;另一方面绿笯则是因为家庭因素而放弃演戏,现在变成索蕾依的经纪人。」
  「……」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所以沉默不语。
  茵达莉像是在确认某些事情似地频频点头。
  「嗯,我确实讨厌绿笯。」
  「为什么呢?」
  「你没有发现吗?她一直对索蕾依释出杀意——」
  「是这样吗?」
  「那和我们的杀气不同,是一股混浊不堪的杀意。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杀意,陪伴在索蕾依身旁。我实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要是真的想杀,直接动手就好啦。」
  茵达莉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个人倒是不会去选择想杀或是不想杀的人呢。只要给我命令,任何人我都会杀。」
  话才说完,茵达莉马上转身面向我,发出凌厉的杀气。
  「根本没有人问你呀。」
  茵达莉笑着这么说,我只能默默点头。


  之后,我们两人兵分二路,调查剧场内外。
  盆栽底部、座位下方、垃圾桶里面、饮料自动贩卖机——我让自己的五感完全向外探索,搜寻是否有可疑的物品,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不对,我有找到一个可疑人物。
  一个男人蹲坐在剧场大厅。他并非坐在沙发上,而是直接坐在地上。一块看似麻制的浅黄色布料从头顶直披下来,脚上没穿鞋。另外他还像是用手脚同时抱住一般,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杖。
  我一走近,一道锐利的目光立刻从麻布下方直射而来。他只露出右眼,左眼由黑色的眼罩覆盖住。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但却有着完全感受不出年事已高的强大魄力。
  「您身体不舒服吗?」
  听到我的问题,对方默默地摇头。
  「不好意思,请问您在这里做什么呢?距离正式开幕还有一天以上的时间,能不能麻烦您先 离开剧场呢?」
  等他一踏出剧场,我就会立刻扣留他,调查他的身分。当我正如此盘算时——
  「这个人没关系的。」
  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的茵达莉出声说道。
  「这个人是谁?」
  无视于我的问题,茵达莉朝那个男人打了声招呼。我听不出是哪一国语言,那是感觉就像飘扬在风中的弦乐器一般的悦耳音色。
  听完茵达莉的话,那个男人笑了。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矗立在我的面前。个子相当高。在麻布之下的身躯,就像枯木一般纤瘦。
  男人伸出了他瘦骨嶙峋的手,碰触我的脸颊。他对我说了一两句话,但是我无法了解话中的意思。虽然可以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并没有生气……
  最后他轻拍了我的脸颊一下,随后摇摇晃晃地离去。
  「那个人叫做伊修,是C国爱国同盟的最高负责人。」
  「……」
  「他的左眼之所以失明,是因为儿童时期没有开口唱国歌,被老师殴打所致。」
  「因为这个经验,所以才让他变成了爱国者?」
  对于我的问题,茵达莉轻轻摇头。
  「伊修从小就是个真正的爱国者了。他不愿开口唱国歌,是因为他拥有『国歌并不是如此低俗之物,需要强迫他人演唱』的信念。」
  原来如此……
  「多亏有他,C国至今避开了多次战争。一旦和其他国家起了冲突,C国国民最仰赖的人就是伊修。他曾经爲了和对方进行谈话,独自一人潜入敌对国。」
  「只爲了谈话……」
  在那么危险的状况下潜入,难道不会被杀吗?
  彷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茵达莉再次摇了摇头说:
  「伊修拥有强大的爱国心,同时他认为对方也会拥有同等程度的爱国心。他尊重对方的爱国心,要是对他下手,就等于是否定了双方的爱国心,所以他是不会被杀害的。」
  ……虽然听不太懂,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
  茵达莉轻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明天的公演,各个国家都会有重要人士到场。其中也有像伊修那样的人。要是那些人当中任何一个人有什么闪失,世界和平的平衡就会崩溃瓦解。」
  「……」
  「而这代表的意义就是——世界的终结。」
  我感受到一个沉重的包袱,重重压上了我的肩膀。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47 编辑


  Scene 07 萌奈美下定决心
  「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我又搬回来了。不知道这次可以待多久,但还是请大家多指教。」
  在早晨的教室当中,背对着黑板的丸男如是说道。他雪白的牙齿闪出一道光芒,脸上带着和我在一起时从未出现过的爽朗笑容。
  女生们爆出一阵欢呼声。在上次的同步事件骚动时,丸男做出了足以媲美经典电影的行动:于上课期间把瑠菜从教室里带走。我原本以为女生们应该早就彻底死心了才对,想不到他的人气竟然如此根深蒂固。
  ——这家伙明明是个忍者,可是却输给了女服务生喔!
  我本来想爆料的,不过这么做实在太蠢了,于是作罢。


  休息时间,我走到瑠菜身边。上次丸男转学离开后,她可能是为了忘记丸男,因此有点刻意表现开朗。
  如今丸男又回到这样的瑠菜身边,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做何感想呢……?她会不会依然忘不了丸男?还是说……
  我有点在意丸男回来之后,会不会让瑠菜再次燃起恋爱之情。
  此时我必须若无其事地确认她的心意才行。
  在种种反覆失败的最后,我对瑠菜开口说:
  「丸男——丸井同学又转学回来了呢。」
  「嗯。昨天我有收到他的简讯。」
  瑠菜的回答当中不含任何一丝情感成分。今天她戴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口罩,很难看出表情。可能是感冒了吧?
  「有回信吗?」
  「没有。」
  瑠菜摇头,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嗯……想不到会这么快走进死胡同。困扰不已的我决定直接发问:
  「你还会在意丸井同学吗?」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不知道。」
  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为了掩饰害羞而说。正确来说,应该更像是无所谓,或是毫不在意的感觉……不过算了,这总比对丸男那种变态分子有兴趣要好上百倍。
  瑠菜轻轻咳嗽起来。
  「怎么了?你感冒了吗?」
  「嗯……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可能是得了夏季感冒。」
  有个学说认为笨蛋才会得夏季感冒,但是我并不相信。
  因为我曾经连帽子都不戴,直接在盛夏的空地上玩着甲子园大赛模拟游戏;也曾经毫无节制地大吃刨冰和西瓜、开着冷气睡午觉,做遍了许多蠢事,可是我都没有感冒。
  因此,我认为笨蛋才会得夏季感冒的学说是错的!(啊!这么说来,应该还有另一个学说认为笨蛋不会感冒?)
  这时瑠菜对着陷入沉思的我说道:
  「所以今天没办法帮忙做萌奈美的便当。对不起啊。」
  「你在说什么呀!不要在意这点小事,快点让身体好起来吧!」
  我努力不让自己内心的泪水表现于外,露出笑容。吃不到瑠菜特制的饭团便当固然令人哀伤,但是和她无精打采的哀伤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上课期间,我的脑袋正在全速运转。但是我并不是苦恼于班导松田老师在黑板上写的SIN和COS等三角函数公式。
  阿拉比亚塔到底会使出什么样的招式呢?
  被附身的话剧社社员到底是谁呢?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和JYAJYA同步的地球防卫军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好呢?——
不对,行动反而会坏事吧?
  今天早上,我为了询问地球防卫军今后的动向而前往实验准备室造访永远学姐,但是却没见到面。因为门上挂了一个饭店用的挂牌,上面写着「请不要叫醒我」。
  就在我准备敲门时,科学社的二年级社员出言制止:
  「最好别这么做。要是不小心吵醒社长,我们可能就要被迫呼叫自卫队前来维护治安了。」
  我尽可能地不发出半点声响,悄悄地离开门边。
  就算没发生这件事,光是外星人入侵就已经相当麻烦了。在这种状况下,要是呼叫自卫队又出现了同步现象,那肯定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我叹了一口气。现在发生的全是些麻烦到家的事啊。既然如此,思考SIN和COS之间的亲子关系应该比较轻松吧?
  此时——
  「为了不让人类灭绝,你给我好好思考!」
  出现在我脑中的丸男嚣张地这么说,而我则是用我的必杀直拳把他打飞。
  不用你说我也会想!
  我撇开了数学符号,开始为了人类的未来思考……思考。
  可是这次我的思绪却跑向了「瑠菜没有帮我做便当」这个残酷的现实。真奇怪,平常身体健康的优良少女瑠菜怎么了?而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才有办法报答平日从她那里得到的恩情呢?没有食慾的瑠菜当然也不会带她自己的便当过来,可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就不吃东西,只会让身体越来越衰弱。现在最好的做法应该是趁午休时间偷偷溜出学校,帮瑠菜买一些有营养的东西!
  然而问题就在于瑠菜会不会吃下去了。我个人是不管身体再怎么难过也不会影响食慾,但瑠菜就不一定了。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准备好吃到不惜跳过围墙也想吃的人间美味才行……
  这间学校附近究竟有没有这种美食呢?牛肉盖饭、汉堡肉、冷关东煮、鲷鱼烧……难以计数的摊贩和店面在我脑中浮现,随即消失。
  当我双手环胸陷入沉思时,一个纸团打中了我的头。从发射方向来看,这应该是丸男丢的。
  我摊开纸条,上面写着:「你这家伙,现在应该不是在想午餐要吃什么吧!」哼,真不愧是忍者,还挺敏锐的嘛。
  嗯,这时可能有人会觉得「为什么不用手机简讯?」可是要是被老师发现我在看手机简讯,那么手机马上就会被没收。相较之下,这种古典的方式反而意外地不容易被发现。
  我在纸条背后写下了「在人类即将灭绝的时候,可以考虑这种事情吗?(不,当然不!)」这种反讽式的句子。然后我将纸条小心地揉成一团,朝着丸男丢过去。看过纸条的丸男又丢了另一个纸条过来。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在流口水?」
  ……我若无其事地擦掉口水。
  「不要老是注意别人丢脸的样子!」——我把写着这句话的纸条揉成团,然后丢回去。
  可是目标一时没对准,纸团击中了距离丸男四个座位之远的棒球社主将足立同学的头。
  「……」
  足立同学捡起纸团。其他同学则是摆出了无言的手势,昭告足立同学丢出这个纸团的人是我。面对黑板,挥洒着华丽函数公式的松田老师并没有注意到班上的状况。
  我双手合十表示歉意,而足立同学把纸团朝着我丢了回来。这时,坐在我旁边的井上同学倏地站起,用垫板挥棒打击!这么说来,垒球社的井上同学好像一直很想跟足立同学分个胜负喔?
  井上同学打击出去的纸团远远飞了出去,朝着正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头顶笔直前进。
  惨了!
  此时,坐在教室前半部的排球社社员宇仁田同学伸出了他的长手,纸团顿时被挡了下来。就在纸团即将掉落地面之前,袋棍球社的江上同学用笔记本将它捞了起来,并迅速地将之传到丸男的座位上方。最后,则是由篮球社的大野同学使出漂亮的第一时间灌篮!丸男顺利收到纸团了!
  喔喔——!
  我们为这五名选手喊出无声的喝采,送出了寂静的掌声。


  午休时间,正当我准备偷溜出去买东西时,被丸男逮个正着。
  「你想去哪里?要是到处乱跑,小心被微笑假面攻击啊!」
  面对唠叨不停的丸男,我说:
  「不要这么大声!我有一点事要办啦!」
  我小声地回答,同时偷瞄了瑠菜一眼。瑠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周围的同学们都已经打开了便当,但她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点动作也没有。
  「她的身体有点小舒服,我想帮她买些好吃的东西回来。」
  丸男也跟着看向瑠菜。然后他把挂在脖子上的小小束口袋打开,拿出一颗比BB弹还要再小个两圈左右的球状物。
  「让她吃下这个。」
  「这是什么?」
  「是我们斜天一族秘传的药物。只要有这一颗,身体不舒服之类的轻松就能治好。」
  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在陡峭的岩石顶端,丸男正一边吼叫着「全力~!冲刺~!」一边吞下药丸。嗯!好像很有效!
  「你果然……还是会在意瑠菜吧?」
  丸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快点让她吃下去。」
  说完他就撇开了头。
  我走到瑠菜身边,让她吞下丸男给的药丸。
  「这是丸井同学给的喔。听说非常非常有效,你要快点恢复健康喔!」
  听完这句话,瑠菜只轻轻点了点头。她既然已经吃下了药,那么应该马上就会痊癒吧?
  嗯!放下心之后肚子就饿起来了。现在就来吃我从家里带来的便当吧!
  不过就在这一刻,走廊方向传来了歌声。
  「我们~我们~我们是地球防卫军!」
  这阵歌声与其说能点燃正义之热血或涌现出勇气,不如说比较像是描写了恶魔军团行军的姿态还更加贴切。
  教室的门被一把推开。
  「杂务AB!有来上学吗?现在马上到屋顶来!」
  永远学姐的大喊声传了过来。大概有充足睡眠吧,从她的声音能感受到旺盛精力。
  本能察觉到危险的我,紧抱着便当盒试图脱困。为了不让永远学姐看到我,我刻意压低了身子,在满脸惊讶的同学们的脚底下,像只蟑螂一样匍匐前进。
  可是我的身体却突然浮空。抬头一看,发现丸男抓着我的后领,把我整个人提起来。
  「你……体格看起来这么瘦弱,可是却意外有力气呢。」
  无视于我的感想,丸男开口说道:
  「放弃吧,就算我们逃跑,那家伙一定会锲而不舍地追过来。想像一下,要是这件事和世界同步会如何?搞不好会有来自未来的杀手机器人追杀我们啊。」
  我心中逃跑的念头顿时消失。
  另外我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丸男有着习惯服从命令的运动社团类型体质……算了,毕竟他是忍者,这可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我不喜欢被人命令,也不喜欢命令别人。自己的行动应该由自己决定,这样才叫做自立啊。
  「丸男,你最好自立一点啊。」
  「好好看清楚现在的状况吧。连脚都没有踩在地面上的你,还说什么大话。」
  我被丸男抓着后领,拎在半空中,看起来就像是没能偷到鱼的野猫一样。


  抵达屋顶后,永远学姐站在我们面前开口:
  「现在开始进行作战会议。」
  永远学姐的眼里璀璨生光,看得出来她对和侵略地球的外星人作战一事,打从心底开心。
  「首先,根据昨天杂务A的报告,阿拉比亚塔说他打算利用同步现象,这表示只要在同步现象发生的情况下侵略这间学校,就能同时侵略地球。」
  原来如此。毕竟地球很广大嘛,相比之下,学校就显得相当贴近生活。如果「侵略学校=侵略地球」的话,的确轻松许多。
  「反过来说,要是我们能够守住这间学校,击退阿拉比亚塔的话,地球就能得救。届时便是我们地球防卫军的胜利。」
  「地球防卫军」这个单词让我打了一个哆嗦。永远学姐还不知道地球防卫军和国际恐怖组织JYAJYA之间出现了同步现象。
  「那个……永远学姐。」
  我战战兢兢地发言。
  「不必客气,直接叫我『最高司令官』就好。」
  她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然后马上开始说起其他不相干的事……不行,她根本一点也不想听别人讲话。
  「从杂务B弄坏话剧社大道具那时起,同步现象就开始了,所以我们可以把话剧社视为事件的中心所在。接着,杂务B为了寻找话剧社的大道具而前往旧校舍时,被某个不明人士袭击。」
  永远学姐看向丸男。
  「你如何分析那个袭击者?」
  「那不是普通的人类。我想应该是阿拉比亚塔本人,或者是被阿拉比亚塔附身的人类——两者其中之一吧。」
  「从上述事实可知,话剧社的五名社员当中存在着阿拉比亚塔本人,或是被阿拉比亚塔附身的人,此种可能性相当高。」
  这次她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来。
  「曾经近距离观察话剧社社员的人就只有你。有注意到什么问题吗?」
  我把小鸠学妹和柴学弟以外的其他三个人相当可疑一事说了出来。此外因为时机正好的关系,我也顺便加上了自己的推理。
  「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就二年级社员江藤同学。」
  「除了姓名拼音当中有『ET』两字之外,如果还有其他理由,就说来听听看。」
  永远学姐盯着我看,我彻底陷入沉默。
  这时丸男开口了:
  「还有其他问题。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阿拉比亚塔真的很强。要是揭穿他的身分后必须直接面对面交锋的话,我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胜算。」
  「啊啊,那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已经开发出对付阿拉比亚塔专用的武器了,现在正在进行耐久度测试,到傍晚应该就能用了吧。」
  她说什么!
  一股不祥的预感让我全身发抖。现在该不会出现「发现大规模毁灭性武器!」或是「发展核武!」之类的新闻吧?我感到异常不安。
  丸男哼的一声笑了。
  「我总算了解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红了。你为了制作武器而熬夜了吧?」
  「不,那种东西两三下就做好了。真正伤脑筋的是这个。」
  永远学姐从脚边的便利超商塑胶袋里,拿出了两件T恤。
  「请问那是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永远学姐立刻像是在说「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一样皱起了眉头。
  「当然是地球防卫军的制服啊。」
  接下来,她扯开了自己制服衬衫的钮扣,底下出现的是一件T恤,正面用江户勘亭流体印刷了「地球防卫军」五个大字。文字下方则是一张图片,露出笑容的少年与少女正斜斜指着上方,雪白的牙齿耀眼动人……
  「这是用防刃纤维做成的,就算被刀刃砍到也不必担心,而且也通过了耐热实验。为了能把它穿在制服下,我已经尽可能地把它做得越薄越好。其中最伤脑筋的就是这张图了。我一直画不出那种对未来抱持着希望,让人感受到他们坚持守护地球之意志的表情。」
  永远学姐费尽心思所画的少年图片,由她丰满的胸部挤了上来,变成一副眼角下垂的模样。与其说是坚守地球的意志,不如说让人感受到他正在烦恼到底要不要变成色狼。
  我和丸男各自丢出最基本的问题:
  「这件制服是短袖的吧。当我们曝露在外的手臂遭受攻击时,该如何防御呢?」
  「下半身该怎么办?还有头部——没有类似安全帽之类的头部防具吗?」
  永远学姐挥了挥手,彷佛这些事情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做成长袖的话,不就会从夏季制服的衬衫袖口跑出来了吗?而且在校内戴上安全帽什么的,可是会违反校规的。」
  从永远学姐口中听见「校规」二字还真是……首先完全不去上课,整天都在实验准备室的沙发上滚来滚去这件事,应该是比违反校规还要更严重的问题吧。
  「顺带一提,背后有写上『杂务A』和『杂务B』,可别弄错了。」
  「……」
  我和丸男满心复杂地接过了地球防卫军的制服。
  「制服和武器都准备好了,现在我们随时都可以和阿拉比亚塔开战!」
  永远学姐握紧了拳头。
  我望着制服背后——在「杂务B」的下方还写了另一行字:「放马过来!」……不不不,不必这样刻意挑衅也没关系吧……
  感受到与阿拉比亚塔的决战在即的我,向永远学姐提出了这阵子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
「我们是假设阿拉比亚塔附身在某一个话剧社社员身上对吧?要是我们杀死阿拉比亚塔,那么那个被附身的话剧社社员会不会跟着死掉?如果会的话,我们要动手杀死阿拉比亚塔吗?」
  「那当然。」
  回答的人是丸男。
  「犠牲一个人就能拯救全人类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正确意见。
  「那么,如果阿拉比亚塔附身的是丸美小妹的话呢?」
  「当然不能杀啊!你听好,人的生命比地球还重要!我会把全副心力放在如何让丸美脱离阿拉比亚塔的控制上!至于打倒阿拉比亚塔这件事,之后再说!」
  丸男毫不犹豫地颠覆了自己的主张。
  永远学姐望着我。
  「那么,我现在下达指令。杂务B,你必须在话剧社的排练结束之前,确定阿拉比亚塔的真实身分是谁。之后驱逐阿拉比亚塔的工作,则是交给杂务A。」
  啥?要我在排练结束之前确定阿拉比亚塔的真实身分……?
  我现在充分了解打者接收到教练的「打出全垒打!」暗号时,心里是做何感想了。
  呜呜,我的肩膀好沉重啊……
  不对!等一下!
  我们不知道敌人是话剧社里的谁,但是另一方面,阿拉比亚塔却知道我是谁。也就是说,一旦阿拉比亚塔发现我正在调查他的真实身分,我极有可能会被马上宰掉!如果丸男在身边还好,要是在我落单时遭受攻击的话,那就完蛋了。
  惨了,我有生命危险啊!
  我这么一说,永远学姐随即伸手指向丸男。
  「那么,杂务A就一起加入话剧社,随时守在杂务B的身边吧。」
  喔喔,这么一来就放心多了!现在的问题并不是丸男有没有办法赢过阿拉比亚塔。就算阿拉比亚塔真的比较强,在丸男被打趴的这段期间,我就可以成功逃跑了!
  然而丸男却摇了摇头。
  「不……这是行不通的。我们斜天一族的使命是如同影子一般行动,绝不出现在表面的舞台上。所以我无法加入这么引人注目的社团。我会在外面保护萌奈美……虽然很不情愿就是了。」
  喂,给我差不多一点。说什么一族的使命,这种耍帅的事情根本无所谓。要是真的依你这么说,那我的生命不就有危险了吗!现在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加入话剧社才行……
  我在丸男耳边轻声说道:
  「要是看到哥哥站在舞台上,不知道丸美小妹会怎么想喔?」
  丸男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在舞台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哥哥。女孩子们不断尖叫。丸美小妹自豪的同时,应该也会感到一丝嫉妒吧?像是『大家都为了哥哥而尖叫,但哥哥是只属于我的哥哥喔!』之类的——」
  我的这番话,让丸男的眼神涣散了起来。一想到他的脑袋里现在正播放着何种画面,就让我打从心底感到害怕啊。
  「……哼,真没办法。我就加入话剧社吧。」
  口头上虽然说得冷酷,但是丸男啊,你的鼻血流下来啰。
  「不过,你们两个都要加倍小心。」
  永远学姐对我们说:
  「阿拉比亚塔至今仍隠藏着真实身分,应该是爲了让侵略行动进行得更顺利吧。等进行到某种程度,他就没有必要继续隐藏身分了——不过若真的到了那时,我们应该也无计可施了吧。」
  永远学姐分析了目前的状况。
  我和丸男俐落地举手行礼。距离地球遭受侵略,还有三十一个小时多——


