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OME炼爱学狱1与杀人鬼共度死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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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城水城
插画:生煮え
译者:杨佳慧
录入: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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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畜牲!给我搞清楚畜牲是没人权的!」
「炼狱更生学院」——未成年犯罪者的聚集之地。
因卷入斗殴事件惨遭冤罪缠身的神谷京辅,被迫前往该处就学。
在那有长腿美女、呆萌系少女和他作伴……乍看如此,其实她们全都是杀人犯。
除此之外,京辅还因《十二人虐杀魔》这个异端身分,
不幸成为学院中的醒目人物,
更被谜样的巨乳防毒面具美少女?冰河炼子给盯上——
京辅能否熬过随时与死亡为伍的危险诱惑,平安无事毕业!?
第十四界Enrame大赏优秀得奖作
LOVE=KILL!越爱越危险的硬派爱情喜剧揭幕!!
杀人凶手!!!
「除非我不当班导,否则你们全都要屈服在痛苦与恐惧之下!
我会彻底蹂躏你们,让那么堕入绝望深渊!一群畜生,给我搞清楚畜生是没有人权的!」
「······抱歉。差不多可以把手拿开了吗?从我的胸部上。」
「··········呵呵。」
薄桃色唇畔描绘着愉悦的曲线。
目次
上课铃声 Introduction
第一节 日常再见,异常你好
第二节 BOY·MEETS·GASMASK
第三节 衰事连发PLUS最恶呆萌少女
第四节 RUSTY NAIL ·RUSTY HEART
第五节 炼狱的素颜丶狂乱的咆哮
放学后 Outroduction
课辅 Secret Track
上课铃声
嘰嘰嘰嘰叮——咚嗡嗡嗡嗡——
喀喀喀喀噹——咚轰轰轰嗡——········
歪曲变形的扩音器里,断断续续传出破碎的鐘声。
被这宛如濒死呻吟般的异样声响吵醒,京辅抬起低埋的头,睁开双眼。
「············」
刚醒来时,他还搞不清楚自己在哪,不过狠快就想起来了。
思绪明朗的同时,剧烈的倦怠感和虚脱感袭上,瞬间遍布全身。
他搔着睡的乱翘的头发,左顾右盼,之后叹了口气。
(唉·······为什么我会到这所学校上学啊?)
耸立在四周的混拟土墙上没有任何点缀,墙面斑骇不堪,墙面斑驳不堪,外加破裂。凹陷——下流低俗的涂鸦密密麻麻占据了整座墙。涂鸦的内容有『Fuck』『宰了你!』『死死死死杀杀杀杀』『18782 (讨厌鬼)+18782(讨厌鬼)=37564(杀死你全家)』『SCHOOL KILLER』『我想●小久瑠宫』『←会被宰掉喔』『←太迟了』『世界和平——』〔血字,写到一半就断了。〕等等。
用剌眼颜色乱撇的那些涂稹,蔓延到地板、天花板和课桌椅上,荒废的教室里笼罩着一股不祥的色彩。窗户一个不漏的被钉上灰黒色粗条铁栏杆。
不过,最令人感到异样和恐惧的不是这间教室,而是那些同学们。
打个比方,坐在正中央那排第一个位子的京辅——的旁边,也就是他右边座位 上的那个男生。
「蛤?看屁啊!混帐……再看就把你这渣给废了!」
对方是个顶着鲜红色庞克头、脸上到处穿环的凶神恶煞。
黑色横纹领带大剌剌的随便吊在脖子上,松垮的衬衫间隐约可以看到结实肌肉。制服外套加长裤,这样的学园风套在他身上却完全不搭。
单看外表就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话虽如此,因为眼神不小心对上而激怒对方,然后像这样单方面被抓住衣领的话I就算想无视也无视不了。
血气方刚也该有个限度吧。真失策,没想到会突然被盯上……
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京辅硬挤出最大限度的掐媚笑容:
「哈哈……没有、我没有想干么啊?因为你的造型太有创意,我才不小心多看几 眼。该怎么说呢……应该是那个……你想走世纪末style?待别是——发型方面。看起来挺像鸡冠的。我觉得狠适合你喔!连思考模式都像鸡一样,跟你超搭的对吧? 哈哈哈……是说,差不多可以把我放开喽。」
「蛤——!?王八蛋,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不想惹毛对方而拼命拿捏措辞的这份努力,就这样被粉碎成一文不值的碎屑。
怒吼声震耳欲聋,筋脉债张的手抬起,京辅整个人被抓离地面。
抓住他的人从座位上站起,那张穿满剌环、杀气腾腾的脸,离京辅只有不到几公分的距离——但,京辅丝毫不为所动。
「……嗯嗯,抱歉啦。是我不对,先冷静下来吧——好吗?莫名其妙被流放到这种地方,该不爽的人是我才对·······」
堆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京辅贴着对方反呛。
趁那家伙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的时候,他瞄准对方额头狠狠撞了上去——
「告诉你·······老子扁人可没闲功夫留活口,懂吗?死鸡冠头。」
这时,原本还在旁边凉快看好戏的同学们,全都开始鼓噪起来。
穿着制服的少年少女们看上去年纪都差不多,但除了这项共通点外——外表、 类型及反应都有狠大的落差。
「够屌啊你们,杀啦杀啦!现在刚好有点无聊,给我杀得激烈点喔?」
「才刚入学而已,容易冲动的人还真多呢……呵呵。请不要把我牵扯进去唷?」
「嘻、嘻嘻嘻……先拿尖嘴钳把指甲一片一片拔掉……然后再把手指一根一根的……」
有人煽风点火、有人装傻,还有一个男的不知道在那碎碎念些什么东西。
「糟、糟糟糟糟、糟糕嚕!谁、谁谁谁谁、有谁!有谁能来阻止他们一下〜!?」
这次是眼神闪烁又慌慌张张、看起来狠容易欺负的女孩。
此外,一旁还有个完全无视教室内紧张气氛,边翘脚边「……呼啊」憋着呵欠,嘴里呢喃着「……累」然后悠哉悠哉地涂着指甲油的女孩。
越看越觉得,这些人凑在一起有够不协调。
不过,京辅心里明白。从被丢进这所学校开始、从被带到这间教室开始——他 就狠清楚这里完全不存在任何一个正常人。
这么说起来,京辅自己难道也不正常吗?答案——铁定是「否」。
京辅有股冲动想低吼。挟着满身怒气和烦躁,他回瞪着在场所有同学。
居然跟这些家伙被归类到同一挂,谁受得了啊?京辅打从心底感到厌恶,他看不起这群人。
——会这样想的『理由』,其实看看他们就知道答案。
「上啊,鸡冠头。顺便帮你那张鸟脸整形一下……用我的拳头。」
「啊啊!?你拽什么!?干……老子要暴走啦!鬼才忍你!看我宰了你这混蛋!」
左手抓住京辅的衣领,鸡冠头挥动右手。
结实的拳头抡起,正要一鼓作气——
喀啦喀啦喀啦……镪唰!
好死不死,就在这时教室前方的门被打开,门边出现一位女性。
她的腋下夹着几本书,身上穿着叫得出品牌的套装,看这身行头应该是个老师。 大概是这个班级的级任导师吧。话虽如此,好年轻——不,是很幼齿。
「……喂,你们这些家伙。在玩什么把戏?想被集体调教吗?」
斜眼瞪着僵住的京辅等人,给他们下马威的是个留着齐额妹妹头的可爱女孩。
先不谈大概只有有一百四十公分左右的身高。如果拿掉套装换上童装,手中书本换成书本的话,看起来完全就像个小学生。
「「·············」」
在那一小段时间里,哑口无言的沉默充斥着整个空间。然后总算——
「哼。调教〜喔?就凭你这小妹妹〜吗?哎呦好腻害~~呵哈哈哈哈!」
鸡冠头放开京辅,改用手指指向她,开始捧腹大笑起来。
小女孩挑眉。挺直背脊后「嘿咻」一声把书放好,人靠在讲桌上,嫌碍事般将妹妹头的发尾往一旁拨去——
「哼嗯……好吧,念在是第一天。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前,把你那刺耳的笑声收回去……我说得够清楚了吧?否则一律接受调教,不许顶嘴。」
「噗噗、哇―这下有趣了。那就快做给我看啊!?不过,在那之前……」
舔了舔肥厚的嘴脣,鸡冠头伸出双手抓住自己的椅子。
连发出一声「啊」的机会都没有。鸡冠头将椅子高举过头,整个人踩到桌子上跳起来,朝小女孩所在的方向飞扑过去。从他脸上读不出半点迟疑和犹豫,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更无丝毫怜悯。
「挂掉的时候给我哭得大声点喔,小妹妹!咿哈啊啊啊——!」
瞄准下方猎物的头顶,他将手上椅子大力挥下。表面充满凹痕的金属物体沦为凶器,眼看就要敲碎女孩小小的头盖骨——正当大家都这么想时,事情在下一瞬间发生了。
「哼。白痴……准备哭着叫妈的是你才对吧,鸡冠男——给我去死。」
目标是那穿满剌环的鼻梁,从某个方向迎面挥来了一根铁管。
骨头碎裂的重击声响起。鸡冠头「咕呜!?」一|声发出含糊悲鸣,连人带椅被击落在地。鲜血飞散,弄脏了小女孩白皙柔嫩的面颊。
「唉呀呀。叫得不太有水准呢,真没教养……算了。现在开始我会用力教育你们……教什么?我会教你们恐惧和忠诚,就这两样喔。虽然教到一半可能会不小心挂掉,不过应该没人介意吧……喂!你的回答呢?快给我回答啊!?」
小女孩再次挥动手中铁管。
她靠近鼻子被打烂、痛得在地上打滚的鸡冠头,一次又一次、几近执拗地蹂躪他。
被鲜血染红的脸颊扭曲着,看起来相当愉悦。
「··········咦?」
一回神,京辅被吓得当场脚软。
同学中有人「咿!?」一声发出短促悲鸣,教室内空气在剎那间冻结住。
「这算什么,这·······到底是在干么啊?这家伙?为什么老师······要这样······」
京辅瘫软在地,虽然被桌子和椅子挡到所以没办法看的很清楚,但可以知道的是,随着小女孩每次挥动手上那根铁管,教室内就会传出「住、住手I——「啊呗嘻!(注1)」「眼睛!我的眼睛啊啊!?(注2)之类的惨叫声,然后周围就会增加新的血跡。
啵喀。啵喀。啵喀。咚唰··········
「……嗯?看起来好像昏过去了。还是死了?算了没差。」
身上沾满血和脂肪,肩上扛着打到扁掉的铁管I小女孩回到讲桌前。
「喂那边的!你打算在地上坐多久啊I还是想顺便被调教调教?」
陷入失神状态的京辅,因为这句话再次绷紧神经,他迅速抬起头。
充满灵气又惹人怜爱的双阵深处,此刻正闪动着某种光芒,那双眼高高在上地 盯着京辅看。
「········!?」
如果现在不马上站起来,一定会被对方『杀掉』。
借着椅子撑起身体,京辅上半身沿着它顺势而上,回到座位。
〔得、得救了……〕
这边这么想着,京辅拍了拍胸口,然而就在下一秒——
「喂你,回答呢?不会回答啊啊啊啊啊!?」
「是、是是是是的!」
「……你说是?这样啊,原来你很想被调教啊?」
「咦!?」
小女孩舔舐溅到脸颊上的鲜血,露出虐待狂特有的残酷笑容。
她下的结论未免太不讲理。京辅拼死命地摇头否认。
「不、不是的!那是会乖乖服从您的意思,老师! 一切都是误会啊!误会!」 眼前那片血海和倒在地上的人影都被他自动补上马赛克I完全抛到脑后去。
看着费尽吃奶力气为自己辩解的京辅,小女孩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
「……算了。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吧。现在,你对我抱持的这份感情就叫作恐惧, 可要好〜好的记在脑袋里。哗咯咯……其他人也心里有数了吗?在这里找我麻烦的家伙,全都会被变成『血肉模糊的肉块(这种东西),』。不想死的就别作怪!要服从我!讨好我!向我臣服!听到没,你们这群馊掉的畜牲!」
操着流氓口吻的娃娃音出言训斥,小女孩将铁管用力挥下。
疑固的血往一旁飞溅,就算内心极度不愿,脑子里还是被迫想起刚才那幅光景。
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只有坐在京辅左边的女孩子懒洋洋地应了声「好~」,然后边在涂得鲜红的指甲上,用镊子贴着亮片和人造水钻。
——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拜刚才一连串脱离常轨的暴力行为之赐,教室内的生气完全遭到抹杀。
「……接下来I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过。我的名字是久瑠宫圣,从今天开始算起的一年内,我将负责带你们一年六班。也就是你们的班导唷?喜欢的字眼是『臣服』和『支配』,讨厌的字服是『小鬼』和『矮子』。外表看起来不像,但其实我正值二十岁左右的花样年华。夜露死哭。(请多指教)」。
大家都在想最后那句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过没人敢出声反驳。
眼前的女孩——若是不小心触动久瑠宫的逆鳞,会被虐到什么地步无人知晓。
目睹全班那乖得像猫一样的反应,久塯宫「········喔?」地睁大双眼。
「本来想说如果有人敢笑出来的话,就好好调教他一下的……你们也太冷淡了吧?咯咯咯……虽然以我的标准来说差强人意,不过就算你们及格吧。」
久瑠宫说完闭上嘴,开始在教室里慢慢巡视起来。
她按顺序一个一个审视眼前这群学生,在看进瑟瑟发抖的京辅眼底整整十秒后,突然微笑着放松了脸部线条,一脸灿烂。
表情笑归笑,眼底却完全没有笑意。
久瑠宫接下来的话语就像在歌颂一般。
为所有人献上——镇魂之礼赞。
「欢迎来到吾辈的学习园地『炼狱更生学院』——各位杀人犯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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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北斗神拳》,反派死前的哀号声。
注2出自《天空之城》,反派穆斯卡大佐眼睛被强光闪到时的台词。
神谷京辅是个非常普通的少年。至少大人们是这么想旳。
他是个外表普通、课业成绩普通、运动成绩普通的三普男。兴趣是音乐欣赏和打电玩。
预计半年后会从本市某国中毕业,升学志愿是可有可无的、某邻近普通公立高中。诸如此类,普通人京辅现年十五岁,如今却——
「·········」
身在一个被报废、大半都成废墟的仓库里。
一身黑色运动服外加那睡得乱翘的黑发。京辅两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眼神因为紧张而警戒着,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一、二、三、四……加起来总共十二个人。清一色全是不良少年,他们身上穿着花俏的便服,有的手上握着金属球棒或铁链、有的拿着铁撬或木棍,一群人把京辅团团围住。
其中有个顶着飞机头、身上穿着棒球外套的家伙,正从正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京辅看。
「你就是传说中的『虐杀王(slayer)』……号称『百万人斩(Megadeath)』的神谷京辅?」
「·········不,你认错人了。我是普通人神谷京辅。」
「普通!?你说普通!?哈!这家伙没睡醒,还在说梦话啦!」
飞机头对京辅的话嗤之以鼻,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没错没错!」
看起来似乎不把他放在眼里,但当京辅边「……啊?」边将视线投射出去时,那群人就突然「咿!?」、「不、不要杀我!」的叫着,然后全都缩到后面去。有人差点哭出来,也有人开始对京辅下跪讨饶。
这些人对京辅的恐惧程度非比寻常。紧接着,飞机头拉大嗓门——
「你、你们旧这些、这些家伙!别、别别别、别怕成那样!对、对方只有一个…… 就、就算他是『音速联合(sonic syndicate)』(注3)的神谷,胜算还是有——」
「那不是以前被我干掉的某个帮派吗?别把我跟他们混为一谈啦,白痴。」
轻轻拍了对方一下,京辅吐槽道。说时迟那时快——
「嘎啊啊啊啊啊啊!?手!?我的手啊啊啊啊!?」
被轻拍的飞机头居然压住自己的手臂惨叫,还扑到地上打滚。
看对方那副鬼吼鬼叫痛苦不堪的样子,京辅无奈地嘀咕着:「……是是是,老套了喔。」
这恐怕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传说中小混混很擅长的一种伎俩。常见的像是擦身而过时不小心撞到肩膀,然后小混混就大喊『糟糕〜啦。我骨折了。痛死〜啦。』之类的。
不过,就算刚才京辅更大力拍下去,对方的手应该也不至于会受伤才对。
——然而。
「丧部啊啊啊啊啊!?可恶——怎么会!那个丧部居然只被摸一下就!?」
「手、手爆掉了,要废了……好可怕的怪力。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喂!大家一起上!为丧部报仇! 一起围殴他,把他宰了 !」
喽啰们大概是没发现飞机头的演技很假,看到同伴被干掉所有人都杀气腾腾。实在是……很想称赞他们的智商。
「……受不了。我其实不太喜欢使用暴力的说。」
依目前情况来看,事情已经演变到没办法光靠出张嘴就能圆满解决的地步。
「咿咿咿咿咿……痛……好痛啊!妈咪救我……哭哭。」
飞机头边让同伴照顾,边呜咽着。睥睨那张窝囊脸的京辅下定了决心I他悠哉做起伸展操,紧接着是腿部拉筋。
「事情既然已经演变成这样,那就没办法了……要干的话,老子就跟你们玩真的啰?」
腰、肩膀、颈部……除了按顺序舒展这些身体部位外,京辅再次扫视聚集在周围的混混们。
手上拿着武器的有七个,空手的四个。相较之下,我方只有赤手空拳一人。
虽说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占下风,但完全没问题——
发抖的并非京辅,而是那群混混。
悠闲结束暖身运动,京辅露出一抹无畏的笑容。
「……怎么?快上啊?我会让你们几个彻底改头换面喔。」
X X X
「真是的!哥,你又跟人打架了对不对!?明明说是出去慢跑,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难道非要我把你禁足才甘心吗?」
「·········抱歉,绫花。」
一回家就在玄关被骂到臭头,京辅默默地压低着脸。
表情完全失去霸气,瞼上满是擦伤的痕跡。原本应该是黑色的运动服被泥巴弄得灰一块白一块。带着这副见鬼的模样回家,被骂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是那些家伙故意挑衅我的……他们一群人挡在便利商店前面,我只是稍微讲个几句就被他们会呛『有种来乔啦!』因为这样才——
「你看你,不要每件事都找借口!」
京辅被妹妹用小拳头咚地敲了下头。
手扠在腰上,少女鼓起腮帮子,抬眼用一种责备的目光看着京辅。
她的双马尾上繫着紫色格子缎带,身上穿着同样花色的围裙。
——神谷绫花。今年就要满十三岁,是京辅引以为傲的妹妹。
「哥真是的……人家一直很担心你耶?去便利商店的路程明明就连五分钟都不到,你却去了一个小时以上。想说你该不会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吧,结果又跑去打架……」
被这对水汪汪的大眼由下往上盯着瞧,京辅不自觉感到慌张。
「对、对不起啦……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会控制住自己的……」
「唔。可是你之前也这样说过不是吗?就是有个超大型暴走族集会,然后你一个人跑去蹚浑水的那次。哥,你到底要让绫花担心到什么地步才甘心呢?不管你多会 打架,老是这样逞强的话……总有一天一定会被捲入再也无法回到我身边的麻烦事 里。你到底懂不懂嘛I?:」
「啊,懂……真的很对不起。下次绝对会小心的,我发誓……」
面对妹妹如此严厉的叮咛,京辅终于认命,发自内心道歉。
绫花的话太合乎道理,完全想不出借口回嘴。
兄长尊严碎满地,从京辅头顶上方传来了绫花的叹息声。
放下心中那块大石后,绫花的语气变得平稳。京辅一抬起脸就对上妹妹那温柔的笑脸。
突然间变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下意识的把脸扭到一旁。
「哼……这点小伤,不过就是些擦伤罢了。随便用口水抹一抹就会好了啦。」
「咦,真的吗?那,就这么办吧。」
——舔。
「呀啊!?等……你干么啦!?突、突然舔别人的脸一」
「是你刚才说只要舔一舔就会好的不是吗?还『呀啊!?』呢,反应好可爱唷〜」
「……啰嗦。」
用手捂住刚才被舌头舔过的脸颊,京辅狠狠地把视线瞥向妹妹那边。
连小混混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暴戾眼神,对妹妹却完全无用武之地。
绫花恶作剧般眨了眨眼,吐出一小截粉舌。
「别那么爱计较嘛,哥哥。伤口不仔细消毒的话不行唷?你身上这件衣服也要洗一下……啊,先去洗个澡吧?还是要先吃饭呢……还、还是说,你要先吃绫一」
「少在那边胡扯喔!?——『还是要先吃绫花?』这种台词鬼才会说咧!」
「咦——你在乱讲些什么啊,哥哥?绫花自己只是想问你『还是要先吃冰淇淋』〔注4〕而已啊?这么想跟绫花卿卿我我吗?呵呵〜」
看似故意地歪着头,绫花脸上绽出甜美笑容。
「……喂,你这家伙,刚才铁定是故意的对吧?表现得有够明显·······」
惨遭妹妹玩弄的京辅扁着嘴。
不过,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刚才那只是在把不小心松懈下来的嘴部线条硬撑回去而已。
打从回家开始,气氛就一直很紧绷,现在终于恢復正常。
每次打完架回家,京辅都会重复领悟到某些事。
(果然,绫花真的很懂事呢……如果我也有这种人格特质就能少打不少架了吧? 这样一来,绫花也不必再为我担心了——〕
内心默默想着,京辅暗自握紧拳头。
为了让这个重要的家远离世间之『恶』,他曰以继夜磨练着自己的身手。
用这双手就可以痛扁欺负绫花的小屁孩、可以痛扁企图调戏绫花的混混、可以痛扁想来寻仇的不良少年,还可以痛扁被他们叫来当打手的无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京辅就被人称作『虐杀王』或『百万人斩』。
太过响亮的恶名招来一些人觊觎,全是些血气方刚又爱乱来的家忧。
拜他们所赐,除了那些人以外其他人都很怕京辅,特别是女孩子。想找她们说话对方就吓个半死,总是不了了之收场……为了拒绝他的告白,甚至有人对他下跪磕头,然而这都还算是症状轻微的例子。
能够坦然面对京辅的异性大概只剩绫花了。
「……好。接下来,哥哥,绫花也差不多该回厨房去了。」
重新系好围裙上的系带,绫花握紧那小小的拳头,元气满满地宣言着。
「妈妈他们暂时又要去国外出差,所以有段时间都不会回家……绫花非好好振作不可!总之,哥哥你就先消毒一下伤口吧?饭再等一会就好了。」
「喔、嗯……不好意思啦。每次都麻烦你做这些。」
在这位能干到完全看不出今年才十二岁的妹妹面前,京辅完全抬不起头来。毕竟,是她代替忙得不可开交的父母——除了兼顾学业外还要包办所有家事。
和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令人头痛的哥哥相比,两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话虽如此,其实绫花她——
「啊哈哈。真的是个很会给人添麻烦的哥哥呢。要是没有绫花在身边你就惨 了……不过,其实绫花也一样唷?因为有哥哥守护着我,绫花才能够过得那么开心!今后也请待在绫花身边,让绫花继续努力照颧哥哥吧? 一
对于无可救药的京辅来说,绫花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正因如此,所以京辅他——
「好啊,那有什么问题。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天天烦你。」
如此珍贵又无可取代的每一天,希望能永远持续下去。
X X X
『为您播报另一则新闻。就在稍早的下午六点左右,大槻市东区某闲置仓库内,有数名目测约二十岁左右的男性,被发现遭不明人士杀害。』
放眼望去是一片米白色系装潢的客厅,整体看上去相当整洁。
京辅坐在餐桌前,两颊被绫花亲手作的高丽菜捲塞得鼓鼓的。
「——噗!?」
饭菜喷了出来,接下来又噎到。
弯着身体,京辅不停咳嗽。坐在对面的绫花脸色一变,迅速起身。
「哥!?你怎么了······还、还好吧!?难道说绫花做的料理,里面有什么问题——」
「咦……什么?电视新闻?刚才那个新闻有哪里不对吗……?」
绫花弄倒椅子,慌慌张张的挤过来,京辅手里指着电视萤幕。
营幕上映着的是一间老旧空仓库。那是约莫几小时前,京铺被一群不良少年强行带去的地方。现在那里居然……发生了杀人事件?事情还不只如此——
『目前发现的遗体共有十一 一具。遗体全都受损得相当严重,身上多处疑似遭钝器重击。此外,仓库内还留有多件疑似行凶时被当作凶器的金属球棒及铁管等物品,警方怀疑,这几名男性的死因可能是因为某种纠纷事件所造成,目前正朝此方向进行侦办。』
「骗、骗人……他说的那个地方,离我们家很近对吧?走过去只要二十分钟左右……」
绫花整个人都快阽上电视,目瞪口呆地说着。
京辅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光是要撇清当前状况就够让他头疼的了。
案发地点几小时前才去过,那些被京辅扁得不成人形的家伙竟然……被人发现 全死在那——开什么玩笑,这一切实在令人不敢置信。
太奇怪了吧?刚才那则新闻简直就像是在说……京辅他——
把那些人关在仓库里面,用尽各种手段虐杀了他们?
「·······呐,哥哥,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你的脸色就很差呢?难道说……哥哥你该不会跟这件命案有什么I」
「不干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京辅的音量不自觉提高到连自己都吓了 一跳。
「·······!?」
扫到哥哥的颱风尾,绫花缩了缩身体。
不过这种反应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很快就恢復冷静,想办法稳住陷入混乱状态的哥哥,
「你冷静点,哥哥!绫花完全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就怀疑哥哥唷?绫花只是很担心哥哥是不是被捲进什么麻烦事里,所以才……」
「——————」
「求求你哥哥……告诉我吧?今天有没有到那个仓库去?有的话,你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慢慢来没关係,能不能全都说给绫花听呢?」
绫萨轻抚着京辅的背脊,用话语引导他。
有个总是为自己着想、为自己无私奉献的妹妹,京辅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电视画面里的那位主播,早就在播报别则新闻了。
「啊,嗯嗯……抱歉。已经没事了,绫花……对不起。」
「没关係,绫花没有放在心上唷!比较要紧的是,我想问一下……」
「今天发生的事,对吧……全都告诉你吧,绫花。那个时候,其实我——」
——京辅开始娓娓道来。
关于被带进空仓库后,独力对付十二个不良少年的经过。当时他身上没带任何武器,手无寸铁。当然,京辅并没有杀掉任何人。他打完架后就把那些全身挂彩的不良少年扔在原地,迅速离开现场……
自白到这结束,绫花听完后,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
「也就是说,哥哥走掉后,有人到那个空仓库去杀了那些人……是这样没错吧? 我觉得应该跟警察说明一下事情经过会比较好……」
「嗯……也对,你说得没错,我这就打通电话给钱形,跟他讲讲看。
从口袋里取出手机,京辅找到某个熟识警察的号码。
会认识那位员警并非刻意,是因为京辅常惹上麻烦,所以曾经受过他不少照顾。对于常遭他人单方面误会的京辅而言,这位员警是少数真正能瞭解他的人。
深吸一口气,京辅正準备按下拨号键——
叮铃铃铃——咚嗡嗡嗡——
叮铃铃铃——咚嗡嗡嗡——
「怪了?都这么晚了会是谁啊……该不会是妈妈寄来的包裹吧?」
不知是不是故障了,走音的门铃声插了进来。
瞬间, 一阵恶寒窜过身体。涌上心头的是一种难以言喻、令人讨厌的I极度 不祥的预感。
「等等,绫花!」
出于直觉,京辅制止正要走向玄关的绫花:
「……我来开门。你在这等我,好吗?」
「哥哥·····?嗯、嗯^我知道了。」
绫花似乎从哥哥的反应察觉到事情并不对劲。留下一脸紧张向他点头的妹妹,京辅一个人往玄关走去。在走廊上每走一步,那股不祥的预感就更加强烈。
会在这种时间造访京辅家的人,恐怕就只有……
「这么晚还过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你就是神谷京辅同学,对吧?」
对方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是刑警。他的身后跟着其他部下,几个人就站在玄关的前面。
关上手中的证件,刑警对京辅投以凌厉的目光。
和礼貌的态度相反,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压迫感,京辅从未在认识的其他员警身上见过这种迫力。
男人隶属于搜查一课——他的眼神是专门侦办杀人案件的刑警所特有的——追捕猎物的鹰隼之眼。
沐浴在那双鹰眼下,不祥的预感一 口气升到极点。
顺了顺又黏又干的喉咙,京辅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是、是的……我就是神谷京辅,但是我……」
「现在方便借用你一点时间吗?」
「啊,好……没问题。其实,关于在附近空仓库发生的案件,我刚才正想打个电话给你们……」
「嗯……这样的话,那正好。细节方面就请你到署里再详细说明吧。」
语毕,男人拿出手銬将京辅銬住。
——卡镪。耳边响起金属冰冷的撞击声。
「········!?」
刚才对方做了些什么,当事人一时间还会意不过来。
男人像在看种脏东西一样,凌厉的目光朝京辅射去。
「那个——·······请问,警察先生?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神谷京辅。」
男人叫了他的名字,接着宣告。
京辅至今为止一点一滴累积了不少努力,他努力维持着安稳的生活、还有那份幸福。
但,眼前男人来势汹汹,嘴里吐出的话语不容置喙,他不带任何感情,蛮不讲理的剥夺了京辅的未来。
「今日于大槻市东区闲置仓库,有十二名男性遭到杀害——为确保嫌犯,在此进行紧急逮捕。」
X X X
「……也就是说。被带到这所『炼狱更生学院』一年六班来的十六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杀过人。看一下你们的周遭吧。眼前这些同学们,大家都是杀人犯。不管长相凶恶也好、善良也好,全都一样。咯咯咯······接下来这三年内,你们就给我相亲相爱吧。」
从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学生们,久瑠宫如是说道。
听着那一如往常高压、语气像流氓的甜美娃娃音,京辅用力握住藏在桌下的手。
强忍住想大吼的冲动,拼死命地忍住。
〔……好好相处?叫我跟这些家伙好好相处!?开什么玩笑!?〕
其他人都在互相观察对方,只有京辅低着头,浑身颤抖。
在这个空间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十五个杀人犯在,光想就让他怕到快疯掉——
不,正确来说是十四个人。倒在血泊里的鸡冠头才刚被白衣医疗小组熟练地放上担架抬走而已。
那个鸡冠头也是杀人犯吧?居然打算找那种对手干架,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捏把冷汗。
如果久瑠宫不在的话,被人用担架抬走的可能是京辅也不一定。这里是一所收容未成年犯罪者的学校I当初只听说了这些,还以为是像少年感化院一样的地 方,真蠢。
说到底,所有同学都是『杀人犯』这种状况,根本不可能设想得到。超展开也该有个限度。
(太衰了······真是有够倒霉的,这间学皎。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全都是些脑袋不正常的家伙。)
在这间四处是疯子的学校里,京辅这种一般人显得格外突兀。
被当成杀人犯逮捕、被宣判有罪、被迫来这上课……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办案疏失,有人把对象搞错了。
——话虽如此,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一旦成为这所学校的学生,在久瑠宫和其他人眼里,京辅就是个很毒的杀人犯。也就是说,被归类成同类……
(根本就是被放到狼群里的小绵羊嘛,现在这样……〕
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的事洩漏出去的话,下场应该会很惨。
可能被霸凌,或被凌虐——最惨的是,可能被围殴至死。
(总之,先假装自己跟他们一样是杀人犯好了?尽量装得像一点……〕
在心里悄悄下了决定后,京辅为了不让自己发抖,『用尽吃奶力气』强装镇定。
「接下来,你们一个个出来做自我介绍吧?姓名和年龄、杀了几个人、怎么杀的、动机等等……随便讲几样。每个人三分钟。顺序就照学号来。另外,上来乱的家伙,我会让他吐血吐到死喔。」
边用铁管敲着后颈,久瑠宫离开讲台。
她站到一挥就能轻易打伤别人的位置,释放着无形的压迫感。
自我介绍的压力从来没有这么大过。
对京辅来说,棘手的还不止这些。
——该怎么对大家说明杀人方式和动机才好?实际上他根本没杀过人,看来只能随便瞎拜了事。相较之下——-等一下要做自我介绍的,全都是些杀过人的家伙·······
究竟能不能安全过关呢?京辅不安到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呼啊。有够麻烦。」
边打呵欠边抱怨,坐在左边的女生从座位上起身。
看来她应该是第一个要做自我介绍的。将指甲彩绘用具放在桌上,她慵懒地走向讲台。仔细一看,还真是个没话说的美少女。
白皙滑嫩的肌肤、端整的鼻梁。铁锈色长发被扎成一束马尾,看起来有稍微烫过。和发色相同的铁锈色眼瞳半隐于睫毛之下,在化着淡妆的脸颊上形成淡淡阴影。
身材看起来是高铫纤细的模特儿体型。短裙下是一双被黑白相间长袜包住的纤长美腿,那里简直是魅惑的绝对领域。
「·········」
这次的紧张来源跟刚才不大一样,京辅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难得对方就坐在旁边,找她聊聊天或许不赖。
遗憾的是,脑子里的念头在听完她的自我介绍后,彻彻底底的消灭。
「红羽锐利,十五岁。杀过的家伙……有六涸吧。」
那名少女——锐利,满不在乎的说了个数字。
「········!?」教室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连久瑠宫也略显惊讶地「哦?」了声。
少女刚才说出口的杀人数量,似乎对大家造成不小冲击。不过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毕竟刚被告知眼前这位外表楚楚可怜的少女,骨子里居然是干掉六个人的杀人犯……
「······唉。烦。」
和听者相反,她本人似乎对大家的反应完全不以为意,淡漠地佇立在一旁。
看向才弄到一半的指甲彩绘,少女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我用刀之类的东西把他们的喉咙切断。蛮普通的。理由是无。没什么特别动机。就算有也不可能全都记住。所以,杀人理由是无……以上?大概这样,请多指教。」
最后「·······呼啊。」打了个呵欠做结尾,锐利步下讲台。
京辅心中浮现某个想法——绝针不要跟这个女的有任何牵扯。
〔太扯了……根本是个危险人物啊,这家伙。差点被她的外表骗到。〕
瞄着那个回到座位、再次沉浸在指甲彩绘世界里的锐利,京辅捏了把冷汗。
他拍拍自己的脸,重新整理好心情,将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班上所有人都是杀人凶手,没错。不论外表看起来多无害……〕
「……喂,下一个。还在那龟个屁啊?给我死过来台上!想被调教吗!?」
此刻,久瑠宫不耐烦的声音将教室里的空气震得轧轧作响。
——喀啦!左边斜后方的位子上,有个人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咿!?对、对对对对、对噗起!啊哇哇——」
话声刚落,一双拖鞋啪噠啪噠地大声在地上拖着,当事人身影从旁窜出。
「真、真的很对不……因为在发、发发发、发呆!啊哇哇哇……」
——那是个留着栗色短发的娇小女孩。看起来像只小动物,结结巴巴的讲话方式给人一种胆小的感觉,她似乎被久瑠宫刚才的怒吼声吓到了。
好几次都走到差点跌倒,最后终于来到讲台上。
噙着泪水的亚麻色大眼东张西望,里头盈满了不安和迷惘。
「嗯、嗯……那个、这个……我、我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对不起!」
堂堂正正一鞠躬I喀咚!她的额头居然撞在讲桌上。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教室一片寂静。
维持撞到讲桌的姿势,那个女孩动也不动。然后终于——
「呜·······呜·······呜呜呜·······」
僵硬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着。
别哭啊喂——京辅心中暗忖。
就在这时,久瑠宫抄起铁管。
「敢哭就给我试试看。我会马上打爆你的头盖骨喔?」
她面无表情地威胁着。
施暴者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
原本只是在发抖的女孩,身体大力震了 一下。她战战兢兢的抬起脸:
「已、已经……哭惹……对補起咿咿咿……呜!」
「······喔——」
久瑠宫的脸部肌肉忽地抽动了 一下。
啊,这下完了——京辅接着想。其他人大概也这么想吧。
女孩「咿咿咿咿!?」的叫着并抱住头,用力闭上双眼。
「呼……我知道了。这样的话,就不能怪我啰?」
一声叹息后,铁管挥下。
那一击连骨头都能当场粉碎掉,金属共鸣声划破空气。
「——给我继续自我介绍。还剩一分四十六秒。」
铁管尖端来势汹汹,只差那么一点就要袭上女孩的头,却以毫釐之差停住了。
「·······呜?」
女孩悄悄睁开眼。
这时的久瑠宫已经将铁管重新放回肩上,向后退去半步。
对着眼前瞪大双眼的女孩,她用那令人恐惧的娃娃音威胁道:
「喂,还闲在那干么?继续自我介绍啊——就算你是矮子,这种好事也不会再有
第二次。」
放水原因大概在于对方跟自己一样是萝莉体型。
「咦?啊······是、是得······!?」
接收到久瑠宫发出的最后通牒,女孩用力把背弓到几乎要折断的程度。
注入中气的声音像连珠炮似的,几乎没有换气。
「五十岚舞那,今年十四岁!喜欢的食物是,软绵绵的东西跟QQ的东西还有甜的东西,讨厌的食物是一颗颗凹凹凸凸的东西、黏黏的东西,还有很苦的东——不 对不对啦啊啊啊!?那个、那个、要说的是……对、对了!杀过的人!我之前、杀过的人有······」
台上的女孩——舞那眼里再次溢出泪水。她咬着下脣、声音颤抖地继续说道:
「……有三个、人。但是那是一场意外……都是因为我太笨手笨脚了。因为我的关係,大家才会……呜呜。不是因为想杀他们、才杀的……唔噎。呜呜……对不起。我只会说对不起,真的很对噗……咬到舌头了。虽然我很不中用,还请多指 焦……又咬到了。一直摇到真的很对不咬!啊呜啊呜——」
最后的结尾还是大舌头了,匆匆一鞠躬,舞那落寞地回到位子上。
被泪水弄得一塌糊涂的脸上,混入了深深的罪恶感。
看到坐回位子后依旧不断啜泣的舞那,京辅放下心中那块大石。
(还是有嘛,看起来很正常的家伙!虽然是个杀人犯……〕
第一位给人的印象太具冲击性,以至于他把这里的杀人犯全都脑补成杀人不眨眼的异端分子——仔细想想,杀人为乐的家伙大概只占少数吧。
舞那刚才说了是『意外』。还说,不是因为想杀人才杀害对方。
非自愿的情况下杀了无辜的人,为了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颤抖着,怎么看都是个寻常女孩。
在如此异常的情况下,她看起来显得再正常不过。
(五十岚同学也被人弄到这种地方来,一定很不安吧·······决定了!)
——等一下就马上去找她说说话吧!
如果还有其他正常人的话,就大家聚在一起,和锐利那些危险人物对抗吧!就这么办!
「……接下来,下一个。后面可是还有十三个人等着要讲。给我干脆点!」
久瑠宫催促的声音传来,到这京辅已经安心了不少,他放心地垂下肩膀。
原本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I说不定,其实还是有路可走的。
X X X
……结果全部幻灭。
在舞那之后做自我介绍的人有两个。
而两人都异常到瞬间把京辅才刚建立起的安心感抹杀殆尽,无论哪一个看上去都是很角色。
首先第一位是身高不高又驼着背、全身散发阴郁气息的少年——宇佐见影郎。
刘海长到几乎把脸遮住,说话声音又小又低让人听不清楚,这个人到底在说些,在想些十么,完全无法拿捏。
费好大力气终于听清的只有一句,就是他杀过一个人。此外还出现杰弗瑞·丹墨(注5)还是艾德·盖恩(注6)的人名,不太熟这两个人……是电影明星吗?
那家伙莫名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以的话尽量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接下来是第而位。雷鬼头加墨镜,皮肤是浅褐色,名字叫作大野木荒太。他说『之前把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乱放闪光)用刀砍爆过』。
从头到尾一副不屑的模样,完全感受不到他有半点悔意,这家伙也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比较保险。紧接着,终于轮到第三位I
「下一个是——那边那个坐在第一排的家伙。给我出来!」
「……是!」
这次轮到京辅。他出完声后吞了口口水,从座位上站起来。
握紧汗湿的拳头,他告诉自己尽量不要发抖,脚一跨站上讲台。
讲桌的高度大概有配合久瑠宫的身高吧,站在这过低的讲桌前,京辅深吸一口气。
下定决心后,他抬起脸。
「······!?」
那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比想中更有迫力的景象。
到处都是涂鸦、近乎废墟的教室里,有四乘四共十六个座位,位子上坐的全是异端分子。就连已经见惯不良少年跟混混无赖的京辅,从他们身上也感受到排山倒海而来的压迫感。
(唔……这、这群人是怎么回事?看上去根本没一个是正常人吧?〕
来自杀人犯们的、某种执拗晦暗的视线,现在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好可怕。这不是在说笑,真的好可怕。
不过,不管有多可怕都不能落跑。
这些家伙——怎么能输给这群杀人犯!想到这京辅就士气高昂起来。
他眉头一凛,由左至右睥睨着所有人。
「……神谷京辅,十五岁。我杀过的人数是 十——」
讲到一半,京辅脑中闪过某个念头。
说自己没杀过人铁定完蛋,不过在这种时候把那个不实罪名拿出来用不是更糟吗?毕竟,京辅被冠上的杀人数多达······
——嗯,还是不要好了。讲个没什么杀伤力的数字,低调点蒙混获取就好。
正所谓树大招风。做人太高调,不是件好事。
「那个——……我杀过的人有—一一个。没拿凶器,徒手把对手打趴——」
「骗人。你总共杀了十一二个才对吧?神谷。杀人数本班第一的杀人魔大爷,用不着那么谦虚吧?咯咯咯……」
「咦!?」
居然被人给零时差爆料。而且那家伙还······附赠了多餘的情报。
京辅的视线转向久瑠宫她在笑。嗜虐到不行的表情,还有那灿烂的笑容。
(我的杀人数最多?也就是说,是杀人犯里的……首、首席咦咦!?)
看向脸色越变越苍白的京辅,久瑠宫继续把坑挖大。
她的视线扫过那些开始躁动起来的家伙,接下来的话简直是在火上加油I——
「听说你把十二个男的全关在仓库里,用金属球棒加铁链加水泥块喂他们吃了一顿钝器全餐,所有人都快被你杀烂了不是吗?截至目前为止我也算看过不少杀人犯,在曰本这里,就单一场合杀掉的总人数来看,你可是仅次于那个『津山三十杀』,高居历年来第二。不只这样,完全没持枪只用钝器,然后还是个未成年!这个嘛——只有杀人『魔』才办得到······装成乖乖牌,是打算糊弄我跟这些同学吧?不过很遗憾呐。那卑鄙狡猾的个性,我会帮你彻底修一下,给我做好觉悟听到没!?
