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林(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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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鸟士郎
插画：切符KIPPU
译者：王炘珏
扫图：氮气
录入：大瓜飞飞
修图：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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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店员最爱轻小说大赏」第1名
★2011年「大家一起选出来的最佳轻小说」喜剧部门 第1名
★2012-13年「这本轻小说最厉害」强力推荐！
★2014年改编动画好评放映中！
★首刷赠送，农林限定「和牛」书签组！(共有两款，随机赠送！)
【书籍简介】
本作纯属虚构，与实际团体、学校、和牛等均无关系。
(……不过，牛真的会坐●●。)
现代动物调教研究同好会，通称『动调研』。这是由我──良田胡蝶所创立的新社团，目的是为了让人与家畜心灵相通。
自古至今，人类因为动物的陪伴而繁盛，如果没有畜产，人类是不可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因此……嗯～？小老板，你怎么了哇～？妈妈带你去吃东西喔～❤
……就在这样的我面前出现了黑影！来自飞高山的敌校、激进的动物爱护团体，以及……谜样的太阳眼镜男！你这家伙究竟是——！？
人类能够在虚无的畜产业中找到温暖吗！？
胸部大量增加中的农业高校爱情喜剧，令人窒息的第五弹！
——你将会看见牛的眼泪。
本作纯属虚构，与实际团体、学校、和牛等均无关系。
……不过，牛真的会坐●●。
第0节课 没有花的花园
田茂农林高中有各式各样的花园。
产销科学科花草专科会在塑胶布温室中培育花苗及盆栽。
造园科设施管理专科则完美的管理校内的树木及花园。
而经由造园土木专科操作重型机械的打造后，那岂止是花园，根本应该称做公园。
因此，本校从不缺少花草绿意。
春、夏、秋、冬，校园内四季都是那样的美丽。
在这样的田茂农林之中，却有一个不可思议的花园。
位于牛舍前的那个空间，连一朵花都没有。近百年的时间，那里就是不种花。
不过。
一年中却只有一天，花园会被鲜花给填满。
牛博士，我有问题！
牛都吃什么呢？
(和也 福井县 3岁 男生)
牛的饲料，主要分成两种。
一是牧草，或是由牧草制成的「干饲料」。
另一种，则是玉米、大豆混合而成的「谷物饲料」。
均衡的喂食这两种饲料，牛只就会头好壮壮喔！
牛只吃草，为什么能长得那么大呢？
如果我也吃草能长得和牛一样大吗？
(隆太 岩手县 6岁 男生)
牛为了消化食物，共有四个胃袋。
其中有三个胃，住着很多能够分解草的「微生物」，他们利用牛所吃的草不停增加同伴。
而牛除了吸收草的营养之外，还会吸收那些「微生物」。
所以牛可以藉由吃草，摄取让身体长大所需的蛋白质。
不过，人无法消化牛所吃的草，因此千万不要尝试喔！
牛博士的胸部为什么那么大啊？
(美野里 岐阜县 16岁 女生)
不，不准提到胸部
第一节课 继的归来
啪哒叩……
啪哒叩……
「……嗯嗯～？」
九月一日。
第二学期的第一天。
在宿舍的房间内醒来，只听见外头有奇怪的声音。
啪哒叩……
啪哒叩……
「什，什么啊？这个声音……？」
那声音十分不寻常。
好像用重物使劲地打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头……而那样的冲击，又被柔软的包附着，声音激烈而温柔。
「这个声音……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试图从记忆中找寻，却无法立即回想起来。
是因为刚睡醒吗？
还是因为接近一个月的暑假让感觉迟钝了呢……？
啪哒叩……
啪哒叩……
奇怪的声音越变越大。
已经从『啪哒叩』变成了较浑厚的『啪咚呜』，节奏还逐渐加快，间隔也越趋短促……
「差不多……要结束了吗？」
不知为何就有这种感觉。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向外看去。
窗外，宿舍的正玄关前——
林檎和农正在捣麻糬。
欸欸……
这两个孩子……新学期的一大早，为什么要捣麻糬呢……？
「嘿！」(啪跶叩)
「呴！」(揉)
「嘿！」(啪哒叩)
「啊咿咻！」(揉)
「嘿！」(啪哒叩)
「你看啦！」(揉)
林檎将杵捣向麻糬。农则抓准了杵挥动间的绝妙时机，用一旁脸盆中的水把手沾湿，翻揉着热腾腾的糯米团。
两人本着对彼此的信赖和技术，动作如同机器般精确。
她们为什么一早就在捣麻糬？原因不得而知。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
「今天的早餐……是麻糬！」
※
「去年的糯米还有剩，想说干脆就用掉它吧！」
农像这样解释了一早就在捣麻糬的理由。
我们学校除了普通的米(梗米)之外，确实还有产糯米，一到秋天就有不少收获。而且只要有什么活动或是值得庆祝的事，也会捣麻糬。
当然，我不是不能理解，一旦新米收成后，前一年的旧米不知如何处置的尴尬，会想趁现在用掉也很正常的……
「……做了这么多，接下来该怎么办……？」
农和林檎捣的麻糬，远远超过一般家庭所能消化的量……即使想要保存，这么多冷冻库也冰不下吧……
「麻糬好好吃♡」(嚼嚼)
林檎吃着刚做好的麻糬，像是起士般牵起长长的丝。不论是黄豆粉、红豆泥、萝卜泥还是纳豆，所有的配料都只要从学校里找就好。
小袋鼠小老板就坐在她的膝盖上，前脚灵巧地抓着用海苔包住的安倍川麻糬(注1)，模样可爱的吃着。小心别噎着啰！
注1和果子的一种，静冈县的名产，主要搭配黄豆粉和白砂糖一起食用。
「农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想要找寻不在现场的主嫌，不过食堂和厨房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不知道。她说还有事，然后就不见了。」
「除了处理这些麻糬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一边嘟囔着，我也在椅子上坐下，吃起了麻糬……美味（好吃）。
最近的技术发达，利用真空袋长期保存的麻糬一样好吃，但还是比不上现捣的美味。
将烤得焦香的麻糬沾砂糖酱油放入口中，林檎说道。
「这个麻糬的原料，真的是我们学校自己做的吗？」
「是啊。一年级生的全部学科都在耕种稻作，只有生产科学科（A班）还会种植糯米。」
「我的田也是？」
「不，那些只是普通的稻米。如果在同一块田地里种植收成时期不同的作物，收割的时候太麻烦了。」
我们学校所种植的糯米，是早生种『糯穗』。
早秋时期就能收成。
另一方面，林檎补修用的田地所种植的『初霜』则是晚成种，几乎要到秋天的尾声才能收割，大约是十月下旬的时候。
「稻子，越长越高了呢！」
「是啊。」
「十月啊……真期待啦♪」
林檎开心地从食堂的窗户眺望着稻穗，再伸手拿了一个麻糬。
到底要吃多少啊！
※
开学的第一天，大家会在体育馆集合。
我和林檎悠哉地换了制服，再将小老板送回袋鼠小屋，一走进体育馆，那些熟悉的面孔，几乎都已经到齐了。
「呦！大家好久不见！」
我走向聚集在体育馆中央，2年A班的学生们。刚打完招呼，与我对到眼的女同学，指着我大叫。
「啊！是畑同学！」
「「恭喜啊！」」
……啊？
「真的，恭喜耶！」「祝你们幸福！」「虽然一点也不意外。」「你们真的很配啊！」「快生了吧！？」「竟然比班导师先啊(笑)」
不论男女，大家都带着笑容拍我的肩膀和背部，也有人主动要求和我握手。
什么啊？
是在……祝福我吗？
为什么？
「欸？不对啊，大家……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正当我一片混乱，动摇不已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年轻力壮的男子。
是林太郎。他在哭，嚎啕大哭着。
「耕作同学……」
校内最强F班军团的首领，四天农之一的樵夫林太郎，泪眼汪汪地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你，你敢让中泽同学伤心……后果自行负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等等……林太郎？大家……从刚才开始就在讲什么啊？是要祝福我什么？」
我这么一问，大家反而露出了『？』的表情。
「什么什么啊……」「当然值得祝福吧？」「是啊。」「那本来就是应该要庆祝的事啊！」
值得……庆祝？
「不对啊，我们是说。」
D班四天农的金钱金上，从哭倒在地的林太郎一旁露出脸来，「呵呵呵……」的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一边说道。
「孩子不是要出生了吗？」
「谁的？」
「你和中泽同学的啊！」
什么！！
还来不及开口，骇人的闇黑盖亚(类似『●龙珠』中所说的〈气〉，只会萦绕在农业从事人员的身上。)在身后爆发。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林檎就站在身后。
闇黑的盖亚如同火焰般，一下子蔓延开来，她用杀人的眼神狠瞪着我。
黑林檎，爆诞。状态和暑假跟我一起拜访农的老家爱生村的时候一模一样。惨了！又要被揍了！！
「农呢！？农在哪里！？」
我慌张地环顾四周，正好走进体育馆的B班四天农生化铃木，从白袍的口袋中拿出了白色的球体，然后说。
「正门有人在发麻糬喔！你看这个。」
她将上头印有『寿』字样的麻糬展示给我看。
……农这家伙！
她一开始就打算要发给大家，所以才捣了那么多吗！？
「暑假的时候，你们不是在老家举行婚礼了吗？我有看电视喔！」
生化铃木一连串紧追不舍的问题，令我哑口无言。
「电……电……视？」
「『轻松E●ENING岐阜(注2)』有播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场婚礼竟然透过N●K综合台在全岐阜县播放……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电视台的摄影机到场没错……
注2岐阜县的地方电视节目，多报导当地的生活情报。
「那、那个……电视播到哪里啊……？有到最后吗……？」
「没有啊！只有到耕作和农站在神父前的样子？那个节目本来就没那么长就是了。」
看样子贝琪的乱入和假怀孕被发现的部分当然不用说，最后的那句『你们……是我的双翼！』也完全被剪掉了。就是一场虚无婚礼（假结婚典礼）啊……
不对，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如果不能在误解扩散前阻止农……！！
「给我等一下！」
「！？」
正当我急着冲出体育馆阻止农的时候，这次又换成E班四天农的蔷薇花园，带着魅惑的微笑，站在我的面前。
「闪开！花园！！」
「哼哼，如果想从这里出去……要先过我这关才行！」
他心怀不轨地笑着，一步步向我接近。
仔细一看，他的裤子，只有在胯下的部分鼓起，胀得好大。到、到底想干么！？
「不如先来谈谈我在暑假时后，肛门括约肌有多活跃好了？」
「那个，你到底在讲什么？」
阻止了花园猥亵的话题，我再度为了阻止农，试图向外走去。但——
「啊！小耕♡」
体育馆的另一头，有人走了过来。
「现在不是『啊！小耕♡』的时候好吗！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啊！？」
「哪有？人家明明就解开误会啊！」
「欸？」
「这里……你看，你看这里嘛！」
农把包在麻糬上的『贺』装饰剥掉，再把包装纸翻了过来。
嗯？上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喔喔！？
「这，这是QR码！」
就是能利用手机照相功能读取情报的那个。
我赶紧拿手机读取，影片随即播放。
『看到这个影片的人，三天内如果没有转寄给五个人就会死。』动画的开头虽然像是一般的诅咒邮件，但接下来的内容，其实是由农本人亲口说明，暑假期间在电视上所播放有关我们结婚的这件事。
那并不是真正的婚礼——
除了澄清各种误解，还解释了不得不举行婚礼的原因——
以及……提早报到的小婴儿目前由农的家人妥善照顾着——
「结果还不是在说谎嘛！！」
而且更加的过分！尤其是我已经成为孩子的爸爸这个部分。
「可是啊小耕，已经传开了喔！再多做说明也只会造成更多混乱吧？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在乎事实真相了，网路上的消息才是真的……」
这家伙有够可怕的。
最后，在我勤奋地传送邮件和说明的努力下，总算解开了误会。网路好恐怖！！
※
澄清大会一结束，开学典礼也开始了。
「……总之，能够看到大家活力十足的样子，实在非常开心。我在这个夏天，于轻井泽的别墅，研究萝卜的高原栽培——」
这种典礼，一向都是无聊透了。
台上校长演说结束后，由学生会长各务原幸子学姊代表和大家打招呼，她正对萝卜的白皙程度和高原气候热烈地发表演说。
当然也有人仔细聆听，但大部分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或是玩手机。
「……对了，过真鸟同学还没回来吗？」
站在旁边的林檎，不停用脚跟踩着我，小声说道。好像还在生气的样子。
我最好的朋友，二年A班栽培专科第一名的秀才·过真鸟继，在这个夏天与同为畜产专科榜首的大奶……良田胡蝶同学一起参加了世界农业的参访活动。
到现在还没看到他的人影——
「一个星期前就应该回来了吧？信上是这么说的啊！」
「为什么没在宿舍看到他呢？」
「他不是在国外参观了很多农场吗？怕不小心带什么病原体或是害虫回来。」
比方说口蹄疫。
日本方面虽宣称『人类不会感染』，但在国外确实有人类遭到感染的纪录。
当然，人就算罹患了口蹄疫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不过口蹄疫的病毒可能因此不断的繁殖，因而造成家畜间的大流行。
「也有可能会附着在衣服、鞋子，甚至是毛发上啊！所以啊，他为了不要把那些东西带进学校，暂时住在市区的亲戚家。」
「可是，连开学典礼都不参加很奇怪耶？」
没错……
就在我不安地找寻好友身影的时候——
『……最后，我要介绍从国外来的留学生。』
听到各务原会长的话，直到刚才都还心不在焉的学生们，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就连我们也不例外。
「留学生？在这个时期？」
「是不是小娜回来了啊？」
「不……如果是那家伙并不需要特地介绍吧？」
在我和农说话的时候，林檎有些不悦的插了话。
「耕作，小娜是谁？」
「嗯？啊啊，林檎是不是还没见过她啊！？」
时间刚好错开了。
「她是留学生，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黄金周前回国了。她也住在宿舍里……农，你的手机里有她的照片吗？」
「嗯。」
「就是她喔！」
「没错，就是这家伙，娜塔莉·汉森，从美国德州来的留学生。本名应该更长的样子，是叫珍·娜塔莉·汉森三世吗？」
大家都叫她『刹车坏掉的拖拉机』或是『德州的撒娇鬼』，总之，就是一个活力十足又任性的女孩啦！
林檎盯着留学生的照片看，表情怀疑地说。
「……看起来怎么像个小女孩？」
「她有跳级。详细情形我也忘了，好像是回去念大学之类的——」
当我像这样说明的时候，同时从会长口中听到了留学生的名字。
『为大家介绍，留学生卡马多利·巴吉纳。』
在各务原会长的催促之下，邻近的座位——坐在教师席区的一名学生，缓缓地站了起来。
哗！
看到这里，台下的学生一阵骚动。
「……耕作，他……」
那位留学生……一头金发，他很明显是个外国人。
「耕作。」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黑色太阳眼镜。
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其实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那个，耕作！」
而全身所散发出的盖亚，证明了那个留学生绝对不是普通人。
「耕作啊！」
卡马多利·巴吉纳……
是敌？还是友呢……？
「耕作！」
「嗯！？林檎，怎么了？」
「怎么看……」
林檎指着那个人说。
「他应该是过真鸟同学没错吧？」
「欸？你在说什么啊？继从不戴太阳眼镜，头发也是黑色的。」
「而且啊，名字完全不一样啊？」
「不是说叫『卡马多利』（注3）吗……」
「真是的。欸，林檎儿？外国人的姓会放在名字的前面，所以啊，他姓巴吉纳而不是过真鸟喔！」
「对啊对啊，完全就是不同人。发色也差很多，对吧，大家？」
「喔喔！」「不同人不同人。」「过真鸟同学，更病态吧？」「不过，他好像有点帅～♡」
「……岐阜县民，眼睛都脱窗吗……？」
林檎还是坚持那个人就是继，但身为好朋友的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_
注3发音与日文姓氏过真鸟相当雷同。
真是的。林檎温柔又可爱，缺点就是太多疑了☆
不过……确实感受得到！
继好像就在身边一样……为什么！？这股压力是！？
『各务原会长，非常感谢你。』
担任司仪的学生说完，便进行下一个项目。
『接下来，我们请农业社团（FFJ）的会长跟大家说话。农业大会的会长·良田胡蝶，麻烦你！』
「唔！！」
哐当当当当当！！
已经成为定冠词，令人想用『THE-O（胸部）』来形容，那波涛汹涌的巨乳，正晃啊晃地站起身，她就是和我们同样为生产科学科二年级的良田同学。
好，好强的压迫感啊！！
看来，出国见过世面的人，不论是胸部还是那个人本身，好像都放大了一倍一样……！
挺着那国际化的胸部，站在台上的良田同学。
『各位。』
取下麦克风，她对着台下的学生——说出了令人意外的话。
『日本的国土总面积为三千八百七十万公顷。』
……？
『而能够生产作物的农耕地总面积为六百零九万公顷，相当于日本国土面积的六分之一，但实际上有在利用的土地却只有五百万公顷左右。』
突然的话题，体育馆内一片哗然。
不论老师还是学生都无法理解良田同学所说的话。
无视眼前的混乱，良田淡然地继续说。
『因此，日本多由海外进口作物，如果将进口的量用面积换算，约一千两百万公顷，几乎是日本农耕地总面积的两倍。也就是说——』
良田同学生深吸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日本能够自给的必要农作物只占三分之一而已。』
……经她这么一说，这事实果然带来不小的冲击。
『如同大家所知道的，我国是多山脉的岛国。平地完全的开发，其中多为放弃耕作及山区等作业效率差的土地。那些农地分布零星，非但无法提升生产力，更带来了负面的效益。』
曾经听过类似的说法。
我和农的老家爱生村就是沿着山坡开垦的田地，因为地形的关系，只能在分散各处的农地耕种，即使有行政的推动，仍无法集约农地。像这样的田，没有人想在上头耕作。
不过也有研究显示，在北海道或是关东平原以外的地方，农地面积若超过十公顷，反而会造成生产力的低落……？
『无视如此的环境状况，政府和学者，却单方面的认为，集约农地的大规模经营才是将日本食粮自给率提升的关键。先前的数据即可证实，这是完全是无视现况的谬论。』
良田同学说的没错。
不论如何集约农地，仍旧无法改变面积不足的事实。
『日本的农耕地总面积为六百零九万公顷，这是不争的数字。在此面积内能够生产的谷物热量，一年约一百兆卡路里，这几乎等于一亿两千八百万国民一天理想的必须摄取量……而人不可能只靠米和面包生活，蔬果和肉的生产也是必要的。』
不过……日本并没有足够的土地。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答案很简单，让单位面积的生产量增加三倍就行了！』
竟然想要让单位收成增加三倍！？
「根本是谬论！」「不可能！」「别跟你的胸部混为一谈啊！」
在一片惊讶声中，只有林檎一脸不可思议的，用手戳了戳我的腋下。
「很难吗？」
「当然啊！目前的状态已经很勉强了……」
举个例子，请你回想一下田的模样。
秋天的田会被整片的稻穗给覆盖淹没。而良田所说的，是要那块田再多种三倍的稻子耶！不可能对吧？
「蔬菜也是一样的喔！如果不藉由摘果和摘心拉开作物间的距离，果实是长不大的，品质和营养价值也会受到影响，一味的增加数量是行不通的。」
「是啊！虽说大小姐是畜产专科的，但我以为这种程度的常识她是知道的……」
竭尽心力研究能如何有效利用狭小土地的可是我们日本农民。
尤其是收量(生产量)的多寡，更赌上了农民的尊严，单位面积生产量在世界中也是名到前茅。
而在如此潮湿易有虫害的环境下，照样能维持极高品质，收量还领先欧美各国。说实话，日本的农业技术根本就是世界第一。
良田同学是要这世界第一的技术再提升三倍。
对于她形同外行人的暴言，不安和动摇在群体间蔓延开来。
『各位会否定是当然的。大喊不可能心情我也能理解。』
良田同学凛然地点点头。
『我国四季分明，一年约有半年的时间都是农闲期。地形呈南北纵向的日本列岛，能实行一年二获或是两期休耕地有限，无论如何，想让单位面积生产量提升两倍以上是不可能的……以目前的技术来说。』
目前的技术？
难不成有其他新的技术吗……？
『这个夏天，我看到了世界的农业。』
她的视线像是在凝望天空般，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
『美国、巴西、非洲、欧洲各国以及澳洲还有中国……世界的农业，正急速进化中。那速度之快，绝对超过人类的既有经验……而我从中得到了一个答案。这大地球的真理！』
那答案是？
『GM作物的进口。』
G……M……？
『GM是指，Geneticaly·Modified——也就是基因改造，利用生物科学改良后的新世代作物，才是拯救日本，还有整个世界的唯一希望！』
「但是，基因改造不是对身体不好吗？」
林檎直截了当地说。
「对啊！所以我每次都很小心！不管价钱多么优惠，都不能买基因改造的酱油和纳豆喔！」
农也大声的附和。
不过，良田立刻又说出了另一个冲击性的事实。
『现今生产GM作物的主要农业国家——美国、阿根廷、巴西、德国、澳洲、中国——这些国家。当然，进口日本的饲料作物全都是基因改造大豆和基因改造玉米！』
什、什么么么—————！？
『日本进口了世界农作物的十分之一，几乎都是家畜饲料，而我们就吃那些被GM作物养大的家畜。这即表示，我们间接的食用了那些GM作物！而且就在日常生活中！既然如此，在日本国内在栽种GM作物，又有什么问题呢？GM作物的安全性，我们早已用自己的身体做了确认！』
「我、我们到目前为止的努力……」
农茫然地呆站着。这也难怪啦……
『经由GM技术强化的基因，即使想要单位面积的生产量到达三倍也不是梦想。不！以我国的技术来说，三倍以上一定没问题！日本的农业可以拯救世界啊！』
然而！良田拍了讲台一下。
『愚昧的消费者们，竟漠然的抗拒基因改造作物！不知自己深受那些作物的恩惠，还自以为是的说什么希望餐桌上的食物必须美味且安全！视其为理所当然！却将责任全都推到我们农业从事者的身上！！』
没错！像这样的声音从学生之中传了出来……
是对良田的演说感到同意吗……
『我用我的双眼，看过这个世界。』
良田同学再次重复了同一句话。
『现在，世界每天都有十万人死于饥饿，每四分钟就有一个人因缺乏维他命A而失明。金融危机和经济不稳定造成大量的投资资金进入谷物市场，超过市场规模数万倍的资金使得谷物价格暴涨，气候异常更使得情况雪上加霜，但世界人口仍爆发性的持续成长中。』
如同宣告毁灭的预言者，良田一边晃着胸部一边说着。
『饱食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因贫困造成的争斗四起，多半都是因为粮食的争夺。不能再仰赖进口！时代不一样了，那些嘲笑农业是低等职业的人，就等着可怜地向我们乞讨吧！』
良田一举起手，台下的学生们便高声欢呼。
『田茂农林向荣的学生们啊！过去那些将我们推入黑暗的人们，如今都在我们的脚下！我们应该让那些无知的消费者知道……这个国家的未来，全都掌握在我们农业高中生的手中！机会已经成熟了！一起奋战吧！为了FFJ！！为了FFJ的荣耀！！』
哗啦啊啊啊—————！！
「大奶大人！」
「大奶万岁！！」
「拜见·大奶！」
在一片『FFJ之歌』的大合唱中，良田同学伴随着晃动的胸部走下台，回到学生列中。
学生们热烈地迎接她，B班尤其兴奋。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人类未来的救星，他们像是在庆祝似的敲打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试管和烧杯。
『大奶大人！谢谢你！那么，开学典礼就在这里结束——』
良田压倒性的演说为开学典礼划下了休止符。
就在这个时候——
一名学生突然冲上台，抓着麦克风大喊。
『还不能结束！我有话要说！』
「什么！？」
「住口，让他说！」
『在场的老师和同学请原谅这唐突的举动，我是留学生卡马多利·巴吉纳。』
学生会和教师们还处于一片混乱，金发的留学生在台上透过麦克风，用流利的日文与大家对话。
只是……那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耶！？
「快下来！」
「把麦克风关掉啊！」
「你是想在开学典礼作乱吗！？」
『首先，有一件事必须要让大家知道。』
留学生说完，便用手取下了眼镜——
『我是曾经——被称作过真鸟继的男人……！』
太阳眼镜底下所藏的……是我们熟悉的那副眼镜！！
「怎、怎么会这样……！」
「那个转校生的真实身分竟然是继！」
「……我从刚才就一直这么说对吧？」
何其惊人的展开！
没有人料想得到……看着陷入混乱的老师和学生们，卡马多利·巴吉纳……不对！过真鸟继开了口。
『藉着这个场合，我将以次世代务农者的身分发表演说。当然，不会是现代社会的那种破坏性农业，而是继承与自然和平共处的农业精神。』
和良田同学一样看过世界的继，却有截然不同的见解。
『大家认识诺曼·布劳格这个人吗？』
……布劳格？
「耕作，你知道吗？」
「不认识……」
林檎这么问，我摇了摇头。对所有的学生来说，几乎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布劳格是美国的农学家，以品种改良解救世界粮食危机的人。他所培育出的小麦，被称作「奇迹的小麦」，收成量是原品种的四倍。同时，他也进行了各式高收成量品种的开发，而这一切改革被称为绿色革命……他的贡献，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的肯定，更是人类史上拯救最多生命的人……』