  我们在实验准备室前和永远学姐道别时,她忽然把地球防卫军的制服拿了回去。
  「怎么了?」
  我这么一问,永远学姐立刻露出了锐利的眼神,伸手指向制服的胸口位置。
  「我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把地球防卫军的标志放上去!」
  ……是吗,竟然来这套?
  「请问学姐想好标志的图案了吗?」
  对于我的问题,永远学姐摇了摇头。
  「我现在开始会闭关在实验准备室里。傍晚之前,我一定会完成一个任何怪兽或外星人都会害怕的标志出来!」
  永远学姐握紧了拳头。只见她用力打开了门,消失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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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ene08 萌奈美再次遭受袭击
  放学后——
  我上前关心正准备收拾回家的瑠菜。
  「怎么样?觉得比较好一点了吗?」
  听到我的问题,瑠菜笑了一下。那是相当虚弱的笑容,完全没有平常灿烂耀眼的感觉。丸男的药丸没效吗?
  「没事吧? 一个人有办法回家吗?」
  这个时候,不管是阿拉比亚塔还是地球防卫军,都从我的脑中消失了。
  瑠菜一语不发地拿起书包,走出教室。就在我相当担心、想跟上前时,她回头对我说:
  「萌奈美……可别输了喔。」
  瑠菜露出微笑。啊啊,太好了。是平常的瑠菜。
  我不知道她是针对什么事情对我说出「别输了」,不过我才不会输呢!
  「我知道!」
  我将拳头紧紧握住,而瑠菜则是再次露出微笑,转身背对我。
  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好像恢复精神了!我安下心来。
  「我给的药很有效吧?」
  这个充满骄傲的口气,是丸男的声音。
  「什么?难不成你想说『斜天的医学是世界第一——!』之类的?」
  本来想出言讽刺他一下的,结果我一看到丸男,只能连忙压住嘴巴以防自己爆笑出来。
  丸男的脸是怎么回事啊!眼睛周围画了一圈眼线——说得更贴切一点,是画了一圈像是歌舞伎的黑眼圈一样的粗黑线。
  「你的脸是怎么了!……莫非是传染病?」
  我已经准备好隔绝他了。
  「你这家伙实在很没礼貌耶。这当然是变身啊!因为我要加入话剧社了嘛,在脸上做出适当的变化可是礼仪之所在。」
  「……」
  我无话可说。不管说出什么话,好像都会伤到丸男
  不过话又说回来,总觉得斜天一族所说的「变化」似乎有某些部分错得非常离谱。
  「走了。」
  丸男信心十足地朝着礼堂前进。
  我在心中悄悄地双手合十默哀。


  「呃——那个……他想要入社。」
  我用诡异的声音,向彪子学姐介绍丸男。
  「我是丸井丸男。目标是成为能歌善舞的偶像明星。请多多指教!」
  丸男彬彬有礼地低头鞠躬。不知他有没有发现,大家一看到他的眼线,纷纷想退避三舍呢?
  「请问我的角色是什么呢?由于我没有演戏经验,希望能够辞退主角等级的角色。相信最适合我的角色应该是具有存在感的帅气配角——」
  彪子学姐递给唠叨不停的丸男一份纸本。
  「这是剧本对吧?」
  丸男喜孜孜地接过来。
  「喂——灯光!搞错号码啦!」
  舞台上的排练动作停止,柴学弟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
  光是回话,就让我双脚发抖。
  「拜托你们行行好,明天就是正式公演了啊!」
  江藤同学也跟着追打。
  「我知道啦~!」
  我朝着自己的脚边大声喊叫。
  这里是舞台上方十五公尺的高空。我和丸男一起站在宽度顶多只有九十公分的木板上。我的腰际系着一条放有美工刀、封箱胶带和绳索的作业用腰带。
  「呃……这到底是几号?字实在太丑了,根本看不懂!」
  丸男努力辨识着彪子学姐给他的灯光配置图,口中不断抱怨。
  现在,我们正在重新安置舞台天花板的灯光位置。
  话剧社的社员人数很少,没有上台的人必须轮流负责灯光。为了让任何一个人都有办法打开、关上灯光,所以他们加装了控制装置。
  这次由于多了丸男加入,因此可以增加一个专门负责灯光的人。参与演出的天野学长和负责大型道具的江藤同学对此感到非常开心。
  「就增加一些灯光的颜色吧。这样就可以删减台词,只凭灯光颜色来表现气氛变化了。」
  因为天野学长这番话,江藤同学拿出了所有他有办法弄到的照明器具。把这些东西吊到舞台两侧或吊挂棒上,就是我和丸男的工作。


  「可是,外星人真的存在吗?」
  「应该存在吧。」
  「我也觉得应该存在。不过,外星人已经来到地球上,就表示……」
  「各位,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宇宙到底有多大?就算真的有另一个存在生命的星球,从那个地方来到地球,到底要花上多久时间啊?」
  「原来如此,你想说他们寿命没办法撑这么久吗?」
  「这种状况下,不是都会利用空间跳跃之类的吗……」
  「我在想,他们应该是把实体留在母星,只将意识移动到太空船上。这么一来,不管是多长的距离就都没问题了吧?」
  「我会不会是很讨厌出门的人啊?我实在不想为了到遥远的星球就做到这种程度。」
  「他们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连身边的人的想法都不知道,更别说是外星人的想法了。怎么可能知道呢?」
  「说不定他们其实只是来享受美食之旅?」


  丸男站在刚刚从舞台上拿到的木板上,一边对照配置图一边接上电线。因为我动手的话,会把线接错。
  「你连数字都看不懂吗!」
  被人截断了演员之路,还被叫来打杂的丸男,显得相当不耐烦。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我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没办法看清楚图表啊。」
  不是我自夸,我真的对高处没辙。真希望不要把我拿来和那些不管待在多高的地方都没感觉的笨蛋啊、烟雾啊,还有丸男相提并论。
  装置好照明设备,接上电线,江藤同学就会打开开关确认。只要发现接错就会被骂——这个程序不断地重演。
  「喔哇!」
  有好几次我都失去平衡,差点掉下去。而丸男每次都抓住我的手,防止我摔下去。
  「谢谢你啊,丸男。」
  我道过谢之后,利用多余的绳索,把我和丸男的身体固定在一起。
  「你这是在干什么?」
  丸男的声音相当不悦。
  「没有啦……你看,要是我掉下去时,丸男却没注意到的话,不是很糟糕吗?所以像这样绑在一起,我们就是一莲托生、吴越同舟、生死与共了呀。」
  「先说好,我可是一点也不想死。」
  哼,真是冷漠的家伙。


  「现在外星人究竟在哪里呢?」
  「他会不会正在看准时机,准备附身到我们其中一个人的身上?不对,搞不好他早就已经附身在某人身上了!」
  「为什么要附身?只要暴风雨停歇,我们就会下山了。根本没有加害外星人的意思啊。」
  「外星人会相信这番话吗?」
  「刚刚有说过外星人可能是没有实体的意识体对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外星人想要的东西,一定就是人类的身体了。因为要是没有实体,就没有办法修理太空船了啊。所以他才打算附身在人类身上。」
  「如果只是想要修理太空船,就表示他打算回去母星吧?」
  「……会不会已经有人被附身了呢?」
  「谁知道。我感觉不出来。而且要是我真的被附身,也不可能老实说出来吧。总而言之,我要待在我自己的房间里。在暴风雨停止之前,我不打算再和你们见面。」


  ——出现了!这种暴风雨中的山庄故事里,一定会被杀的人的固定模式!独自反锁在房间! 我一边看着上演在脚底之下的话剧排练,一边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
  「喂!你专心一点!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可是会死掉的!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死,那还可以用一句『啊啊,真是个运气不好的家伙』带过,不过现在你跟我绑在一起!要是我死了,丸美会很伤心啊!」
  「……」
  我一边听着丸男自我中心的发言,一边思考。
  「如果我们两个都死了,那么地球会怎么样呢?」
  「如果你死了,我会立刻连络阿拉比亚塔,告诉他:『把您的飞碟弄坏的邪恶大魔头真野萌奈美已被处决了。请看在我们这么做的份上,放弃侵略地球吧!』这样就能守住世界和平了。」
  我伸出了脚,企图把丸男踢下去。不过要是他真的掉下去,和他用绳子固定在一起的我也会跟着摔落。现在还是用我宽大的包容心原谅他吧。
  「话说,为什么不能把同步现象利用在促进和平上呢?」
  我轻声说道:
  「你看,阿拉比亚塔不是说他要利用同步现象吗?要是话剧社的剧本可以和现实状况出现同步就好了。例如把剧本写成我中了乐透、成为大富翁、世界上的大型连锁外食企业的独生子对我一见锺情之类的,然后再发生同步现象……欸,同步现象要是可以像这样利用在促进和平方面的话就好了,对吧?」
  现金在我的脑中交错飞舞,而肉块就在我的双掌之中!啊啊,真是太棒了……
  丸男露出了彷佛看着弃置在饮水机前的脏抹布一样的眼神,望着正在妄想的我。
  「你真的知道『促进和平』这四个字的意义吗?」
  丸男的声皆充满了无奈。这时我灵光一闪,对他说出我的想法:
  「阿拉比亚塔知道我们是谁,对吧?」
  「应该吧。因为他都直接打手机过来了——」
  两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丸男如此回答,接着他又不服气地说:
  「你根本一直都在聊天嘛!稍微动动手吧——本来很想这么说,不过要是你随便乱动,我的工作反而会增加。所以至少请你安静一点!」
  「不要这么小气,听我说啦——所以说,我们并不知道阿拉比亚塔附身在谁身上吧?」
  「……啊啊。」
  「既然如此,现在应该是个好机会吧?只要看准空隙发动攻击,我们肯定逃不掉。」
  「你想太多了。那家伙……最高司令官……有说——」
  虽然有点难为情,丸男还是把「最高司令官」这个词说出口了。
  「阿拉比亚塔不希望暴露自己的真实身分。要是在其他社员也在场的情况下发动攻击,就等于是主动暴露自己的身分。」
  原来如此。我颔首同意。
  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就在我准备继续沉思下去时——
  「喂~跑腿的!先别管灯光设备了,快去仓库一趟!」
  舞台边传来了江藤同学的指示。
  「你说跑腿的,是指我吗?」
  听见丸男的问题,他说:
  「正确来说,丸井你是跑腿B,你旁边的是跑腿A。别说了,快去仓库把大型道具搬来!」
  「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前天跑腿A把大型道具弄坏了啊。」
  丸男似乎还想反驳些什么,不过我阻止了他。在地球防卫军担任杂务,在话剧社里则是跑腿。用特摄片来形容的话,我们相当于低等战斗人员。对,我们没有抱怨的权利。
  「动作快点~」
  听到江藤同学的呼喊——
  「噫噫——!」
  我老老实实地回应他。