啊啊……茫了……这下全部死了。
京辅开始放空,耳边传来同学们的声音。
「那个叫什么的,神谷京辅……秋喔你!杀到十位数耶,也太屌了吧!?」
「一次虐杀十二个?有够变态。真可怕。呵呵呵。」
「咿、咿嘻……体液乱喷、脑浆四散、死前哀号……咿、嘻嘻嘻……」
「呜呜……好怕….,我好害怕……把拔救我……妈咪……呜呜……呜嘻——」
诸如此类。畏惧、惊叹或羡慕。甚至还有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
——真不愧是狂人们的敎室。
大部分的人不是出于害怕,而是感兴趣。
集中在京辅身上的视线,全都注满了大家的怨念。
高调成这样实在。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
话虽如此,眼下局面也不是京辅一个人就能想办法搞定的。
〔啊啊,可恶……衰爆了。会被盯上……这下绝对会被盯上……〕
肩膀无力地垮下,他低着头,心情惨澹的走回座位。
就在这时,京辅突然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往旁边一看立刻发现——
「······哼嗯?」
自称杀了六人的美少女——锐利停下手边作业,眼神尖锐地番视着京辅。
不过那只有极短的一瞬间,下一秒她就撇开视线,继续沉浸在指甲彩绘里。
「··············」
——真是衰到不能再衰。恐怕……不管是出于兴趣也好忌妒也好,自己已经引起对方微妙的敌对意识。理由在于,那一直呈现爱睏状态的眼睛,只有在斜眼瞪着此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有精神。
眼如其名,是对像刀一样锐利的铁锈色双眸。
京辅的背脊倏地发凉。刚才那瞬间感觉好像被人用刀抵着脖子一样。
〔惨啦……这下完蛋了!连其他奇怪的视线也跟着往这边黏过来了……〕
——在这种严苛的环境下,我还能活多久?
自我介绍仍在进行中,被绝望填满的疑问瞬间划过脑海。
「初次见面,各位。我是『日版泰德·邦迪』(注7〕,名叫早乙女绅士。呵呵······各位认识吗?泰德·邦迪?不是内裤(注8)。他是屈指可数的美国绞杀魔,是我最至爱的杀人犯。据说他杀过『三十人』,但我目前还没办法追上他·····我杀过的人只有两个,都是女性。我徒手把她们勒死。因为我待别喜欢用指尖去感受人通 过喉咙嚥下的最后一口气。当然,后续处理也很喜欢……呵呵呵。我这个人呢,讲白点,就是恋尸癖。最喜欢杀害像洋娃娃一样美丽的女性了。比方说,像刚才那位红羽锐利小姐之类的——啊,话说京辅同学,关于你的事迹,从杀人者的角度来看 还真是值得尊敬呢?今后,请多多指教。」
视线交集时,对方朝自己眨了眨眼,那是个淡茶色秀发的美少年。
乍看之下全身散发着高雅的气质,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觉得恐怖。从自我介绍听起来,这人根本丧心病狂。此时,有人从京辅左边「……啧」的咂了下舌。
眼前又多了一号麻烦人物,京辅开始感叹自己的处境。
(这家伙果然也会错意了……别一个接着一个来啦喂!)
——继『虐杀王』之后是『百万人斩』,现在又被冠上『十二人虐杀魔』。
惨的还不只如此,被这不实罪名吸引过来的,并非混混或不良少年那种小角色。而是些脑子异于常人的杀人犯。
今天开始就有无止尽的苦难在等着自己,光想就头皮发麻。
〔我的人生,居然净是一堆这种鸟事^真、真是够了。〕
X X X
「……接下来。所有人都自我介绍过了吧?该上课了,那只差点挂掉的臭猪…… 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和刚下讲台的男同学擦身而过,久瑠宫再次回到讲桌前。
突然间,教室内的气氛比刚才又沉重了好几倍。
用铁管在肩上敲啊敲,居高临下看着台下每一个杀人犯学生,久瑠宫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水灵灵的大眼里,没有一丝恐惧和动摇。
眼底透露的讯息是——从压倒性的自信和从容里,衍生出的优越感和嘲讽。
外表看起来虽然像小学生,但就算同学们合力袭击她,大概也杀不死这位老师吧——
久瑠宫光以她的威严就足以让人打消反抗念头。
「咯咯咯……听完自我介绍的感想如何?不管哪个,全都是些无可救药的家伙对吧——答案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因为这里本来就是那种地方。专门建来收集你们这些垃圾、是这个社会专用的回收场。这里是个垃圾桶、是猪笼、是没人性畜牲盘踞的巢穴……我说得没错吧?」
很遗憾,久瑠宫说的完全正确——京补内心深处这么想着。
虽然同学里头也有少数是像舞那那样过失杀人,但,大部分都是故意行凶,或是不把杀人当回事的家伙……在大家自我介绍时,讨人厌的冷汗和颤抖也从没停过。
〔要和这些家伙一起度过校园生活?根本没办法吧。因为,我根本就……〕
对于他们的思考模式、思想、理念及认知I没有一样能搞得懂。
异于常人的同学外加脱离常轨的这所学院,除此之外——
「这里是地狱吗?不,是炼狱。这里,是将满身罪孽的你们灼烧净化的炼狱。我们身为教师所被赋予的使命——就是要将你们这些杀人犯丑陋的劣根性彻底摘除,清清白白回去当个正常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择手段吶……咯咯咯。」
还有一个负责支配这些异常分子的异端教师——久瑠宫圣。
京辅再次对自己发誓。眼前这个小不点魔鬼教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忤逆她。
才刚想着,一道怒吼就冲着自己而来。
「尤其是你这家伙!就是你,神谷!你身上沾粘的汗穢比谁都多,我打算好好帮你清理一下。期待吗?怎么说你都杀了十二个人。杀一人疼一倍,我会疼爱你二倍……到你挂、到你发疯为止。」
「·······哈······哈哈、哈·······」
现在的他只能笑了。
不只班上同学,连老师都把自己当眼中钉实在是^
「喂,你在那傻笑个什么劲?想提早被我调教吗?啊啊!?」
「咦!?不,没有!不是那样的,拜托您手下留情……请把铁管收回去。请不要用铁管搔我脸颊。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忤逆老师的意思,拜托放过我吧真的!」
——前言撤回。现在是连笑都不能笑。
对不断道歉的京辅嗤之以鼻地「哼」了声,久瑠宫收回铁管。
「……算了。之后再好好整治你。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给我好好撑着吧……对了,当然你们几个也包括在内,杀人凶手们!除非我不当班导,否则你们全都要屈服在痛苦和恐惧之下!我会彻底蹂躪你们,让你们坠入绝望深渊! 一群畜牲,给我搞清楚畜牲是没人权的!?」
恫吓着在场所有人,久瑠宫一掌拍在黑板上。
被那股迫力给震慑住,杀人犯们一片鸦雀无声。
此时,天花板附近的扩音器开始震动,钟声断断续续传出。
「······唔?已经这个时候啦。」
脸色因那刺耳的钟声变得难看起来,久瑠宫看了下手表。
枪壳色的厚重表身上嵌着表盘,设计风格看起来很硬。
「好。那么,先下课休息一下。下堂课是十分钟后。第二节课开始时你们人都要给我坐在座位上,否则——就要接受调教喔?咯咯咯……」
露出和那可爱脸庞完全不相衬的笑容,久瑠宫威胁道。
单看外表活脱脱就像个小学生的久瑠宫,不管手表也好、服装也好、讲话语气也好个性也好,没有一样跟外表搭得上边,其中最搭不上的,就是那惨绝人寰的笑容——
京辅面色凝重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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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那边的。」
眼看久瑠宫走出教室,京辅也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但是一连串动作却好死不死被左边的家伙出声打断,他当场僵在原地。那是一种冰冷无机、如刀锋般的声音。
京辅像个机器人一样,卡卡地把屁股挪回位子上,随后怯生生看向对方。
「······有什么事吗?红羽锐利同学?」
「叫我锐利就好——问你,你杀了十二个人的事是真的吗?」
迎面飞来一记直球。原先盯着指甲彩绘的脸没有移动,只有犀利的目光往旁边一斜,捕捉到京辅,那眼神就像在质问对方一样。
「啊,不……那个、那件事可以说是……」
被那对铁锈色的眼眸盯上,京辅眼神逃避似的开始游移起来。
「打扰两位了。不介意的话,能让我加入你们吗?本来想说休息时间一到就过来找你攀谈,没想到却被别人给抢先了……呵呵。」
途中插入听起来开朗又讨喜的美妙嗓音。回头一看,某个留着淡茶色发丝、给人温和印象的美少年,此刻正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站在京辅等人不远处。
「初次见面,两位!我是绞杀魔早乙女绅士。能和你们这些优秀的杀人魔同班,我打从心底高兴!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嗯……啊啊、你好。也请你I多多指教……?」
虽然当下有点犹豫要不要握对方为了示好而伸出的手,最后还是带着客套的的笑容回握。
——唰。交握瞬间,某种东西透过对方异常冰冷的手,化作数以万计的虫子窜向四肢百骸。绅士的这只手——曾经扭断过两名女性的脖子……
「呵呵呵。感谢你,神谷同学。锐利同学你也——」
「把你那只脏手收回去好吗?」
面对那只伸向自己的友谊之手,锐利话中带剌地避开了。
「········什么?」
锐利的态度一点也没有初次见面时该有的礼貌,绅士脸上笑容出现一条裂痕。
儘管如此,他似乎还是尽可能维持住笑意I搔着脸、苦笑着说了I 「呵呵……真过分,嫌我脏啊?拿这种话骂别人,还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呢!虽然 我是大家公认的虐待狂,不过刚才差点就要觉醒成被虐狂I」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那只手再不拿开,等一下就剁了它。」
「————」
视线还是没从指甲彩绘上移开,锐利维持同样的姿势下了最后通牒。绅士脸上的表情也在那时敛去。
他慢慢把手放下,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
「原来啊原来·······真是有趣,我并不讨厌你这种类型的女性喔?愈来愈想杀你了······请务必和我做个朋友吧?」
绅士愉快地唠叨着,目光转移到锐利那双交叠的长腿上。
视线沿着短裙底下裸露出的艳丽线条,贪婪地抚触着。
「……是喔。那跟我没关係,所以可以滚了吗?你很吵。」
彷彿在挑衅绅士 一般,锐利故意将脚重新叠好,如此回呛。
之后还「……呼啊」赠送一个呵欠,像在说对方活该似的揉揉眼睛。
「············」
相较于锐利的大动作,绅士只有将眼睛微微瞇成一直线。
他不发一语,把视线从锐利脚上移开后,对京辅耸了下肩。
「看样子,我这个人似乎很碍事呢。这次就识相点离开吧。你们两位慢聊。呵呵呵。那么改日再叙,神谷京辅同学······锐利同学。」
笑着拍了拍京辅的肩膀,斜眼瞥锐利一眼后,绅士从容地走了。
|——感觉自始至终,他都维持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希望是自己多心。
「········真的很烦说,那家伙。最好去死一死。」
瞪着绅士离开教室的背影,锐利恶毒地说着。
带着又惊又怕的心情,京辅看向左边这位邻居。
「喂喂。所什么去死之类的,红羽同学你······」
「叫锐利就好。」
「······这、这样吗?抱歉。那就,锐利同学——」
「不是说了,叫我锐利就好吗?」
视线咻的砍过来。感觉超恐怖。
只不过是称呼之类的小事而已,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
话虽如此,他面对的可是『六之杀人魔』。就算只是小事也能让人畏畏缩缩、坐立难安。
「那个——……呃……锐利?该怎么说咧,我觉得……我们可以再放轻松一点———你觉得呢?」
「……蛤?你在说什么啊?不是已经很放松了吗。」
「嗯。那不然换个讲法好了,可以不要用那么杀的眼神瞄别人吗?像一般人那样坦荡荡的看着对方说话嘛……啊不对,是麻烦你看着我……总之拜托别再瞪我了!」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斜眼瞪人啦!太可怕了,不小心祭出敬语。
锐利「……啧」了声,看起来很烦躁。
「……啥意思。你这家伙,是想找我打架吗?」
「咦?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再说,想找人打架的是你才对吧!?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呛啊!像刚才和绅士说话也是,如果你没有用那种态度对他的话——」
瞬间,锐利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
原本只睁一半的眼,现在睁到七成了。
她的目光相当凌厉,彷彿一把出鞘的武士刀。
「咿!?你说得对,我说成那样真是太过分了,那个……」
「刚才的自我介绍你都没在听吗?那家伙杀了两个女的,是个有恋尸癖的大变态耶?像那种家伙,不会有女孩子想跟他做朋友好吗?」
「……说、说得也是。」
丨还敢说别人,你自己不也杀了六个人吗?反驳的话才要出口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顺带一提,锐利累积的杀人数是六,仅次于京辅的十一 一人。
也就是说,实际上锐利是全班杀人杀最多的一个……
说到这,似乎是想一扫恐惧带来的阴霾,京辅斗胆向她提问。
「问你喔。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清楚……恋尸癖是啥?」
「……哼。居然敢问我这种事啊。」
锐利厌恶的表情相当明显。她扶着额头重新翘起一 一郎腿。
在椅子上的她坐的非常浅,裙子短到让人想问『这样有穿没穿都一样吧?』眼前光景给人无限的瞎想空间。说这么多其实该瞄的早就瞄到了。
〔居然是、黒白条纹……?是说学校也有规定女生要穿哪种内裤吗!先不管这个,她的脚还真美啊……不对,我干么直盯着人家看啊!?)
京辅连忙把头转开。接着,锐利一脸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的叹了口气。
「那个字有姦尸的意思。换句话说,就是喜欢尸体。再讲白一点就是——不跟尸体做就硬不起来啦。」
「……硬不起来?你说硬不起来是什么东西硬不起来啊?」
「嗯……那、那种事,就算不问别人你自己也很清楚吧!?别逼我解释那种事啦!」
锐利大声吼道,顺便瞪了京辅一眼。那看起来很爱睏的眼睛,现在已经睁大到几近全开。
脸变得好红——老实说会有这种反应还真意外。
原本以为会跟先前一样遭对方无情修理……
虽然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外加个性很冲,但搞不好她内心其实很单纯。
「抱、抱歉……我明白了。如果事情是那样的话还真没办法帮他开脱啊。被人讨厌也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亨。对吧?听得懂就好,重点是听得懂。」
锐利再次把头转开。看着她的侧脸,京辅又提出一个问题。
「不——I这样一来情况不就更糟了吗?把那种危险的家伙变成你的敌人。」
「……不会啊?他杀过来的话我杀回去不就好了。」
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回答得很干脆。
「……锐利同学,你还真不是盖的耶。」
不愧是全班实质排名第一的杀人魔,自信破表。没事绝对不要跟她作对。
死都不想惹上这种麻烦,更不想因为惹上这种麻烦而死。
「……基本上,这里还有那个小不点在不是吗?就算动什么杀人的歪脑筋,八成也用不着我动手,自然会有人拿铁管送他上路。就像今天早上那个鸡冠头一样。」
「你这样说,好像也是啦……」
算我求你了,别在她本人面前讲『小不点』三个字好吗?
鸡冠头那种家伙被打烂也就算了,要是换成像锐利这种女孩子被打烂的话I 就算她是曾经杀过六个人的杀人魔,自己大概也看不下去吧。
听完来自京辅的心声,锐利的表情跟着变得柔和些。
「……真蠢。讲这些根本没意义。别把我跟那种单细胞生物混为一谈。我才没那么白目呢。挑也要挑对人……当然,包括要杀的人。」
最后一句话是在喃喃自语,声音轻到听不清楚。
京辅正想问锐利最后一句说了些什么,绅士就回来了,他进到教室后就往这边靠了过来。
「……啧。干么过来啊,那家伙。」
锐利不屑的咂了下舌,继续弄她的指甲彩绘。
鲜红色的指甲,被她一片一片用镊子镶上人工宝石。
——对了,刚才上课的时候她也在弄这玩意,居然都没被老师骂耶。
「我回来了,神谷同学。刚才和锐利同学进展到哪了?」
「……到哪?没有啊,只是随便聊些有的没的而已。」
要是休息时间小聊一下就能进展到牵手接吻什么的,未免也太惊人了。
专心弄指甲彩绘的锐利,似乎稍微有在注意这边。
此时的绅士,整个人就像舞台剧演员一样夸张的向后仰去。
「唉呀……你这样不行唷,神谷同学!五分钟内就要攻陷初次见面的女性!虽然在本班这个任务应该不可能达成吧……嗯〜因为我刚才的自我介绍太失败了。想说B班的话没人认识我,可以去游说看看……结果还是不行。那边的女生都不是很正常呢!看来看去只有体型很夸张的巨人、戴黑色防毒面具的怪怪女之类的。好像只有我们班特别幸运······唉。」
「咦、呃·······你真是个行动派。」
果然,这所学校不是只有我们这一班啊。还可以戴防毒面具来上学,也太自由了……全都是些打从心底想避开的家伙。
应该说,这里只收那种怪人吧。
「很——好!大家都到齐了吧?还没坐好的家伙就等着变肉酱!」
继绅士回到座位上后,随着钟声响起,久瑠宫也进到教室里来了。她手上拿着 一大叠讲义。京辅见状慌慌张张地调整姿势坐好。
「……睏。」
另一方面,就算久瑠宫出现在眼前,锐利也还是那副模样。
〔红羽锐利……其实是个比想像中还要正常的家伙嘛……〕
想归想,理智上还是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
希望下次不会再遇到必须跟她交谈的场合——京辅默默祈祷着。
X X X
「……喂,京辅。」
下课铃响起,京辅手边才在收着发下来的讲义时,锐利又过来找他搭话。她把指甲彩绘用具收进化妆包里边说——
「……你的午餐呢?打算怎么办?」
「嗯。喔,午餐啊。我想想……」
被问到午餐的事,京辅开始烦恼起来。等一下就是午休时间了。
今天第一节到第三节都是新生训练,介绍了不少关于学校的事情——这所炼狱更生学院,听起来比想像中还要正常。
通识课循序渐进,一天五堂,一堂课上一小时。科目有国文、社会、数学、理化、音乐、美术、健康教育、家政、英文……还有伦理与道德,共十种。
除了每天早上和下午会有的『刑务劳动』,其他行程安排都与京辅上过的国中没什么两样。会出作业也会考试,也有安排课辅和补考。
设施内有『惩罚室』及某些特殊教室、装潢,除此之外一切都算正常,虽然很难离开校园,但校舍内的活动都非常自由。
比方说,午休时间可以上福利社、也可以去学生餐厅买来吃。另外从刚才的对话来看,锐利似乎想和京辅一起去吃午餐。
被锐利这种美少女邀请,是男人都会觉得开心。但开心归开心……
(这花花是个美少女没错,不过同时也是班上最强的杀人魔·······如假包换、货真价实。)说实话,锐利看上的恐怕只是『十二人』这个杀人数字。
要是被发现自己其实是冤枉的,根本没杀过任何人,她的态度大概会一百八十度转变吧。
最可怕的是可能会当场被干掉——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
这样一想,和她太过亲近无疑是种自杀行为。
待在一起的时间愈长,愈有可能破功。
「……吶,京辅。动作快点。午休只有一小时。」
「喔嗯,抱歉……我没什么食欲。我再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就好了。」
「……是喔。算了,我这边没差喔?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去吧。」
锐利扔下收到一半的指甲彩绘用具,脸唰的撇向一旁。
腮帮子好像有点鼓鼓的。她该不会——在闹别扭吧?
那样的话就糟了。不赶快闪人会出事——焦虑感涌上,京辅赶紧从座位上站起。不过,临走前他还是有句话想讲。应该提醒她一下才对。
「那我就先闪了。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那家伙……」
「那家伙?喔……没差。他来烦我的话顶多扁回去罢了。」
「……也是啦。不过,你还是多多少少注意一下比较好。」
京辅在意的事,就是绅士的动向。
绅士现在人在教室后头,和两个男同学混在一起。
对方是宇佐见和大野木——阴森驼背的少年和雷鬼头褐肌男。
三人讲得正开心,但那别有用意的眼神,时不时往这边窥视着。
这种情况下,把锐利一个女孩子留在原地然后离开,不知道事后别人会怎么看这个男的——但从善良老百姓京辅的观点来看,他只是很不想被捲进杀人犯之间的纷争而已。
被当成胆小鬼或没用的家伙也好、被人指指点点也好,这些他都认了。
会怕就是会怕。京辅立刻决定逃离现场。
「那、那就……先拜啦?」
「……好啦好啦。拜啰。」
和锐利火速道别后,绅士那边也意思意思举手打个招呼,这下京辅终于可以离开教室。,
绅士微微一笑,向他挥了挥手致意——对方没追上来。
(很好······看样子总算平安脱身了呢。)
虽然现在可以先稍微喘口气,但还不能完全松懈。
走廊和教室一样,墙壁上满是涂鸦,窗户也被铁栏杆封死。
穿唆在这堆披着制服外皮的杀人犯里,为了不让别人看轻,京辅努力抬头挺胸的走着。
(是说,这些全都是敢杀人的家伙对吧?好、好恐怖……〕
尽量不要让视线对上,也不要让他们看出自己在害怕,快点去到目的地才是上策。
炼狱更生学院的配置是这样的:有两栋四层楼高的新校舍、一栋两层楼高的旧舍——加起来共三栋。旧校舍位置偏远,建筑物本身也破破烂烂的。
一年级生京辅等人的活动区域大概都被限制在这个范围内。
他们的教室在二楼,一楼是保健室和福利社。用餐的餐厅也和二、三年级生分开,设在这栋建筑物的一楼内。除了体育馆和道场等少数设施外,其他似乎都被划分得很清楚。事实上,京辅还没遇过看起来像学长姊的学生。
——原因大概可以推测得到。
炼狱更生学院之所以成立,是为了矫正杀人犯并令其重生。在这所学校里,新生们都才刚入学而已,还没接受过感化教育,可想而知都是些危险分子。
如果让已经受过感化教育的学长姊接触到那些家伙,两者碰在一起可能会发生麻烦事,甚至进一步带给他们不好的影响也说不定。基于以上考量,才会把某堆烂掉的人渣关在一起、接受隔离。
如此这般,京辅目前身处的地方可以说是个恐怖魔窟······
(咦!?那是什么!?刚才那女的根本就是鲍伯·●普(注9)吧!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超巨大……是说,旁边那男的也好夸张!刺青刺到整片皮肤看上去都变绿色的耶!?〕
看样子另一班也沦陷了,B班的人跟A班一样,全都是些怪咖。眼神看起来异常锐利、不然就是很混浊——所有人的眼神看上去都不太对劲。
在被他们扁烂前非得想办法脱身不可,想着想着,京辅正要加快脚步的时候——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嗯?哈?〕
从他背后传来一阵异常响亮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啊,这个声音是……不会吧,有人追上来了!?)
京辅大动作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栗色短发的女生正在走廊上全力冲
剌——那是五十岚舞那。
她人正往这边飞奔过来。
舞那紧〜紧闭着双眼,仰头痛哭。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啊!讨厌,人家不要啦啊啊啊啊啊!我想回妈妈那里——哩噎噎噎!?」
下一秒,她踢到自己的脚跌倒了。眼看就要撞上,京辅慌慌张张地想避开。
但……
「等……哇啊啊啊啊啊啊!?」
身体没赶上脑子下的指令,京辅被撞倒,和舞那一起扑倒在地。
「好……痛……刚才的是……五十岚同学,是你吗……?」
痛到脸全都皱成一团,京辅环视着四周。
「·······啊。」
在离自己约一公尺远的地方,好像有一团黑色不明物体。刚才和京辅正面撞上的女学生——舞那跌了个狗吃屎,脸朝下的倒在走廊上。
裙子翻捲到连内裤都看得一清二楚,但这一切并不让人意外。
大家都凑上前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群学生们七嘴八舌的。就算周围已经吵成这样,舞那还是动也不动的趴在原地。
纤细的手脚向外敞开,内裤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拋头露面。
「——啊!?我怎么在发呆!?不要紧吧,喂!?」
京辅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急忙感到舞那身边,深视对方安危。
关于那件翻得乱七八糟的裙子,京辅也悄悄把它整理好了。
「·······呜。」
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舞那动了 一下。
看起来应该还活着。京辅第一时间的反应是用手抚着胸口。
——但。
「呜呜·······呜嘻······呜呜呜呜呜呜·······」
脸仍然贴在走廊地板上,舞那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别哭啊——京辅心里叹道,用手搔着后脑勺。
「那——……有哪里痛吗?如果会痛的话,我带你去一趟保健室吧。先站起来看 ?站不起来的话,我背你过去。」
京辅的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试图对她说些什么。舞那则吓得绷紧身体。
「咿!?……呜?啊……对、对补起。窝已经没似了……嘶嘶……」
原本很怕,但似乎发现来人并没有敌意,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缓慢起身。
虽然没有受伤,但她看起来十分憔悴。
「……弄成这样,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啊?班上有人对你做了什么吗?」
「呜嗯?就、就是那个······杀、杀了六个人的女人突然、突然来找我讲话,她说······『要一起吃饭吗?』可是可是,她的眼神好凶,我看了好害怕·····不小心就回她说『对不起』,结果她的眼神变得更凶恶……我想说、是不是等一下就会被杀掉, 然后就——」
「……然后就逃走了,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京辅脸上挂着苦笑,朝她点了点头。舞那的心情——京辅不是不能理解。
杀过六个人的杀人魔——锐利,她的眼神真的让人很毛。加上有那恶名昭彰的前科加持,一旦被她的铁锈色眼珠盯上,感觉起来就像被人拿一把血淋淋的刀架在脖子上一样。
这种情况下会想逃是正常的吧……换做是京辅也会拔腿开溜。
舞那拿出一条淡粉色手帕,她把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埋进那块布里。
「呜呜……人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旁边都是一些、看起来很可怕的人。明明是被强迫来这里的,为什么会……呜呜。好过分……太过分惹……呜噎·······咯·······嘶嘶——」
「啊啊,我懂……我完全懂你的心情。」
「········咦?」
舞那从手帕里抬起脸,用充满水气的大眼看向京辅。
京辅将手帕搭向好不容易遇到的正常人肩膀上,与其坚定地说了:
「我也一样,五十岚同学······我跟你一样是被人硬弄进这里来的!那时看到身边全都是些脑袋不正常的杀人犯,整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五十岚同学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跟我是一国的,我们都是正常人。也就是说我们是战友。是伙伴!」
——我说得没错吧?京辅握住舞那的手,脸上浮现笑容。
「没、没错!我们是伙伴!总算……总算遇到一个正常人哩!太好了 ·······太好惹······呜噎·······呜呜呜呜······」
被握住手的人似乎很感动,眼中溢满喜极而泣的泪水。
此时京辅心中下意识浮现一个念头,脑海内的他热血沸腾地握紧双拳、摆出达阵姿势。
(干得好啊啊啊啊啊啊!正常人朋友一枚、GET)
差点就要跳起舞来了,赶快自重一下。记得要拿出最诚恳的态度。
「哈哈。总之先把眼泪擦干吧?不擦一擦会看不清楚啦。」
「……咦?啊!真的耶。咕嘶……现在马上擦!欸嘿。」
放开交握在一起的手,舞那拿起手帕擦拭眼眶。
总觉得好像在看小动物洗脸一样。好治癒。
靠这么近看才发现一件事情,舞那其实长得很可爱,京辅的心情越来愈亢奋了。脸颊跟其他地方都膨膨的和年幼弹性,看起来好像很柔软。
「很好!擦完就一起去吃午餐吧!去餐厅吃还是去福利社买回来吃比较好?舞那你觉得呢·····啊不对,我居然直接叫你名字······呃,我的话倒是不介意,你要不要直接叫我『京辅』就好?跟你说件别的事,舞那你真的超可爱的!怎么说呢,就是那个······会让人不禁想守护你之类的?感觉就是无法丢下你不管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做个朋友——」
「唏咿咿咿咿咿I?:神神神神神·······神·······神苦京補!?咿······咿咿!?啊咿咿咿咿咿!?」
「咦?」
手忙脚乱地光速后退,一连串动作后舞那抖着手指向京辅。
因为刚才的眼泪都擦干了,舞那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如此这般,发现好心人其实是神谷京辅后,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反应似乎不假。
「咦耶耶耶耶耶耶耶耶!?噗、噗噗噗、噗要杀······不要杀窝窝窝窝!?窝会乘乖听话滴!拜托里!求求里!这条小命!请饶过这条小命I?……(抖抖〕」
她趴在油氈步地板上,整个人抱着头缩成一团。
京辅见状连忙移动到她身边,与其极尽温柔地说道:
「啊、没有啦……我不会杀你的,先冷静点吧——好吗?就像刚才讲的,我跟你一样,都被这鬼地方逼到快疯掉了。我不也是被人硬弄进这里来的吗I这些你都瞭解对吧?」
「啊、是的。其实你还没完全杀够对不对?」
「嗯嗯!没错没错!第一次只杀十二个人,感觉下次还能再杀多一点耶?结果还在构想就被抓起来了,真可惜!超级欲求不满的〜才杀这样根本不够呢〜······才不 是这样啦啊啊啊啊!」
「唏咿咿咿咿咿咿咿!?露出真面目哩咿咿咿!?」
「才不是什么真面目,这是假装傻真吐槽啦!是说,差不多也该——」
——关于杀了十一 一个人的罪名,我是被冤枉的。
话来到嘴边,又被京辅硬生生憋了回去。
转头一看旁边,那群来看热闹的家伙好像都散得差不多了。如果刚才的对话被 听到铁定完蛋。想跟舞那说明来龙去脉的话,非得转移阵地不可。
「总之先换个地方再说吧?好多人都在注意我们两个……」
京辅丢出一个建议后,手伸到缩成一团的舞那肩上,下一秒——
「啊咿!、鼻、鼻要碰我!我才不要跟你一起久!?跟你这个······杀惹十二个人的凶恶杀人犯一起!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舞那整个人弹起来,像只飞毛腿兔子一样逃之夭夭。
沿途不停哇哇大叫、跌倒好几次,最后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一条粉红色手帕从空中飘落下来,轻轻掉在走廊上。
哭声和脚步声慢慢远去。
等到这些声响完全从耳边消失后,四周又恢復一片寧静。
——然后。
「……十二个人?居然杀了十二个人啊I?:那家伙……开、开玩笑的吧?」
有人出第一声后,走廊上其他人马上就跟着骚动起来。
几个学生站在离事发现场比较远的地方,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
「十二个!?咦、真……真假!?的确,脸看起来是很凶没错啦……」
「听说好像是A班的,那家伙……杀过十二个也太屌了吧?还好我是B班的……」
「居然那么多……好棒棒喔!人家的心也快死了,啾〜」
「咕!冷静点!冷静点,吾之左腕呐······呜呼(啊啊)、吾知晓,其必将吾等之力葬送。然,时机而到。忍耐、还须忍耐!『片翼死亡天使(Azrael)』啊!」
诸如此类。大家七嘴八舌乱讲一通,现场骚动不已。
代替刚才跑掉的舞那,这次换成京辅抱着头。
(太、太惨了……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大肆宣传啊……虽然应该不是故意的,况且她看起来超怕我……〕
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帕,京辅用手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
舞那那边再慢慢解释好了,这边的骚动比较麻烦。
被这样一搞,『十二人虐杀魔』的存在可以说是彻底传开了。被这不实罪名吸引过来的怪家伙,希望不要再增加——
「请问!吶吶,请问请问〜」
还在懊恼,突然间就感觉到有人在轻敲自己的肩头。
(唔咕!?好像被缠上了!是说,这声音是……女的?男的?〕
嗓音这么厚实听起来好像不太妙,转头一看发现——
「这〜边。跟你说到话了呢!欸嘿〜」
体型异常巨大、长得像饱伯·●普的109辣妹就站在那。
长两公尺、宽一公尺——制服穿在她身上看起来超紧绷。一直线的瀏海看起来也很绷,金色鲍伯头下面的眼珠子圆滚滚的,此刻正用一种莫名妩媚的眼神俯看着京辅。
「······咿!?」
京辅吓到噤声,猛地向后退去。紧接着,为了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长得像鲍伯·_普的鲍伯头女——简称『鲍伯』伸出那粗壮的脚,向前迈进。
「你叫什么名字呢?不介意的话可以跟人家做个朋——」
「我拒绝。」
「啊——」
闪过那只向自己伸来的粗壮魔掌,京辅一溜烟地跑了。
他头也不回的在走廊上狂奔着,鲍伯浑厚的娇嗔声阴魂不散地追了上来。
「啊嗯〜等人家一下嘛~人家连名字都还没问到耶〜!」
——————————————————————————————————————————————————————
注3:Sonic Syndicate,瑞典知名乐团。
注4曰文「绫」与「冰淇淋」字首读音相同。
注5:Jeffey Dahner。同性恋食人魔,外号「密尔瓦基怪物」,会绑架有兴趣的猎物进而杀害、强姦,最后吃掉。死于狱用,因另一名囚犯声称受上天感召,要杀死他替天行道。
注6:Ed Gein美国知名连环杀手之一 ,犯下谋杀、毁尸、盗墓、食人和姦尸等罪。由于患有慢性精神障碍因此获判无罪,在明尼苏达州立精神病原度过他的余生。
注7:Theodore Robert“Ted”Bundy。大学校园杀手。利用自己的外貌骗过无数善良的女大生,犯案特征是开着一台福斯金龟车、手或脚打着石膏请女大生帮忙,骗到手后会将对方虐杀,受害女大生就官方数字约十九名,不过实际上有近四十人左右。最终在美国佛罗里达史达克监狱的电椅上伏法。
注8:「Bundy」与女用内裤「Panty」日文音相近。
注9:鲍伯·萨普。美国拳击运动员。美式足球运动员、演员。
『喂,你知道那件事吗?听说今年的一年级什么都说,还收到一个家伙曾经杀过十二个人耶。』
『十二个!?真的假的,太扯了……这样的话,那家伙不就是今年的首席?』
『对啊。而且听说还是……一次杀了十二个的样子。人数上虽然跟「杀人姬」比还差得远,但那位是个连续杀人犯……所以凶恶程度方面,两者很有得拼不是吗?』
『似、似乎是那样没错……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来论凶恶度的话,铁定是这家伙赢吧。』
「··········」
把自己关在乱七八糟涂满涂鸦的小房间里,京辅抱着膝盖曲膝坐在马桶上。
一心一意地逃跑、最后躲到这间位在新校舍的男用厕所,从躲进来到现在大约经过几十分钟。这段时间里,门的另一边只要有人在聊天,听起来就几乎都是关于京辅的话题。
就连『有个学长姊杀了比十二这数字还要多好几倍的人』,这种完全不想听到的资讯也不小心听到了。京辅的心情随着这些事情变得愈来愈沉重。
〔……唉。午餐都还没买,现在又碰到这种事。根本衰人衰运、衰上加衰啊我。〕 手里握着那条可爱的粉色手帕,京辅按住饿到咕嚕咕嚕叫的肚子。
下午不只要上课,在那之后还有严峻的刑务劳动等着他,顶着个空腹实在很难撑·······
想到这,脑中突然闪过一句疑问——现在到底几点了啊?
京辅回想起久瑠宫残暴的笑脸。
〔上课前还没回到座位上的话,就要等着被调教……〕
——糟了。瞬间,血色从脸上褪去。
午休时间应该只有一小时。因为没时钟可以看,无法得知详细时间,不过这更助长了京辅的不安和焦虑。
不知不觉间,厕所也变安静了。
(惨了啦啦啦啦啦啦!?不快点回去的话……〕
他把门打开,连滚带爬作势飞奔出去。动作才到一半,整个人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在门口跌倒。慌慌张张起身后,他连站都还没站稳又想继续往前冲——
「——噗!?」
脸刚抬起来就撞进一团柔软的东西里面。视线被某种东西挡住,看不到前面的情况。
耳边听到有人用可爱的声音「呀I?」的尖叫着。脸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和甜甜的沐浴香包围,他宪现两个字『惨了』,与此同时——
对方在他身下被压倒,两人双双倒在走廊上。
「「············」」
—— 一阵沉默。
京辅的脸埋在某种又软又香的物体里。
因为感觉太舒服了,处于身心俱疲状态的他就这样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这就叫逃避现实——啊啊,绫花。哥哥已经累了……
就在京辅的意识开始远离时,头顶上响起一个语气平淡的声音。
「……不好意思。差不多可以把手拿开了?从我的胸部上。」
声音不知为何听上去闷闷的,就算如此,那纤细的女声还是非常动听。
猛一听不是很清楚对方在讲啥。不过过了几秒,他马上就懂了。
(胸部······ㄋ乁ㄋ乁吗?难怪会这么软——不对,这下惨啦啊啊啊)
把脸拔出来,京辅飞身向后退去,他头贴着地面趴在地上谢罪。
「多谢招待……啊!不对!?十分感谢你……唔,该说的不是这个吧!?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因为太过动摇太过兴奋,京辅连续失言了好几次。脸红到几乎就要喷出火来。来到这里后从来没那么想死过。
做好被骂『色狼!』或『大变态!』的心里准备,京辅僵硬地闭上眼。
「嗯,不客气,回这样可以吗······总之呢,你先把脸抬起来吧。然后再站起来。←在走廊上讲话不太好看。没错吧。
从头顶翩然降下一道声音,听起来很平稳。
纳闷对方反应跟心中预期的落差怎么那么大,京辅慢慢把眼睛睁开。
「……咦?啊……说、说的也是……?」
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室内鞋。紧接着是被内搭袜包裹得紧紧的腿部曲线。
视线来到秾纤合度、线条曼妙的美腿上,搭配裁得短短的深灰色百褶裙,经雕塑的纤细腰身紧跟在后。
有个声音不知从哪传来,隐约好像可以听到奇怪的「呼嘶……」声。
「唉呀呀,真是的。突然整个人冲出来,害我吓了 一跳呢。因为你上厕所上太久,我才想说差不多该去叫你出来。没想到就这样撞在一起……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我老觉得这两球很碍事,没想到偶尔还能派上点用场,嗯。我要重新看待你们了,我的ㄋ乁ㄋ乁!」
说完,眼前的女孩发出「嗯!」的一声向后舒展背脊。
被手挤到满出来的那两球摇来盪去,像在强调自己的存在一般。好、好大……稍早遭遇的那个鲍伯全身紧到快爆开,这个女孩却只有胸部紧到快爆开。该不会塞了西瓜吧——大到让人连这种事都能怀疑。
不谨如此,被撑开的制服外套里传的不是学生衬衫,而是一件薄薄的水蓝连帽上衣和黑色背心,这样一穿更让丰满的轮廓一览无遗。
〔我刚才该不会……一直把脸塞在这两团里面吧?不、不妙……〕
京辅藏在裤子里的某处也开始紧到快爆开,这时女孩狐疑地说了:
「是说,赶快站起来好吗?想在那坐多久呀你?」
「咦。嗯嗯,不好意思……从某个角度来看我其实已经站起来了。哈哈哈……」
「……某个角度?虽然不是很懂,不过如果你从这个角度来看也站起来的话我会很高兴。」
「抱歉。可以再让我维持这样一下吗?我马上就让它坐下。」
「……让它坐下?嗯〜我是希望你可以站起来啦。还是说,你说的其实是这个意思?如果另一方面站起来的话,这方面就站不起来——」
「差、差不多就是这样啦……所以说,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唔嗯……那就没办法了。既然这样,我也只能忍耐了吧!」
「喔喔,谢啦。我会尽量让它快点坐回去!」
……是说,这对话是怎么回事?蠢到让京辅想就地蒸发。
为了掩饰糟糕的心情,京辅若无其事把视线往上提。
而瞬间映入眼帘的女孩的脸——
戴着漆黑防毒面具。
「··········蛤······这、蛤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用很短的时间再看一次……不是幻觉。
那女孩的脸被一顶像防毒面具的物体罩住。
嘴巴附近有个圆柱型突起的巨大排气孔,眼部则嵌着透明塑胶材质的镜片。帽子和头的缝隙间流泻着乾爽的银色发丝。
耳朵部分也被一个很像黑色耳机的东西给罩住,没办法窥见内部情况。
从防毒面具的排气孔里,「嘶I……」的传出阵阵叹气(?)声。
「哎呀。居然看着女孩子的脸惨叫……这样有点失礼育,这位仁兄。就算看到我这个超乎想像的美少女也不应该这样啊。真是的!」
「……美少女?不,我都还没看过你长什么样子说。」
脸上戴着那种奇怪的面罩,旁人怎么可能看得到脸还是其他东西啊。
突然遇上这种家伙,任谁都会惨叫吧。今天一整天下来撞见不少奇奇怪怪的家伙,眼前这女的光外表就已经够异常了。
相较之下鲍伯还显得正常多了。京辅打从心底不像跟这女的有任何瓜葛。
不过,这名防毒面具女是不可能知道京辅在脑子里抱怨些什么的。
「嗯嗯,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过呢。我叫做冰河炼子。是一年B班的。我听过你的传闻喔,听说你被讲成杀了十二个人?」
看样子,防毒面具女——炼子也是被京辅的传闻给吸引过来的。
然而,京辅却从炼子的话里听出某种玄机。
——被讲成杀了十二个人?怎么回事,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其他意思。
京辅看向炼子的脸,但她脸上戴着防毒面具,以至于根本没办法看清表情。镜片似乎也做过太阳眼镜那种遮光处理,别说是脸了,连眼睛都看不到。
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京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哎呀?突然想到一件事,午休时间是不是也快结束了?我们B班的班导对时间很无情。虽然舍不得走,不过再不走就不行了。」
炼子感到惋惜似的轻声说着,虽然声音闷在里面听不太清楚,不过这是话中唯一能让人感受到的感情。
「所以说——最后有件事想拜托你。方便的话,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嗯·······名字?我的名字喔?这个······」
——京辅开始烦恼起来。她是这所学院里的人,八九不离十也是个杀人犯。
不仅如此,光看外表就觉得是个超级麻烦人吻。随随便便跟她混在一起的话会有危险吧。
京辅的理性告诉自己必须提高警戒。然而,对方却·····
「不愿意就直说,我都OK喔?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你不愿意的话就默默离 吧。只不过,你离开后我会戴着面具擅自开始号啕大哭,最后自作自受、擅自被自己的眼泪淹死也不一定……你不需要擅自担心我的事。所以,请你擅自做出选择吧。也就是说,我是生是死都随你擅自决定,就这样啰。」
「……喂。这样根本是在威胁我吧。」
「不不,并没有育。这不是在威胁谁。这是在开玩笑而已育,你懂吗?按照一般逻辑思考,人根本不可能被自己的眼泪淹死吧?基本上,只是被你这种男人抛弃而已,怎么可能为这点小事就哭啊。不过你居然纯洁到对这种玩笑认真,我其实有点心动唷?」
「……是〜喔。那就拜啦。」
「呜呜·······咕嘶·······呜嘻········呜呜······」
「居然给我哭了!?喂、喂——」
「咕嘶……呜呜……最近、花粉症有点严重。」
「不不不,爱放羊的防毒面具。没有比你脸上更能防花粉的东西了吧!?」
「也是额。刚才的梗好像用得太勉强了?呼咻—」
那声『呼咻——』似乎是她在笑。
叹了气后,京辅从地方站了起来。
本来想说能多快就多快,最好尽早逃离这里I结果防毒面具却意外地很好亲近。
和不祥的外表有很大落差,内在的她感觉好相处又沉稳、个性有点天真又不讨人厌、容易跟人混熟。
综合以上几点,京辅陷入两难。
——要和炼子有更深入的交集吗?还是不要?