「诺贝尔奖！真是伟大的人物耶！」
农的感想十分朴实。
『但在今日，那革命以结论来说是失败的。』
欸……？
『为什么呢？这都是因为布劳格所研发出来的种子，只能在极为限定的环境才能生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台下变得鸦雀无声。
聚集在体育馆内的人都等着继开口。
『布劳格研发的品种，由于茎较短，结穗多也不会倒下，因此才能得到旧品种数倍的生产量。』
原来如此……
茎如果比较短，对作物确实有利。
日本的米，也属于短茎的品种，不易被风吹倒，所以多种植在多台风的区域。岐阜县也是如此。
『但就因为茎短，在长时间浸水的湿地生长不易。所以，需要大规模的灌溉机制，为了防止害虫的孳生，也需要喷洒大量的农药，更会耗费数量庞大的化学肥料。』
若想要提升收成量，就代表作物得从土壤中吸收更多的养分。
如果还要确保隔年的收成，肥料使用的量当然要足够。
而大量施肥的后果，我们是最清楚的。
『强行灌溉造成土地不适合耕种的结果，我们已经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中得到证实。土壤盐化——即是走向毁灭一途。当时，人类已尝到教训，而这次更伴随了具抗药性的害虫大量增生，以及化学肥料、农药所带来的环境污染等新的灾害。』
无法从过去的失败中学习，竟又获得了更大的失败。无法脱离莫比乌斯带(注4)啊……
『布劳格的革命失败了。然而现在利用GM技术改良新品种的Agrobio(农生技科学)企业，却仍无视那样的教训，甚至想要重现布劳格的失败。』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都是因为，种子可以连同肥料和农药一起贩卖的关系。一旦尝试现代化的农家，就无法再回到过去。失去了以往的技术，贷款缠身，在那些农生技企业的误导之下，走向毁灭性的农业。』
只为了赚钱？污染地球也无所谓？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
『最后，终于研发出了终结者技术，也就是所谓的自杀种子！』
自杀……种子？
『简单来说，终结者技术就是让种子无法繁衍后代的技术。那样的种子，会自行分泌毒素，然后自杀。因此农民不得不购买新的种子，以保有生产公司的所有权。』
……真是不敢相信。
过去种子公司所生产的F1种子，是利用杂种优势保留原有基因，但播种后能正常萌芽，留下下一代的基因。
注4属于拓扑学，几何形体的连续形变。指没有正反头尾的环带状物体。
不过……自行分泌毒素而死的生物呢？
那还能算是生物吗？吃下这种东西真的没事吗？
不。
比起这些……
人类真的可以做这样的事吗？
非得这么做，我们才有办法存活吗……？
『企业站在开发者的角度，想要守护自己的权利没有什么不对，毕竟新品种的开发需要投入大量的经费。不过！为此玩弄生命对吗？在人类将自己的欲望植入GM基因的时候，就已经不算农业了！』
农业是为了要让人类幸福而存在的，为了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
不能因为少数人的利益而被牺牲。
我无法认同那样的农业。
『布劳格的遗志，并不是用来满足那些农生技企业的欲望，终结者技术也不是布劳格发明的。而现在，世界规模的巨大农生技企业试图将世界的种子占为己有是事实，就如同过去独占农地的地主般恶劣。』
继的言词越来越激进，夹杂了愤怒的情绪。
『布劳格在种子上的改良，是为了让地球免于人类的重量而沉沦。而得到新种子的人类，却误以为生产量的扩大是因为人类的力量，竟成为了破坏地球的元凶。这样的历史，不能再重演了！』
说的没错！必须要让那样的不幸，在我们这一代终结。
『明明就有不摧毁自然，与自然共存的方法啊。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呢？我是说，地球不应该被人类的手给玷污。那些巨型农生技企业，正想以种子支配全世界的农业工作者，集结将灵魂卖给金钱的人们，吞食这个地球啊！』
「话虽如此，那仍不是足以否定GM技术的理由！」
良田同学反驳。
确实没错。
但……
『人类长时间以来在地球这个摇篮之中耕种生存。然而！是时候发展与自然共生共存的新式农业了！既然如此，人类，为什么还要与自然抗争，污染地球呢！？让地球回到自然的摇篮之中，人类若没有办法在大地（盖亚）上自立，地球将不再会是太阳系中最美丽的行星。』
继说到这里——接着公布了冲击性的事实。
『前几天，在通往三重县国道四十二号沿线的原野上，发现了野生的GM菜种。』
三重县！？不就是隔壁吗？
『据推测，应该是从名古屋港运来的货柜，在运输途中掉落的种子自行生长。但就是因为大量进口了GM作物，才会发生这样的案例。一不注意，繁殖力旺盛的野生GM作物就会取代原生种，日本的景色、环境也会为之改变！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样貌！』
在毫无自觉的时候，基因改造作物竟然已经入侵我们身边。
听到这个事实，我第一次感到害怕。
那未知的恐惧，好像慢慢地向我逼近……
『GM作物甚至想要污染我们岐阜县！在地球上污染情况就是这么严重！！』
敲打讲桌，继声嘶力竭的控诉着。
『任谁都想保护这美丽的岐阜县，那么因为自身利益，像是寄生虫一般啃食大地的行为绝对是错误的！目前农生技企业们，正本着TPP(注5)的协议，打算在日本研发种植GM作物！』
TPP太专业了我并不了解。
不过至少我知道，若是再大量进口外国作物……即使有法律的管制，以现实层面来说，日本受到GM作物污染的机率绝对会增加。
注5全称为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由亚太经济合作会议成员发起的自由贸易协定。
『看看这些丑陋的作物吧！』
继像这样大喊，拿出印有各种作物照片的纸张，展示给大家看。
全都奇形怪状的。
那些作物又丑又扭曲，怪异极了……
『这些都是制造PCB或是落叶剂的化学公司造成的，但所有的检举人全都遭到控诉。这才是真正的恶，更可以说是人类衰败始作俑者啊！！』
「分不出来……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
听完继的演说，我不禁像这样自言自语。
良田同学说，若不经营GM作物，日本的农业将没有未来。
继又说，GM作物会导致地球的毁灭。
到底……谁说的才对的呢……？
『在场各位一定能了解的！这就是使用GM技术的农生技企业惯用的手法！实行惯行农法破坏自然的我们也不对。不过，那些企业明知道其他更好的方法却不用，只为了自身利益破坏地球！！』
继所说的话——持续在体育馆，以及我的心中回响着。
我不懂……
※
「……看过世界才知道自己的渺小，所以决定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继说出了自己为何要变装，隐瞒身分归来的原因。
傍晚的食堂。
今天只有开学典礼一个事项，照理说中午前就能回到宿舍，但因为继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的说教，才会拖到现在。
不过好久没像这样，四个人和一只小老板一起同桌吃饭了。
「今天是庆祝继回国的派对！」
农又捣了麻糬，主办麻糬派对。吃着很久没吃的麻糬，继看起来很开心，林檎也是一样，但我连看到麻糬都觉得厌烦。
「可是……大奶跟过真鸟同学所看到的东西不是一样的吗？结论会什么会完全相反呢？」
「真的耶！那个大小姐，简直把消费者当成仇人一样……以前不是只对政治家和农充满敌意而已吗？」
林檎和农一边吃着麻糬，一边说出心中的疑惑。
而我正好也很在意这几个地方。
就连我都曾经对于消费者不负责任的发言感到火大。
但说穿了，我们也是为了那些愿意吃我们种的蔬果的人而务农。
所以，终究无法完全否定消费者。
一旦否定他们，就等于否定了自己从事农业的意义……
「…………该怎么说呢……」
因为继回来了，小老板兴奋不已。继把它放在膝盖上抚摸着，然后用一种像是在隐忍痛楚的表情说道。
「良田是为了守护农民和消费者而与官僚主义对抗，但却也在过程中，认清了日本农业和消费者的真实样貌，所以才会走向GM作物的导入。」
而且——继再度将那副太阳眼镜戴在原本的眼镜上，然后小声碎念着。
「那家伙就是太善良了……就算对象不是人类也一样。」
……不是人类？
「不过啊，继还是比较适合原本的眼镜。」
「没错。害我完全认不出来！对吧，林檎儿？」
「我一开始就发现了……」
「真是的，不需要逞强啦！大家都没察觉啊！」
「……啰唆！」
继听到我们所说的话。
「可是啊……我也从此失去了自由。」
这个回答令人摸不着头绪，他用力地抓着染金的头发。嗯！这就是我们所认识的继。
「话说回来，我在美国有跟那家伙见面喔！」
「那家伙？娜塔莉吗？」
「是啊。一阵子没见，长大了不少耶，她还说不久后就会回来。」
「这样啊……她要回来啦……」
回想起她在的时候，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暑假才刚结束，我却已经感受到了疲惫。
然而这时候的我想都想不到。
竟然——会被卷入那样前所未有的骚动中。
牛博士，我有问题！
牛奶的颜色为什么那么白呢？
(明菜 岐阜县 7岁 女生)
牛奶中富含蛋白质和脂肪。
这两种物质经过光的折射，所以看起来是白色。
云和雪是白色，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前阵子，学校的老师说：「奶油是牛奶做的◦」
奶油是黄色的。
但牛奶却是白色。
为什么奶油会是黄色的呢？
(小巧 岐阜县 7岁 女生)
奶油之所以看起来是黄色，那都是因为牛奶中一种叫做『类胡萝卜素』的色素。牛所吃的草含有类萝卜素，但平常会被牛奶里的脂肪球给包住，所以看不出来。不过，当牛奶做成奶油之后，脂肪球受到破坏，就会显露出黄色。
本人的大腿间会流出白色的液体，这是因为生病了吗？
(大森纯一 岐阜县 43岁 男生)
牛博士不提供这方面的谘询！
第2节课 教育
那天晚上。
「继？你在吗？」
第二学期即将正式开始，那天晚上，我造访了住在隔壁房的好友。
……不过。
「欸？不在啊……本来想跟他借作业来看的！」
整齐干净的房间之中，不见继的身影。
门没上锁，不像是去打工了。
浴室目前还是女生的使用时段，可能去便利商店买东西吧？
「看来……我也只好找找他把A书藏在哪里了！」
好机会！
这应该是个机会没错吧！？
「嘿嘿嘿！只要抓到了继的弱点，我就有借～不完的作业可以抄了！」
开学后，光忙着打工、上课、实习就非常忙碌，根本没时间写作业。所以才会想跟继借作业来参考一下。
『我可以教你，但不能直接让你抄。』
不过他总是这么说，不让我如愿。
「就是太认真了啦！虽然人很好……」(偷偷摸摸)
先以书桌为中心开始搜查吧！
去了外国一个月，说不定有那种口味很重的欧美货喔？
「但也太不公平了吧？大剌剌地将我的性癖向大众公开，自己却保有美好的形象！」
虽然继偶而也会脱一下，或是突然来个即兴表演炒热气氛，不过，他真正的属性还是未知数。有一阵子受了贫乳教的洗脑，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唔唔……没有什么嘛！都是农业相关的书……」
书架上，农●协先生出版的书排成一整列，抽屉里放的不是『全国香菇新闻』，就是『堆肥一览』等十分专精的农业杂志。
「到底是从哪里拿到这些书的啊……？没办法了，只好将目标转向衣柜……」
没想太多打开了衣柜，我发现——
纯白的内裤。
难不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嗯…………这、这个……该不会！？」
我伸出手拿起它，那股强烈的似曾相识感，促使我用鼻子闻了闻。
「嘿嘿……错不了！这是林檎第一次洗衣服的时候托付给我的那条原味内裤！！」
记忆中的那条内裤突然出现，我的下腹部兴奋大游行中。
「但是……那条内裤应该早就被林檎收回去了……怎么会在这里……？」
继曾经让我见识到，为了不让我发现而将自己和林檎的内裤调包的高超技术，他或许也用了同样的手法。继，真有你的！
「……总之，这件内裤我就先拿走了，等等再放回林檎的房间里好了。这才是正确的行为啊！」
我慎重地将内裤戴在头上以防忘记。
继的衣橱中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啊！这是他在下田的时候穿的高衩角力泳衣，还有菲●(比)小精灵。然后……这又是什么？是男用比基尼吗？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拿起像是变态假面(注6)所穿的泳衣(？)，我好奇地套在自己身上。原来如此……好服贴的感觉啊，忍不住把双脚打开，做出「WELCOME（欢迎光临）！」的姿势，没想到——
「唔！？糟、糟糕！！」_
注6是指漫画《疯狂假面》的主角，身上那种从内裤变身的高衩穿着。
房间外传来脚步声！我急忙躲进了衣柜里。
从门缝中向外偷看，没多久继就回到了房间。
「……？」
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吧？继疑惑的打量四周。
在衣柜中屏住呼吸的我，完全不觉得自己还活着。如果被发现的话，绝对逃不掉……头上还戴着内裤……
眼看继的手，就要往衣柜伸过来——就在这个时候！
叩叩叩。
有人敲了房门。
「门没锁！」
继将手收回去，回应了敲门声。得、得救了……
大概是农洗完澡过来跟继说「浴室空出来啰！」。时间点还真是刚好！
不过，站在那里的人却是——
「……良田？」
进房间的人，竟然是大……良田同学！
她还没回家，在实习结束后就直接过来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制服。
单手拎着鞋，没有把鞋放在玄关，看来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自己来过这里——也就是说，她是『偷偷』过来的。
该、该不会这两个人……私下在房间幽会！？
独家！
这可是大独家啊！！
经过了一个月的海外研习，他们果然在一起了啊？而且已经到了要瞒着我们大家，在房间约会的关系吗！？也太令人羡慕了吧！！
『从咕努司从咕努司喂咿咿咿咿…呴呴呼呀！』(注7)我用手捂住发出奇怪声响的菲●小精灵的嘴巴，持续窥探外头的情况——
「不、不好意思……过真鸟继。有件事，我一定要问你……」
……喔？
「我知道，在这种时间没联络就来找你非常失礼，可是……」
「不会，我没关系……」
继不可置信地歪着头。
良田同学的样子明显地不对劲。平时所表现出的傲慢和自信不见了，竟像头牛一般温顺，双眼湿湿的，脸也不自然的泛红。
该不会——
注7据说是菲比小精灵死前的哀号。
「你还好吗？看起来像是发烧了……」
「没、没事……我的身体没事……身体……」
「那就好……」
继还没会过意来，但我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首先，这两个人还没开始交往，良田同学也是第一次来到继的房间。
但……良田同学喜欢继，除了他本人以外谁都看得出来。
而她这下定决心的表情！还有眼前的情况。在这个时间独自来到了四下无人的场所！
从种种迹象所做出的结论就是——告白！！
也就是说，良田同学即将对继告白！错不了的！
「所以？怎么会特地过来？」
「过真鸟继……你、你……」
良田同学深吸了一大口气，然后说：
「你丨你对牛的配种了解吗」
完全不是告白嘛……
而且……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还在想一个女高中生晚上独自到男人的房间能做什么……但怎么会是『牛的配种』呢……这已经超越了告白的次元……
「怎、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啊！？回、回答我啊！过真鸟继！」
「噗！果然没错。」
良田同学好像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不然我教你吧！你这个俗人，最好给我听清楚！」
……完全不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但继似乎打算先静静地听她说。我当然也伸长了耳朵。菲●小精灵不停震动着。
「首先，牛的配种基本上是靠『人工授精』来进行！而我对这进行人工授精需要拥有国家执照的『家畜人工授精师』非常有兴趣！只要参加了县政府主办的研讨会，再接受考试就能取得执照！这是『业界』进行牛的配种必要的资格！」
「这样啊，所以？」
「唔……」
良田同学似乎对继那满不在乎的反应感到不知所措。
「牛、牛的发情周期为二十一天！发情时间有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这么短？」
「没错。也就是说，只有在发情的那一天授精才有办法怀孕。」
「条件……相当严格啊！」
「还不止如此！牛的怀孕期约两百八十天。因此，一年的周期内，必须要在牛生产完后八十五天内完成配种的动作！」
「也，也就是说……只有四次机会，越来越困难了……」
「哼……看样子专攻栽培的低等脑袋，多少也能了解畜产的难度啊！还不错嘛！」
良田同学状态良好。
「我们畜产户，平时就必须要确认牛只是否在发情。一旦发现了发情的征兆，便会马上进行配种的作业，因此事先就要做好准备。」
「事先准备……？」
那个意思是——
「从公牛身上人工采取精液，再将稀释后的精液装进玻璃管中保存。保存精液的管子，就称作『精液管』，还会加入氮气充填，但是……」
说到这里，良田同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过、过真鸟继！！」
「！？」
她双手抓着继的肩膀，面对他瞪大眼睛说：
「告诉我！公、公……不对，男人在什么样的情况才会有性冲动！？」
…………
听着听着我的意识都不知道跑那里去了。
「…………啊？」
继当然也茫然的表示疑惑。
「你、你要我说几次啊！你的阴茎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勃起，快告诉我啊！」
阴、阴茎！？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还、还是……会因为母、母牛的裸体……感到兴奋……吗？」
「唔，那个………………………………………………………应该是啦……」
继微妙地含糊带过，接着。
「但，你可以……先跟我说理由吗？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
「良田？」
「理由不重要吧！总之我想知道你看了什么会勃起啊！！快给我说！！」
这个人已经坏掉了。
不对，从刚才开始，这位妙龄少女就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人在背后威胁她吗……？
「等一下。听好啰，良田。」
继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女高中生这么晚跑到男生的房间来已经不太好了，再加上，那个，讨论……性相关的话题……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你可能没有别的意思，但对方也有可能会有所误解。这么做，是需要觉悟的——」
「不要小看我！」
「！？」
「你以为我会什么都没想就到这里来吗！？我可是顶尖的农业从事者！为了农业…………我脱！！」
「等、等一下！良田你不要冲动啊！！」
「不要阻止我！过真鸟继！我的胸部，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呢！看我乳房的力量，让你的阴茎，硬邦邦的站起来吧！！」
喔喔！
良、良田同学要脱啦……！？
露点！？要露点了吗？世界杯终于开打了啊——！？
「咦！？良田！」
「什、什么——啊！」
蹦！！
继突然把良田同学扑倒在床上！
就在这个时候。
「过真鸟同学，我可以进去吗？可以吧？那我进去啰！」
不给他时间回应，林檎就把门打开进入房间。
一瞬间而已……继或许是有所察觉……
「……？」
林檎环顾整个房间。
「过真鸟同学，大奶同学不是在这里吗？」
「没、没有啊？就如同你看到的，只有我一个人。」
「是喔？我确实有感受到大奶同学的『气』……无法掩灭的，巨乳的邪恶气息……」
这孩子有超能力吗？
「应、应该是搞错了吧？良田没理由会到宿舍来啊……」
「说的也是。」
林檎接受地点点头。
「对了，浴室是空着的，你赶快去洗啦！农农她……」
「这、这样啊……不好意思可以先叫耕作去洗吗？我，那个……还有事要处理……」
「耕作不在房间里喔！」
因为我在这里啊！
「那我回去啰，不要拖太久。」
「嗯嗯，不好意思……」
继说完，林檎轻轻地点个头就关上了门。脚步声逐渐远离。
「……唔！」
良田同学从棉被堆里探出头。
红着一张脸，拿起枕头就往继的头上砸。
「喂、喂，过真鸟继！你刚刚做了什么！？竟、竟然……把人、人家压在床、床上……！」
「对不起。但如果被其他住宿生看到，你应该也会感到困扰吧？被误会就麻烦了。」
「唔……」
良田同学的表情有些复杂，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你啊……反而、那个……」
「嗯？怎么了？我听不太到……」
「什、什么都没有！我最讨厌你了！还、还是赶快回到正题，继续下去吧！用我的胸部」
「刚刚不是要你等一下吗……总之，你先冷静一下。我会仔细地跟你说明……」
「真、真的吗！？」
良田同学的眼睛一亮，马上抱起枕头坐好。
而继则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等一下」，接着便走出房间。
……他要去哪里啊？
※
继离开后，房间内就只剩下良田同学一人(当然还有我在)。
「…………」
抱着枕头，正坐在床上的她，在听到继的脚步声远离后，突然四处张望了起来。她要做了吗！？她要做那件事了吗！？
咽了咽口水，我持续观望——良田同学往后一倒，就将脸埋进床单里。
啊啊……她果然做了。
闻香大法啊！
「…………！」(吸……吐……吸……吐……)
耳根发红的良田大口大口地吸着意中人的味道。
啊～可恶！
好可爱啊！
巨乳又傲娇的大小姐竟然还如此纯情，应该可以算是岐阜的活奇迹吧！？为什么只有继受到欢迎呢！？拜托也让我揉吧！！
正当我掐着菲●小精灵的脖子，深感自己对好友的忌妒，继又再度出现在房间里。慌慌张张坐回原位的良田同学也太可爱了——哎呀，活着实在太痛苦。
「让你久等了。」
「太、太久了啦，你这个俗人！到底在搞什么！？」
「找个东西，给你。」
继坐在床上，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她。
「你先看看这个吧！」
「嗯？这是什么？」
看来这本书并不小……好像是剪贴簿耶……？嗯嗯！？
该、该不会……是那本——！？
「『悟道之书』？内容和哲学有关吗？」
不——————————！！
等等！那、那是我的！应该在房里书架上的那本书，怎么会在继的手上！？
「给我这本书要做什么？」
「看了内容再说！」
「……？」
良田同学一脸狐疑的，用手翻开了剪贴簿。住手啊！！
「！？这、这是……这是什么啊！？」
「这是耕作藏在房间里的剪贴本，集结他所喜欢的女性的照片。」
「看起来像是这样没错……但为什么要取那么奇怪的书名呢？」
因为读了会变成贤者啊！
「通常男人不想让人发现这种书，所以会用一些伪装来隐藏。农定期会打扫那家伙的房间啊，这也是耕作在经过一番思考后想出的办法。」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良田同学开始翻阅起我心血的结晶，『悟道之书』。
「不过……为什么都是女生的脚底和腋下的照片呢？」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啊！」
「那个男人会因为这种东西而兴奋？」
「恐怕是如此。」
「还真是个变态啊……」
良田用打从心底觉得恶心的口气说道。
我知道！即使你不说，我自己也很清楚！！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啊……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而且这种癖好的照片并不好找，我只好像这样自己剪贴来获得满足……
「这虽然算是相当特殊的案例，不过大多数的男性都会对异性的身体某个部位做出反应。」
「喔……」
「而这个，是我从学校附近的便利商店买回来的——」
继将一本男性杂志放在良田的眼前。
虽说是男性杂志，但未满十八岁的人也能购买，比较起来，内容算是相当温和。两人在床上相对而坐，继开始为良田说明。
「听好啰，这种写真杂志，通常都登载摆出煽情姿势的女性照片。」
「我知道喔！这就是『A书』对吧！？」
「……唉……以广义来说算是啦……」
看来他懒得多做解释，就这样继续下去。
「国中的健康教育应该也有教过，男人看到异性的裸体会感到兴奋，而这本书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而存在的。」
「原来如此，这样就会兴奋啊…………唔？」
良田同学随意翻着杂志，然后说。
「这个女生明明都二十几岁了，为什么还穿着学校的泳衣啊？很不自然吧？」
「我怎么会知道！不要一直挑问题好吗？」
「喂！这位头上长了猫耳朵耶！？而且还有尾巴！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回答我啊，过真鸟继！」
「这…………也是有人喜欢这种的啦！」
「可、可是，这么一来不就成了兽奸吗！！虐待动物！不可原谅！我要举发这间出版社！！」
「良田，你先冷静！她是人！只是动物的角色扮演而已！」
「角色扮演！？」
「什？么……？」
难得继会感到如此困扰。
不过，直接被问到什么是角色扮演，确实很难回答。
「角色扮演……扮演一种角色…………装扮？对、对，就是一种变装！良田，她只是变装成猫咪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是看到女性的裸体就够了吗？这么一来根本不需要服装或是什么打扮啊。无法理解。」
「说的也没错啦……」
难以回答的大众意见啊！
「不然，你可以这么想……良田，你喜欢动物吗？」
「当然！」
「对男人来说，女人是可爱的。而这就像是可爱的东西再加上可爱的东西会变得更可爱的概念……得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此。你了解了吗？」
「不了解。」
想也知道。
「……总之，人的喜好各有不同，有人觉得奇怪的东西，另一个人说不定爱不释手，就和耕作对女人的脚底和腋下异常执着是一样的。」
不要再提到我了！
「也就是说，男人的性癖是非常微妙而纤细的，不能轻易下定论。不好意思，我只能说明到这里——」