  我们进入旧校舍,走在嘎吱作响的走廊上。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话剧社到底要排练到什么时候啊!……唉,毕竟明天就是正式公演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道光线照亮了走廊。和昨天不同,我们这次带来了筒身上写着「话剧社」的大型LED灯手电筒。
  「我说啊,延续刚刚的话题——」
  「烦死了,不要跟我说话!闭嘴!」
  由于被人当成跑腿使唤,走在前方的丸男心情非常恶劣。
  「我应该是为了成为能歌善舞的偶像明星才加入话剧社的吧!」
  ……不对喔,你原本的目的应该是保护我吧?
  「为什么现在必须被叫成『跑腿的』,还要来仓库搬大型道具!」
  自尊心受创的丸男,站在仓库门前猛地回头。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你的错!」
  在LED手电筒的光线照耀之下,丸男的表情真的超级恐怖。
  我张开双手,试图安抚丸男。
  「这件事情先放一边,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你刚刚说阿拉比亚塔之所以没有攻击我们,是因为不想被其他社员发现真实身分对吧?」
  「啊啊。」
  「可是啊,如果他让礼堂停电,然后趁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把所有社员都打昏,接着再来攻击我们呢——?」
  「咦?」
  「确实宰掉我们之后,他再回到其他社员的所在地假装昏倒。这么一来,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真实身分了吧?」
  就在我说完的同时,礼堂那边传来了:
  「呜哇,怎么回事!」
  「停电吗?」
  「会不会是电线短路了?」
  「真伤脑筋……什么也看不见。」
  诸如此类的声音。
  随后又听见了「呜哇!」和「呀啊啊!」的惨叫声。
  我对丸男说道:
  「光从这些声音听起来,应该就是礼堂发生停电,然后某个人在黑暗当中把社员们全部打昏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
  丸男什么也没说。接着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整张脸凑了过来!
  欸欸~!这种时候出现谈情说爱的场面吗!——事情当然不是那样,丸男只是动手把我用力推出去。我的身体撞上走廊的墙壁然后弹开,大型LED手电筒也掉在我的头上。
  「哇,你干什么啦!」
  锵锵!我的抱怨埋没在金属碰撞声之下。
  咦?怎么回事?
  走廊窗外射进了一缕细微的光线。丸男的身体正用极快的速度迅速移动,此外还有另一道像是和他重叠在一起移动的影子。
  那是昨天晚上攻击我们的怪人,微笑假面!——不对,应该是阿拉比亚塔附身的话剧社社员!真是的,太麻烦了!直接称呼阿拉比亚塔就好!
  他们之间不时发出闪光。丸男正在使用三日月,同为金属物质的东西相互碰撞,爆出火花。
  「丸男!没事吧!」
  「似乎……不算没事。」
  我闻到了飘散在空中的血腥气味。丸男身上有某个地方受伤了!
  他的负伤已经让形势糟糕到无以复加了可是话说回来,我也没办法出手帮忙啊!
  对了!——我想到永远学姐已经开发出对抗阿拉比亚塔的武器!
  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永远学姐。
  「怎么了,杂务B?」
  「大事不妙了,永远学姐!」
  「不必客气,直接叫我最高司令官就好。」
  不不不,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啦!
  「我们正在旧校舍内交战中!请派援军过来!」
  「是吗?看来是个测试武器性能的好机会呢。」
  我彷佛看见电话另一头的永远学姐露出奸笑。我单手拿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朝着丸男大喊
  「我刚刚连络上永远学姐了!她说她会拿秘密武器过来,你再努力撑一下!」
  「喔,喔喔~!」
  他的声音相当虚弱无力。周围暗得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从气氛中得知,丸男正处于劣势!
  有没有什么东西……武器吗?
  我在走廊四处张望,赫然发现我和丸男拿来的大型LED手电筒正躺在地板上。
  就是它!
  我用双手各自拿起一个手电筒之后,瞄准阿拉比亚塔丢了过去。
  啪叽!咕咚!一阵闷声响起。
  很好,有打中!
  下一秒,丸男光速回到我身边。他的脸逼近而来——脸上在笑,眼中却燃烧着猛烈杀意。
  「我不会要求你什么都不准做!我现在只容许你呼吸!要是你敢做出其他任何事,我就先把你给解决掉!」
  听到这番蕴含着强烈意志的话语,我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丸男头上多出来的两个大肿包,正诉说着我刚刚的瞄准失误。
  丸男用他强韧的意志压下了对我的杀意,再次回头作战。
  同时,楼梯间方向传来了夸张的脚步声。
  是永远学姐!
  「久等了。」
  永远学姐双脚张开,一派嚣张地站立着。背上彷佛背着「威风凛凛!」的看板。
  「永远学姐~……不对,最高司令官!」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永远学姐脚边,抱住她的脚。
  丸男也像颗皮球一样跳过来会合。
  「地球防卫军全员到齐了!要摆些什么招牌动作吗?」
  永远学姐这句话应该是她游刃有余的象徵吧?
  我们的前方约十公尺处,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影——阿拉比亚塔。他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之中,看起来像是只有白色面具漂浮在半空中。
  乍看起来,他似乎没有任何损伤。相较之下,丸男则是全身破破烂烂。头上两个大肿包看起来尤其严重,不过这一点还是先忽略吧。
  阿拉比亚塔摇摇晃晃地逼近过来。
  丸男朝着永远学姐伸出了手。
  「快点把武器拿来!」
  「哼,不要这么心急。」
  永远学姐在丸男的手上放了一张纸。
  「……这什么玩意?」
  「是设计图。」
  ……设计图?我向永远学姐提出了最基本的疑问:
  「什么东西的设计图?」
  「当然是地球防卫军的标志啊。这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呢。」
  永远学姐洋洋得意地回答。
  丸男大吼:
  「我想要的东西是武器!你不是要拿对抗阿拉比亚塔的秘密武器过来吗!」
  「什么啊,原来是那个吗?」
  永远学姐用有点失望的口气这么说完,便把一根斜背在后、看起来像是铁管一样的东西解下来,交给丸男。长度大约是一公尺五十公分,整体形状像是痩了一圈的金属棒球棍。
  「要是最后发现这玩意其实是用来升起地球防卫军军旗的旗杆的话,我就从你开始杀!」
  丸男是认真的。
  永远学姐对他耸了耸肩说:
  「对长官的说话态度不佳,本来应该送上军事法庭然后枪毙,不过今天就先放你一马吧。」
  她从丸男手中拿回铁管,将前端对准阿拉比亚塔。
  「超高压空气炮神田川改Mk—Ⅱ,发射!」
  永远学姐随即压下了铁管旁的控制杆。
  轰!
  一阵雷声般的巨响,烧焦味弥漫在空气当中。走廊尽头的墙壁打穿了一个巨大的洞。
  这威力也太夸张了吧……
  永远学姐站在呆若木鸡的我身旁,用力咂嘴了一声。
  「啧!没打中吗。」
  接着,她开始操纵着铁管——不对,是超高压空气炮神田川改Mk—Ⅱ后方的把手,像是帮脚踏车轮胎打气一样前后推拉。原来如此,就是这样把空气打进去的吗?
  躲开永远学姐的攻击的阿拉比亚塔,再次缩短了距离。
  「空气填充一二〇%,空气炮发射!」
  永远学姐再次对着飞跃在半空中的阿拉比亚塔,发射出超高压空气炮神田川改Mk—Ⅱ。
  轰!
  阿拉比亚塔一个扭身,再次避开。
  「打不到的话,不管什么武器都和垃圾没什么两样吧!」
  丸男站在我和永远学姐身前,手持三日月,挡住阿拉比亚塔的攻击。
  然后他迅速绕到阿拉比亚塔的背后,架住了他。
  「就是现在!快开火!」
  丸男把阿拉比亚塔的身体转向永远学姐的方向,放声大喊。
  「很好的觉悟!」
  将空气填充完毕的永远学姐,把空气炮抵在阿拉比亚塔的肚子上。
  「杂务A,我会让你连升两级的!安心成佛去吧!」(注17:因公殉职者可在死后追加晋升两级。)
  轰!
  丸男和阿拉比亚塔一起飞了出去。
  两人重重撞上了走廊的墙壁。碎成粉末的玻璃窗和水泥墙,漫天飞舞的尘埃……我总觉得被阿拉比亚塔和墙壁夹在中间的丸男,伤害应该是最大的。
  咕噜噜噜噜~
  「解决了吗……?」
  我和永远学姐缓缓走近倒在瓦砾堆当中的两人。
  周围散落着木屑和玻璃碎片,有种「这是哪来的战场?」的感觉。
  我动手把埋在瓦砾之下、像块破抹布一样的丸男给挖出来。
  「丸男,你还活着吗……?」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在三途之川(注18:三途之川是日本传说中连接人间和冥界的河川。)溺水了。」
  连这种梦都做了,真难为他还有办法活下来。
  「既然你还活着,那么连升两级就先保留吧。」
  永远学姐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留情。
  丸男站了起来,缓缓活动他的手脚。
  「我放心了。有几根骨头裂了,但是没有断。」
  是吗?原来山猴子并不认为骨头裂掉算是骨折啊……(骨头裂掉的正式名称明明就叫做「龟裂骨折」啊……)
  咕噜噜噜噜~
  「所以阿拉比亚塔怎么了?」
  听到丸男的问题,我们一起朝着瓦砾堆看去,但到处都不见阿拉比亚塔的身影。
  「被他逃掉了吗……」
  永远学姐忿忿地低声说道。不过既然他逃跑了,就表示他屈服在我们的力量之下!换句话说,阿拉比亚塔已不足畏惧!
  咕噜噜噜噜~
  「我从刚刚就有点在意了,那个像怪兽吼叫声一样的『咕噜噜噜噜~』到底是什么?」
  永远学姐望向我。
  我立刻举手敬礼说道:
  「是!那是我肚子的叫声!已经过了吃晚餐的时间,所以我的肚子有些饿了!」
  永远学姐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算这样,你的肚子会不会太有精神了?平常就算稍微晚点吃,也不至于叫成那样吧?」
  丸男这么说道。他的确没有说错,不过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今天我没有吃到瑠菜的特制便当。我向他们说明完毕之后——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不适合野外求生的人了。」
  丸男用一副听不下去的口吻回答。
  「嗯,我有自信,自己只要一天不吃饭就会死掉喔。」
  「在那之前,你应该会先把周围的人类吃掉吧?」
  这句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哼,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我们放着满目疮痍的旧校舍不管,先朝着礼堂前进。阿拉比亚塔是打晕了其他话剧社社员才过来的,所以现在不在礼堂的话剧社社员,就是阿拉比亚塔!
  可是……
  礼堂舞台上,瘫倒着五名话剧社社员。
  「怎么会这样?」
  我提出问题。
  「急忙赶回来的阿拉比亚塔,大概混在他们里面假装昏倒吧。」
  丸男回答。
  「真是肤浅的想法。阿拉比亚塔被我的超高压空气炮神田川改Mk—Ⅱ击中,制服肯定破破烂烂的。杂务AB,把礼堂的灯打开。」
  依照永远学姐的指示,我和丸男开始搜寻停电的原因。其实根本没什么,只是跳电了而已。把断电器调回原位之后,电灯马上就亮了。
  我们回到舞台前,观察话剧社社员的制服。里面没有半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制服。
  「他准备了替换用的制服吗……还真是个准备周全的家伙啊。」
  永远学姐相当开心似地露出微笑。
  这时,彪子学姐恢复意识。随后其他社员也都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彪子学姐在无意识之中也能完美重现过去经典电影的桥段,实在太厉害了。
  面对这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话剧社社员,永远学姐开口说:
  「你们实在努力过头了。虽然明天就是正式公演,但在前一天排练到体力不支倒下,实在是愚不可及的行为。今天就这样回家去,为明天养精蓄锐吧。」
  永远学姐充满魄力的话语,让话剧社社员们只得乖乖点头。因为他们实在太干脆,连永远学姐也觉得奇怪起来。
  「小鸠学妹,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要小心微笑假面喔!」
  听见我的话,小鸠学妹摆出了「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把头歪向一边。哎呀?难道她忘了昨天曾经被微笑假面攻击过吗?接着我再对江藤同学开口:
  「明天早上,我会去仓库把大型道具搬过来的。」
  这次换成江藤同学露出了呆愣的表情。叫我去搬大型道具的人明明就是江藤同学呀……
  「啊啊,是这样吗?不不不,我会想办法处理大型道具的。更重要的是,你们不要再接近旧校舍了。懂了吗?」
  江藤同学再三叮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鸠学妹和江藤同学样子都很怪。不对,不只他们,话剧社社员的记忆似乎都被窜改了……
  然而,现在我们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面对。
  作战途中遭到破坏的旧校舍,该怎么处理呢……?
  在我担心不已的时候,永远学姐轻拍了我的肩膀。
  「现在,就是最高司令官登场的时候了。」


  「我在旧校舍里进行控制气象的实验,是呼唤雷云、引发暴风雨的实验。就结果来说,实验本身失败,不过那不是我的失误。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站在负责维修的森田老师面前,永远学姐摆出了异常的高姿态,说出了她编造的理由。
  「其中最倒楣的,应该就是我这的杂务A吧。因为雷击,他的制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了。」
  永远学姐用下巴指了指制服破烂不堪的丸男。
  森田老师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
  「那个……你为什么要进行那种实验呢……?」
  「要是在我出现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暴雨、闪电划过天际,不觉得这样会很有意思吗?」
  森田老师默默地退缩回去。这一刻,我亲眼目击了人类撞上无法理解的障壁的那一瞬间。
  「就结果来看,旧校舍到处都被打穿,呈现半毁状态。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至今从未见过比现在更适合用「狂妄」来形容的道歉方式。
  可是老师们却没有生气——应该说他们都变成了被蛇盯上的青蛙状态。
  「嗯,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都是因为神田川同学做实验的关系啊。不过要是下次你能稍微小心一点,老师们也会很高兴的。」
  对此,永远学姐只回答了一句话:
  「我尽量。」
  事情就此结束,完全没有任何处罚。
  下次要是我又打坏了什么东西,我决定要模仿永远学姐。


  透过说谎、虚张声势和威胁,我们地球防卫军成功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永远学姐意气风发地回到实验准备室,想必从现在开始就是她欣赏深夜电影的时间吧。
  「啊啊——杂务AB,回家之前先绕去旧校舍,把那些洞稍微补起来吧。」
  她也没有忘记发号施令。
  于是,我和丸男朝着旧校舍前进。
  「终于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了。」
  开始填补作业之前,丸男看了一眼手机的倒数计时。
  「不过啊,可能也不需要过度担心。因为我们现在知道阿拉比亚塔对上地球防卫军时,其实并没有多了不起。」
  刚刚的战斗让丸男的心情大好,想法非常乐观。
  「明天他八成又会发动攻击,不过这次一定要让他彻底咽气!」
  我没有办法像丸男那样轻松。
  「你为什么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
  看着默默工作的我,丸男开口询问。不过他的声音马上变成了怒吼。
  「喂!你到底是在修补还是在搞破坏啊!」
  他暴跳如雷地把我赶走。是说我的确每挥动一次铁鎚,就把破洞敲得更大一点,但是我真的没有半点恶意喔!
  「总之你先到那个角落去,抱住膝盖坐好!不准开口!」
  我默默地走到走廊的角落,把下巴放在紧抱于胸前的膝盖上,对丸男开口说:
  「欸,丸男——」
  「我不是说了不准开口吗!」
  「别这么小气,听我说嘛——我们地球防卫军,在旧校舍里大闹了一番对吧?这样对世界难道不会有影响吗?」
  「我想应该不会有事。我刚刚也觉得担心,所以查询了各大国际新闻。JYAJYA并没有出现任何动作。」
  是吗?还好。由此看来,地球防卫军和国际恐怖组织JYAJYA间的同步,可能很弱吧。
  「再说,我们可是地球防卫军啊。这样的组织会和企图毁灭世界的国际恐怖组织出现同步?肯定是某种误会啦!」
  嗯,丸男说得确实有道理。
  这时,丸男的手机响了。
  「喔!是丸美发来的简讯吗?」
  丸男立刻变得喜孜孜的。除了丸美小妹外,根本不必担心其他人会传简讯给你,不是吗……
  丸男把手机蚤幕转向我。
  「你看!这是多么为哥哥着想的妹妹啊!她大概是预见了我们的工作马上就会结束,所以传了『去度个假,别再出生入死了』的讯息过来呢!」
  我看了看简讯的标题。上面只写了「去死!」一句话而已。
  「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是在骂人耶……」
  「就是因为这样,你的国文成绩才会这么烂啊。怎么会无法从这句精简省略过的文字当中,感受到丸美对哥哥的爱意呢……」
  丸男用阿拉比亚塔的口气说话。现在我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就算让这家伙永远停止呼吸,世人也应该会原谅我的!
  丸男并没有感受到我的杀意,甚至还把附加动画档开给我看。
  一个(跟丸男很像的)男人穿着泳衣,躺在沙滩上。一旁的小桌子摆放着一本软皮书,还有一杯热带水果饮料。
  阳光不断照射下来。原本白皙的(跟丸男很像的)男人,身体渐渐地晒黑。
  「丸美大概是希望我稍微晒黑一点,变成一个充满野性的男人吧?」
  ……不不不,真的是那样吗?
  动画里,那个(跟丸男很像的)男人的身体从小麦色变成了土黄色,再慢慢变成茶褐色,最后变成深褐色、黑色……
  与其说是「晒黑」,说成「晒焦」或是「晒死」可能更贴切吧?
  小桌上的软皮书变得干燥焦脆,随风而逝。热带水果饮料也蒸发殆尽,杯子啪叽一声裂开。这绝对不是悠闲的度假风情。如果要我命名的话,我会称之为「紫外线的恐怖之处」。
  为什么丸美小妹会送这样的动画过来呢?我才这么一想,心里马上浮现出一个可能。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连上新闻网站,然后马上找到了我心中所想的新闻。看到标题「史上最大的臭氧层破洞出现!」时,我全身的血液彷佛瞬间消失无踪。
  我战战兢兢地阅读下去。「只能推测是有人刻意在臭氧层上开洞」这句话,和手持空气炮、将旧校舍轰得坑坑洞洞的永远学姐完美重叠在一起。
  我询问丸男:
  「我说啊……你怎么看待臭氧层破洞变大这个问题?」
  「干嘛突然问这个?」
  「你回答就是了。」
  「这不光只是人类的问题,对地球上所有生物来说都是极为严重的问题。不过让臭氧层破洞的是人类,不是吗?像这种能够心平气和地破坏大自然的家伙,只要把他们全部驱除就好了。」
  丸男发出了前所未闻的认真声音……不行。再这样下去,地球防卫军就要被驱除了。
  「我还是来帮忙好了。」
  我拿起铁鎚。
  几分钟之后,由于破洞越来越大的关系,我被赶到旧校舍外面去了。
  「剩下的我来处理就好,求求你快点回去吧!」
  丸男双眼含泪对我这么说,我也只好默默地踏上归途。
  「打起精神来吧,我们不是同伴吗?」——我彷佛感受到氟氯烷(注19:氟氯烷为破坏臭氧层的气体之一。)正抱住了沮丧不已的我的肩膀,鼓励着我。