把手搭在下巴陷入沉思,此时炼子中气十足地说了声「好!」
「我知道了。你好像很苦恼的样子,没办法……我脱吧。」
「咦……脱?你要脱掉吗!?」
没想到对方会抛出这句话,京辅惊讶得看向炼子的脸。
脸上戴着厚重的防毒面具,她用力点了下头。
「没错,我要脱。这就叫做诚意。没错吧?」
「嗯……是、是没错。就是那样没错。」
——有点吓到了。明明是杀人犯,也太老实了吧?
虽然因对方的内外落差陷入两难,心跳还是愈来愈剧烈。
「我想想,那······要、要脱了唷?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会努力忍住的!」
「喔、喔喔!」
紧张到声音都提高了好几度。京辅咽下一口口水。
现场很安静,炼子先把连帽衫的帽子脱掉。
乾爽的银色长发散落,隐约飘散着阵阵沐浴香气。
她慢慢拉下拉鍊,连帽衫的前襟完全敞开。撑起单薄布料的胸部受到一连串动作冲击,乳波摇荡。之后终于轮到重点,她用手拉住贴身背心的两端,一鼓作气往上拉——
「……这、喂喂喂。先暂停一下啦。你在干么啊?」
面对京辅压低声音询问,炼子「嗯?」了一声后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白色肌肤透亮无暇。背心被拉到胸部下缘,水蛇腰和美丽的肚脐一览无遗。
从背心边边可以看到一些疑似缝在内衣上的黒色蕾丝。
京辅从各种层面来看都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炼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对他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
「问我干么,我在脱啊……脱衣服。因为面罩会卡到所以没办法全脱,希望你可以接受我只脱一半·····不、不行吗?我······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接下来——」
「······神谷京辅。」
「嗯?绳骨惊腐?那啥?泥金德语?(注10)」
「日文啦!就是你刚才很想逼我告诉你的那个名字啦!我是一年A班的,叫做神谷京辅。」
「········咦?」
看到炼子这种少根筋的反应,京辅的步调全被打乱了。
她说的脱,原来不是要脱防毒面具喔……会错意了。
「总之,你先把衣服穿好啦、穿好。一直露在那,感觉很、很……很伤眼。」
「很伤眼?咦——这样喔。本来以为你对胸部应该很有兴趣的,看样子是我看走眼了?想说脱给你看还是不告诉我的话,就让你摸到满意为止的说……看来不需要啰。」
「咦?」
京辅活致十五岁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哪次这么后侮自己当初的选择。
「……抱歉。其实刚才那个是假名。」
「你说什么么么么么么!?连这种蹩脚的慌都敢撒,你就那么想对我的胸部这个那个吗!?这样啊,原来你爱成这样啊……」
京辅强忍住羞耻才撒下的谎,居然马上就被戳破了。
活到十五岁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哪次这么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刷新纪录〕
「……是说,先不管那个了。你时间方面没问题吗?京辅?我是觉得再不回去就糟了。我们B班老师是个好色的大变态,就算只迟到一秒也会被做这做那,甚至还有那种事也……」
脱口而出的事实太具冲击性,京辅的心脏直接漏跳半拍。
他整个人像被雷打到一般,视线定在炼子的胸——说错,是脸上。
「那种事!?那种事到底是……啊不对!我们快回去吧!?你们班或许只要被老师这样那样就好了,我们班迟到可是会被虐杀啊!」
「咦、等等!?我、我也不想被人做那种事……绝对不要啊啊啊!」
「到底是什么啦,那种事到底是什么啦啊啊啊17:」
面临死亡威胁的京辅飞快赶往教室。在他背后是随后跟上脚步的炼子。
装在走廊上的扩音器开始震动,上课钟响了。
X X X
「之前应该都说过了吧,你们这群死孩子?要开始上课却没坐在位子上的人,我会调教他……都给我做好觉悟了吧?咯咯咯……」
教室内没人敢吭声,整间教室只听得见久瑠宫残虐的笑声。
她手里把玩着铁管,慢慢走下讲台。
「你们或许是这么想的。『只迟到一秒钟』、『如果有不得已的事』、『才第一天』……因为这些理由我大概会通融吧。答案——」
久瑠宫停下脚步,话讲到一半就中断了。
那是一种注满嗜虐感的沉默。箭在弦上,紧张感和恐惧感不断升高。
当所有情绪都达到饱和的时候,下一秒——久瑠宫爆发了。
「答案铁定是NO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啵喀,教室右后方爆出沉重的打击声。
有人「唧唄!?」的惨叫一声,那个被击中的学生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教室内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概是怕刺激到久瑠宫自己就会被怎样吧。京辅的心情跟大家完全一样。
·······应该说,他是全班第一个要把皮绷紧的。
京辅回到座位上的时间,离上课开始只差了几秒钟。
「烦,今年的新生很不受教嘛。啊啊!?」——啵喀。
「才第一天就逼我调教两个……找死吗!?」——啵喀。
「今天早上那只鸡冠也好、你也好……因为我是美少女就看扁我啰?瞧不起我吗?把你们两个混在一起做成一坨绞肉喔喔喔喔喔喔2:」
啵喀。啵喀。啦喀。咚刷!
「咿!?」「你已经不是少女了拔I——「呜咦!?」「咿啊啊啊啊啊啊!?」
激烈的怒骂和着打击声、人类惨叫和血水飞溅的声音彼此污染,这四者组成一首暴力四重奏。
头连转都不敢转一下,京辅挺直背脊、整个人狂打哆嗦。
〔如果刚才没赶上的话,我也会变成那样吗……真是千钧一发啊。)
放心之餘又感到害怕,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炼子不知道有没有赶上。
当时根本没空去管跟在后头的炼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不过京辅想到当时连自己都跑得那么赶,八成……
(······!?该不会那家伙现在被做那还有其他的那个吧!?在其他同学面前把那对大胸部······可恶!?京辅你这人不能这样,现在不是想象的时候!不过好在意啊。超在意的······不对,等等?他们的教师就在隔壁而已,专心丶应该可以听到些什么——)
「喂,神谷。你表情怎么这么猥褻?看同学被调教有那么爽吗?哼嗯······原来如此。我没料错,你的本性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咦?什、什么事?」
穿过那道墙,京辅的意识正打算进入妄想世界遨游时,久瑠宫低八度的嗓音将他拉回现实。整个人还在状况外,脑子像被人敲了 一下。
一回神,刚才的调教已经结束了,久瑠宫肩头扛着染满鲜血的铁管,她站在讲台上,用一种冷酷的眼神俾倪着京辅。
「……喔?居然敢问我『什么事』。亏你还特地在几秒前才回到座位上,真是值得赞赏的上课态度啊?看得出来你极度渴望被调教。」
「咦。等……请等一下!我没有那个意——」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表情会爽成那样?我倒是可以听听看你的说法,你就说明一下吧——首先站起来。」
「说、要说明是吗!?话说回来,我觉得坐着可能比较……」
「不准。所有人一律不准顶嘴,这句话我应该说过了吧?你现在这样是在小看我吗?」
「不、不敢······对不·······噗!?我知道······嗯噗?」
就算被人拿沾血的铁管猛戳着嘴,京辅还是努力点头。
……这、这算啥?无论把脸转到哪铁管都会跟着戳上来。这是要我咬住的意思吗?咬住把血舔乾净吗?只因为小看她……双关语?〔注11)
(可恶,时机也太不凑巧了……我到底该怎么说明才好啊。〕
总不可能老实对她说『因为在想像某个刚认识的B班女生被各种调教的模样I,不小心就摆出色色的表情了。对不起。』也不可能说些像是『多亏有她,我人没站起来那里却站起来了。』之类的蠢话。别说调教,讲出来根本会被扑杀。
再说,左边还有个锐利在,一站起来就会被她发现自己硬了。
偏偏现在锐利又没在弄指甲,她一直用某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这边——话虽如此,下场再怎么惨也比被人扑杀好吧。
做好从今以后都会被班上女生蔑视、嫌弃的心理准备,京辅慢慢起身,就在这时——
『啊嗯!?不可以对人家做……那种事啦~~!?』
墙的另一头隐约传来娇喘声。
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另一个京辅』明显重振雄风。当下,京辅抬起的腰半反射性地萎了下去,他整个人又坐回位子上。
「……这样啊。我十〜分明白你的意思了神谷。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吧?」
似乎已到了忍耐的界线,久瑠宫又再次走下讲台。
她扔掉手上那根扁掉的铁管,不知又从哪摸出全新的。
——这次她拿了两根。一手各抄一支凶器,久瑠宫朝京辅步步逼近。
(啊啊……我会不会跟刚才那家伙一样被打得稀巴烂呢?不过也没办法……炼子都受罚了,我也……什么啊,再怎么样也不致于要被杀才对啊。〕
擦去嘴边的血渍,内心虽然忿忿不平,身体却不停颤抖。
来到京辅的桌子前,久瑠宫就此站定。双眸内那道光忽明忽灭,她目不转睛地 捕捉着京辅的一举一动。
「……死前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浑身散发出怒意的波动,久瑠宫将凶器高举。
京辅怕到连嘴角都不敢动一下。他默默低着头,口中旳牙紧咬着。
「哼·····这样啊。既然如此,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啊哈啊啊啊啊啊啊!老子死而复生啦,小妹妹!嘎哈哈!」
伴随一阵高分贝的叫声,教室前面的门被踹飞,有个男学生顺势冲了进来。 脚底踩过门窗上掉下来的玻璃碎片,发出刺耳声音哈哈大笑的那家伙就是——
「……鸡冠头。你这垃圾回来了啊?看来我对你的调教还不够呢。」
裹了好几层绷带,鲜红色的鸡冠毛从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头顶窜出。
某人将脸转向鸡冠头所在方向,太阳穴附近浮现几条又粗又大的青筋。
「……现在可是上课中喔。还有那扇门……你现在是在看不起我啰?啊啊!?再给我搞些有的没的,小心我再让你死一遍啊!?真是不巧,我现在心情很差……就算你已经挂彩我也不会手软,给我觉悟吧!」
面对久瑠宫射出的杀人目光,鸡冠头「唔!?」一声露出怯意,但他很快就取回气势,口中还发出让人不舒服的笑声。
「嘎哈哈哈哈哈!是吗?那正好!本大爷这次不会手下留情啦!懂吗小妹妹?用你那小不拉机的身体给我牢牢记住!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大爷认真起来究竟有多可怕!?觉悟吧!嘎——哈哈哈哈哈哈!」
「······小不拉机?小不拉机·····很敢讲嘛,杂碎?」
久瑠宫双眼布满血丝,注意力早就不在京辅身上。
「······让你尝尝地狱土产的滋味。叫我『小不拉机』或『小不点』或『小学生』或『幼稚园儿童』的杂种们········全都被我宰掉了。」
久瑠宫双眼布满血丝,注意力早就不在京辅上。
「呼啊……这不是挺好的吗?京辅。你得救了呢。」
锐利边打呵欠边说风凉话。
说什么得救,只不过是可以慢一点死而已……
加上刚才被人没品挑衅的关系,久瑠宫现在心情变得更差了。
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散发着浓浓的黑色杀气。
和她正面对峙的鸡冠头似乎怕到无法动弹……众人才刚这么想完——
「嘎哈哈哈哈哈!是吗?就凭你这小不拉机的幼稚园美〜眉?还是说你其实是小学生!?因为你太小只了,我不小心就弄错啦!歹〜势歹势。」
「「「·········!?」」」
见状,在场所有人全都汗毛直竖。
大家的表情都像在说『真不敢相信』,他们凝视着那位不知死活的同班同学。
锐利小声说道:「······会死吧他。」
久瑠宫僵着身子不发一语,她的肩膀像舞那一样震动起来。
「咯······咯咯咯······呵哈······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震耳欲聋,她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大概是被久瑠宫感染了吧,鸡冠头也跟着大笑。
「嘎哈嘎哈哈哈······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两人就这样互相共鸣笑了 一阵子后——
「哎呀〜太好笑了太好笑了。咯咯咯……好久没笑得这么尽兴了。」
抹去眼角的泪水,久瑠宫扔下手中铁管。
她靠近鸡冠头,伸了个懒腰后将手搭在他的双肩上,脸上笑容骤逝。
「——你想被杀几百亿万次吗?」
灌注力道,手下的肩膀被向外拧转。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她用鞋跟把痛到晕过去的鸡冠头踹飞,一脚踩在他身上后,久瑠宫的目光环视着整间教室。
「……喂!你们这群家伙给我听好了!我本来打算用下午的课带你们去晃一下校舍还有介绍那些设施,现在改了。在可行的时间范围内,我觉得实际操演一次如何只靠双手就能彻底拷问对方······那么,我们就从末梢开始吧。首先,大拇指的部分可以这样做——」
X X X
「……喔,已经这么晚啦。我真是的,做到太浑然忘我了。老实说,这样才教了些皮毛而已……哼。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我时间也不是很多,没办法一直陪你们这群畜牲玩些有的没的。」扯下鸡冠头的上衣擦拭手上血渍,久瑠宫如是说道。她用尽全身力气进行马拉松拷问,脸色看起来非常疲惫。
丢下脏掉的校服,瞄准倒在地上的马赛克物体——也就是被打到完全走样的鸡冠头,她拿铁管像高尔夫一样将那坨东西击飞出去。
「嘻喋噗!?(注12)」翻着白眼被打飞后,鸡冠头倒在地上不动了。
原本在一旁待机的医疗班迅速上前,将他放上担架后扬长而去。
「……接下来。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不知不觉要放学了。两小时后、也就是六点的时候你们要换好衣服,所有人到运动场上集合。在那之后你们要干体力活干到晚上。健全的精神来自健全的肉体·····这里分早晚两次刑务劳动,算是代替社团活动吧。给我集中精神!当然,所有人都要准时出现——听懂了吧?」
面对久瑠宫一连串训斥,全班集体用宏亮的声音回答:「「「是!」」」
历经宛如来自十八层炼狱的拷问秀,所有人心底都烙上了名为恐惧的忠诚。
「咯咯咯········答得好。那就待会见了。」
状似满意地点点头,久瑠宫用腋下夹住用剩的讲义。
「·······唔?好像忘了 一件很重要的事·······算了。真想快点回教职员室喝上一杯。 来份奶昔配鸡蛋酥吧。」
奶昔配鸡蛋酥?这种地方倒是很可爱。
「……不,等等。巧克力脆饼也很不错……姆姆。」
端着下巴陷入沉思,久瑠宫走出教室。之后——
「得、得救啦啊啊啊啊……好险。」
大叫完,京辅整个人趴到桌上。此时的他已全身虚脱。
「这就叫作九死一生吗……我还以为你这下死定了呢。」
被久瑠宫遗忘的『要事』,当然就是指调教京辅这件事。
接二连三上演了不少刑求花招,当时京辅浑身颤栗地想着『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吧啊啊······』,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总算可以放心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京辅、被那头脑简单的家伙救了耶。」
「嗯嗯,真的是呢……现在我还能站在这里,都是他的功劳啊。」
鸡冠头救了被逼到绝境的自己,好想跟他说句谢谢。
再会了鸡冠头,谢谢你鸡冠头。至少跟你说句:安息吧……
「……话说回来,京辅你接下来打算干么?」
「接下来?对喔,已经放学了。要做啥好呢……」被锐利一问,京辅从桌面抬起上半身并思考着。
课结束‘离放学后的刑务劳动时间还有整整两小时。
这段时间想怎么利用完全是个人自由。只要有准时换上运动服到场集合的话,那之前跑去哪做什么都没人管——基本上就是这样。
关于这段时间该怎么利用才好,京辅才正要开始思考——
「……你看。喂!就是那家伙吧?传说中杀了十二个人的杀人魔。」
不经意间,从走廊上传来某陌生男同学的声音。
京辅当下全身发冷。走廊则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有种不详的预感。京辅慢慢把视线转向那边——
「噫!?眼神对上啦·····超有魄力。我还因为心脏要停了说。」
「喂,就跟你说这样会出人命了!会被杀掉!快赌上性命跟他下跪求饶啦!?」
「是说,就是他把那个倒在血水里的家伙杀掉的对吧?连门都被他弄坏了……」
「啊啊!好棒……真想杀一杀他呢!然后再吃一吃他……要做成燉肉吗?」
「非也!得以毙之、噬之者为吾!乃吾等也!宿于吾之左手的『片翼死亡天使(Azrae』 也在隐隐作痛着,神谷京辅……他正低语:『好想快点杀了汝』、『好想快点吃了汝』 吶。」
「……不会吧。」
走廊上,听见京辅传闻的学生们全都聚集在那,一群人从门和铁栏杆的缝隙间窥探教室内的情况。
狭窄的走廊上挤了满满的人,就像客满的电车一样。
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全集中在京辅身上。这种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不是挺好的吗?京辅。你变成名人了。」
锐利在一旁冷冷地恭贺他。一点都不值得开心。
顺带一提,说到引起这场骚动的元凶舞那……
「祈求世界和平、祈求世界和饼、祈求西界——」
她抱住自己的头紧闭双眼,不断祈祷时间和平外加疯狂吃螺丝。
可以的话希望误会快点解开,不过目前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喂喂喂,弄成这样到底该怎办啦……根本进退两难啊。〕
走廊上那堆同学只敢从外面观察。敢进教室找他搭话的人没半个。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京辅的关系,还是大家卡在一起动弹不得的关系……
实在很想立刻逃出这里,但走廊外挤成那样根本出不去。
冷汗直流,京辅整个人僵在原地。就在这时——
「请问——京辅在吗?京辅京辅……啊,有了。」
黒压压的人群里忽地探出一顶黑压压的防毒面具。是炼子。
炼子边对其他同学说「不好意思〜」、「可以借过一下吗?」边挤到教室里来。她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一路上走得理直气壮。
「唷唷,下午好!你之后有赶上上课时间吗?呼咐——
「有、有啊……最后几秒总算赶上,不过……」
和炼子元气十足的招呼形成对比,京辅回答的声音像蚊子一样。
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学生们,现在全都闭上嘴,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多亏这群人,对话变得超难接的。
但炼子好像完全不受影响,她把那群人全当成空气一样继续聊天。
「喔。这样很好啊,最后有赶上^不过?不过什么?」
「啊,没有啦……想说你是不是有被,就那个·····」
「嗯。很可惜的,我上课迟到了差不多十秒。之后——」
炼子「休咕……」的叹了口气。京辅这边则是咕嚕的咽了口口水。
脑中不断重播刚才上课上到一半听到的女孩娇喘声。
「二十秒,老师迟到二十秒才进教室。所以我就得救了。」
「是喔,被人那样还真是可怜……咦?等等,你说你得救了?」
奇怪——那刚才的娇喘声难道是幻听吗?
「嗯。因为有个女生迟到了一分钟。可怜……她变成『被老师那个』的牺牲品了。那是个前后左右都很巨大的女生、的样子。」
「你说······什么?」
·······千百个宁愿那是幻听。一个人在那想像迟到被调教的炼子(的胸部),又一个人在那兴奋到想钻进洞里——个什么劲啊?
拜托给我个洞钻。不,拜托把我埋掉。
「她那时好像很认知的在找某个人。之后弄到来不及回教室才会迟到。现在人应该在保健室······她找的人好像就是你对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迈不过差不多就是那样。我自己也心里有数。」
京辅抱住头呻吟。
「超衰的,可恶……鲍伯那家伙怎么还不死心啊。」
「……这不是挺好的吗?京辅。女人缘不错嘛。」
锐利在一旁冷冷地挖苦道。
京辅才想赏她一记白眼,炼子就「哎呀?」的歪了歪头,视线看向又在弄美甲的锐利。
「你是京辅的朋友吗?初次见面。我是一年B班的冰河炼子。别看我这样,我已经十六岁了喔。」
「……别看你怎样,我又看不到你的脸」I诸如此类,她对炼子的少根筋连声 吐槽都没有,斜眼瞥往伸向自己的友谊之手,然后直接无视。
「……锐利。」
边在弄好的美甲上涂亮光油,锐利简短答道。
炼子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回过神后点点头,很自然的把手收回去。
「嗯嗯,抱歉抱歉。是我不够细心。居然没看到你在弄那种东西,刚才还想跟你握手……嘶咕——因为戴了这个面罩,我的视野变窄了。」
「·······那种东西?你这话什么意思?」
抬起头,锐利眼中满是狐疑,她盯着炼子的面罩看。
「嗯?喔,没有啦,我是说你的指甲好漂亮喔。虽然有点不太容易发现。」
「··········没错。不经意地显露出自己的品味,这是当女孩子的基本功吧?」
对炼子少根筋的反应耸了耸肩,锐利继续美化她的指甲。
以红色指甲油打底,上头装饰着水钻和人造水晶的指甲看上去十分精致、美丽,指甲边缘还镶着黑边。看来她真的很擅长做这个。
「呼休——嗯嗯,打扮自己本来就是女孩子的兴趣呢!话说回来,京辅——」
「嗯?啥事?先说一下,你戴那个面罩才不算在打扮好不好。」
「嗯。就是明天中午……」
——打扮的话题被她华丽地无视掉了。
「可以的话要跟我一起去吃吗?我想好好跟你聊个天。本来下课后就想跟你聊一下的……但是现在外头骚动成这样。要吗?」
「明天的午餐?啊——……抱歉,炼子。我打算一个人……」
「你想摸哪我都可以让你随便摸育?」
「随便摸!?你说随便摸?不管哪都可以摸吗?」
「嗯。你 可以好好感受一下面罩滑溜溜的触感。」
「······原来是摸那个喔!?不要一直误导别人啦,老是用那种说好方式·······」
原本镪的站起来,遗憾的是现在又软了(腰)。
锐利的眼神像在看好戏|样。
「……蛤?不然你以为是哪,大色狼、死变态。」
看看翻着白眼恶毒吐槽的锐利……的胸部——原来如此,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断垣残壁啊。
和炼子呼之欲出的胸部相比,她的可以说是平到让人想哭。
「……你在看哪啊。想被切掉吗?」
「你才是勒,现在是在看哪啊!?别说什么把啥切掉这种恐怖发言啦!」
「……又没什么。反正只是根不够看的牙籤而已吧?」
「才不是!虽然不敢自称法兰克福香肠,但好歹也是热狗——」
音量不自觉大了起来,讲到一半京铺『啊』了一声,随即捂住嘴巴。
走廊和教室里的学生开始唧唧喳喳议论起来:「……热狗?」「他的居然是热狗!」那些话你一言我一语地全都传进耳里。京辅不停用头去撞墙,内心有种想去死一死的冲动。
这时炼子「嘶咕——」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突然间就开始聊起香肠吶,两位?不过话说回来,好好育……你们感情好像很不错!我也想加入你们啦——啊,对了!」
啪的拍了下手,炼子的声音跟巨乳都很雀跃。
「明天中午锐利也一起来吧?能在这里相遇也是有缘……可以吗?不觉得这是个很棒的点子吗?呼休——」
天真的提议跟外表有很大落差,加上眼前那充沛到摇来荡去的乳量,令节节败退的锐利「……嗯」了一声。她逃避似的把脸转向一旁,似乎放弃挣扎:
「啊、嗯……也是啦,我个人是无所谓,都没差……」
「她这么说耶?京辅。太棒啰!哇啊〜好期待明天的午餐喔。」
「对啊好期待喔……等等,你给我等一下。我根本还没答应你吧?」
「咦?你不来吗……为什么?啜泣啜泣。」
「不要把『啜泣』直接唸出来好不好。问我为什么,那是因为——」
这个问题让京辅语塞。理由当然就是……京辅从没杀过人,他只不过是一般善良老百姓而已——事实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他总不可能全说出来。
〔想是这样想啦,现在的我也没办法一个人安静吃饭了吧,毕竟现在的我被……〕
他看向聚集在教室外的人群,京辅现在可以说是被逼到无路可退了。
来自四面八方,这群杀人者的视线异常刺眼。如果只是出于畏惧和憧憬还勉强可以接受,但现在里头却混杂着嫉妒和敌意,甚至还有某种快要爆发的、名为杀意的情绪。
被这些异端分子缠上就麻烦了,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才行。
这真是命在旦夕的危机。I落单很有可能就被杀掉。
与其这样,倒不如——
「……我知道了。我去吧。我也去。」
京辅点头允应,但其实内心另有打算。
杀人纪录六人的六班首席杀人魔,和真面目不明的首席防毒面具。
目前看来似乎没人比这两个更难搞,跟她们套好交情应该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京辅打着如意算盘。
「咦?真的吗!?太棒了!我好高兴育。明天就有同乐会了耶!呼休——」
「……在那磨蹭个老半天,结果还不是要来?优柔寡断的家伙。」
得到京辅首肯的炼子兴高采烈,锐利的表情也梢微柔和下来。
不当朋友,只当同伴——这是为了活下去而采取的『手段』。
京辅决定要跟她们待在一起。
X X X
炼狱更生学院是所谓的住宿制学校。
理由很简单,会这样做只是为了防止学生逃到外面去。
『使未成年杀人犯得以重生』为其设立宗旨,炼狱更生学院说到底,仍旧是不同于一般教育体制下的机构。
比方说,这所学校四周都围着水泥墙和栅栏,附近还配置有二十四小时制警备人员,听说甚至对他们下达了可以对逃亡者『开枪』的命令。
这所学院似乎是建造在四面环海的孤岛上,想越狱基本上不可能。
拿那些收容机构和这里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话虽如此,校舍内容许的自由度意外很高。
该说严还是不严呢,真让人摸不着头绪。
光是要探讨这所专收杀人犯的收容机构为什么会存在,就够让人想破头了。收容未成年犯罪者的话还能理解,但为什么这里只挑杀人犯呢?
今天读到的学院导览,完全没有针对该项做说明。
「算了,在那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鬼……话说回来,好累啊。」
被久瑠宫使唤东使唤西,种田、除草、秀丽校舍和搬运资财等等样样来,结束了近四小时的重要刑务劳动后,现在的京辅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把导览时拿到的讲义随手一扔,他躺到配给的铁架床上。
简易床铺上铺的被单很薄,睡起来很难受。
透过窗可以看到紺碧色的夜空,窗口上嵌的铁栏杆和校舍内差不多粗。
靠近走道的那一面全都是铁栏杆,从外面被人结结实实地锁上。
狭小房间内是光秃秃的水泥墙,家具没放几样,只有桌椅、小柜子外加位在角落的坐式马桶。
这地方看起来像牢房,但其实是学生宿舍的其中一间寝室。
「要在这种地方待三年?我熬不住吧,绝对熬不住……」
京辅一个劲地碎碎念,身上穿的是一件黒白相间的条纹运动服。
这设计也太囚犯风了。想必跟杀人犯很相衬吧。
不过——
「我又没杀任何人。我谁都没杀啊……应该是这样才对。」
话说到一半,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气涌上心头。有那么一瞬间,他气自己居然弱到对莫须有的罪名产生动摇,也气这蛮不讲理的现实。
「啊啊,可恶!明明就没做任何坏事,为什么要受到这种……」
内心悲愤交加。京辅咬紧牙根忍住,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被逮捕然后抓到这里上学之前,他其实明心自问了好几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问了好几次还是得不到答案。
明天一大早就有刑务劳动伺候。闭上眼打算睡觉,眼底却在这时浮现最重要的家人脸庞。
〔……绫花。〕
每次只要想到被留下的妹妹,心口就会划开一道深深的裂痕。
——绫花现在不知道怎样了。
绫花最后留给自己一个不安的表情,那张脸庞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从那天被警察带走后,京辅就很少见到绫花。
事情的进展太过波折,整个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就从留置室被带到拘留所,最后接受审判——回过神,人已经在来这的半路上了。
就算如此,妹妹现在到底如何了……仔细想想其实很容易猜到。
京辅遭遇这种不幸,受伤最深的应该就是绫花了。
绫花现在想必很伤心、想必在哭泣吧。一个人在微暗的房间里。身上裹着毛毯抱着膝盖瑟瑟发抖,一个人强忍着啜泣,京辅脑中顺势浮现妹妹的种种模样。
以前小学的时候绫花天天在学校被人霸凌,当时她就像这样每晚哭泣着——
(·······对不起。)
看见平常开朗的妹妹居然变成这样,那天起京辅就觉得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为了不再让她受伤、再伤心难过, 一定要强到可以守护绫花。
之后虽然有时会让绫花担心,但他却再也没让绫花受伤或悲伤过,
——理应如此。然而,京辅却……
〔跟绫花说的一样啊。老是这样乱来的话,总有一天会惹上麻烦,然后再也无法回到她身边,她当初不是这么讲了吗?哥哥这么愚蠢真的很抱歉。但是……〕
苍白色的光洒落在床上,京晡握紧拳头。
〔……现在还太早了。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呢。〕
只要能平安无事撑到『毕业』的话,应该就能到外面去了。
这样一来就能见到绫花。就能守护绫花了。
就能对绫花道歉了。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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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忍……就算身边的家伙全是杀人犯,就算被恶魔教师盯上,就算被关在牢里,我也一定……要活下去!〕
注10:出自《假面骑士剑》主角剑崎一真说过的一句话。他将「XXX(不会打日文orz)〔你 真的反叛了吗〕?」口齿不清地讲成了「XXXXXXX?(泥金德缓潘噜吗)?」之后甚至在日本网友间衍伸出「XXXXXX(泥金德星人)」的称号。
注11:「小看」、「添」两动词读音相同。
注12:出自《北斗神拳》的另一种死前哀号声。
「死、会死……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第一节课结束,久瑠宫一出教室后京辅就趴到桌上。
单手支着脸,锐利边翘脚边「……呼啊」的打了个懒懒的呵欠。
一张脸贴在桌上,京辅动也不动地盯着她的侧脸瞧。
「我说你啊,锐利……居然摆出那种态度,在那个恶魔教师面前还真敢。」
「……没啊。我又没被盯上?我跟你还有鸡冠头是不一样的。」
锐利满不在乎的说着,对京辅——还有他的右边投注视线。
那里摆了 一张折成两半的桌子,鲜血不停往下滴。
上课前本来还坐在那的鸡冠头已经没了。
他一大早就对久瑠宫说:【你今天也好小好可爱捏〜嘎哈哈哈!」没事讨打的下场就是两秒被击溃。多亏鸡冠头多余的赞美,久瑠宫心情一口气恶化。
被波及到的还有其他同学(主要是京辅)。
「太奇怪了吧……为什么只针对我,为什么只叫我在道德伦理课上表演才艺啊?『喂一神谷。过来取悦我。弄个梗让我笑。』之类的,也太突然了吧!到底在搞什么鬼啊!而且还说不好笑就调教我······先别说道不道德,根本就是没人性。」
「·······算了啊,不是挺好的吗?反正最后有让她笑啊。」
「用鼻孔笑而已吧?那气氛好伤人,真是······」
说出口的瞬间,京辅被迫回想起刚才教室内冷场的样子,忧郁指数又更高了。
他当下能想到的梗就是模仿『摸死汉堡店员』而已。
『啊,有电话。摸死摸死?』
一好想去死。静……一片寂静之下只有舞那跟着学「摸死摸死……噗哈哈」,只有她一个人笑出来而已。
现在京辅还能平安无事在这讲话,多半是被舞那的那声笑保住了性命吧。
到这京辅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还有样东西要还给舞那。
(误会也得解开才行,快点去找她讲话吧……呃,咦?〕
确定手帕在口袋里后,京辅才刚回头一舞那就不见踪影。
奇怪了,他边想边扫视周围一有了。舞那正缩着小小的身体,从教室前方的门躡手躡脚地想低调离开。
注意到舞那诡异举止的人似乎还不只京辅。
「……真引人注意啊,那女的。」
像在低吟一样,锐利自言自语道。京辅则是无言皱眉。
靠在墙边有说有笑的男子三人组一绅士、宇佐见、大野木,他们追着舞那的脚步陆陆续续出了教室。
带头的人是绅士。他的手曾经杀过两名女性,恋尸癖绞杀魔像盯上猎物的毒蛇一样瞇眼笑着,用舌舔了舔嘴。
「啊——……抱歉。我去看看情况。」
犹豫只有一剎那。早在说出这句话前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锐利抬头看向踢开椅子、倏地起身的京辅。
「·······呼嗯。真意外。这是待地要去救她的意思吗?还是想搭顺风车?」
「说什么傻话。当然是去救她啊,怎么能见死不救。」
「……哦?这不是挺善良的吗?京辅一明明就是杀过十二个人的杀人魔。」
「吵、吵死了……我有时也会良心发现的好不好!」
对着被人抓到疑点、还被浇了盆冷水的京辅,锐利看着指甲彩绘的前端说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本来想说如果你都没动作,我就要上了。」
像在自言自语般,她叨念着。京辅「嗯?」了声蹙紧眉头。
「如果我没去的的话……你说就怎样?锐利。」
「……没什么。话说回来,不快点去好吗?再慢就会跟丢了喔。」
「啊,糟了!?先闪啦,我去去就回。可以的话希望能和平解决。」
「······和平解决?也好,都没差······别反被他们杀了就好。」
锐利慵懒地摇着手目送他,京辅急忙冲出教室。
刚才的最后一句好多余。被一语道破还真可怕,根本笑不出来。
X X X
「唏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下楼下到一半,舞那被人逼入绝境的惨叫声传入京辅耳里。
(舞那!?那些家伙动作也太快了吧!〕
加速飞奔到一楼后,舞那整个人已经贴在墙上。
舞那人在女生厕所前面,旁边有几个家伙把她团团围住。把舞那逼到这种地步的是绅士和驼着背的诡异少年、雷鬼头太阳眼镜男一共三人。
现场除了他们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人。大部分的人都待在教室里吧。
「什、什什什什、什么事——?:请不要考进我!再过来我就要那个了!金、金茶…… 警察!我会浇警察唷!?」
被阽着墙发抖的舞那这么一唬,绅士先是一愣,接着露出一抹苦笑。
「唉呀唉呀。不用那么害怕,我们不会对你怎样喔?我们并没有要加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顺便提醒你一下,就算你叫得再大声,『金茶』也不会 来的。」
「呜……请鼻要学人家讲话。」
舞那红着脸低下头,雷鬼头大野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也太大舌头了吧,你啊!用不着吓成那样啦!我们没有要把你抓走,请泥放心捏。哈哈哈……对吧,绅士?」
「是的,我们当然不会啊。我们不会那么快就把你抓走的,舞那。因为我们都很有爱心。我们慢慢来、循序渐进地当朋友吧?」
「嘻、嘻嘻·······条纹内裤、条纹内裤·······白色和蓝色的·······嘻、嘻嘻嘻······」 几个男的相视而笑。下流猥褻的念头当场展露无疑。
至于驼背男宇佐见,他从刚才就屈着瘦小的身体、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大刺刺观赏裙下风光。但此时的舞那双眼紧闭,完全没发现自己正遭人偷窥。
原来学校规定的内裤不只有黑色,还有水蓝色的啊······
〔……噗,还管那种事干么啊!?快去救她啦,京辅!〕
收回意淫表情,深呼吸。他握紧拳头,决心上前。
把手插进口袋,京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就是这么回事,舞那同学。首先,今天就和我们共进午餐——」
「咦咦?这不是绅士吗?真是巧啊!好巧喔!你在这种地方干么……」
······呢?才想举起一只手示意而已,京辅却整个人僵在那。
「——噶哈」
听见京辅的声音,绅士转过头,他的脸上看上去恐怖到了一个极致。
充满血丝、单眼圆睁、嘴角歪斜地咧着。绅士的表情看起来像要把人当场杀掉,不过当他认出对方是京辅后,立即恢复以往那平易近人的笑容。
「啊哈、什么嘛,这不是京辅同学吗?怎么了,为什么会来这呢?」
「啊,没啦……没什么事啊?因为楼上的厕所人太多了一所以就〜哈、哈哈哈……」
对绅士翻脸像翻书一样的态度感到战慄,京辅当下只想用笑容蒙混过去。
——刚才那瞬间,真心以为自己会被干掉。
冷汗直流,汗水沿着背脊不断滑落。
「——啊啊,原来如此。非中午时段几乎都空着呢,一楼这里啊。」
「……就是说啊。话说回来我才想问,你们一群人聚在这干么啊?」
努力稳住快要抖起来的身体,京辅问道。
他当然没看漏舞那的身影,只不过现在他故意装作没看到。
大野木露骨地咂了下舌。
「珐……搞屁啊,干你屁事?别以为你杀过十二个人就可以在那秋啦!?快把屎拉一拉走人,你这屎男。」
「······」
看样子雷鬼头已经对京辅产生敌意了。他把太阳眼镜往下移一透过缝隙吊眼瞪
人。从这动作隐约可以嗅到跟鸡冠头一样的臭味。
大野木整个人就要冲上来抓住京辅,绅士边说着「算了算了」,一边安抚大野木。
「不好意思啊,神谷同学。因为我们都是不怎样的杀人犯······和你这种杀过十二个人、男女通吃的人气王相比难免会感到忌妒嘛。呵呵。」
「喔、喔喔……这样啊。真抱歉啊。让你们不爽。」
——那什么鬼忌妒,我才不想被当成那种忌妒对象咧。
有人可以代劳的话我非常乐意,不过真心话还是要忍住,先想办法用亲切的笑容度过难关吧。
「嘻、嘻嘻······小巧浑圆的可爱小屁屁、白皙的大腿······嘻、嘻嘻嘻······」 宇佐见完全无视京辅的存在,不停从各种角度观察舞那裙底风光。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最可怕的其实是这家伙。到底有多我行我素啊……
「······呜?」
就在那时,一直低着头的舞那怕怕的睁开眼。
因不安和恐惧而无法聚焦的双瞳在空中乱专一阵后来到京辅身上。
——看着看着,亚麻色双眸月睁越大。
为了让吓到的舞那能安心,京辅尽可能拿出他最开朗的声音。
「哈喽,舞那!这是第二次和你说好了吧?说道这个,这是上次聊完的时候捡到的,我想应该是你的手帕——」
「唏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神、神神神神……神苦……神苦京辅!?唏……唏 咿!?咦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啊,嗯。应该是你的手帕没错。」
大概是想倒退吧,舞那的背啪的撞到墙面上。
用手指着京辅的舞那,脸上表情跟之前一样充满恐惧和惊愕。
「歪、歪歪歪歪、歪啥摸泥灰来这……啊!?窝、窝只道惹!者些前都是神苦京补滴猪意对吧!?想让小弟来爪偶,只后宰自己享用!?金、金素口怕……」
大舌头太严重,在说什么全都有听没有懂。
对方说这一堆,费好大力气才能听懂的却只有两个字。
「小弟!?你说谁是谁家小弟!?·····:臭丫头一!?」
听到关键字的大野木朝她怒吼。
拜这声怒吼之赐,舞那「咿咿!?」的叫了 一声,整个人变得更加害怕,连眼神都开始游移不定。
她用双手抱住头,「啊哇哇哇哇……」哀叫之余身体也在摇晃,京辅见状开口 : 「冷静点啦,舞那!我跟这群人不是一伙的,只是偶然——」
「鼻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发出一声悲鸣,舞那和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擦身而过,迈开步伐眼看就要逃跑。 她善用自己矮小的体型穿过京辅腋下,正想顺势一溜烟逃走时——
「啊……喂,给我站住!?」
瞬间反应过来的大野木抓住舞那的手,制止了她的行动。
——然而,某件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脚打结的舞那架式十足、流畅的转过身。瞬间——
「呜喔?哗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握住舞那手腕的大野木被她顺着劲道漂亮地丢飞出去。
在离天花板很近的高度滑翔了一阵子后,被抛飞的身体以头下脚上之姿掉在五公尺外的走廊上。「噗呀!?」——喀唧。颈部发出一声很不妙的声响。
「「「··············蛤?」」」
——刚才那,是啥?