「够了！」
良田手拿杂志，碰碰地敲了桌子两下。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么抽象的论述，而是更具体的……没错，说说你自己吧！过真鸟继，在这些照片之中，哪一张让你最兴奋！？」
「我吗？我看看……」
「这种的吗？」
良田同学指着封面上的泳装写真女星。长长飘逸，身材也很好，跟良田自己好像有几分相似，虽然胸部的大小完全无法比较。
继看了一眼。
「不是，头发要再短一点。」
「不然是她吗！？你这家伙居然喜欢这种的！？」
「为什么生气啊？嗯，妆如果淡一些会更好……我喜欢比较瘦的。」
「可、可是，那个……唔，大胸部比较好吧？是、是这样吧……？」
「太大也是一个问题啊，对我来说。」
「你、你这家伙，根本……就是贫乳教徒嘛！？你也是那个诡异邪教的一员啊——！！」
「冷静啊良田！我并没有那种特殊的嗜好！虽然一度有被洗脑——」
「但还是小比较好对吧！？你这个萝莉控！！萝莉控是病！是犯罪！看我怎么整治你——！！」
「……别那么激动！虽然容易分成巨乳派和贫乳派两种，不过我几乎算是中间派，也就是『手掌大小』的支持者。」
「………………那么……是……这种的吗……？」
「嗯，相当接近我的喜好。」
「………………呜……」
良田用一种很困扰的表情看着那张照片。
「…………」(晃晃)
用手捧起自己的胸部，开始确认大小。
我完全理解她的心情！继实在太迟钝了！捏爆她就行啦……
不过良田同学的胸部，真的不是普通的大……那些写真女星根本没得比。不管是弹性还是形状，真的是神的等级，神乳啊！
继，你真的可以捏爆她的……
「哼、嗯！」
良田眼眶泛着泪，将写真杂志丢到床上，然后说。
「算了！仔细想想，你喜欢怎样的女生我一点也不在乎啊！」
「那一开始就不应该问我啊！」
「比起这个！」
良田拿着枕头莫名地敲起继的头。
「勃起之后又该怎么办呢！你只要说那之后的事就可以了！！」
「你真的要我说啊……？」
「当然！不然我还能问谁！？」
「上网查一下——」
「快说！不然我要脱啰！？」
「我、我知道了！拜托你不要脱！！」
「哼。一开始就应该照我说的做嘛……所以呢？接下来要怎么做？」
「嗯，其实就是……给予刺激。」
「如何给予刺激？」
「不要再问了……」
「我脱啰！！」
「手！用手！」
「喔？」
良田兴致盎然地打量着继的右手。
「然后呢？手要在阴茎上做什么？」
「饶了我吧！」
「脱啰！！」
「脱啊！！」
「！？」
「我不可能再说下去了！总之……就是给予刺激。不只是手，当然也可以经由他人协助，甚至，该怎么说呢……也有专用的……道具。」
「人工阴道？」
「嗯、嗯……是有那样的东西啦！」
「原来如此，跟牛一样。」
她有所接受地点了点头。
「好，那你做给我看吧！」
………………………………………………
「啊？」
「在这里勃起，然后射精给我看！马上！」
「怎、怎么可能啊！？」
「什么！？你不是说会帮我吗？原来只是说说啊！」
「事情有分能做跟不能做的好吗！要我『在这里勃起！』，你是哪来的寄生兽啊！？这么羞耻的事谁做得到！不要开玩笑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喔！」
「我会啊」
「……我知道了。」
「你能够理解就好，那么——」
「看来我是不脱不行了！如此一来就扯平啦！！」
她反击了！！
「等、等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不过我从刚才就想问你了，良田，你没有羞耻心吗！？」
「说什么傻话！为了农业的发展，羞耻心算什么！」
「这部分没关系吧——唔！？」
「过真鸟继——唔！？」
察觉到门外有人，继再度用棉被把良田藏了起来。
为了压制良田的抵抗，他自己也钻进棉被里，只露出脖子以上的部分。
『喂，过真鸟继！好、好痛，你在做什么啦！？忍不住了吗？你、你是要对我动手吗！？』
「闭嘴！又有人来了！不要说话！！」
『我、我才不会被骗呢！你的阴茎，明明就呜呜！』
在千钧一发之际，继捂住良田的嘴巴，下一秒农便开门走了进来。
「继！快点去洗澡啦，不然水要凉掉……了……」
而农所看到的——
不自然隆起的床铺。
散乱在地上的A书。
可疑的行径。
紊乱的呼吸。
「啊……！」
她羞红了脸，急忙把头撇开。
「对、对不起……也是啦……继也是男孩子嘛……」
「不、农，你听我说——」
「没、没关系啦！！这、这很正常啊……而且那个……小耕的也被我发现过几次……」
真的假的！？
「不是啦，真的不是——」
「但是！下、下次……要记得锁门喔～～～～～～！」
「农！你误会了！！喂————！」
没能听他解释，农满脸通红地跑出房间。
继很明显地被击沉，垂头丧气，而我更是羞愧地无地自容。竟然被自己的青梅竹马看到那种场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两个男生几乎都要昏倒了，良田一边挣扎着从棉被的另一侧露出脸来。
「走了吗？」
「……嗯嗯。」
「发生什么事？怎么突然回去了？」
「……没什么。」
「你、你在生气吗？」
「……也没有。」
继十分冷漠。
一切事物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吧？完全就是类圣人模式。
这也是理所当然啊！没有人比我更能够理解他的感受。
明天早上要用什么表情面对农呢？像这样究极的羞耻，又因为住在一起，那份尴尬还会一直持续，而且以后只要将房门锁上，一定会被认为在做那件事……可恶！
这种悲剧怎么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呢？还是为了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呼～……」
继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与其说他生气了，不如说是有些不耐烦。
「……够了吧良田，差不多也该回去——」
就在他转向良田，开口要她「回去」的时候。
「……呜…………呜……………呜…………」
那是哭泣的声音。
继显得有些狼狈。
「良、良田，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纹……纹次郎他……」
「纹次郎？他是谁啊？」
「他、他……呜……是我在老家……养、养的牛啦……呜！」
「牛……？」
仔细追问下去后，才发现是这么一回事。
纹次郎是良田特别疼爱的一头小牛，出生后不久就被带离了它的母亲身边。
好像是因为母牛都不照顾它的关系。
「虽然这种情形在年轻母牛身上很常见……」
「嗯。所以呢？」
「但自从被母亲弃养之后，纹次郎就变成一个性格火爆的孩子……无法待在牛群之中，最后由我单独照顾……」
而那样的纹次郎持续长大。
在良田同学的细心照料下，也可能是血统优良吧，纹次郎竟长成了难得一见的美牛(？)。就这样被当做肉牛有些可惜。
因此，良田家似乎打算以种牛来饲育它……
「畜牧户能拥有自己的种牛吗？」
「基本上，基干种雄牛……也就是所谓的『超级种牛』，主要是由县立畜产研究所饲育。有些是研究所购买的现成牛只，也有直接在设施内出生的。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个人饲育种牛的例子。」
人工授精所使用的精液管，若是用买的，最便宜也要五千元左右。
取得的精液因为会经过稀释保存的手续，一次就能生产大量的精液管。
自用可以降低成本，还能当作商品贩卖。
此举能够在需要投入大量成本的畜牧业中成为不错的副收入，确实相当吸引人。
「所以，我们决定要采取纹次郎的精液——」
「良、良田……你该不会……」
「它是我养的牛啊！由我来采取精液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说到牛只的精液取得方式，就是将勃起的牛阴茎插入人工阴道进行。不过……」
纹次郎强烈地抵抗。
平常一看到良田就会主动靠近，偏偏在这个时候却完全不受控制。
压制纹次郎的两名员工还受到轻伤。
良田同学自己的手腕也被打伤。
「第、第一次看到纹次郎这么失控……它从来不会忤逆我的啊……从此以后，它看到我就跑……呜……」
「良田……」
我和继一样，终于理解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问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了。
良田同学是为了那头叫做——纹次郎的牛，忍辱前来求助的。
如果是为了自己，以她的自尊心，绝不可能向他人低头的。
不过，她却能抛开一切，更带着觉悟来找继帮忙。
「如果无法取得精液，就不能成为种牛……纹太郎会变成牛肉的……」
「……」
「过、过真鸟继！拜托你！告诉我纹次郎为什么会抗拒精液的采取呢？我什么……都愿意做……！」
离开床铺，良田同学手扶着地板低下了头。
面对那样的良田，继也只能坐在床上望着她。
即使是被称作田茂农林史上第一的秀才，以他的能力，仍旧无法得知那个原因。
「可恶……！」
继对于自己的没用感到不甘心。
……不过，纹次郎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控制呢？
既然在采取精液的时候暴走，导火线自然是因为那件事。
而良田同学应该很熟悉那项技术才对，看来并不是因为方式不当而失败。更何况，她几乎像是纹次郎的母亲般受到信任——
嗯！？母亲！？
原、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纹次郎之所以会拒绝良田同学，那都是因为……！
「…………纹次郎……果然只能变成牛肉——」
「心情真是Ecstasy————！！」
「「咦！？」」
看着突然从衣柜冲出来的我，继和良田全都一脸惊恐。
而那份冲劲使得菲●娃娃掉到了地上，发出『呜喔喔喔喔喔』的垂死哀号，眼珠子还掉出一颗，完全就是创伤级的场景。
为了让他们冷静下来，我语调温和地说。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耕、耕作！？你这家伙，从哪开始偷听……不对，你怎么会在我房间的衣柜里啊！？还穿成这样——」
「这些都不重要，先听我说嘛！」
「畑耕作……你有什么办法吗？」
「嗯，只是单纯的一个念头啦！」
良田同学像是抓到最后一根稻草，我则是自信满满的抬起头。
「应该要先想想，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
「不懂吗？继就是太认真了所以才没发现，我觉得这件事再单纯不过了。」
「不要吊人胃口了，快说吧耕作！」
「比方说。」
我举起大拇指回答。
「想像一下你在上体育课的时候，突然变大时的情景。」
「……？」
「这种时候，继会怎样让它消下去呢？」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
「怎、怎样？就只有你们两个懂而已……」
相较于良田同学的不确定，继很有信心地说。
「是因为亲人。」
「亲……人？」
这么说或许有些低俗……但有些存在，即使他的外表是你的喜好，也不可能产生性兴奋的。
那就是——亲人！！
不论多么饥渴的青少年，都不可能把自己的母亲或是姊妹当作性对象的！这可是压倒性的禁忌啊！！
如此的行为为什么被禁止呢？
这都是因为会造成基因上的缺陷。
近亲交配使得基因劣化，繁衍出较弱的个体。
因此，不能留下亲子或是兄妹之间的子孙，将近亲交配这件事视为禁忌，对有性生殖生物来说，几乎算是一种本能。
而纹次郎也是如此，基于本能反应……！
「你说纹次郎的性格火爆对吧？所以才会将它与其他牛只隔离，像是母亲一般亲手将它养大……纹次郎恐怕不认为自己是一头牛吧！甚至觉得自己是人类，是你的儿子啊！」
「所、所以……你们觉得纹次郎把我当成它的母亲，无法顺利进行，都是因为尴尬吗？」
「嗯嗯。」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我连听都没听——」
「或许是错的。事实上，野生动物之间的近亲交配也绝非什么稀奇事。」
如同继所说的，无法以理性抑制性欲的动物，在没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也能够轻易地和近亲交配。
这部分就是人类和动物之间很大的不同。
不过，如果是把自己当成人类的纹次郎，也许……？
「但还是值得尝试。你不是也常说吗？牛其实相当纤细的，跟人类的相似程度更是高的令人惊讶……对吧？」
「那、那是……没错，但…………」
良田陷入沉默。
「怎么了，良田？」
「…………如果你说的是对的……如果是正确的…………我就无法继续照顾纹次郎了……」
「原来你是在烦恼这个……」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
「良田。」
从正面看着泪眼汪汪的良田同学，继温柔地说。
「无法采取精液又怎样？你对纹次郎来说还是最重要的存在啊！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
「对孩子来说，母亲只要能陪伴在身边就够了，孩子之于母亲也是一样……不是吗？」
我和继，都无法再和母亲撒娇了。
因此更能理解那存在的重要。
「………………不。」
「嗯？」
「不要说得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你、你……这个俗人！！」
像这样大喊后，良田脚步慌乱地奔出继的房间。
唉唉。
「……真是的，一点都不坦白啊！」
「是啊！」
继一边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写真杂志，一边表示同意。
「不过啊，继。」
「怎么了？」
「其实你喜欢巨乳对吧？」
「……你给我闭嘴！」
就这样，降临在我和好友身上，那灾难的一夜终于落幕了。——看似如此。
※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阵子，某天早上在教室里。
「继，最近好像转凉了。」
「是啊！」
「话说，良田同学还有去房间找你吗？」
「闭嘴啦！」
「什么嘛，干么生气啊！」
好不容易有了能够取笑继的话题，我每天都像这样小小捉弄他一番，当然也如愿以偿的抄到作业！
农则是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偷瞄着我们……自从那晚以后，她对我们男生宿舍似乎有些疏远。真尴尬……
就在这个时候。
「喂！过真鸟继！」
穿着实习制服的良田同学，很有气势的出现在教室中，直接站在继的面前，脸上满是笑容。
「良、良田，怎么了？有什么——」
「开心吧！怀孕了噢！！」
大家都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又给了一击。
「多亏了那晚你在房里教我的那些！」
——一片哗然。
「照你所说的一发命中！真不愧是我选的男人！没想到会是那里！我就夸奖你一下好了！」
对外界早已产生了各式各样的误会。
「……她是说怀孕吧？」「真假？」「一发命中……」「诅咒你！」「难怪最近觉得她胸部好像更大了。」「到底是哪里？」「诅咒你！」
因为周遭的声音，继脸色苍白。我的功劳全被忽略了，诅咒你！
「良田、喂、你……不要——」
「预产期在九个月后！名字我也已经想好了！公的叫『继助』，母的就叫『蝶子』！不许你反对！这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做出来的小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干脆结婚算了。
牛博士，我有问题！
平时都是舍妹受你照顾，这次换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超市常看到的『和牛』与『国产牛』，到底有什么不同啊？只知道和牛的价格比较贵啦……
(姊姊 岐阜县 ？岁 女生)
牛的种类，大约可分为『和牛』、『荷士登牛』、『杂交种』这三类。
其中，『荷士登牛』与『杂交种』的肉，会标示为『国产牛』。
『荷士登牛』主要是生产牛奶的牛种，而『杂交种』则是由母荷士登牛与和牛交配而生。(如此一来，怀孕期间能取得牛奶，生产出的小牛也能成为桌上的佳肴，可以说是一点也不浪费啊！)
因此，不论再怎样美味，『荷士登牛』与『杂交种』都不能标示成『和牛』。而『和牛』高价的原因，完全是由于对肉质的追求，说是『肉的艺术品』也不为过！
常常看到牛肉有分成「A5」或是「B3」之类的等级，那是什么意思呢？
(美野里 岐阜县 16岁 女生)
牛肉的肉质有等级之分，英文字母代表的是直通率，在食用时比较重要的则是数字，1是最差，5是最好。
肉质评价的基准是以『脂肪量(油花的分布)』、『肉的色泽』、『肉的结实程度』、『脂肪的色泽和质素』这四项，三表示「标准」，五则是「极好的品质」。
事实上评断牛肉的标准还不止这些，其他还有十二级的『牛脂肪量等级(B、M、S)』、七级的『牛肉色泽等级(B、C、S)』，同样还有七级的『牛肉脂肪色泽等级(B、F、S)』。
那么、牛博士的胸部又是什么等级呢？
(美野里 岐阜县 16岁 女生)
就说了不准提到胸部啊！
第3节课 动调研
这一切，好像是因为那天导师贝琪对林檎儿说的这番话而开始的。
「我希望你加入社团喔～」
「……社团？」
「是啊～本校强制一年级的学生都要加入社团对吧？木下同学虽然已经二年级了，但还是加入比较好喔～」
「喔……」
※
「……就是这么一回事。」
回到教室的林檎，将社团介绍的本子放在桌上，然后说。
「我必须要加入社团。」
社团啊，真令人怀念！
「大家是什么社的？」
「我是自然科学社。」
「我应该算轻音社的，农又是什么社啊？」
「我参加了书法、茶道、管乐、插花还有烹饪研究社。」
欸！？青梅竹马的发言让我吓了一跳。
「呃……农？你有加入这么多社团喔？」
「那、那个……是因为那个啊……」
农有些难为情地说。
「新…………新娘……修行………………嘛……」
原来如此……
「……农。」
「什、什么事……♡」
「你知道什么叫做『白费力气』吗？」
「小耕真的很迟钝耶！笨蛋！！」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
如同贝琪所说的，这所学校规定一年级的时候一定要加入社团，所以我们一年级的时候也都有参加。
不过现在大家都退出了。
忙着打工或是处理宿舍的事，本来就没时间加入社团了，即使没加入社团，参加补习或是听演讲，放学后的行程也是满满满。
还要轮流实习，我们学校的学生有一半以上都是回家社吧？
「不过至少有一年是强制参加的。所以，林檎决定好要参加哪个社团了吗？」
「还没。还在看有哪些社团……」
随意翻着贝琪给她的社团活动介绍，林檎看起来有些兴奋和期待。
在东京的生活那么忙碌，应该也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不过，她或许很憧憬普通的高中生活也说不定。
「好！那么我们就来找适合林檎的社团吧！」
「对啊！我可以给你很多建议喔！你有喜欢的吗？」
「嗯……」
林檎拿起介绍，仔细的看了看。
「耕作，『笼球社』是什么？」
「啊啊，就是篮球社啦！我们学校有些历史，社团名称很多都是古语和汉字。」
足球社叫『蹴球社』，『排球队』也是用汉字命名。
「篮球社好像很有趣……」
暑假的时候把从图书馆借来的《灌篮高手》一口气看完的林檎，满心期待地呢喃着，却遭到我的阻止。
「啊……我劝你不要加入比较好。」
「为什么？」
「指导老师是贝琪啊！」
「那就不是『篮球社』而是『老朽社』(注8)了啊！」
现在是说冷笑话的时候吗？
「木下，体育性质的社团当然好，但你要不要参考一下艺文类型的呢？」
继的建议十分有建设性。林檎的个性本来就比较内向，比起体育社团，还是艺文类型适合。
林檎用困扰的神情看着艺文社团的介绍页面，然后说。
「不然就『象棋社』。」
这个决定，肯定受到暑假从图书馆借的漫画《三月的狮子》的影响。
继搔着仍是金色的头发，然后说。
「象棋啊，社长好像是B班的铃木喔！」
「欸！？生化铃木为什么会是象棋社的社长啊！？」
「因为象棋有『防守』和『攻击』两种态势啊！」
注8双关语，篮球的古语为笼球，与老朽(ろぅきゅぅ)的发音相同。
真是腐坏的彻底啊……
「林、林檎？还是放弃象棋社吧！除了象棋社……」
「嗯……那么——」
林檎用手指了另一个社团。
「『古籍研究社』。」
「我，我很好奇！」
「『光画社』。」
「这个字怎么念啊？是画吗？」
「『侍奉社』。」
「我要加入！！」
「『不回家社』。」
「被占据了吧！」
「『极东魔术昼寝结社之夏』。」
「中二病！这绝对是中二病！」
「『邻人社』。」
「我的朋友很少！」
「『SOS团』。」
「我对普通的农业高中学生没有兴趣啦！」
「『马塞纳团』。」
「法国人真的不行！」
「『长得抱歉社』。」(注9)
「啊呗嘻！」(注10)
「『化学实验社』。」
「太Radical了吧！！」
……呼……呼……呼…………
「嗯……不管是体育社团还是艺文社团，好像都没有『就是这个！』的感觉耶……」
「而且从中途就开始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吧？」
确实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社团，一定是受到动画和轻小说的影响。
「不然农业社如何？」
「……农业社？」
继说完，林檎不解地歪着头。
注9原文『ひで部』，ひで是长相抱歉(颜ひどい)的缩写，在这里指因为长相平凡而聚集在一起的社团。
注10原文『ぁべし』，北斗神拳中临死前的哀号。
农业高中的社团活动，除了体育和艺文性质之外，竟然还有『农业社』这种类别的存在。
「具体来说有『测量研究社』和『农业鉴定社』，针对农业系的资格与比赛而存在的社团。毕竟农业高中有所谓的FFJ啊！」
FFJ——农业社所主办的大会，对农业高中来说就像是校庆一样重要。大多数的学生都会以全国大会为目标，每天钻研技术，那样的学生很自然的会聚集在一起，成立社团。
「加入农业性质的社团对木下的补修也有帮助！」
「没错！这个好！」
我赞成继的提议。
林檎到现在都还会定期的参加补修，补足不够的学分，但与其他学生相比，功课还是落后许多。
实习技术需要作业时间，如果能从社团补足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怎么样，林檎儿，好吗？」
「……这个。」
林檎用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着介绍上的一个社团名称。
上头写着——『传统食品继承社』。
※
五分钟后。
「是这里吗……」
我们来到了『传统食品继承社』的教室。
光听名称感觉是个莫名其妙的社团——实际上参观后，更觉得莫名其妙了。
「他们……是在腌芜菁吗？」
「那里有人在剥栗子喔！」
我和农的目光全被教室内谜样的光景给吸引住。
有同学将色彩鲜艳的红芜菁一缸一缸的腌渍。
有同学拿着剥成一半的栗子，用竹掏不停挖着果实。
其他还有把透明的物体(寒天吗？)倒进模型内凝固，或是将带卵香鱼制成甘露煮(注11)，又或是用镊子从蜂巢中夹出蜂蛹的同学，每个人都表情认真地持续着不像高中社团会做的活动。
「……按照本子上的介绍，这个社团主要是以传承为目的，教授地方传统食品的制作方式。芜菁是飞驒的『红芜菁渍』，栗子则是中津川的『栗金饨』，两样都是岐阜县的传统食物。」
注11一种日本传统料理方式，通常加入大量的糖，能够保存较久的时间。
「「喔～……」」
对于继的说明，大家的回应表示佩服却也十分倦怠。
不过——
「我以为栗金饨与红芜菁渍算是全国性的食物……不是吗？」
「啊，那个啊，只有地方的民众才觉得是普通的啦！」
「发音也是啊！本以为是标准语，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方言……」
「对啊，脚踏车不叫『卡打车』(注12)，『B纸』的正确说法好像是『模造纸』，听继说了之后我才知道的！」
当我和农对于地方的话题频频点头认同的同时，林檎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移动桌子的时候用『刷桌』(注13)这两个字，让我有些混乱。」
「啊啊，那个我也不了解。」
「「欸！？」」
「累的时候用『厉害』也是。」
「确实如此。有人说『今日真是厉害呢！』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觉得『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注12原文『ヶッタ』，岐阜县的方言，是脚踏车的意思。
注13原文『机つる』，岐阜县的方言，是移动桌子的意思。
「『欸欸！？』」
「还有，便利商店为什么十点就关了呢？有没有要做生意啊？」
「是啊。明明没有二十四小时营业，却叫便利商店，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欸欸欸！？」」
冲击性的事实，一一被揭开。
怎、怎么可能……『刷』桌竟然会是方言……
那其他地方在打扫的时候，要搬桌子都怎么说？『把桌子往后移』吗？不会太长吗？
我和农震惊不已，突然——
「那个……你们在做什么啊？」
林檎开口向一位少女搭话。即使在这群不可思议的传统食品继承社的社员之中，她做的事情仍显得特别醒目。
「……」
全神贯注地编著像是干草一般的东西，她手也没停的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
「看了不就知道吗？」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
如同林檎所说的，我完全看不出来她在制作什么食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那个像是干草一般的东西并不像食物，怎么看都觉得她只是在编绳子似的。
那条绳子有什么用途呢？
我感到不解，林檎又在那位编绳少女的身旁，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啊！是柿子！可以吃吗？」
「请。」
「我要开动了。」
林檎发现了一整堆剥好皮的柿子，在经过同意后，她伸手拿了一个。
话说回来，有干草和柿子的传统食品是……？
「唔！？等等，木下，这个柿子——」
突然，继大声阻止。
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林檎正在动着嘴巴。
接着——
「呸！好涩……」
「所以我才叫你等一下啊……」
「水、水……」
「水无法去除柿子的涩味，你还是忍耐一下吧！」
看样子林檎吃到的是涩柿子。她是该改一改看到食物就要放进嘴里的毛病……
「不过，继，你怎么知道那是涩柿子？」
林檎呸呸呸地将柿子给吐出来，他拍拍林檎的肩膀，然后说。
「说到以柿子当作食材的传统食物，不就是柿饼吗？而原料理所当然是涩柿子。」