  Scene08.5 丸男将洗衣服化为艺术
  夏季,天总是亮得比较早。
  我在光滑的木制地板上起身。没有挂上窗帘的窗户,射入了耀眼的阳光。我让全身沐浴在朝阳之下,重新启动自己的体内时钟。
  昨天晚上,修补旧校舍破洞的工作害得我几乎没睡。一个人做需要三小时、两个人做只要一个半小时的工作,但为什么我会花上四个半小时才做完?——这全都是因为萌奈美增加了无谓工作的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叹息一般用力呼出。
  这里是我租来的单人公寓,房间位在最上层的尽头。走进玄关后,右侧是厕所和浴室,左侧是生活空间和蔚房。正前方的墙壁是一整面落地窗,走出去之后就是阳台。
  环视整个房间,里面没有任何一件可称为家具的物品。
  没有床舖或垫毯,我直接睡在地板上。碰上有人入侵时,这个样子比较容易迅速对应。
  「接下来——」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之久。一旦到了学校,我就不得不应付那个超级冒失鬼还有疯狂科学家。不对,最麻烦的对象应该是外星人阿拉比亚塔才对……
  不过,在那之前的时间是完全属于我的!
  念及至此,我全身都温暖了起来。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仔细回想,下了山之后,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不是和外星人作战,就是萌奈美带来许多麻烦,再不然就是被迫加入地球防卫军……这么说来,我甚至还被人用银色托盘殴打头部。
  实在是一段艰辛困苦的时光啊……
  不过我现在是自由的!我深吸一口气,转换自己的心情。难得的自由时间,我一定要好好享受才行!为此——
  我打开房间内附加的衣柜柜门,拿出装满衣物的洗衣袋。接下来,我决定把时间用于洗净所有的换洗衣物!
  做好决定之后,我走出阳台,阳台角落放着一台双槽式洗衣机。在全自动洗衣机与滚筒洗衣机当道的现在,洗衣槽和脱水槽分开的双槽洗衣机几乎快消失于历史当中。像现在我这台洗衣机,也是趁着二手家具基于故障原因准备丢掉时,特地去要回来的。
  虽然目前趋势是如此,但是双槽式和全自动式相比,双槽洗衣机性能不一定比较差。尽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不过双槽洗衣机其实有很多优点。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双槽洗衣机的洗净力在全自动洗衣机之上,搅拌能力也很强。由于洗衣槽和脱水槽分开,所以洗净用的水可以反覆再利用。另外还可以一边脱水一边洗下一批衣服,所需时间也比较短。
  现在,我就来介绍双槽式洗衣机的密技吧!在洗衣槽的洗衣过程结束时,通常必须将使用过的水排出,加入清洗用的水。而密技就是趁清洗之前,先把衣物放进脱水槽脱水。这么一来,清洗的效率就会变得更高。
  我打开洗衣槽的盖子,把洗衣精和衬衫等衣物放进去,再将最多可以设定到十五分钟的计时器,旋转至五分钟处。刚刚也提过,双槽洗衣机的洗净力很强。要是洗上个十五分钟,会导致衣物受损的。
  洗衣开始!
  随着沉重有力的嗡嗡声,衣物开始不断翻腾搅动。漩涡中心咕嘟咕嘟地冒出泡沫,不管眺望多久都不觉得腻——不行,现在不是呆望的时候!
  我用抹布擦拭晒衣竿,备妥衣架和洗衣夹。计时器跳起,洗衣槽停了下来。我将已经洗好的衣物移至脱水槽,盖上塑胶制的内盖。进行脱水的同时,我再把下一批衣物放进洗衣槽。行云流水般的顺畅动作,让我忍不住佩服起自己。
  所有衣物的清洗和脱水作业都结束了。接下来终于要开始晒衣作业!我把因为脱水而皱成一团的衬衫左右拉开,用力一抖!
  啪!
  皱痕瞬间消失,衬衫上飞出了点点水珠。我将衣架放进衬衫内,调整好位置与衬衫外型,然后用洗衣夹固定,最后再挂于晒衣竿上。
  这时最必须留意的一点,就是衣物、衣架与洗衣夹三者之间的配色。要是把绿色的衬衫挂在红色的衣架上,会被人质疑其洗衣艺术者的资质。另外会注意到这一点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同时也要考虑到衣物如何受风。必须观察大楼之间吹过的风向,配合移动衣架的位置。
  等到晒完所有的衣服,我站在距离晒衣竿稍远的位置,观察衣物的排列方式。
  ——不行。
  我换掉了其中几个衣架。
  ——衣服的大小和种类太不一致了。这么一来会让受风方式出现落差。而且颜色也没有丝毫统一性,这样无法说是我的洗衣成果!
  我的目标是任何人看见后都会大受感动的洗衣成果!
  从云朵间穿出的光芒,照耀在晒衣竿的正中央,随后一阵微风轻柔地抚过长裤。长裤必须晾在晒衣竿的正中央!——大自然正在教导我洗衣服应有的真实姿态啊!
  我向大自然表达谢意,动手改变长裤的位置。
  下一步,我拿出了上面附有三十二个洗衣夹的四方形晾衣架。仔细观察这个晾衣架,就能发现每个洗衣夹之间并不是等距离的。若要晾各种不同大小的衣物,不等距的比较容易使用。
  ——这个晾衣架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啊!
  我一边确认洗衣夹的间距,一边决定袜子和手帕的位置。衣物的重量同样也是不得不注意的要点。为了不让晾衣架左右歪斜,必须小心维持平衡再晾上去。
  ——完成了……
  我望着完美晾起的衣物,靠在阳台栏杆上远眺城市。
  这座城市中,现在应该没有像我一样感到如此满足的人吧。
  朝阳照亮了街道,一个又一个的屋顶连绵至远方。
  在那些屋顶之下,许多人居住其中。有些人可能还在梦乡,也有些人可能即将醒来。当中有正在制作便当,准备送去给家人的人;有思念着喜欢的人而彻夜未眠的人;当然也有被想要出门散步的爱犬吵醒的人。
  欢笑、愤怒、悲伤、喜悦,每个人都是这样生活在世上。
  迎接与昨日相同的今日,然后认为明日也会和今日一样来临地生活着。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再过十几个小时,地球可能就会遭受侵略喔——如果我这么公开宣言,会有多少人相信呢?我们平常不会去想像,今天世界说不定即将终结之类的事——
  我们没有那种想像力,而且也不需要。
  电车的声音、汽车的声音、慢跑者的脚步声、鸟的振翅声。味噌汤和烤鱼的香味飘来,在阳光照射下的手臂有些刺痛。我再次用力吸气,鼻腔深处瞬间冷了起来。
  夜晚与白昼相互交棒。今天,城市也依旧运转如常。
  晒好衣服的我,内心充满着成就了惊人伟业的满足感。
  ——也让丸美看看这份满足感吧。
  我为了传送照片而拿出手机。当我将手机对准晒好的衣物时,画面闪动了一下。
  ——有来电?
  书面上出现了来电者的名字。是一串表情文字「╮(·∀·)ノ┏┛碰!∑(ノ`Д´)ノ」。
  ——是萌奈美吗……
  刚刚满腔的幸福顿时减少了一半。我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接,最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干嘛?」
  『那个……昨晚辛苦了。』
  那倒是,我是真的辛苦了。
  「多亏了你,害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过旧校舍的破洞已经全部补起来了。」
  『嗯,我知道——因为晨间新闻有说臭氧层的破洞突然大量减少了。』
  是吗……那就好。
  「所以呢?你一大早打电话过来干嘛?」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丸男昨天忙到那么晚,起床还要准备早餐一定很辛苦——』
  「……」
  『所以,那个,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早餐——之类的——」
  我下意识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检查讯号和电池状态。
  嗯,没问题,没有故障。
  我对着手机开口:
  「你刚刚说要帮我准备早餐吗?」
  『嗯,我说了。』
  「是吗……」
  短暂的沉默。阵阵微风让晾好的衣物前后摆动。
  『喂喂,丸男?你还醒着吗?』
  「啊啊,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不小心陷入沉默了。」
  『这个时候只要老实说一句「谢谢」就好啦。』
  我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口:
  「谢谢。」
  『嗯,很好!——那我现在要出门了,先挂啰!』
  「啊啊。」
  然后电话挂断。
  我从阳台回到室内,打开蔚房的碗橱。里面放着一个盘子,装有我准备拿来当成今天早餐的干燥米饭。
  「……」
  我拿出食物保存袋,把干燥米饭放了回去。
  接着我握了握拳头。虽然没有进食,但体力和精力都相当充足。
  好,没问题。
  我确认了倒数计时器。距离地球遭受侵略的时间虽然所剩无几,但是我并不担心。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管是外星人还是大怪兽,通通不是我的对手!
  随后我拿出备用制服,把手穿进袖子里。地球防卫军的制服拿去洗了,正在晾干,所以没办法穿在身上。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
  当我做好上学准备的时候,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又是萌奈美吗——?我边想边看向手机萤幕,上面什么字也没显示。
  「……」
  我按下通话键。
  『就是今天了呢。』
  通话孔当中传来了阿拉比亚塔的声音。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48 编辑


  Scene09 萌奈美晋升为副司令官
  「我吃饱了!」
  我的右脸颊塞着酸梅,左脸颊还塞着鹌鹑蛋,就这样双手合十,结束早餐。
  看到比平常提早一小时起床的我,刚晨跑回来的智希就像是见到鬼一样瞠目结舌。哼,真正该行动的时候,姊姊我还是办得到啦!
  不管怎么说,今天就是和阿拉比亚塔对决的日子,然而饿肚子是没办法作战的!我吞下了超出平常一.五倍的饭量,战斗准备无懈可击。
  电视正播放着我从没看过的「早餐占卜」。那是透过当天早餐内容占卜当日运势的单元。一个拟人化的饭团人动画出现,宣告「吃了酸梅的你,会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然后流下眼泪。接着另一个拟人化的吐司人说「吃了蛋类的你,会忘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接着沮丧不已。
  「……」
  我默默啜饮茶。对于占卜我一向只相信预言好运势的占卜。我决定立刻遗忘「早餐占卜」。
  占卜单元之后,连续播出了三则令我相当在意的新闻。
  第一则新闻是臭氧层破洞大量减少。新闻说原因不明,但是我知道原因。等等再把这个新闻告诉丸男吧。
  第二则新闻,是有人预告将在国际艺术节的舞台上发动毒气恐怖攻击。纳鲁造好像在那边担任警备工作,不知道会不会有事?等等再传简讯给他吧。
  最后一则,是某种新型病毒入侵了人口约十万人左右的瑞士山间都市,因此遭到隔离的新闻。一旦感染那种病毒,就会变得全身无力,毫无感情,几乎完全无法动弹。研究人员将这种病毒命名为「MM—99」,但是一般人都依照其症状特徵称之为「殭屍病毒」。此外更令人担忧的是,被殭屍病毒入侵的城市似乎正在迅速增加中。
  「要是姊姊也感染殭屍病毒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食慾,对我们家的家计大有帮助——」
  我将口中的酸梅籽,瞄准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弟弟。接着嘟起嘴巴深吸一口气,能源填充率一二〇%!
  发射!
  酸梅籽完美地偏离目标,击中了橱柜上的布娃娃。布娃娃往下掉的途中打翻了花瓶,泼出来的水流得满地,弄湿了智希的袜子。
  智希默默地离席,回房换袜子。
  我的内心填满了胜利的喜悦,拿起抹布擦地板,把花瓶摆回原位,再把布娃娃放回柜子上。
  哎呀?柜子上有个陌生的罐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放了个不知摆多久的迷你红豆面包。记得这应该是……我在记忆中快速搜寻,然后回想起第一学期开学典礼的那天早上,因为我来不及吃,就把它藏在这个罐子里。我想保存期限已经过很久了,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我撕开迷你红豆面包的包装袋,正准备大口咬下的时候——
  「要是吃了那个,就会失去身为人类的重要事物喔。」
  换好袜子的智希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背后这么说。
  「真是的~!像这种不知道摆了多久的危险物品,我当然不可能吃啊!」
  智希的眼神完全不相信我。
  不过这还真伤脑筋。既然被人说到这种程度,我也实在没脸把面包吃掉。但话虽如此,我也无法把它丢掉(因为我是不会丢弃食物的人!)。
  对了!昨天晚上有个男生一直工作到深夜,肚子饿得扁扁的,把这当礼物送给他不就得了!
  「……这就是你在电话里说的『早餐』?」
  在鞋柜前偶然碰面的丸男,盯着我递给他的迷你红豆面包,露出了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
  「是呀。」
  「为什么是这样赤裸裸的一个面包?没有放在塑胶包装袋里吗?」
  「因为某个意外事故,包装袋已经不幸丧命了。」
  我把迷你红豆面包塞进丸男的前胸口袋里。
  太好了,这样就不会浪费食物了。
  当我正感到欣慰的时候——
  「萌奈美,丸井同学,早安。」
  瑠菜向我们打招呼,她满脸笑容地站在不远处。让她看到我和丸男在一起,感觉实在有点不太妙,但是我更在意的是她的身体状况。
  「身体好多了吗?」
  「嗯。」
  如此回答的瑠菜,看起来就和平常一样。就算看着丸男,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那么,马上就要开始放暑假啦!」
  我的脑中,一场盛大的「Welcome!暑假!」游行璀璨登场。
  今天就是结业式。只要我们能把阿拉比亚塔迅速解决掉,就能着手准备明天开始的暑假了!可以和瑠菜一起去海边,一起看烟火——我一定要全力享受暑假!
  瑠菜对着我和丸男举手致意。
  「我先去教室了喔。」
  我一边目送她远去,一边对丸男说:
  「今天你也可以回去山里了呢。你一定很想跟丸美小妹见面吧?」
  「……要是回得去就好了。」
  丸男悄声回答。
  哎呀?真是出乎意料的反应。这么说来,刚刚拿迷你红豆面包给他时,他好像也莫名安静。
  「怎么了,丸男?是吃到什么坏掉的东西吗?」
  我这么一问,他便拿出了手机。


  「我有事情想问清楚。去实验准备室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实在误会得太严重了,我想稍微警告一下。再这样下去,你们根本不可能赢过我。』
  「因为赢不了我们,所以你想说『拜托请放过我』吗?」
  『真是的,跟笨蛋讲话实在累人。我已经使出第一招了。之后只要利用同步现象,就能有效率地侵略地球。可是你们却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对策,所以才说你们不可能赢得过我。』
  「等一下。『没有做出任何对策』是什么意思?昨天晚上,你可是差点就要输给我们啰!」
  『梦话等躺在床上时才说,这不是地球上的规矩吗?我到刚刚为止一直都很忙啊。昨天晚上根本没有时间陪你们玩闹。』
  「……」
  『总而言之,请你们认真一点吧。』
  「……」
  『真没办法,就给你们一点提示吧。我让话剧社的「这当中有一个人是外星人!」和国际艺术节的「We are not alone」两出戏同步了。计划内容是在话剧社的舞台表演上捣乱,藉此让国际艺术节以失败告终。』
  「别笑死人了。人类拥有智慧,就算国际艺术节失败,也不会那么轻易引发世界大战。」
  『你可别忘了,你们是没有水就无法生存的柔弱种族啊。』
  「……」
  『只要扣住水利权就能引发战争,人类会为争夺水源而灭绝——我可是清楚看到这点喔。』
  「……」
  『不过呢,就算这个计划失败,我也已经走好下一步棋了。但等到这一步棋发挥效用、完成侵略,可能会花费百年以上的时间。我是可以耐心等待,但你们在等待期间应该就没命了吧。』
  『总之,要是你们不稍微试着抵抗,就会变成我单方面地欺负弱者了。请好好加油吧。』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侵略者鼓励啊。」
  丸男用手机录下的他和阿拉比亚塔的对话一时暂停。
  呃……我还搞不太清楚状况。我在脑中重复播放刚刚听到的对话内容,开口询问丸男:
  「我有点听不懂。你是说,在旧校舍里攻击我们的微笑假面和阿拉比亚塔毫无关系吗?」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不过前提是那家伙说的全是真话。」
  丸男话声刚落,躺在沙发上的永远学姐便开了口:
  「我早就隐约察觉到微笑假面和阿拉比亚塔是两个不同的外星人了喔。」
  欸——什么啊!为什么一直没说出来呢?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们应该也会觉得奇怪才对——」
  永远学姐用怜悯的眼神望着我和丸男。
  「阿拉比亚塔第一次打电话过来,是在家庭餐厅里对吧?」
  我和丸男点头。
  「那个时候,阿拉比亚塔有说过『接下来要使出第一招』对吧?」
  我们再次点头。
  「可是那个时候,你们已经在旧校舍里遭遇过微笑假面的攻击了。换言之,微笑假面和阿拉比亚塔是两个不同的外星人。Q·E·D·(注20:Q·E·D·源于拉丁语「quod erat demonstrandum」,为「证明完毕」之意。)。」
  是,我现在可以理解了。
  「不过这么一来就释怀多了。微笑假面不足畏惧,我们的敌人就只有阿拉比亚塔,必须把他打倒这件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可能是要掩饰自己的粗心大意,丸男莫名振奋地如此说道。
  「不过啊,阿拉比亚塔到底使出了什么招数?要是无法事先知道的话——」
  我才这么一说——
  「殭屍病毒。」
  永远学姐便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她在电脑萤幕上叫出了网路新闻,此时正在播放我今天
  早上看到的新闻后续。
  「现在,感染殭屍病毒的人类数量大概是五百万人。你知道这个数字代表什么吗?」
  听到永远学姐的问题,丸男把头撇向别处——表示他不知道。
  我则是回以亲切动人的微笑——表示我不知道。
  永远学姐叹了一口气,拿出纸张,写下一串数字。
  「为了方便思考,我们假设全球人口约为七十亿人,而这间学校的学生为一千五百人。如果学生人数和总人口数出现同步,那个一个学生所对应的世界人口数就是——」
  我在脑中开始计算。
  这个问题,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曾经学过。呃,七十亿除以一千五百——
  「约四百六十七万人……差不多是五百万人吗……」
  抢在我算出答案之前,丸男先讲出答案。
  「没错。也就是说本校只要有一个学生感染,世界上就会增加五百万名感染者。」
  「……」
  「阿拉比亚塔的第一步行动是让一名学生感染殭屍病毒。结果让世界上出现了五百万名感染者。新闻有说感染者正在迅速增加,这么一来,本校的感染者应该也还在增加吧。」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第一个感染的学生是……瑠菜?」
  「可能性很高。」
  永远学姐点头。
  「我也针对阿拉比亚塔做出了一些假设。我们不知道外星人是否拥有超越光速的飞行技术,总之现在先以没有为前提来讨论。」
  永远学姐接下来的话应该会很困难,于是我脑中的绵羊们开始为了跳过栅栏而纷纷暖身。
  「在无法超越光速的情况下,行星间移动的最大问题就是距离与时间。想要飞过数十光年,甚至数百光年的距离,生物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
  嗯,我还跟得上。
  「于是外星人便把自己的实体留在母星,只让意识登上飞碟,送到其他行星去。」
  「我有问题!」
  丸男举手。
  「我读过的科幻小说写道,这问题能利用冷冻睡眠装置或横跨好几世代的长期飞行解决。」
  听到丸男的意见,永远学姐摇了摇头。
  「维持生命运作必须使用大量能源。然而若是将其转换成类似电子讯号的意识体,就只需准备能让特定资料写入的媒介设备即可,所需能源也几乎等于零。实用性远远超过冷冻睡眠。」
  「也就是说,阿拉比亚塔是没有实体的意识体。」
  我懂了。可是疑问也同时出现了。
  「没有实体,就表示他也没有手吧?那么阿拉比亚塔是怎么打电话给丸男的呢?」
  「应该是进入了电话回路,进而入侵丸男的手机吧。」
  原来如此。原来意识体可以做到这么方便的事情啊?
  我想起来了。当时在家庭餐厅对话时,那家伙有说「我就在这里」。如同字面上所说,阿拉比亚塔就在手机里。
  「之后,丸男传了简讯给桐野瑠菜。此时阿拉比亚塔就入侵了桐野的手机。」
  「难道瑠菜昨天身体不舒服是因为……」
  「原因大概就是阿拉比亚塔吧。应该是趁她使用手机时附身上去,或是利用电磁波进行类似催眠的动作,藉此操纵她……」
  我脑中彷佛有个东西炸开了。截至目前为止,我对阿拉比亚塔的怒气都还没有如此之大过。尽管他说要侵略地球时,我的心里确实有想过「开什么玩笑!」不过那种感觉比较类似游戏当中的敌对玩家。尽管是敌人,对他却没有强烈的恨意。
  但是现在不一样。那家伙对我最重要的朋友下手了!
  不可原谅!
  永远学姐没有注意到我的怒气,继续冷静地说道:
  「在那之后,阿拉比亚塔透过桐野瑠菜的手机增加了许多同伴。接着再利用那些人的手机,增加更多更多的同伴。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受到阿拉比亚塔的控制呢……光想就让人害怕。」
  我打了一个冷颤。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坚持追求趣味性的永远学姐,竟然说出了「让人害怕」这种话……
  「我有一件事不懂。」
  丸男开口:
  「阿拉比亚塔可以操纵地球人,对吧?既然如此,当初和我通电话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操纵我呢?明明只要那样做就能当场分出胜负了呀——」
  永远学姐大叹了一口气。
  「在将棋中获得胜利的方法,是赢取敌人的王将棋子。就算直接动手打倒下棋的人,也不能算是你赢啊。」
  的确如此。我接受了这说法,但凡事不用脑袋,只想以蛮力解决问题的丸男则一脸不服气。
  「哎,算了。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些被操纵的人恢复原状?」
  「我不知道。」
  永远学姐二话不说,立刻回答:
  「我们可以知道他们的精神状态受到操纵,却不知道操纵的方法。而且就算知道,复原方法是否存在也仍然是个未知数。」
  「……」
  瑠菜……刚刚看到她时,她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不过那已经是在阿拉比亚塔的操纵之下了。
  「永远学姐,我想让瑠菜重获自由!拜托你找出方法来吧!」
  永远学姐搔了搔头。
  「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再过几天,本校所有学生都会被阿拉比亚塔操纵。换言之,被操纵的状态就可以说是最原本的样子。」
  怎么这样……那只是狡辩啊。
  「不,没有必要等。阿拉比亚塔说他利用了同步现象,只要透过破坏话剧社的舞台表演,让国际艺术节告吹,就能将全世界卷入纷争之中。这个方法的确轻松许多,人类势必会灭亡。」
  永远学姐发出叹息,那代表了战争结束之意。
  「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例如说开发疫苗之类的……」
  听到丸男的话,永远学姐摇了摇头。
  「可能有吧。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在我们找出解除催眠术的方法之前,人类就会终结。赢的人是阿拉比亚塔。」
  「……」
  「阿拉比亚塔确信自己即将获胜的时候,应该会打电话给杂务A吧。到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也想对他说几句祝贺的话。」
  永远学姐……已经完全放弃了吗……?
  「我接下来要稍微打个盹。辛苦你们了,地球防卫军就此解散。」
  这个说话方式,是以前的永远学姐。是每天都觉得无聊,只要一看到我就会黏过来询问「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的永远学姐。
  永远学姐躺在沙发上,闭起眼睛,不久立刻传出阵阵鼻息。
  我打算将她摇醒,但是丸男却抓住了我的肩膀,同时摇了摇头。
  「放弃吧。这家伙已经没有战意了。不管费多少口舌都不会有用的。」
  「可是……」
  「别担心,地球防卫军还没有解散。」
  丸男铿锵有力地这么说。他从房间角落的袋子里,拿出永远学姐制作的地球防卫军制服,在我面前啪的一声展开。
  「只要我和你还在,地球防卫军就会继续奋战下去!」
  ……嗯,没错!我用力点头。我们还没有真正败北,若现在放弃,我的暑假就会在此结束!
  我会奋战到最后一刻!
  看到我下定了决心,丸男露出微笑。
  「顺带一提,我是最高司令官,而你是副司令官喔。」
  ……不不不,我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情。