京辅就不用说了,连绅士和宇佐见也被吓得目瞪口呆。
利用跌倒的姿势把人摔出去什么的一不对,把人摔出去的时机和滑倒的时机配合得天衣无缝,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根本就分不清楚。
「······啊。」
趴在走廊上的舞那抬起脸,仰头朝大野木的方向看去。
「······啊······啊······啊,啊啊······」
看着不发一语、一动也不动的大野木,舞那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又来了……我又杀人了啊啊啊!?泥、泥没素拔啊啊啊啊啊!?蛤哇哇哇!」
手足无措地起身,舞那笔直朝大野木飞奔过去。
大野木发出「呜呜……」的呻吟声,整个人虚脱似的瘫在那。看样子好像没死。他抬起雷鬼头,视线刚好和跑过来的舞那对上。
见对方没事,舞那的表情好不容易才又亮了起来。
「啊!?太、太好嚕!你还活······咕喔喔喔喔喔喔!?」
说时迟那时快,舞那再次拐到脚,身体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摔倒。
然后,舞那不经意突出的手肘又——
「咕噗!?」
一不经意地朝大野木的腹腔撞去。堪称是个完美的飞身肘击。
加上助跑的肘击威力似乎不同凡响。口吐白沫外加翻白眼的大野木,这次是真的动也不动了。
「「「·············」」」
——不,等等。这次完全是她算好的吧。
虽然一切都让人不禁栏那种方向想去,但舞那的样子看上去又有点奇怪。马上起身的舞那看起来相当狼狈,她一直在大野木身边打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怎怎怎怎、怎么办!?又杀人了又杀人了······嗄哇哇哇。那个、那葛······咕喔喔喔喔!?」
「喔噗!?」
——又摔倒了。手肘之后是舞那的膝盖,她的膝盖撞上大野木的跨下。
被迫清醒的大野木痛到全身扭曲。
「唏咿咿咿咿咿咿咿!?冷京点······我要冷京!软软的东西啪嗒啪嗒······不对啦咦咦咦咦咦!?糟糕了糟糕里,这样下企又要······」
在痛到晕倒过去的大野木跟前,舞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现在更是整个人慌到在周围晃来晃去。
「咕喔!?」「嘰呸!?」「咕喔!?」「咯噗!?」「咕喔!?」「呜噶!?」
摔倒、肘击、摔倒、膝击、摔倒、飞身十字——如此这般,某人开始不断出现奇妙连续技。更夸张的是一舞那本人并没有任何恶意。
重复再重复,站起来又滑倒无限循环,舞那的脸已经被泪水弄到糊成一团。她的脸尽是焦急、混乱和恐惧——副陷入巨大危机的表情。
「嘻、嘻嘻……真是没教养的傻妹……要处罚、要处罚……嘻、嘻嘻嘻……」
京辅和绅士两人都僵在原地,动的人只有宇佐见。
他朝刚结束八回合追击、人终于起身的舞那匍匐爬去,孤身深入敌营。
双手手指不安分的蠢动着,宇佐见一鼓作气逼近她。察觉到宇佐见正在接近自己,舞那她——
「咿咿!?有、有什么东西朝这边过来惹啊啊啊啊!?」如此这般,一个人狼狈地喊
着。
「啊,嗯……这、这个……那个……啊呜呜……那葛……」
「嘻、嘻嘻……扒掉内裤,扒到一丝不挂,之后把皮……嘻、嘻嘻嘻……」
「存……存在在这世上,真的粉包歉!」
「嘻咿!?」
——喀唧!舞那朝下鞠躬的头不偏不倚撞上宇佐见的脸。
鼻血狂喷,宇佐见被击倒。空中飞散着一些白色碎片,应该是他的前齿吧。
另一方面舞那似乎没受到什么伤,精神很好的在那紧张来紧张去。
真是天外飞来一头鎚。后续不意外,舞那慌慌张张的结果就是……
「咕喔喔喔喔喔喔!?」
「嘎啊!?」
恭喜宇佐见、贺喜宇佐见,顺利沦为天然呆的饵食。
「咕喔!?」「嘎!?」「咕喔!?」「嘎嘎!?」「咕喔!?」「嘎殴嘶!?」
舞那和宇佐见的惨叫声此起彼落,一片混乱中,绅士开口问了。
「吶,神谷同学……那个,究竟是在干么呢?」
「在干么,我说你……别问我那种东西啦。」
在惊愕与战慄情绪交错的京辅与绅士面前,舞那摇摇晃晃地起身。
刚才那阵追击大概把宇佐见的鼻子给敲烂了吧,舞那的脸颊和胸口都沾满他的鲜血。圆睁的大眼里不停有泪水滑落。
「啊啊······又杀人了,又杀人了······呜呜······噫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嗯、嗯······啊呜啊呜·······啊······」
就在这时,舞那原本在空中游移不定的视线捕捉到京辅等人。
泪汪汪的大眼看起来就像只被拋弃的小狗一样。
宛如溺水者在寻找浮木一样,舞那将手伸向这边。
「呜哇!?请、请别过来!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绅士逃走了。
那个杀过两名女性的残暴重刑犯,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啊。」
舞那突然间停土动作,身体也不再发抖了。
唯有那双睁得老大的双眼仍盈满泪水,眼中水光摇曳。
「舞、舞那……?」
「……会错意也该有个限度、的说。」
京辅才想搭话,舞那就小声地说了。
自嘲般歪着的脸颊上,泪水不断滑落。
「因为身边的人都是杀人犯,我就害怕、逃避、讨厌大家······真是个笨蛋。我自己明明也是个不得了的杀人犯。明明是要受大家惧怕、使人回避、被人讨厌······遭人排挤的一方。我真的是个、大笨蛋。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我不管到什么时候都·······」
「喂、喂·······你还好吧?总之先冷静一下——」
「鼻要靠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她闭起眼抱住头,整个人崩溃般坐倒在地。
「不要靠近、我……我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不想再失去了。因为我耍笨而死掉的人已经太多了……对不起……生到这世上、对不起……呜呜……呜 嘻……唏咕……」
「······」
找不到合适的话开口,京辅只能呆站在原地。舞那看起来孤零零的,她一个人不停地呜噎着,走廊上除了哭声外就只有午休结束的钟声在回荡。
X X X
「……喂,你们几个。做好去地狱旅行的心理准备了嘛?」
几分钟后。眼前的舞那似乎没有停止哭泣的跡象,京辅才在烦恼该怎么开口时一好死不死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娃娃音低低地在走廊上响起。
舞那两手覆在脸上,听到那声音后全身用力的抽了一下。
「——五次。知道这是什么数字吗?是这两天我执行调教的次数。虽然大部分都用在那令人火大的鸡冠头身上……受不了,害我耗了不少精神在上面。到底要把我惹毛到什么程度才爽啊?啊啊!?」
「老师,不是这样的!这是——」
就在京辅转身的瞬间,有个鲜红色的东西划过他的脸颊。
被久瑠宫单手丢出去的东西,在空中缓慢形成一道拋物线一那东西掉落在舞那前方、大野木和宇佐见的中间,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
眼前物体是个从头到脚都是血的男子。
那是经过调教后全身早已不成人形的绅士。
「······呜?啊······呼、」
舞那抬起瞼就看到绅士那副鬼样,马力全开向后退去。
屁股都没离开过走廊地面,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从京辅身旁掠过。
「——喂等等。你要去哪啊?我不会让你溜掉的。」
「咿!?补、补补补补、不豪一苏!?」
她人正要钻过久瑠宫腋下时却被抓住后劲,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另一只手没用来抓舞那没拿只是抓的是一根染血的铁管。
「唏咿唏咿!?原谅我!原、原来——呀啊啊啊啊啊啊!?」
舞那完全陷入恐惧状态,她胡乱挥动受教,用尽全力挣扎。
然而久瑠宫的表情和声音都杀气十足:「——闭嘴!还是你的●●●想被这玩意●●?」她抄起铁管,对方见状立刻安分下来。
舞那露出死鱼眼,「噗啦……」地垂下身体。
用娃娃音讲出●●●跟●●这种字眼的久瑠宫老师,真的很不得了。
「······哼。有什么想说的就到惩罚室再慢慢解释给我听吧,五十岚。说到底,这次的骚动就是你引起的不是吗?刚才在那边走廊上抓到早乙女的时候他就一五一十 全招了。不过……」
久瑠宫一记眼刀划向京辅。
「——为什么你会在这,神谷?果然你才是元凶吗······呿。算了。都给我到惩罚
室来。你这家伙看样子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啊……我就趁这机会好好调教你一番。 这次可不打算放过你喔?」
「······唔——」
反驳的话来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说他是元凶,或许真是如此也不一定。
正因为京辅半路杀出,原本就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舞那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一连串效应害她接一 一连三引起骚动。如果是因为这理由被调教,似乎也无话可说。
京辅决定上吊——说错了 ,是决定拿出气魄。
「……我明白了。只是、那个,我好歹也算第一次……可以请您温柔点吗?」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我会赏你最重口味、最激烈的调教,包准让你欲仙欲死。」
「咦?」
完全没商量余地、也不打算吃这套。单手拖着舞那,久瑠宫靠近京辅。
她把铁管扔掉,腾出的那只手一把抓住京辅头发——
「请等一瞎,久瑠宫老师!」
——的前一刻。
舞那用尽全力嘶喊出声。久瑠宫的动作也在此时定住。
舞那边讲边吃螺丝,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尽全力。
「京、跟京辅同学没管洗!他只是刚好经过而已······是我把他剪进麻烦里的,然 后才……所以,跟京辅同学一点关系耶妹有!」
「……舞那?」
京辅不自觉看向舞那。她脖子被抓住。整个人都拖在地面上,嘴紧抿成一直线,舞那目光凛然地看着久瑠宫并表达意见。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一切全都是你的错喽。这样的话,加上神谷被连累的份,不加倍调教你似乎说不过去啊······你不会介意吧,五十岚?」
「呜······迷、迷关西!偶已经······觉悟惹!」
「等……喂、喂!?等一下啦,舞那——」
京辅乱了阵脚的声音,被舞那用坚定的眼神略过。
朝他直视的双眼、紧抿的双脣一简直就像在诉说着……
——请不要再说了。
「觉悟的话、我已经做好了……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
抹去脸上的泪水和沾到的血,舞那露出虚幻朦胧的微笑。
自暴自弃。
不中用的笑容洩漏了 一切,眼前女孩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
表情根本和眼底的觉悟成反比,京辅才要开口 ,有人却抢先了一
「……正好。既然如此,就让我好好瞧瞧你说的那个什么觉悟吧?我们慢慢花时间研究,不错吧……咯咯咯。至于你,神谷。你给我回教室去。去自习。」
「自习?您说自习,到底该做些什一」
「什么都别做。今天如果又搞出什么鸟事来,你们就等着被集体调教。我累积的 压力也快爆发了……现在就先拿这家伙开刀吧。给我过来!」
「呜耶!?我、我我我我、我喵!?不……不尿啊啊啊啊啊啊!?」
久瑠宫转身,沿路拖着舞那,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校舍尽头。
医疗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他们把倒在走廊上的受害者全都放上担架,行人开始嘿咻嘿咻地搬运起来,这时京辅——
「······」
他将那条来不及还回去的手帕紧握在手中,不发一语。
X X X
「······舞那。」
午休时间。
面对才刚归来不久的舞那,京辅下定决心去找她说话。
坐在位子上,舞那呆呆的盯着空气看。
「————————」
······没反应。从头到脚都燃烧成灰烬了。
舞那换了件运动服,她的脸上贴着ok绷和纱布,外伤看起来并不严重,内心受的创伤却不小。
「我不该生在者个世上。」、「我被点中密孔(注13)惹。」、「我已经嫁不出企惹······」、「拜托请住手拔!呜那已经变成一块破布惹!」等等。
她的眼神失去光泽,一个人在那藝语着,不知道碎碎念些什么。
……那之后惩罚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变了个人似的舞那令人感到心痛,此时京辅脑中闪过一个好主意。
再一次,他把手往舞那肩膀上一放。
「······喂你。小心我调教你喔?」
他装出恐怖的声音,试着学这句话给她听。
「唏咿!?对、堆堆堆堆、堆不起!再继续下去的话,就要……呜?」
大概是对『调教』两个字有反应吧,舞那倏地绷紧身体,精神回到现实世界。和京辅四目相交后她发现对方其实不是久瑠宫,身子在那瞬间就软了下来。不 过接下来她立刻就把脸绷紧,一把将京辅的手拨开。
「我说过不要靠近我!请不要摸我……再靠近我的话你会受伤唷?搞不好, 还……还会死掉!所以请不要靠近我。请不要跟我说话!请你跟其他人一样……」
舞那抱着身体发抖,班上同学都站远远地看着她。
没有人打算接近她。
不受舞那控制的随机天然呆,就像炸弹一样。
大家都不想不小心扯上或被捲入吧。
就连京辅本身,或多或少也有些顾虑一尽管如此。
「这给你,这是······舞那之前掉的东西对吧?」
京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递出手中那条粉红色手帕。
舞那「……啊」的惊叫出声,双眼睁得大大的。她战战兢兢伸手接过手帕,拿到之后左看右看,之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抬头看向京辅。
舞那煞是可爱地歪着头、一脸不可置信,看着看着京辅不禁莞尔。
「还有一件事,刚才多谢你啰?在久瑠宫面前掩护我。我很高兴喔。」
「咦耶!?啊、那个……那件事本来就是我引起的。并、并没有要帮谁掩护……」
贴着手帕的脸颊,淡淡地染上一层和它相同的颜色。
舞那的一举一动都令京辅嘴角忍不住上扬,接下来他决定切入正题。
「没差啦。不管怎样都是因为你我才能得救。然后就是,其实······只是想眼你道个谢而已,让我请你吃顿饭吧?反正刚好也到了午休时间了。」
说是请客,其实也不过是拿餐券兑换而已。讲法并不重要,终归只是图个方便。
「咦耶?午餐·······吗?可、可是,我······唔嗯、那个······」
「你说那个啊,耍笨的事情就别担心了吧?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全班第一的杀人魔呐。想杀我可没那么简单喔——还是说你果然不愿意吗?不想和我这种杀人凶手共进午餐之类的?」
面对京辅抛出的话,舞那「……呜」了声,一时语塞。
绕了一圈,原本是舞那对自己『杀人凶手』的身分感到自我厌恶,而这说法则 是把立场倒过来。正是明白舞那心中有疙瘩,所以才故意那样讲,京辅也知道自己 这样做很卑鄙。
事实上,被逼到无路可退的舞那「……啊呜啊呜」的叫着,苦恼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
一不过,就是要这样做。之前那个时候、还有刚才那个时候都应该这么做。
嘴里说着『不要过来』的舞那,看上去是那么寂寞、那么痛苦……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很想要有自己的同伴吧,一切举动都再再传递着她的心愿。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京辅想着。
突然被丢到这种地方,内心深处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不安,也不可能都不会感到害怕。就算有些人是被她的笨手笨脚给害死的一但舞那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好吗?舞那。今天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昨天也没什么吃吧?每天都这样的话身体会撑不下去……」
「呜耶!?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为什么啊……因为你会怕不是吗?放眼望去身边全都是杀人犯。像舞那这样的女孩子,很可能什么时候就会遭到袭击也说不定一不过只要全班第一的我跟着你,那些家伙就没办法趁虚而入了吧?这样你也会比较放心嘛?」
京辅咧嘴一笑,舞那这边则是视线游移。
「可、可是……那个……若是、京补同学袭击我的话,我该怎么——」
「那种事用不着担心。」
突然间,锐利插话进来。她从前面的位子转身向后看。
「如果发生了,我就……替你把那个碎尸万段。」
「把哪个碎尸万段!?是说,你刚在瞄那里对吧?绝对有看吧你?」
「······吵死了一给我闭嘴。再吵就用削的喔?像削牛蒡那样。」
「我的才没那么细咧!而且那个什么,削……光想都快缩水了。」
「……好啦好啦。就算缩水也没什么差吧,你家那只啊。」
「什么我家那只!?明明连卡都没看过居然敢这么讲他!我要告你诽谤喔混帐!」
「·······是喔。那我就告你性骚扰。硬给女孩子看她完全不想看的东西——就像现在这样。我会帮忙切掉的,你的小金针菇。」
「我才没做那种事情吧啊啊啊啊啊啊!。我们越将越细啊!」
「··········诶,舞那。」
凶目微睁。她还是老样子,眼神的凶悍程度足以杀人。
想也知道,舞那铁定又害怕地在一旁「咿咿!?」叫着。
「你那什么反应啊······昨天中午不也这样吗?真搞不懂你。」
鼓着脸,锐利像在赌气一样嘟起嘴。
一这么说来,锐利昨天似乎也邀过舞那。
都是女孩子又坐很近,大概是想说难得有缘,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吧。
话虽如此,因为舞那超怕她的,锐利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所以呢?你到底是要来还是不要来?到底选哪个?」
「啊呜呜……那、那格……我、这鸽……」
「吶,舞那……你对自己犯下的罪有罪恶感对吧?那就把这当作惩罚一跟我们 起走不就得了。」
语气还是像平常一样,说话也一如往常乾脆俐落。
响起的话语令人无法反驳,一语逆转。
「惩罚……说、说的也是。我明白了……这样的话、请让我跟你们同行。」
虽然还有很多困惑的地方,总之舞那终于点头答应了。
「······嗯嗯。知道了。」
见状,锐利的脸部线条稍微缓和了些。铁锈色的眼瞳亦透露着喜悦之情。
不过她一看到京辅就又马上变回臭脸。
「哼……那就快走吧?我已经等很久了。」
表情阴鬱地转向一边,她大动作起身。
X X X
学生餐厅大约有两间教室那么大,里头吵吵闹闹的挤了不少学生。
有个手上纹了一堆剌青的痞子男,还有戴着黒框眼镜、看起来很纯朴的少年。
其他还有头发挑染了鲜艳色彩的少女,另一个则是长宽都异常发达、顶着鲍伯头的鲍伯,●普一一「咕!?」这下死也要藏起来。
「······我说,你干么突然这样啊?」
「嗯。啊啊,抱歉······因为那边有何无论如何都不像见到的同学。」
「·····是喔。上学才没多久,那么快就树敌了啊?当全班第一人的名人还真辛苦呐。」
躲在锐利背后说话的当下,鲍伯已经慢慢步出餐厅。
危机暂时接触,京辅重拾镇定后开始打量周遭。
「接下来,我找找······哪家伙在那啊——喔!有了有了。」
标的一下就搜寻到了。端着餐盘,京辅笔直走向对方。
那人佇立在窗边一张四人桌旁、脸上戴着一顶黑色防毒面具一他走向那名就算被极富特色的人群淹没还是异常显眼的女同学。
「唷,炼子!抱歉啊。迟到了。」
「······」
虽然出声叫了对方,被叫的人却毫无反应。
看看定格在那的炼子,京辅发出「……嗯?」的一声,把头歪向一边。
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从防毒面具里——不对,从挂在侧边的耳机里传出一种沙沙沙的声响。该不会在听音乐之类的吧。
如此猜测着,京辅敲敲炼子的肩膀。
「嗯?啊啊,这不是京辅嘛。抱歉抱歉。声音开太大都没听到呢3」
发现京辅来到身旁,炼子用手猛按耳机的控制键。
沙沙声渐渐转弱,不一会儿就快听不见了。
「小事而已别在意……问一下,你在听哪种音乐啊?」
「想知道我听什么吗?基本上都听!Hardcore。像『GMK48』之类的。成员全都戴着防毒面具一是支由四十八人组成的乐团唷。他们家的重音真不是盖的。」
「果然像你会听的……呃,是乐团没错吧?你说的那个。他们都用哪些乐器啊?」
「有吉他、贝斯、爵士鼓、木箱鼓还有取样机。然后主唱一名。」
「一名!?那么多成员才一个主唱吗!?根本会被淹没掉吧,我讲真的!」
「嘶咕一……别小看人家吶,京辅。被四十七人的超高分贝演奏给淹没那类的,人家声音可没那么柔弱喔?真失礼耶你,受不了 !」
「原、原来是这样啊。抱歉……呃、咦?等等。那种说法听起来好像你是主唱一 样,是我多心了吗?喂一一」
——动滋动滋动滋动滋。
「别把声音调回去!应该说把电源给我切了!」
「才不要!我要常听音乐不然会受不了,不听就没办法冷静。聊天也好、吃东西 也好、上课也好······我可是No music no life的。呼咐——」
「咦。你该不会打算一直这样播下去吧?到底有多爱听音乐啊,你这家伙······」
「······你是No gasmask no life才对吧。」
接替皱眉的京辅,锐利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冷不防插入两人只间。
被人犀利的吐槽后,炼子惊呼:「······啊、锐利!」
「话说今天也来了呢!讨厌~好久没跟别人一起吃饭了,心情变得好Hight哦······不过这女孩是哪位啊?」
炼子伸手指向京辅身侧,防毒面具往旁边一歪。
「唏咿!?」被指到的人发出一声短促悲鸣,舞那靠过来紧抓住京辅的手。从被抱住的手臂上可以感受到一种柔软的触感。看起来小小只的,没想到似乎意外很『有料』。
舞那有料的部分拼命挤过来,两排牙齿喀噠喀噠打颤。
「脸、脸脸脸脸、这个人的脸看起来好像机器喔!她是机器人吗!?」
「嗯。猜得好啊……你说得没错。我是机器人。原本是个美少女,身体被某邪恶组织恣意玩弄之后惨遭魔改,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一个没血没泪的杀戮机器了,是悲剧英雄吶!巨乳这边还可以发射荷电粒子砲喔!」
怎么可能射得出来啊。鬼才会相信咧,那种设定——
「叹咦咦咦咦咦咦咦咦!?真的吗!?好、好厉害……」
——居然照单全收了。舞那双眼直勾勾地猛盯着那部位,嘴里还衔着手指。
「真的,里面好像塞了很多东西耶。能源之类的。看起来好大……脸因为机械化 所以看起来硬硬的,身体感觉却很柔软……哇——」
彷彿看到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东西,她的眼睛惊讶地眨啊眨的。
「不,这不是脸而是防毒面具……是另外戴上去的。」面露苦笑说出这句话的京辅被晾在一旁,锐利用死扳的语气附和「就是说啊一」之后速速就座。
……她会有这种反应,理由其实很好猜。
瞄了一眼锐利的洗衣板,京辅顺便挑炼子对面的位子坐下。
舞那先是犹豫了一阵子,之后挑定最后剩下的那个位子一也就是京辅右边的位子,动作缓慢地坐到那上面去。
四个人都坐定后,炼子立刻开始纠缠舞那。
「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吧?初次见面,我叫冰河炼子!是一年B班的学生。最迷人的地方是这对大眼和长长的睫毛,其他还有高挺的鼻子跟性感的嘴脣唷。」
「啊,是的!那个……我叫五十岚舞那。请、请多汁焦……」
大概是太紧张了吧,舞那低着头、视线游移。
接下来,炼子观察舞那一会儿后,无言地看向京辅。
「————————」
防毒面具下的表情不得而知,完全无法看出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请问,炼子你想说什么?被你这样默默盯着感觉超恐怖的说。」
「人家最迷人的地方是这对大眼和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和性感的嘴唇·····唷?」
「有啊,你刚说的我都听到了。被人略过就略过,就算在那寂寞地跟我重复也没用。」
「别客气嘛?如果是京辅的话,那个……就算被吐槽我也没关係的说……」
「少用那种曖昧的语气说什么『被吐槽』好不好。再继续诱惑我,小心我真的戳
你喔。(注14)」
「嗯,好啊……来吧?但是,希望你别把人家弄得太痛。温柔点——」
「我说你,别再讲那些有的没的啦啊啊啊啊啊啊!」
奋力起身,京辅用尽全力一一一下去。
坐在斜对面的锐利故意「……唉」的大声叹了口气。
「……夫妻相声?你们两个感情挺好的。看来我们似乎打扰到二位了呢。」
一吐为快后,她举筷挟一口疑似炒青菜的东西放入嘴里,一嚼就露出「……难吃」的表情。烦躁的放下筷子后,她又喝了一口看起来像味增汤的东西。
「……这也好难喝。」细细的柳眉整个倒竖。
这一切都是餐厅招牌菜单上那道『每日厨余定食』惹的祸,趁锐利心情还没变得更糟前,京辅慌慌张张地挥了挥手。
「完全没打扰到我们啦,锐利!只要有你在,该怎么说呢……气氛就会很锋利一之类的?紧张感跟紧迫感还有压迫感之类的东西都会狂冒出来……」
「嗯。这说法不像在声援她吧?」
「防毒面具给我闭嘴。你那个才不叫声援勒。别攻击自己人啦傻子。」
「嗯,说的也是呢。我不是吐槽而是装傻的一方一也就是说我是被戳的那个。」
「为什么故意改口!?你只是想讲戳而已吧,这个好色假面!」
「······唉。我还是回去好了。」
「咦!?等等等等,锐利!不好意思。拜託你别真的走掉啦。」
「没错没错,就是说嘛锐利!我们都还没混熟不是吗?我想和你变得更要好。不要走……求求你!就像这样、像这样!」
对着手持餐盘、人正从位子上起身的锐利,炼子连胸部都用上拼命求情。
她将左右两颗沉甸甸的隆起用双手挤到中间,低着头。
一—这样是怎样啦?用正常的方式合掌会死喔,原本是这样想——
「······呜。」
然而出乎意料,这招效果似乎出奇的好。锐利由上而下看着炼子,脸部肌肉在抽动。
她拿着自家飞机场跟那猛挤过来、存在感提升的炼子胸部一笔,无语问苍天。
「我、我知道啦·······只要待在这就行了吧、待着的话·······唉。」
整个人洩了气似的,她咚一声坐下。
扑向猛盯着自己胸部瞧、整个人沮丧到不行的锐利,炼子抱住她。
「哇!谢谢你,锐利!我这辈子不会再跟你分开了呢,呼咻一」
「……蛤?我现在很闷,不要黏过来。碰到我了啦,你身上那些多余的脂肪!」她用手肘顶开防毒面具,还用一种很懊恼的眼神瞪着炼子的胸部。
「好受伤!?」炼子说完看似刻意地抱住头,人当场石化在那。
发出「嘶咕一……」声后她慢慢垂下肩膀,用一种遗憾的语气小声说着:
「亏人家想说今后可以培养我们的胸——说错,是培养我们之间的爱……居然被甩掉了,胸部好难过唷……咕嘶……」
应该是『心里好难过』才对吧。这样一来只是让锐利杀气更重而已。
——都还来不及吐槽,炼子又马上换了张脸。
「不过呢,我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消沉喔!如果我露出悲伤的样子,阴森的气氛就会传染给周围的人……觉得痛苦时就要笑。只要我露出开朗的笑容,大家也会跟着展露笑顏对吧,一定会的。我相信……」
双手合十像在祈祷,炼子一头热地说着。
虽然有防毒面具加持根本啥都看不到呢。表情什么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啦!
一一想吐槽的点多到爆炸,但要是再被捲入炼子的步调中可不妙,赶快自重一 下……京辅不想再继续剌激锐利了。
他默默嗑着自己的『每日厨余乌龙麵』。
「······哼一一嗯。无视我吗?真的在无视我?好样的,吃吃吃、吃到撑吧!之后就越变越肥。让你们只有胸部越变越肥。哼咻咕 」
怒斥安静吃饭的京辅等人,炼子讲起话来理直气壮。
她边遭受锐利白眼,边喀桫喀桫地在背后那只书包里乱摸乱找。
表情错愕地抬头一看,只见炼子从里头拿出一支黑黑细细、形吠像管子一样的餐具,接着把那东西摆到桌上。
「······嗯?这啥鬼?」
面对京辅甚是在意的询问,她回给对方一个无视,无视之后又开始在书包里掏着。
这欠拿出的是装在银色包装里的是果冻饮料X3、
「「「·········」」」
看样子那些东西就是炼子的午餐了。
众目睽睽之下,炼子把那根黑色管子接到防毒面具的右侧。
接着她拿起管子的另一头插到饮料包的开口上安装好。
「窣——窣——·······窣——窣——······窣——窣——······」
开始咕噜咕噜地吸了起来。就想在用吸管一样。
「连吃饭都不脱掉防毒面具吗!?到底是对那玩意有多执着啊!?」
实在是憋不住了 ,京辅忍不住吐槽。炼子发出「呼咻一」的笑声。
「没啊,我也想脱嘛。但就算想脱也脱不掉呢。」
「嗯……不是单纯的不脱,是没办法脱吗?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在宿舍的时候都能够脱掉的喔。」
喝完第一包,炼子边开着第二包的盖子边答道,
语气听起来很明确,似乎在阻止对方问下去,抑或是不想让对方更深入。「 嗯」了一声一京辅闭口不问。
闭上嘴后他猛然察觉到一件事。
有关这名防毒面具少女的事,自己对她的瞭解几乎是零。
首先,根本不知道她来这所学院的缘由一其他像是杀过几个人等等的也一——
「······啊啊,对了对了。说到这,舞那。」
京辅的提问才正要出口,炼子就看向舞那。
突然被人叫到名字,舞那敲到餐具并发着抖。
「係、係的一?:啥、啥啥啥啥、啥咪速!?」
原本一直默默拿在手里、用来把『每日厨余汉堡排』切成小块的刀叉在这时停下,它们在盘子上喀喀喀地抖着。
「……嗯?」猛吸果冻的炼子微微歪头。
「没啦,因为你看起来有点紧张,想说在你习惯之前都先不要吵你可能会比较好。还没习惯吗?」
「呜噎!?唔……那锅、这锅……噗、噗好意素……堆不起!」
「呼咻——放轻松点没关係啦。虽然我看起来这样,但我不会突然揉你舔你或吸你的,嗯。我跟京辅不一样。」
「喂!别说得好像我会乱揉乱舔乱吸好不好!?」
「……哎唷,我说错了吗?如果对方是京辅的话,我被这样那样也没关係的说。」
「真的吗!?」看到京辅上钩,炼子「咻咕一……」的发出叹息。
「……看吧?果然很想那样不是吗?眼神有够认真……看到没,舞那?这才是神谷京辅的本性吶。比肉食男更上一层,是所谓的肉欲男说。」
炼子抱住胸部作势远离,锐利顺势补了一句:「······真低级呢。」
不要专挑这种hi好开口说好啦,京辅在心底大声反击。
「虽然她们无凭无据乱说一堆有的没的,但那些都是玩笑话。别当真——」
「咿!?请不要看者边!怀、怀怀怀怀、怀孕的话该怎摸办!?好淫乱!好肮脏!太不机羞耻惹惹惹惹惹惹!」
「嗯啊,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使用传说中光看就能让别人怀疑的『真视之姦眼』把十1而个女孩变成禁欝的事都是真的。神谷京辅……好色的孩子!」
「……根本是女性公敌。去死。」
「······」
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京辅默默地吸着馊水面。
面如其名,难吃到就像把厨余加高汤搅一搅而已。脸不由自主地越变越臭:
「唉呀,京辅在闹脾气了。看样子好像不小心玩太过火啰?不过这样应该有缓和些紧张气氛吧……总之就是这样,接下来就和舞那好好培养一下爱……」
一一咐!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从眼角划过。
——鏗!
紧接着,某坚硬物体打中炼子眼眶又弹开。
「······啊」,舞那出声。
原本刚吃完饭、无聊到猛打呵欠的锐利整个人一凛一—
「……!?」将上身后仰闪过,那道银光刚才正掠过她的喉咙。
稍微
被炼子面罩给弹开的凶器······ 一把银色餐刀喀啦一声掉落在地上。
「「「······」」」
舞那以外的其他三人都被吓到忘记出声,一片沉默。
「啊······那个······刚才的是、那锅······手、手······手滑了一下、那锅······」
京辅、炼子、锐利,三人不约而同用一种惊恐的视线望向说话者。舞那惨白着脸,空空如也的手僵在空中。
京辅的喉头发出咕嚕一声。
「舞那,刚才······是你把刀子丢出来的?对吧?」
「啊噫!?噗、噗噗噗噗、噗毫意思!不、不是故意的……」
一咻!这次又一道威猛的银色闪光挥过。
「哇!?好、好险……」
舞那转向这边的同时又挥出一把叉子,旁人反射性地避开。
对准着眼珠、少女手中拿把三叉型凶器直刺过来,虽然撇过头影视避掉了······但刚才只有毫厘之差。千钧一发的距离和速度让人不禁留下冷汗。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个也!不、不不不不、不是故意·······哇哇哇哇!」
「等等!?我知道!我都懂啦,拜托冷静——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咻——咻——咻——咻!
手脚全慌了起来,舞那拿着叉子的手无法冷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连招呼着京辅。瞄准的地方全都是要害一眼球。
接二连三,剌击如猛烈的骤雨般袭来,被攻击的人凝聚全身精力闪躲。
「······咭······咭······杀、还以为会被杀掉······」
一阵苦战后,当凶器终于被夺下时,京辅和舞那都已经满身大汗了。舞那举起 双手站着,她泪眼婆娑地道歉。
「呜噎……对、对扑起!不是故意……呜咕……不是故意滴……」
「啊、嗯嗯……我知道!我都明白,你放心。先冷静一下吧舞那?我人也没受伤……总之先坐下吧。冷静点一好不好?」
「是、是滴……对补其……咕嘶……唏咕……」
坐回位子上,看见舞那拭去泪水后,京辅总算安心地吐了口气。
完全放下心来的炼子和锐利互相对看。
「……唔,嗯,刚才那算什么呢?我被人给不经意的攻击了呢。如果没戴面罩的话,刚才那个就会直接插进眼睛里吧?会失明吶,铁定会。」
「……我这边,老实说也很惊险啊。虽然被弹开所以有稍微减弱,但如果当时来不及反应,现在会变成怎样就难说了。原来如此……这就是笨到杀人的笨手笨脚?」
锐利用手搭着下巴低吟,炼子歪头问道:「……笨手笨脚?」
「啊啊。没错。就是笨手笨脚。舞那不是故意去伤人或杀人啦。只是——」
「不……没关係滴,京辅同学。」
京辅才正想对炼子说明,就被舞那打断。
从手帕中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舞那虚弱地笑了。
「我自己来说明······关于耍笨旳事。」
用近似忏悔的语气慢慢说着,关于舞那会被丢进这所炼狱更生学院的理由——也就是她所犯下的杀人罪,舞那静静地将一切娓娓道来。
X X X
五十岚舞那杀过的人有三个。两人被扑杀,一人被食杀。
第一位牺牲者是舞那班上的男同学,就在他想一口吃掉舞那亲手做的便当时,突然间就按住胸口露出痛苦表情。在那之后舞那陷入混乱,紧接着开始连续出包。
午休时间的教室里掀起具有破坏力的腥风血雨)最后,包含感到现场的老师在内,死伤人数共八人。其中两名女学生死于非命,可谓酿成一起空前绝后的惨剧。
那段时间里,一开始吃下变得的男生也口吐白沫归西。
「我只是、用很一般的方式煮东西而已·····」结果如同舞那所述,视为死因的煎蛋里并没有验出毒物反应,但确认含有极度刺激成分。
也就是说,那个吃便当吃到挂的男学生是在吞下煎蛋的瞬间受到刺激,消化器官惨遭难以想像的剌激性物质蹂躪,最后体克死亡一一正是所谓的『吃死』。
发现事实后,研究人员拿舞那做的料理给实验老鼠吃,最终提出一份致死威胁率九十%的纪录出来。这已经不是食物应该算是毒物了。
症状因料理种类不同还有各种变化,举凡像是异常盗汗、上吐下泻、呼吸困难、心肌梗塞,最后还会全身麻痺外加痉挛。触发原因完全不明,也有请舞那以外的人以相同材料、相同步骤来製作料理,但最后有办法如法炮制的人却没半个。又敬又怕之余,她被冠上了 一个蔑称「·灾厄呆呆女(Black Pandora)」。
之后历经辗转,舞那于是被流放到这所学院来,如此这般……
一一以上,听完舞那陈述后,京辅第一个想法如下。
「……是说,听起来好夸张啊这个。尤其是料里那段。」
不管怎么说,未免也太荒诞无稽了点一然而。
「我没有、骗人……全都、是真的……是真的。」
头低到不行,舞那口中漏出呜咽声。被泪水侵浸的嗓音、握在膝上颤抖的拳头,这些再再诉说着刚才那番话的真实性。
「所以、大家都不可以接近我······我很危险!我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不想 再杀害任何人了,对不起。只要一接近我就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嗯。不去在意那种事也没关係不是吗?」
半路拦截舞那的话,炼子毫不在意地说着。
「说的也是。果然我还是一个人比较一咦、耶耶耶耶耶耶!?」
抬起消沉的脸,舞那看向炼子。
至于炼子,她悠哉的把接在防毒面具上的管子拔掉边说着:
「反正这边不能自己煮东西,你也不会特意去弄吧?虽然有危险的呆呆天赋,但只要知道舞那你是『这种人』的话,该怎么跟你互动、怎么跟你相处都有办法应付不是吗?刚才是因为不晓得才会被你吓到啦。」
「不,嘴上说得容易······就算知道也不能掉以轻心吧。」
面对眉头深锁的京辅,锐利对他嗤之以鼻地「······哼」了声。
『·······蠢耶你,京辅,所谓凶器么就是要藏起来才有意义吧?一开始就亮说『我身上有刀』,对方难道不会逃吗?就算不逃好了,也会警戒不是?会对凶器更敏锐。所以说,非到紧要关头都要把凶器藏好,然后接近对方······突然唰地刺出来才有惊吓作用。换句话说,第一道都是最危险的。懂吗?反过来,第二刀开始就没什么了········只要好好警戒的话,对吧。」
锐利不常这么多话,炼子对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嗯嗯。真不愧是锐利呢!好透澈。所以京辅你也用不着怕成那样唷?舞那是逼不得已才耍笨的。不过,像是帮着舞那尽量避免出包那类的,凭我们几个也可以办得到。锐利刚才说的『警戒』大概是这个意思。」
「嗯……这样啊。说得也是。或许就像你们两个说的,可以行得通吧……」
一一京辅他事先就知道舞那的状况了。
舞那的笨手笨脚究竟会造成多大伤害、究竟有多危险……
和炼子她们聊天的时候可能会松懈,对舞那出包的警戒度可能也会降低。
为了缓和舞那的紧张感而下功夫,也许做得还不够也说不定。
经历了这次和上次的事件,舞那每次发动『致命出包』的时间点——恐怕就是她的压力突破临界点的那瞬间吧,京辅在心底推测着。
对舞那的警戒和用心程度不够的话就会……吗?这点要好好铭记在心。
「呜呜……但是、会遇到的危险还是一样危险,那锅……果、果然还是……」
再次垂下头,舞那举起两根食指互戳着。
她本来可能满脑子猜想会遭到排挤吧。
看着对京辅等人的反应不知如何是好、模样十分困惑的舞那,锐利露出苦笑。
「我说……论危险,我们周遭都是危险分子不是吗?因为这边只有杀人犯。舞那你确实不算安全,但这点大可放心。其他那些一把凶器和凶恶本性隐藏起来的家伙还比较危险,更令人无法放心呢……这么说没错吧?」
锐利尖锐的视线笔直射向炼子。
那个戴着黑色面罩、无法得知真面目的少女不仅接下锐利突刺而来的目光,甚至一如往常笑着发出「呼啉一」声。
「嗯,说得没错呢。我同意你的说法唷,锐利……顺便提一下,我的凶器大家都已经够清楚了吧一一特别是京辅。你已经被我杀好几次了。|
「……蛤?我被你?开玩笑的吧,炼子……?」
完全没察觉到半点跡象。难道说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人拿刀架着了吗?