「……为呵么？(为什么)」
她的舌头好像还在发麻。
「甜柿能够直接食用，但涩柿子就必须在去除涩味之后才能吃。」
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解释。
「柿子的涩味，是因为果肉中的单宁溶解于口水中，与舌黏膜的蛋白质结合后产生。为了去除涩味就要避免单宁与水接触。」
「要遮摸做(要怎么做)……？」
「可能会有些难懂，但要让柿子中的乙醛和单宁产生聚合作用……也就是让它们紧紧结合，单宁就不会溶于水了。这就是『去涩』的机制。」
继开始滔滔不绝。
「具体来说，可以将柿子泡水或是酒，用干冰烘也行，但最普遍的方法是『曝晒』，这么做就能防止果肉中的单宁与水结合。」
「单宁会被去除吗？」
「单宁是无法除去的。比方说，如果再次将热水去涩的果肉煮沸，涩味就会再度产生。甜柿之中也含有单宁，但在生长时期就已经完成了聚合作用。也就是说，涩柿子不是不甜，只是涩味太强所以感觉不到甜味而已。顺带一提，根据柿子的品种，内含的单宁量和去涩程度都有所不同，甜味当然也不同。事实上，有些涩柿子的含糖量甚至高于甜柿，其他还有外皮的凹凸程度和果肉大小等，种种要素必须符合，才适合制成柿饼。并不是每一种涩柿子都适合喔！」
太长了，实在太长了。
「不过，这还真是个漂亮的涩柿子呢～」
农用欣赏的表情拿起了一颗柿子。
这些柿子确实又大又漂亮。
我只看过小而细长的涩柿子，感觉起来等级差很多。
而柿子的收获期(季节)较早，看来是用某些方法长期保存的……但如此富有弹性且色泽饱满，根本是柿子中的国王嘛！
继观察着这些具有王者风范的柿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嗯。这果然是『蜂屋柿』啊！」
「「蜂屋柿？」」
「没错。这是美浓田茂市的传统风俗，专门用来制作柿饼的涩柿子。」
「……」
听到继的说明，编绳少女瞬间停顿了一下。
「……你怎么那么了解？」
「因为很有名啊。『堂上蜂屋柿』，一颗就超过千元，可是柿饼的最高级品呢！它的品质极佳，甜度更超乎一般认知达到六十五度，为此还必须用草编的扫帚，一个一个仔细地扫过表面，不惜工法制造而成……那高雅的甜味更受到上位者的喜爱，不只信长、秀吉、家康受它的美味俘虏，甚至早在平安时代，还有上贡朝廷的纪录。而堂上蜂屋柿的『堂上』，指的是『拥有上贡朝廷的资格』。」
继真的是什么都懂耶！
「曾经有一时停止生产了，但在地方民众的努力下重现技术，即使到现在仍会贡献皇室。最近更受到义大利慢食协会表扬，是在世界上也获得高评价的传统食品。一直都想亲眼见识一下……果然相当惊人。」
「……」
静静听着继的说明，少女依旧全神贯注地编著草……不过耳朵附近好像微微泛红。是在害羞吗？真可爱！
我对那位少女说。
「喔～所以你是在做那个蜂屋柿吗？」
「不是。」
「欸？」
「这——」
她指着蜂屋柿的一部分。
「吊柿子的时候，会用到绳子对吧？」
「嗯。」
「我们家代代都在制作那个绳子。」
「「………………」」
那个。
「……所以……是在做蜂屋柿对吧……？」
「不是。我只是在做吊蜂屋柿的绳子，而不是蜂屋柿。」
「「？？？」」
一同，困惑。
「欸？绳子……？」(林檎)
「是的。」
「只有……绳子？吗？」(农)
「是的。」
「用……干草？做绳子吗……？」(继)
「这个吗？这不是干草，而是用棕榈这种椰子科植物的纤维编成的棕榈绳。我们家从平安时代，就在制作吊蜂屋柿的棕榈绳。」
「那个……」
我代表大家，对持续编绳子的她发问。
「我可以请教一下吗？」
「什么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就说了我们家代代都在做这件事啊！！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好吗！！」
少女没好气的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这里可是传统食品继承社。你知不知道啊？」
我不懂。
平安时代以来，超过千年的时间，都专注于制作吊柿饼的绳子，那样的家族后裔所说的话，当然有着令人沉默的重量，「用百元商店买来的塑胶绳不行吗？」，我也知道不是说这种话的气氛。
而打破这片沉默的人——是林檎。
「……真令人感动……」
「啊……？」
「我以为制作柿饼一个人就能独自完成……原来要经过这么多人之手……」
「呃，普通来说一个人就够了吧？」
「奶奶都坐在庭院边晒柿子啊！」
虽然我和农理性地吐槽，林檎仍沉浸于感动之中。
「我……要入社！」
「「欸欸！？」」
认真的吗？看到这一切之后？
「欸？那个……林檎？你是想要编绳子吗？」
「不是，这部分就交给蜂屋柿小姐了。」
「嗯……我的名字并不叫蜂屋柿……」
无视于持续编绳但眼带抗议的蜂屋柿小姐，我问林檎。
「那你做什么？」
「我要成为剥涩柿子皮的职人！」
她语气坚决的，像是在说『我要成为海贼王！』一样。
不过蜂屋柿小姐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向她的决心泼了冷水。
「那是不可能的，放弃吧！」
「！？为、为什么……？」
「剥皮都是用机器啊。」
那绳子也用机器编啊……我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那、那……种柿子可以吧……？」
「那是柿农的工作，而且必须要从种柿子树开始。实在太花时间了，不建议你这么做喔！」
「……大概需要多久时间？」
「这个……如果从现在插枝，最快也要八年才会结果吧？」
早就毕业了啊！
※
离开『传统食品继承社』，我们跟着林檎走出校舍。
「只好去看看第二志愿了。」
「喔？第二志愿是？」
「这里。」
继将介绍打开，林檎用手指了指。
社团名称是——
『现代动物调教研究同好会』
………………？
「竟然有这种社团？」
「我确定去年没有喔！」
「上头写着同好会，应该是今年刚成立的吧？我也不太清楚。」
大家一起摇着头。
林檎同样没什么自信地说。
「其实我也不了解，总之想先参观看看……反正我喜欢动物……」
「喔，那就好！」
不管怎样都比编吊柿饼的绳子有意义多了。
根据介绍本上的资讯，现代动物调教研究同好会(名字好长)的活动地点是在牛舍前。
林檎带头走在前面，跟在后头的农说道。
「很少会来这附近耶！」
「是啊，除了一年级负责养鸡的那个时候。」
平时最多只会走到小老板的袋鼠小屋，不然就是山羊小润的羊圈，实在很少接近位在深处的牛舍。
踩在防止口蹄疫的消毒软垫上，将鞋底清洁干净，我们走向牛舍。
「……有好多牛喔！」
「这里是牛舍啊！」
林檎一脸惊奇地看着牛舍内的黑毛和牛群。这么说，这或许是她转学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以前不论是哪个科系的学生都能随意进出，但因为口蹄疫等问题，如今只允许生产科学和畜产科的人进入，而我们也在事前取得老师的许可。
「根据社团简介，是在这附近没错啊……」
继拿着本子说。
牛舍前的广场一个人也没有。
牛舍里总是聚集一堆人的动物管理室中也不见人影。
不过在轮班实习时间结束的现在，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
林檎好奇地四处张望，她的视线最后在广场的一角——牛舍旁的某个空间停留。
「耕作，那个是？」
「嗯？啊啊，那个花园——」
「花园？」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明明没有半朵花，说它是『花园』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正当我想要开口解释的时候。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好像刚带着牛散步回来的良田，手握着绳子停顿了一下。
将特别向凯文·克莱订制的工作服上衣卷起，大方地露出汗湿的白T恤，今天的良田同学仍然晃动着她特大号的胸部，牵着牛走了过来。
「你、你们这些家伙……该不会是来取笑我的吧！？为了取笑本小姐才过来的吗！？」
「不，是为了加入社团。」
「嗯！？」
「一个叫现代动物调教研究同好会的社团，良田同学，你没听过吗？」
「现、现代动物调教研究同好会……吗！？你现在是说想要加入我们『动调研』吗！？」
「「动调研～？」」
怎么有种『现视研』(注14)的感觉……
不对，「我们『动调研』」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社团，是良田同学成立的？」
「哼！连这都不知道就过来啦……还好意思说要加入人家的社团！有没有羞耻心啊，你们这些俗人」
就算你这么说……
「大小姐，等一下！从刚才就想问了，你的口气为什么那么大啊！？」
农发飙了。
「难得林檎儿有兴趣，热烈欢迎她才是社长该做的事吧！」
「……木下林檎要参加社团活动？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啊，林檎被规定要加入一个社团——」
我简短的说明事情原委。
「原来如此……」
良田同学仍旧牵着绳子，就这样双手交叉在胸前，并且无意识的将自己的胸部抬了起来，然后说。
「还以为你们这群人铁定是来找我麻烦的，看来不是这样啊……」
注14发音与「动调研」相似，是一个描述御宅族大学生生活的漫画作品。
「我很认真。」
林檎向前走出一步。咻！
「不过良田同学，这个……动调研？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社团啊？啊，我当然知道主要目的是调教动物啦……」
「完全没错，就是调教动物！」
「什么动物？」
「牛。」
「欸？那、那不是畜产专科上课在学的吗？为什么还要特地成立社团……？」
「话说回来，调教牛做什么啊？」
我和农你一言我一语的，良田同学一瞬间竟然露出悲伤的神情，却仍用着一如往常的傲慢态度说。
「……哼！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果然还是来取笑我的啊！你们给我回去吧！！」
「没、没这回事！我是认真的！」
林檎提出反驳，良田放掉手中的绳子。
「不然你来把『若叶』带回牛舍如何！如果你做得到，就允许你入社！」
欸？这样就行了吗？
看她生气的样子，还以为会故意出什么难题呢！
「……我知道了。」
林檎拿起牵牛(名叫若叶的牛)的绳子。她似乎相当紧张。
若叶是一头壮硕的牛，体重大约有五百公斤吧。
普通的生活中，绝对不可能有机会牵着这种庞然大物去散步的机会，会紧张是当然的，身为男生的我也觉得可怕。
「……那么，我要开始了！」
说完，林檎便拉着绳子前进——
「欸？为、为什么……？」
不管怎么拉，牛都不为所动。
和良田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觉得它是自己往前走的……
「真是的，你在干么啊！」
看不下去的农，和林檎一同拉着绳子……但还是一动也不动的，而且它开始抵抗，左右甩起头。
「等等……为、为什么不听话呢！？过来啊！！」
「拜托你，动一下……」
两个人拚命的拖。
……面对五百公斤的牛，她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到这个画面，良田嗤之以鼻地笑了。
「哼，一群愚民……」
愚、愚民？
「想要拖动牛不是靠绳子！而是用心！你们在旁边看着吧」
说完良田同学就站到牛旁边。
然后——
「这里喔☆若叶，往前走走。」
她发出了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甜美嗓音，下个瞬间。
「「欸欸！？」」
刚才还不动如山的若叶，竟然轻易的向前移动了！
「往前♡住前♡」
良田持续呼唤着它，若叶同样哞哞叫着。
看来也是『往前』的意思。
「转！」
一说完，牛立刻往右转。
就这样一百八十度回转，面对我们的方向。
接着——
「啪！若叶儿，是啪喔！啪。」
牛儿瞬间又停了下来。
而且不仅仅是停下动作，它的蹄还整齐的收了起来，姿势类似于人类的「立正」。
「好、好强……」
「哇……还真了不起……」
「厉害……」
「大奶大人，太强了……！」
大伙全都佩服不已。
就因为我们用同样的方式完全行不通，所以更能体会她的厉害程度。
没想到，真正惊人的还在后头。
「我要表演，棋盘座！」
是要让牛……站在棋盘上的意思吗？
「怎、怎么可能！？让体高一点三公尺体重五百公斤的黑毛和牛站在长只有四十五公分宽四十二公分高三十公分的棋盘上吗——！？」
继发出了附带说明的惊叹，看来十分动摇。不过，你也太了解了吧？
「若叶儿，前面♡」
良田同学拿着绳子，引导牛走向那个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厚棋盘。
与巨大的牛相比，棋盘的体积明显的小很多。
牛真的能站在那么小的木板上吗……？
「对！若叶儿，前面喔！前面♡」
「呃！若叶的前脚踏上去了……！」
如同继所说的，若叶的两只前脚真的跨在良田用脚固定的棋盘上。
「这、这……意外的好像很轻松耶？」
「嗯嗯，不过还剩下后脚……！」
林檎慎重地观察整个过程。
没想到那个步骤对它来说一点也不费力。
「来，若叶儿，只差一点点了喔！前面、前面……啪！」
上、上去了！？
「没错，啪！若叶，啪！乖乖乖～♡好棒喔～♡」
看起来有些勉强，但若叶确实四只脚站在棋盘上。
那个姿势，像是马戏团中站在球上的大象。
「「…………」」
一连串精彩的画面，大家看得嘴巴都合不起来……
牛……站在上面耶……
真的……
站在棋盘上……
「来～♡若叶好乖好乖～♡若叶是乖孩子对不对～？」良田同学不停夸奖着若叶，还用手来回抚摸它的脸，再让它走下棋盘，接着朝向我们，像是在示威似的，干咳了几声。
「……这个技法，是对冈山县的和牛『千屋牛』自古流传的传统调教方法。」
「……！」
听到『传统』这两个字，林檎的眼神瞬间改变。
「在过去，牛并不是食物而是农耕工具，与人们一起下田耕种搬运重物，因此，调教牛只听从指令自由移动是必要的……」
「不过，自从被拖车及卡车取代后，也渐渐失去了调教的必要性。」
「没错。」
听完良田同学的话，继同意地点点头。
「不再是农耕工具的身分，牛就只被当作食材来饲养，当然不需要过于精密的调教，千屋牛的棋盘座技法也就因而失传……不过！」
不过？
「大约在十几年前，冈山县立新见高中生物调查部畜产班复原了这项技法！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和我们一样都是高中生！」
举起拳头、语调激昂的良田同学，胸部仍旧晃啊晃的。
「但为什是棋盘呢？」
林檎疑惑不解。
对啊？为什么？而且怎么会想要让牛站在棋盘上呢？
「根据『小栗判官』这部古典典籍，棋盘座这种技法一开始是马术的一种，在过去的日本或许是个广为流传的动物调教法也说不定。」
原、原来如此……
真不愧是良田同学，连古典典籍都如此精通啊……
「千屋牛做得到，飞驒牛没理由不行！我想照着新见高中所复原的调教方式，应用在飞驒牛身上……于是直接请新见高中传授技术给我！」
「欸！？你特地去了冈山县吗！？」
「去了啊，还留宿在当地学习。」
了不起的热情！
「差不多过了一年……虽然技术不算纯熟，但至少能让牛站在棋盘上。当然，完全比不上新见高中就是了。」
「不不不，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啊，比起编吊柿饼的绳子有意义多了！」
「吊柿饼的绳子？你们在说什么啊？」
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我还真没想过牛能做到这种事耶，对吧，继？」
「是啊！竟然能与牛心灵相通到这种程度……果然是名技啊！太精彩了……」
继难得赞不绝口。
良田同学的脸一口气红成一片，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又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反、反正就是这样啦，经由调教能够为动物带来更多可能性！刚才的棋盘座表演，就是证明！！」
说完，她从腰间的包包中拿出一样东西。
「大奶同学，那个绿色的正方形是什么？」
「这个？这叫做『绿方块』，用牧草制成的小点心喔！牛儿如果乖乖听话，就拿这个当作奖励。」
良田接着说。
「木下林檎，你要试试看吗？」
「……嗯！」
林檎从良田同学那里拿了一些方块，战战兢兢地将它送到若叶的嘴边。
舔舔。
若叶伸出肥厚的舌头，一下就把方块给卷走。
它用那又大又黑、像是弹珠般的眼睛盯着林檎看的表情，如同在说『好好吃噢！再多给我一点嘛？』
「……好可爱！」
刚才还不太友善的若叶，竟然撒起娇来，林檎完全被征服了，甚至用自己的脸颊来回磨蹭着它的侧脸。若叶好像也很开心，眯起眼睛，「哞～」的叫了一声。
良田同学双手交叉，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眼前他们。
「每个人的心里，都养着一头牛……」
这个人又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啊……
「正如同你们现在体验到的，驯牛需要技术与时间。如果只靠上课及实习的时间根本无法完美地调教牛儿。建立与牛之间的信赖关系，绝对需要时间！」
「啊！所以才会利用社团，增加接触机会——」
「没错！」
良田同学点了点头。
「如果是社团活动，就能募集到其他科系的学生。多一位同学也好，我想让大家知道与动物接触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不要只为了食用及贩卖而饲养它们，应该把它们当作共生的伙伴一般真心对待……这就是我成立『动调研』的真正目的。」
原来是这样啊……
现代的日本，确实只为了牛奶和牛肉而养牛。
不过良田同学却认为不该是这样。
为了证明一切，她从传统中学习。
或许，所谓的『传统』，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现代人，那些应该珍惜却已经失去的美好吧？
不论是柿饼还是棋盘座，不仅仅是那些有形的东西……一定还有更多、更重要的……
「未来的目标，是希望能打造一个，让牛也能像猫狗般被一般家庭饲养的社会。」
这部分……可能就……
「我好感动！！」
「「！？」」
突然，林檎大喊着，从没听过她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比起刚才看到蜂屋柿的时候更是兴奋。
「大奶同学！」
「是良田啦！」
「我想要加入这个社团！让我们一起棋盘座吧！」
感受到她的决心，良田同学用像是要收弟子的功夫大师一般的口吻说道。
「……这条路，很辛苦的！」
「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那……好吧！」
良田深深地点了个头，胸部也深深地晃了一下。啵呦～
「难得你这么有心，做为社长我也不会亏待你！」
说完，她便和林檎取得入社波印……不，是拇指印！
入社完成！！
入社申请获得许可后，林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发表了自己今后的抱负。
「除了学习棋盘座之外，我还想挑战原创技法。」
「原创技法？比方说？」
「和牛一起——」
「嗯。」
「得来速！」
店员的笑容一定会僵掉吧？
「我是开玩笑的。」
「啊、原来是玩笑话啊……」
「但一半是认真的。」
「我就知道。」
今天的林檎难得多话，可见她有多高兴。
良田同学用狮子般严厉的眼神看着她，然后说。
「总之，十月会举办共进会，我们预定会在那个时候发表棋盘座技法。虽然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但还有另一头即将练成的牛儿，如果你能成为它的调教师，说不定两头牛能同时表演……」
「挑教师？」
「是拿着缰绳控制牛的调教师啦！」
「我是……调教师……」
「不过，有一个问题。」
只见她眉头一皱。
「我们『动调研』还算是同好会……会员包括木下林檎也只有三个人。共进会通常在平日举行，如果想要以社团的名义参加，就必须正式升格成『社团』才行。因此，还需要两名社员的加入——」
「那有什么问题！」
我对着一脸震惊的良田同学说。
「我们也会一起加入啊！对吧，农、继！？」
「嗯！」「当然！」
就这样，大家一起成为了『动调研』的社员，一同以参加共进会为目标努力！
而这也是——一切的开始。
我们大家第一次认真面对『生命』的经验。
牛博士，我有问题！
穿在牛鼻子上的环是什么啊？
那样牛不会痛吗？还是反而有快感呢？
(大森纯一 岐阜县 43岁 男生)
穿在牛鼻子上的环叫做『鼻木』。
可以藉由拉扯鼻木来控制牛的行动。
穿洞的时候，牛会感觉到疼痛，但不至于流血。
不过，穿洞的位置如果有误，即使你用力拉扯，牛也毫无感觉，如此一来同样失去控制的功用。
因此，一定程度上的疼痛是必要的，但没有快感！
牛博士，你好。
关于牛只的饲养，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一般来说，牛带给人安静而沉稳的印象，但实际上又是如何呢？
驯牛会很困难吗？
(超级农民K 岐阜县 17岁 男生)
家畜化的牛是相当乖巧的，不过如果看过斗牛的画面，一定会发现牛其实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而抑制牛的攻击性，通常是将它强力的武器『牛角』给取下来，这个动作又称为『除角』。
有时为了使牛的肉质更柔软，会特别将公牛去势。
经过上述的处置后，牛只就会变得听话而乖巧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牛更迟钝的生物，我认为应该要严格管教那些迟钝的生物才对。
第4节课 与妈妈同乐 AFTER STORY
「呦！老大，你还真认真呢！」
「是金上啊……」
在温室中照顾花的我，拿着修枝剪来回走动着。
「这里是生产科的温室耶，该不会因为有种花所以走错了吧？」
「花是产销科(我)的专业，其他科系的人在种花，我当然会在意啊……呵呵呵……更何况好像还种的不错……！」
「那是因为蔬菜和水果也会开花嘛！」
将剪刀收进腰包内，整理好残渣，我耸了耸肩说。
「反正也不是用来卖钱的，只是为了自用。」
「……不过，差不多要到那个时候了啊，呵呵呵……花可是很畅销的喔……」
「佩服你的精明啊！」
一边为他超乎高中生的生意头脑而感叹，为了参加社团活动，我走出温室。
※
好了，社团活动时间。
「畑耕作！你怎么那么慢！」
「对不起，刚刚去看了一下花。」
「唔……这样啊。」
在了解原因后，良田同学只对我说了一句「快入列吧！」。
我急忙走进队伍里，站在隔壁的林檎歪头看着我。
「花？」
「等一下我会仔细说明的。」
确定社员都到齐了。
「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驯牛调教吧！」
她握着缰绳说。
「和牛调教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前进·后退·右转·左转·停止这类的『基础调教』，另一种则是难度较高的『高等调教』。」
绳子是系在一头名叫『笃姬』的牛的鼻木上，姿势良好地站在良田身旁的牛，对我们来说也是老师啊！
「所谓的高等调教，主要是超越人与家畜的框框，达到『人畜合一』的境界，如此的调教法是由在冈山县千屋种畜场工作的佐野民三郎先生，在大正末昭和初的时候所创立的！」
「民三郎好会想啊！」
「小民真厉害！」
「不要开玩笑了……在佐野民三郎先生的尽心钻研高等调教，并于昭和二十二年在昭和天皇的面前展现成果，留下了光辉的纪录。」
小民真的超强的！
「前几天你们看到的棋盘座，在高等调教之中，也是等同究极奥义的绝技啊！具高危险性。首先要能驾驭基础调教的内容，接着在从高等调教中难度较低的技法下手。」
良田同学这么说着，就在她挥动牛绳命令笃姬的瞬间——
——我是无敌的
「「！？」」
她身上散发着惊人的盖亚，同时又用她樱桃色的双唇说出格斗漫画才会出现的对白。
那巨大乳房中所蓄含的能量终于要爆发了吗……！？
——我的牛技没人比得上
「大奶同学在……说什么啊……？」
「暗示！藉由自我暗示的方法，除去精神、肉体与家畜间的限制，能够召唤出超绝盖亚的一击必杀技……那被封印的农业闇黑奥义，该不会就是良田！？」
继的解说一如往常的淡定。已经与农业无关了吧？
不过，还真不愧是四天农中呼声最高的良田同学！即使在田茂农林百年的历史中，拥有如此强力盖亚之人，用五只手指就算得出来……！
——我的调教是无敌的！！
暗示结束的同时，良田身上累积到极限的盖亚全都沿着绳子注入牛体中！
笃姬「哗」了一声，接着前脚一跪，双膝和鼻尖碰地，呈现出相当奇异的姿势！
这、这个技法是……！？
「良田流调教法口传技——『敬礼』。」
「啊！真的像是在做敬礼的动作耶！」
「好可爱♡」
「呴呴呴……对吧对吧对吧♪」
农和林檎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着，良田很满足的晃动她的胸部。啵呦♡
虽然不如棋盘座么精彩，配上煞有其事的前置作业也让人觉得有些那个，但这仍是相当了不起的牛技（和牛·skill）啊！
靠一条绳子就能如此精准的操控牛只，光是这部分就很不简单了。马戏团都甘拜下风了吧？
良田拉了拉绳子，使笃姬回复到原来的姿势。
「直接挑战棋盘座太困难了，这次的共进会就先以敬礼为目标吧！」
「这好像也非常困难……」
林檎看起来有些不安。这是一定的啊！
※
在听完基本说明后，我们先从带牛散步开始练习。
「注意绳子不要打到牛的脸和耳朵，也不要拉得过紧或放得太松。」
「好！」
在良田同学的指示下，林檎拉着笃姬在校园内慢慢走着。
操控牛的方式主要有两种。
一是『声音』，再来是『绳子』。
喊着「前面！」「啪！」「转！」等口号，一边拉动绳子，藉由鼻木的刺激让牛理解动作命令。
学习所谓的『绳技』，就是调教和牛的第一步。
「笃姬儿，前面。前面……」
林檎用带有几分紧张的声音发出指令，牵着牛在中庭慢慢走。
笃姬也顺从她的指令，乖乖的在柏油路上一步一步地走。
在一旁看着她们，良田同学意外地点了点头。
「喔，还满有天分的嘛……」
「好像和马术有几分相似。」
「喔？你会骑马啊？有部分确实挺接近的。」
平时林檎和良田同学根本很少说话(林檎本来就不太跟别人说话)，现在竟然愿意开口。
五月中旬转学，很快也过了四个月。
中间发生太多事了，以至于无法回想起一开始的情况，但林檎确实变了。
当然，是指好的方向。
面对人，表情仍有些僵硬，不过在植物和动物面前，已经能够露出极为温柔的眼神。
眼前的她，正用着那样温暖的眼神注视在身旁的牛。
偶像时期，『草壁由佳』的笑容如同花儿般绽放，但我更喜欢现在『木下林檎』偶尔才会露出的笑意，几百几千倍的喜欢啊……最喜欢了！
「哇，是牛耶！」「我要拍照！」「好可爱♡」
牵着牛在校园散步所受到的注目完全不是盖的！
两头牛与六个人的队伍，慢慢慢慢地走着。
完全符合『牛步』一词，牛的动作基本上十分缓慢。