  由于话剧社举行公演的缘故,今天的结业式不是在体育馆,而是在礼堂内举行。
  我一边朝着礼堂前进,一边和丸男讨论。总之我们必须先想办法让话剧社的公演中止,这么一来国际艺术节应该也会跟着中止,而造成纷争的原因也会消失。
  问题就在于如何中止了。
  「你就趁结业式这段期间好好想想。我去检查一下礼堂周围和舞台附近有无异状。」
  说完,丸男咻的一声消失了。从这点来看,他果然不愧是个忍者。
  为了对抗炎夏,礼堂的门全部都大大敞开。典礼已经开始,校长站在讲台上致辞了。
  我从大门阴影后闪身而出,匍匐前进。我趴在地上悄悄移动,和班上的队伍会合。
  果然有点怪。平常,其他同学应该会说「你在干什么啊,萌奈妹?」然后在我身上胡乱拍打,或者是故意放大音量说出「哎呀哎呀,萌奈美小姐,你怎么了吗?」让老师听见。但是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大家都很乖巧。有点太过乖巧了。
  我抬头看向校长。本校校长的多嘴长舌是出了名的。像现在,他也在唠叨一些「趁天气还不算热的时候好好用功」和「十点之后尽量不要约朋友出门」之类,令人觉得「这到底是说给哪边的小学生聴?」的内容。然而大家却都乖乖聆听……真的没问题吗?
  不舒服的汗水在制服底下流动,然而并不是因为炎热。
  结业式结束了。休息时间完毕后,就是话剧社的公演时间了。我虽然很在意瑠菜的情形,但是现在的首要之务是中止公演。
  我跳上了帘幕低垂的舞台。话剧社社员已经开始忙进忙出了。
  「那个……各位,请听我说。」
  我的声音完全传不进大家的耳里。他们就像是被某种东西附身似地到处奔走。
  副社长天野学长注意到我的存在。
  「真野萌奈美学妹,你能不能尽快进行灯光测试?另外还要确认记号胶带的位置——」
  「天野学长,这是很重要的事,请立刻中止公演!」
  我开口打断了天野学长的话。天野学长露出一副「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
  其他社员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围绕在我们四周。
  彪子学姐开口:
  「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啊?」
  「呃,就是那个……说明原因会花很长的时间,总之若不中止公演,世界就会毁灭!」
  「真是有趣的玩笑呢。」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是彪子学姐的眼神毫无笑意。
  「你在搞什么鬼啊,真野。虽然犯了很多错,可是你不也为了这次公演拚命准备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江藤同学用开朗的口气这么说,小鸠学妹的眼睛里则是已经积满泪水。
  「真是难以置信。为什么学姐要说这种话呢?」
  的确,我很清楚大家的努力。我虽出了很多错,但也一直努力至今,只希望公演顺利成功。
  可是……
  「真野学姐才刚入社,大概不太清楚吧。现在这时候要我们中止公演,是不可能的啦。」
  柴学弟如此说道。在他的操纵下,线控人偶像是说着「这样是不行的」一般左摇右晃。
  是没错啦。毕竟这是柴学弟写的剧本啊,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公演成功吧。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像是发高烧一样乱讲话。你看,人家不是都说笨蛋会得夏季感冒吗!」
  不知不觉间突然出现的丸男,彷佛用背后掩护我似地站了出去。
  「别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快点准备吧!马上就要开演了!快点快点!」
  丸男把大家打发走之后,拉着我的手来到舞台边。
  「等等,丸男!你不打算中止公演了吗?」
  我的话让丸男摇了摇头。
  「你也看到他们的样子了吧?不管你再怎么说,他们都不会中止公演的。而且要是继续争执下去,公演就无法顺利开始。结果同样是破坏了表演啊。」
  破坏表演……这会直接导致世界上出现纷争。
  我的脑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该不会……话剧社所有人都被阿拉比亚塔附身了吧?」
  「不可能。要是他们真的已经被附身,那么就没有必要拚命准备了。只要随便演一演,让公演失败就行。」
  丸男看着舞台上的五个人。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让公演顺利成功了。不管观众如何阻挠——」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现实情况之严峻。现在到底有多少名学生受到阿拉比亚塔的操纵呢?十个?二十个……?我和丸男两个人有办法阻止吗?
  「再过一阵子,就要开幕了。」
  丸男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宣判死刑的话语。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54 编辑


  Scene10 萌奈美,登上舞台
  帘幕拉了起来。


  「啊~真是太惨了。」
  「想不到天气竟然说变就变……运气真差。」
  「不会啦,其实也不算太差啊。可以在这么豪华的洋楼里避雨,反而该说是运气好吧?」
  「没有人住在这里吗?」
  「我去看看。」



  第一幕第一景——上演的是五名高中生不幸遇上暴风雨,为避雨而躲进西式建筑里的场景。
  我和丸男站在舞台两侧操纵照明装置,不时观察台下观众。大家都静静地看着舞台。
  「观众的反应如何?」
  走进舞台边的江藤同学询问我。
  「大家都非常专注。」
  「很好!」
  江藤握紧了拳头。
  和他交换了照明工作之后,我对着正在舞台上方猫道(注21:猫道(catwalk)为位于舞台上方的工作用走道。)待机的丸男使了一个眼色。
  『有无异状?』
  『没有。』
  为了能随时做出反应,丸男把他平常都收在怀里的六支三日月,夹在左右两手的指缝当中。

  「如果那是飞在空中的飞碟,那么坐在里面的外星人到哪里去了?」
  「……」
  「那架飞碟不像是紧急迫降或是坠落,应该是看准了这栋洋楼的附近才降落的吧。」
  「也就是说,外星人现在就在这栋建筑里……?」
  「……」
  「冷静下来想想吧!现在,我们这里有五个人。刚刚到处巡逻的结果,确定这栋洋楼里没有其他人。然而,就算在场也不奇怪的外星人却不见踪影。」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外星人已经附身在我们其中一人身上了——如果不是这样,事情就说不通了。」


  每当出现「外星人」和「侵略」等用词,观众席就会出现一股微微的骚动。
  在舞台边观察观众席的我也不由得心跳加速。感觉就像是雷云逐渐逼近一般,后颈发起阵阵恶寒。
  我用眼睛确认了舞台边超高压空气炮神田川改Mk—Ⅱ的所在位置。那是丸男擅自从实验准备室拿来的。
  不过我实在不想使用它。现在,这栋老旧的礼堂正与国际艺术节的会场同步。要是我们在公演途中发射空气炮,国际艺术节上也一定会有人使用武器吧。
  这就和散布战争的火种没什么两样。
  「麻烦了……」
  从猫道下来的丸男,视线越过我的头顶,看着舞台。
  「观众席上有种不妙的气氛,简直像是土石流发生的前一刻。」
  这时,丸男的手臂一挥。
  他用三日月刺穿了一只朝着舞台扔过来的体育馆布鞋,将鞋钉在礼堂天花板上。三日月的速度太快,根本没人注意到那只布鞋。
  「厉害。」
  我的赞美也没能让丸男的表情缓和下来,他继续以锐利的眼神紧盯着观众席。
  「还有人打算继续丢体育馆布鞋过来,可是我在这里没有办法迎击。」
  等等!那要怎么办啊!
  「……」
  丸男陷入沉思,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走到音响装置附近搜寻CD。
  「你想做什么?」
  丸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回过头来问我:
  「你会跳社交舞吗?」
  什么?我可以断言,会跳社交舞的高中女生应该不多喔,而且武藏虹北高中里我想应该没有这种人——


  「欸,为什么我们一听到是外星人,就把对方当成是前来侵略的坏人呢?他说不定也有可能是非常善良友好的外星人呀?」
  「善良友好的外星人为什么要躲躲藏藏?如果真想要和平交流,大可光明正大地现身啊。」
  「他一定很怕生啦。不然就是那个,他现在肯定正在为我们准备欢迎会。因为想给我们一个惊喜才会躲起来。」



  「就是现在!」
  丸男按下CD播放键。下一秒,他便抓着我的手跳到舞台上。
  咦——!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一时恐慌起来。
  等我重新恢复神智,人已经站在舞台中央了。观众们的视线像箭矢一样刺了过来。
  「身体放轻松,一切交给我。」
  丸男在我耳边低语。
  音乐已经开始了。丸男把我的手从右边拉到了左边,配合这个动作,我的双脚自然而然地迈出步伐。接着丸男又将手绕过我的腰,让我整个人旋转起来。
  这时,他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丢了一张纸条给柴学弟。纸条上写着:「跳舞结束之后,请即兴发挥!」
  音乐节奏变快了,我的动作也跟着变快。
  丸男的右手配合着音乐摆动。
  喀!——又一只体育馆布鞋被钉在天花板上。
  我的身体不停旋转,眼睛也跟着转来转去。丸男把我的身体举高,然后让我在他的身体四周,一边旋转一边落地。
  观众席的气氛变了。观众们纷纷照着节奏踏步,另外还有人用手打拍子,发出欢呼声。虽然不太清楚,不过我们的舞蹈似乎相当不错?
  「唔喔喔~!」
  观众们的兴致越来越高昂。在这种气氛之下,应该没办法再丢体育馆布鞋过来了吧?
  丸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他又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在曲子告一段落时,数一、二,然后摆出结束动作。」
  依照他的吩咐,我在音乐告一段落时结束表演。震耳欲聋的拍手声,将舞台团团包围。
  我和丸男朝着观众席优雅地行了一个礼,随后退场至舞台边。


  「刚刚那两个人,大概是外星人制作的机器人吧。它们跳舞给我们看,试图取悦我们,应该就表示外星人想和我们培养好感吧?」
  「是这样吗……?」
  「一定是这样啦。你不是也看到机器人跳舞了吗?让机器人跳社交舞,表示外星人也一定相当热衷于社交啦!」



  ……真不愧是话剧社的,临场反应超强。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时,丸男用严肃的声音说道:
  「别松懈。观众席的气氛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改变。」


  「够了吧?不管我们当中谁被外星人附身,应该都无所谓吧!」
  「为什么!」
  因为,外星人之所以会找人附身,多半是为了修理飞碟吧?等飞碟修好,能回去他的母星之后,自然就没有必要继续附身了啊。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回去的。」
  「没人能够保证这一点。」
  「我好像慢慢觉得相信外星人也无所谓了。要是可以,我也想帮助他回去原本的星球。」
  「喂喂,你的脑筋没问题吧?对方可是外星人啊!他的价值观念及想法都和我们不一样,怎么可以随便相信那种东西昵!」
  「价值观念真的不一样吗……想要回去母星这一点,我倒是非常能够理解。」
  「那全都是妄想。就连同为人类都无法互相信任,甚至发动战争了喔!面对现实好吗!」



  台下突然一阵骚动。观众席当中有几个人站了起来。他们的动作非常坚定,充分表现出他们打算破坏表演的决心。
  「丸男……他们来了。」
  「啊啊。」
  丸男和我站在舞台边,望着观众席。站起身来的学生数量越来越多。那已经不是十几二十个,也不是一两百人了。
  全体学生的三分之二——将近一千名学生起身。不对,不光是学生,就连老师也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失算了!……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被阿拉比亚塔操纵……」
  丸男紧咬嘴唇。
  「该怎么办?」
  听见我的话,丸男沉吟了一会。
  「杀死所有人吗……可是要是杀了他们,同步化的国际艺术节也会出现大量死者。那里聚集的都是各国具有权势的人物,要是让那些人大批死亡的话……」
  丸男这番话,让我受到一点打击。他之所以犹豫不杀人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同步现象。
  看到我的表情,丸男开口:
  「不能杀死高中同学——你希望我这么说吗?那是不可能的。我早就已经做好觉悟,只要是为了保护丸美和山野,我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
  「想要守护世界,就要有这种程度的觉悟。」
  ……了解。我接受了丸男的觉悟。
  「可是,现在这个状况该怎么办?我们两个人不可能挡下一千多人的。」
  丸男紧咬着牙关。已经无计可施了……
  这时,江藤同学突然冲进了舞台边。他播放出模拟飞碟升空的电子音,然后再坐在照明装置之前。
  「真是的,真是一群不懂礼貌的观众啊。现在可是最高潮,全部给我乖乖坐着看戏!」
  他伸出了手,节奏感十足地操纵起灯光开关。
  哎呀?有几盏灯光的方向被他转向了。本来应该是照着舞台的,但是现在却朝着观众打去。红色灯光开始一闪一灭,同时黄色和蓝色的灯光也跟着闪动。在激烈的灯光明灭之下,观众的动作全都停住了。
  我询问丸男:
  「江藤同学……他在干什么啊?」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回答实在太正确了。
  「好,这样就行了。」
  红色的灯光消失后,一道刺眼的白色灯光打在观众身上,接着又是一阵最大音量的电子音。我和丸男都忍不住捣住耳朵,闭起眼睛。
  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睛,发现站起来的观众们全都惊讶不已地左右张望,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
  我询问江藤同学:
  「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只是搭配飞碟朝着母星前进的场景,播放适合的音效与灯光而已——就算我这么说,你们也听不懂吧?」
  江藤同学的笑容就像是做完恶作剧的小孩一样。
  丸男把我拉到他的身后,手中紧握着三日月。
  「你……被微笑假面附身了吗?」
  丸男这么一问,江藤同学环起了手,像是在考虑该如何回答一样。
  考虑一阵子之后,他开口说道:
  「正确来说,我们全部的人都被附身了。」
  下一秒钟,数量庞大的情报闯进我们的脑中。惊讶不已的丸男,手中的三日月掉落在地。
  我的意识消失无踪。
  那里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一片空荡荡的空间——看不出来到底延伸到何处。没有天空也没有地面,眼中所见只有一片雪白。
  简直就像是被杏仁豆腐团团包围一样……不对,说不定我真的被杏仁豆腐包围了。
  我张开嘴巴,朝着眼前的空间大口咬下!
  ……结果只有我的上下排牙齿狠狠撞在一起。我感到十分悲伤。
  「你在干什么啊,笨蛋。」
  我的后脑勺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丸男就站在我的背后。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
  丸男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的问题。明明自己也不知道,态度竟然还这么嚣张。
  「就算想要离开,也没有任何看似出入口的地方啊……」
  丸男把拿在手上的三日月朝着前方扔去。
  三日月笔直飞出。它一直往前飞到远方,直到再也看不见。我才刚这么想——
  「喔哇!」
  丸男迅速回头,接住了从后方飞来的三日月。
  「你好灵活喔。真不愧是忍者。」
  就在我佩服不已的时候,一道不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啊,最好不要乱丢危险物品比较好呗。因为空间是闭合的,只会打到自己呗。」
  不对,这……并不是耳朵听见的声音,而是直接在脑中响起!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心电感应(Telepathy)!丸男大概也听见了吧?只见他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
  「真惊人……为什么会是关西腔?」
  不不不,该吃惊的地方不是那里吧?
  我四下张望——没有半个人。
  「不对,不对。看看脚下。」
  我们同时将视线往下移。眼前是一个高度大约二十公分左右的人偶——线控人偶站在那里。这是……柴学弟带在身边的那个玩意。
  「和你们说话应该是第一次呗?」
  线控人偶彷佛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49 编辑


  Scene11 萌奈美梦见了邯郸之梦
  有时候,总会梦见一些如同大河剧(注22:大河剧是日本NHK每年制作一档的电视连续剧,为期一年,主要以历史人物或历史时代背景为主题。)一般漫长的梦境。
  不过,不管梦境多么漫长,做梦的时间都非常短暂。
  邯郸之梦——
  我和丸男亲身体验了异于平常的时间流逝。