一瞬间,背脊窜过一阵凉意。
这个防毒面具女到底把凶器藏在哪里······
「呼咻——还没想到么?我的凶器,那就是——」
「「「·················」」」
京辅加舞那,就连锐利这次都跟着他们吞口水。
当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时,炼子开始慢动作把手环上胸口。
「——那就是这对巨乳唷!可以让对方喷鼻血喷到失血死掉、还可以夹到对方窒息······总之就是用美色杀人。听了别惊讶,号称『胸围杀人魔』的就是我唷!」
啵哟的晃着那对丰满胸部,炼子自豪地挺起腰桿。
「……骗子。」「……胡扯的吧?」
京辅和锐利异口同声吐槽道。
紧接着,京辅旁边有人「……噗呵呵」的笑了出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舞那有反应。舞那眼角溢着泪水,发现京辅等人都朝这边看后「……啊」了一声,收回反应并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嗯唔,那个……大家都好有趣呢?」
脸颊染上樱粉色,她害羞地搔着脸。
X X X
「不过我一直在想……也不是越大就越好。肩膀会僵硬、行动又不方便、可爱的内衣也很少有大尺寸……虽然有总比没有好,很意外的它居然这么不方便。没有的人大概没办法体会吧?我好羡慕锐利唷……呼咻一一」
「……笑什么?那么羡慕我的话,我不介意帮你切除喔,炼子?」
「咦!?:不要啦!我的特色就是巨乳耶!如果没这对大胸部的话我就没特色了说,到时还会害京辅站不起来不是吗!」
「吵死了!不过是一两颗胸部不见不会影响到你的待色好吗?少在那边。」
「……说得也是呢。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京辅本来就不举。」
「不举?不举是什么意思呢?唔〜嗯……是全能的反义词吗?」
「全能的反义词不叫不举,叫无能唷,舞那。不过两者意思上没什么不同就是 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也就是说,京辅同学不举又无能对吧!?」
「……嗯嗯,就是那样。不举加无能加低能,是个全身上下只剩添麻烦这项才能的屁孩一一」
「给我住口啊啊啊啊!这样婊一婊我的人生根本一无是处吧!你们这些家伙!」
——出了餐厅,一群人在回原班级的路上。
长廊上几个人边走边聊,京辅这边则是火力全开吐槽。
走在看来已经意气相投的三人身后,他的叹息声交杂着安心感和无力感。
(只打压我一个人虽然有点不是滋味啦······不过这样气氛挺好的嘛。舞那的紧张感似乎也差不多消除 了。这样下去搞不好可以进行得很顺利呐。)
看到舞那聊天聊得很愉快的侧脸民警赴内心油然升起一股满足感——
「嘎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了有了!找到了!噶哈哈!」
似曾相识的高分贝嗓音占满旧校舍一楼走廊。
正要来到某间空教室前的京辅等人慢慢转过身。
之后,果不其然一一
「……鸡冠头。你从保健室复活了喔?」
身上缠着好几圈绷带、头顶赤红鸡冠毛的男人就站在那。
「嘎哈哈哈!这种事还问屁啊!本大爷可是号称不死身的男人。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不管几次本大爷都復活给你看啦!嘎一一哈、哈、哈、哈!」
眼看鸡冠头拽到整个人都快翻过去了,锐利在嘴里啐道:「……吵。」
京辅怀抱同感。舞那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居然挑这个时间点出现……
毛毛躁躁、不懂察言观色的白目一京辅的声音一下子荡到低点。
「……所以?是怎样啦,鸡冠头。找我们有啥鸟事啦?」
「就是有事才找啊!在那之前,我要先教育你们几个一件事!从刚才开始就鸡冠
头鸡冠头唧唧歪歪吵死人了,本大爷的全名叫一一」
「我们要找的不是你,放心吧……神谷先生?呵呵呵……」
无巧不巧,鸡冠头的自我介绍被人给打断了。三名学生包了厚厚一层绷带出现在转角处。大、中、小一鸡冠头身后一字排开的其中一人“中间那名绷带男,看上去八九不离十是绅士。另外两人大概就是……
「我们要找的只有那边那个小不拉机的臭女人!居然有种把我们搞成这样……接下来会好好疼爱你当回敬,给我觉悟啦!?FUCK」
「嘻、嘻嘻……疼爱当然是指性方面的······用力处罚你······嘻、嘻嘻嘻······」
一那一大一小就是雷鬼头大野木跟驼背宇佐见无误。
这群被舞那耍笨给害惨的家伙,明明被很很修理过还是硬要前来復仇。
被人明目张胆找碴,舞那发出「咿!?」的一声,身体抖得像快散开了似的。
「那个时候,那个……对、对不起!原、原谅我……请原谅偶!」
「道个歉就能了事,还要警察干么啊!?蛤啊啊啊啊!?」
全身散发着马上就要扑过来的魄力,鸡冠头整个人来势汹汹。
「伊伊?······舞那跳起来,一把抓住身旁的炼子。
喀哒喀哒的发抖声,炼子轻抚她的头边冷静吐槽:「虽说你们几个,都被警察先生照顾过对吧?」
居然让炼子发动吐槽了,这群人真不愧是鸡冠头等级。
「说到这,为什么你也参一脚啊?跟你没关系吧鸡冠头。」
「啥?想知道喔!?在那之前要先告诉你们!本大爷的名字叫——」
「我们是在保健室认识的呢。之后感情就变得很好······他愿意成为我们几个可怜虫的伙伴。噢,他真的是位非常亲切的人呢。呵呵呵……」
鸡冠头的自介再次被人打断一绅士从绷带缝隙中探出的嘴微微一弯。
脸上表情只维持一瞬,他接着用一种令人不寒而慄、无机质的声音说道:
「……所以说,能麻烦在场各位梢微让开一下吗?正如刚才所言,我们要找的只有舞那小姐一人而已。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在这瞎耗……只要得到舞那小姐就会乖乖走人啰。并没有想加害其他人的意思一是吧?」
对方朝自己抛来一个温柔无害的笑容,舞那收到后吓到整个人弹了一下。
她用充满不安和恐惧的眼神看向绅士及京辅等人,之后垂下头。
「······~~~唔!」
维持被炼子紧抱的姿势,她用力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从舞那口中逸出的是……细细小小的、带着颤抖的声音。
「我、我知道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乖乖的一」
「……啥?这算什么,开玩笑吧?」
正当舞那离开炼子,打算一个人走到绅士他们那边去时,锐利唰一声挡在她面前。她摇着铁锈色马尾一出言挑衅:
「你们几个杂鱼不过唧唧喳喳了几下,以为我们就会全盘接受?那种鬼话等死了再说如何。反正我现在马上就可以把你们料理掉……敢动舞那一根手指就试试看啊。」
锐利语带威胁,不耐烦地说道。舞那则是双眼圆睁。
「锐利······为、为什么······?」
「呼咻一一这还用说一因为是朋友啊。事情经过虽然不是很清楚,要是舞那 到不好的事,我们怎么样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嗯,锐利人真好!害我表现的机会都没了说。」
炼子看起来很遗憾地呢喃着,接着还「嘶咕一……」的叹了口气。
「呜,锐利……」舞那眼里泛着泪光,锐利则向她摆了摆手。
「……没什么。只是看他们几个不顺眼而已。你别误会了。」
眼神玩味地看着答得若无其事的锐利,绅士舔舔嘴。
「哦······真令人意外呢,锐利小姐。不过敢妨碍我的话,就连你也会遭殃喔?呵呵······我先前就在注意你了,现在有这种机会可说是求之不得。」
「说的好。老子也挺乐意的喔?愈不附属的家伙愈有让对方臣服的价值啦!加上这次还是个超级大美女。胸部嘛·····没有,不过也没差啦。想干架就来吧!?」
「嘻、嘻嘻·····贫乳、洗衣板、残垣断壁、A罩杯······嘻、嘻嘻嘻······」
「·······你们几个,全都死一死吧。应该说,我送你们去。」
面对眼前几个色瞇瞇的男生,锐利用低八度的声音回呛。
「送我们去死?嗯嗯,没关系啊。不过锐利小姐……前提是要你杀得动。」
「······你说什么一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绅士的嘲笑,锐利声音里的感情褪去。
绅士于是变本加厉,包满绷带的脸颊扭曲得更明显。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呢。虽说你杀过六个人,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弱女子吧?何况现在双方都手无寸铁,这种条件下你还杀得了我们吗?办得到的话,就一一」
「咿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空教室靠近走廊的那扇门开了,鸡冠头朝这飞扑过来。 看样子他应该是趁京辅等人不注意时摸进空教室,在里头进行移动。
鸡冠头的头上高举着一把椅子,他正要袭向近在眼前的舞那。
「……什!?:糟一——」
来人特意绕到背后,所以锐利没察觉到······就连站在舞那身边的炼子也因防毒面具产生的死角,来不及对横向窜出的奇袭做任何反应。
「唏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哀叫着闭起眼,舞那抱住头。
被涂写得乱七八糟的椅子重量十足,它被人大力挥下一就在快碰到时。
「飞去吃土吧你。」
「啊唄嘻!?」
朝着那张满是剌环、也满是绷带的脸一挥,京辅拳头大力招呼上去。
被扁的人吐出鲜血外加哀号,脸颊肉凹陷,鸡冠头整个人被揍飞。
他飞越锐利的头顶、飞越绅士的头顶、飞越大野木和宇佐见的头顶……
「嘻喋噗!?」
一一头先着地。就算头着地了那股劲头还是没减弱,滚过的地方扬起沙尘和碎屑,他在走廊上高速翻滚了一阵子后——
「嗒哇吧!?(注15)」
顺势账撞上一扇门。甚至还把门撞破,总之摔得十分惨烈。
教室里传出「咚唰」一声!紧接着又传来各种物品被撞坏的声音。弥漫的白色烟雾散开之后,只见鸡冠头倒在那,毫无再起迹象。
「「「··············」」」
一片肃静中京辅慢慢松开铁拳,接着放了下来。
「呼一……」他吁出一 口细细长长的气,转动肩膀把颈部弄得喀喀作响。
接着他用一种充满杀气的声音说了:
「一一搞什么啊,你们这群杀人凶手?」
他用连自己也感到吃惊的低沉声音说着。
「随随便便找碴,接着又自己讨打……最后是烙人来结伴寻仇吗?开什么玩笑啊你们。对方可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耶。」
绅士等人确实看到鸡冠头那身惨状,他们接下来就像没油的机器人一样,僵硬地转头看向京辅。
「啊、啊哈哈……讨、讨厌啦,神谷先生!您应该也见识过了吧?舞那小姐并非什么柔弱女子。她可是会故意装傻再藉机杀掉对方,是残虐至极的杀人魔喔?和那种人在一起,神谷先生可能哪天也会被她给杀掉的一一」
一一咚!某人一脚踩在倒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此举令訥笑不已的绅士噤声。
金属材质的椅身瞬间凹陷,看完这张椅子的惨状后,绅士脸上笑容也僵了。
「……怎么可能被杀啊?百分之百不会。别把我跟你们这群垃圾相提并论。老子可是曾经一次干掉十二个男的,区区一个女人哪有可能被她干掉啊?还有,居然说舞那是残虐至极的杀人魔?少笑掉人家大牙了……」
一没错。舞那绝对不是那种人。
她只是比|般人还笨手笨脚了些罢了。说什么会故意装傻再藉机杀掉对方…… 脑袋没问题吧?舞那她本来就不是那么伶俐的女孩子。
她是个呆呆的、心地又很善良的女孩。至少京辅是这么相信的。
一所以。
「真要说残虐无道的杀人魔……那是在指像我这样的人吧。乾脆现在就让你瞧瞧好了?货真价实、真正的『杀人魔』。」
脚踏铁椅、手置膝上、身体前倾,京辅尽全力虚张声势。
这些举动都是为了让舞那远离那些杀人犯,为了保护她。
为了不让那些家伙再接近她——
此时的京辅刻意放大加瞩在自己身上的冤罪之名,试着善用它。
大野木、宇佐见、绅士。这三个家伙脸部表情都很僵硬,京辅目露凶光地睥睨着他们的脸。
「······敢不照做,就是死路一条。别再来找舞那麻烦·······少来骚扰老子的同伴。下次再来的话,就把你们一——」
他撂下『十二人虐杀魔』才会说的很话。
把贯注的杀意放大到极限。
「一个不剩的全都宰烂。」
「······呜!?」「······咿!?」「······!?」
气势矮一截的大野木、缩成一团的宇佐见、脸色难看、不发一语的绅士。
「京、京辅同学……」舞那露出恍惚的神情,锐利则装傻直呼「……好可怕喔。」
炼子这边则是「呼咻一」的静静笑着。接着一一
「好······」
「……好?」
「好帅呀啊啊啊啊 」
什么时候聚集在那不得而知,远远眺望京辅等人的是一大群学生。
鲍伯站在最前面那排,刚才就是她用手捧住双颊大叫。
「咕!?糟、糟了……现在这样超引人注目一」
一一发现时早就为时已晚。
鲍伯的尖叫声带动全场,狭窄的走廊上爆出一阵热烈的拍手声及喝采声。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包围呆站在中央的京辅,炼子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不错嘛〜京辅。刚才的拳头和威胁台词都很赞唷?真不愧是众所瞩目的杀人魔呢!瞬间就把大家的心全都秒杀了不是吗······稍不注意连我也会被秒杀呢。莫非你是『少女心开瞠手』?呼咻一一」
面对炼子的种种调侃,京辅声音听起来很无力。
「在那之前我搞不好已经被那些家伙给杀了吧······我说的不是心,是肉体方面。」 他瞄向那群陷入狂热及狂乱状态的杀人犯,口里小声碎念着。
(是说也太弱了吧,鸡冠头那家伙······只是轻轻揍他一拳而已,居然可以飞成那样?这不就像是在昭告我好强我超强吗……可恶。〕
拜他所赐,事情似乎变得愈来愈麻烦了。
一想到今后的学院生活,京辅肩膀不禁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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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3:《北斗神拳》中的神祕穴道,某些具有让肉体爆裂的效果。
注14:「吐攒」、「戮」两动词读音相同。
注15:出自《北斗神拳》的又一种死前哀号声。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左手捧着一本教科书朗读,右手拿着铁管在肩膀上敲啊敲,久瑠宫在教师里缓慢的来回踱步。教室跟先前一样被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话虽如此,最近的紧张感也随者时间慢慢缓和下来。
从京辅入学已经过了五天——大家大概已经开始习惯这所炼狱更生学院了吧。
就连实际上非异常分子的京辅也不例外。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久瑠宫从身边经过时还是会刷过一股寒意,但心情基本上都能维持在稳定的状态。身为一个老师,久塯宫不可能把所有精力全都花在调教上吧。
每天都会发生好几次,有学生会惹久塯宫不爽(大部分都是鸡冠头〕然后被血祭,除此之外上课状况都意外和平。
有时会看到一些恶意涂鸦、遭遇来自同学的异样眼光、多次经历久溜宫不定时暴走、被刁难、被恶整、其他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等等——除去这些因子,这里上起课来的感觉其实和京辅以前上过的中学没什么差别……
「……呼啊。」
就连锐利现在想睡到在那打呵欠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外,炼狱更生学院的教学机制是由各班导各自负责该班所有课程,以一名施教者而论,久瑠宫其实非常优秀。
重点都有明确指出、教的方式也很好懂,内容马上就印到脑海里。
她那与众不同的娃娃音光听就很可爱,对耳朵也是种保养。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杜甫的『春望』听来清宏嘹亮、音声朗朗,京辅边听边偷瞄墙上的挂钟。
以上,学院生活其实没想像中辛苦。不过——
(再十分钟左右就要下课了……吗。〕
最近京辅有个光想就觉得沉重的烦恼。
原因就是——那些塞在京辅裤子里的小纸条。
那是今早在鞋柜里发现的信,信上署名要给京辅。圆圆的字看起来就像女孩子写的、上头还画了爱心,这就是让他无法静下心来的罪魁祸首,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感觉到九瑠宫的流氓娃娃音已经远去,京辅用力握紧拳头。
今曰最后的死斗就近在眼前。这次也不能失手,他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X X X
「神谷同学,我·······对传闻杀过十二个人的你·······」
时间来到放学后。地点在空无一人的体育馆后方,京辅对面正站者一位女同学。 艳丽的黑色长发衬上赛雪的白皙肌肤。对方是二年级的学姊,她将手放在背后,整个人害羞的扭来扭去。
镶者浓长睫毛的眼由下往上凝视者京辅。
她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 口气,脸红得就像颗熟透的苹果。
「我很在意你的事!所以请和我……交……交互对剌!」
藏在心底的那份心意暴露了出来,下一秒—— 她拿起藏在手里的蓝波刀朝京辅喉头剌去。
「喔哇啊啊啊啊!?对、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
——咚唰。千钧一发之际闪过突袭的京辅朝她胸骨下方揍了 一拳。
「啊噗」,对方发出一声灼热的叹息,那名学姊一脸幸福的瘫倒下去。
京辅撑住她的身体,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还真险。因为对方是学姊所以他就没多加注意。明明是二年级的却一点都没有改造后的样子嘛。我送你身上还有刀啊······
「······咦?又拒绝了吗?这次是个大美女说。」
将昏过去的学姊放倒在地上后,炼子的身影随即从体育馆阴影处出现。
距离她的出现没多久,锐利和舞那也现身了。锐利嘴里说者「·······好想睡」、边憋者呵欠,舞那则是啪啪啪的拍者手说:「京辅同学真受欢迎呢。好厉害!」
京辅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起身。
「比起外表我更重视性格啦,我啊……老是吸引些不正常的傢伙,才不开心咧。」 发生某起骚动后接连三天——京辅每天都被异性告白。
战绩总计十人。光一天就有三人以上,可说是京辅人生中的超级春天。
不过,所有来告白的人都是杀人犯,告白的方法也和一般人大不相同。
「人家想认识神谷同学的『一切』!」——差点被解剖。
一好想吃掉神谷同学……好想和你合为一体……」——被双眼无神的傢伙扑倒。
「想把你做成家具装饰在家里」——被锯子手求爱。
还碰到有人(鲍伯〕被甩了以后大声哭泣,哭一哭变成无人能挡的鲍勃人肉战车(JUGGERNAUT)(注16),那台人肉战车猛到连校舍都被毁了一半,想当时京辅可是抱者必死决心四处逃窜······
一路走来还真给他遇上不少状况。
告白现场会安插炼子等人也是为了预防万一。目前是还不至于窘迫到需要大家协助,不过迟早会有用上的一天。
「这样下去绝对顶不住啦……铁定会被干掉。」
京辅身心俱疲,抱者头无力的低垂者。
「唔〜嗯」,炼子将手交抱在一起,食指顶在脸颊边。
「每个女孩都很异于常人呢……比起肉体,精神上更是到达极限了吧?不过受欢迎也不是你自愿的,单凭我们几个实在很难去……啊,有了!」
隔没几秒,大概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吧,炼子拍了下手。
「就因为你还单身才会被告白!所以说只要交个女朋友的话自然而然就不会被告白了 ·······呐?不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想法吗?呼咻——」
「不对不对,行不通啦,我又没对象。」
有的话早就交了,但遇到的根本都是些一不小心就会被干掉的很角色啊。
「嗯?不是有吗?京辅。有超优质恋人候补喔,看……有三个呢!」
炼子朝锐利和舞那一转,她展开双手示意。
「·······蛤?才不要。」锐利一听当场回绝。
舞那这边也······「咦耶!?京、京辅同学的女朋友!?那种事我绝对办不到的········那个,该怎么说才好,这个······对不起!」她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对京辅鞠躬致歉。
还没告白就有种被人甩掉的感觉。
「……喂,炼子。这下你打算怎么处理啊,这种气氛?」
虽说打击不小,其实更多的是落寞。
锐利和舞那,这两人都称得上是超级美少女,才想说这几天和她们感情也变得不错了——没想到却马上被拒绝。堪称秒杀。
京辅比想像中更受伤,见状炼子「呼咻——」地朝他点了点头。
「嗯。那就这么决定喽!和我交往吧,京补。」
「我拒绝。」
「——————」
「啊,不是……因、因为、你想想!你一直戴者防毒面具又看不到脸。虽然很会搭话很有趣,不过要和看不到脸的人交往,实在是有点……」
顶者那副尊容、突然都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是恐怖到家。根本无法得知她的喜怒哀乐。
被这股气势压过,京辅脸上浮现出僵硬的笑容,炼子「嘶咕——」地朝他叹了口气。
「你说过比起外表、更重视内在对吧,刚刚才讲过的。莫非那是在说谎?」
「不、不是说谎啦,但是……这说法总该有个上限吧?二十四小时都戴者防毒 面具的话,该说感觉起来太让人摸不者头绪呢,还是说会令人怀疑对方的真心那类的……会有这种感觉吧?」
「好过分……太过分了!京辅!我本来很相信你的……相信京辅你不是个只看外表的人。就连挑胸部也只求愈大愈好,我本来很相信你的!」
乱叫些擅自脑补的东西,炼子就这样飞奔而来。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那丰满的胸部紧紧挤在京辅的肚子上……
感受到那份柔软和质量,京辅忍不住哀号。
「等下!?笨蛋……走开啦!给我闪远点!」
「不要!人家是绝对绝对不会离开的!呼咻!呼咻!」
「少在那耍任性!不要把胸部黏上来一起耍任性啦啊啊啊!再乱动、再乱动的话就要……」
像偶然又像刻意,每当炼子说着「不要不要」乱动一通时,被夹紧的胸部就会滚来滚去磨来磨去,肉体随着动作挤压变形,接着还会传来一种舒服到令人不敢置信的触感。
用力磨蹭的防毒面具虽然令人觉得痛,不过在这节骨眼上也变得一种超幸福体验。
有人明显地啐了 一声。定睛一看,锐利正用一种充满杀气的眼神瞪视京辅和炼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京辅放弃抵抗,脑子里转着『就算戴防毒面具也可以啦』之类的想法,他半认真的考虑起来——
「······呿。」
有人明显地啐了一声、定睛咦看,锐利正面用一种充满杀气的眼神瞪视京辅和炼子。
舞那用两手包住脸颊:「太大瞻了,炼子……」说着还脸红了。
被这两人的反应拉回现实,京辅慌张地将手搭到炼子肩膀上,作势要将她推开。
「喂、喂·······给我离开,你这巨乳面具!不要一直黏过来啦!锐利和舞那都在看耶!给我稍微在意一下别人的眼光——」
「就是那个,京辅!原来还有那一手!」
炼子倏地离身,她大声说道。
这反应太过突然了,京辅呆张者嘴反问。
「……啊?那一手是哪一手……是关于什么的啊?」
「告白啊、告白!我想到一个能阻止所有告白的最强解决方案了。」
「真的!?……要怎么做?」京辅问道,炼子冲者他「呼咻——」的笑了。
「那个就留着下次慢慢享用、吧。效果应该会超乎现象,你大可改心。危机四伏又惊险的每一天就由我来帮你做个了结吧!哼嘶咕——!」
挺起傲人的胸,炼子如此断言。
防毒面具的眼角鏗地闪过一道光芒。
炼子很少表现出这么可靠的样子,京辅的声音跟者雀跃起来。
「真是胸有巨乳……说错,胸有成竹。我很期待喔,炼子!」
X X X
【·······居然期待成那样,我真是个白痴。」
过了个假日,星期一又来了。
午休时间的餐厅里,京辅提早尝到失望的滋味。他希哩呼嚕的扒者『每曰厨余蛋包饭』,——只汤匙伴随者「啊——」的声音从旁伸出,京辅见状,有气无力地朝那玩意看过去。
炼子缠者他的手比邻而坐、企图用另一手喂京辅吃蛋包饭,她「嘶咕——……」 —声,一脸遗憾的放下汤匙。
「怎么了京辅?配合度好差呢。外面两个再亲热亲热点嘛~」
炼子说完把缠住的手拉的更近些、整个人往京辅身上蹭过去、不僅僅是胸部而已,她全身上下那些电晕人的柔软肢体都飘散着肥皂的香味。
「·············」
如果少了那个竄入余光的防毒面具,他的理性恐怕早就荡然无存了吧。
休息时间—见到她后就——直是这副模样,炼子始终很超过地黏者京辅撒娇——简直就像故意做给其他人看——样。
「·······吧,炼子。我们两个黏在——起又肉麻成这样,其他女生可能不会靠过来
啦。不过这样就不会引起其他问题吗?这样看起来很像我们两个在交往耶。」
「嗯,就是要这样啊?作战计画就是这样的说。『在大家面前卿卿我我,让他们瞧瞧我们是一对大作战』!实际上又不用真的交往,不错吧?」
「是,的确是那样没错啦。不过该怎么说呢,现在这样……」
我和一个戴者防毒面具、不知长什么样的女人交往——虽然很不想被人误解,不过要把这感想在炼子面前明确的说出来#……还是觉得很难开口。
「……我和戴者防毒面具、真面目不明的痴女交往,你不希望别人这样看你对
吧?如果我是京辅的话,绝对不想这样。品味会被人怀疑。」
锐利坐在斜对面,——脸若无其事的代替京辅说出他的心声。
用词丝毫不留情面,炼子发出「咦咦!?」一声,似乎受到打击。
「人家才不是痴女!误会!你难道没看见我这清澈的双眼吗!?」
「·······没看到耶。又看不到。话说你就是痴女没错啊?一直在那肉麻的黏来黏去黏来黏去,不知道羞耻雨个字怎么写……看看舞那吧。」
「·······啊呜啊呜·······」
舞那缩起小小的身体、脸低低的,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
似乎想把注意力从京辅他们身上移开,舞那正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吃饭上。
「……本来就操心过头了啦。只不过是些爱赶流行的女人来告白,一定很快就会退烧了,放着不管就好了不是吗?随随便便剌激她们,搞不好会造成反效果吧?」
锐利说完还用鼻孔「……哼」了声,之后将『每曰厨余义大利麵』送入口中。
大概是同意这说法,炼子离开京辅外加大动作地点头。
「原来如此。我全都听懂喽。也就是说、锐利想说的其实是这个意思吧?『在我面前放闪光,是想死吗?人家明明也想跟京辅卿卿我我的说!』」
「——噗!?」
锐利嘴里的义大利麵喷了出来。
「咿呀!?你没事吧啊啊,锐利!?哇哇哇哇—— 1
舞那停下吃饭的动作,在锐利噎到后开飴轻抚她的背。
细长的眼角浮现泪光,锐利斜睥睨着炼子。
「为什么会扯到那种地方去啊!?你白痴喔?想死吗?你找死吗!?」
「呃……因为锐利刚才有讲过那句话嘛,『不要剌激我好吗?』之类的。」 「我没讲!是说你不要每来一句都模仿一下好不好。很烦耶。」
『……没特别模仿啊。』
「蛤!?不是叫你不要一直模仿吗!?这句根本就不像!」
『贫乳是种属性。具备稀有价值。人家才不在意咧。最好去死一死。』
「吵……吵死了!给我闭嘴!宰了你喔!?混蛋!」
声音突然间高了八度。锐利起身、整个人像要冲出去一般,音调整个走样。
平常总是爱睏爱睏的眼皮撑到将近九成开,双颊染得赤红。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锐利生气了!?京辅救我!我要被杀了啦!」
炼子突然朝这暴冲过来,防毒面具用力撞上京辅的鼻梁。
胸口也被两团肉球噗滋地挤了个扎实。
「好痛!?喂!不要黏过来啦炼子!」
——拜托,不要把我也捲进去好不好!
京辅努力想把炼子从身上扒开,锐利则在此时朝他怒瞪过来。
她的眉毛吊成怒不可遏的弧度,还痉挛似的油了一下。
「·······既然嘴上那么将,身体就不要与兴奋成那样啊、大色狼!变态!」
「啊?你在说什么?」
「是鼻血。鼻血跑出来了 ——京辅同学。」
「·······咦?」
被舞那这么一说,京辅伸手摸摸鼻子。
鲜红的鼻血就这样沾在手指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不不,这是因为刚才被炼子的面罩撞到才会——」
「是被她的胸部撞到才对吧。只是一对胸部也可以兴奋成这样·······真搞不懂你。不过就是些脂肪组成的东西罢了。是肥肉啦、肥肉·······哼。」
「锐利不是大胸部呢。」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我居然不小心讲出锐利一直很在意的事情……啊哇哇哇哇——」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舞那补刀吧,锐利手撑在桌子两侧、头无力下垂。她紧咬着下脣,那对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者。
炼子「呼咻——」一声,满足的笑了出来,整个人终于从京辅身上移开。
「看样子是我赢了呢?诶,也是有男生喜欢小巧一点的啦,所有你不用太在意这种事!虽然京辅比较喜欢大的。虽然京辅,比较小姐,大的·······所有到我的怀里(胸部这里)吧,锐利?」
不知为何同一句话重复说了两欠,?炼子哄小孩似的摸摸锐利的头。
锐利的颤抖剎那间止住。她慢慢抬起杀气腾腾的双眼。
「我才没有……才没有在情绪低落啦!笨蛋!」
似乎想把炼子赶跑,锐利直觉地大力挥出右手。
炼子「呜啊!?」的叫了 一声,动作飞快地抽回手、身体向后闪开。
「你、你你你你、你想做什么!?锐利!?也太危险了吧啊啊啊!?」
——只差那么一 丁点就会被扫到,好危险。
看炼子反应那么夸张,锐利「·······唔」了一声后僵住,不过眉头很快又挤回不满的形状。
「吵、吵死了!根本自作自受吧你!?满嘴胸部胸部的……烦死人了,给我差不多 一点!再说,你戴那什么鬼面罩,自以为是滑●乐团(注17)吗?还是Screaming什么George的(注18〕?真土……别说服装品味了,根本就让人怀疑你脑袋不正常。」
她整个人向前倾,不断挖苦着炼子。
「你说什么!?别把他们讲得跟笨蛋一样好吗·······你这话我绝对不能听听就算了!我要一边摇头一边冲撞你喔!?」
炼子不甘示弱,她敲者桌子、整个人向前压过去。
两人头抵者头贴在一起,中间还劈劈啪啪的爆者火花。
「·······哼。杀得了我的话就试试看啊?小心我杀回去。」
「嘿---这是在报刚才的仇么?论乳量我可是完全赢过你。呼咻——」
「咕……其、其他方面你就赢不了我了吧!你除了胸部外难道还有任何卖点吗?」
「当然有!双眼皮的明亮大眼啦、水嫩的性感双脣啦——」
「蛤?戴面罩又没人看得到。别一直耍一样的智障好不好。话说回来……」
锐利的嘴突然瘪成乁字形,京辅那边的状况窜进她眼里。
坐在京辅对面的舞那说者「来,请用〜」,京辅本人则是任舞那帮他把卫生纸捲成一条塞进鼻孔里止血,他跟舞那同时「「……嗯?」」了一声,不约而同把头歪向 一边。
「……在那放什么闪光啊,你们两个。讨打吗?」
「就是呢就是呢,这样不会太过分吗?居然趁我跟锐利在抢京辅的时候·······你这·······你这臭小三——!这是外遇啊啊啊啊啊!」
炼子用整个餐厅都听得到的音量大喊,她啵啵啵的连续槌者京辅。
锐利的脸变得更臭了,「……蛤?谁在抢了啊。」她抱怨道。
被冠上小三罪名的舞那当场吓到,她边用双眼在炼子和锐利两人之间来回打探,边说——
「啊哇哇……对、对不七!我、我我我我、我没有那种意思……哈哇哇……」
「喂,你们两个!都先冷静点啦!?不然好歹也把音量调小一点——」
话一出口京铺才惊觉一件事。
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尤其是女孩子们盯住京辅等人的视线——愈来愈凶很。
眼神中透露的感情,看来看去只有黒暗。
——是嫉妒。抑或是憎恶。
这一切全因她们对京辅的憧憬和恋慕,形同被人原封不动地拒之门外。
最根本的原因当然就出在炼子身上。三个女孩为了一个京辅吵得不可开交,旁人怎么看都像在争风吃醋。这种场面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吧。
京辅开始狂冒冷汗,耳边不断传来|些听起来不太妙的发言。
「噫噫噫噫!那几个贱货,居然在我之前抢走京辅王子(的命)!」
「四个人呢。可以把他们全吃了吗?烤一烤,蒸一蒸、炸一炸、煮一煮·······」
「WO对NI好失望NE,京辅。已经够了。WO要把NI毁掉。得不到NI只好好彻底破坏NI。」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冷静点!冷静啊!「片翼死亡天使(Azrae)」若现在解放您的力量
『灼天地狱炎』(Heaven Shall Burn),后果将不堪设想!所有人都会被捲进去啊!」
「··············」
京辅所处的环境似乎又更加恶化了。
下一秒现场观众可能就会一起扑上来,气氛紧张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也就是说,炼子的『在大家面前卿卿我我,让他瞧瞧我们是一对大作战』彻底失败。与其说失败,不如说带来更多反效果。
娄子捅出来了,再看看当事人这边·······
「笨蛋笨蛋笨蛋啊啊啊!京辅大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是,人家最喜欢你了!」
那傢伙完全不在意周遭状况,还扑过来抱住京辅。
似乎还在继续实行作战的样子,她的嗓门大到夸张,变得愈来愈黏人。
像机关枪子弹一样扫射过来的敌意,这下真的变成杀意了。
「笨的是你,炼子-不要再去刺激那些人了啦!」
——动滋动滋动滋动滋。
「不要再听那鬼音乐了,你有听见我说的吗!?把音乐给我调低点,调低!」
话说回来,炼子一直都在德音乐……
所以她才不太听得见周围的声音吧。
「明明你自己也有事·······」京辅脸色变得苦闷起来。
女生们的妒意和憎恶,有更多是朝者炼子而来。
锐利似乎是唯一注意到这点的人,她用眼角余光瞥向一脸失落地说者「窝部是小三……」的舞那,之后瞇眼睨了睨四周。
「放心吧,京辅……舞那有我跟者。我不会让人对她出手的。」
不愧是杀过六人的杀人魔。真是好气度。
舞那本人还有常驻的耍呆天陚,要扳倒其实没那么容易吧。
比较令人担心的是炼子——
「……别管她也没差吧?又不同班,会这样也算自作自受。老是那么吊儿郎噹, 又是个巨乳……不如就让她受一次教训如何?乾脆死一死好了。」
锐利满不在乎的吐出很毒发言。巨乳这点单纯只是私人恩怨不是吗……
还在京辅胸前用防毒面具蹭来蹭去的炼子一听,「咦!?」了一声看向锐利。
「居然叫人家死一死……污过分!我只要受到打击就会死掉喔!?因为我是个身心脆弱的少女啊!现在的脆弱程度就像个小婴儿一样呢。呼咻——」
感觉炼子说得很刻意,京辅和锐利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哪种杀人犯?虽然没人搞得清楚,不过还有余力在那耍嘴皮子,似乎也不太需要人操心。
一次就好,好想看看她真哭、实际吃到苦头的样子。
这样一来,炼子那顽固的『假面具』也会应声剥落吧——
X X X
「·······炼、炼子?」
那天在餐厅发生了愚蠢骚动后又过了几天——时间来到第二节下课。眼前的炼子整个走样,京辅一看就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语起来。「咿呜!?」一声,舞那屏息,锐利则是无言的咬住嘴脣。
「到底是谁对你做出这种事……好、好惨·······」
这简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防毒面具表面被人乱涂乱写,看起来体无完肤。
『丑女』、『BITCH』、『淫乱母猪下流女』、『我是人肉便器』、『强姦我』、 『乳牛』、『下垂吧!』、『假奶』、『去屎』、『去死』、『く死』、『中暑死掉』等等。
颜色杂乱无章,全是些隐含着恶意、敌意和杀意的留言。
黑色的表皮几乎被淹没到都快看不见了。
外表看不太出来有什么外伤,不过这反而更让人觉得加害者很阴险、很恶质,看得人心头发寒。这是一种警告,更可以说是种胁迫。
被僵在位子上的京补等人围绕,炼子发出「嘶咕——」一声,她举起手。
「哎呀〜吓了我一跳呢。才刚从位子上醒来就被一群女孩子们围住。大家的杀气都好重说……看样子大概是在我坐到睡者的时候靠过来找我麻烦吧。我问她们『怎么了?』她们几个就很凶的回我『现在才有反应是怎样啦!』或者『你这冷感女!』之类的。」
「·······这、这还真是一场灾难啊。」
大概没人猜到炼子在睡觉吧,大家可能都以为她故意无视自己。
戴防毒面具的傢伙笔直地坐在原地,是人都会误以为她醒者。
「然后第二节课就开始了,老师看到我的脸,问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回他说『如您所见我(的面具)很潮。』之后他脸色就变得很奇怪,也不讲话……我心想『咦?』转过头想问问大家的意见,结果都没人肯给个明确的答案。我的面具看起来有那么怪吗?」
炼子的头微微一歪没声音听起来很悠哉。
看样子她完全不了结自己现在的处境。
该说她太天真,还是太没警戒心啊……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傢伙。
虽然对炼子那副德行感到百思不解、愕然,不过京辅还是老实的说了。
「炼子……你的面具被人画得乱七八糟耶?」
「什、什什什什、你说什么-!?凶手到底是谁……什么时候发生的!?」
炼子听了整个人向后仰,直接用全身来表现她的震惊。
锐利的反应很快,语带不屑地脱口而出。
「……哪还需要想啊。凶手就是那群围住你的女孩子们啊。跟你说话都没反应,所以才对你做这种事不是吗? 一群阴险的傢伙……都去死一死好了。」
「对啊对啊,太过分了!炼子好可怜喔……被写了那么多过分的东西。不快点擦乾净不行……啊呜啊呜……」
从座位上起身,舞那拿出手帕擦拭者炼子的面罩。不过不管她怎么擦都老是擦不乾净。
尽管如此舞那还是拚命的擦者,炼子见状摸摸她的头。
「嗯,谢谢你,舞那。不过你用不者为我担心唷。下一节的休息时间我再找人把它弄乾净就好。顺便问一下,上面都写些什么啊?『美乳美女』那类的吗?」
「嗯,不是·······是写『魔乳痴女』、『毒乳痴女』、『邪乳痴女』那类的。」
「咦咦!?就说我不是痴女了!又毒又邪的什么意思啊!文法上也太奇怪了吧?这看起来就像在讲人家坏话嘛。」
「不是『就像』,这是在讲坏话没错。」
「……都乱涂乱写了,铁定是吧。」
京辅和锐利同时朝她吐槽。这傢伙的危机意识到底有多薄弱啊……
似乎连自己被当成标靶都没发现。
想也知道,炼子「唔〜嗯」低吟者,一脸疑惑的环起双手。
「不过,为什么突然被人这样呢?而且还全都是女孩子。是在嫉妒我的美貌跟巨乳吗?就像锐利一样。呼咻——」
声音听起来很吊儿郎当,结论听起来很自以为是。
锐利的眉毛抽了下。她酸言酸语地嘲讽者花花绿绿的面具。
「……蛤?没那种事吧,『脑残女』。营养都跑到『死奶』去了才会『脑袋空空』不是吗?『死吧』、『死吧死吧』、『呼吸困难死吧』。」
「咦咦咦咦咦咦!?居然说得那么难听,好过分……好过分喔……」
「就是啊!请你别再说了,锐利!炼子明明那么伤心……」
挺身保护炼子,舞那开始谴责锐利。
大概是因为舞那跟炼子变成同一国的,锐利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
「·······没差。我只是把乱写的东西念出来啊。是说,她又没在伤心······不过,被人乱写成那样你还笑得出来?杀意早该涌现了吧。」
锐利的说话方式像在煽动始终悠悠哉哉的炼子,带点试探意味。
炼子伸出食指顶住下巴,「说得也是呢……」她想了一下——
「完全没有,连一咪咪都没有!这还比较像是在留言给我呢,感觉很开心不是吗?呼咻——虽然我自己看不到是有点可惜啦……吶吶,其他还有写些什么?机会难得,快告诉我嘛!」
「「「·······」」」
炼子居然天真到连这种事也能问得那么雀跃,京辅等人对此只能面面相覷。
京辅、锐利、舞那的脸上都打了个大问号。
——炼子真的有杀过人吗?不管被人怎样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上去就只是个人畜无害的物体。完全感觉不到她有哪里凶恶。
还是说她刻意隐藏自己狂暴的一面呢?
——想不透,被画到乱七八糟的丑陋面具,不仅遮住她的脸,就连她的内心也一併被隐藏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京辅总算对炼子那深不见底的真面目确实感到恐惧。
对那藏在面具和言行下的『某种东西』·······
「呐呐,各位!理一下人家嘛!不要都不讲话,快告诉我嘛!这样下去会因为太在意面具旳事,上课没办法专心不是吗?来把,仔佃帮我看一下啦!」
另一方面,炼子本人根本没在管京辅内心的想法。她把连帽衫的帽子掀开,并将身体转个角度,用手指者至今为止都被盖住、别人很难看到的防毒面具侧面说者。 面具只盖住头的一半,这次更仔细看就能发现,其实覆盖面积意外地小。
她的耳朵也被耳挂式耳机盖住,其他部位则都露在外面。
黑色固定带的缝隙间,披散者带点蓝光的银色长发。京辅看者看者不小心看到入迷,就在这时,『某个涂鸦』窜入他的眼底。
位置就在防毒面具的右颊上、在一个相当靠近耳机的地方,那里有串用萤光涂料写的东西。
给京辅同学♥ 明天午休我会在体育馆后面等你 请你一定要一个人过来唷? 如果不想害这女孩被杀掉的话
——是则想把京辅约出去而留下的讯息。
内容基本上和先前收到的那些情书大同小异。
不过如果把最后那句威胁也算进去的花,可就是头一遭了。大概是他的表情不知不觉变凝重了吧,中间隔了个炼子、站在另一侧的锐利用狐疑的表情看着京辅。
「……怎么了,京辅?」
「嗯。啊啊,不……没啊?没什么事啦。哈哈哈……」
摆个笑脸敷衍过去,京辅开始思考。
炼子带来的不安和恐惧深深苦恼者他。
无视邀约的话,炼子可能会有危险。不过藉此机会,炼子对京辅等人刻意隐瞒的『某种自我』或许就会暴露出来了不是吗……
不论炼子隐藏的自我有多凶恶,面临死亡威胁时她的假面具——定会剥落。人只要遇到生死关头,他的凶器——体内的邪恶本性就会自然显露。
〔该怎么办……要无视吗?反正无视的话好像也不会影响到我……〕
就像之前那些邀约——不去理会的话,京补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与其用随便的态 度去激怒对方、导致之后被人突袭,他认为还不如做好觉悟面对,所以先前都很有 诚意地专程赴约。
——不过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就算无视邀约,会遭受危险的人也只有炼子而已,不是京辅。
炼子隐藏起来的『某种自我』也会暴露出来。可说一石二鸟不霸?话虽如次——
「讨厌!不要把人家放置PLAY啦!?太过分了吧!被不认识的人乱涂乱画是没关系······但被朋友无视的话,人家可能会生气唷?」
炼子把帽子披回去,「呼咻——」地打者哈哈。
看着老是让人摸不者头绪的炼子,京辅心里又有了想法。
——万一眼前这个容易亲近又天真的少女其实表里如一 ,别人很简单就能把她杀了呢?这样不就像是京辅间接杀死她一样吗?