顺带一提，因为实习而迟到的一年级生小野同学也加入了散步的行列。
「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可不是吗！」
小野同学牵着若叶的绳子，一边和农说话。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能像这样聊起天来，真不愧是农啊！林檎都还没办法直视她的眼睛呢！
「唉……二年级……果然是大人啊……」
「……嗯……而且啊……小耕他……」
「这么厉害……有进展啊……那方面……」
她们大约在十公尺后走着，谈话断断续续地，我听不太清楚，但感觉得出来十分热络。尤其是小野同学相当激动。
这两个人到底聊什么这么起劲啊——
「原来如此，所以中泽前辈毕业后就会和畑前辈回老家从事农业，和小孩三个人一起生活啰？真好～」
「我是很想要再生一个啦，但偏偏他在这方面比较迟钝♡」
……那个笨蛋在说什么啊！
「你们两个！！可以不要开这种玩笑吗！？」
「欸？啊、但是……你们两位在暑假的时候不是回老家举行婚礼吗？这件事早就在一年级生之间传开啦？还有一个快一岁的小孩……」
那个八卦怎么还活着！
「没有没有没有！是谎言！全都是骗人的！都是这个笨蛋胡乱编出来的！」
「欸欸～？是这样喔？」
小野同学一脸失望的样子。
农也「唉……」的一声，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那个孩子有来到这个世上……应该都满一岁了……」
「中泽前辈……原来你曾经有这么悲伤的遭遇啊……」(泪)
才没有勒！
「够了！农！我真的要生气啰！？」
「不、小耕！不可以……打肚子！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你这个胖子还要继续说吗？这里不都是囤积的脂肪吗」(拍拍拍拍拍！)
「不～～～要～～～！不要摸我肚肚的肉肉～～～」
「两位还真相配呢！好羡慕喔！」
羡慕哪里！？
我向小野同学说明事实真相，并要她转告所有的一年级生，接着对静静牵着牛的林檎发起牢骚。
「真是的！农这家伙还真令人头痛！暑假的那件事发生后，更是得寸进尺。但肚子周围的肉好像真的有变多耶？对吧？」
「……」
啪！
林檎拿绳子抽了牛一下。
「欸！？为什么！？我明明是在骂农啊！？」
「……没为什么。」(哼！)
她一脸不悦地低下头……为什么！？
「话说回来……」
农碎念着。
「为什么我要拿这种东西啊？」
她手上拿的并不是绳子……而是一个奇妙的物体。
那像是将网球拍的网给去掉，在边框装上袋子所做出的巨大『勺子』。说到它的功用——
「唔！？要出来了，中泽农！」
「啊！怎么会是这样——！！」
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勺子对准了牛的屁股。
叹……噗……噗…………
「这、这……比想像中……重很多耶……」
勺子是为了接住牛的粪便，而在粪便掉落前对准位置则是要诀。
「做得好中泽农……照这样做就对了！」
「才不要勒！人家也想拉绳子牵牛散步啊！为什么只有林檎可以！？」
「可是我跟农农不一样啊！我并没有收集粪便的兴趣……」
「什么！？可以不要说得一副我喜欢大便的样子吗！？」
「中泽农，你先冷静！屎尿回收也是调教训练的一环啊。想要接住牛的粪便，就必须时时刻刻注意它的举动……在这点你可有不得了的天才！！」
「欸？真、真的……吗？欸？我是天才吗？」
「哇，中泽前辈好厉害！」「青梅竹马竟然是这方面的天才，连我都觉得骄傲啊，对吧，继？」「嗯，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才能啊！」
「我、我……嘿嘿♡也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才华啦～♡」
这女的中计了！！
「那么屎尿就由农农负责啰？」
「交给我吧！不管是怎样的便便或尿尿，我都会好好接住的！」
再度察觉到了变化，她接住了若叶的尿液！或许这真的是一种才华也说不定。
「似乎可以再多加一头牛耶，我跟耕作闲着没事做。」
继双手空空地说。确实没错。
「忍耐一下吧，过真鸟继。高等调教可是需要三头牛，都是繁殖用的母牛。其中的一头怀孕了，暂时不适合。」
「为什么仅限繁殖用的母牛呢？去势的公牛不是更温驯更适合调教吗？」
「对啊，反正有那么多头牛，随便拉一头来不就好了？」
「……总之，目前只有这两头，不要啰唆！」
良田像这样结束了讨论。
「差不多到这里就好。」
穿过校园，大伙走出后门，在田地前停下脚步。
「木下林檎，照着刚才教你的方式让牛停下来。」
「啪！笃姬儿，啪！是啪喔！啪！」
她一边像这样制止着，一边拉扯牛绳。
「执行静止姿势的时候，训练员自己的心一定要先静下来。牛会对人的动作及绳子的刺激做出反应，人一旦停住，牛自然也会停下脚步。」
「好的。」
在良田的从旁指导下，笃姬顺利的完成指令。
只不过——
「前脚……没有排列整齐……」
「不要心急。一开始当然没办法。现在应该专注在让牛停住这件事上。」
林檎心情上的波动似乎透过绳子传达到笃姬身上，它显得有些焦躁，静不下来。
另一方面，若叶则是一动也不动的静止。
「小野同学真厉害～明年选科的时候，应该会是畜产没错吧？」
我说，她却露出困扰的表情，难为情地笑了笑。
「那个……其实我是产销学科的。」
「「欸！？」」
不只我，林檎和农，就连继都惊讶地发出声音。
这么一说……她身上穿的实习服跟A班一年级生穿的不一样，有点类似，所以没能发现……会是金上的学妹吗？
「我自己因为喜欢照顾牛，所以将生产科当作第一志愿，但父母和国中导师却说『女孩子家养牛像话吗！』……」
唉唉……
就是有这样的人啊！
不止父母亲那一辈的，就连我们的同学也难保没有人这么想。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啦！毕竟是牛，又不是猫啊狗的。」
「有些人对养牛或是猪之类的大型『家畜』，总是抱持着『辛苦』『肮脏』『危险』的印象。」
农和继的脸上也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野同学依然挂着无奈的微笑。
「最后只好说『我要种花』，向产销科提出申请。选哪一科都无所谓，总之进到这间学校，我就能见到牛了……」
这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毅力却不是盖的……
「真、真的这么喜欢牛吗？」
「没有讨厌牛的女生！！」
真是了不起的发言。
「啊……这样啊……？」
「没错！！对吧，木下前辈！？」
「没有。」(断言)
林檎也强硬地表示同意。
小野同学一边抚摸着若叶的臀部，一边说道。
「牛真的好可爱喔！若叶儿也是啊，你们看，她的臀部没有一点角度，骨盆宽又长，位置方正，形状也漂亮又饱满……十字部呈完美的弧线，髋骨没有一点歪斜，荐骨的高度合适，尾巴笔直地垂下……呼……呼…………真是的，腿……腿……大腿和小腿都是那样厚实强壮……直直的多美丽……啊啊！！喔！不行了啦～～～～～♡」
「小野同学真的很喜欢牛耶！」(声音颤抖)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逐渐远离)
她急促的呼吸突然沉寂了下来。
「不过，真的入学后，才发现没什么机会能接触牛……」
「啊，是因为口蹄疫吗？」
从那之后，牛舍就遭到严重戒备。
又加上飞驒牛吃的饲料中含放射性污染的稻谷的事件爆发，最近连照顾牛的人们也十分紧张。
虽然都是农业高中的学生，但非相关科系的学生是无法进入牛舍的。
「就在这个时候，良田社长找上我……然后问我『要不要一起创立社团？』」
原来『动调研』的诞生，背后有这么温暖的故事啊！
「良田同学……♡」
「大小姐……♡」
「大奶同学……♡」
啾咪♡
「哼哼！我、我也不是特意为了小野同学才这么做的啦！我只是……为、为了畜产业界的未来！」
脸都红到胸口去的良田同学像这样否定。呜哇♡好可爱♡
看来要多给她一些奖励才行啊！
「喂，继你也该表示一下啊！」
「良田，你好棒。」
「少、少啰唆啦！大笨蛋！！去死啦！！」
啵呦！
被良田撞飞的继，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掉落田中。噗通！
「……我真的是个倒楣的男人耶……」
继在泥巴堆里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我对他说。
「不过田里如果灌满水你会更凄惨，目前这样已经算幸运了吧？」
「……」
水田已进入『成熟期』的阶段。
这个时期的水源管理会采取『间断灌溉』的方式，灌水→断水→灌水，三天为一个循环。今天正好断水，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唉，虽然他还是满身泥巴。
即使如此——
「结穗了啊！」
大家望着结满金色垂稻的田景。
其中有一块是林檎用来实习的田地，我们也有一起种植、管理。不知道是不是较晚起头、发育也晚，又或者有其他理由造成生长不佳的情形。
继续让牛停住不动，林檎开口问。
「什么时候才能收成？」
「种在这里的『初霜』是晚成种，大概还需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吧？D班的越光米倒是快了。」
「好期待收割喔～☆」
握着若叶的牛绳，小野同学温柔的笑着说。
那片田也有我的回忆。
就在暑假的台风席卷几乎全灭的时候，与林檎的共同作业拯救了我，那些米根本可以说是爱的结晶啊！爱之米啊！
「不过啊，我真的没想过不施农药的稻子能够长得那么好。」
「其实我也很惊讶。除了鸭粪之外没有任何肥料……照这个生长状况看来，应该能收割六袋左右的米吧？」
我和继惊讶的理由。
我们田发育较差的理由。
那是因为我们采取的是『稻鸭农法』。
「即使不用除草剂也不会长一点杂草耶……在老家如果不喷农药的话，夏天可是每天都要拔草呢……」
「当然啊！我可爱的孩子们可是每天都在吃杂草跟虫虫呢！」
对鸭子们来说如同『妈妈』一般存在的良田同学骄傲地说。
那些鸭子从鸭蛋孵出来的时候有十只，共有六只存活了下来，『粉圆』『雷轰丸』『唐●鸭』『队长』『呱呱』和『铃木亚美』。
幼鸭真的一下就死掉了。
「最开始的第一只，就是在下雨的时候死掉的……」
失温所造成的体力低下是主要原因。
鸭子会从屁股的部分分泌油脂，包覆羽毛就有隔水的功能，但幼鸭无法分泌油脂因此对水的抵抗力很弱。
所以一把它们放进田里就会急着再把它们抓回来，在陆地上多饲养一个星期才敢让它们下田。
「下一只……是？」
「小学生啊！」
继拍打着泥泞的袖口，用悲伤的表情说。
啊，对对对，被小学生抓来玩然后就死掉了。
让它们下水没多久，附近的小学生们听到有小鸭在田里游泳的消息，「小鸭好可爱！」「让我摸一下！」全都像这样跑来吵着要玩。
但孩子们完全不知道力量该如何拿捏，掐起小鸭的脖子又扯又捏的，隔天早上就死了一只……
「再来是被狗吃掉了对吧？」
「三丁目的山下养的约翰啊！」
散步时总会经过我们学校的邻居山下，虽然会用链子牵住他养的狗约翰(杜宾犬·八岁)，但悲剧还是发生了。
约翰平时相当的温驯，绝对不会攻击人或是动物，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看到在田里游水的小鸭，突然兽性大发地冲了过去。
这段痛苦的记忆，令良田和林檎的表情变得严肃。
「对野猫特别的警戒，却万万没想到会是有主人养的狗……」
「猫怕水但狗不会啊……」
从此之后，除了约翰，就连贵妇仓田抱在怀里的玩具贵宾HAPPY也在戒备的范围中，小鸭们才免于受害。
而最后一只，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死掉了。
这并不是什么特别悲伤的事，学校养的鸡也是，家禽类很容易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突然暴毙。
十只鸭子就这样剩下了六只——
「那些鸭子……该怎么办？」
我趁这个机会，丢出这个想了一阵子的问题。
稻子开始结穗后，鸭子们的使命也结束，从水田中搬了出来，甚至为了不让它们再次接近，移到离田较远的地方。
怕它们会去吃那些稻穗啊！
六只鸭子现在住在小时候良田同学教它们游泳的宫浦池里(校内的农业用水池)，吃着水草什么的。
「明年就不会再种稻了，我们毕业以后也没有人照顾它们……应该趁早决定比较好。」
「是啊。」
继终于把脸上的泥巴清干净，然后点了点头。
「它们还小的时候比较有利用价值啊……良田，你知道哪里有在收买家鸭肉的吗？」
「我有听过乌龙面店卖的鸭南蛮用的是家鸭肉……可以联络回收成鸡的业者看看——」
「我啊！」
良田同学的话还没说完，农就开口了。
「我想吃北京烤鸭！」
北京烤鸭！
高级中华料理的代表！与鱼翅燕窝并称豪华料理。
哇！想吃！
「嘿嘿♡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呢？跟肯德基差不多吗……♡」
「因为是中华料理，应该比较接近『风采坊』的鸡翅吧？大鸡翅……♡」
我和农还沉浸在幸福的妄想之中，只见良田同学冷冷的说。
「喂，你们这些穷人！」
「怎样啊大小姐？」
「那是吃鸭皮的料理喔！」
「「欸！」」
「不停地灌饲料让鸭长到极限，然后再将鸭皮烤至酥脆，切成薄片后配上葱和黄瓜丝用面皮包起来吃的。」
「真的假的……北京烤鸭竟然只是鸭皮……？」
「……这或许是今年最让我沮丧的事……」
有篮板王称号的农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她马上又想到了另一种食物，脸上闪耀着光芒。
「不然就吃法式鹅肝吧！鹅肝也是鸭料理吧！？」
鹅肝！
这可是法国料理究极的一道菜啊！好想与鲛鱅鱼肝比较看看。这两道菜在我们岐阜这个山县都很难取得，我当然没吃过。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有人吃过鹅肝吗？」
林檎、继、良田同学都举了手。这三个资产阶级的同伴……
「那是什么？鸭的肝脏……吗？」
「用强迫灌食的方法养成肥大的鹅肝或鸭肝。」
听到继所说的话，一个灵感闪过。
灌食……？
「那、那这样不就行了？把鸭子养大到极限后，不就可以同时做成北京烤鸭和鹅肝了吗？良田同学，你觉得呢？」
「专卖北京烤鸭的店家，除了鸭皮之外，还有肝脏的料理。先不论味道，应该有分能够食用和不能食用的部分吧？因为我也没自己做过所以并不清楚……」
太棒了！这就叫做一石二鸟对吧！
「良田同学，饲料应该用什么才好？」
「好像是玉米粉和油脂的混合物。」
「搞不可以用鸡或是牛的混合饲料代替啊！和玉米油一起放进果汁机拌匀就好了！」
「再来借用一个采卵鸡的笼子，就可以试试看了！来决定饲料制作的人吧——」
话题正热络，突然——
「不要！！」
在这个时机浇了冷水，小野同学大喊一声。
「学长们太过分了！竟然打算吃它们……真令人不敢相信！！」
她涨红着脸。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欸？欸欸……？
「欸，可是……它们本来就是家禽啊，可以吃吧……？」
「完全不可以！当初养它们又不是食用用途，而是为了种稻不是吗？它们是一起努力工作的伙伴啊！怎么可以说出要吃伙伴这种话呢！？」
眼前的小野同学与刚才温和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愤怒的她眼角还带着泪水。
不知道是受到了她的感化，或是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我也想继续养下去。」
「林檎……我了解你的心情，但那些鸭子不是宠物喔？说得严肃一点，我们必须要负责到最后。」
「对啊！人类本来就是倚靠其他动物的生命生存。能够心怀感激地想用它们就是最大的供奉啊！」
「这是两回事吧？为什么只有吃它们这个选项呢！？」
小野同学拉高音量，连一旁的牛都吓了一跳。看样子沟通出现困难。
「够了！那些孩子明年也会帮忙种稻！由我来照顾就可以了吧！？」
可是我想吃鹅肝啊……但这个情况怎么说得出口。
「我也要帮忙……公鸡『耕作』也在啊！」
林檎小声地说。七夕的时候良田送的小鸡，现在已经长成雄壮的公鸡了，目前和孔雀、野鸭共用同一个小屋。
她本来养在自己的房间里，但伴随它一天天地长大，早晨一到就会发出惊人的啼叫声，最后在我的恳求之下才将它搬出宿舍的。
「……牛开始厌烦了，回去吧！」
良田社长像这样强行终止了话题。
虽然没能达成共识，不过目前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收尾。
这时，我只觉得林檎的想法太『不成熟』了，身为农业从事者的自觉还不够。这个时候还是这么想的。
※
晚上。
「啊！」
关上电灯，缩进棉被里，视野被房间的黑暗给包围，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动调研』只会调教繁殖用母牛的原因。
不选择其他牛做为高等调教对象的原因。
都是因为，它们会被吃掉啊。
牛博士，我有问题！
牛奶和乳酸菌有关系吗？为什么会叫做乳酸菌呢？
(有摄取乳酸菌吗？ 岐阜县 17岁 女生)
牛奶中如果含有乳酸菌，偶然产生的酸性物质叫做乳酸，所以使牛奶产生乳酸的菌就叫做乳酸菌。
乳酸菌可以使牛奶中的乳酸发酵，做成优酪乳。这个效果大约在距今一万～七千年前被发现，从此，世界各地都开始制作优酪乳。优酪乳在日本称作『酪』，这个字在美索不达米亚语之中，是『浊酒』的意思，也是酪农一词的语源。
顺带一提，牛奶经过乳酸发酵后，如果使用酵素让它凝固就成了起士。起士在日本被称作『苏』或是『醍醐』，所谓的『醍醐味』就是源自于这里。
松阪牛为什么这么贵呢？畜牧业好像很赚钱耶……呵呵呵。
(金钱虎 岐阜县 17岁 女生)
松阪牛的价格确实不便宜，有些甚至要价五千万日币一头。
而价格昂贵的理由是因为，除了品种经过严选之外，还会喂它们喝啤酒、烧酒、浊酒，一头一头都用心的养育。
松阪牛不光是名气，养育更是需要庞大的经费和人力喔！
畜产专科为什么有那么多女生呢……？
为什么林业工学科都没有女生呢……？
(少瞧不起樵夫了！ 岐阜县 16岁 男生)
我不知道。
第5节课 世界第一肥料
某天放学后，社团活动时间。
其他社员们都为了共进会而积极练习，只有我一个人在一旁开着推土机。
「辛苦了。」
「不过就是操作机械，不会累啦！」
作业结束后，良田和我打了招呼。
我目前的所在地，是牛舍旁的肥料舍。
地板和外墙都由水泥打造的简单设施，里头装着堆积如山的肥料……也就是发酵的牛粪。
今天我在良田同学的托付下，用重型机械搅拌那些肥料。
翻搅肥料的动作。
「话说，不过是用来存放牛粪的地方，却花了不少钱耶……放在那里的肥料干燥机一台要一千多万不是吗？」
将推土机倒车入库，关上引擎后，我拔出钥匙交给了良田同学。
良田同学的实习服大开，露出胸口的部分，并用乳沟接起钥匙。
「广义来说，这算是产业废弃物啊！以前都会直接丢弃在野外，但现在不可以这么做了。」
根据良田同学的说明，『家畜排泄物管理的正当化及促进利用条款』中有详细规定废弃物的处理办法。
「正确来说，根据那个法律，管理基准是由农林水产省制定的。若是违反规定则会受到一定的惩罚，因此必须像这样妥善处理牛的排泄物。」
「鸡屎就没关系吗？」
「嗯，因为饲养的数量并不多。牛只要饲养十头就适用于那个条款，而鸡则需要到两千只才算在管辖范围。」
「鸡屎确实不到能够堆肥的量啊！」
学校所养的鸡包含卵用鸡和肉鸡总共两百五十多只，排泄物的量可想而知。
「总之喝一杯吧！黑咖啡好吗？」
结束工作后，良田同学请我喝了一杯罐装咖啡，两个人一边望着牛一边享受咖啡时光。
十月了，完全进入秋天。
虽然还有些热，在夏季消瘦的牛只，也渐渐丰腴了起来。
在肥料舍深处的放牧场，放养在小草原上的牛，好像很困似的打着呵欠，牛粪也噗通噗通地掉在草地上。
那里的粪便会由畜产专科的学生轮流清扫。
靠在木篱笆上喝着咖啡的我，一面眺望着那样的景色，同样对于良田同学胸部的雄伟感到赞叹不已。
「不过啊，良田同学。」
「什么事？」
「这家伙一天会大出多少便便啊？」
「这个嘛……成牛一天至少会排放出二十公斤的牛粪。」
「也就是说，二十头将近有四百公斤啰？」
我们学校光是一天就能生产四百公斤的牛粪啊！
四百公斤的量真的不少耶！大约是七袋米的重量。
「一天四百公斤，一年就……」
「一百四十六吨。」
良田同学一下就算好了。
「不过经风干后成为肥料大概只剩一半，七十吨左右吧。」
「嗯……」
那天我最后还是帮她把牛都牵了回去，太阳都下山了才回到宿舍。
※
那天晚上。
在宿舍大家都洗完澡、正悠闲的时候后，我提起了肥料的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一年可以自给的肥料量大约有七十吨。」
「七十吨啊……」
像是牛一样趴在地上，要我陪她练习鞭绳法的林檎有些疑惑的问。
「算很多吗？」
「不多不少吧？如果只供生产专科使用的话是不会不够啦！」
「产销科和造园科也都会使用吧？其他专科也都有自己的田啊，三倍或许太多，若是有两倍会更好。」
继喝着冰凉必思，一边擦着共进会时要用到的棋盘。正如他所说的，需要肥料的人并不是只有A班（我们）。
如果想要满足所有的需求就必须提高生产量……
「不过啊，能够成为肥料的好像只有牛粪，想要增加产量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农将当做饭后甜点的冰透水梨切好，盛在盘子后放在桌上。
大家的手马上就伸了过去。梨子好好吃！
「那各」(嚼嚼)
「嗯？林檎你说什么？」
「肥(吞)……料不就是发酵后的有机物吗？」
「是啊。」
「那么，任何动物的粪便应该都可以吧？」
「欸？」
「这个也是有机物吧？」
她拿起一块梨子。
「果核、果皮之类的……还有那些不能成为商品，被淘汰的果实、落叶，剪下的枝条等等……这些东西不能用来堆肥吗？」
「啊！也就是将厨余当做肥料的意思啊！！」
「嗯。」
原来如此。
确实不一定要是动物的粪便。
而且每个家庭一定都有不少的厨余，只要请同学收集，也不用担心原料不足的问题。
这么说来不止两三倍，搞不好能提高十倍的肥料量喔……
「木下同学所言甚是。」
不知为何，继用着像是银河帝国皇帝（莱因哈特）(注15)的口气说道。
「如今，厨余肥料化已经是备受农户，甚至是企业注目的最新技术呢！根据『食品回收法』的实施，超市或是食品加工公司，以及其他食品产业，都致力于厨余等食品废器物的肥料化。这不止能为地球的环境保护尽一份心力，所生产的肥料可以在自家农场使用，还能够贩卖给其他有机农户，以节省经费。」
「真不愧是林檎，着眼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进入农业高中才不过几个月就能有这样的发想……莫非是天才吗！？
「比较起来，我的青梅竹马就……唉～……」
「欸！？什、什么嘛！你是说我很糟糕吗？」
「每天生产那么多厨余就算了，居然一点问题意识也没有……只能说是个小废物啊……」
「人、人家也有想过啊！什么有机栽培啊，回收利用之类的！！」
「那你说个方案听听啊！」
注15小说《银河英雄传说》的皇帝，有『金发有翼狮子』的称号。
「唔……」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废物「嗯……嗯……」的烦恼了起来。
而那样的她所想出来的结论是——
「……人的便便。」
「啊？」
「人粪！人类的大便！！这、这也能当做肥料吧！？对吧！？」
等一下……
「农，你……一个女高中生说什么大便大便的……不好吧……」
「是耕作你要我说的不是吗！？」
就算是这样……还是不好吧……很遗憾的，这孩子果然是个小废物。
「而且啊，人类的大便都会直接冲进下水道吧？然后呢？就这样流向大海吗？」
「不对，会变成灰。」
「「啊……？」」
听到继的回答，大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欸……灰？
「沿着下水道流入污水处理场的粪便，当中的有机成分会在沉淀池或是曝气槽内分解成微生物，将水分与污染物分离。而分离出来的污染物再经过离心脱水后会变成泥状的固体，这些固体进入焚化炉燃烧，最后就成灰烬。顺带一提，一开始分离出来的水分，在经过曝气杀菌后，会流入海中，或是回收用来冲洗马桶等。最近还因为那些废水中含有过多的磷和氮，造成海水优养化的问题，而进行更高度的处理呢——」
「那个……继？我可以问你一下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对大便这么了解啊？」
「有机栽培的基本就是肥料。安定的提供安全肥料又是最重要的一环。我当然有考虑过人粪肥料的可能性啰！」
「呃……你都说『当然有考虑过啰！』，我也是很难接下去啦……」
光是人粪肥料这个想法就够稀奇的了。
我才说完，继一副「并非如此喔！」的样子，马上又摇了摇头。
「从前东京，可是生产过人粪肥料的。」
「「真的假的！？」」
「真的。它就叫做『都肥料』，好像在一九七二年生产的。」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说明。
「当时的废水处理并不是以下水道排放，而是用所谓的『汲取式』，将汲取来的粪尿以专用的船只藉着运河运送，再用加热至摄氏三十度的消化槽存放约三十天，慢慢的分解。而经过沉淀后取出的固状物，再加以干燥、发酵、熟成，最后当成商品贩卖。一开始因为一些成见，需求量并不大，尔后又因评价良好，全盛期甚至创下三千袋的运送纪录……」
林檎歪着头。
「既然评价这么高，为什么会停止生产呢？」
「因为下水道的发达。」
继明快地回答。
「说实话，利用水排放粪尿的优点就只有除臭性和方便性而已。水道排放提升了便利度，更能大量地运送至处理厂。而集中处理后的粪尿，过多的量也没有时间及空间来制成肥料。虽然焚烧后的灰烬最多只能掺入混凝土中用来填海，不过目前也有活用于中央防波堤的建造上。」
「原来东京跨海大桥其实筑在大便之上啊……」
林檎不情愿的说着。感觉会沉下去耶！啵啵啵地。
「如果人粪肥料就这样普及化，如今日本的农业应该会完全不同吧……」
继逐渐望向远方，一切的终始，肥料的故事也这样结束。
「……不过啊，这样听来感觉有点可惜耶！」
农说得没错。确实相当可惜。
好不容易取得的有机物最后竟然变成灰烬……那些燃料费应该也不少吧……
「……那个，过真鸟同学。」
「怎么了，木下？」
「过去的日本不是用人粪堆肥吗？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那时到处都有粪坑或是粪桶……」
「这个问题问得好！」
继的反应像是池上老师(注16)似的，这家伙今天情绪也太高昂了吧！
「过去的日本确实把人粪当做肥料使用，名称叫做『下肥』。农家甚至会花钱请人到居住人口多的城镇汲取人粪。如此发达的循环型农业，可是让有『农艺化学之父』美名的德国化学家尤斯图斯·冯·李比希(一八〇三～七三)赞不绝口呢！」
「曾经是那样的发达，最后为什么又没落了呢？」
「人粪肥料其实有很多问题，主要可分为两项，其中之一就是『寄生虫』。」
「寄生虫……是不是那个啊？绦虫或是蛲虫之类的……」