  「哎,先坐下呗。你们个子太高了,一直抬头看,脖子很痛啊。」
  线控人偶盘腿坐下。我和丸男坐在他的面前。
  「你就是微笑假面吗?」
  丸男突然如此问道。
  「是的——正确来说,那是我操纵的柴小弟,因为那孩子看起来运动神经最好呗。」
  「原来如此。」
  丸男点头。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感觉越来越麻烦了。既然已经明确知道你是敌人,那样就够了。」
  丸男拿出了打火石和装有燃油的竹筒。
  线控人偶连忙摇手说:
  「等一下啊!真是,小哥你太性急了呗。明明是地球人,难道不知道『欲速则不达』吗?」
  倒是你这个外星人为什么会知道啊?
  不过丸男并没有反问。他在线控人偶上方倾斜竹筒,把油倒了下去。
  「我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外星人来教我地球语言。你也是为了侵略别人的星球而来的,如今既然失败了,你也该做好相对等的觉悟。挣扎求饶实在太难看了。」
  看到丸男手拿打火石喀嚓喀嚓地互敲,我的脑中响起了线控人偶的惨叫声:
  「就叫你等一下呗!再说侵略是什么意思啊!我只是个普通的观光客而已呗!」
  丸男的手停了下来。
  我开口询问:
  「观光客……你真的只是为了观光才来地球的吗?」
  「正确来说是美食之旅啦!」
  线控人偶扬扬得意似地回答。


  「我大概是在六千五百万年前来到地球的呗。」
  线控人偶开始述说起往事。
  「是原始人还在到处吼叫游荡的时候?」
  我的问题让丸男抱住了头。
  「你真的是高中生吗!那么古老的年代根本还没有人类吧!是恐龙灭亡的时候。」
  是吗?原来是这么久以前啊……
  「你说美食之旅,但这副身体要怎么吃?」
  丸男问出最基本的问题。
  「虽说是吃,但是和小哥你想的吃法不太一样。我是对生命体的DNA加以分析,抽取其中做为食材的情报。然后再和料理方式相对照,就能知道食物是啥味道了呗。」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我的兴趣本来就不在那里。
  「你也会吃恐龙吗?」
  「我就是为了吃那个才来的呗,不过实在不太好吃啊。味道吃起来都差不多,而且暴龙那种肉食性恐龙的味道又很难闻——最对我胃口的大概是三角龙呗。」
  听着听着,口水从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欸、欸,你是怎么吃的啊?」
  「和你们的料理方式有点像呗。我是将收集来的各种食材情报,用精准的比例混合在一起。虽然有些年轻小伙子会觉得什么都不加才能吃出食材的纯粹原味,但是像我这样的美食家,还是觉得透过混合方式来诱发出食材的美味,才比较高明呗!」
  同志啊!线控人偶这番话,让我联想到了我的特制纳豆。
  我拿出手帕,优雅地擦去口水之后说道:
  「不过这种吃法不会让恐龙减少,其实还满不错的呢。你不是把牠们杀掉之后再吃吧?」
  「会死啊。」
  线控人偶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对着惊恐不已的我继续说道:
  「那是当然的呗?吃与被吃,其实就是生命的交易呀。这是全宇宙共通喔。」
  是这样吗……我开始为了看轻食物的自己进行反省。的确,「吃」这个动作就是夺取生命啊。往后我吃饭时一定不能忘记这一点。
  「从刚刚的谈话内容来看,你是意识体吗?」
  丸男发问。
  「那是当然的呗。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样子的外星人咧?」
  线控人偶摊开双手。不不不,就算你这么说……
  「而且不管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突破光速呀。要用实体度过几百万光年的星际旅程根本不可能呗。所以我只抽取了生命情报出来到处旅行。」
  「就算有毅力,也还是无法超越光速吗?」
  听到我的问题——
  「嗯~还是有点难耶。」
  线控人偶亲切地回答。他其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啊。
  丸男环起了双手。
  「不过你竟然在地球待了六千五百万年,你还真不觉得腻啊。」
  「关于这一点啊,小哥。」
  线控人偶用一种「听我说啦!」的感觉挥着手。
  「我走遍这颗星球,吃遍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就在差不多打算回去时,却不小心搞砸啦。」
  「你做了什么?」
  「只是一点小事故呗。那是发生在我飞到加拿大山脉附近时的事,我停飞碟的时候不小心忘记侧边安定器和防护电磁圈都快要坏了,结果就这样停在山谷裂缝旁。当飞碟掉到裂缝下面的时候,我连心脏都快要停啦。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个可恨的失误啊。」
  线控人偶望着张口结舌的我们,进行补充说明:
  「就像是在坡道上停车却忘了拉起手刹车一样呗。」
  很好,我懂了。
  「于是,我就和飞碟一起困在裂缝底部。即使想要逃脱,被岩壁卡住的飞碟根本完全动弹不得。我那时真的超级惊慌的。不过再怎么惊慌失措也解决不了问题,幸好飞碟本身并没有故障。后来我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留下最低限度的环境维持装置之后,决定睡觉去呗。」
  「睡了六千五百万年?」
  线控人偶的头上下动了动。好厉害,比三年寝太郎(注23:三年寝太郎是日本民间故事,内容叙述他连续睡了三年后突然醒来,改善了村落的灌溉方式,拯救村庄。)还会睡啊!
  「我醒来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呗。那时真的把我吓死了啦。我本来应该是睡在飞碟里,可是不知为何却在一个从没见过的地方醒来。」
  「是哪里?」
  「这所学校的旧校舍——仓库地下室里。明明睡着之前还有恐龙到处走来走去,可是一觉醒来却蹦出一大堆人类,世界变得天翻地覆。文化落差实在大得太离谱啦!」
  我想像了一下。说得也是,要是从恐龙时代突然来到现代,的确会让人大吃一惊……
  「再加上还被关在这种人偶里面——」
  线控人偶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手。
  「不过呀,再怎么不满于现状也于事无补呗。我透过地下室里的东西好好学习了一番。不光是语言喔!还有这六千五百万年间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现在支配地球的生物究竟为何等——」
  我想起来了。仓库里放有一套老旧的百科全书、教科书,还有图书馆的废弃书。同时我也理解为什么他说的是关西腔了。印象中那里也有上方落语的CD和吉本新喜剧的DVD嘛。
  丸男伸出一根手指说:
  「我想知道的问题只有一个。掉落加拿大山缝的你,为什么会被关进线控人偶,而且还在仓库地下室里醒来?」
  他伸出的手指,朝线控人偶指去。
  「难道是因为同步现象?」
  「喔,小哥也知道同步现象?」
  线控人偶送来了惊叹不已的心电感应。
  「不,我也只是知道而已,并不理解。你知道同步这种麻烦现象为什么会发生吗?」
  「嗯……」
  线控人偶双手环胸。他那「就算说明,你们也应该听不懂」的心情正吱嘎作响。
  「可能因为我是没有实体的意识体,所以比较容易受到影响的关系呗。话说得轻松,不过这一个月真的快累死我啦。」
  听到他这番话,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晨间新闻。内容提到一支探险队正在调查加拿大的山谷裂缝。是吗?原来线控人偶的飞碟就掉在那里啊。
  线控人偶继续说:
  「不过我不光只是学习,也一直在思考回去母星的方法。」
  「回去……要怎么回去?」
  「就是利用这个正在发生的同步现象呗。」
  我沉吟了一会。
  「你利用了话剧社吧?」
  「没错。为了让这场公演成功来避开废社的命运,话剧社的人可是拚了老命呗。他们的心思全都放在这件事上头,所以很容易操纵啦。」
  「这当中有一个人是外星人!」的剧本,讲的是有关外星人回到母星的故事。整个计划就是只要让这场公演成功,出现同步现象的线控人偶也能顺利回去。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被操纵的话剧社社员会如此坚持,不愿中止公演。
  「那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我之所以被阿拉比亚塔攻击,(个人无法接受的)理由是因为我弄坏了他的飞碟。不过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任何值得线控人偶憎恨我的事情呀……
  「大姊不是去了仓库,然后在里面大闹吗?」
  「大闹?」
  ……不不不,我并没有意思要大闹呀。是说我的确破坏了通往地下室的门,而且也把仓库里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不过那些都不是故意的啊!那只是不幸的偶然恰巧不断重叠而已!
  「那个仓库的地下室,和加拿大的山谷裂缝在同步呗。要是地下室崩塌,裂缝也会跟着崩塌,那我的飞碟就会被压烂啦!」
  「……我又不是存心弄坏的。」
  「大姊啊,别以为我是外星人就小看我!我可很清楚大姊你被称为『Miss武藏虹北』啊!」
  喔喔,是吗!我的美貌终于也发展成宇宙规模了吗!
  丸男先用一种莫名同情的眼神看着吃吃傻笑的我,然后向线控人偶发问:
  「这么说来,你叫什么名字?」
  「告诉你也行,不过地球人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正确发音啊?」
  线控人偶说出来的名字,简直就像是通篇乱码的电子邮件,根本念不出来。
  丸男看向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用力点头,然后伸手狠狠指向线控人偶。
  「你就叫做线控人!线控人偶简称线控人!——不受理任何抱怨!」
  「……大姊还真是没品味耶。」
  线控人传了不太服气的心电感应过来,但是实际上他似乎根本无所谓。
  我把我心中突然浮现的想法说了出来:
  「线控人是在六千五百万年前来到地球的吧?那段期间恐龙不是灭亡了吗?灭亡的原因应该不会和线控人有关吧——」
  我以为大家会笑着忽略这个灵光一闪的想法。可是——
  「嗯……」
  线控人相当沉重似地双手环胸。真……真的假的!
  丸男对线控人开口:
  「你说你从恐龙的DNA当中采取了情报,对吧?那个时候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
  线控人没有回答,不过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正在冒冷汗似的气息。
  「给我说!」
  这股魄力几乎已经超越了老练的刑警。不过线控人把头撇开,坚持行使缄默权。丸男再次拿出了打火石和装有燃油的竹筒。
  「心电感应没有办法说谎吧!给我老实一点。」
  下一秒,我的脑中突然流入了一幕幕景象。被线控人抽取情报的恐龙大批死亡,而牠们的屍体并没有化为尘土,反而散播出地球上所没有的病原体,那是感染力极强且致死率达到百分之百的病原体。不过短短十天,恐龙就全数灭绝。
  「那个啊……直到我看了百科全书之前,都不知道恐龙是在六千五百万年前灭亡的呗。想不到竟然产生了病原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不过话说回来,已成定局的事情也无法挽回了。所以你们现在应该要笑着原谅我,这才是成熟成年人的做法呗?」
  线控人笑了。不过我和丸男当然没有笑。
  「喂——」
  丸男把线控人举了起来。
  「你是一个月之前醒来的吧?吃过东西了吗?」
  「没有。因为太忙了,所以还没吃——」
  「那你想吃人类吗?」
  听到我的问题,线控人点了点头。
  「都难得来到地球了,不吃可惜——」
  「我会让你吃其他更珍贵的东西。你一定不知道纳豆是什么吧?另外还有伊豆咸鱼干之类的。我会拿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过来!所以你就别吃人类了,好吗?」
  我说完这番话后——
  「哎,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的回答似乎已经打算放弃。我才松了一口气没多久,他又说:
  「可是,我为了进行舞台准备,一直都在操纵那些社员啊。总觉得肚子好像有点饿……」
  「给我忍耐!」
  丸男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们会全力协助你回去母星,所以不准对人类出手!懂了吗!」
  「如果纳豆和咸鱼干可以满足我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呗。」
  唔唔,这还真是责任重大啊!人类的命运就决定在我选择的纳豆和咸鱼干上了!
  「没问题。这个女人是全世界最熟悉咸鱼干和纳豆的人。」
  丸男如此介绍我。照现在这气氛来看,我只能用力点头了。
  「我很期待喔,大姊。」
  线控人拍了拍我的脚。
  「不过现在的首要之务是让『这当中有一个人是外星人!』公演顺利成功呗。」
  线控人说完的同时,我的意识也跟着消失。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50 编辑


  Scene12 萌奈美她……
  锵!
  三日月掉落地面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意识。同时,观众席方向传来了盛大的掌声与欢呼。
  我从舞台偷看观众的反应。大家都因为话剧社的公演而露出兴奋不已的表情。
  这就表示公演成功了对吧……?
  「谢谢你们,真野,丸井。」
  站在一旁的江藤同学,眼睛一边盯着舞台,一边向丸男跟我道谢。
  从观众的模样来看,大家似乎都已经脱离阿拉比亚塔的控制了。相信世界上感染了殭屍病毒的人们,也会逐渐恢复正常吧?
  也就是说,人类灭绝的危机已经远离了……?
  我看向丸男。他有点难为情似地对我竖起了大姆指。
  ……我们赢了。
  江藤同学分别拍了我和丸男的背。
  「上台吧。要谢幕了。」
  我们一走上舞台,欢呼声立刻变得更加热烈。彪子学姐和天野学长都在欢迎我们,小鸠学妹把我整个人抱了起来,柴学弟手指下方的线控人偶,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摇来晃去。
  小川老师走上舞台。他的表情依然维持肃穆,朝着彪子学姐伸出右手,彪子学姐也握了回去。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就是话剧社确定继续存在的瞬间啊!
  一片欢呼声当中,丸男的手机响了起来。画面上什么也没显示。
  「……」
  丸男把其中一支耳机递给我。
  『真是的,实在太了不起了。想不到你们竟然解除了我的催眠——真是惊人。』
  是阿拉比亚塔的声音,不过他的语气当中丝毫不带半点悔恨。
  「哼,不要太小看地球人了!」
  让大家脱离控制的其实是线控人,但现在不说出来应该不要紧吧。
  「萌奈美!」
  瑠菜走上舞台,手里捧着一束花束。
  「恭喜你!虽然萌奈美没有登台很可惜,不过实在很精采喔!」
  获得她的称赞,我感到十分满足……哎呀?她没看到我跳的社交舞吗?
  「这束花束是做什么的?」
  「我想送给月影彪子社长——用来庆祝舞台表演成功,还有话剧社顺利留存。」
  真不愧是瑠菜,凡事都准备得如此周到,怎么会有这么细心的女生呢!
  这时,我回想起永远学姐交代过的话。当阿拉比亚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要连络她——而且我也要告诉她,我们成功让地球免于外星人侵略了。
  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永远学姐。只响了一声,她就接了。
  「我是萌奈美。公演顺利成功,阿拉比亚塔的侵略地球计划失败了。」
  『他打电话过来了吗?』
  永远学姐无视我的报告,直接发问。
  「呃……嗯,打来了。他现在正在跟丸男说话。」
  『是吗。』
  这时手机突然断讯了。
  「喂喂喂?永远学姐!」
  没有回答……真奇怪。
  此时,丸男的手机里传来了呵呵呵的笑声。
  『其实,我为了你们这些努力不懈的地球人准备了花束。』
  喔喔,阿拉比亚塔也很懂得人情世故嘛!就像瑠菜一样。
  『你们愿意收下吗?』
  「……不了。我完全不想从你手上拿到任何东西。」
  丸男二话不说拒绝了。我虽然很讨厌阿拉比亚塔,但花是无辜的,收下也没关系吧……
  『那还真是遗憾啊。没办法,看来我只能按照原订计划,让话剧社社长收下了。』
  咦……?
  我背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总觉得……总觉得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刚刚我请瑠菜同学去拿花束了,刚好就在你们的舞蹈开始之前。』
  在那之后,线控人就解除了大家的催眠状态,而瑠菜正好不在场。这就表示……瑠菜还在阿拉比亚塔的控制之下!
  「瑠菜!」
  我看向瑠菜,她捧着花束的双手正好朝着彪子学姐伸过去。
  『话剧社的社长到底和国际艺术节的哪个人同步了呢?我很期待看见明天的新闻喔。』
  我的耳中已经听不见阿拉比亚塔的声音了。
  瑠菜的右手——除了花束之外,还拿着一把散发不祥冷光的刀子。
  「不行——!」
  她的右手朝彪子学姐的左胸刺去。不行,来不及了!
  然而——
  风吹了起来。丸男挺身挡在瑠菜面前。她的刀子刺进了他的左胸。时间就像是停止了一样,没有任何人动弹。
  我脑中的饭团人动画开口——你,会失去非常重要的东西。
  红黑色的团块,啪答一声掉落地面。
  骗人……丸男他——他才不会死掉!
  「呀啊啊——!」
  不知何人的惨叫声,把大家从禁锢当中解放出来。
  此时一道强烈的灯光闪烁,直接打在企图逃出去的学生身上。体育馆内的所有人全都停止动作,意识不清地站在原地。我看向灯光操作台,线控人坐在开关上面,他用催眠术阻止了大家。
  我……我的身体可以动。
  「丸——!」
  我朝着丸男奔去。
  
  
  ……真是糟糕。
  倒在地板上的我,在逐渐远去的意识之中如此想着。
  想不到身为斜天一族的我,竟然会被高中女生捅了一刀……
  我不后悔自己的所做所为。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话剧社社长就会被杀,而这一定会变成世界终结的导火线吧。
  对,所以这样就好了……
  「丸男——!」
  这个声音,是萌奈美吧。
  哈哈……一想到这么一来那家伙就不可能再给我添麻烦,我就觉得松一口气。
  「丸男!睁开眼睛啊!丸男——!」
  真希望她不要摇得这么用力,这样我就没办法安静地死去了啊。
  这时,脸颊上滴落了某种温热的东西。
  眼泪吗……?
  是吗?知道我死了之后,萌奈美会为我哭泣啊……
  我挤出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眼前是萌奈美的脸。她眼中的滚烫泪水——没有掉下来。
  ……奇怪?
  仔细一看,我发现那家伙嘴角流出了口水。而那些液体嘶的一声,滴落在我的脸上。
  「给我等一下!」
  我倏地坐起上半身,直接抓住了萌奈美的衣领。
  「你现在是怎样!这个时候流的应该是眼泪,而不是口水吧!」
  「暂、暂停,暂停!」
  萌奈美一直拍着我的手臂。我稍微放松了绞颈的力道。
  「丸男……你没死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
  我还活得好好的。
  