这样一来,京辅就跟其他傢伙没什么两样了。变成跟他们一样的调。
跟那些令京辅厌恶的、看不起的杀人犯没什么两样—— 〔对啊……刚才在想什么啊我?打从—开始答案就很清楚了吧。〕
「·······」
京辅将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在场只剩锐利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注视者他。
X X X
「怪了……现在是怎样,根本没人啊。我太早来了吗?」
约定的时间到了。京辅动身来到体育馆后,他环视空无一人的场地,用手搔着后脑。这里被建筑物的墙壁和杂木林包夹,大白天的光线也不是很充足。
虽然先前有好几次都被人叫来这里,不过像这样独自前来还真的是第一次。
前几次都隐身在角落默默守护京辅的炼子等人,现在都在离他很远的餐厅里。
『我另外有点事……』当时京辅用这句话蒙混过去,他打算一个人单独行动。
也就是说,等一下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别期待有人会来救……
「啊——可恶……好可怕。是说也太慢了吧……真是的,烦躁个什么劲啊我。」
极度不安外加极度紧张,心跳如雷鼓。
口袋里那只紧握的手也被汗水浸湿。
就在此时——
「唷,你好。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背后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男性嗓音。
心臓跳动者。京辅吞了口口水慢慢转身向后。
对方从建筑物的阴影里走出,朝自己挥手的是位留者淡茶色秀发的美少年。
身上那些绷带都拆得差不多了,不过有好几个地方还是贴者纱布和OK绷,那副模样真令人同情。尽管如此,少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是相当愉悦。
不详预感化作一股恶寒,掠过京辅的背脊。
「······绅士?为什么你会——」
话才问到——半而已,从绅士背后——从体育馆周围的喑处又冒出几名学生。
一、二、三、四……加上绅士共六个人。而且六个全都是男的。
八九不离十都是一年级的吧,这几张脸在教室或走廊上曾经看过好几次。
——还不只是这样而已。
另一头的暗处也有动静,几个男学生像要阻断京辅退路似的从该处现身。
这边算一算刚好也六个——最前面带头的是大野木和宇佐见。
所有人都用——种马上要扑上来的眼神看者京辅。
在这种气氛下,绅士开玩笑般耸了耸肩——他吐吐舌:
「啊。你该不会很期待吧?真抱歉吶……呵呵呵。不过我很高兴唷,神谷先生。你还真的依约一个人来了。即便我们身手很好,老实说也不想跟那些看起来很难搞的人交手呢,一次都不想。」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喔。」
看者眼前笑咪咪的绅士,京辅终于瞭解到一件事——他被人耍了。
那则约他出来的留言铁定是绅士拜托B班的同伙写的。为了把京辅约出来、断他后路。总之,这样下去的话……
(运气不好可能会被做掉——唔,糟糕啦啦啦!?完了······我的人生可能真的要结束了吗!?喂喂,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表面还能强装镇定,脑子里可是乱成一团。
眼前男同学个个杀气腾腾。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几个人眼底全都闪者肃杀之光。就跟女孩子会嫉妒和京辅要好的炼子等人是同样的道理——男孩子们嫉妒京辅抢走女孩子的心,嫉妒到想把他做了。
「神谷啊啊啊!臭小子,践成那样是在拽个屁啦!故意带一堆女的在那炫耀……有什么好神气的!?我要宰了你……绝对要宰了你!」
「嘻、嘻嘻嘻……现充杀害……现充肢解……嘻、嘻嘻……非现实……」
|这次绝不放过你!我忍不下去啦!那个挂防毒面具的疯女人就算了,居然还两个绝品美少女出手,而且每天都有人跟你告白!?去死!不是去屎,是去死!〔注19〕」
「神谷啊,汝之罪孽过于深重……祈吾之手予你长眠!来吧,尽情狂舞,吾最信爱的『片翼死亡天使』!祂会连同罪人身上的污秽一起啃噬殆尽!喀喀喀……呵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摘下太阳眼镜、舔舐嘴脣、怒踏地板、架起左手——
十二名杀人犯全都往这边靠了过来。
他们几个受伤虽然没拿任何凶器,不过眼底那抹狂乱已经够让京辅退缩了。站在最里头的绅士,状似满足地拨了拨头发。
「你玩得太超过了,神谷。正所谓棒打出头鸟。这也可以说是你想出名,却用错 式所导致的下场……呵呵。不过一切都无伤大雅对吧?」
说完,绅士十分刻意的展开双手。
「你之前—次杀了十二个普通人。区区十二个杀人犯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来吧,就请你杀杀看我们几个吧!?否则——」
绅士抬起右手,啪地弹了下手指。
那一声似乎是个暗号,杀人犯不约而同亮出原本预藏好的傢伙。
菜刀、剪刀、美工刀、小刀、尖锥……等等。
——这些全都被他们拿来当作凶器。
「……你会被杀唷?呵呵呵。」
露出乐于施虐的笑容,绅士慢慢将手交叉于胸前。
大概是不想弄脏自己的双手吧。绅士手上并没有看到任何凶器。
取而代之的是话语,他把自己的话语当成凶器,并接着说道——
「神谷先生,这些凶器是某位大人弄给我们的。以监狱而言,差不多就是些私自转卖的蒐藏品罢了。话虽如此,要流出那么多凶器似乎也很危险、做起来不轻松呢……想必那位大人对你的行径不太痛快吧?他转手给我们的价格远低于市价。也就是说——」
笑容从绅士脸上褪去。
像要把京晡生吞活剥一样,他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
「对方希望我们把你处理掉,神谷先生。」
对方呛声了。他说要把京辅处理掉。
打算在这所矫治杀人犯的学院内,犯下新的杀人罪行——居然敢做出这种宣言。
「·······啥?」
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那群穿者制服的杀人犯眼神狂乱,他们手持凶器朝自己逼近。眼前情势都已经演变成这样了,京辅还是完全无法动弹。
京辅无法克制、他开始颤抖,绅士则面无表情的睥睨者。
「接下来就让外面好好见识见识吧,神谷先生。让外面拜见一下你这位『十二人虐杀魔』的实力。究竟能杀死几个人呢······呵呵。」
说完他再次露出笑容,紧接着,就在下个瞬间——
「废话少说,闭上你的狗嘴受死吧,神谷京辅!!」
大野木手持蝴蝶刀爆吼。
绅士按兵不动,其他十一名杀人犯全都在此刻朝京辅袭去。
X X X
「噗哧!?」
一记凝聚全身力量的右直拳,重重陷入脸颊侧面的肉里。
带血的唾液飞溅出来,被打进一处杂木林里的大野木倒在那无法动弹。
借者收拳的劲势,出拳者阻止自己身体继续前倾,他脚一踏稳住下盘。战斗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京辅的气息变得相当紊乱。
——就算这样。
「呼······呼······那么几个也没想象中·······强嘛·····?」
他将手置于膝上,调整呼吸时嘴角边还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
十一个杀人犯里只剩一名还健在,那傢伙压住毫发无伤的左手蹲在地上。
「把持住!要把持住啊!『片翼死亡天使』!咕……过于兴奋,其力量就要爆发了·······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目前只剩这个胡乱嚷嚷的男学生。
其他傢伙都已经被京辅给扁回去了。
东倒西歪散在各处的男学生们,全都动也不动的倒在地上。
有人被打得头昏脑胀、有人连白眼都翻出来了,总之无人倖存。
看看同伴们的惨样,绅士叹息般扶住额头。
「都是些不中用的孩子呢,真是的……话说,神谷先生。你是怪物吗?就算派了那么多人还是无法杀掉你……真是不合常理。」
不以为然的说者,绅士用一种戒慎恐惧的表情睨者京辅。
「才不是什么怪物好不好……是你们这些傢伙太弱啦,杀人犯捫,」
京辅答腔后起身,他的身体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制服和头发全都乱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撕裂伤。
——不过这种程度对他并无大碍。
刀伤造成的出血量虽不少,不过大多伤在表面而已。体力也是因为运动和极度这点程度紧张而消耗掉的,大概很快就能回复。对于经历过多次死斗的京辅而言,这种程度的绝境根本算不上绝境。
虽说对手是一群杀人犯,不过他们打架的水平根本和生手没两样。『也就这点程度而已』,京辅笑了出来。
「……然后?接下来打算用哪招?现在只剩你们两个了,绅士?」
「我们两个……喔喔——这没用的傢伙还在呢。话说回来……」
看了一眼一直跟自己左手讲话的男同学,绅士不语。
他咬住下脣、低者头,随后他的肩膀——
「……呵·······呵呵……咯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开始阵阵抖动。
弯成新月形的嘴溢出嘲弄般的笑声。
京辅不明所以,就连那个压住自己左手的男生也一脸不解地看向绅士。
「·······有什么好笑的?」
京辅用低沉的嗓音质问对方,之后绅士突然问就不笑了,他抬起头。
绅士既愉悦又充满优越感的表情,让京辅背后窜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和恶寒。
「问我在笑什么、吗……呵呵。因为实在是太可笑了……嘻嘻。我刚才说过那句话吧,神谷先生『你到底可以杀几个呢?』然后你回了我那句话吧,神谷先生?『接下来只剩我们两个了』。但,神谷先~生······」
绅士微眯起眼。他眼里捕捉到的东西并不是京辅。
——他的视线落在皱眉的京辅背后。
「啊啊,可恶……痛死了!下手还真重啊,神谷……我绝对要宰了你!」
「嘻、嘻嘻·······你打我了吧。连我爸都没打过我·······嘻、嘻嘻嘻·······」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不可原谅……绝对不放过你!」
几个男学生再次找回杀意,他们抄者凶器起身。
白皙的喉头发出模糊的声响,绅士嗤笑者。
「就是这样——你连半个人都没杀死吶?你真的有意杀掉我们吗?神谷先生?明明是杀了十二个人的杀人魔。呵呵呵。」
「·······!?」
事情正如绅士所说的那样。对方的话一针见血。
事实上他并非『十二人虐杀魔』,京辅只是个普通人,他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就算涌现杀意也不会真的去杀人——这种事他办不到。
眼看京辅用力咬牙,绅士脸上的笑意更浓。
「····呐,接下来要怎么办?这样下去你可是会被杀掉喔?」
大概被绅士从容不迫的样子影响到,压住左手,蹲在地上的男生也跟着开口。
「哼·····总算安分下来了吗?『片翼死亡天使』。费了不少功夫。接下来就好好地享用吧!呼哈哈哈哈哈!」 一边扯些有的没的,他拾起握者钉棍的右手。
——加上绅士,现在包围住京辅的共有五人。
虽然几个人几乎都挂彩了,不过他们眼里的杀意更甚。
对此不禁感到胆怯,但京辅将恐惧连同唾沫一起吐掉,他瞪视者四周。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不打算杀你们,连点屁打算都没有……我不打算杀你们啦!要上就上啊!?对付你们这种傢伙,只要把你们打个半死就够了!打到你们站也站不起来,屁滚尿流——」
——咻。像要斩断京辅的怒吼一般,绅士亮出他的凶器。
「喔喔,这样啊。那就请你乖乖让我们杀吧……呵嘻嘻。」
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取出某样东西,那是一把造型洗鍊的左轮手枪(Revolver)
「耶!?等……手枪——?:真的假的……」
没想到讨方会变出这钟凶器,看着看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不管京辅再怎么能打,像这样被人拿枪指着还是第一次。
绅士瞄准看上去模样狼狈的京辅,他用双手举起那把左轮。
「这当然是百分之百的真货喽,神谷先〜生?不论是弄这把凶器给我们的那位大人也好、我们几个也好……大家真的都很想杀你。这点程度的手牌当然少不了。呵呵……毕竟不小心失败的话,我们可是会被调教呢。」
绅士将手枪上膛,昏暗的茶色瞳孔笔直地盯者京辅。
「·······」
不逃就死定了——脑子里虽然这么想,但被人用枪口指者实在大意不得。
幽暗的枪口像要将人吞噬进去,他的脑海渐渐被这股黑暗占据。
包覆枪体的黑宛如绝望之色。
「很棒的表情喔,神谷先生……你大概也累了吧?我现在就让你轻松点,死掉的话就能永远安息了。如果你是位女性的话,我实在很想亲手绞杀你、蹂躪你……抱歉啦?嘻嘻。」
绅士嘴咧得老开、狂妄地嗤笑者,他的背后是一片幽暗的杂木林。
落入树林的光被浓密的叶片遮住,大白天的看起来却很阴暗,宛如绅士和其他人内心那股黑暗的象徵。
注视着眼前一切,京辅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啊啊,我的死期到了吧。」
树影随风摇动,有那么一瞬间,蠢动的黑暗里方法刻意见到绫花的声影。
「那么就请安息吧,神谷先生······祝你有个美好的噩梦。」
绅士脸上没了笑容,他的手指扣下扳机。
就在那——瞬间——
「·······给我去死一死。」
一道黑影从杂木林间窜出。
来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绅士背后。
「·······别动。」
她迅速确实地缠上猎物。
左手捣住猎物的嘴、右手手指横勾在喉结上。
纤长柔韧的指甲,被施以鲜红而美丽的装饰。
「敢动就杀了你……小心我割了你的喉咙。给我乖乖放开那把枪。」
美甲的主人——声音冷酷地威胁浑身僵硬、两眼发直的绅士。
京辅和其他杀人犯对这突发状况一时间都还反应不过来,——群人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
受到大家的视线洗礼、从绅士背后钳住他的是——
「你们几个也是一样。全都给我站在那别动······如果还想要这家伙活命的话。」
短短的制服裙子配上微捲的铁锈色马尾。
和发色相同的瞳眸微瞇者,少女的表情看起来比平常更加不悦。
「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在这啊——锐利?」
「·······没啊。只是顺便来看一下情况罢了·······话说回来,『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为什么连半个人都没杀掉?居然被人弄得浑身是伤……既然是『十二人虐杀魔』,应该在别人弄伤你前就先把对方做了才对啊。为什么还要我特地出手·······」
嘴里不耐烦,说者说者还「嘖」了一声。
紧接者,绅士似乎也察觉到威胁自己性命的人就是锐利。
因惊愕和惶恐而飘忽不定的眼神,随者情况逐渐恢復平静。
「呵呵……真是的,不要突然就扑过来抱住别人嘛,锐利小姐……这样反而会让人更兴奋不是吗?锐利小姐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感觉真的好舒服呢……要不要也尝尝看我的?」
放开手枪后,绅士的右手重归自由,他打算将手伸向紧贴在后的锐利大腿上。
就在这时——
「别动——想被斩首吗?」
说者,她轻轻将抵在颈部的指甲往肉里压。
皮肤表面被指甲划开,鲜血从裂开的伤口里流淌而出。
「·······!?」
绅士屏息,他的身体再次僵住。一股紧张气氛在这群杀人犯间瀰漫开来。对方手上没拿任何傢伙,她是怎么——看者这群困惑不已的观众,锐利用鼻子「……哼」了 一声。
「……原来是些外行人。凶器这种东西,就是要藏起来才有意义。让对方到死前都无法察觉其存在,就这样把目标杀了。你们几个,竟然大剌剌把凶器拿在手上……知道『突袭』两个字怎么写吗?真正的凶器啊……当你开始察觉的瞬间就已经来不及了,等你确定它是凶器时人都已经死了——就像我的指甲一样。」
锐利的指甲。以鲜红色的指彩为基底,美丽的指甲上镶满各式各样的水钻和人造宝石,边缘滚者一圈黑边。
以闪着黑色光芒的玉钢(注20)——装饰指甲边缘。
「扁爪刀『朱裂』。是将极薄、极小的日本刀,装载指甲刀前端而成的刀具。人的血肉我想就不用多作解释了,就连木材或塑胶之类的也能像切奶油一样轻松斩断。我两只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都装了这把刀,加起来一共有六把——这就是我的凶器。」
锐利的双眸完全睁开,像把利刃一样闪者寒光。
极致澄澈的眼瞳,是纯粹的杀意结晶。
在杀人犯间扩散开来的困惑才短短几秒就转为惊愕——接者凝聚成一股恐惧的情绪。
红羽锐利——杀了六个人的杀人魔,班上实质的杀人首席,如今京辅总算真正体会到这份恐惧感。
「……知道我为什么,在开宰前告诉你们凶器藏在哪吗?杀人前自曝凶器底细——换言之就是警告。这是我在警告你们。虽然现在杀光你们也没差……不过指甲整理起来满麻烦的吧?如果你们几个发誓,不再过来烦我们的话—— 一次不跟你们计较也是可以。」
光芒从铁锈色的眼眸一闪而逝,锐利睥睨者众人。
「喂、喂·····这下该怎么办?」「那眼神是认真的吧?」「咕哇啊啊啊!?左手又要······」「不过对方只有一个耶。」「还是个女的。」「还是个、嘻嘻、贫乳·····嘻嘻嘻嘻……」
冷冷地看者这群七嘴八舌的傢伙,锐利眼中精光跳动。
「·······是喔。那我就先杀了这傢伙吧。先把手插进肾臟附近。那边聚集了很多神经,手抓进去大概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吧?他会痛到肠子打结外加痉挛,然后我会趁对方站不住时放倒他,切开他的肚子……割开皮、把肉划开,削下脂肪后切断骨头,刨出内臟——」
「我、我我我我、我知道了!请手下留情!你说的我都会照做,拜托你!」
打断锐利那听起来满不在乎的威胁,绅士悲惨的叫者。
他的脸整个白掉了。其他杀人犯身上的战意也都消失殆尽。
从喉头移到肾臟上方,锐利的手指相当精准,她一脸满意地微笑。
「……哦,是吗?你懂就好、懂就好。反正是个只敢玩弄弱小的渣罢了……喂,你们几个。把那些躺在地上的傢伙捡一捡,现在马上给我消失。乖乖照做我就放开这傢伙……好了,快滚吧。」
锐利抬起下巴指了指,这下没人敢不从。
丢下凶器、扛起昏倒的同伴后,一群人全做鸟兽散。
临去之际大野木还不知俗话的搁下狠话:「喂·······你给我记住!你这贫乳女!」但被锐利瞥了一眼之后他马上改口「贫乳最赞!洗衣板最赞!A罩杯真不是盖的!」
高举拳头巴结个几句后,大野木飞也似的逃了。
大概连花时间发脾气都觉得懒吧,锐利「……唉——地吐出——声叹息。
她把掉在地上的枪踢飞到一旁。
「……接下来。你也快滚吧,别再来烦我们了,你这变态冒牌绅士。我可不想让臭掉的血脏了我的宝贝指甲。」
不屑地说完,这次锐利踢飞的东西是绅士的屁股。不偏不倚、力道十足。
「呀!?」
绅士完美的跌了个狗吃屎,整个人形象尽失的趴在那。
因为脸跟地板贴得太彻底了,完全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是恐惧吗、还是觉得很羞耻呢——总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者。用力曲起的手指深深插进地面并刮者。
「呵……呵呵……呵嘻……嘻嘻……呼嘻嘻嘻……」
绅士嘴里流洩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受了伤、淌者血的咽喉在抖动,绅士在笑。
「知道喽,锐利小姐……我不会再对你们出手了。只不过……」
慢慢挺直身体并站起,绅士调整角度让自己得以面向锐利。
「请那么好~好记住。之后锐利小姐如果不幸死掉的话········我就要对他出手了唷?我会如食腐虫(苍蝇)和食腐兽(鬣狗)一样循着尸臭而来,随意玩弄已成死尸的你的肢体…… 呼嘻嘻嘻嘻·······」
「·······」
「到时再会了。为了在你死亡时能立即赶到身边,我会无时无刻地让嗅觉保持敏锐喔……请好〜好的记在心上吶,锐利小姐〜?」
留下阴魂不散、宛如诅咒的话语,绅士掉头。
盯者悠然离去的绅士背影只有那么一瞬间,锐利转而拾起那把枪。
她顺手拾起枪技,将枪管对准绅士的背。
「只要在我之前,你先去死一死就好了……砰。」
她做了个假装扣下扳机的动作、耸了耸肩。和往常一样半开的眼中露出对绅士留下的话不甚在意的样子……
京辅再次在心底发誓——绝对不要跟这傢伙为敌。
X X X
「····哼。这模样还真惨啊,京辅,到处都挂彩了嘛。」
京辅将背靠在体育馆的墙上,他累到连站都站不稳,锐利则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手上的刀并没有收起来,举起大拇指和小指拨起头发,高高在上地看者京辅。
「……这样也算全班第一的杀人魔喔?逊毙。别说十二个,刚才连一个都没杀到吧。你想杀的话,明明要杀几个就有几个的说……为什么?」
「啊,没啦……那是因为——」
别说十二个了 ,京辅连半个人都没杀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话虽如此,他不可能把真相全盘托出。
尤其是在见识了号称『六之杀人魔』的锐利后,更不可能坦白了。
京辅开始噤声不语、眼神往一旁飘去,锐利看了不禁「……唉」了一声,
「……你这傢伙,真是难以理解啊。明明就杀过十二个人,偏偏又喜欢在奇怪的地方摆出一副滥好人的样子。这次也一样,你刻意一个人来赴约对吧·······还对我们隐瞒理由。就觉得你的样子不太对劲,所以偷偷跟来看看情况……结果却看到你任由他们出手。真搞不懂耶……到底是怎样啦,你说。」
锐利边用脚尖敲者地板、边喋喋不休地发动猛攻。
表面匕虽然不耐烦,不过实际上听得出对方在担心自己,此时京辅偷偷观察锐利的脸色。
眼睑半垂、看来爱睏的眼已不复先前杀意。
宛如一把回鞘的刀,她又便会平常的锐利。
老是一脸不屑样,其实眼前少女时常都在为人者想。
正因为已经见识到锐利身为『六之杀人魔』可怕的一面,所以就更搞不懂她了。
为什么锐利会这么的·······
「在奇怪地方爱当滥好人,这点你也一样吧?六之杀人魔。像你这样会在指甲上装刀、杀人又很讲究的傢伙,为什么会待地跑来帮我呢?不只是我,之前舞那的事也一样。你几乎是好人做到底没错吧?自己还不是威胁了一堆结果也没杀半个人。」
「·······」
锐利两条盾毛竖成一个八字、嘴弯成一个扁扁的倒U形,陷入沉默。
这阵沉默很短暂,「……蛤?」的一声,锐利居高临下地看向京辅。
「……可以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吗?我会留那些傢伙活口,是因为光威胁他们就够了。要是有人敢说个不字,他的喉咙会马上被我切断。这和一开始就没杀气的你……不一样。严格说起来,其实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锐利的视线移到自己的指甲上。
指甲被施以巧妙偽装,那是锐利避开众人耳目隐藏到现在的凶器。
『悄无声息地抹杀目标』——单单只为了这点被人孕育、淬炼而出的艺术(Art)。
对杀人一事的异常坚持,全浓缩在这里头。
——扁爪刀『朱裂』。凝视着自己的身上的凶器,锐利自言自语似的说了
「我不是杀人魔(业余的)——而是杀手(专业的)。」
「············啥?」
一时间没听懂锐利的话,京辅一脸错愕。
「专家是指……杀人方面的?」
「嗯,对。就是所谓的『杀手』。更准确的说法其实是『暗杀者』啦。随兴、按个人喜好去杀人的傢伙是业余的。跟我们—样,受他人委托或命令去杀人的才叫作专家·······所以,我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个人来杀。那种不问原因、毫无意义和利益的没品杀法,我才不屑一顾。想判断我是不是外行的,其实只要看暗器就够明白了吧?」
闭上其中一只眼睛,锐利展示起她手上艳丽的指甲彩绘。
像这种武器,外行人不太可能弄得到,锐利是因为身为内行人才得以配戴——感觉似乎说得过去。不过,与此同时又衍生出其他令人难以苟同的疑问。
「总之我懂了,你不是杀人魔而是杀手——是个暗杀者。就当我认同你的说法好了······但为什么会到这种对方来?炼狱更生学院是用来矫治杀人犯的设施吧。像你这样的家伙也跑进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被京辅这么一问,锐利「……嗯」了声,她皱起脸。
沉默就这样持续了些许时间,接者锐利表情不悦的将脸撇向——旁。
「……没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是不小心失手而已啦。被路人看到我在执行工作,然后就被抓起来了。这件事希望你不要一直问——好吗?」
京辅被人用半开的眼瞪了。
那是一种不由分说的强烈视线,看得京铺连话都接不下去。
「·······」
「·······」
顷刻间,微妙的沉默笼罩住他们。就在这时—— 仅存两人的体育馆后方,响起午休结束的钟声。
X X X
「……总归于此。从根本论,所谓的死刑制度就是——」
「抱歉,我迟到了。」
教室前方的拉门被人咯啦咯啦地推开,锐利一脚踏进教室。
同一时间,久瑠宫流畅地书写着黑板上的手突然顿住。
半路杀出一名闯入者,原本乖乖上课的同学们全都往她看去。
「啊……锐利」,舞那惊讶地睁大双眼。
绅士和宇佐见、大野木等人则是表情僵硬。
对于这群人,锐利看也不看一眼,她「……呼啊」地打了个小呵欠后朝站在黑板前动也不动的久瑠宫说道——
「……刚才午休我去救差点被这玩意干掉的神谷同学,之后又顺道去了趟保健室。」
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她像变魔术一样掏出那把凶器,接者随手一扔,
那东西掉在久瑠宫背后的讲臺上——是绅士的左轮手枪。
「咿嘻喧噎——!?手、手手手手、手枪!?」舞那语无伦次地惨叫,搞不清楚状况的同学们也瞬间骚动起来。惊愕、动摇、不知所措……
这群杀人犯大概也是头一次看到真枪吧。
嘈杂之际,锐利用詰问犯人般的严厉语气,质问定格不动的久瑠宫。
「……学院里有这种东西流窜真的没问题吗?老师。如果你有闲工夫在那调教迟到的人,就先拨空处理一下这档事好吗……还好神谷同学没发生什么事——我说,你杵在那干什么啊。」
锐利一回头就皱眉。门边弹出一张满是OK绷和纱布的脸,京辅偷偷在那观察情况,遭锐利白眼连忙别开视线。
「啊啊,抱歉……不过你说话方式似乎有点……」
该说是讲得很白很随便呢……还是听起来很带剌之类的,总之这样不会刺激到久瑠宫吗?虽然有听见锐利的质问,但久瑠宫不知为何完全没有反应,京辅边偷瞄她,边小心翼翼地伺机摸进教室,没想到就在这时—— ——啵喀。像根枯骨一样,白色粉笔被人应声折断。
「……原来如此。你说的我全都明白了。是啊,再明白不过了。」
将手里剩下的粉笔捏烂,久瑠宫看向京补等人。
那天真无邪又可爱的脸庞上挂者淡淡的微笑。
「……然后呢?你想说的话只有这些吗?」
微笑如昙花一现,那表情很快就从脸上消失,久瑠宫用低沉的娃娃音询问着。
一手捏碎粉笔,另一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根铁棒。
「咦!?等……为什么要调教!?我们两个明明就是受害者1」
「……嗯嗯,对啊。想说的话差不多就这样啊?」
和频频后退的京辅相反,锐利向前踏出一大步,她面无惧色、表情平淡地答道。
就算久瑠宫听完明显抖了下眉,锐利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满不在乎。
「······这有什么问题吗?应该没有吧。神谷同学会迟到是因为被其他同学围剿,会发生这种事,都是你们这些当老师的督导不周。要调敎的话先调教那些袭击神谷同学的傢伙吧。」
「·······唔嗯。」
面对锐利一连串责难,久瑠宫鼓起腮帮子、不发一语。
这画面看起来就像讨不到玩具给自己的小孩和他妈。
(好、好强……锐利这傢伙居然能压过久瑠宫……〕
真不愧是职业杀手。气魄硬是不同。
锐利更往前踏出一步,她往下俯视比自己矮的久瑠宫,接者开口:
「……神谷同学身上还带了伤。先做点处理再来上课,天经地义吧?光是他没休息还跑来上课,这点就够乖的了。明明有人回来一次就被扁一次,然后几乎都没来上课不是吗?」
锐利耸肩,她不屑地看了眼最前面的空位子。那里的桌子和椅子早就看不出原样,上头还黏了不少擦不掉的陈年血渍,位子的主人就是鸡冠头。光今天一天他就被调教了两次——第—次是早上刑务劳动、第二次是第三节课的时候,调教之后人又被送到保健室去。
京辅等人去保健室时有看到他的情况,他那时尚未回复意识,身上插者人工呼吸器、一脸不安的躺在床上。
「鸡冠头是吗!也是啦。我本来想说差不多该认真起来把那家伙给杀了。」
看来鸡冠头对她而言的确是个烫手山芋。光讲到鸡冠头这三个字,久瑠宫的脸就开始变臭。不过她身上释放出的压力确实有稍微减弱。
大概是已经在鸡冠头身上洩愤过的关係吧——事情恐怕正如锐利所料。
「……哼。好吧。我就对神谷迟到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吧。」
就这样,久瑠宫总算退让。
她将铁管扛到肩上并向后一步,原本被人霸住的走道空了出来。
「好了,快给我过去坐好。对神谷动手的那几个,我晚点再挑时间打烂你们…… 时间有限。快回去坐好,给我好好上课!」
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枪,久瑠宫语带不屑地说道。斜眼瞪者听完这番话后血色尽失的绅士等人,锐利大功告成般放松双颊。
摆出一脸淡漠,她正打算从久瑠宫面前走掉——
「想去哪?我不记得有说连你一起放过喔,红羽。」
「·······!?」
她的嗓音听起来很狰狞。锐利才刚止步,久瑠宫的铁管就迎面而来。
什么征兆都没有,只能用『残影』来形容、亚音速的一击。
「——啧!?」
锐利闪身避开,距离毫发不到。她以最小弧度扭头避开铁管,抓准久瑠宫来不及收手所产生的空档,剎那间将两人距离归零。
「·······你这是在干么呢,老师?」
—— 问句。她将右手的.暗器(指甲)压在对方咽喉处,语气平静。
锐利眼神变得凌厉,一双眼刀从斜上方贯穿久瑠宫。
「·······哦?」
瞪大双眼,久瑠宫僵硬的脸颊慢慢绽放开来。
教室内倏地安静下来,全场只剩久瑠宫「咯咯咯」地颤动者喉头。
「问我在干么……真有意思。居然敢拿这种扑如威胁老师,还说出那种话。我才要问问你在干么呢,红羽?想必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喉咙被指甲抵住·······就算知道那是凶器,久瑠宫仍不为所动。倒不如说,现在她正用一种将猎物逼进绝境的眼神,仰头看者锐利。
「·······」
锐利和她四目相对、一发不语。
相较于表情窘迫的锐利,久瑠宫态度从容地接着说:
「咯咯咯······无所谓。机会难得,就让我给你几个选项吧。一·····拿开你的手,接受调教。二……等我掰开你的手,接受调教。三……就这样把我杀了,调教也免了——以上。选你喜欢的吧。」
听到选项三的瞬间,锐利瞪大双眼。
她咬住下脣,斜眼睨者久瑠宫。
「……把老师、杀了?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做出那种事怎么可能还逃得了——」
「无所谓喔。」
「·······啊? 一
「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也不会受到任何处罚。全都是我督导不周所导致,这样 一来就没人会过问了吧……完全没有、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有人要杀我的话, 我不可能都不抵抗。只要跟学院方面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铁定会妥善处理 啦。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所以说,没什么好犹豫的——」
拋开铁管,久瑠宫举起双手。
宣示她不打算抵抗后,久瑠宫以近乎命令的强势口吻说了。
「杀吧。」
「······!?」
在此同时,锐利的身体倏地抽动了 一下。
抵在久瑠宫喉头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颤抖的程度明显到从远处也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你在怕什么?要杀就快杀。只要稍微用点力把手指压下去就可以了。很简单吧?如果你真的是『六之杀人魔』的话,真的是的话吶。咯咯咯……」
咧嘴訕笑,久瑠宫像在讥笑锐利般故意重复两次。
「我……我……」
铁锈色的瞳眸产生动摇:
失去血色的脣畔开始溢出浅促的呼吸。
「怎了?怎么啦,红羽——红羽锐利。要我推你一把吗?」
久瑠宫用甜美温柔的嗓音说者,她打算再往前踏出一步。不带任何踌躇,她将喉咙凑向锐利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指甲,一副自动自发的样子——
「咦·······呀!?」
短促的惨叫声响起,锐利的手指连同身体一起抽离。她全身紧缩、似乎正在颤栗。
抽离后锐利「······啊」了一声,清醒归来的她看向久瑠宫。
因为手指快速抽走的关系,留在久瑠宫喉际的伤口只有浅浅一条细纹。
第一眼看到这道伤口时,锐利的脸上议出安心的祷。接下来转为失望——最后是放弃。
「——————」
「喔,这样啊……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红羽?」
锐利咬住脣、头低低地垂下,久瑠宫则是语气平淡的问者她。
久瑠宫脸上没了笑容,她一把抓住锐利的右腕,也不拿捏力道就将她硬扯过来。
「所以嘛,像你这种就是没经验啦(处女)——『血鏽爪处女(Rusty Nail)』。」
「·······!?」
耳语完后,久瑠宫朝她腹部送出一记手刀。
锐利发出无声的惨叫。纤细的身体被迫折成<字形。
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波攻击紧接而来。她用左膝直击身子软掉的锐利下巴。
「呃咕!?」
「锐利!?」「——锐利-!?」
京辅和舞那的声影重叠在一起。
身体向后弯曲、锐利整个人朝后头载去——『咯咚!』沉重的撞击声响起。
「喂,你们几个。给我闭嘴看者……别动啊。敢动就杀。」
京辅和舞那瞬间就要冲过来,久瑠宫低沉的恫吓声让他们停下脚步。
她的右手握者刚才拾起的铁管。
锐利仰躺在紧咬牙关、举步不前的京辅等人面前,她嘴里「……呜呜」地呻吟着,久瑠宫拿铁管不停戳弄锐利的脸颊并嗤笑道:
「挂彩的神谷可以去保健室,我不跟他计较……不过呢,红羽。你有需要特地陪他过去吗?我看他身上的伤也没严重到不能一个人走嘛……还是说,你们两个偷偷跑去找什么乐子?啊啊〜?」
「蛤!?乱、乱讲什·······噗!?」
才要出声反驳,锐利的嘴就被久瑠宫拿铁管塞住。
虽然锐利拚命想扭头甩开,但对方巧妙运用手腕劲道,让铁管前端怎么甩都甩不掉,|根管子就这样不停凌虐那对脣瓣。锐利痛苦地啜饮者空气,铁管在不知不觉间被唾液浸湿。
「等、等等……呜咕!?住、住手……嗯唔!?」
「喔喔怎么啦,脸都红了?莫非你连这里也还没破处吗?咯咯咯……很〜好,我知道了。既然这样,我现在就帮你确认一下。如杲真的是『清白』的话就放过吗、这样一来也刻意证明你没跟神谷一起跷课,是吧?」
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久瑠宫从锐利嘴里拔出那根铁管。
她手中那根闪者水光的玩意儿朝锐利的下腹部移去,看样子打算插进裙子里。
「咿!?住、住手·······啊啊——」
「够了吧,你这变态萝莉教师。」
实在无法继续袖手旁观下去了,京辅一把抓住久瑠宫的手。
玩得正开心却被人给打断,嘴里说了句「……萝莉?」后,久瑠宫开始释放杀气。
「京、京辅……」
「你别说话。」
锐利想说些什么,她撑起身体,但京辅的视线一直没从久瑠宫身上移开。
就算眼前这张可爱的童颜如今看上去就像个凶神恶煞,他的声音还是十分坚定。
「是我。是我拜托她的。我拜托她送我到保健室去。不管怎么说,锐利都救了我的命。她不应该受到任何惩罚……要罚应该罚我才对。都是我不好!要调教就冲着我来把,你这老屁孩!」
——话声还未罗,一阵海扁攻势就朝他袭来。
电光火石间铁管不偏不倚地敲钟了纱布的脸。
「嘎啊!?」
京辅整个人被打飞、身体往地上扑去。这样牙齿还没断简直就是个奇迹。 第一次品尝到久瑠宫铁管的滋味,这冲击力还真不是盖的。
手明明那么细,这股怪力到底是打哪来的啊。
「看样子你不想活了嘛……也好。就如你所愿宰了你。」
「咕!?」
时间差几乎是零,接者轮到肚子。什么都没吃真是太好了。
涌上的苦涩胃液都还没吐到就换侧腹被打。
肋骨可能碎了——脑子才运转到这大腿又遭殃。
痛楚和灼热感不停落在身上,世界被蹂躪到一片赤红……
「京辅!?等、等等,京辅——」
——别过来。
意识逐渐远离。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京辅试图以眼神阻止锐利。
朝这边赶来的锐利究竟有没有停下脚步呢,如今京辅连确认的余力也没有了,他的视线无法集中。是不是被人从侧面打了一下啊——不知道。身体飞了起来,头的侧边结结实实地撞上墙壁,就算这样也已经痛到麻痹了。
被打了 一棍又一棍——冲击从四面八方袭来,每被人猛力打飞一次视线就愈发涣散。意识跟者远离,逐渐被昏暗的红给吞噬掉。
「哼·······这下你也玩完了,神谷。去死吧你。」
——啵喀。
从头的侧面传来一阵强烈的冲击。
眼前景色变得模糊起来,世界开始溶解。之后——
「京辅!?」
某个人的惨叫声在黑暗里迴盪——京辅的意识就此中断。
X X X
和煦的光芒穿过铁栏扞洒进窗内。
保健室里静悄悄的,躺在床上的京补悠悠醒转。
他盯者脏兮兮的天花板瞧,眼睛眨了又眨。
像要确认什么似的,京辅慢慢撑起上半身。
「········京辅?」
身边传来细细的嗓音。坐在折叠椅上的锐利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京辅。
身边传来细细的嗓音。坐在折叠椅上的锐利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京辅。
铁锈色的双眸带着些许水色,此刻它们正不知所措地轻颤着。
「……你这样起来没问题吗……应该说,还起得来吗?」
「嗯。可以,意外的没什么大碍。反正我也习惯了。我的身体本来就挺耐打的。」
头和侧腹还有四肢。痛的地方堆得像山一样高。
不过还真不愧是一年四季都在打架、照三餐挂彩的京辅。如果只有皮肉痛——也就是说没有骨折、身体没受重大伤害或伤残的话他都能顶住。
幸好受的都是些跌打损伤,顶多骨头稍微有些裂痕罢了。
恐怕是对方手下留情了吧。再怎么说久瑠宫还是个老师。嘴巴上虽然一直说 『杀』,实际上也不可能真的把学生杀死。
「是说,锐利……你那边都没问题吧?之后应该满难熬的吧?」
面对京辅正色询问,锐利嘴里说者「……没啊」,她将视线移到一旁。
「……你被抬到保健室后,就跟平常没两样啊。和鸡冠头被调教后的情况差不多。反正我之后,也没再被刁难到什么嘛……多亏某个笨蛋突然跳出来罩我。所以,我想,那个……跟你说——」
锐利低垂者头,转向京辅。
她欲言又止、看似艰难地蠕动双臂,那对眼眸朝上直勾勾地注视着京辅。
「谢······谢谢你,京辅。」
——锐利囁嚅道。声音微微的、柔柔的。
她的脸颊染上一抹樱色,被她用如此热切的眼神注视者,京辅的心开始剧烈跳动。
这次换京辅说:「·······没、没什么啊!?」将脸撇到一旁。
平常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态度突然转变,还真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锐利其实也同样不知所措,她将手搁在膝上,嘴里尽是沉默。
气氛真是尷尬到一个不行。
京辅在想差不多也该换个话题了。
「那、那个……现在已经放学了吗?」
「·······嗯。」
锐利点头,对话结束。
「还、还有那个……舞那跟炼子呢?她们没一起来吗?」
「……有。我拜托她们离开一下。」
「喔,这样啊……——咦?拜托她们?你……为什么要特地——」
「因为我有事想跟你说······一对一的说。」
回答的声影干净而明确,锐利抬起头。
凝视京辅的铁锈色瞳眸闪着坚定与觉悟的光芒。
「……嗯?想说的事是指什么啊?连人都特意支开……」
——话才说到一半。京辅脑中掠过『某种可能性』,他的心跳声大了起来。 慌慌张张朝周围巡视——圈。保健室里有几个置药架和床铺、|些医疗用品,除 了京辅跟锐利外就没其他人在了。保健室老师似乎也不在的样子。
春阳斜射进房内,锐利将她的手搭在床缘。
「老实说,京辅。其实我……」
「等……稍、稍等一下!等一下啦,锐利!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 她无视红者脸仰头逃避的京辅,身体向前探出。
「其实我没杀过人。」
「·······啥?」
锐利吐露出真相——京辅没想到会是这种『告白』,他的思考突然中断。
——没杀过人?锐利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哪有可能。一定是那里搞错了吧。
再怎么说锐利也是个专业的『暗杀者』。
「·······我说我杀过六个人,是胡諶的。我其实一个人也没杀过。明明很想杀去,但最后一个也杀不了·······六这个数字,其实不是我杀过的人数。是我没杀成的人数啦。我把『暗杀者』的工作给搞砸了……啦……」
京辅困惑不已,锐利就近窥视他的双眼、嘴角偏移者。
那微笑看起来充满自嘲和自虐意味。
京铺屏息,被锐利当成凶器的指甲缓缓抵向他喉间。
「……红羽家是世世代代听命于当家的暗杀名门。明明从小就被教了各种『暗杀技巧』……很可笑吧?我独缺最重要的杀意。但好歹还算是有才能,所以给了我好几次机会……每次失败都有人打点。就算这样,最后还是半次都没杀成。最近终于来到第六次,第六次的『暗杀』失败得很彻底,不只被一般人目击到,之后还被逮捕……基本上我可以说是被红羽家放逐了,最后很幸运的被丢进来这。」
她拿开抵在京辅喉上的指甲,牙一紧咬住下脣。
用手抚漠那鲜红色的指甲,边说道——
「……因为这样,有人叫我『血锈爪处女』。并非染匕了鲜血的铁锈色,而是都没用到所以 生锈变红。身上的锈蚀——对红羽而言,我就像它身体里一个生锈的部位吧?毕竟,如此历史悠久的古老名门,尽然会出一个像我这样的瑕疵品。」
「锐利,你······」
锐利的声音和表情都很无精打采,京辅见状也难掩狼狈。
〔·······瞎掰的吧?这傢伙真的没杀过人喔?〕
的确,久瑠宫命令她『杀』的时候,锐利展现出来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杀过人的样子。还以为她会动摇是因为要杀的人是久瑠宫,原来不是那样……
假设她单纯只是对『杀』这行为怀者恐惧,会有那种反应就说得通。
就算说得通好了——
「吶,京补……教教我嘛。到底要怎样才杀得了人?杀人前总是会不小心想到一些东西……对方的事、他重视的人、重视他的人……等等的,是这样没错吧?就算杀的只有一个,但他的死可能会连累更多人,那些人可能会尝到比死还要难受的感觉……会因此感到痛苦、悲伤、会被人憎恨1这些东西我都会不小心想到。在那 么短的时间内,我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 直想一直想……结果每次都杀不成……没办法很下心。」
锐利深深的低者头,她双手紧抓住床单。
指甲前端——那六把刀割裂了薄薄的布料,变得破破烂烂的。
些许晶莹泪滴落在那之上。似乎能听见压抑过的啜泣声。
「·····就算这样,最后一次接到工作时,我还是割断了靠近要害的部位。我下定决心,从对方背后割了他的后来。热热的血好像开玩笑似的留个不停,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我杀人了,当时我这么想者。那时我光想到这点就无法思考。之后的事就像先前午休时说的那样。我被人逮捕,目标则捡回一条小命。就连红羽也放弃我了……一晚接者一晚,我开始不停的做噩梦。我被杀人前的恐惧跟自我厌 恶给缠上……讲起来虽然很丢脸,不过我到现在还是睡不太着、」
嘴里自嘲着,锐利用手擦拭眼角。擦拭那老是半垂着、看起来很爱睏的眼。
被泪水浸湿的铁锈色眼阵颤动者,那对眼眸再次深深地注视者京辅。
「吶,京辅……告诉我吧!你杀过十二个人不是吗!?你人那么好都能杀人了不是 吗!?到底是怎么杀的,快教我·······求求你。我只剩你可以问了。舞那原本就没有杀人的打算,炼子又太让人摸不透……所以拜托你了 ,京辅——教我吧?不然的话我 就……我是为了杀人才被养大的,这样的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是那样吧?」
「·······」
京辅说不出话来。他默默的回看者锐利。
『六之杀人魔』——脱下这块假面具、卸下『暗杀者』这个伪装后,锐利其实只是个脆弱的女孩子。她的言行举止和态度老是很带刺,这种表现可能源自她对满是杀人犯的环境感到不安、感到恐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他决定相信锐利,相信她那被泪水浸湿洗涤的透明双眸。
就连自身戴旳假面具,京辅也决定捨弃掉,他打算袒露出最真实的自我。
「……抱歉。我没办法帮你——锐利。那种东西我根本教不了你。」
「啊!?为什么!?为什么不教一|
「因为我根本连半个人都没杀过。」
「············啥?」
锐利手放到京补肩膀上,求教般靠了过来。
这个动作在听到京辅说出这句话时倏地中断。
锐利一脸我没听懂的表情,愕然地张者嘴。
先前被锐利『告白』的京辅,大概也是这种表情吧。
无意间发现自己怎么还在想这种事,京辅面露苦笑,他接者把话说得更完整。
「关于我杀过十二个人的事……其实那是被人冤枉的啦。别说杀人了,我这人根本连东西都没偷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基本上我就只有打架比别人强那么一点而 已吧。这些事我—直隐瞒到现在·······但如果对象是你的话,说出来应该也没差吧。」
「·····冤······枉······普通人······打架只强那么一点?」
脸上表情从惊愕转为困惑、接着是失望)又或许是安心。
「……骗人……的吧?至少打架那句一定是假的……」
「才没骗你咧。这些全都是真的啦。所以你刚才问我要怎么杀人之类的,老实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不过——」
他执起锐利搁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悄悄地挪开一些。
瞥了眼指尖的指甲彩绘,京辅用比平常更强烈的语气说了:
「你没办法杀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明明讨厌却不得不杀人,这种痛苦我也很清楚。想东想西想了—堆,最后还是下不了手?这是当然的吧。想都不想就能杀人的傢伙才是疯子。杀人犯也好,杀手也好……有差别吗?」
「有。」
锐利乾脆地断言。
她用像刀一样锐利的眼神瞪者京辅。
「·······那是一般社会才适用的常理吧?在我们生活的黑社会里,不杀人的才有病。理论结构、伦理、真理和一般社会完全相反。我们待的世界差异太大了。世界不——样,价值观也不一样……」
「价值观?那种东西怎样都好。你在黑社会里算异类,在我们一般人的社会里却很正常。你和我没什么差别啦······是说,不如就趁着重生看看吧?只要能人过这三年,然后会到正常社会的话——」
「不可能啦……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啊!?你老家不是放弃你了吗?还是说,莫非是那个……一旦得知黑社会底细就不可能放他到处乱跑?金盆洗手没那么简单之类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那也是其中一个理由……」
将脸从京辅面前转开,锐利变得欲言又止。
「虽然?」京辅催促她说下去——锐利则维持将脸转开的姿势回问他,
「……吶。京辅你是被人冤枉,才被丢到这里来的吧?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原本的地方……你会这样想吗?接下来这三年内,都要被迫伪装成『十二人虐杀魔』,必须一直忍耐……就算这样也想回去,京辅你有这样的归属吗?」
「——啊啊,有喔。」
京辅断言。他的脑海里描绘出重要的家人轮廓,声音和拳头里都蓄满了力道。
想再次见到綾花,在见到她、跟她道歉之前,说什么都不会屈服。绝不放弃任何希望。
「·······是吗?」
锐利的表情变得阴郁起来。她小声说者,悄悄垂下眼瞼。
抿唇不语、眉头深锁,锐利似乎在天人交战些什么。
对此京辅只是静静等待这。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我知道了。就告诉你。」
锐利睁大眼,眼底那道光芒让京辅不自觉屏息。
那道光看上去宛如机械、不带任何感情和怜悯。冷彻的视线刺痛者京辅。
「我先从结论讲起……就算熬得住三年,你也没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啊?没吧,可以回去啊。就说这里是专门让杀人犯更生的——」
「—一你错了。」锐利一语截断京辅的话。
在这个充满杀人魔、宛如地狱般的炼狱里,垂者一条名为希望的蜘蛛丝。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却硬生生地将它切断,最后一丝希望应声坠人奈落〔注21〕 之渊。
「炼狱更生学院,并非打造来使杀人犯更生的设施……这里会对已有杀人经验的囚犯进行矫正和再教育是因为——这是一所专门培养杀手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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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6:红坦克〔Juggernaut)。《X战警》角色之一 ,原为X教授无血缘关係的哥哥,因触模到邪神红宝石化身为无坚不摧的红坦克。
注17:美国乐团Sliipknot。疯狂的表演风格、激进的乐风为其特徵,表演时瞼上都带者诡异的面具。
注18:Screaming Mad George。善于作猎奇向特殊化妆的造型大师。
注19:日本部分论坛具有关键字封锁功能,无法输入「死」字,故网友会以其他异字来取代。
注20:制作日本刀的钢材。
注21:佛教经典中的地狱。
「炼狱更生学院,是一所专门培养杀手的学校·····?」
那是一间狭窄的房间,只有最深处那扇窗透着些许光芒。
一张黑檀木办公桌被夹在两道书架之间,坐在里头的人影吞吐着菸回应对方。
那人背对着光,以致于看不清脸部表情。不过,此刻的她恐怕正在笑吧。
京辅站在一扇敞开的门前、呼吸紊乱,那道人影朝着他「咯咯咯······」的颤动着喉咙。
「你听谁说的?算了,我大概猜得到……总之先冷静点。你一听完就跑来找我对吧?不久前才被调教过,你这畜牲还挺耐操的。」
「……别在那扯些有的没的,快回答我!久瑠宫!」
京辅低吼,他往前踏出一步。声音里夹着难以压抑的烦躁。
正如人影一一久瑠宫所言,听完锐利的说法后,京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随即冲出保健室。这么匆忙都是为了向久瑠宫确认事情的真伪。
如此这般,他来到新校舍四楼。这里是炼狱更生学院的『教职员室』,听说每位老师都有特别配给到一间,此时京辅来到其中之一。
乱掉的呼吸也调整得差不多了,京辅进一步询问。他开口说道:
「我听到的说法到底是真是假……回答我。快回答我!就算毕业了也只能被丢进黑社会而不是回归正常社会,这件事到底是怎样!?