「啊……小学的时候，都要拿塑胶纸在屁屁贴一下然后交给老师！」
「就是那种寄生虫。人粪中若有寄生虫的卵，人粪肥料当中当然也会含虫卵，寄生虫就会藉由吸取那些肥料而生长的作物，进入人体内。」
注16本名池上彰，日本知名的媒体人。
「「…………」」
这不是适合在食堂讨论的话题……
完全不在乎大伙的反应，继有如黄河般滔滔不绝的谈论起寄生虫的事。
「如同木下所说的，日本过去多使用人粪肥料，感染寄生虫的风险也相当高，因此日本料理之中，并没有任何生吃蔬菜的料理。」
「啊！和食确实没有沙拉耶！？对吧，农！？」
「是啊，不是用煮的，就是用烤的，基本上都会用火煮熟。这么说来好像真的是这样耶！」
「当然，在经过基因学品种改良之前，过去的作物多有涩味及苦味，这也是不宜生食的原因之一。」
继还说了这些——
战后，欧美饮食文化引入日本，才终于有『生吃蔬菜』、也就是食用生菜沙拉的习惯。
没想到，寄生虫就此蔓延开来，也因为如此，人粪肥料渐渐式微。
而粪坑消失的原因，除了化学肥料的使用之外，还因为住宅区的增加，居民无法忍受恶臭等等，但怎么也没想到寄生虫会是其中一个理由……
「又加上战后主导这部分的是GHQ啊！」
「「又是GHO啊！？」」
FFJ的时候也是，GHQ到底对日本的农业带来多大的影响啊！
「根本就是麦克阿瑟嘛！对吧！？」
农一脸得意的用战后人物打趣。你的存在才是麦克阿瑟好吗！
「而刚才所提到的『都有机肥料』其实只用于花草的栽培。虽然并没有完全禁止使用人粪肥料栽培食品作物，不过寄生虫带来的影响还是很大。」
「但是啊继，动物的粪便中就没有寄生虫吗？」
「有的。因此在制作肥料的时候，发酵完全是最重要的。发酵时带来的热能可以杀死寄生虫和虫卵。」
「那人粪也拿去发酵就好啦！」
「没错。现代技术能够克服这一点，但农家因为怕麻烦而使用未发酵肥料的可能性也同样存在……」
这部分不用担心。
我们之所以会考虑要自给肥料，也是因为买来的土感染了白绢病。
如果真要自己制作肥料，绝对不会省下那部分麻烦的。
「原来如此。我现在知道人粪肥料是因为寄生虫而被禁止……那另一个理由又是什么？」
「回答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你们一个问题。」
继推了推眼镜。
「耕作，有机肥料没有化学肥料方便使用的原因是什么？」
「无法立即见效和容易流失。」
有机肥料的分解时间较长，使用起来也需要经验。
感觉像是在开一台踩油门不会加速，踩刹车也停不下来的汽车……这么说比较容易理解吗？
「那又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个吧？化学肥料的成分单纯，施加的量很明确，但有机肥量的成分复杂，所以不容易控制？」
「成分为什么复杂呢？」
「那是因为……有机物本来就是由很多物质合成的，动物吃各式各样的食物，而它们的粪便就是有机肥料的原料……啊！」
原来是这样啊……
人粪肥料不好用的理由。
因为是人类的大便啊！
「没错。人是杂食性动物。与牛或猪比较起来，摄取的食物较多样，利用这种生物的粪便所制造的肥料——」
「……里头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哇！」
「此外，若是使用饲料中含有抗生素和化学药品的牛粪或猪粪所制成的肥料，生长出来的作物并不算有机栽培，仍然间接使用了化学物质。」
「人类的话，感冒的时候都会吃抗生素的药啊！」
「还有人工色素、防腐剂之类的，不管吃什么，多少都含有这些药剂吧？」
农和林檎说的没错，我们人类想要寻找没有添加化学物质的食物还比较难呢！
「根据以上的理由，我可以断言，想要使用人粪肥料做有机栽培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
「「不过？」」
「有两种方法能制作出可以使用的人粪肥料！」
什……什么！？
什……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其中的一种……我们岐阜县就有在实行！！」
「继……？那方法是……？」
「第一种方法，是仅从人粪中抽出单纯的物质。」
「？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只抽出磷或是氮这类的营养素。这部分已经实用化，各地方团体也都制作出各式各样的肥料！其中，我们岐阜县更是先驱，确立了全新的技术。而用那个技术所生产的肥料就叫做『岐阜的大地』！」
「「岐阜的大地！？」」
这名子也太有气势了吧！！
「从人粪灰烬中抽出磷酸钙的『灰碱抽出法』所制作出来的肥料，使用后由处理厂回收，还能用于土壤改良或是当做建材等重复利用，也就是将污泥燃烧后的灰烬全数再资源化，岐阜市更因此获得国土交通大臣赏呢！」
「大便烧成的灰变身磷酸肥料啊……」
「真是了不起的时代啊……」
我和农单纯地觉得佩服，只有林檎仍歪着头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不过啊，过真鸟同学……那已经算是化学肥料了吧？」
「木下你怎么了？今天的头脑怎么那么清楚啊！」
情绪高昂成这样，我才想问你怎么了呢！
「没错！原料虽然是有机物，但组成若是无机质就不能算是有机肥料了。」
算是人粪肥料却不是有机肥料啊！
「基于这个理由，此方法已被排除在我们『自给堆肥』的目的之外。接下来是第二个方法——」
「「(咕噜)……！」」
大家不禁咽了咽口水。
继口中，那制造可以使用的人粪肥料的另一个方法。
那就是——
「『堆肥厕所』！」
「「……堆肥厕所～？」」
那是什么啊……
「如同它的名字，是利用微生物分解人粪，可用来堆肥的厕所。这已经商品化了，实际上，富士山的山顶就有这样的设施。」
「为什么是富士山的山顶呢？」
「因为那是不需要水的厕所。」
「「啊……」」
「南极的厕所好像也是这种的。将来在宇宙上也能使用吧？」
「普通人可以买吗？」
「网拍就有卖啦！」
为了回答林檎的问题，继用智慧型手机开启了好几个贩卖堆肥厕所的公司网站。
哇！没想到还满多间的呢！
「啊……原来有这么多公司在制作推肥厕所喔……」
「这个产业确实会继续成长。住在水资源丰富的日本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在那些缺乏水源、土壤贫瘠的国家，堆肥厕所的发明可以说是一大福音啊！」
厕所可能拯救世界……吗？
「不过——」
我看着各个公司的产品目录，带着叹息说道。
「……价格不便宜呢！」
「这我不否认。大量生产后价钱应该可以再压低，但以厕所的马桶来说，目前的价格确实太高了，不过比起挖下水道，绝对算是便宜的啦……」
「但是，这价钱……唔……」
首先，能够确定的是，我们学校一定买不起。
只能放弃吗……？
正当我这么想，继从桌子底下拿出了像是鸭子娃娃一样的玩具。
「你们看这个！这是我做的堆肥厕所喔！」
「「你竟然做了啊！？」」
异口同声的吐槽。
而且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这里可是我们平常吃饭的桌子耶！？
「我很早就在研究人粪肥料的可能性。而在我秘密与其他科系的共同研究下，成功地制造出了校内的堆肥厕所。」
就是这个！他得意地推了推眼镜。
嗯，确实很厉害，得意的有道理！
是有道理啦……
「但怎么说呢……这怎么看都像是『幼儿便盆』啊！」
「因为构造本身非常单纯啊！含有大量微生物的木糠和促进发酵的加湿器。你放心，它的机能完全正常。」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正常来说，不会感到丢脸吗……这种设计？
「过真鸟同学，这是单人用吗？」
「是啊，木下，之后会再放大尺寸，总之我想用这个『肉便器一号』，来完成人粪肥料化的实验——」
「等一下！！」
「怎么啦耕作？你对这个实验有什么问题吗？」
「跟实验无关啦！问题是那个名字吧！你刚刚叫马桶什么！？」
「肉便器一号啊，怎么了？」
「没有正经一点的名字吗！？」
「顺带一提，命名者为共同研究员，B班的铃木。」
是那家伙啊……！！
「实验对象不能是校内的不特定多数。即使有做寄生虫检查，仍然无法确定他吃过什么化学物质。怎么想都必须由食物管理完美的我们，住宿生来进行实验！」
唉……先不管马桶的名称，我能够理解那个想法。
我们住宿生大家都吃一样的食物，而农所做的料理不论米还是蔬菜都是学校自己种的。
就连食材的部分都能够管理，因此能生产安心安全的粪便。
「原来如此。」
我把桌上的肉便器，「咿咻！」的搬到地面。
「那农，你在这里大便看看！」
「啊～～！？为、为什么是我！？」
「话是你讲的啊，当然要负起责任生产便便啊，快点！」
「呿！不然耕、耕作你来啊！？」
「我只能在一大早便便嘛！」
「人、人家也没办法在这种地方便便啊！大、大家……都在看，空间又这么大……！」
「可以好不好！你以前不是常在路边大便吗？」
「怎……怎么可能！人、人人人人人人家才没有做过这种事呢！！」
「啊？少骗人了！你不是在河边大便然后说什么『屁屁用水洗～』之类的蠢话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耕作，你说的是真的吗？」
怎么觉得林檎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嗯，真的！这家伙小时候是个脏小孩～快坏掉的、地上掉的食物都捡来吃，所以常常吃坏肚子。」
「小、小孩子的肠胃本来就很弱啊！？」
我就算拉肚子也不会在路边大便啊！
「反、反正人家，呴呴呴，从来没有在路边便便……！不要诬赖我！」
「先冷静下来啊，便便农！」
「林檎等一下！？你为什么这样叫我！？」
「没事的便便农。没有人相信便便农会在路边便便。」
「骗人！你根本相信了啊！？」
「没有这回事。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便便农在路边便便呢？我和便便农是好朋友啊！没错吧！便便农？」
「禁止！！不准再提到路边大便了！！」
「我知道了便便农。」
林檎看起来容光焕发啊！
「算了啦，农，在路边大便也没什么啊！毕竟是人嘛……」
「就说了不准提到路边大便！！就连继都把我当笨蛋吗！？」
「怎么会？排便是人类必需且不可欠缺的行为啊！对这行为不需要感到羞耻！」
「对啊！人都会大便嘛！林檎的大便一定也和我的一样啊！？」
「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什么啊耕作，哪里搞错了？」
「由佳佳是不可能大便的啊？她是偶像耶！」
「「…………」」
农和继屏住呼吸。看来这两个人想不到任何有说服力的言论反驳我。
「由佳佳不会大便也不会放屁。跟你是不一样的！」
「等等……耕、耕作？你的……脑袋没问题吗？你真的相信……这世界上有人不会大便……？」
「欸？那我反问你，由佳佳为什么要大便？」
「……没想到不好说明呢！」
「到底要说明什么啦！？人类会大便是理所当然的啊！对吧，林檎！你每天都会大便吧！」
「怎么可能？」
林檎儿立刻回答。偶像果然不会大便耶！
「哈，那你就不要用厕所啊！绝对不要大便喔！？」
「当然啊，不要把我跟便便农你混为一谈好不好？」
「可恶～～！」
农把矛头转向我。
「对、对了啊，耕作！在林檎转来以前，你不是说过『想在由佳佳大便的时候，把脸从马桶里露出来吓她！』吗？」
「…………」
林檎用看到臭虫的眼神看着我。
「不、不是这样的！！我虽然有说过……但那时候我只是还没清醒过来而已！对于所谓的真理！！」
「你说真理……？耕作，那是什么？」
「你看这个。」
我操作着继的手机，在搜寻栏里输入了某个关键字，然后将搜寻提示拉下来。
「偶像 不大便」
「偶像 不便便」
「偶像不会大便」
「偶像不会大便的」
「偶像属于不大便派」
「便便偶像」
「像这样搜寻『偶像大便』大概可以找到一千两百四十万件。你懂了吗？即使是现在，全世界的人仍在网路激烈讨论着这件事。」
比方说某个论坛在二〇〇一年对于某个偶像会不会大便这件事提出讨论，那个讨论串过了十几年仍存在，留言数已超过两百五十则，直到现在还不见讨论的终点！
「……耕作，我在想啊，你是不是也有开启类似的——」
「当然有啊！怎么可能没有！！由佳佳是全宇宙最可爱的偶像耶，讨论串当然以惊人的气势蔓延啊！」
光是想起那时的气势都觉得胸口发烫。
那根本是……席卷全世界的『祭典』啊……！
「当时我以『噗噗议长』这个固定名称，整理所有的讨论，而大家的意见主要能像这样分类。」
「……耕作，你真的做了这么愚蠢的事吗……？」
农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笨蛋是无法理解这个议题的严重性。真是个笨蛋，笨透了！
「首先是『不大便派』，这个派别又分为『本来就不会排出任何东西』跟『排出大便以外的东西』这两类。」
我站了起来，在食堂的白板上画出树状图。
「除了大便之外……还能排出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但肯定不是大便。」
我在白板上写下其他的派阀。
「而『本来就不会排出任何东西』派之中另有分支。一是『有肛门派』二是『无肛门派』，将势力一分为二——」
「停！停——————！！」
「干么啦，农！接下来还很长，不要打断我！」
「畑耕作！你、你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恶心吗！？先不论偶像会不会大便，既然还说什么有没有肛门，也太变态了吧！？」
「不过以逻辑性思考是这样没错啦！」
「哪里没错？怎么会没错？」
「没错啊！你看，如果不会大便也不会放屁，就不需要肛门啦！因此伴随着退化及消灭的可能性。」
「这部分又如何呢？人体又不是没有无必要性却存在的器官，比方说盲肠。」
继……！？
「耕作，你完全错了……大错特错！」
「怎、怎么会……！？」
「因为是偶像所以不会排便？错！偶像也是要吃东西的啊，因此排泄是很合理的！不论是谁，都无法逃离这个行为……这就是食物链，圆形理论啊……」
「不可能！！由、由佳佳体内不存在那些污秽的东西，所以不需要排泄！」
「不是排泄。」
「……？那你说是什么啊！？」
「是过滤啊！」
「过……滤？」
「没错！就是山将雨水变成清澈的净水一般，偶像能够将体内摄取的物质升华至更纯粹的境界！」
原、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一来全都说得通了！『偶像虽然会大便，但大便极度的干净。』就是这样！
对啊……我其实也有发现。我的由佳佳不可能不会大便……但是我仍旧不愿意相信……我希望由佳佳永远是那样美好纯洁啊……
不过，我现在可以大声地说，偶像也是会大便的！
「你认同了吗？那么——开始实验吧！」
继指着自己打造的堆肥厕所，面对能排出宇宙中最美丽最纯粹的物质，究极的偶像说。
「来吧木下！尽情的在这肉便器一号里，挥洒你美丽的便便吧！！」
死刑
林檎像这样说道，接着把肉便器一号踩个粉碎，离开了食堂。
就这样，我们的人粪肥料计划付诸流水。大便就只是大便而已。
《这次的结论》
偶像果然是不会大便的。
牛博士，我有问题！
前阵子和同事聊天的时候，他说「差不多可以去势了！」。
「去势」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小修 亚拉米斯王国 14岁 女孩系男孩)
所谓的去势，是将雄性动物的生殖器(主要是睾丸)切除，也就是『割掉蛋蛋』。同样也有留下睾丸，只切除输精管的做法。
单举牛的例子，藉由去势能改善肉质，变得和母牛一样柔软。
牛博士，请告诉我。
母牛的肉比公牛的肉好吃吗？即使去势之后还是一样吗？
(究极的菜单 东京都 27岁 男生)
一般来说，未生产的母牛，它的肉质是牛肉中最高等级的。
伴随饲育技术的精进，去势后的公牛在肉质上其实也不输母牛，但牛肉中的最高级品，多半还是母牛的肉。
若想在一群去势的公牛中挑出肉质最高级的牛，其实是有困难的。
牛的世界里也有同性相爱的现象吗？
(玫瑰 岐阜县 17岁 男生)
不只有牛，自然界中同性交配的现象并不少见。如果将两只公的家畜关进同一个笼子里，它们还是会试图交配的。
顺带一提，公牛也可能因此分泌乳汁，而那就叫做『公牛奶』。
※参考文献 农民书房刊『野牛一族的阴谋』
第6节课 共进会！
二十一世纪。
岐阜县的农业，因为丰富的水资源和广阔的农地，正走向前所未有的繁荣时代。不过！在这一片祥和的景象背后，却有两个地区激烈交战着。
那就是飞驒地区和美浓地区
利用飞驒高山险峻的地形和凉冷气候，以林业及畜产为中心，特别栽培夏秋番茄及夏菠菜等作物。
广大的浓尾平原和温暖的天气，美浓地区的一年作物多样，饲养的动物多为都市需求大的牛、猪和鸡。
于是——
分别在这两个地区设立的两所农业学校，一决胜负的时刻终于到来……！
※
共进会当天。
我们坐上贝琪驾骏的小巴士沿着东海北陆道北上，朝着位于高山市夏头町的会场前进。
「共进会在哪里举办啊？」
「好像是在『JA全农岐阜飞驒家畜流通中心』喔？」
座位中间夹着走道，农和林檎两个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喧闹着，完全就是远足模式。
我和继一起坐在驾驶座后方，良田则是一个人在最后排坐着，用智慧型手机听着音乐，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不过今天只有『动调研』的二年级生参加。一年级因为有研修，所以必须要以学业为优先。真可惜小野同学不能参加啊……
「呜……好困。」
我打着呵欠望向窗外。
横跨好几座山的东海北陆道，感觉仿佛在天空上行驶般，绝景令人心旷神怡，虽然途中隧道也不少。
昨天为了准备，十分忙碌。
用斧头削整牛蹄，拿『沙宣』的洗发精清洗毛发再修剪长度，还有打磨牛角之类的，要忙的事一大堆。
今早也是，四点就起床把要出场的那两头牛用农协的卡车送走，我们则带着需要的工具坐小巴士过去。
农准备了六人份的便当。
「不过啊，贝琪愿意带队实在太好了！」
看着金色的田，映照朝阳而闪闪发光的河川，我对一旁的继说道。
「是啊。跟她说共进会除了牛以外，农家的第二代也会出席，她马上就答应了。」
「嘿嘿～♡缺媳妇的畜产农家中，老师可是很受欢迎的喔～♡♡♡」
从驾骏座传来贝琪兴奋的声音。
看样子她不是去看牛的，而是为了男人。
虽然动机不太纯正，但只要愿意载我们上高山，就很感激了！
又加上『动调研』的指导顾问，担任畜产实习的陆奥吾郎老师之前被逃脱的牛只踹飞的伤还没痊愈，好像还接受了下吕温泉的温泉治疗……
「话说回来，良田同学。上次那头牛不参加吗？不是为了共进会还带来教室了？」
「……」
没有回应。
精神完全集中在音乐上，好像听不到我说话。
「扬羽这次不参加喔！」
回答我的是坐在走道另一边的林檎。
「扬羽要按照明年全共的标准增肥，而且今天是『种牛部』啊！」
「欸？啊……原来是这样……啊？」
「嗯。」
林檎什么时候对牛这么了解啊？
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虽然是件好事，但总觉得她好像被畜产抢走了一样，有些落寞……
「对了，耕作！今天还有其他学校会参加吗？」
「嗯？啊啊……是啊。只要有养牛应该都会参加吧！」
中浓地区有田茂农林，剩下的三个地方也都有农业高中。
西浓地区的『大饿鬼农林』。
东浓地区则是『惠马农林』。
以及——飞驒地区的『飞驒阿尔卑斯农林』。
「飞驒阿尔卑斯农林！？」
「嗯。」
「名字听起来好厉害……是公立学校吧……？」
那所学校同样是在一百年前创立的，在当时可以算是相当冒险的命名啊！
「通称『阿尔农』，旁边还有『飞驒阿尔卑斯中学』，不过被叫做『阿尔中』（注17)好像有点糟糕。」
「不过啊，名字里面有英文拼音很帅耶！」
农加入了话题。就是有这种笨蛋会被骗进去。
「所以呢？那个阿尔卑斯农林……是怎样的一个学校？」
「名字很酷但教学好像非常严格耶？校舍真的和阿尔卑斯山上的海蒂住的地方一样，而且冬天的实习几乎都在铲雪的样子，不行啊，那里完全不行。」
「耕作……你好像对飞驒有偏见耶？一样都是岐阜县啊？」
「不好意思，美浓和飞驒根本就是两个国家好吗？」
「两个国家？明明是同一个县啊！」
「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注17发音与酒精中毒的日文『アル中』相同。
对于美浓的人来说，几乎不会去到飞驒地区，应该说完全不会。
老家在奥美浓的我们，飞驒高山实在太远了。
「不过，飞驒高山是有名的观光景点对吧？白川乡和超级神冈之类的……都没去过吗？」
「没有啊！」
高山市以全国面积最大的『市』著称。
大得可以容纳整个大阪『府』或是香川『县』。
而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山林，就是个『大到不行的山』，完全没有去的必要。
「正常来说都不太会到地方的观光景点啊！东京人也不会特地去看东京铁塔吧？」
「说得……也是。」
「在名古屋美浓长大的我们，也不会对飞驒有什么兴趣啊！对吧？」
「小耕是都市的孩子啊！跟飞驒一点都不配。」
「对我来说，美浓和飞驒都是乡下……」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跟飞驒一样是乡下呢？这点我绝对不会让步！！
「差不多要下高速公路啰～」
贝琪打着方向灯说道。
一下高山交流道，离目的地就不远了。
「畑同学可以帮我带路吗～？」
确认地图后的我，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实。
「等等……良田同学！良田同学……」
「嗯……？」
拿下一边的耳机，因为受到干扰，良田用不耐的口气回应。
「什么？」
「那个啊，会场在哪里？」
「为什么问我呢？看地图不就知道了。」
「地图上面没有。」
「什么……？」
看着我给她的MAP●LE，良田同学一脸铁青。
岔路就在前方，开车的贝琪开口问道。
「要怎么办呢～？走哪边才对～？」
「良田同学，是哪一边！？」
「不、不要问我！」
「你不是从小就有参加共进会吗？而且每年都去！」
「又不是我开的车……如果到了附近我应该会知道吧……」
话虽这么说，她似乎很没自信。果然是个大小姐……！
「导航呢？」
「这台小巴士没装导航啦～！」
贝琪握着方向盘，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
继则是飞快的操作智慧型手机。
「如果用手机的地图功能的话……！」
「有收讯吗？」
「没问题……啊，不行，上面没有路！！」
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才讨厌乡下啦！都什么时代了，网路上没有记载跟不存在是同样意思啊！？」
「不过耕作你们的老家，地图上也没有啊！」
林檎吃着零食，只有她最冷静。
「喔！！」
农大叫了一声。
「农协应该会有人在吧！？」
「「农协！！」」
大伙的脸庞闪耀着光辉。
共进会的营运肯定和农协有关，而且会场本来就是农协的设施，帮忙运送牛只的也是农协的卡车。
没错。
不管什么服务，农协都有提供。
与农业相关的事不用说，就连金融、旅行、看护、出版、餐厅还有超市……农协都有涉猎。
尤其是在乡下。
农协，是为乡下地方带来梦想的互助组织。家族之光……！
「啊！那是农协吧？」
林檎看着窗外说。
找到了！
四周几乎没有任何建筑物，只有一个超巨大的大楼。
『JA』，那灿然的绿色标志，还有设置在广大腹地一角的投币式精米机……是农协没错！！
「也太大了吧……到底是多有钱啊……」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贝琪老师，请把车子停在前面吧！」
「OK～」
良田同学在驾驶座后方发号施令。贝琪将方向盘一转，开进了大约有四公顷大的停车场。
把轮胎打正，车子正对着农协，还没完全停下来，良田就打开了门，急着下车。
「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良田马上就回来了。
「不行，没人在！」
「为什么会没人啦！？」
「大家都去支援共进会……之类的！？」
大家都过去了啊……连锁都没上，真不愧是乡下地方。
「那……要怎么办？快没时间了耶？」
「只好找附近的人家问问看……」
良田朝四周看了看。
就在这个时候。
农协前的小路，有一群戴着黄色帽子的团体，正慢慢地走过去。
——上学路队！
「那、那个！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
小学生团体很明显的因为陌生的哥哥姊姊，莫名其妙的突然接近而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那个啊！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聚集很多牛的地方！？」
「或是走过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载牛的卡车！？」
「「？？？」」
面对我和良田的问题，小学生们一脸茫然。
也是啦……就算是以牛闻名的飞驒，突然被问到与牛相关的事，一时也回答不出来。
「(良田同学，等一下……)」
「(怎、怎样？)」
「(趴下。)」
「(啊！？)」
「(快点啦！四肢着地趴好！快点！)」
我硬是要良田趴在地上。
「其实啊，这头牛跟同伴走失了，所以想要找有很多牛聚集的地方喔！」
想这样和小学生说明。
「对吧！？牛儿，是不是这样！？」
「……是啊，吽～我我我、我在找同伴吽～……！」
良田同学晃动着胸部，拚命的配合！做得好！胸部！
小学生们——
「「…………」」
就只是很害怕。
高年级的孩子，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拿出手机。
这是什么反应！？
报警！？
是要报警吗！？
才这么想。
「我知道喔！」
「「！」」
一位低年级的男生开口。
「牛啊，每次啊，都坐着大大的卡车，从这里，咻地经过。真的，这里那里都有！真的，然后有咻地过去，真的喔，真的噢！走那里！」
「「……」」
完全听不懂……
就这样问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用眼神暗示大家。
『……要拐走他吗！？』
『『YES！』』
很快就做出决定。
「小朋友～这个糖果给你！」
「还有好多好多～要不要跟姊姊一起去找牛啊～？」
「也可以喝这头牛的牛奶喔～」
「什么……！？」
不知道是糖果的诱惑奏效了，还是牛奶呢？
「嗯。」
小男孩像这样爽快地答应。
要是他反悔可就不好了。
在确认四周没有其他大人的情况下，我们一把把他抱上巴士。
发动好引擎，等在一旁的贝琪，好像瞬间了解情况，什么也没说的就把车门关上。
让小男孩坐在靠窗的位置，开始问他问题。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智充。」
「智充君啊！牛通常都往哪边走呢？」
「那里！」
「贝琪，Go！」
「OK～～～！」
留下呆然的学童们，巴士开始移动。
智充一边吃着糖果，一边对巴士的高度感到兴奋。
「那里。在平交道的对面喔！」