  
  瑠菜的刀子准确地捕捉到丸男的左胸。放在胸前口袋里的迷你红豆面包被无情地刺中,红黑色的红豆内馅漏了出来。
  「丸男——!」
  我大声呼唤,但是他没有回答。
  「丸男!睁开眼睛啊!丸男——!」
  我摇动他的身体,但是没有反应。红豆内馅从口袋中掉了出来。唔唔……看起来真好吃。明明是在这么恶劣的状况下,但是我的视线还是忍不住跟着红豆馅移动。
  不小心流出来的口水,滴到丸男的脸上。
  结果——
  「给我等一下!」
  丸男坐起了上半身。这、这家伙难道是殭屍吗!
  然后他伸出双手抓住了我的衣领。
  「你现在是怎样!这个时候流的应该是眼泪,而不是口水吧!」
  「暂、暂停,暂停!」
  我不断拍着丸男的手臂,表示投降之意。而他的力道也渐渐放松。
  「丸男……你没死吗?」
  对于这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我怎么能在这种状况下死掉!」
  丸男表现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哼,真是不懂惜福的家伙。
  「不过,你为什么会没事呢?」
  丸男应该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吧?他认真地调查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胸前口袋下方,露出了地球防卫军的制服。
  「你……一直穿着这个吗?」
  「这是我今天早上在实验准备室里找到的。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最高司令官呀。」
  「我还没有把最高司令官的位子让给你吧。」
  永远学姐的声音传了过来。身穿白衣的永远学姐在僵硬于原地的学生们之间缓步走来。前襟的白衣下方,可以清楚看见地球防卫军的制服。
  「辛苦你们了,杂务AB。」
  永远学姐走上舞台,递给我一条蕾丝手帕。这是什么意思啊?
  「拿去擦掉——你的眼泪流下来了。」
  「咦?」
  我连忙用蕾丝手帕按住眼睛……我是什么时候流出眼泪这种东西的?
  永远学姐捡起了丸男掉在地上的手机,拔掉耳机,按下扩音键。
  「听得见吗?阿拉比亚塔。」
  『你是哪一位?』
  「我是地球防卫军最高司令官——神田川永远。」
  永远学姐对着手机说:
  「这场战争是我们赢了,现在立刻投降吧。」
  『这还真是愚蠢的提议啊,地球防卫军最高司令官。』
  阿拉比亚塔的口气充满了轻蔑。
  『距离倒数计时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只要有这么一点时间,我就可以离开这台手机,继续增加我的同伴。』
  「……」
  『你应该了解吧?我是不可能输的。人类灭绝的未来是无可撼动的。」
  阿拉比亚塔说得像在夸耀胜利一般,哈哈哈的大笑声从丸男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要不要求饶啊?要是你哭着哀求我,我说不定会稍微考虑一下喔。』
  「你试试看啊。」
  永远学姐轻声说道。
  『你说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现在就要去增加同伴吗?我叫你试试看。」
  『哼——那么,我就依照你的愿望去做吧!』
  手机静了下来。
  我开始思考。丸男手机里的资料……他传简讯给瑠菜后,马上就把资料删了。剩下的是……是我!我今天早上打了电话给他,那个时候,号码有留在丸男的手机里!我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关掉电源……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效,不过至少不会有电话打来。
  接下来是……丸美小妹!里面有丸美小妹的简讯资料!
  我和丸男互看一眼。再这样下去,丸美小妹会被阿拉比亚塔操纵的!
  「永远学姐……」
  现在应该要尽快阻止阿拉比亚塔才对,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对,会不会已经太迟了?我看着丸男,他现在只会惊慌失措。一旦和妹妹扯上关系,他就变得完全派不上用场。
  无视于我们的坐立难安,永远学姐朝着灯光控制台的方向走去。她看到坐在控制台上的线控人之后,行了一个礼。
  「初次见面,您好。我是地球防卫军最高司令官神田川永远。」
  我大吃一惊。永远学姐说敬语——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还真是位大美人咧。」
  线控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开心。我说你啊,「大美人」这种词汇,要是没有同时用在像我这种「Miss武藏虹北」身上,可是不行的喔。
  「承蒙您协助保护地球免于遭受侵略,实在感激不尽。」
  「别在意呗。你们也有帮我回去母星呀。」
  「另外还有两件事想要麻烦您,请问您的意愿如何?」
  「尽管说呗。我是不会拒绝大美人的要求的呗。」
  永远学姐让线控人看了看丸男的手机。
  「您在回去母星的途中,能否顺便把这个丢掉呢?」
  「等、等一下。你想对我的手机做什么!」
  永远学姐无视丸男的抗议,迳自将手机贴在耳朵旁。
  「听到了吗?阿拉比亚塔。你之后就会被丢弃在外太空。如果运气够好,可能会被某个星球的引力拉过去吧;运气不好的话,就只能在漆黑的宇宙当中永远漂流。」
  永远学姐咧嘴笑了一下,那是会让所有看到的人背脊发凉的微笑。
  「你就去忏悔不该和我们地球防卫军为敌吧。」
  『……真是太让人懊恼了。』
  手机里传出了阿拉比亚塔的声音。
  我如释重负。太好了……阿拉比亚塔还没有去到丸美小妹那边。
  哎呀?可是他为什么不去呢……?
  看到我狐疑地歪着头,永远学姐开口:
  「阿拉比亚塔现在无法离开手机。因为现在武藏虹北高中的校区内发出了干扰电波,任何类型的通讯设备都无法使用。」
  呃……这个意思就是——
  「我刚刚启动了防盗系统。」
  前几天晚上,我的手机也因为永远学姐的防盗系统而无法使用。除此之外,刚才她的手机也是突然挂断。那应该就是因为防盗系统启动的关系吧。
  也就是说,阿拉比亚塔无法透过电话回路离开手机。
  丸男向永远学姐提问:
  「你今天早上说要解散地球防卫军,那是骗人的吗?」
  「对。不是有句俗话说要欺骗敌人之前,必须先欺骗自己人吗?」
  丸男的肩膀重重垂了下来。虽然从来没说出口,但他果然还是很想当上最高司令官吧……真是够了,男生实在让人伤脑筋。
  「那么,由于阿拉比亚塔为我们准备了花束,那么我们地球防卫军也该回送一个礼物。」
永远学姐从白衣口袋当中拿出了一个金属小箱。
  「这是防磁箱。对于即将在宇宙漂流的你来说,是张完美的床舖吧?」
  『住……住手啊!』
  阿拉比亚塔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永远学姐把手机放进小箱子里。
  「Good night,and have a nice dream.」
  金属箱的盖子缓缓盖上。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耳听见名为绝望的惨叫。
  「拜托您了。」
  永远学姐把金属箱交给了线控人。
  「了解。那么另一件事咧?」
  「希望您能消除这里所有人的记忆。办得到吗?」
  听到永远学姐的请求,线控人拍了一下胸口。
  「老实说记忆操作相当麻烦,我一直都不太喜欢做,但是大美人都开口了,我当然不能拒绝——所以你要消除多少记忆咧?」
  「麻烦您消除掉三天前早上到公演结束为止的记忆。」
  「了解啦。不过我会把公演带给他们的感动印象留下来,就当成是售后服务呗。」
  永远学姐听完线控人的话之后,露出微笑。
  线控人开始操作开关,灯光一闪一灭。
  「哎哨,我得趁大家的记忆消失之前,把这里整理一下才行——」
  丸男先是捡起了掉在舞台上的刀子,再用三日月把钉在天花板上的体育馆布鞋打了下来——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啊?
  啊,对了!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得快点和正在国际艺术节上进行警备工作的纳鲁造报告这件事才行!这边和那边是同步的。瑠菜在这拿出了刀子,那边应该也会出现某种危险才对!
  「怎么,你想用手机吗?」
  看到我拿出手机,永远学姐跟着拿出一个小小的遥控器,按了一下按钮。
  「防盗系统解除了。现在可以打电话,也能传简讯了。」
  我向永远学姐点头致意,然后开始打简讯。
  可是,我该打些什么才好呢?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线控人喃喃自语起来。
  「哎呀……?怎么这么快……」
  同时,我突然觉得非常恶心。就像鼻子和嘴巴被人硬生生地塞住一样呼吸困难,耳中也不断持续着类似用指甲刮黑板的声音。这种恶心的感觉……是同步吗?
  线控人对永远学姐说道:
  「看来我回去的时候到咧。另外操作记忆的部分,只要用『当、当当、当,当当』的节奏按下红色灯光的按钮,就能完成。」
  「了解。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线控人一屁股坐在防磁箱上面。
  「最后还要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相对的,我会确实把这个箱子丢掉的呗!」
  「等一下!在你丢去外太空之前,先让我另存丸美寄来的简讯啊——!」
  丸男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
  我的简讯也还没打完啊!至少也要在记忆被消除之前,把瑠菜动手刺了丸男这件事写出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才打到「LUNA(瑠菜)在」——
  「那么就再见呗。」
  线控人和他屁股底下的箱子,色彩变得越来越淡,感觉就像是逐渐融化于空间之中一样。
  丸男的脸痉挛起来。
  ……我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再次听见名为绝望的惨叫。
  接着,永远学姐的手指在灯光控制的开关上跳动。
  当、当当、当,当当……
  一阵盛大的掌声让我惊醒了过来。我从舞台边看向舞台,正好看见瑠菜递给彪子学姐一束花束。小川老师站在两人身旁,一脸不服气地拍着手。
  「真是太好了呢,公演很成功——」
  我朝站在灯光装置附近的江藤同学这么说。
  「啊啊——咦,真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藤同学发出了彷佛看到白蚁一样的声音,用手指着我。
  哎呀?这么说来,我又不是话剧社社员,为什么会在舞台边看表演呢?
  「打扰了。」
  这道声音让我吓了一跳。不知为何,穿着白衣的永远学姐就站在我的身后。平常总是待在实验准备室里的永远学姐,也会想看舞台剧吗?——不过应该不需要刻意选在舞台边观赏吧?
  「请问学姐在这里做什么呀?」
  永远学姐完美无视了我的问题,离开舞台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接下来则是另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
  「为什么〇男也在这里啊?」
  「我是丸男!」
  前阵子应该已经转学离开的丸男,不知为何也出现在舞台边。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啦!」
  「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丸男的制服左胸破了一个大洞,上面还黏着一个扁掉的迷你红豆面包,这莫非是新的流行?丸男不断翻找着每个口袋。
  「真奇怪……手机不见了。啊啊,对了!因为手机不见了,所以我才会到处寻找!」
  说出这番用来说服自己的话之后,丸男看向我。
  「萌奈美,你知道我的手机在哪里吗?」
  「怎么可能会知道啊,我刚刚才久违地见到你耶。」
  「说得也是。」
  丸男点头。
  「那就再见啦。」
  丸男往上跳了起来,随后在猫道上悄悄移动,直接离开了礼堂。真是个毛毛躁躁的家伙。
  这么说来,我刚刚在他的制服底下看到一件诡异的T恤,可是忘记问他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Scene12.5 OOMIC没有得救
  开演时刻逼近,剧场当中满溢着肃静的热气。在座位上就坐的观众们鸦雀无声,全心全意地期待着即将开始的舞台。
  看到身穿燕尾服的我,应该不会有人觉得我是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吧。大概会认为我是从日本来的一流电影明星,或是社交界的新面孔——我想他们肯定会如此误会。
  我在大厅的镜子前面调整好领结的位置。很好,太完美了。
  「看来你很在意自己的打扮呢。话说回来,搜查进行得怎么样了呢?」
  站在我身后的茵达莉出现在镜子之中。
  我回过头去,望着身穿酒红色礼服的茵达莉。
  「剧场内外全都已经调查过了。墙壁里的水管也调查完毕,没有任何异状。」
  「是吗……」
  再过几分钟就要开演了。公演一旦开始,我们就无法进行太过明目张胆的搜查。
  「差不多要开幕了,我们去舞台两侧吧。」
  我站在舞台边右侧,茵达莉则是在左侧待机。连络都以无线电进行。
  缎幕依然低垂的舞台之上,索蕾依正抱住膝盖坐着不动。
  帘幕一拉开,索蕾依便缓缓站了起来。从她身上破烂不堪的衬衫与长裤,以及不带任何装饰品的身影,可以感受到她的孤独。没有任何台词,仅凭音乐和效果声来表现登场人物的心情。
  我看向观众席。台下坐着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一群经常出现在新闻上,被视为各国掌权者以及核心人物的人们,以及曾在资料上看过的各国财经界大老。的确,要是现在发生任何不测,肯定会变成使世界终结的大事件——让人如此联想的大人物们齐聚一堂。
  坐在最前排正中央的人,是乔治·穆恩。
  他的身后还坐着伊修。这时我看见了伊修旁边的人,忍不住大吃一惊。那不是和伊修的国家互相敌对的邻国首相雷尼斯吗!雷尼斯的别名是「微笑的独裁者」,他将自己的家族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企图强占伊修的国家的水资源。几天前才发生过与水资源相关的小型冲突。
  周遭并没有看似保镖的人物。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想怎么应对?
  「那边那个……没问题吗?」
  我指向伊修,对着无线电悄声询问。
  「哎呀?会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互相敌对的国家首脑坐在一起啊。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就会变成世界性的问题吗?」
  「没事的。他们两人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场。一定都会小心注意,避免引发战争这种愚蠢的行动。不必担心。」
  如同她所说,伊修和雷尼斯首相的确看似相当融洽地欣赏着舞台表演,偶尔还会互相微笑,伸手指向舞台。
  伊修手中的木杖倒了下去,打中首相的脚。面对着露出「真不好意思」表情的伊修,首相像是说着「我不介意」般,把木杖还了回去。然而没有接好的伊修,脑袋也被木杖打中。于是伊修露出了「你应该不是故意的吧?所以我不会生气的」的表情。而首相则是露出了「说什么故意,是你自己没有接好吧?」的表情。脸上说着「我不会在意啦」的伊修,啪啪两声拍了拍首相的肩膀。脸上同样露出「那是我要说的」表情的首相,啪啪啪地拍了伊修的肩膀。伊修旋即露出了「你是不是多拍了一下?」的表情——
  我看向茵达莉,伸手指着那两个人。
  「没问题。不必担心——应该啦。」
  耳机当中传来的声音,似乎微妙地抽搐着。
  我扫视整个观众席,发现其他地方也出现了许多类似的小动作。看起来就像是缺乏注意力的幼稚园儿童一样。
  要是有人在这种状况下散布毒气的话……一滴冷汗流下我的脸颊。
  「观众席里,有混进国际刑警组织的搜查官吗?」
  「嗯——不过,我想就算他们发现了犯人,大概也无力阻止。」
  「为什么?」
  「首先,他们动手杀死犯人前一定会犹豫。就算没有犹豫好了,他们也不具备瞬间夺命而不让其他观众发现的技巧。」
  「……」
  「所以我们才会待在这里。」
  茵达莉说到这里时,我放在内袋的手机震动起来。现在是工作中,我是不会接电话的。但是我却莫名地非常在意。我看了看画面,是萌奈妹传来的。我打开简讯,上面没有标题,本文也非常简短。「LUNA在」——就这样而已。
  「……」
  我非常清楚萌奈妹是个冒失鬼,就算她把还没写完的简讯直接寄出,也绝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是同时,我也知道萌奈妹是不确定要素。身为不确定要素的她,一旦做出任何动作,就会让这个世界得救或是终结。实在是个恐怖的存在。
  这样的人传了简讯过来,当中肯定有某种意义。
  我回电给萌奈妹。日本现在是中午时间,正是她永无止境地吃着午餐的时候。
  「喂,萌奈妹——」
  『欸,这不是纳鲁造吗!怎么啦!——话说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是Mic!」
  我一出言订正,一阵慌张的声音立刻传来。
  『啊啊,说得也是。是米克对吧?』
  其实应该是Mic才对,不过现在事态紧急,不是讲究这些小细节的时候。
  『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
  「前几天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在进行国际艺术节的警备工作。」
  『哼~原来你在保全公司打工啊。太好了呢!不是自宅警备员,而是真正的警备员工作。』
  「……」
  我总觉得萌奈妹的回答相当怪异。不不不,虽然她平常一直都很怪异,但是今天特别怪,简直就像是忘了之前曾经和我说过话一样。她是不是吃了太多蘘荷了?(注24:蘘荷是日本香菜的一种。传说有人因吃了美味的蘘荷料理,吃太饱导致想睡而遗忘自身所应做的事情。)
  不行不行,现在事态紧急,不是讲究这些小细节的时候!我得询问最重要的问题!
  「我说啊,萌奈妹。你刚刚传了简讯给我对吧?那个内容是什么意思?」
  『简讯……?』
  萌奈美的声音里透露出惊讶之情。
  『我才没有传那种东西给你呢。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和纳鲁——和米克说话了呀。」
  状况混乱起来了。不过我的手机的确收到了「LUNA在」这封简讯,这是不争的事实。
  「……瑠菜还好吗?」
  『很好呀!话剧社的公演才刚刚结束,我们正在讨论暑假计划。我们要去海边喔!』
  「那还真是不错。」
  『纳——米克要一起去吗?』
  「啊啊……我还真想一起去呢。」
  『到时候要记得请客喔!因为不管怎么说,你应该都有警备员的打工薪水吧?』
  「不对……不是警备员,而是Interpol的工作……」
  『你也有在卖Interphone吗?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喔!』
  不行。这段对话就像是肥皂剧的女主角一样,越走越远了。
  『啊,对了。我接下来要和瑠菜一起去吃草莓刨冰。会很忙,所以先挂啰!』
  她突然挂断了电话。我在心中默默整理对话当中获得的资讯。
  首先,是萌奈妹一点也没变。
  ……就这样。而且我完全没有获得任何有利于现况的资讯。
  可以依赖的人就只有自己。我让自己化身成名侦探,看着萌奈妹传来的简讯。
  首先是发送时间。刚刚她说公演才刚结束,表示这是在公演结束后立刻打的简讯。换言之,她想告诉我公演结束的那一刻,瑠菜身上发生了「某件事」。
  下一步,就是思考那个「某件事」的内容。瑠菜在舞台上大放异彩——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萌奈妹没有提到瑠菜参与话剧社的演出。瑠菜在看过舞台剧之后大受感动——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种事情不需要一一传简讯告知。萌奈妹知道我在国际艺术节上负责警备工作(虽然刚刚不知为何忘得一干二净)。既然特别传了简讯给我,就表示一定和国际艺术节的警备工作有关。
  难道……
  『瑠菜在话剧社的公演上搞破坏。所以和话剧社公演同步的国际艺术节也要小心「LUNA」。』——莫非她原本要传的简讯内容是这个?
  不过却因为某些理由,最后只打了「LUNA在」……
  「LUNA」的意思是「月亮」或「月之女神」。萌奈妹的简讯是告诉我要小心「月亮」。没有任何证据,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对着无线电开口:
  「请尽快搜寻与月亮相关的物品。现在没有时间详细说明,不过月亮就代表了犯人。」
  「可是……和月亮相关的物品……」
  茵达莉的声音充满困惑。
  「我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总之只要是跟月亮有关的东西,什么都行。」
  没错,不管是弦月形状的耳环或领带夹——画着月亮图案的衣服,满月一般的秃头——这应该多少有点关系吧?我逐一检视观众席上的人……不行,在舞台边没办法看到所有的座位。
  没有什么法子可用了吗?
  舞台上,索蕾依的身边开始渐渐聚集了人群,她的表情也跟着慢慢柔和起来。公演正在不断往前推进,再不快点想办法就会来不及了。
  想到最后,我透过无线电询问茵达莉:
  「在这种状况下,你觉得阿波舞、哥萨克舞和水舞哪一个比较适合?」(注25:阿波舞为日本傅统舞蹈;哥萨克舞是俄罗斯民间舞蹈;水舞(Mayim Mayim)则是以色列土风舞。)
  「嗯……我想哥萨克舞不太适合现在的气氛,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阿波舞——」
  「了解!」
  我从舞台边走上舞台。灯光实在刺眼。
  当我用夸张的动作脱去燕尾服外套时,观众们的视线瞬间集中到我身上来。虽然有些小骚动,不过我的美貌稳定了观众们的情绪。
  一个深呼吸之后,我将右脚移至左前方站立,跳起了水舞的舞步。观众们再次骚动起来,不过他们似乎立刻发现我跳的是水舞,纷纷跟着鼓掌打拍子。
  我对着观众席露齿一笑,用力挥手。同时也和舞台上的表演者们一一击掌。
  渐渐地,舞台上的水舞开始扩散开来。
  当然,我登上舞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跳水舞。而是为了详细检视每一个观众。
  和月亮相关的物品——我的脚踏着舞步,但是眼睛仍像老鹰一般锐利审视观众席……可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位观众戴着月亮形状的首饰或领带夹。
  我边跳边回到舞台边,连络茵达莉。
  「观众席上没有可疑人物。」
  「先别说这个,上面的人现在暴跳如雷啊。艺术节的主办单位说你的舞蹈把舞台流程全打乱了,正在和国际刑警组织机构发飙呢。」
  「那是为了捜查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主办单位和国际刑警组织都不这么想喔。」
  唉,真伤脑筋。Mic碰上大危机!
  「反正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你要不要直接调查乔治·穆恩?」
  茵达莉这么说道。我刚刚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也是这个,因为他的名字里可是有「MOON(月亮)」这个字啊。但这是他一手架构起来的舞台,应该不可能自己动手散布毒气才对——基于这个想法,我就把他从调查对象当中剔除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线索……
  观众席方向传来了掌声,帘幕逐渐降下。第一幕结束了,现在是为时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我离开舞台边,走向乔治·穆恩的座位。
  「喔喔,你是刚刚跳了水舞的那个——」
  「我是Mic。国际刑警组织的Mic。」
  「对对对,Mic。跳得真是太棒了啊!」
  乔治伸手抱住了我,在我的背后重重拍了几下。
  我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
  「有件事情想请教您,可以请您跟我来一趟吗?」
  