京辅的声影听起来几近失控,然而久瑠宫只是从嘴里「······呼」的突出一阵紫色烟雾。
她把吸到一个段落的菸草朝菸灰缸敲了敲,接着起身。
「我第一次上课就说过了吧,神谷?这所炼狱更生学院,旨在矫正杀人犯的劣根 ,让他们得以净化重生。」
久瑠宫绕过办公桌,慢条斯理地朝京辅走来。
她手上的烟已经换成一根铁管。
「……不过——」
来到京辅眼前,久瑠宫抬头看向他。
她带着奸诈的笑容,脸上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享受京辅的每一个反应。
「我不记得有说过毕业后就可以回归(正常)社会这句话。我这人痛恨说谎……只说事实吶。你说得没错喔,神谷一一这里就是那种学校没错。」
「啊啊!?少开玩笑了,混蛋!?」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京辅用两手抓住久瑠宫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抬起。
久瑠宫又轻又小的身体被整只提了起来。
不过她脸上表情并没有任何改变。久瑠宫仍一副饶富兴味的样子睨着京辅。
「喔喔,好怕好怕喔······咯咯咯。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我要杀了这家伙』?诶,不过你应该干不成吧。就凭你这种没杀过人的废物。」
「为······为什么,你这混蛋为什么会知道那种——」
「人天生就无法杀人。」
无视京辅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久瑠宫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
她脚尖仍然撑在地上,视线一动也不动,表情依旧、无所惧地述说着。
「『杀人学Killology里有一派基础学说。他们主张动物先天有一种避免种族灭绝的机制。事实上,为了培育出能上战场杀敌的士兵,最重要、最麻烦的课题就在于如何弄掉这个抑制『同类相残』的拘束机制。真的很难呢,杀人这档事。不过一一」
久瑠宫脸上的笑意加深,笑容里还带点凶恶的气息。
虎牙从弯起的嘴角处浮现,牙尖光芒闪动。
「那些聚集在这的杀人犯可就不同了。他们的拘束机制早就甩掉啦。有不小心就会杀人的傢伙、病态冷血的傢伙、具备天分的傢伙……不管哪种,机制只要解开一次,之后都简单一一在这里把他们矫正到好用就行了。这样的人很适合当杀手吧?」
「什······」
抓住久瑠宫后劲的手一松,京辅放开她。
他脚步凌乱、表情呆滞地倒退,口里逸出低吟。
「什么啊,就······就因为这种理由,把杀人犯······」
「啊啊,是啊。不过还是有例外啦。像那个出生在杀手世家却杀不了人的『血锈爪处女』就是一个例子……还有在杀人方面还是个在室男Cherry boy的你也是吶,神谷。」
被人这么一说,京辅才注意到某件事。
这里是以『已经杀过人』为先决条件挑选学生的,照理说京辅不会被丢到这里来才对一一既然如此,为什么?
「对,你没杀过人。就连你被人栽赃杀了十二个人这档事我也早就知道了……毕竟,加在你头上的罪名,其实是本校理事长为了让你服刑,一开始就故意安排好的。」
「……啊?什么啦……这算什么啊!?为什么要故意……」
「咯咯咯……这还用说吗?简单说就是他相中你那超乎常人的肉体能力。中意到不惜罗织罪名也要将你弄到手……虽然你的拘束机制还没弄掉,不过慢慢调教的话总会成功。比方说,把你逼到非杀人不可……那类的。」
突然间久瑠宫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接着还将它大方展示出来。
「……真是的,今天好可惜呢。本来还很期待被一群杀义犯动私刑的你可以杀个一、两人来瞧瞧······没想到半路冒出多管闲事的家伙。亏我还特地弄凶器给他们,真是群没用的飞舞。不过被『血锈爪处女』威胁一下居然就缩回去,有没有搞错啊。」
「······!?那件事是你干的吗!?久瑠宫!?」
还在想那么多凶器到底是从哪来的一一
想不到盘商竟然不是学生,而是老师。耍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眼看京辅又想过来抓她,久瑠宫嘴里说着「乖啦乖啦」,藉以安抚对方。
「总之先等一下。你冷静点。虽然我是老师,不过也只是个基层喔?会这样只是照上面的意思办事而已。要恨就恨这所学院的理事长……还有你自己。恨你多余的肉体机能、恨你自己太肤浅,閙到整个黑社会都认识你······呐,『虐杀王』?还是该叫你『百万人斩』神谷京辅?」
「咕······!?」
京辅伸向久瑠宫衣襟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咬紧牙根。
的确,至今为止交手过的对象不光只有不良少年或小混混。就连黑道或暴力集团那类跟黑社会脱不了关係的傢伙也惹了不少。
「······全都是我的错吗?」
当初只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才会挥舞这双拳头。然而不知不觉却挥过了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终于有人受伤了。伤到最应该受人保护的绫花——还有自己。这一切全因京辅没办法确实控制自己的『力量』
咬紧牙关,京辅用力握紧拳头。
他能做的只有这个而已。不知道该责备什么才好,失去方向的剧烈情绪在脑海 一一就在这时。
「啊啊,对了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久瑠宫嘴里念着。
「……什么?」京辅皱眉问道,久瑠宫回他一个嗜虐的笑容。
「关于你被迫戴上的假面具一一『十二人虐杀魔』,有个人才是这张恐怖面具的真正主人。那傢伙就算杀到二位数甚至是三位数都不奇怪,是个异常快乐的杀人者Psvcho killer····你知道是谁吗?神谷?」
「……啊?鬼才知道!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就算杀到三位数也不奇怪,京辅怎么可能知道这种异常分子是谁。
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想得到鲍勃——不过就算是她,要拼到三位数似乎也不太可能吧。
京辅一一直答不出来,对此久瑠宫似乎感到很失望。
「······唔嗯,这样喔。不知道喔。自从你来到这后,她明明跟你那么要好。咯咯咯……也罢。不知道的话就由我来告诉你。那天,在空仓库里把十二个被你打成猪头的男人碾碎、折断、敲烂、撕裂、:······削、凌迟玩弄后肢解,杀、杀、杀、杀、 杀、杀、杀了一次又一次,这位大量杀戮犯Mass murder就是一一」
久瑠宫灵活的大眼瞇成一条缝。
接着京辅听到了。
某方面来说,京辅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人名。
「——冰河炼子。就是那个一直跟你很要好、戴防毒面具的女孩。她可是杀人如麻的『杀戮机关Murder maid』。不只在班上,她可是全学年第一的『杀人器』喔。」
X X X
——鬼扯。
京辅在空无一人的新校舍快速奔跑着,他在呐喊。
——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鬼扯!
那个炼子理所当然地杀到百人,而且还是个乐在其中的变态杀人魔?
绝对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希望这不是真的。
『既然这样,你不如去问问本人吧。她现在不是正好在顶楼吗?咯咯咯······』
听完久瑠宫的话后,京辅立刻从教职员室飞奔而出。
心臓狂乱地跳动、胸口阵阵发疼,京辅奔跑着。
〔她在乱讲对吧,炼子……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快像平常一样笑着扑过来啊!?) 越接近目的地,京辅心中对炼子的不信任感就越强烈。
那个三百六十五天都戴着面具、真面目不明的少女。
她的真面目以及本性一一这些京辅全都不清楚。
即使那好相处的假面具底下目露凶光,京补也无从得知。总是『呼咻一一』的笑着,就算假面具底下的脸其实疯狂又扭曲,他也······
「呼……呼……撕……呼……」
来到一扇铁门前站定,京辅调整自己的呼吸。
铁灰色的门板上用红色颜料写着『禁止进入』,这是通往新校舍顶楼的入口。门——没有上锁。将手放到门把上,京辅下定决心后推开那扇门。
推开的瞬间,一道光芒照射进来。被带刺铁丝围网住的狭窄空间里,除了京辅外就 没有别人了。
「……炼子?不在吗?喂一一炼子!」
嘴里呼喊她的名字,京辅每个角落都绕过一遍,还是不见炼子踪影。
「……可恶,是怎样啦。根本不在嘛,那傢伙……」
看样子久瑠宫推测错误了。
吐出一 口混杂安心和失望的嘆息,京辅从紧张情绪中解放一一就在这时。
「唷,抱歉抱歉。看来我好像让你久等了呢?呼咻一一」
门边有道声音响起。
京辅原本将手搭在对面的铁拦杆上,听到声音后慌慌张张地转身。
「事情我都从久瑠宫小姐那听说了唷。你有事想问我?」
——站在那里的炼子,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讲话的态度依旧云淡风轻,是那个带着黑色防毒面具的少女。
对于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僵在原地的京辅,炼子「欸嘿」一声,挺出那对丰满的胸部。
「顺便说一下,我的罩杯是G喔!呼咐一一京辅想问的就是这个对吧?我想你应该很难开口 一一所以就先告诉你啰。机会难得,要我顺便告诉你三围吗?从上面开始一个一个告诉你,呼——」
「炼子。」
「嗯?怎么啰,脸看起来好恐怖。这气氛简直像在说你想扑过来……啊!难道说京辅,你想趁四下无人时对我这样那样还有那样,接着再那个吗一一」
「一一一一炼子!?」
京辅终于忍无可忍了,他大吼道。
「呜呀!?」炼子发出一声惊呼,京辅和她对峙,紧紧盯着防毒面具。
「……不要再开玩笑了。我想问的不是这种东西。」
为了让自己冷静点,他用力做了个深呼吸。紧握的拳也注入些许力道。
炼子大概察觉气氛不对,「嘶咕一一……」一声后乖乖地闭上她的嘴。
太阳开始慢慢西沉,屋顶悄悄染上夕阳之色。
世界逐渐披上一层橘色的面纱,在这片橙色之海中,京辅开口问了。
「呐,炼子——你杀过上百人的事是真的吗?」
「···············」
微妙的沉默降临。
隔没多久炼子就「唔〜嗯」地歪了下头。
「百人?抱歉,京辅,我不知道……不是很清楚耶……」
将手指点在防毒面具下巴的位置上,炼子像在沉吟些什么。
「至今杀过的人我都没仔细算过呢。『杀过上百人?』就算你这样问,我也没办正确回答你的说。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
讲到这话突然间顿住,炼子翻开头上那顶连身帽。
银色的发丝顺势倾泻而出、随风舞动。
「我比这所学院里的任何人都还要常杀人……手法也是最高竿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我原本就被设计成这样。也就是说,其实我一一」
制服外套和连帽衫被褪去,她身上只剩一件背心。
裸露出的两条手臂被某样东西爬满一一是漆黑的图腾刺青。
复杂的刺青由许多粗细不一的线条所组成,看起来就像缠绕的锁链一样。
「——『杀戮机关(Murder maid』。我是单纯为了『杀人』这个目的,利用基因改造设计而成的存在喔。就像专门做来裁纸的剪刀、为了敲钉子制造出来的槌子、为了射击开发出的手枪一样······被人创造出来的『我』只会杀戮。为恨而杀。为哀而杀。为喜而杀。感到寂寞而杀。感到空虚而杀。感到痛苦而杀。虽然这些东西我都不是很明白,但我还是会杀。看心情杀。总之就是会杀。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杀人,无尽的杀人……你所知道的一切感情都和杀戮行为连结在一起一一我只要一拿下这 个面具就会变成那样,懂吗?」
娓娓道完,炼子拔掉耳机。
将漆黒洗炼的耳挂装置随手一扔,白皙姣好的耳部轮廓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她终于对那顶面具出手。将双手伸到后脑勺解开固定带,炼子嘴里边「嘶咕——……」地吐着气。
「这个面具是我的製造者帮我加的『安全装置』。我的所有行为都会跟『杀戮』连结在一起,为了把连结要件一一过度庞大的杀意和杀戮冲动压制住,最后才衍生出这种装置。换句话说,戴着面具时的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喔……不过如果是京辅你想瞭解『真正的我』,其实让你知道也没什么关係。平常我当然没办法自己脱掉 这个东西……这次是例外,毕竟都有人特地帮我把锁打开啰?」
「炼、炼子……一一
京辅向后退去。他的背喀鏘一声抵上铁栏杆。
看见京辅因本能的恐惧而颤抖,炼子笑了——感觉到她在笑。
「目前为止我经历过各式各样的感情,每天都循着这些感情去杀人······不过现在这种心缠是头一遭。我对你很有兴趣。我无可自拔的被你吸引,注意力惊没办法从你身上移开。我满脑子都是你。想多瞭解一些你的事,也希望你能多瞭解一些我的事。我喜欢你,京辅……人家最喜欢你了!所以一一」
这份感情和『杀意』连繫上的瞬间是什么滋味,我想仔细品尝看看。
炼子轻声说着,下一秒一一 「喀嚓」。这是卸下拘束装置的声音。
黑色面具的束带被人解开,下一秒它被人丢在一旁。
一切都变得清晰,炼子的脸庞看起来一一美到令人不寒而慄。
「················」
京辅看到浑然忘我。他的目光完全被吸引过去。
以血红色天空为衬,干爽的银色长发随风飘扬。
透白莹皙的肌肤宛如白瓷,夕阳下盪漾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纤流如水的柳眉、恬静轻闭的眼帘、投下阴影的长睫、高挺匀称的鼻梁、艳丽的蜜桃色唇瓣·····这些全都很美丽、非常美丽。
这一切可以说是鬼斧神工,如果汇聚人类所有的技术去追求『美』,或许可以生出这么一张脸孔也说不定——京辅这么想着。
「……炼、子······?」
似乎对京辅嘴里的名字有所反应,炼子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一下。
那对眼瞼慢慢地张开,原本紧闭的双眼开始凝望这个世界。
那是一种近似无垠的透明,冰蓝色双眸(Ice blue)宛如冰河般,那对眼眸在空中游移了一 阵子后捕捉到京辅的身影。
剎那之间—
「······呵呵。」
脣缝间流洩出炙热的气息。蜜桃色的脣描绘出一道愉悦的曲线。
冰蓝色的双眸因光线而微瞇,展露真面目的炼子开口了。
少了那顶面具,清晰的美声变得澄澈,美妙的嗓音彷彿散发着寒气。
「如何,京辅?我的脸看起来如何。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呢?呵……呵呵。我现在想笑得不得了。音乐停不下来······我开心到快发狂了!是啊、我很开心唷,京辅。没想到给你看脸会让我高兴成这样呢······呵呵呵。真棒,这股原始冲动(Intro)啊。整个从下腹那窜升上来了。兴奋到令人挥身颤抖!这就是因你而生的杀的杀意Melody吧?呵、呼呵呵······」
炼子的肩头因狂喜而抖动,她再次闭上眼睛,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头上下晃动、身体左右摇摆的样子就像跟着旋律起舞一样。
尽管耳机已经不在身上、尽管她听不到任何音乐。
炼子的言行举止让人匪夷所思,京辅开始狂冒冷汗。
「……啥?喂、喂……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耶,炼子……?」
面对动摇的京辅,炼子睁开眼后冲着他笑。
笑容里并没有嘲笑的意思。实在是因为太开心、开心得不得了,炼子才会这么笑的。
「呵呵······嗯?啊〜也没什么持别的啦。对我来说杀意就是音乐。会这样只是因为它开始播放了。虽然你应该听不见吧,京辅……还是说这种音乐是你第一次听到——死重奏(Death metal)。什〜么都不用担心喔,演奏的人是我。不管是死前哀号(Death voice)、惨叫(Shout)或是呐喊(Growt),我全都会引导你……就让我鉅细靡遗地敎你如何随杀意的旋律起舞吧!啊哈。所以说,差不多就是这样-」
炼子将手指交握于头顶,「唔嗯〜」地伸了个懒腰。
像在强调那对丰满的胸部一样,黑色背心被撑到快爆开。
向后仰到一个极限后她放开手,接着向前做体前弯。
刺青爬覆的双手顺势垂下,冰蓝色的眼忽地睁大。被那宛如蓝色水镜的虹膜包围——暗黑色的瞳孔如猫眼一般急速收缩。
上吊的嘴角隐约可以看到异常尖锐的犬齿。下一一瞬间一一
「自我宣传(MC)也做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杀人(Live)了吧,京辅-——!!」
那是野兽才有的狰狞咆哮Skreech。
炼子抬脚用力往地面一蹬,银白色的发丝随动作在空中狂舞,她纵身朝京辅扑去。
X X X
一一能避开那一击,可以说单纯只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藉着地面使力纵身跃起的炼子划破空气,她边迴旋边朝这里飞来。
所到之处颳起一阵银白色的暴风。这已经不是人类的动作了。简直像只四脚动物一样。
间隔五公尺的距离在瞬间被缩短至零,这种跳跃力根本异于常人。
她从斜上方——从贴的极近的极限距离将右腕重挥而下,空中因而留下一道圆弧、
「······咕!?」
京辅侧身倒落,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攻击,
零点一秒前才待过的位置传出一阵异样的碎裂声。
淡淡的肥皂香飘散在空气中。浓浊的铁锈味乘风而来,窜入鼻腔。
「……咦?好奇怪唷。被躲过了……真有一套呢,京辅。呵呵呵。」
脸上笑得愉悦,炼子慢慢撑起上半身。
她将手从凹陷、歪曲变形的铁拦杆上抽回······接着甩甩那染血的手腕。
这不是京辅的血,是她自己的。她的右手手掌好像出血了。
「而且,啊〜啊……太兴奋了力道都没拿捏好啦!刚才那下挥得太忘我,连手都被弄坏了。我毕竟是被设计用来『杀人』的,所以比骨头还硬的东西就比较没辙。呵呵……好吧,就算。」
身体随杀意摇摆,炼子窃笑着。
她看上去完全没有一 丁点痛的样子。
京辅就这样跌坐在不远处,表情呆滞的仰望着炼子。
「什、什么啊……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不是人类……吗?」
映入眼底的铁栏杆变得支离破碎,应该说是凹陷得不成杆型。
人如果正面吃上一记铁定会死——就算运气好还是会造成致命伤。
低头看向浑身战慄的京辅,炼子伸出舌头舔舐沾血的手腕。
她的动作情色到令人发麻,舌尖沿着剌青滑动。
「咦咦〜好过分唷······我是人类呀?虽然有加工过就是了。京辅你才是,身体的感度相当不错嘛。我对你愈来愈有兴趣了······嗯呵呵。杀意也愈来愈深了,等一一下一定要让我听听你那美妙的呻吟声(Vocal)喔?这次我一一会温柔点的!」
炼子把血舔干净,她无视手上的伤、再次抬起右手。
脸上神情恍惚、身体任凭听不见的杀意摆布。
天空好像在燃烧,银白色的发丝飘盪其中,璀璨生辉的冰蓝色瞳眸里漾着疯狂色彩,尽管如此,它依旧美到能将人吞噬。
正因如此,是这样吧一一即便『死亡』近在眼前,心还是感到异常平静。非但没因恐惧而颤抖、没因绝望而意志消沉,就只是看着、看得入迷。整个人都被彻底箝制住了。
脸颊染上一层淡粉色,炼子露出犬齿微笑着。
「接下来,京辅你差不多可以让我杀了吧?这次不会失手了……绝对、不会失手。」
「··············」
——京辅无法动弹。
明知道等一下会被杀掉,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炼子转动手腕、将手指一只只紧扣回掌心,她慢慢地将手凝聚成一个结实的拳头。
缠绕在手上的图腾之锁,隐约传出一阵金属摩擦声。
就在此时一一
「京辅!?」
「京辅同学!」
两道急切的声音划破西沉之色,迴响着。
敞开的铁门前站了雨个人———是舞那和锐利。
「啊嗯,真是的!做什么?居然彷碍我的杀人(Live),这噪音是从哪一一」
才刚举起右手又烦躁地放下,炼子回过身。
她的表情在确认来者何人后倏地转变,侧脸上的喜悦慢慢扩大。
细长的眼眶变圆,嘴角也跟着上扬。
「······啊。什么嘛。这不是锐利跟舞那吗?呀吼,两位好!你们来的真是时候。现场演唱果然还是少不了听众(Audience)呢,嗯!」
「咦……难道你是炼子……是炼子吗?」
看看掉在地上的防毒面具,再看看眼前这名银发美少女,锐利双眼睁得老大。舞那神情呆滞地把嘴开开,盯着炼子的脸瞧。
或许是对方的反应很合自己的意吧,炼子呵呵笑着,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对啊,我就是冰河炼子唷!这样一来你们就知道我真的是个美少女了吧?好高兴……太高兴了!不过现在我有点忙呢。我等一下再慢慢杀你们,总之先在旁边观赏一下吧?」
话一说完她马上转向京辅。
「蛤!?」锐利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正在忙?你……到底对京辅做了什么!?」
向前跨出一大步,铁锈色双眸里燃着熊熊怒火。
射出的视线落在炼子滴着鲜血的右手上。
「还说什么杀……?那什么意思啊。在开玩笑吗你?」
跨过掉在地上的防毒面具,锐利理直气壮地走近炼子。
大概是人正在起头上,她没发现炼子看起来不太对劲。
「等······笨蛋!别过来!快逃——」
「——吵死了。」
像要挤烂京辅的叫声一般,炼子的低吼响起。
那是从身体深处重重扬起、像鼓声一样的重低音。
又彷彿由过剩的愤怒和憎恶引起的超负载声。
把京辅晾在一旁,炼子整个人转向锐利。
最后划过眼帘的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刚才都还挂在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看你做了什么好事,锐利?这样杀意不就被另一个杀意盖掉了吗…… 好端端的旋律就这样被别的旋律给盖过了。人家本来感觉还不赖的说。但是曲子播到一半被打断、被人硬插播新曲子就是不爽——真差劲!现在演奏出这个爆音的是焦躁吧?狂乱的重复片段和快奏……嗯。这种杀意已经听腻了啦,这个……要赶快切断,必须快点……」
头上下晃动、身体左右摇摆,炼子一步步靠近锐利。
血珠不断从垂下的指尖滑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鲜红轨跡。
「……蛤?什、什么啊……你说的东西我一个字也没听懂耶?」
虽然对炼子身上那股不寻常的气息感到奇怪,但锐利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凌厉的目光炯炯有神、小心翼翼,她继续保持镇定。
边掩护在门边「啊哇哇哇哇」地叫着并发抖的舞那、边移动步伐,锐利紧盯着炼子。
「一下说杀意怎样、一下又说旋律怎样……你是在碎碎念些什么东西……?」
说着说着锐利突然语塞。
她眼底映照出炼子背后那片光景一一那些折弯、压烂的铁栏杆。
破坏痕跡伴随着四散的血跡,和炼子右手对照后锐利脸色骤变。
不悦的脸第一次浮现恐惧之色。
「你的手……该不会……骗人的吧?铁栏杆都……变成那样……」
她的声音在颤抖,整个人也开始往后退。
逼近锐利的脚步停住,炼子的身体微微下沉。
「你觉得这是假的?锐利〜?不如……」
——嗡!她抬起左手横切过去。
「······!?」
这一击原本打算割下对方的头劲,却扑了个空。
锐利以令人赞叹的动态视力和反射神经迅速玩过身躲过。
「唉唷喂·····咦?被闪过了呢?啊哩哩~?」
力道猛烈得让身体回旋,炼子像颗陀螺一样转了几圈后歪着头。
她的食指抵住下脣,眼皮也眨了几下。
「······别动。」
炼子的喉头被人从背后用红色指甲抵着。
扁爪刀『朱裂』一一那是专业『暗杀者』锐利藏在身上的日本刀暗器。
「……敢乱动,就砍下你的头。就算再怎么像个怪物一一被刃器割破喉咙也只有死路一条吧······哼。你太大意了。不禁令人想哀悼。」
锐利趁炼子闪神时绕到她背后,她贴在炼子耳畔小声说着。
睁大冰蓝色的眼,炼子「……呵呵」地笑着,她再次绽出笑颜。
「嗯,说的是呢……令人哀悼一一啊〜其实这是在为你哀悼唷?」
抓住锐利拿指甲抵人的右手手腕,炼子毫不犹豫地将它扳开。
「······什!?」
炼子过于大胆的行为让锐利动摇。趁这个空档一一
「呀啊!?」
炼子对准锐利的胸窝送上一击肘击。
纤弱的身体震了一下,锐利当场瘫软下来。
「锐浮」「锐利——!?」
京辅和舞那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
大概是打击带来的冲击让她无法呼吸吧。平常总是态度淡漠的锐利脸皱成一团,含泪忍痛的表情可怜到令人不忍直视。
她压住胸口并趴跪在地,嘴里大口大口地渴望着氧气。炼子低头看着这样的锐利,她鼓起腮帮子嗔道「讨厌!」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就像在训斥小孩子一样。
「不是说过这样不行吗〜没有杀人的觉悟却来威胁别人。刀的位置离颈动脉有一公分呢?我知道你不想伤到我,天真成这样可以说是锐利的优点……是说,咦 咦〜?杀意它变了!我对锐利的友情已经超越愤怒了呢。呵呵……果然,锐利好棒啊。人又好又可爱呢!虽然和京辅不一样,但我也喜欢你唷。所以说一一」
像要化开来的喜悦之色在炼子脸上扩散。
她缩回百褶裙下那只包裹着内搭袜的左脚。
「我要让这杀盛宴(舞台)更嗨一点!呜呼呼……来吧,来唱歌吧?」
一一她抬腿往上一踢。
炼子的脚尖朝锐利肚子和地面那道缝滑进去。
「呃咕!?」
—声含糊的惨叫伴随痉挛,锐利倒在水泥地上。她从趴跪变成仰躺,肚子像只被打捞上岸的鱼一样激烈起伏,接着一双白色的室内鞋踩住她的肚子。
「嗯嗯,真不错吶······实在太棒了!这惨叫声太美好了呢,锐利……」
炼子将手搁在膝关节上方,她边把锐利的身体踩回地面、边漫不经心的低语着。
专注地看着锐利爬满痛苦和恐惧的脸庞,炼子接着说了。
「不过好像还是太清澈了呢……也就是说,下次来试试能不能让你叫得更混独、更狂乱好了!是咆哮(Growl)唷〜嘶吼声。虽然也有人讲Grunt就是了……咦?没听过吗? 那我现在就开始教你吧一一来吧,哭喊看看。」
犬齿闪动着光芒,脸上一笑容异常凶暴。
她将脚移到胸窝附近,随之将全身体重灌入。
啪唧啪唧啪唧一一 一阵骨头碎裂声传入耳里。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凄厉到令人想掲住耳朵,这是锐利在高声歌唱。
瞠大到极限的眼溢出泪水,嘴角喷出鲜血并发出哀叫,锐利平常游刃有余的样子全消失殆尽。
眼前的锐利会到京辅在保健室时看到的她,真正的她——露出那张毫无保留、既纤细又脆弱的面孔,朝她袭卷而来的风暴是痛苦、恐惧、恥辱,她却只能任凭这阵风暴蹂躪。
一一眼前女孩和绫花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开什么玩笑。」
过去绫花曾经被班上同学恶意欺负了一阵子。
平常总是开朗又充满朝气,但自从京辅发现绫花常在夜里独自一人啜泣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
为了守住绫花的笑容,他早就决意要变强,必须强到不让珍视的人再次遭受那种痛苦。然而……
「开什么玩笑啊,可恶……你到底在怕些什么?神谷京辅。」
一一你这傢伙不停锻炼拳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他反问自己。瞬间,他又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原本像锁炼一样綑住自己的东西解开了,它开始熔蚀、燃烧。
恐惧、战慄、混乱、踌躇一一激情将这一切燃烧殆尽,那是对炼子和自己的、宛如业火般的愤怒和焦躁。
「······啊啊,惨了。这样一来我可能没办法手下留情啊。」
喃喃低语后,京辅接着起身。
手里的全体握到都快捏碎了,京辅无所无惧的向前挺近。
「唏咿咿咿咿咿咿!?锐利、锐利被人!?————————哈哇哇哇哇……」
一下左一下右、走一步退一步,舞那像只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她面前用脚蹂躪锐利的炼子察觉到京辅接近后,「……嗯?」地抬起头。
「怎啦?京辅?不好意思喔,我现在在演奏锐利……等下再好好陪你,别急。如果你能边欣赏锐利的哀号边多等一下下的话我会很高兴呢。这样一来我演奏起来也会更有味道!唔呼呼〜」
「······炼子。」
将手搭到冻子裸露的肩谤上,京铺嘴悝叫着她的名字。
冰蓝色的清澈瞳眸纳闷地眨了眨。
「什么事啊一一京辅?你的脸看起来好认真喔……啊!该不会要玩3P 一一」
「一一给我闭嘴。」
结实的右拳正中红心,一拳打进那张笑咪咪的脸里。
「噗!?」
吃下这扎扎实实的一拳,炼子身体被打飞到老远去。
她在空中转了几圈后撞在混凝土地面上,接着接着咕嚕咕嚕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整个人还用力撞上对面那片铁栏杆。最后倒地不动。
「哈哇哇哇哇哇哇哇······呜?」舞那的声音突然中断,寂静骤临。
炼子整个人挂在铁栏杆上,低垂的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成功了吗?看样子似乎……成功了。」
虽然对手是个女孩子,但她简直就是怪物。京辅刚才完全没手下留情。
现在都还没爬起来,表示这拳对她有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吧。他朝炼子说了声「……抱歉」后蹲到锐利身旁。
「喂。没事吧,锐利……嘖,看来你被虐得太过火,差点就去了嘛。」
「蛤!?才……才没有去好不好!你突然在那乱讲些什么一一呜!?」
「笨蛋,别逞强!你的肋骨应该去了几根有吧……现在能站吗? 一
「呜……别、别用那种奇怪的字眼啦……你、你才去死一一死勒。」
把脸从京辅前面别开,锐利语中带刺的说着。
虽然如此,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肩膀靠上去,看样子似乎元气大伤。
「锐利一······!?泥、泥泥泥泥、泥没素吧!?」
比京辅迟了些,舞那也朝这边跑过来。
一看到被京辅撑着的锐利,她马上「啊哇哇哇哇······」地捂住尾巴。
舞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对此,锐利脱口而出的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淡然。
「……没差。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点程度,根本就不痛不痒嘛?」
「咦咦!?可是可是!锐利还在哭一一」
「蛤!?人家才没有哭!?」
……人家?看样子应该是痛到没空顾及形象了。锐利低着头,试图隐藏自己的泪水,舞那则探出头亏视她的脸:「果然在哭……勉强自己是不对的!」她火上加油地担心道。多亏舞那,锐利这下脸都红到耳根子去了。
「……那个。不好意思,舞那。可以先帮我把锐利带到保健室去吗?」
「唔耶……?我当然没问题……那个、京辅同学你呢……?」
小心翼翼的接过锐利,舞那卖力撑住她之余不忘反问京辅。
「我?我要一一」
京辅才正準备回答,就在这时一一
「……噗……噗噗……呵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觉得可笑,有人噗嗤地笑了出来。
「咿!?」听见笑声后舞那开始害怕,锐利则「·····呜」地瑟缩了下。
朝音源一看,挂在铁栏杆上、头朝下的炼子正抖着间。
「啊〜嗯,真是的······你还真能干呢,京辅〜?居然拿拳头打少女的连·····唔呼呼。这下惨啰,超有感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杀意在叫嚣了……这种爆音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呢〜太惊人了,吓到我都傻掉了。开心……咦?被扁还很开 心,这种人好奇怪耶?有够好笑的!根本是被虐狂、超级被虐狂!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炼子又变回活蹦乱跳的炼子,她仰头对着天空放声大笑。
那张噩梦般的白皙脸孔根本毫发无伤。
即便她才刚从正面吃下那毫无保留的一击。
「喂喂……太扯了吧。是超合金喔?那傢伙的身体……」
「京、京京京京、京辅同鞋!偶闷块陶……我们快逃吧!?」
舞那单手扯住他的衣角,两排牙齿颤得喀喀作响。
「京辅……」锐利的声音也在颤抖,她苍白着脸。
面对这两人,京辅的反应是一一
「……锐利就拜託你了,舞那。我来当那傢伙的对手。」
他扳开舞那的手指,随手揉了几下锐利的头发后和炼子对峙。
「迷、迷错!不管京辅同学有多强,但要对付现在的炼子……」
京辅摆出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横在两人面前,锐利高八度地「蛤!?」了一声。
「说那什么蠢话啊·····想死吗!?那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应付了的对手啊!」
「迷、迷错!不管京辅同学有多强,但要对付现在的炼子······」
「……别担心。就算不能撂倒她,我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被做掉啦,我对自己耐打的身体有信心。所以锐利就拜託你了,舞那……拜託了!还有一件事,你尽快叫人来帮忙。我会争取时间……不断争取······绝对会挺到底。」
京辅说完,露出一抹不羈的笑容。舞那眼底慢慢涌上泪水:「京辅同学……」
一一如果没人留在这绊住炼子,他们几个一定会全部被她杀掉。
等待救援的时间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或者更多。总之只能撑住了。现在能做到这点的,除了京辅之外没有别人。
「吶吶。理人家一下嘛一一京辅〜别光顾着跟那雨人讲话,跟我多聊点嘛一起聊天、一起玩、一起培养情趣……让我听听你各种声音好!······好?我也会让你听很多种的。这样不就可以来个双人演奏了吗!来首甜蜜激烈的狂死曲Scream(注22〕,来吧……呵 呵呵。」
炼子没有用手就曲膝将身体弹起,那对冰蓝色眼阵闪着异样光芒。
京辅承接住那狂喜的眼神,回应道:
「啊啊,ok啊·····受不了你,就陪你玩玩吧,炼子。」
紧张感持续增加,舞那撑好锐利的身体后朝后面边移动过去。
看样子她终于明白了。京辅在心中感谢舞那,他无声地道了个谢。
「京辅。」
临走时锐利叫住京辅。
京辅依旧看着前方、没有回头,从他背后传来祈祷般的声音。
「……敢死就宰了你喔?」
锐利的话带刺却温柔,京辅听了放松双颊。
「……笨蛋。死人又不用杀,你连活的傢伙都不敢杀吧。」
他苦笑着,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两人身影已经从屋顶上消失。
「接下来……让你久等啦-炼子。」
京辅表情一凛,他换了个心情。
脑中掌管恐惧的迴路老早就被烧断了。
为了活下去所需要的五感,都被清空、研磨到极限。
「······嗯。终于又变回两人世界啰?真是的,你太受欢迎了啦〜我好嫉妒—— 啊哈。我现在终于能够体会那些找我麻烦的女孩们在想些些么了。原来是这样呀······这就是嫉妒的旋律吗?讨厌·····好棒唷~超棒!被你引出的杀意音色听起来很复杂、千变万化·····怎么听都听不腻么。我想多听一点。多演奏一点!演奏、演奏、你演奏完换我演奏……我想细细品尝最棒的余韵!所以呢,京辅……」
宛如在燃烧的天空,银白色发丝随风滚动,炼子正在跳舞。
她将身体交予只有她听得见的杀意之声,深深地沉醉在其中。
——之后。
「我们来场恩恩爱爱的廝杀吧啊啊啊啊啊!?」
从身体深处爆出一声咆吼,炼子蹬向地面。
冰蓝色的眼涌上杀意、熠熠生辉,她笔直地朝这冲来。
脑海深处开始沸腾一一某种从没听过的音乐似乎正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X X X
「喜欢喜欢最喜欢、爱你唷,京辅!呀嗯〜」
伴随着明快活泼的声咅一一啵嗡嗡嗡嗡!左手大力挥动。
以最小限度的俯身动作避开攻击,京辅立刻瞄準炼子的下巴,挥出一记反击拳。这是从左侧击出的上鉤拳。然而,这发攻击却被对方向后一倾闪过。
「喔,是一一吗!?那还真谢谢你……喔!?」
接二连三的连续攻击。京辅举起蓄满力道的右拳对准炼子的鼻梁骨击发出去。
紧接着,炼子的上半身旳后倾弧度更大了。大到几乎快与地面平行。
「什······!?」
没料到对方会来这招,京辅的拳扑了个空,只扫到几根银发。就在那瞬间一一
「抓到你啰〜」京辅伸过去的手被炼子飞快地用双手缠住。
抓到的手被拿来当成铁棒,炼子利用翻单槓的技巧踢了下地面一一她在空中倒转后站到京辅肩膀上。柔软的大腿夹住京辅的头。
「等!?这、这啥鬼动作一一」
「一一这叫喀唧!好了,你死了。这样你就死过一次啰,京辅〜?唔呼呼……」 京辅惊愕不已,炼子用两手捧住他的头,试图将它朝自己扭腰的逆时针方向扭转。
实际上她只是做了个假装扭转的动作,若是真的被她扭过去,颈椎大概会当场折断。她贴到浑身战慄的京补耳边,在他耳畔细语。
「杀你很简单的······不过那样就太无聊了。因为我最喜欢你了。我还想多感受一些……还想让你多感受点东西,感受我的爱!欸嘿嘿〜」
说完,炼子紧紧绞住京辅的头。
她用两手绕住,再用脸和膝盖上下夹攻后开始使劲绞缠。
后脑传来胸部丰满的触感。头盖骨被炼子那片柔软和甜甜的香气给包围住,「扎吱」一声,令人发毛的接缝摩擦声响起。随着她慢慢加重手中的力道,京辅头部愈来愈受到挤压。
「说什么爱,你……咕、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一开始感受到的飘然快感化为哀号,头快爆开的剧痛把它们逼得一干二净。
京辅脑中闪过一一个画面一一他的头挤在炼子那两颗西瓜奶里面,接着就像西瓜一样爆掉。
「……哎呀呀,危险危险。爱太深,一不小心就差点弄坏啰。」
剎那间炼子恢復理智,她放松施加上去的力道。
紧绷的身体一 口气软了下来,京辅当场瘫落在地。
炼子从他的肩膀降到背后顶着,她伸手绕过京辅腋下撑住他。
「不过这声音还真不错……好想再多听一点唷〜?」
她边啃咬京辅的耳朵、边甜甜地撒着娇。
纤细温热的手指从衬衫边缘窜入,像在舔舐肌肤般来回爱抚着。
被那绝妙的技巧和手劲摆弄,京辅的皮肤冷不防起了鸡皮疙瘩。
「呐,想要我先从那里开始破坏呢?肚子(这里)?腋下(这里)?胸(这里?)还是·······下腹(这里)呢?消化器官、呼吸器官、循环器官、生殖器官····呵呵。任何要求我都会听唷,京辅?因为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嘛~我会照你的意思,让你『去』个彻底!」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挑我啊,炼子!?:」
京辅大叫,他用尽全身力气甩开炼子。
「呜呀!?」炼子似乎故意让他把自己弹飞,她摔到地面上。
「痛痛痛……讨厌一一不要弄痛人家嘛!」向下盯着装傻的炼子,京辅压住还在抽痛的头、怒吼道:
「你都知道吧,炼子!?我根本不是什么『十二人虐杀魔』。除了比其他人还多点蛮力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这样的我根本没道理、没理由、不可能被你喜欢上。但,为什么一一」
「……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呢。唔呼呼。」
脸对着天空仰倒在地,炼子像在睡觉似的闭上双眼。
她的样子看上去破绽百出且毫无防备,但京辅就是没办法出手。
他边调整紊乱的呼吸、边不发一语地眺望起炼子的睡脸。那张人类不可能有的美貌露出一抹杀人犯不该有的恬静笑容。
「我是特别订制的『杀戮机关』······是为了杀人而制造出来的,对我来说杀人是我的存在理由Raison d’etre。从我出生的那瞬间杀意就一直在鸣响着。我追随它,我杀戮。杀人杀人不停的杀人。追求杀人、被要求杀人……我循序渐进地杀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黑有白有黄······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差。像剪刀就不会去挑它要剪的纸吧?会挑的只有使用者。『我』这个道具的使用者一一就是杀意唷。遵从杀意的命令、杀意的声音,接着我就把人给杀了。涂掉所有感情、把它们全搅在一起······ 将我所有行动全都导向『杀戮』的音乐。没办法停下来……停不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炼子的眼睛突然睁开,她弹跳似的起身。
「······!?」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徵兆。
京辅没办法反应、他整个人僵在那,炼子的左手袭向他。
那一击打算削掉头的侧边,京辅硬是用右手惊险地挡了下来。
骨头嘰嘰嘰的悲鸣着,防御随即崩溃弹开。
「咕!?」
这阵冲议京辅险些站不住脚,没有丝毫喘息机会,馨是右脚。对方顺着收手的姿势向后来个回旋踢。裹着室内鞋的脚跟以令人惊恐的准度踢中右腹。
「嘎啊!?」
京辅发出窝囊的叫声,身体飞得老远。
来不及护住身体就吃上一击,京辅在水泥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浅灰色的地、灼浇的天,两者在视线里交错乱舞着。
「呋······痛死了 ······可恶。居然趁人不备!」
护住被踢到的侧腹,京辅痛到紧咬牙关,他撑起上半身。
人在离炼子将近五公尺远的地方,炼子边摇着身体边接近他。
「啊,抱歉抱歉!音乐有抑扬顿挫(节奏)杀意也有强弱转折(节奏)〜进到高潮、最盛大的地方就不太能控制住啰〜耶嘿。」
她害羞地吐舌,啵地敲了下自己的头。
炼子的态度看起来没有任何罪恶感,京辅想起梢早听到的话······
一一他终于懂了。
『因为喜欢,所以想跟你牵手。』
『因为喜欢,所以想抱住你。』
『因为喜欢,所以想亲你。』
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因为喜欢,所有想杀你。』以此为原则采取行动。
炼子一旦脱下防毒面具,全身上下的感情都会和『杀』连系一起。
不管这种连接有多扭曲,现在的炼子只能选择杀人、只会选择杀人。
一一她就是被打造成这样。炼子本质上就和京辅他们有所不同。
「呵呵。真是的……为什么我会戴着面具和你相遇呢?失去杀意这个主人的我杀不了人,也不想杀人。没人使用的剪刀一一就跟剪不断东西是一样的吧。不过,即使如此我也算是个『人』。没杀意也会有感情。所以才会对你产生好感……平时只要对某个人产生兴趣,杀意就会立刻帮我把它跟杀戮连结在一起。所以都不太有机会发展到那么深入。还有,最重要的是……」
冰蓝色瞳眸瞇起,炼子凝视着京辅。
她的瞳孔张开了。贪婪而狂乱的眼底摇曳着淡淡的柔光。
「……你对我而言果然是持别的。就算你觉得自己很普通,对我来说还是很特别唷。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活在黑暗的我而言……吶。能和戴面具的我打成一片的之人,你是有生以来第一个。这也是第一次,有个没杀过人的人出现在我身边……所以我就对你更有兴趣了。因为你跟我之间的差异太大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一」
「······」
京辅脑里回想起当时在保健室里听过的话。
锐利也说过,『你和我所处的世界差距太大了。』
这里所有学生都是杀人犯,只有一个异物混进这所通往黑社会的学院——那就是是京辅。锐利和舞那虽然是异类,却不是异物。
正因如此,炼子才会对京辅产生那么大的兴趣吧。
她和其他被『十二人虐杀魔』这个假面具吸引过来的学生们不一样,只有炼子是被京辅的真面目吸引过来的。
接近他,之后……
「我一跟你讲话就吓到了。你太没戒心了。人家从你身上完全感受不到杀意、敌意、恶意之类的东西。你跟我目前接触过的人有决定性的差异……这种差异令我很舒服。以前完全没遇过的情感不停的冒出来……和杀戮以外的东西连繫上,那瞬间感觉好温暖。真的很开心。」
炼子脸上洋溢着微笑,她在京辅身边跪了下来,
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她缓慢地抚摸着京辅的脸,边摸边看进那对瞳眸里。
她温柔又仔细地抚摸着。炼子的思念透过清澈的蓝眼珠传达过来。
就因为这样,京辅更加困惑了。到底该怎么做才好,脑子里连点想法都没有。
到底该对炼子採取什么样的态度才合适一一他完全不知道。
脑里回想到这几天和炼子在一起的种种时光,京辅开口了:
「我也很开心啊,炼子·····和你在一起超开心。还说别人,我觉得你才没戒心·····对我来说这里是个充满异端分子的环境,能遇到像你这样、随时随地都显得天真无邪的人,我真的觉得自己得救了。但是一一」
「嗯。那不是我的真面目对吧。我知道,我都知道。自从被你吸引,我也开始想了很多。『想触碰你』、『想被你触碰』、『想瞭解你』、『希望你也瞭解我』。希望你瞭解真正的我,而不是假的我……呵呵。但是,很悲哀对吧。这样很痛苦对吧,京辅……一旦我脱下假面具就会展露出赤裸裸、最真实的自我一一你觉得那瞬间如何?」
瞳孔开始收缩。炼子的手指迅速滑过,不一会就扣住京辅的咽喉。
京辅遭她用双手掐住,整个人被吊了起来。
「啊……咕……炼、子······!?」
京辅从正面被捏住喉头,无法呼吸。大拇指压住气管、食指压住颈动脉、中指 压住静脉、无名指和小指负责固定一一这是个精準无比的扼杀动作。
冰蓝色瞳眸绚烂不已,像要将人吞噬般的强烈杀意形成一道漩涡。
「想触碰你。想被你触碰。想瞭解你。想被你瞭解……这些想法全都消失得一 二净了!我现在只想杀你。京辅,我想杀你。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比任何人都想杀你喔……呵呵呵。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结果ourro。这都是因为真正的我,其实是这样的我才对。对不起唷,京辅。真的很抱歉。虽然你其实很想跟我这样那样·····但我现在想做的只有杀死你而已。你就老实一点,差不多可以死一死了吧?噗、呼呵呵····」
炼子的身体摇摇晃晃地摆盪着,她在指尖施加更多力道。
一一这样下去一定会挂掉,
虽然拚命抵抗、拚命想扳开她的手,但炼子的手根本不受影响。肺里的氧气一点一滴被榨干,血液循环被堵住,脑里被染得一片赤红。
「嘎······哈······糟、糕······」
眼前开始变得白蒙蒙的。
炼子脸上带着恍惚的笑容,那笑容渐渐在雾靄之中远去。
临死之际,取代一切浮现在他眼前的是最重要的妹妹一一绫花。
她现在在笑、还是在哭呢?没办法得知她现在的表情,看不清楚。
就算如此,京铺还是有些话非告诉她不可。
在意识中断前。
在这条命燃尽之前。
以前曾经发誓会守护她。
发誓不让她悲伤。
发誓让她永远笑着。
给世上最重要的如她·····
传达这份到不了、却不得不传达的思念一一
「对不起······对不起、了············绫花……」
京辅低语。
下个瞬间······
「··············咦?」
某人发出呆掉的声音。
突然间,整个世界好像放松下来了。
「······!?」
笼罩在视野前的雾一 口气褪去。
从炼子手中解放的身体笔直落下,砸在水泥上。
呼吸再次恢復畅通,京辅第一件事就是胡乱地汲取氧气。
「咳呃……咕呃……嘎哈……唔呃……」
四肢着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京补不停咳嗽。
炼子茫然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咦?耶?咦咦咦?」
边调整呼吸边抬头,只见冰蓝色的眼睁得老大,炼子正呆站在原地。
——她看起来一脸不解的样子。
害怕的抱着头、缩起身体,炼子摇摇晃晃地后退。
她的脣细碎地抽动着,嘴里逸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言语。
「音乐······杀意停止了……」
X X X
「······啊?」
这话来得太唐突,京辅的思考速度没办法追上。
驱使炼子杀人、绝对的杀意一一那个音乐。
她刚才说……那个永远会在她脑内回荡的东西突然停止了?