「好像要过那个平交道的样子。」
「是那里吗～？」
在贝琪握着方向盘左转后，良田有了反应。
「我记得这里！就这样继续直走！」
「没想到还满近的耶。多亏智充君的帮忙。」
「对啊♪」
被农摸着头的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越过平交道，前方出现了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入口前还停了好几辆车子。
仔细一看，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围着车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咦？他们在做什么？」
我问，已经冷静下来的良田同学回答。
「洗轮胎啊，为了预防口蹄疫。」
前方的车通过后，接下来就换我们了，穿着白色防护衣的人向巴士接近。
「不好意思，我们要执行轮胎清洗的动作。请开到那条白线前，然后停车。」
「好～」
作业员俐落的用水冲洗轮胎。
好像免费洗车一样，有一种赚到的感觉。智充君好像也很喜欢水冲洗轮胎的声音，大声地笑着。
「好了，感谢你的配合。」
「不会～」
一进会场，右侧就是牛舍。
再往里面走，是尚未整地的停车场，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还有东西要搬，尽量停在离牛舍近一点的地方好了。」
「了～解～」
贝琪来回转动着方向盘，保持车与车之间微妙的距离，接着关掉引擎。经由这次的旅程才知道，原来贝琪这么会开车。可能是因为常常自己开车吧？(没男人载)
「贝琪老师辛苦了！还有那位小朋友，很会带路喔！」
「智充君好聪明喔！」
我说。贝琪老师比着大拇指，脸上带着笑容。
「大家快把东西卸下来，老师要载小朋友回学校了～跟校方好好说明事由应该就没事了～」
「麻烦你了！」
话才刚说完。
『前面那台小巴士！赶快熄火，然后下车！』
不知不觉有好几辆警车停在巴士旁边，警察透过大声公要我们投降。欸！？现在是什么情形！？
「看样子……其他小学生报警了。」
继冷静的做出分析。啊！拿出手机的那个小朋友也在这里。
贝琪拉下车窗大喊。
「不，不是的～一切都是误会～！」
『住口！你这个绑架犯！赶快放孩子下来！』
警察拿着枪躲在警车后面，要我们放开人质。根本就是美国的警匪片嘛！事情竟然闹得这么大啊！
「请、请等一下！我们马上下车！」
我们举起手和智充一起先下车，警察很快地就向前保护人质。
一位相当年轻，像是队长的警察开口问了我们问题。
「你们为什么会在车上！？」
「欸！？啊啊，那、那个……我们是……」
交错的视线。一时无法确定方针。
「欸……我们是被那个老女人强行带上车的……」(我)
「她还说『只要把年轻女孩都抓住，我就是最幼齿的了～♡』」(林檎)
「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犯人……完全就是精神异常……」
警察大人断言。
最后下车的贝琪，马上就被强壮的警察压制住。
「觉悟吧！你这个诱拐小朋友的坏蛋！你已经逃不掉了！？」
「等一下～！就说是误会了啊～！老师我必须要在这里寻找帅哥畜产农家第二代啊…………欸！？等等，警察先生……帅……哥？而且还是年轻有为的长官！？所、所以是……菁英！？讨厌啦……神……真的存在耶……」
「唔！？搞、搞什么啊……怎么突然这么安分！？不对劲喔……」
「嘿嘿♡我不会抵抗的～！所以请你从头到脚，好好检·查·喔！呵呵呵～♡」
「你在傻笑什么？这个变态！等着吧！我绝对会把你关起来的！」
警车载着被铐上手铐的贝琪和智充离开了。
继操作着智慧型手机，然后说。
「我已经查好了，从这附近的车站可以不用换车，直接坐回美浓田茂。」
「那就不用担心了。」
没有一个人担心贝琪的安危。祝你……幸福喔！(敬礼)
※
会场中，正进行着共进会的准备工作。
『第〇次岐阜县畜产共进会』
『活动主题～持续守护！飞驒牛的产地～』
『全体一心』
『为了日本第一』
『以顶点为目标——我们引以为傲的飞驒牛』
『岐阜县的骄傲，贯彻我们的信念』
到处都是贴满了像这样的标语和旗帜，弄得像是社团大会一样。
牛舍里也很不得了。
有人在磨牛蹄，有人在梳牛腹部的毛，剪牛须，还有人在喷除虫剂，就连最后一刻都不敢松懈，画面就像是FⅠ赛车的准备区一样。
「快！搬运车已经到了！！」
良田拖着放满物品的桶子，走在最前面，不停催促着大家。
被称做『牛车』的活牛运送车已经在牛舍前待命，车上的若叶和笃姬开心地叫着。与农协帮忙运牛的人道谢后，我们赶紧让两头牛离开卡车，牵到属于我们的位置。
「有特别用板子标示牛的放置处耶……」
「上头还写着十分详细的介绍！」
林檎和农相当惊讶。
牛栅栏上贴着大大的白色板子。
板子上除了牛只的名称，连系统(血统)和生产人的名字也有标记。
「别发愣啊！还有很多事要做！」
在水泥地上铺好木屑，良田同学精确地下达指示。
「首先要让牛冷静下来。到陌生的环境很容易紧张，还可能被会场的气氛吓到。毯子呢？」
「在这里！」
林檎把抱在怀里的毯子铺在若叶和笃姬的背上。
每头牛的性格都不一样。
像这样在与平常不同的情况下，更能看得出来。
——总是温驯的若叶，在新的环境显得相当紧张，眼睛睁得好大，不停四处张望。
——相反的，性情较粗暴的笃姬，倒是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吃着饲料。
「不要让它们吃太多。注意力容易涣散。」
良田对牛的特性十分了解，就连细节的部分都能明确的发号施令。
「木下林檎，笃姬今天一整天的照顾就交给你了。要多花点时间帮它梳毛，蹄子在上场前再洗就可以了。」
「好的！」
林檎本来就是笃姬今天的训练员，当然也是由她来照顾。而我、继和农三人就在一旁帮助林檎和良田。
「良田，已经登记完成了，名单也出来了。」
代替那位被逮捕的指导人，继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抱着一叠纸回来。看来是共进会的活动流程。
「辛苦了。」
接过名单，良田脱下右手的手套，快速地翻动页面。
那手势突然停了下来，她神情严肃地呢喃着。
「……那孩子果然也参加了……」
那孩子？
『大会报告，大会报告！』
是广播。
牛儿抖了一下。
『开幕式即将开始，请到主帐篷前的广场集合，再重复一次，开幕式——』
「开幕式啊……好！」
良田同学将名单阖上。
「停止动作，整理服仪，出席开幕式吧——」
「呦！怎么这么晚才到啊，胡蝶！到飞驒的路途还愉快吗？」
「！你家伙……果然也来了啊……」
突然有人开口。
回头一看，一群和我们年纪相仿的人就站在那里。成员几乎都是女生。
带着强力垒球队的气魄，逐渐逼近。
而她们的首领，站在最前方的少女似乎认识良田。
她是……？
「那个……你是？」
「你是指在下吗？」
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少女挺起胸膛。
「在下是姊小路千草！阿尔农的总大将是也！！」
……什……什么…………？
少女豪爽地报上自己的名号，大家全都震惊的反问了回去。
「姊、姊小路……乳房(注18)！？」
「乳房啊……」(继)
「乳房呢……」(农)
「去死……」(林檎)
所有人的视线，自动的都被姊小路的巨乳给吸引过去。
与良田同学不相上下的乳量，有人感到惊奇，有人感到羡慕，更有人因此怀抱杀意。
吾等 因无胸 而无畏
注18名字千草『ちぐさ』与乳房『ちぶさ』的读音相似。
这句装模作样的台词忽然浮上脑海，原来姊小路的胸部竟有如此威力啊……
不！！
我们还有良田同学的胸部！美浓还没输啊！！
「呵呵呵……好像被在下的气势吓到了啊？」
不不不，才不是因为气势，我们只是被胸部震慑住了而已……当然不能这么说啊，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我们飞驒阿尔卑斯农林致力于养牛已经有百年的历史，可以说是名校中的名校！你们次等的美浓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姊小路放声大笑，一边笑，胸部也一边晃。
啊啊 吾等全都张着眼 做着揉奶的梦啊
不、不行不行！
一看到姊小路，那些耍酷的台词又浮现脑海……
「良田，你认识这位奇葩吗？」
继搔着BLEACH后的头发问道。
「……唔，家中算是同业，因此从小就算相识……」
也就是说，姊小路也是畜产农家出身啰，看来是个强劲的对手。
「呴呴，胡蝶啊，你不觉得这是我们认识以来最佳的决胜时刻吗？双方都是在第五区出展，而且出展的牛——」
姊小路用手抚摸着若叶，然后眯起眼睛说。
「养的怎么样啊？虽然摸起来的手感没什么了不起。」
……手感？
「老大，时间差不多了。」
「嗯！」
在部下的催促下，姊小路离开若叶。
「那么就待会儿见啦，田茂农林的大家！呵呵呵……哈——————哈哈哈！！」
看着姊小路和阿尔农的学生们离去的身影，留在原地的我们，目送她们的心情各有不同啊……
吾等伸出手
能翻云贯空
得星月苍穹
触不到的 仍是那对乳房
※
之后，开幕式在主帐篷前的广场举行。
担任评审主委的岐阜县畜产研究所所长发表开幕致词，去年获得岐阜县县长名誉奖(第一名)的大林肉牛牧场的大林先生也归还了优胜旗帜，并再获赠年度名誉奖杯后，马上就进入个人·评比的阶段。
共进会虽然开始了，但距离我们出场……好像还要很久很久。
「赏牛也是一种学习！仔细的观摩比赛啊！」
大伙轮班照顾牛只，我们在良田同学的率领下，再度进入主会场。
会场周围都架设着帐篷，铁椅就排在下方。
走到最前排，看着广场中央列队站好的牛。
目前所看到的是，欸……
「是按照出展区区分吗？1是年轻母牛？年轻母牛群？那个……我们算在哪一组啊？」
说实话，即使看了出展名单也完全搞不清楚，用语都太专业了。
良田在旁看著名单，一面向我说明。胸部要碰到手臂了啦……
「这个！第五区『我们的组合·市町村引以为傲的牛』，时间在中午休息之后。」
「……还要很久耶。」
现在举行的是第一区『年轻母牛1』。
被绳子牵着的牛，随着姓名、生产者等基本资料的广播，绕场一周后，到规定的位置排好。
每头牛都相当俊美，训练更是良好。
温驯沉着，一动也不动的保持相同的距离静止。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
但在实际上接触过牛以后，才知道它们是受到多严格的调教才会有这样的成果。
训练时间一定很长，一切都是为了共进会。畜产农家的热情和执着完全可以从这里看出来。
『出展号码七号『希望』。月龄十三·五，体高一二二·四。母牛名号『桃鹤』，一代祖『安晴王』、二代祖『光平福』、第三祖『平茂盛』，训练员，森山大辅。』
「喔喔！」「血统很好嘛！」「平茂的优点有展现出来耶！」
在前方观摩的大叔频频点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些奇怪？
「那个，良田同学。」
「什么事，畑耕作。」
「它们全都是母的吧？」
「看了也知道啊！」
不，我根本看不出来……但问题不是这个。
「『种牛』怎么会是母的？」
「会吗？这有很奇怪吗？」
「欸？可是……不是只有公的才有种吗……」
良田同学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种牛』有包含公牛和母牛。与食用的『肉牛』相对应，是用来『繁殖』的牛。而公的种牛会用『种雄牛』称呼。」
「那母的呢？」
「生过三胎以上的叫做『繁殖母牛』，其他的多称为『年轻母牛』。」
「好复杂喔……」
「这就代表和牛繁殖系统已经高度发展了，你看这里。」
良田翻著名单，指着出展牛的资讯。
上头记载着『名号(名字)』，还有各式各样的情报。
出生年月日和月龄(出产几天)不用说，出品者的名字和住址，训练员是谁，还有填写当日体高(背的高度)的栏位。
不过，记载最详细的，则是『血统』。
「上面写着一代祖、二代祖、三代祖……这是什么啊？」
「一代祖是父亲，二代祖是祖父，三代祖是曾祖父。畑耕作，你的认知中的『种牛』是指这个部分吧？」
「啊，嗯。」
种————也就是提供精子的牛。
但没想到会记录到前三代……
「安福、平茂胜、白清85之3、系福、飞驒白清的罗威……良田同学，这要怎么念啊？」
「罗威传王。是与飞驒牛始祖安福系血缘较薄弱的杂种牛，体高算是比较高的，肉质油花分布均匀，五等级率中达到百分之五十九，是相当优秀的牛种喔！」
「……良田同学，你该不会记得所有种牛的特征吧？」
「岐阜县只有基干种雄牛，其实也没有很多种类啦！」
她很轻易地就承认了。
「还有啊，这次的共进会除了评审活牛的『种牛部门』之外，还有审查解体枝肉的『肉牛部门』两种。」
「枝肉……是指切下来的肉吗？」
「没错。以前的肉牛主要是整头贩卖的，肉质和脂肪颜色必须要切下来才知道。最近也有以枝肉做为竞标基准，因此枝肉也成了共进会中重要的评比项目。」
「我们学校没有参加这个部分吗？」
「参加评比吗……如果我们学校独占了肉质奖，会对其他民营业者带来压迫，基本上是不考虑。」
学校所培育的蔬菜和饲养的牛，贩卖价格因为不包含人事费，规模如果太过庞大恐怕会破坏地方产业的架构。
「不过，种牛倒是可以为地方带来贡献，如果能培育出血统优良的种牛，还可以卖给县立畜产研究所，做为基干种雄牛。」
「『超级种牛』吗？」
「那种等级的牛只真的很少……但飞驒牛的肉质可是连续十年保持全国第一呢！因此，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嗯……」
在这里的牛，血统优良当然没话说，还受到了最高级的饲养和训练，根本就是超菁英和牛啊！
「……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哪头牛比较厉害。」
「好，让我来教育你吧！」
良田用着小林源文式漫画的口气。真是令人不安，应该会讲很久。
「黑毛和种的外貌会根据『黑毛和种审查标准』评断。例如说，毛皮色黑，夹杂褐色，带有光泽，细致而柔软，毛量密集为佳。而乳房大小左右均等，容积量大，质地柔软富弹力，乳头的位置和大小也是很重要。」
如果是比乳房的话，派良田同学出场应该不会输喔！
「其他还有躯体构成的健全性、繁殖性、连产性、寿命长度等，关于审查，全都有建立起基准。」
「就是良田同学拿到的FFJ全国最优秀奖吗？」
「是啊，而那些基准既重要，同时也没有意义。」
「欸？」
「我们岐阜县的畜产农家看牛所重视的标准，是『与飞驒牛的相似程度』。」
飞驒牛的相似……程度？
「要把飞驒牛养得像飞驒牛，是最重要的要素。肉质当然要是全国第一，但还不止这样。母牛必须要有生出身体强健小牛的能力。因为是集体饲养，协调性也是一个重点，对人的亲近程度也是。关于体格的要求，并不是大就可以行了。身型娇小的，也必须要有如同宝石般高雅的气质……牛儿必须要具备以上种种条件，才会让我觉得『美』。这样才是我们岐阜的畜产农家所追求的。这样才是我们岐阜县闻名世界的牛。如此的美感才是所谓的『飞驒牛』。」
良田神情认真的望向那些排列整齐的牛，这样说道。
「我们不是在养『肉』，而是在养『牛』啊！」
不是为了肉，而是为了牛……
「而且，并不仅完结于一代，牛和人一样，必须重视世代血统，才能慢慢成长，不停地追求和钻研。懂了吗？」
「……嗯。好像有比较了解了。」
如果用种田做比喻，就能理解。
而且还不只是种植作物，与品种改良和休耕的概念比较贴近。
我在回去交班以前，都不停看着牛群。
虽然依旧不能辨别牛的优劣，但农家努力的结晶——我只是想好好看看那些像是宝藏一般的牛儿。
※
之后，午休时间结束，终于来到第五区『我们的组合·市町村引以为傲的牛』的审查。
「服装check！准备好了吗！？」
良田用蓄势待发的神情，检查大家的服仪。
「第五区的综合审查！外貌当然不用说，还包括调教、削蹄、产肉能力、种牛能力，就连传达出产者个性的宣传手法也在审查范围内！不要忘了！不只是牛，还必须展现我们『动调研』对畜产的态度！」
与『引以为傲的牛』这样通俗的名称相比，审查内容却相当刁钻。
「木下。你的号码衣。」
「……谢谢。」
继将训练员用的号码衣交给神情紧张的林檎。
自从抵达会场，林檎就一直待在笃姬的身边照顾它。
没看其他牛一眼，就连我们说要跟她换班也不肯离开，很明显就是过度投入的状态。
她的手指不断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无法顺利地将号码衣的结打上。
「林檎儿，冷静下来。我会在你身边的。」
「……麻烦你了。」
农走到她的身后，帮她把结打好。
把牛牵出栅栏也费了一番功夫。
笃姬闹起脾气，迟迟不肯出来。
「放松，木下林檎。」
「笃姬儿它……」
「不是笃姬，是你！」
「欸……？」
「你的紧张和不安感都透过绳子传到笃姬身上了！放轻松！」
「……」
「我知道你一定很慌张，不知所措，但请你不要忘了，你身旁有这么多帮你加油打气的同伴，笃姬却只有你而已。」
「……我知道了！」
林檎像这样回答，暂时放开了牛绳，深吸了一口气。
放松僵硬的肩膀，再度将绳子握紧。
「出发啰！笃姬儿。」
刚才的抵抗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样，笃姬很轻易地就离开了栅栏。
一到会场，发表已经开始了。
播放着轻快的音乐，训练员之中还有人特意变装，气氛很明显的和之前的审查不同。
「只有第五区是不太一样的，发表的单位不是生产农家，而是团体，也就是赌上地方名誉的一战……要拿出气势来啊！」
如果之前是个人战的话，现在就是团体战了。
各区域的畜产团体都拿着能够宣传自己的畜产特色的布帘或是旗帜。
看着这一切，继冷静地说。
「……怎么看都觉得，团体宣传才是他们的重点，牛只是第二位。」
「嗯，既然如此——」
用『棋盘座』这种浅显易懂的方式展现牛之能力的我们，在宣传手法上绝对略胜一筹。
好像……很有希望嘛？
搞不好……我们学校能获胜喔？
「发表顺序在最后对我们很有利吧！或许真的能赢喔！？」
胜利的预感十分强烈——但就在这个时候！
「状态绝佳啊！！」
爽朗的声音伴随牛嘶从身后传来。
你、你是——
「姊小路……乳房！」
「是乳房啊！」
「是乳房呢！」
「去死……」
林檎对于巨乳真的很严厉。
「呵呵……这阵风，这种与肌肤接触的感觉，果然才叫做飞驒高山啊……」
姊小路挺着与蓝色巨星(注19)不分轩轾的特大号巨乳，身上的实习服大开，根本足以冷却她胸口的热情，让带着寒意的高山风，就这样吹在自己的胸部上。
听着通过乳沟的风演奏出如同口哨般的音色，良田同学走向她的对手，开口和她说话。
「看起来很有把握嘛！姊小路千草。你们应该比我们早发表才是啊？」
注19蓝色巨星(青い巨星)，是「兰巴拉尔」的别名。机动战士钢弹内的反派角色，曾让主角陷入苦战。
「让你担心了吗？我们家『双叶』可是比平常更兴奋呢！」
她一面说，一面把牛牵了过来。
阿尔农的牛……叫做双叶吗？
在双叶从身旁交错的瞬间——良田的若叶状似兴奋地低鸣着。
姊小路笑了笑。
「我的姊妹有反应了啊？」
「……姊妹？」
林檎反问了回去。
「本来！」
姊小路指着她牵着的牛——说出了惊人的事实！
「双叶和若叶，都是我姊小路牧场中的一头母牛所生下来的啊！」
什……么……！？
「牛的性格多半是天生的，以此在调教上，血统是很重要的！更何况，双叶和若叶还是双胞胎喔！」
双胞胎……！
「这么说来好像有点相似……吗？」
「原来牛也有双胞胎啊……」
继和农一副很稀奇的样子上下打量着双叶与若叶。
如果真是双胞胎的话，姊小路的双叶身上也有和若叶一样的潜力！？
「状态绝佳！你们就跟在我姊小路和双叶的后头吧！」
就这样丢下这句话，她转过身向后头那些看起来同样强势的女同学说。
「出发！！」
「老大遵命」「老大上战场啰」
哺～～～～～～～～～
突如其来的号角声，受到惊吓的牛儿跟着一起吽吽叫。
为什么！？为什么有号角！？
而且四周的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号角声在飞驒高山很正常吗……？
『接下来上场的是，飞驒阿尔卑斯农林高中！』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现场一片欢声雷动。
本地高中的登场气势就是不一样，在这里的农家有一半以上都是毕业生吧？
『出展牛·双叶，训练员是二年级的姊小路千草，在学校担任农业委员会的会长，身为队长的她总是带领着大家前进，地方的希望之星啊！』
「是姊小路公主啊！」「果然值得期待喔！」
真不愧是良田同学的头号敌人，姊小路在地方也是名人。以牛的纤细程度来说，会场群众的支持所带来的影响不容小觑。
「既然牛是完全相同的，演出将会是决胜的关键……」
「让我见识一下吧……飞驒高山黑毛和牛的性能！」
继换上太阳眼镜说。可能是地势较高的关系，午后的阳光十分刺眼。
『究竟双叶会带给大家怎么样的表演呢？目前阿尔农的同学所准备的是……嗯嗯！？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正方形的箱子……啊！是棋盘吗！？两面棋盘并排放着！接着，那个是……长板子？那板子的用途是！？』
要表演棋盘座吗！？
——不！不对！！
「是『渡桥』！！」
渡……桥？
「良、良田同学！？渡桥是……！？」
「与棋盘座相同，出自佐野民三郎先生的高等调教。在两面棋盘上放置长板，让牛从上头走过去……她果然练成了吗！」
「怎么可能！？要牛走在那、那么窄的板子上！？」
一向冷静的继也掩饰不了心底的动摇。
在棋盘上架板子，还要走过去……真的吗！？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小双～！一点都不可怕喔～！不会怕怕～♡」
姊小路放开牛绳，走到板子的另一侧张开双手。
「快过来～♡这里有点心可以吃喔～♡♡♡好好吃好好吃喔～～♡」
良田同学也是一样，女生在控制牛的时候都会发出超可爱的声音……好萌……
『大家请看！牛……牛要过桥了！』
只见双叶缓缓地踩在板子上——
丝毫没有一点危险的感觉，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
用鼻子摩擦着在另一头等待的，姊小路的胸部——————
这个过程，不过两秒钟的时间！！
「没想到这么快就走过去了」
「UNIVERSE！」
农惊讶地张大眼睛，继则是用一种国际化的方式来表现内心的震荡。
「双叶好厉害喔！不愧是若叶的姊姊～～～！！」
姊小路似乎也对于双叶完美的表现感到满意。
这就是——
这就是马上要迎接三岁生日的和牛·双叶的最佳表现！
『真是精彩的调教！让我们为成功过桥的双叶及训练员姊小路热烈鼓掌！』
司仪用相当兴奋的口气赞叹她的伟业。
会场响起了满堂掌声。
「呼哈哈哈哈！我们的时代来临了————————！！」
沐浴在如此的荣耀之中，姊小路和其他阿尔农的学生带着双叶绕场一周。这下……糟糕了！
「棋盘已经先被搬出来了，而且还展示了在上面行走的技法……」
「嗯……」
「好、好像有点难以出场喔……对、对不对？」
「……」(揪)
继、农和我不安的窃窃私语，林檎则是无言的握着牛绳。
「不要退缩！！」
良田大声叱责那样的我们。
「别人怎么做不重要！我们只要尽我们所能，相信我们养的牛，发挥它最大的能力……这样就行了！！」
「「！」」
……没、没错！
「接下来，是最后一组队伍。」
大会开始广播，终于换我们上场了。
『欢迎田茂农林高中『现代动物调教研究社』的同学。出展牛·若叶和笃姬，共两头。训练员是二年级的社长良田胡蝶同学与社员木下林檎。』
良田同学与若叶首先踏入会场。
抬头挺胸地走着。
「喔喔喔……」「她就是酒祝良田家的……」「真是好乳……不对，是好牛啊！」
观众纷纷发出叹息。
反应好像不太对吧？确实受到了瞩目，但是是胸部被夸奖啊！
接着。
「……走吧！」
牵着笃姬的绳子，林檎也进场了。
「哇啊啊～……」「好像艺人喔……」「可以当我的孙媳妇吗……？」
与良田不同，林檎以过人的美貌获得赞赏，可以称得上是『最美丽的农业高中生』啊！
『木下同学今年五月才从东京转学过来，调教和牛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次将以『Join Us和牛一起』这个题目展现努力练习的成果。到底会带来怎样的表演呢？』
首先登场的是林檎和笃姬。
两头牛在会场中央排列站好。一进入会场，笃姬好像又焦躁了起来。没问题吗……？
「耕作，准备草席。」
「啊，嗯！」
在继的催促下，我走进会场。
表演并不能只有牛和训练员。我和继负责准备草席和棋盘，而农要处理牛的便便。便便农上场的机会来了！
为了不让『敬礼』这个动作伤害牛的膝盖，缓冲素材是必要的。
我们将两张草席铺在笃姬面前。
「笃姬儿～笃姬……啪，是啪喔！」
与静止不动的若叶相反，笃姬连前脚都无法排好。看来林檎陷入了苦战。
牛乱，是训练员的心乱。
如果良田同学的说法是正确的，林檎即是笃姬焦躁的原因。
「准备好了！」
铺完草席的我们刻意大声的报告。
然后，对着朝我们看来的林檎笑了笑。
「林檎，你做得到的！」
「……嗯。」
林檎僵硬的身体好像放松了一些，笃姬也恢复平静。
我和继为了下一项准备离开会场。
林檎小小的做了个深呼吸——
「笃姬儿……敬礼！」
砰叩！
顺着林檎的鞭绳，笃姬弯起前脚摆出敬礼的姿势。
喔喔～～～～！
如此戏剧化的动作，令会场起了反应。拍手声和笑声不断涌出。成功了！
不过，这个『敬礼』，只是让牛在静止状态下收起前脚而已。
「渡桥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做到这样啦！」
「下次我们也试试看吧！」
当然也听到了如此的评论。
特别是在姊小路展现那样的绝技之后……
『感谢木下同学与笃姬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表演！紧接着是社长良田同学与若叶的合作——』
「好，这次是棋盘！」
「嗯！」
我和继抱着棋盘再度进入会场。
收回草席，将棋盘放置在会场正冲央，再于棋盘上洒下石灰以防滑倒。
顺带一提，这个棋盘是特别请林科（Ｆ班）的同学制作的特制品。
大小与一般棋盘相同，但在支撑脚架的部分有特别加粗，至少能承受一吨以上的重量。棋盘边『林业工学科·宫本林太郎作』的雕刻正威风地闪耀着。
『田茂农林高中，与之前的飞驒阿尔卑斯农林一样准备了棋盘。她们的牛也会站在棋盘上吗？』
「良田同学，准备OK！」「交给你了，良田！」
棋盘的准备结束后，我和继退到一旁。
「若叶儿，前面♡」
良田鞭打了一下牛绳，温柔的引导若叶将前脚放在棋盘上。
若叶很顺利的就站到棋盘上了，实力一如往常。
「喔喔！」「是棋盘座啊！」「站在牛背后只靠一条绳子……」
观众开始鼓掌。
在牛看不到目标物（训练员）的情况下，从后方让牛完成棋盘座是相当困难的。
良田同学就这样站在若叶的背后用牛绳发出指令，完成了动作。
由于姊小路是从前面引导牛儿过桥，如果单以难度评断，良田同学的技术比较高明。
然而——与姊小路的渡桥相比，掌声小了许多。可能是看起来比较容易，感觉不够精彩吗……？
就在这个时候。
「耕作！」
拚命抑制再度暴走的笃姬，林檎呼唤了我的名字。
姊小路则是在一旁冷嘲热讽。
「如果是在我的牧场啊！大叫情人或是父母的名字啊！就代表那个人根本是个不懂驯牛的撒娇鬼」
不、不对！
林檎并不是在求救。
她看我的眼神，逐渐移动到会场的一角。
在那里的是——
姊小路刚才用完棋盘，漏了一个没收！