  
  我硬将乔治带到机械室里。周围全是一些帮浦设备和管线,实在有点狭窄,不过要让两个人站着说话还绰绰有余。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
  他一边小心不让衣服沾上油污,一边询问我。我对他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
  「其实我们收到了有人想在会场上散布毒气的情报——」
  「啊啊,似乎是这样没错。工作人员有告诉我。」
  「所以,希望您能允许我对您进行搜身……」
  乔治·穆恩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你想对我搜身?——喂喂喂,我可是舞台导演,同时也是剧本的作者。你觉得我会破坏自己的舞台吗?」
  老实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可疑人士了。
  「哎呀,真让人惊讶。自八年前拉斯维加斯的小剧场后,就没再听过这么惊人的台词了。」
  乔治用夸张的动作,如同歌唱一般说道。他已经不再在意油污弄脏衣服了。
  「真的太让我惊讶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接着,他就在我面前,从口袋当中拿出一个瓦斯罐。
  「毒气太夸张了。这是镇压暴徒用的催泪瓦斯——效果极佳,但对人体无害……应该。」
  乔治随手把瓦斯罐丢了过来。我谨慎地接住。
  他两手一摊,说道: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记得你和茵达莉接到的命令,是找出犯人之后立刻杀掉对吧?——你要杀我吗?」
  我的确收到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件很在意的事情想问。
  「能请你告诉我动机吗?」
  「……」
  乔治没有回答。
  他的表情与其说是不想讲,不如说是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你想在舞台当中引起骚动,破坏索蕾依的名声,然后再让茵达莉取而代之之类的?」
  「嗯,那个主意也不错呢。」
  他开始认真思考我的建议。不不不,你搞错了喔。
  「其实啊,我大概只是单纯想要破坏而已吧。」
  乔治说出了我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才完成的舞台——索蕾依的演技也很精湛,观众也看得很开心。你难道不为此感到高兴吗?」
  我的话让乔治摇了摇头。
  「已经完成的东西,就只能到此为止。不会再有未来了。」
  「……」
  「我在制作途中真的很开心,每天都绞尽脑汁思考这要怎么做、那要怎么做——可是一旦完成之后,所有东西都会立即失色。虽然周遭的人会赞美我,并且充分享受我一手打造的舞台剧或电影,那样的确让人开心,可是我却已经变成局外人了。」
  「可是……也不需要破坏掉吧……」
  这时,乔治摆出了「你不会懂的」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我双手环胸,仔细思考着乔治所说的话。
  在破坏当中能诞生出新的想像——乔治想表达的应该是这个吧。不过真的是如此吗?如果不进行破坏,难道真的就无法孕育出新的事物吗?
  不管我再怎么想也无法理解,所以我只导出了结论。
  「我非常了解你有很多事情想表达。但是为了世界和平着想,我不能容许你破坏这个舞台。瓦斯罐就放在我这里吧。」
  乔治点头。
  「没关系的。就算我没有亲自动手,你闯入舞台跳水舞,也算是把整个舞台破坏殆尽了。」
  咦?……我以为观众还满喜欢的,那样果然很不妙吗?
  「另外我希望你告诉我一件事。」
  乔治伸出一根手指。
  「为什么你会知道毒气在我身上?」
  ……这就麻烦了。我该怎么说明,才有办法让他了解呢?
  「请问你知道「LUNA」这个字的意思吗?」
  我硬着头皮开始说明。
  
  
  就在我放弃说明之际,舞台表演也即将结束。我带着乔治回到舞台边。舞台上,参与演出的演员们正手拉着手排成一列。帘幕缓缓降下。
  茵达莉的声音从无线电耳机当中传了出来。这么说来,刚刚我和乔治谈话时,因为耳机会造成干扰,我就把无线电给关了。
  「你到哪里去了?现在所有人都说你绑架了乔治·穆恩,大家都快疯了!」
  「咦?」
  「再加上你刚刚闯入舞台,国际刑警组织早就把你开除了,打算假装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怎么这样……我所有行动都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啊。」
  我把乔治·穆恩企图散布催泪瓦斯一事告诉茵达莉。
  「这就要看上面的人如何判断了。实际上乔治手中的并不是毒气,而且他也没有散布——现在的情势反而是绑架他的你即将被兴师问罪啊。」
  「另外我的水舞也获得了观众好评啊。」
  「关于那个,我个人也觉得很不错,所以我也和高层提过不要追究那件事。结果他们只回答了『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
  「……」
  「不要太沮丧了。等等我会买打工情报志给你。」
  「……谢谢你。」
  除了道谢之外,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吗,被开除了啊……我其实还满喜欢这份工作的,不过这也无可奈何啊。现在我担心的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帮我支付回日本的旅费。遣散费八成是不可能有了……
  和我失落的心情完全不同,观众席那边欢声雷动。
  帘幕升起,演员谢幕。看到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站在舞台上,观众席上的掌声变得更加热烈。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回应着观众喝采的世界知名明星们。
  好,我决定了!果然我还是比较适合当能歌善舞的暗杀者。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成为沐浴在聚光灯下的暗杀者!
  好好看着着呗!我一定会成功的呗!——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关西腔呢?真奇怪。
  当我环手沉思时,眼角余光看到有东西在动。那是和笑着挥手的演员们明显不同的动作。
  绿笯——那是索蕾依的经纪人。她从背后悄悄靠近索蕾依,并从皮包拿出某样东西。
  看到那一幕,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我瞬间穿过了气氛高昂的舞台,穿过层层人墙,像阵风似地跑到绿笯身旁。
  我抓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这样不行喔。怎么可以让舞台见血呢?」
  接着,我把她手里的刀子悄悄收进了我的燕尾服口袋。
  
  
  我让绿笯从舞台移动到通道。现在,我终于知道「月亮」所代表的意思了。在太阳周遭打转的就是月亮。无法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无法成为主角——那就是月亮。
  「我最喜欢她了……可是也最讨厌她。」
  绿笯这么说:
  「她的行动永远都是随兴所至,可是,她却得到了所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比她还要努力百倍、千倍,可是我却没有得到任何事物。」
  「……」
  「我想变得像她一样,可是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实现。所以,我想至少要待在她的身边,才当了她的经纪人。」
  绿笯这番话,与其说是对我说,不如说是像是对着另一个自己自言自语。
  「刚开始真的很幸福。每当她登上一个大舞台,我就觉得自己彷佛也跟着有名。可是——」
  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当我看到索蕾依嫉妒茵达莉时,就觉得那样大错特错。像她这样的知名女星,不可以把茵达莉这种小角色当一回事,可是她完全不听我的话。嫉妒茵达莉的她,看起来真的非常丑陋。」
  「……」
  「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索蕾依,那样让我觉得自己也跟着丑陋起来。所以我决定杀了她。」
  「……」
  「我最喜欢她了。可是同时也恨她到想杀了她。」
  「你错了——」
  我开口回答。
  「你并不是索蕾依,也不是茵达莉。你就是你。」
  话一说完,绿笯就像是看到笨蛋似地嗤之以鼻。
  「这不是当然的吗?你只想说这种理所当然的话?」
  我哑口无言。她说的的确没错。
  这时,绿笯彷佛十分诧异地歪过了头。
  「不过,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想杀死索蕾依?」
  「那是因为——」
  我即将张开的嘴巴又闭了起来。这要怎么解释才好呢?刚刚对乔治说明的时候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更别说他还没有听懂。
  嗯……
  看到我如此困扰,绿笯出一口长气。
  「不过这样也好。能够被你挡下来——」
  「……」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你的工作应该是发现犯人的同时,为避免事情闹大而格杀勿论吧?」
  的确如此。我接到的命令是立刻格杀勿论……不过我现在已经被开除了,正处在没有收到任何命令的状况之下。我没有理由杀她。
  这时,通道后方传来了元气十足的声音。
  「喂,绿笯!你在那里做什么呀?」
  是索蕾依。
  「快点过来,我们要开始庆功了。我得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才行!」
  无视于我的存在,索蕾依抓起绿笯手腕。
  「这次的舞台完美成功了!这当然归功于我这个厉害的女演员。不过,我之所以能够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全都是因为有你在的关系!来,我们走吧!我最重要的伙伴!」
  索蕾依连珠炮似地说完这番话。
  绿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一边被索蕾依拉着走,一边回头看向我。虽然没有说出半句话,但是她的感谢之情还是传了过来。
  我朝着绿笯挥了挥手。
  她应该不会再次试图杀死索蕾依了吧。要是没有太阳,月亮也无法发出光辉,而且月亮也有月亮的美丽之处——这一点,她也很清楚。
  所以再也不需要担心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关于我将来的人生。总之还是要先找个工作才行……
  从在距离日本千里之遥的温哥华,失业的我穷途末路。


本帖最后由 TennosAthena 于 2014-3-22 21:50 编辑


  Ending 起始与终结头尾相连
  「我来告诉你,你到底忘了什么吧。就是你昨天就该还回来的图书室的书!」
  我端正地跪坐听训。
  ——上一次被人要求跪坐听训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暑假第一天,待在闷热难耐的图书室里,我默默思考着。
  自从升上二年级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要求我跪坐了。去年应该有三次吧?记得是因为我把美术教室的石膏像全部弄坏,还有不小心把游泳池的水放光,然后第三件是什么来着……?
  「催促信上虽然写了『在校内游街示众,然后处以桀刑』,但是我们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做。我们可是讲求人权的图书委员。」
  图书委员们排成一列。站在中央双手叉腰的人,就是图书委员长白川同学。他的专属商标就是银框眼镜和令人厌烦的三七分发型。
  我把低得比肩膀还低的头微微抬起。
  「所以你们会原谅我啰?」我满怀期待地这么说。
  露出天使般微笑的白川同学,伸出手指左右晃了几下。
  「怎么可能原谅你啊!」
  「什么嘛!我不是把书还回来了吗!可是却还要处罚我!真亏你们敢说自己讲求人权!」
  「开什么玩笑!你这藉口就跟『虽然偷了东西,但是还回去就好啦!』之类的白痴理由一样好吗!就算还了书,你彻底无视还书日期,增加图书委员工作的罪孽,是绝对不会消失的!」
  白川同学露出了恶魔般的面孔。嗯……哎,他说的其实也很正确。
  「看来你是认同了吧。」
  我现在只能点头。
  白川同学下达判决:
  「因此,我现在判处真野萌奈美『打扫图书室一星期』做为处罚!」
  「遵命~!」
  我整个人拜伏在地。


  「嗯嗯嗯。新型运动『巴洛斯』已入选为奥运的比赛项目……是吗?」
  我阅读着出借柜台上的报纸。
  所谓巴洛斯,就是最近相当流行的一种球类运动。基本上像是——使用与排球大小相同的棒球吧?一队六人,比赛在一个立方形的场地内进行。攻击方必须用球棒打击守备方丢出来的球。要是打进了架设在四面墙壁上的球框,就算得分。依照球框大小,得分数字也不一样。而守备 会用类似袋棍球一般的带网木棍不断挥舞,进行阻碍。这就是最基本的规则。
  这种诡异的新运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点也不觉得它会流行起来啊……
  另一篇新闻,则是日本政府赠送纳豆给加拿大的裂缝探险队。对此首相的发言是:
  「就算经历过一次失败,也请吃下这些纳豆,然后像纳豆一样死缠不休,继续加油吧!」说出这种话,难道不会被人揍吗?——当我正这么想时,就先被人狠狠揍了。
  「别偷懒!快工作!」
  在柜台中进行书籍修复工作的白川同学,露出了魔鬼般的表情瞪着我。
  「好啦~」
  我把报纸整理到一旁,拿起拖把。
  图书室窗外的天空好蓝好蓝。远到不能再远的远方,看得见一团团如鲜奶油般的积雨云。
  我一边拖地一边叹气。怎么就不会出现一个魔法师,然后帮我变出一台南瓜马车呢……不对,外星人也可以啊。这么说来,电视上也有报导昨天晚上有许多人在加拿大目击到不明飞行物体。只要能来带我离开这间闷热的图书室,不管是魔法师也好、外星人也好,我来者不拒啦!
  「喂~!真野!给我好好做啊!」
  「好啦~」
  我发出了毫无生气的回应,结果——
  「要是你表现良好的话,我可以缩短你的刑期喔!」
  这句话让我的眼睛一亮。
  是吗,原来只要我认真做,就能提早解脱!好——我要加油!
  「喔!——」
  涌现出一股新力量的我用力挥起拖把。然而很不幸的,用力往上挥的拖把撞到高大的书架。
  一阵摇晃……
  看着逐渐倒下的书架,我突然有种怀念的感觉。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似曾相识?
  于是我又有种即将发生麻烦事的预感……
                                     〈Fin〉




  后记
  各位好,我是勇岭薰。
  当你拿起这本书阅读的现在,外星人是否已经来到地球了呢?
    ☆
  这份原稿写到大约一半的时候,我的身体故障了。
  我感染了生平第一次的荨麻疹,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连手掌和脚底都长出荨麻疹,痒到我无法集中注意力。虽然看过医生,但是原因依旧不明。总之院方交代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例如不要进行会流汗的动作、不要进行激烈运动、睡眠要充足等等。
  也因为如此,截稿日被迫大大地延后。真的带给许多人非常多的麻烦。在此再次致上我由衷的歉意。
    ☆
  我生病的时候,想起了一件和某知名鬼故事有关的传闻。据说当那个鬼故事准备翻拍成电影上映时,要是没有事先前往神社参拜,就会发生一些不幸事故。
  但是我在写萌奈美的故事时,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参拜动作(话说回来,我该去哪个地方、拜什么神才好?)。
  ——这场荨麻疹难道会是萌奈美的诅咒吗?因为我把她写得实在太冒失了,这难道是她的报复吗……?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打开电视,电视上正好在播放环境破坏的特辑节目。
  ——大家都知道,环境恶化会对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但环境破坏的问题却依然存在,是否是因为有人不觉得那是相当迫切的问题呢?要是环境与健康能够像书中出现的现象一样发生同步的话,世界应该会变得更好吧。
  我心怀着这样的想法,过着每天没办法写稿,只能到处闲晃的生活。不过,我想我将来应该会继续坚持把泡面的汤给喝光吧(据说拉面等面类的残余汤汁,需要用上大量的清水才能够净化成可用水)。
    ☆
  最后,请容我写下感谢之语。
  角川书店的坂本真树编辑。我延误了截稿日,实在带给您非常大的麻烦。不过您并没有放弃,仍然持续守候,真的非常感谢您。
  延续前作,再次协助绘制封面的カスヤナガト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萌奈美和丸男在您的笔下都非常帅气,相信他们也同样感到高兴。
  给老婆和我两个孩子——琢人和彩人。我会重新锻链身体,直到就算稍微乱来也不会生病的程度。让你们担心真是对不起……不过,要是我做出了超过稍微乱来程度的事情时,就要再麻烦你们照顾我啦!
  最后是献给阅读此书的您——谢谢您。能够再次与您见面,实在令人开心。我会继续努力,以期待下次的相会。
    ☆
  那么,我会怀抱着下篇故事也能够继续与您相会的梦想——
  再见了!
  Good Night,And Have A Nice Dre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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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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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f84403185 騎士
狭义来说,一个人肉体的死亡就代表世界灭亡!

10 年前 0 回復

Cola_Prince 騎士
真是快……终结世界还没来得及看呢

10 年前 0 回復

derry 伯爵
没想到这本书会这么快就出&录入呢……宇宙都要毁灭了接下来也没得可写了吧。

10 年前 0 回復

TennosAthena 王爵
我喜欢的人,会带给我度过孤寂长夜的勇气,会驱散我感到无人聆听时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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