「为什么!?怎么会一一?:太奇怪了!也太虎头蛇尾,噗滋一声杀意就中断了,不可能!你做了……你做了什么好事?京辅一一!?.」
事情突然变得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炼子发出混杂着悲鸣的咆哮。
她彷彿要扑向瘫软在地的京辅身上一般,抓住他的衣领,
微荡的冰蓝色双眸就像一面水镜。
绚烂剌眼的杀意之光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然,京辅什么也没做。目前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一一既然如此,为什么?京辅答不上来,他整个人僵在那,炼子将脸凑近,大叫着。
「你刚才快死的时候叫了某个人的名字,那瞬间……就是你叫了某个女人名字的瞬间!我的杀意从那瞬间就停了!胸口这边抽痛了 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变得乱七八糟的,然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够了!」
炼子倏地抬起头,她从非常近的距离盯着京辅瞧。
眼神充满怒意、紧咬脣瓣。炼子满脸通红,看起来就像在闹彆扭。
「我问你,京辅……那是谁啊!?我听到你说『零花』了!听起来好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吧?那个女的有那么重要吗?到底是怎样!?为什么你死前不叫我的名字!?为什么不想我!?我明明一直把你挂在心上耶,为什么……为什么杀意停止了啦……!?」 炼子低下头,她的肩膀在颤抖。嘴里传出一阵呜咽声。
照理说所有感情都和杀戮连繫在一起的炼子一一居然在哭。
看了眼前这幅光景、又听了炼子的话,京辅现在极度混乱。
「炼子,你……对绫花那傢伙,那个……你在嫉妒吗?」
京辅困惑的问着,炼子回道~「·····嫉妒?」她再次抬起头。
举起满是刺青的手抹了抹眼泪,冰蓝色眼眸迷起。
「啊啊,就是啊·····我在嫉妒唷?那个叫『绫花』的女孩,我超级无敌嫉妒她的!怎么可能不嫉妒!?她可是我在世上最喜欢的你眼里所看的、我以外的女孩 子一一可以的话真想现在就把她弄得四分五裂······我要虐杀她!没错,嗯······又开始放送了……令人发狂的、激烈的杀意!音乐!声音大到吵死人了 一一它在唱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一一」
瞬间,炼子眼底那道疯狂光芒又甦醒过来。
「······!?」
京辅反射性的绷紧身体,他开始警戒。
炼子现在看的不是京辅。是京辅死前不小心叫出口的那名少女一一绫花。炼子非常嫉妒那个她连脸都没见过的绫花。就跟先前她嫉妒锐利等人是一一样的。只是——
「…呜呜。可是,那女的却不在这,想杀却杀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烦哦!?想杀却杀不到当然会很烦,可是还不只这样······我对你也觉得很烦躁啊,京辅?对这个没把我放在心上的你感我对你也觉得非常烦躁······」
炼子粗暴的声影愈变愈小,眼里光芒也逐渐薄弱。
最后,炼子的声音衰落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伤心,好伤心。你心里都没有我。只想着我以外的女孩子……没办法,就是觉得好痛苦。我的心好像要裂开了……心像裂开一样痛,把各种感情连繫到杀戮的杀意、还有旋律,它们都乱了,然后一一杀意噗滋一声就停了。」
嘴里说着,炼子按住自己的胸口。她苦着脸、咬着脣,那对冰蓝色眼眸充斥着水光,看上去非常痛苦。既痛苦、又悲涩。
「······」
看到这样的炼子,京辅原本混乱的思考慢慢恢復平静。
看样子,炼子对京辅心中思念着她以外的异性一事一一实际上绫花是妹妹,京辅对她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一一激愤、悲伤、痛苦到难以忍受。
为什么他心中没有自己?
自己明明是那么的在意他,为什么……
对方没有回应自己的心情呢。
「……!?难道你一一」
啊的一声。不经意间,京辅注意到某件事。
那是种揪心的焦躁与悲伤。一种像是嫉妒却又似是而非的感情。
京辅自己也有过相同经验,那令人感到甜蜜又痛苦的情感就是一一
「炼子。」
他呼唤她的名字。炼子闻声,「······唔嗯?」地抬起头。
京辅将手放到她的肩上,注视她溼润的双眼,接着脱口而出。
「绫花是我很重视的女孩子。她在外面的世界等我,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女人。所以抱歉了 炼子。我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你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但你的心意我很高兴……所以说,对不起。」
「————————」
听京辅说完后,炼子脸上表情全呆了,她不发一语。「最重要的、女人……对不起?」重复着刚才的话,那张脸不经意的扭曲掉。
「呜……啊……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一炼子号啕大哭起来。她黏到京辅胸前不顾一切的哭喊着。
温热的泪水泉涌而出,不知不觉间京辅胸前的衬衫已经湿成一片。
「呜呜呜呜呜·····被甩了······我被京辅甩了啦啊啊啊·····咕嘶······呜咕······」
炼子啜泣这,京辅摸她的头接着说:
「你对我有好感对吧?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恋爱对吧?但是呢,炼子……恋爱这种东西并不是一直都很一帆风顺的一一正因为这样,恋爱总是令人苦涩。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啊……只有自己一头热是没办法满足的喔。这和单纯的烦躁、悲伤是不一一样的。单方面把自己的心意硬塞给对方,单方面想干掉对方,这样是没办法满足的。对方要有和自己一样的心情……才会两情相悦喔。」
中断炼子杀意的不是嫉妒,是单相思之苦。
就在京辅呼唤绫花名字的那瞬间一一她彻底领悟到意中人心底没有自己,下一秒,激昂的音络脉动吞噬了炼子。
嫉妒、焦躁、愤怒、悲伤、痛苦……还有爱恋。这些感情接二连三地涌上心头,纷扰不已、杂乱无章——炼子的杀意一定是因为这样才中断吧。无法承受那种刻蚀心灵的不协和音色······
「······嗯〜嗯?」
炼子的脸慢慢从衬衫上移开。
嘴角描绘出一道浅浅的圆弧,苍白的犬齿隐约闪动着光芒。
「喔,原来是这样啊。单相思、吗······嗯。的确不是很舒服呢。心情糟透了。不过啊,京辅……也有人这么说过吧?爱的另一一面就是恨。只要你不回应我的爱,我就能追随现在的这股烦躁一一这股憎恶……!」
冰蓝色瞳阵倏地睁开,炼子举起她的手。
不一会儿手又被放下,炼子「啾咕」地抱了过来。
「那种事我不可能办得到!我对你的爱是比憎恶还大〜上许多的东西。啊呜呜……好想杀你喔……超想杀你的!可是你都不在意我……呜呜。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啊呜呜〜」
炼子的行动让京辅冷静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脸苦笑。
「真是的,你这傢伙……还是能说些令人高兴的话嘛……谢啦,炼子。」
一一他改观了。炼子果然是个好孩子。
太过强烈的杀意可能会很棘手,但那不是她的天性一一更不是她的本性。失去杀意的炼子和带着防毒面具时没什么两样,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子 否则京辅早就被她给杀了。
正因炼子真挚、认真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她的杀意才会中断到现在。
京辅也因此活了下来……
「『杀戮机关』·····你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时机巧得分秒不差。
宛如火海的黄昏只色,一道充满威吓感的娃娃音响起。
炼子脸贴在京辅胸口上不停磨蹭,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动作突然僵住。
离雨人稍远的门边,有只迷你人影慢慢往这走来。
喀唰、喀唰,她两手各拖着某样东西一一
「······久瑠宫、老师。」
「哼。没想到你还活着吶,神谷。被脱下安全装置的『杀戮机关』玩弄,居然没有断手断脚……一一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到底在干么?炼子。只会杀人的你在这跟男人瞎搅和个屁啊?啊啊!?」
挥动右手那根铁管,久瑠宫冲着炼子怒吼。
炼子从京辅胸前抬头,她瞥着逼近两人的久瑠宫。
此时的她像个被人教训的小孩子,双颊圆噗噗地鼓起。
「就没办法嘛〜京辅都不爱人家!只要京辅说句『我爱你』,人家就能开开心心的杀了他说〜」
听完炼子的话,久瑠宫瞪大那弹珠似的眼珠子。
接着又「……哦?」的瞇细,她拿铁管指向京辅。
「既然这样,神谷你现在马上对炼子说『我爱你』。不照做的话看我把你——」
「STOOOOOOOOOOP京辅是我要杀的!他绝对绝对不给你杀!硬要他讲是没办法满足我的……杀意也不会出声!」
炼子慌慌张张起身,敞开双手护住京铺。
「······啊啊?」
久瑠宫眉间泛起深深的皱纹。
她用怪异的眼神看看京辅又看看炼子,接着放下手里的铁管。
「杀意不出声?这话什么意思?你这傢伙该不会坏了吧……『杀戮机关』?」
「呵呵。可能吧。不过,久瑠宫老〜师……」
炼子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摆动起来。
她边配合节奏点头,边将身体重心放低。
「对京辅以外的人,杀意就会确实播放对……吧啊啊啊!?」
一一咆哮。炼子的动作充满爆发力。
她蹬向地面,以惊人的速度扑向久瑠宫。
明明隔了两公尺半,她用的时间却连零点一秒都不到。横劈过去的左手快到肉眼无法捕捉,轻而易举就能粉碎久瑠宫的头,说时迟那时快——
「呃噗!?」
有跟铁管动作比她的手更快,极度暴力地切入、从侧边回来。
炼子遭到直击,他的头喀咚一声撞上铁栏杆,然后就再也没然后了。
看样子她真的晕过去了。一颗头要死不死的挂在那,眼珠子「晕~」地转啊转着。头部侧边被击中,血噗滋噗滋狂冒。
「……唔嗯。原来如此,看样子似乎没故障。动作也没变慢。应该说状况持别好才对。刚才有一瞬间让我不小心认真起来啰……你果然是个怪物吶,『杀戮机关』。就算只有一毫秒,能逼迫到我也算不错了……咯咯咯。」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像怪物的应该是久瑠宫你才对吧4
面对突袭的反击速度快得跟鬼一样、一击就能阻止那个炼子、完全不把这些看在眼里一一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这里的老师全跟你一样都是怪物玛?」
京辅浑身战慄,久溜宫在他面前将凶器江到肩上。
把两根铁管交叉于脑后,她奸笑着。
「我是专业的杀手喔,神谷。其他老师也全都是。跟『血锈爪处女』那种三流货色不一样,我可是超一流杀手。杀手学校挑杀手来当老师,很合理吧?其中的我还被人称作『蹂躪圣女』吶……我可是小有名气的名人。不管性能多强,在我面前都像只毛还没长齐的小鸡一样,两秒就够杀爆她了。」
「·······真的假的······」
至今为止已经够糟了,没想到这种想法还太天真。
久塯宫就不用说,以后绝对不能跟学校里其他老师顶嘴,京辅在心底发誓。这种人除了她以外居然还有一堆,光想就觉得恐怖……
「那个先不管了,神谷……你这臭小子到底施了什么魔法?为了杀人而製造出来的——『杀戮机关』要是说『杀不动他』也就算了,现在却说『杀不下去』……发生这种异常事态Error还真是头一遭。说实话,我满吃惊的。」
脸上笑容褪去,久瑠宫不屑的看着京辅。
可爱的大眼捲起一一股不知名的黑色漩涡。
那是惊愕与愤怒一一抑或一种类似嫉妒的负面感情。
「那傢伙想给你看她的真面目,你似乎也很想看,所以亲切的我特地帮她解开安全装置……没想到结果却在我意料之外。单纯阻止『杀戮机关』我也办得到,但要阻止她的杀意根本不可能。话虽如此,你这傢伙还是办到了……为什么?你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果然,唆使炼子的似乎就是久瑠宫无误。
对京辅被冤枉一事心知肚明还故意整他,先是发放凶器给学生,接着又解开炼子的安全装置……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非做到这种地步不可?
强忍住想向对方追究的冲动,总之京辅先回答问题。
「没,我也不是很清澈······这该不会就是恋爱的魔力吧?」
「有人叫你耍嘴皮子吗?臭小子,瞧不起我喔?小心我打爆你。」
「咦一一」
〔……这傢伙该不会只是在虐待我找乐子吧?〕
回答完问题的瞬间,她脸上就写着『我等很久了』,乐在其中、目露精光,京辅看着眼前老师如是想着。
对虐待狂中的虐待狂一一久瑠宫来说一一京辅充其量不过是个路人,在她眼里可能只是个够格的玩具而已。异常耐玩,不管怎么玩都玩不坏。
〔啊一一该不会是那个吧?我好死不死被这傢伙当成舒压对象了……吗?〕
若真是这样也太不人道了。这所学校难道没家长会之类的吗?
「哼,算了。直接问当事人似乎更快。调教的时候再顺便讯问吧。不是问心,而是问身体,用我最喜欢的拷问STYLE······咯咯咯。」
嘴里那么说着,久瑠宫眼里看的是晕过去的炼子。
她把那雨根铁管从肩头上卸下,并伸出舌头舔舐,末了打算跨出步伐。
京辅慌慌张张起身,一举挡住久瑠宫去路。
「······喂,挡到我了。闪开。你也想被调教吗?神谷?」
才刚再次体会到久瑠宫的恐怖之处,在这节骨眼上为何还做出这种举动呢?就连京辅本人也不是很清澈。
身体自己动了。迟了 一会儿他才知道为什么。
〔……啊啊,原来如此。我不想看到这傢伙被人痛殴的样?。〕
那女孩对自己释出那么纯粹的感情,而她就要在眼前遭人伤害一一京辅忍耐力没有强到可以对她见死不救,他不是那种人。
久瑠宫身上杀气愈来愈重一一京辅眼睛眨也不眨的和她对看,他开口说道:
「……闪开?我不要。有事想问她的话用正常方式问不就好了?没必要待地调教或拷问什么的,照理说根本不需要对她使用暴力。」
「有喔。理由再充分不过……你刚也听到了吧,神谷?『杀戮机关』是为了『杀人』才被製造出来的东西,是个道具。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紧要关头不能使用 的道具就是垃圾。必须马上调查清楚事发原因,彻底调教调教。而那傢伙则是调整,或说修理会比较合适一点……总之你大可放心,我又不会把她弄坏。『杀戮机关』一一炼子她可是比你还耐操吶。能玩死一般人的拷问对她来说大概只是小菜一 碟。」
话一说完,久瑠宫拿铁管刺向京辅的喉咙。
浅灰色的铁管又细又长。大概是刚才打过炼子的关係,管子前端变得歪七扭八,久瑠宫手里抄着这凶器嗤笑。
「·······不过换做是你的话会怎样呢,神谷?正好。你还是不打算让路的话我就帮你测试一一下耐久摩了。把你逼到死亡或疯狂边缘。」
「······」
就算被久瑠宫下了最后通牒,京辅还是没有退开的意思。
看她要干架还是干么都好,骨折心不折。
要做就做到最后吧一一贯彻始终。这就是京辅的气概。
他不是一个会输给恐惧的软脚虾。
如果身段再柔软些,或许一开始就不至于陷入这种状况一一但也无妨。笨拙如京辅,他就是会一再选择相同的生存之道。
炼子一一那个对自己说『我喜欢你』的女孩,京辅下定决心守护她。
既然不能回应她的心情,就用身体来代替她承受那份心里的痛吧一一
这就是京辅对炼子感情所能做的最大回应,里头包含了『感谢』之情。
「……哦?真有男子气概吶,神谷。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尝尝。让你见识—下我被人封为『蹂躪圣女』、连同行都怕我的理由……咯咯咯。」
背上扛着两根铁管,久瑠宫朝京辅踏出一步。
承受超一流杀手释出的压倒性杀气,京辅额头渗出一层薄杆。
像要压抑住身体的颤抖,他紧握着拳,就在这时一一
「呀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鸣似的号叫轰然而来。
拔尖假音让紧绷的气氛相形失色,久瑠宫也因此停下动作。
原本偷悦的笑容愈来愈僵硬,不知不觉就染上一层愤怒,
「混、混帐东西……你到底要坏我几次好事才甘心……鸡冠头!?」
肩膀微微抖动,久瑠宫半瞇着眼看向某处。
门前有个裹了好几圈绷带的男学生,他一脸践样、站姿像个流氓。
「嘎哈哈!这还用问喔,小久瑠宫〜?直到本大爷收服你为止啦。也就是今天!就在这瞬间!嘎哈哈哈哈!」
鸡冠头高声笑着,他手边拖了个不知从哪弄来的、直径一公尺左右的笨重铁球〔附锁炼)。铁球上还很贴心的标着『1吨』。
「少叫得那么亲热。搞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还有那颗铁球……那不是我的私人物品吗?你这混账给我摸进教职员室了对那?不可原谅······绝对、不放过你!」
「啧、啧、啧、啧。这样还没玩哩?好比说没这个如何!?锵——」
鸡冠头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他把那东西摊让展示一一是条可爱的小熊内裤。
「······!?」铁管从久瑠宫肩膀上滑落下来。
「······!?」京辅惊讶到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虽然小熊内裤很具冲击性,但最具冲击性的是专程亮出那条内裤的鸡冠头一一 他那不知死活的行为。
「鸡冠头,你……」
一一真是个越战越勇的笨蛋。
伸手制止还想说些什么的京辅,鸡冠头露出邪恶的笑容。
「哼。歹势,小久瑠宫是本大爷的女人……敢对她出手绝不饶你!外表上虽然看不太出来,本大爷其实是个超〜会吃醋的男人啦!嘎哈哈!」
「嗯······是、是喔……这样啊,那个,该怎么说……你要加油喔?哈……哈哈 哈……」
僵硬的笑了几下,京辅悄〜悄地拉开跟久瑠宫之间的距离。
久瑠宫无声的低着头、抖着肩,她身上开始散发像瘴气一样的不祥气息。那层幻影愤怒地摇晃着,看上去就像黑色火焰。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人······了啊啊啊!?」
低吼声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
看样子好像有在注意、又好像心不在焉,头戴小熊内裤的鸡冠头唰啦一一声握住手中锁链。写着『1吨』的铁球从地面上浮了起来。
「……就是这样。今天一定要让你趴在我面前,小久瑠宫〜!让你瞧瞧本大爷认真起来的样子!别爱上我啊!?嘎一一哈、哈、哈、哈!」
鸡冠头一叫完就冲了出去。
他将铁球高举过头,用力甩着,人笔直地朝这猛攻过来。
「······」
和他对峙的久瑠宫连吭也没吭一声。
她两只手垂在身侧,双眼静静的闭着。
「唏哈啊啊啊啊!」一颗猛挥而出的铁球从侧边逼近。剎那间一一
「去死————!!」
久瑠宫倏地睁眼,她拿右边的铁管痛击铁球。
激昂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铁球〔1吨〕惨遭粉碎。
「······呀哈?」
鸡冠头傻掉,久瑠宫左手的铁管朝他脸上招呼过去。
「嘎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一嘻喋噗!?」
被打飞、一头撞上铁栏杆的鸡冠头再无动弹迹象。
他倒在仍陷入霊的炼子身旁、医白, 3袭抽搐。
是说那张凹陷变形的脸当然没忘记打上马赛克。
戴在头上的小熊内裤不知不觉被血浸湿。
「哼。总算安静了,真令人火大……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吶?铁球就算了,居然连我的决胜内裤都毁掉……我会疼爱你一整晚的。」
久瑠宫边用脚踢开铁球碎片,边走到鸡冠头那去。
手中铁管不知何时消失了。
不知道从哪变出来、又不知道从哪收回去。
加上还把小熊内裤当成决胜内裤,果真是位令人害怕的教师。
「……喂,神谷。这是刑务劳动一一给我把那边的垃圾清一清。我要回宿舍了。帮炼子戴好安全装置后我还得处理一下这边这个畜牲。」
她右手换成炼子、左手换成鸡冠头。
半路捡起掉在地上的防毒面具后,久瑠宫转向京辅。
「只会杀人的冰河炼子、不会杀人的红羽锐利、不小心就杀人的五十嵐舞那…… 你那几个要好的同伴都是些麻烦的瑕疵品一一不过,有那些能力才有期待的价值,咯……当然也会严加调教你。一定会把你变成一个优秀的『杀手』一一就从普通的神谷京辅开始-吶?」
久瑠宫瞇着眼笑了,京辅不甘示弱的大声回呛。
「少在那鬼扯!我才不当杀手咧!?我不杀人、不杀……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杀。我就抵抗给你看……可别以为调教我是件简单的事啊!?」
承受着京辅炯坰有神的目光,久瑠宫脸上笑意更深了。
「……哦?相当不错的眼神吶。你就好好抵抗抵抗。前提是你有自信能撑得下去。咯咯咯……好吧。这三年内,如果你经得起这所炼狱更生学院的洗礼……迎接毕业典礼前都没杀过人、也没被人杀掉的话一一到那时候,就让你毕业并回到正常社会去。你那莫须有的罪名也会全部帮你洗白。」
「······!?真的吗!?」
「是啊,再认真不过了。我之前说过了吧,神谷?我只讲真话。不管是多么坚固耐用的金属,不能加工就形同废铁一样。理事长那边我会帮你疏通。你只要以此为希望和目标好好努力就可以了……不过,三年很长喔?这段期间内可要好好帮我製造点乐子吶。咯咯咯……」
「……正合我意。我会拚死命熬过去的……我就熬给你看!」
瞪视这小时在门扉里的背影,京辅叫嚣道。
咬紧牙根,手里拳头握的扎吱做响。
京辅目前所处的状况绝望到令人想笑。
尽管如此,绝望中仍看得到微小的希望。
一一我不会放弃的,京辅在心里发誓。
「这次虽然会回去得很晚……但你要等我,绫花。」
抬头仰望逐渐染上夜色的黄昏之红,京辅遥想着。
在那遥远、令人怀念的彼方,绫花是否也在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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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2:庞克音乐的一种。特色是凶狠。嘶吼的演唱方式等。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京辅同学其实没杀过人,这是真的吗!?」
时间来到后天的放学时分。空荡荡的保健室里响起舞那夸张失控的声音。
「等·······你太大声了!音量放低点、音量!」
「被人听到的话怎么办办!、而且你还把他的话复诵一次——痛!?」
京辅说完锐利马上接着发难,说到一半她突然压住侧腹、嘴里逸出呻吟。锐利从床上起身,她身上穿着条纹运动服。
平常的马尾今天没绑,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微捲的铁锈色长发。
总是悠悠哉哉的脸,现在满是痛苦的神色。
「锐利!?你迷事、你迷事吧啊啊啊!?」
「咽!?啊、没有、没事·······我很好啊?我真的没事·······冷、冷静点?」 舞那身体才探到一半,锐利就变得浑身紧绷。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满目疮痍。
脸上贴着0K绷和纱布不说,举目可及之处全都缠着绷带。
这身伤光看都觉得痛,而把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在低头谢罪。
「啊呜呜……对不七!那锅时候我太拚命嚕,想说不赶快找人来帮忙不行……啊呜啊呜。然后就,那个……滑倒惹好几促……那锅、这锅……」
「……没关係啦。我没有很在意。除了被炼子弄断的肋骨,其他都不是很严重啊?虽然舞那跌来跌去跌了好几次可能让伤口恶化没错。是说,已经恶化了…… 总、总之!我不介意,所以没关係。只是,那个……我身上的伤治好之前,都不要太靠近我喔?」
「·······伤心。偶猪道惹。」
锐利的话里充满警告意味,舞那听了颓丧的垂下肩膀。
这也不算过分吧。极度笨手笨脚的舞那在前往保健室途中不停出包——拜她所赐,锐利才一身惨状,身上的伤还以倍数增加。
就连把锐利托付给舞那的京辅都觉得愧疚到不行。
锐利看看低垂着头反省的舞那、又看看京辅,接着她「……唉」的嘆了口气。
「……是说,我的事不重要吧。现在明明在聊京辅的事。」
「不,哪有可能不重要·····罢了,也是啦。外面回到刚刚的话题吧。」
帯剌却又温热、锐利为人着想的心让京辅露出微笑,他干咳了声。
重整精神,京辅开口。
「……也就是说。『十二人虐杀魔』这称呼其实是不实罪名。真正的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啦。只是个打架比别人还要厉害一点点的··············」
「好啦好啦,我质疑。你所谓的『一点点』根本就很大点好不好。」
「没错、没错!京辅同学才不是什么普通人·······是好强的普通人!你是『超越一般人的人People=shit』喔!」
眼看两人立即否定掉这说法,京辅摇头并说着「……没这回事」,他紧握住拳头。
久瑠宫开出的毕业条件牢牢钉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才不强咧……目前这样可能比其他人还强啦。但接下来这三年,打算一个人挺过的话绝对不够。毕竟有好几次都差点死掉。不过……」
京辅说到这突然暂停,他盯着锐利跟舞那瞧。
她们两个是在这所炼狱更生学院结识的、为数不多的同伴。是可以信任的存在。
「如果你们可以帮我的话, 一定能想办法熬过。当然,我也会为你们出一份力。不管多少力我都出。所以拜托你们……请把力量借给我!」
说完,京辅在两人面前低头。
至今为止它们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但他还是再次慎重拜托。
紧抿着脣、眼里盯着床铺看,京辅头顶上方传来锐利「……蛤?」的一声,她语气愕然。
「笨耶你,京辅……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啊?帮你是一定会帮的。」
「没错没错!你太脚臭了,京补同学!我才是一直让大家帮忙的那个……这些话应该是我说才对,请让我帮你!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3」
锐利刚讲完,舞那也很干脆的答应了。
虽然把『见外mizukusai』讲成『脚臭asikusai』,但那一点都不重要。
对两人的温情相当感动,京辅边用手指拭去眼角泪水、边抬起头。
「呜呜……谢谢你们。你们人真好啊——是说,喔?」
瞬间有某样东西窜入京辅眼角,门边开了一条微妙的缝隙,一顶黑色防毒面具悄地探了进来,不停地盯〜着这边看。
锐利和舞那顺着京辅的视线看过去,没想到防毒面具马上又缩回门外。
「「·······?」」锐利等人歪着头。
露出一抹苦笑,京辅大声叫唤对方。
「喂——炼子。你干么偷偷摸摸的啊?进来啊。」
才刚发生过那种事,她心里肯定有疙瘩。
过了 一会儿,门的另一边传来有点怕怕的声音。
「呜呜。因、因为……你们绝对会生我的气嘛。被骂完可能还会被侵犯……」
「给我暂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我不会侵犯你啦,快出来吧。」
「可是一定在生气吧?在讨厌我对吧?真面目都被看过了·······怎么可能还不讨厌 我……呜嘶……」
总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都沮丧到在地板上画『の』了。
不知道她在彆扭些什么,正在头痛的当下锐利「……嘖」了一声。
把手放到加了固定带后增量的胸部上,锐利睨着门的方向。
这次被炼子弄到伤势最惨的就属锐利了。
殴伤、内出血等等,加上被折断的肋骨剌到肺部,痊癒据说要一个月。
顺带一提,照理说应该被扁得最惨的京辅只有些轻微瘀青,锐利甚至还问他:「……你真的是人类?」——总之先别管这个。
锐利被整成这样,她对炼子会有什么样的观感应该不难想像。
某人全身散发着一股极度不爽的气息。
「在那不干不脆扭扭捏捏的……烦死人了。觉得抱歉就拿出诚意,当面道歉啊。你那种态度让我很烦就是了。」
听见锐利带刺的话,防毒面具从门后伸出一般。
「……我不觉得我有哪里不对,也不打算跟你道歉。因为那就是真正的我嘛。如果我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我的存在理由就被会我自己否定掉了说……可是这样你们一定不会接受我吧? 一定会被讨厌的。我不想被你们讨厌……我知道你们讨厌我,但我又不想亲眼确认。所以才——」
「所以才偷偷摸摸的躲在那?我记得刚才说过了。我讨厌的是你那种态度啦。不想道歉的话别做不就成了?你只要大大方方说出来就可以了。知道我们在讨厌你……少擅自解读。」
锐利撇开头小声说着,炼子「咦」了 一声,她陷入困惑。
接着,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舞那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
「京……我都从京辅同学那听说了!脱下面罩的炼子会,那个……变得不杀不 行。这感觉起来跟我在耍笨很像。好像是因为没办法、又好像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 才好……总之炼子就算知道我会耍笨,还是接纳我了吧?所以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 就讨厌炼子的!」
听完舞那直率的发言,炼子嘴里说着「舞那……」,她又把脸更挪出来一点。
就算如此,炼子还是迟迟不敢进来,京辅桫桫桫地搔着后脑。
「我说,你现在人都戴着面具了,没差吧?没面具的话老实说还挺难接近的·····那时会远离你是因为危险,跟讨不讨厌没关係。就跟接近狮子是一样的道理吧?虽然不讨厌,但一接近就会被袭击·······大概是这样吧?先前的事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快进来啦——快点。」
看见京辅朝自己招手,炼子探出一半的身体开始扭动起来。
「呜呜呜·······可、可是·······」
「可是什么啦。第一次被舞那吓到的时候你不就说过了吗?只要知道舞那是『这种人』,该怎么跟她互动、怎么跟她相处都能应付自如……我们已经知道你是『那种人』了。知道后才说出这种话。我也好、锐利也好、舞那也好……没人讨厌你啊。就连昨天一整天我们也都在等你来呢,炼子?」
话声落下的瞬间,炼子不动了。
她无言地按顺序凝视着京辅三人。
锐利耸肩,舞那脸上掛着害羞的笑容,京辅则是苦笑。
接着——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大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炼子一鼓作气开门后进到房里。
「谢谢……谢谢你们!呜呜……唏咕……嘶咕——」
她依序紧抱锐利、舞那、京辅,跟他们撒娇。
「痛!?笨蛋……很痛耶,好痛!」锐利眼角浮现泪水,她把炼子从身上扒开后压住自己的胸口:「……死、去死一死。」
「呜噎·······炼子,不、不要哭·······呜噎·······咿咕」,舞那跟着哭成一团,她不落人后的回抱着炼子。
最后轮到京辅。炼子抱过来后他边抚着她的背脊,边说「·······我前天才被这傢伙杀过呢」,说得好像是别人家的事一样。
不可思议的是,心里完全没有愤慨的感觉。或多或少可能有一些,不过更多的是惊讶、或者应该说是没辙……真拿这傢伙没办法I最终变成这样的心情。
对方朝自己露出如此天真的笑容,想气也气不起来。
加上她还是个那么棒的女孩〔拿下防毒面具后是个超级大美女),这样的女孩对自己有好感——这可能也是他没办法讨厌对方的理由之一。
「……京辅。等我唷。我很快就会让你喜欢上我喏?」
——炼子突然贴到他耳边,来个充满诱惑的耳语。 这宣言来得太突然又太直接,京辅的心臓用力跳了 一下
不过后面这句话让他心跳整个暂停。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杀你了呢?呼咻——当然,现在的我完全没有『想杀你』旳意思就是了·······但我好歹还是个『杀戮机关』。想让你为我神魂颠倒的,然后杀了你。尽管放心吧,京辅。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的。我绝对会保护你。才不让其他人杀你呢……能杀你的只有我——你的心(命)是属于我。」
「·······」
泛红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胸口乱撞的小鹿也变成野牛。
——也就是说,我想想……现在是怎样?
炼子说会守护京辅,但那是为了留给自己杀掉。
京辅一旦爱上炼子,炼子就会杀了他,意思就是——
「只要能让你喜欢上我,我可是会不择手段的唷,京辅?呼咻——」
逸出异样的笑,炼子将胸部用力挤向他。
有种除了危险还是危险的预感。她说的不择手段该不会是……
「这个那个还有那种事,不管是哪种事·······只要京辅想要我全都给你。你想的话我也可以脱掉面罩喔?反正我没办法杀你。衣服也脱光,等我把真面目跟肌肤全都露出来之后,随便你想怎样都可以!」
「你说······什么?」
恶魔「呼啉··············」的在耳边耳语着,京辅咕噜吞了口口水。
如果她这么做,自己可能真的会煞到她。
就算知道对方是为了『杀戮』才诞生在这世上,只要没有杀意,她就是个身材与性格出格外加脸蛋超正的美少女。
以正值青春期的京辅而言,就算不想还是会被吸引住·······
「……好啦好啦,STOP。。你太得意忘形了吧。快离开京辅。」
锐利硬是把手肘插入雨人之间,藉此分开他们。
「……姆姆」,炼子不满的低吟着,她冲着锐利反呛:
「怎了?锐利?你也对京辅有意思吗?有的话我们就是情敌了!」
「……蛤?没。我对京辅又没兴趣。完全没有。超级没有。」
「嘿〜是吗是吗!那你不会做些多余的事来妨碍我们吧?没关係,比之前胜负就很明显了。外貌上的差异太大了。呼咻——」
「蛤!?这话什么意思,想打架吗!?正好,我就觉得你们在那黏来黏去很烦很碍眼,看我I痛!?」
「啊哇哇哇哇……两、两位!请冷静下来!请冷筋……青冷筋……啊呜啊呜。虽然京辅童鞋迪窃是很棒迷错……」
锐问阳冻子中间迸出激烈的火花,舞那在两人之间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刚开始还一脸呆样在旁观战的京铺,逐渐被笑意填满。
「三年可不短喔」——久瑠宫说过这句话。
炼狱更生学院——放眼望去全是杀人犯的异端学园。
如果京辅是孤单的,别说三年、就连一年可能也没那个自信熬过去。身边只有异常分子的话,肉体沦陷前心早就不行了。
但是现在……
〔三年间都有这些傢伙陪伴,搞不好一晃眼时间就过了呢?〕
·······之类的。
京辅心中这么想着。
深夜两点——这是间毫无光亮、一片黑暗的房间。
坐在失去主人的床边,少女仰望着夜空。
窗帘没有拉上,苍白的月光从透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
「·······哥哥·······」
干涩的脣吐出微弱的声音。
苍白的脸颊上留着些许泪痕,看上去削瘦了不少。
映照着冥灰色夜空的少女瞳阵看不出情绪、没有生命。
彷彿所有感情都随着泪水流干了。
「·······好想见你……I
喃喃自语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疲惫。不一会儿少女眼中再次浮现光泽,泪水再次满溢。
最爱的家人突如其来遭人夺去,这股悲伤太过深切,泪水永远无法停歇。
「呜呜呜呜呜呜···」
低声哭泣,少女将脸埋进毛毯里。她深吸一 口气。
里头还残留着些许哥哥的味道I将鼻子压在柔软的毛料上,少女贪婪的汲取 着上头的气味。不停的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1闻、闻、闻、闻、 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 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1闻、闻、闻、 闻1闻、闻、闻1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闻、 闻、闻、闻、闻。
只要能吸满最爱的哥哥留下的味道,心好像也能跟着被填满。
但这样还不够。完全不够。不可能够的。
——少女想要所有的一切。
哥哥的味道、哥哥的温度、哥哥的话语、哥哥的笑容、哥哥的温柔,这些她全都要。
所以不够。完全没办法满足她。哥哥只要不在自己身边,她连一分甚至是一秒都无法忍耐。当毛毯上的气味、这间房间、这个家里哥哥所留下的所有痕跡都消失的瞬间,她一定会因为无法忍受而死去。
像隻没有水就活不下去的鱼、像没有氧气就活不下去的人类、像没有毒品就活不下去的成癮者。少女的命也会因此耗损殆尽吧。
所以·······
「·······光等待是行不通的对吧?」
从宛如心灵支柱的毛毯中抬起脸,少女再次仰望夜空。
被斩断的半月冷冷地俯瞰着她——俯瞰着少女绫花。
苍白的光描绘出绫花的脸,她的脸上居然漾着淡淡的微笑。
她陶醉地仰望着夜空,温柔的声音像在倾诉些什么,少女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吶,哥哥……哥哥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仰望一样的天空呢?连那个地方在哪,绫花都不知道……但是请你等我好吗?我马上就过去。我会追到你——不管用什么 手段,一定会。」
绫花睁开眼,她的眼底萌生一道未曾有过的光芒。
黑色双眸里寄宿着灼灼的强烈意志。
绫花心里抱持什么样的恐怖决定,身为哥哥的京辅不会知道。
一切只能等到揭晓的那一刻·······
PSYCOME炼爱学狱 1 与杀人鬼共度死春期 完
后记 Master of Ceremonies
承蒙您在茫茫书海中选中本作,十分感谢。
初次见面,我是水城水城。这部在第十四届Entame大赏中获得优秀赏的得奖作品,对我而言是部等同名片的出道作。
虽然是主打『全班都是杀人魔』的异色作品,但从故事类型来看偏向恋爱喜剧。因此,血腥程度不会太超过,四处都飘散着女孩子甜甜的香气……至少目前还是。呼呼。
故事舞臺设定原本就满乱来的,所以一般校园爱情喜剧里不能做的,接下来似乎都可以尝试看看。像是林监学校、期末死验、文化灾等等。
……接下来是排山倒海的谢辞。给责任编辑仪部大人、担任插画的生煮无大人、负责设计的虫笼Graphic大人、帮忙宣传的诸位、评审委员的诸位、朋友、家人、所有亲戚、以前曾经共事过的人、其他与本书出版相关的人。
谢谢你们。因为页数限制只好整理在|起,感谢的心意,我想留待曰后再找机会尔足传达给大家。最后,最重要的是-现在手里拿着这本书的你。
真的、很感谢你!
水城水城~~听着Slipknot~
备用占坑······
备用坑+1~~~~~~
备用坑+10086
最后一个备用坑,应该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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