「！木下林檎，你该不会——」
在明白林檎的意图后，良田同学十分惊讶。
「……我一直都有在练习。」
「但是从没成功过啊！？」
虽然想要阻止，但若叶还在棋盘上，良田也无法轻举妄动。
「不行！畑耕作快住手！」
良田同学一面从腰包中拿出绿方块，一面对着我大喊。若叶想要奖励啊！看起来相当从容！
「耕作，你打算怎么做！？」
继说。
即兴发挥——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良田本来就能让笃姬完成棋盘座的动作，林檎也日夜练习鞭绳的技术，总是在一旁陪练的我是最了解的。
「……来吧！」
「来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和继第三度进入会场。把和姊小路借来的棋盘放在笃姬面前。然后就这样留在现场，担任林檎的辅助。
「「准备完毕！」」
「……嗯！」
林檎站在笃姬面前，我和继分别守在左右，农则在后方待命。
「笃姬儿……前面！」
林檎试图让笃姬前进。
站到发慌的笃姬很快的就跨出脚步。
然后用一种要把对面的林檎给踢飞的气势——将前脚放在棋盘上！
「你这个外行人！还差得远呢！」
姊小路再度撂下狠话。
笃姬确实冲过头了。
前脚一股脑地往前放，目前的姿势非常不稳定。后脚站得上来吗！？
「不可能的木下林檎！先让它后退吧——」
「笃姬！前面！！」
上去了！？
「啊勒！？好像站上去了耶！？」
「是气势！可能是因为那股冲劲，果然从远一点的地方开始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同继所说的，笃姬是利用前脚带动后脚，一口气站上棋盘的。
本着训练员对牛的信赖，齐心协力达到成功……！
「笃姬儿啪！是啪喔，啪！」
林檎立刻发出了制止的指令，再给予绿方块做为奖励。
「笃姬，好棒喔！」「你做到了耶！」「就是这样！不要乱动喔！」
我和农还有继都不停地和笃姬说话，不论如何先夸奖她就对了！
『大、大家请看！仿佛耸立在天守阁前的那对虎鱼，两头牛同时站在棋盘上！！这……这真是太厉害了！！』
「怎么会—————————！！」
欢呼声四起，伴随着姊小路的哀号。
W棋盘座的冲击性可不输渡桥，在全场的掌声下，林檎和良田分别让她们的牛离开棋盘。
最后大家和牛一起向观众敬礼，接着走出会场。
「……还挺有本事的嘛！」
只见姊小路威风凛凛的站在场外迎接我们，特别对林檎说道。
「不过啊女孩！这可不是因为你的能力喔！？是靠那头牛的资质才做到的！！」
「我知道。」
林檎温柔地抚摸着笃姬的肚子，淡然的回答。
「并不是我让笃姬站上棋盘的。应该说……是笃 姬儿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呵呵……不错啊，我喜欢！竟然可以这么坦白！」
姊小路抿嘴一笑，用力拍了林檎的背。
真不愧是阿尔农的大将，拥有如同日本阿尔卑斯山一般宽广的心胸和乳房，也没追究擅自使用棋盘的我们。
『请肃静，审查结果出炉了！』
广播播放后，全场一点声音也没有。
『结果发表！获得第五区『我们的组合·市町村引以为傲的牛』优胜的是——县立飞驒阿尔卑斯农林高级中学！！』
……落空了啊。
『还有！』
还有？
『县立田茂农林高级中学！！两组并列第一！』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在场内回响。
「并列第一？所以……我们也获得优胜了吗？」
「做、做得太好了木下林檎……！做得好，我的社员们……！你、你们……是我的骄傲！」
良田在哭吗！？
『那么，有请审查委员，『(社)新日本和牛登录协会』的牛尾育辉(注20)先生为我们讲评。有请牛尾先生上台。』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竟然出现这种角色！
注20牛尾育辉的日文发音为『うちおそたてる』，念起来和养牛的意思是一样的。
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上班族，除此之外就是个奇怪的大叔。尤其他的名字，打从出生的瞬间就注定只能从事畜产业啊！小学的时候应该被欺负的很惨吧？
『牛。』
握着讲台上的麦克风，牛尾先生开始发表演说。
『只要走养牛这条路，你不会知道是什么样的路，即使是在黑暗中，
黑暗中是没有路的。』
这是在抄袭安●尼猪木的台词吗？
而且还巧妙的改编了内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嗯，大家辛苦了！』
就这样跳过了啊啊啊啊啊——————！！
『飞驒阿尔卑斯农林及田茂农林的表演都十分精彩。不止是调教技术，如此年轻的高中生，竟有心让传统技术复活，实在值得嘉许。真是的，大叔我都心动～揪了一下呢！』
本以为结束了，原来只是穿插牛段子的开场白。不能大意啊！看来一定会讲很久……
『这次，两所学校完全势均力敌。渡桥与双棋盘座所带来的震撼不相上下，因此并列第一，算是平手。所以——』
牛尾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之大透过麦克风都可以听到他的呼吸。
『胜负就在明年的全国和牛能力共进会决定吧！』
哇哇哇哇哇！！
这是今日最大的欢呼声。
「怎么可能！？」「从来没有高中生能参加全共会啊！！」「这可是莫大的光荣喔！」
畜产相关人士全都兴奋不已。
全共会是什么？有那么厉害吗？
「大、大小姐，全共会是……？」
农用颤抖的声音问。
「五年一次的和牛庆典……又称『和牛奥林匹克』啊！」
和牛奥林匹克！？
「前一届是在鸟取县，而前前届是在这里飞驒高山举行的。所谓的全共会就是将来自全国各和牛产地最高等级的牛齐聚一堂，决定那顶点，也就是日本第一的共进会啊！」
全、全国各地的和牛！？
「那、那不就是说……松阪牛或神户牛都会来吗……？」
「当然。」
回答的人是姊小路。
「在全共会得到第一名的牛，一公斤要价十万元以上，一头牛甚至会超过五千万！如此权威性的比赛……胡蝶啊！没有比那个舞台更适合我们决一胜负的！？」
在那么大的舞台上……表演棋盘座……
我突然感到恐慌，在一旁牵着笃姬的林檎，鼓起双颊发出宣言。
「……下一次一定要赢！」
「好！说得好啊！但胡蝶和你是注定要被我打败的啊啊啊啊啊啊！！」
姊小路咆哮。
明年的全共会……
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场战斗呢？
『不要犹豫！前进吧！前进就知道的啊！！谢谢——大家！！』
牛尾先生为演说划上漂亮的结尾，我们的共进会也结束了。
牛博士，我有问题！
Hi·牛博士！
娜塔莉目前在德州养牛，最近常听到『ET牛』这个名字耶！娜塔莉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又不是史匹柏！」，顶多就是像这样吐槽自己而巳～可以告诉我吗？
(娜塔莉 德州 马拉赛* 女生)
（*《机动战士Z钢弹》中的角色，日文发音为『マラサィ』，『サィ』部分的读音与表示年龄的岁『さい』是ー样的。）
ET是『Embryo Transfer』的略称，也就是『受精卵移植』的意思。
①使优秀的母牛(供给牛)排出多数的卵子。
②再与优秀公牛的精子交配。
③取出该受精卵。
④移植入其他母牛(受卵牛)。
⑤生出大量优秀的小牛。
日本最近倾向将黑毛和牛的受精卵植入乳牛种荷士坦牛这种形式。
这么做可以产生牛乳，也能生出比『杂交种』价值更高的『和牛』。这样听懂了吗？美国妞？
牛的人工授精很困难吗？费用大概是多少呢？
(没有讨厌牛的女生！ 岐阜县 15岁 女生)
牛的繁殖几乎利用人工授精的方式，多由拥有证照的兽医或是人工授精师实行。
技术面有详细的规定，牛的精液的价格倒是相当不一。
受欢迎的牛的精液，价钱当然就比较贵。而受精的成功率约六成，还必须包含人事费用，因此人工授精本来就是很花钱的，也有一定的难度。
那牛博士的人工授精也会很困难吗？费用又是多少呢？
(大森纯一 岐阜县 43岁 男生)
我要报警！
第7节课 THE牛排
共进会结束的下一个星期日。
一到学校，我们『动调研』可成了英雄。
「恭喜你获得优胜！」
「报纸有登喔！！」
「不是还要参加明年的全共会吗！？好厉害喔！」
大家都很开心的表达祝贺，对共进会当天的情形感到好奇，午休时间还有一堆一年级生冲进2—A的教室，想要加入动调研，在良田同学的座位前大排长龙。
不只是学生。
就连地方的媒体都来采访。
「好～☆要采访的人请跟我这个顾问联络～～～！」
四十拉警报的贝琪，一副经纪人的样子，收下记者的名片。男记者限定，女记者的名片全被撕破扔掉。
「共进会啊～真的很厉害喔～虽然聚集了很多优秀的牛～但是我……深信不疑！自己的学生一定能获得优胜的」
说得好像自己也经历一切似的，你明明被警察抓走了啊……
不过在那之后老师应该很辛苦吧？话说回来她被释放了吗？像这样问了贝琪，只见她一派轻松的说。
「老师的叔叔啊～是县警局的高层喔～」
看样子，只要在岐阜县，这个怪兽是无敌的。
※
「弄！这是你们的奖励！！」
放学后。
动物管理室已经完全成了『动调研』的活动教室，良田在我们面前，拿着报纸包好的牛肉，碰的一声丢在桌上。
「「哇啊啊啊啊啊啊…………！！」」
报纸里包着的——是霜降牛肉！
鲜红的肉质，如同粉雪般散落的油花，那细致程度，与超市卖的那种号称高级的肉完全不能相比。
即使是外行人都能看出那绝对是最高级品！
「呵呵呵……你们看！这张报纸！」
良田同学将包肉的报纸翻过来给我们看。
「油质能像这样渗透进报纸底部，就是国产牛的特征！黑毛和牛的精髓所在啊！」
「「原、原来如此～～…………！」」
她虽然这么说，但大家根本就没有在看报纸，眼里只有牛肉。
甚至都忘了把流出来的口水擦干，农直接开口。
「大、大小姐？这个……要怎么吃呢？牛排？涮涮锅？还、还是，寿……寿喜烧……？」
大伙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块肉，却被良田同学给阻止，「等一下！」
「必须先完全了解这块肉的美好，才可以享用它！」
啊啊……又开始了……
又会讲很久了……
「和牛，闻名世界的日本国产牛。最大的特征，就是油花的分布！如同雪花般分布均匀在瘦肉上的就叫做霜降，这也是影响肉的口感决定性的关键！细小的油花融点低，入口的瞬间会直接化开……就像是春天的融雪般，滑润的口感与高贵的香气……没错！甚至可以说霜降牛肉主要是在品尝脂肪的美味而不是牛肉！而且，脂肪成分更是厉害！和牛的脂肪富含油酸，橄榄油之中也富含这种物质，能有效降低低密度脂蛋白，维持对身体有益的高密度脂蛋白，若是提升肉的熟成度，使脂肪的融点再降低，更能滋润皮肤和头发！除此之外，对心脏病、便秘、阿兹海默、高血压、动脉硬化、脂质异常症等预防也十分有成效，既能抗老又对夫妻美满，子孙满堂也有帮助，甚至还有报导指出提高中日龙队打击率的秘密武器，就是和牛呢！也就是说，吃和牛能够养颜美容，促进健康，还提升中日龙的成绩，一直线走向人生胜利组！来吧！我为大家去肉铺买和牛回来了！join us！！(注21)」
「我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吃和牛！！」
农站起来发表宣言。会破产喔！
「……大奶同学，你喜欢中日龙队吗？」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喔！」
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吃到肉？
「而且飞驒牛中的油酸含量是最高的！飞驒牛才是日本最棒的和牛，世界最高级的牛肉啊！！」
「「喔喔～～～」」(啪啪啪！)
大伙不禁拍手叫好。
良田同学很满足地点了点头。_
注21日本职棒中日龙队从二〇一二年的年度加油口号。
「今天，我们要用世界最高级的飞驒牛，以我国独特的料理方式，吃寿喜烧啦！」
「「喔喔喔喔喔～～～～～～～～！！」」(啪啪啪啪啪！)
寿喜烧！真开心～
用这么好的肉，牛排或是烧肉等料理当然很有魅力，但能同时享用蔬菜和乌龙面的寿喜烧也很棒！想到那甜甜咸咸的味道，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去田里摘一些新鲜蔬菜喔！」
「那我去鸡舍拿鸡蛋！」
「不然我去B班交涉一下，调一些乌龙面过来！」
「喔～那我回宿舍一趟，去拿寿喜烧的酱汁！」
「大错特错！！」
「「！？」」
「如果想要品尝肉的原味就必须要是『关西风』啊！要一边加水稀释的『关东风』根本不能算是寿喜烧好吗！那是火锅！！火锅！！」
良田同学模仿寺门(鸵鸟俱乐部)的口气，从流理台下拿出寿喜烧锅，放在瓦斯炉上。再从冰箱拿出砂糖、酱油、味醂等调味料，准备在一旁，连鸡蛋都拿好了。
畜产专科常为了动物生产而住在学校，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
「首先，先拿脂肪的部分涂满整个锅子！」
良田同学用烧热的锅面融化固状油脂。
白色的雾气冲了上来，动物性脂肪特有的香气……这种油，怎么这么香啊！？
与平时做饭用的沙拉油截然不同的高雅香气……这就是油酸的力量吗……？
「接下来，下肉！！」
滋滋滋滋～～～～！！
切成圆形薄片的霜降牛肉一放进锅中，伴随着心底的雀跃，肉的香气一下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直击本能的这种香味，有人能够抵抗吗！？没有，不可能的！！
「直接加入砂糖和酱油！要让酱汁好好包覆在肉片上！」
滋滋滋滋～～～～！！
除了煎肉的香味，酱油与砂糖咸咸甜甜的味道也窜了出来！！
糟糕！！快忍不住了啊！！
「最后倒入味醂融合所有的味道——完成！！」
这……真的太夸张了！！
与我所认知的寿喜烧完全不一样……这么做确实能锁住肉汁，每一片肉片都能仔细的调味！
如果这才是真正的寿喜『烧』，那过去吃的那些只能算是牛肉火锅吧？十分粗糙的锅物料理。
「良、良田同学！我们，快点开动吧！！」
再这样拖下去，一定会有很多学生和老师被如此诱人的香气吸引过来！多吃一片也好，只有在这里的我们能够独占这种美味啊！
虽然对参加实习而不在现场的小野同学感到抱歉，但农业学校就是本着弱肉强食的精神的生存战场。先抢先裸啰！
「大、大小姐！公主殿下，快赐给我这个小胖子肉肉吧～～～！！」
「良田！快回想起你来我宿舍造访的那晚！！」
「不！继，那是我的功劳吧！？我的『悟道之书——』」
「你们这些俗人，抢什么抢？能够先尝到这第一口的人早已决定好了。」
良田夹起肉片，朝着林檎温柔地笑着。
「木下林檎，你先吃吧！这次共进会，你真的很努力！」
「大奶同学……最喜欢你了……♡」
林檎完全被良田同学融化了，就像是和牛的脂肪那样。果然还是对食物没有抵抗能力啊！
「那么……我开动了！」
双手合十，接过肉之后，她急忙将碗里的蛋搅散——
「呼、呼……啊……」
林檎将裹着金黄色蛋液的牛肉吹凉后送入口中。
「怎……么样？」
一面咽着口水，我代表大家问道。
只见她——
「 」
失去语言能力了吗？
「林、林檎！？你还好吗！？」
「瞳孔放大了喔！？」
「不、不行！太过美味了让她的意识丧失！」
看着瞳孔没有一丝光线的林檎，大家惊慌不已。良田同学带着「理所当然啊！」的表情满足的点点头。
「肉……肉啊…………肉竟然……在嘴里融化了…………」
像是在说梦话似的，林檎喃喃自语。
「我连咬都没咬…………就这样……化开……实在太好吃了…………♡」
「呵呵呵……被吓到了吗？木下林檎？这就是飞驒霜降牛肉的威力啊……！口感与其他牛肉截然不同！在全共会获得二连霸的纪录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良田同学！下一个！请赐给我那高贵的飞驒牛大人吧！」
「是我好吗？即使是小耕我也不会让给你的！！」
「你们两个都先冷静！这里就由我出场——」
「不～好意思～」
叩叩叩！有人在敲门。是访客吗……
打开门就看到一位外国男性站在那里，用爽朗的笑容说。
「这里，田茂农林，OK？」
「欸？啊，YES YES！」
其实这个美浓田茂市可是国际都市喔！人口有一成都是外国人，以比例上来说，可是全日本外国人最多的地方。
而他们几乎都是在工厂工作的巴西人或菲律宾人，还有来打工的中国人。
在商店街或是车站时常有外国人来搭话，同学当中也有日文超好的外国同学，所以像这样出现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有什么事吗？」
「应该是『男人婆』的朋友吧？农，打给电话给她——」
正当我们在联络的时候，那位男子对站在一旁的女生，用外国话说道。
『真理子，这里好像就是那所学校喔！』
『嗯……』
那位真理子小姐转过身去。
『大家！这里就是那所虐待动物的学校喔！』
……啊？
『你们看！看看那里！那血淋淋的物体就是这里进行动物虐待的象征，霜降牛肉！！』
她手指着牛肉，用外国语言不知道说些什么，接着，拿著录影机的外国人，还有负责照明和收音的工作人员也闯了进来。
「等一下……你们进来做什么吗！？不可以啊！」
我忍不住大声制止，那位叫做真理子的女性用日文回应。
「我们是动物爱护团体『夏威夷果仁』的一员，我叫做真理子，我是日本人喔！」
「啊……这样啊。」
她是日本人的长相没错，大约三十多岁，身材纤细的素颜女子。
真理子依序介绍其他成员。
「他是大卫。」
「Hello！」
抬着大大的摄影机，一位白人男性用单手和我们打招呼。
「他是莱特。」
「Yeah！」
负责照明的黑人男性笑了笑。
「而他是麦克！」
「……」
举着细如竹竿的麦克风架，亚裔男子无言地点头致意。
钦？这是什么梗？
「其他人我就不多介绍了，我身负拯救动物的使命，一刻也不能等啊！」
「拯、拯救动物……」
「啊！！」
在外头来回观察的真理子小姐，突然跑了起来。大卫、莱特与麦克也急忙追上去。她来到的地方是——
「无翼鸡舍！？」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进去！！」
放下筷子，良田同学从动物管理室飞奔出去，我也紧追在后。
但……还是太迟了！
大开鸡舍的大门，真理子指着室内，对着镜头大喊。
「请看！这里的设施……鸡全被关在笼子里！」
『Oh My God！』『怎么能够如此残忍？』『惨无人道啊！』
其他成员的反应都相当夸张。
欸？把鸡养在笼子里是一种虐待吗？
「那个……这种养殖采卵鸡的方式十分常见，并没有任何虐待的行为啊……」
「哼……看样子你们还不知道啊！？」
真理子露出「真令人头痛！」的神情，扶着前额不停摇着头。
「国际上可是明文禁止这种笼子的使用喔！你们不知情吗？」
「欸！？良田同学，是真的吗？」
「……这是事实。EU确实是禁止使用的……」
EU吗……但这里是日本应该没关系吧？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是日本所以没关系啊？」
好敏锐啊！？
「日本确实没有禁止如此行为，但这都是因为日本政府与畜产农家的无知啊！关于『动物福利』。」
「福利……」
为了预防禽流感的爆发，连实习生都必须穿着干净的实习服，在消毒室用石灰消毒长靴后才能够进入鸡舍，以防止鸟粪中的病原体在密闭空间扩散。
连这点都没想到，就这样大剌剌的闯进来，还说是为了保护动物？
「你们知道什么是动物的权利吗？被你们称为『家畜』，受到差别对待的动物们，其实也和人类一样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啊！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到死都还要不停的下蛋，为了鸡肉而取它们的性命，如此的行为实在不可饶恕！」
「但法律又没有明文禁止……」
「真可怜……完全被洗脑了啊？」
「啊！？洗、洗脑？」
「不过没关系的！见到『他』之后，你们一定都能觉醒过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台计程车在牛舍前停了下来。
「是他，他来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我们走出鸡舍，吞了吞口水等着那个人下车。
「好像还拿了收据的样子……」
继这么说道。终于，司机大哥将收据拿给他。
看着走下车的人物，真理子神情欣喜的欢呼。
「他就是我们的代表，彼得·华盛顿！」
一面说着「Hi！」登场的，是一位让人忍不住质疑「不吃肉怎么还会那么胖！」的，身材像是圣诞老人一般的大叔。你这家伙一定大口吃着大麦克对吧？
真理子以兴奋的口气继续说。
「彼得是为了地球与邪恶战斗的光战士，『战神亚斯』喔！我们则是受他指引而聚集在这片土地上的战士！」
「「…………」」
我被吓坏了！
地球战士(自称)彼得·华盛顿，带着微笑走向我们，开始说话，真理子则是在一旁翻译。
『你们知道鹅肝吗？』
「？那个、虽然……没吃过。」
「是有想过要自己做啦！」
真理子将我和农所说的话翻译给彼得听。
只见他「喔！」的叹了一大口气。
『那你们应该知道制作鹅肝是一件多残忍的行为吧！？为什么还要对牛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呢！？』
「「？？？」」
我和农一头雾水。
鹅肝很残忍？是因为同样养在笼子里……吗？
「看看这个！」
真理子从布包包中拿出，『No！鹅肝！』的宣传册。准备周全啊……
我看着封面的照片。
「……！！」
不禁咽了一口气。
照片拍到的，是被关在和学校使用的差不多大小的笼子里的鸭，口中塞入铁管强迫灌食的画面。
带来冲击的照片还不止这张。
全身被黄色饲料弄脏的鸭子。
因为肝机能低下，从体内渗血的鸭子。
在灌食途中死亡，掉落在笼子缝隙中的鸭子死骸。
而册子的最后一页，放的是一只普通状态、健康且干净的鸭子，与其他残酷的照片相比，更是醒目。
『了解了吗？鹅肝是在虐待鸭子让它生病之后得到的肝脏。因此欧洲国家几乎都禁止生产，英国王室的餐宴也将这道料理排除在外喔！』
彼得得意洋洋地说着，仿佛鹅肝的禁止全都是他的功劳似的。
这确实令人相当震惊。
但是，对其他国家的饮食文化做批判，又是正确的吗？
国家的事，不是应该由那个国家的人民来决定，由不得我们在这里说三道四吧……
『那么，你们既然能理解制作鹅肝是多么残忍的行为，也请你们将这里的牛放生吧！』
「？为什么是牛？跟鹅肝无关吧？」
「有关系啊！日本人会强制让牛增肥不是吗？这点和鹅肝有什么不同？一样是虐待啊！」
「……啊？」
这个胖子到底在说什么？
『你们知道霜降牛肉是多么异常的状态吗？红肉上分布那么多脂肪，一点都不普通。在那种状态下的牛有多痛苦，如果你们设身处地的为牛着想，应该就能了解了！』
「代谢症候群……吗？」
农歪头不解。
直到出货前都继续喂养的牛……呼吸确实较为紊乱，躺着都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不过，人类和牛不一样！」
『哪里不同？』
「突然这样问我——」
『牛和人一样是哺乳类，头脑相当聪明。能感觉到疼痛，被杀之前也懂得抵抗。说它们和人类不同，会不会太残酷？』
「不、怎么说呢……这是两回事吧！？对吧，良田同学！？」
「……」
她从刚才开始就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表情严肃的点着头。怎么了良田同学！？为什么没能和平时一样提出反驳呢！？
『除了刻意地将牛养肥之外，还把这件事当成一种艺术，真的不可原谅！完全就是虐待啊！因此，我们是为了拯救这些牛只才来的！来吧！快把这些牛全都还给大自然！！』
根本乱七八糟啊，这家伙！
不请自来，来到我们国家，还用一副主持正义的口气对我们的饮食文化做出否定。这已经够气人的了，但最令人愤怒的是——看到这里的牛儿们，竟然还不停重复『虐待』这两个字！
良田同学、林檎还有小野，她们都是那样深爱着牛儿，照顾牛儿，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敢乱说话！
「看到这里的环境，你怎么还能说出『虐待』这两个字呢！？每一头牛都住在宽广的栅栏里，明亮且干净，还会带它们出去放牧吃草，而且，每天都怀抱着爱意照顾它们——」
『这些都没意义！』
「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说！？」
『在这里的牛全都看不到啊！』
看……不到？
「欸？什么……？」
「……维生素A不足。」
沉默已久的良田，低声说道。
「维生素A会影响肉的色泽，所以出货时期喂的饲料中都没有维生素A，也因为如此，出货前的牛几乎都看不到……」
「怎么会这样——」
为了肉的颜色，牺牲牛的视力。
说实话……这的确有些残忍。
不，不过……这只是为了让这些牛能够更有价值的饲育方式啊！
为此，不是应该用尽全力吗？
毕竟。
最后都会变成牛肉——
『光是吃肉这件事，就是一种「恶」！』
可能是感受到我们的动摇，彼得趁势持续发动攻击。
『畜产是效能极差的食物原料生产方式，为了生产一公斤的肉，你知道要消耗多少谷物吗？』
「……不知道。」
『十一公斤！生产牛肉需要十一倍的谷物！』
这么多！？
『不止牛肉。鸡肉是四倍、鸡蛋三倍、猪肉也要七倍。你了解吗？生产肉，就等于将好几倍的谷物丢到水沟里是一样的！我们的地球更是因为如此，呈现极度危险的状态！』
「地球？为什么……？」
「为了生产饲料用的谷物，造成了超大规模的自然破坏。」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是彼得，而是继。
「巴西为了生产大豆，在两年内砍伐了和葡萄牙一样面积的热带雨林。而那些大豆，都是以动物饲料输出EU。」
「欸！？大豆可以当做动物的饲料！？」
「在欧美，大豆是最基本的家畜饲料。因此以大豆为原料的豆腐一开始根本卖不出去，对他们来说，那是动物的食物啊！」
尔后，在日本业务员积极的推销下，才建立起目前健康食品的地位，甚至带领起和食的风潮。继持续说明。
「又加上传统的家畜饲料玉米，近年来成为制作燃料乙醇的原料，干旱又造成美国玉米生产量大减，世界因此需要新的饲料用谷物。只要利用砍伐森林所空出来的农地就能种植的大豆，完全符合了需求。」
为了畜产而失去大量森林似乎是既定的事实。
而那样的事实，或许称得上是一种『恶』……
「耕作，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什么？」
「日本从不缺米，谷物的自给率却不到三成。」
「……！」
「发现了吗？不只欧洲仰赖大豆和玉米的进口，日本的家畜饲料更是完全由国外输入，而且还是人类食用谷物好几倍的量啊！」
良田之所以会提倡GM作物的发展，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如此一来才能维持『畜产』产业……
『现在，这个世界正面临前所未有的人口爆炸及干旱。因为粮食的不足，一天有十万以上的人饿死。但如果能停止饲料作物的生产，转换成人类食用作物，就再也不会有人死于饥荒！你还想要吃肉吗？那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
彼得像这样责骂大家，农支支吾吾地试图反驳。
「可是……不吃肉，营养会失衡……」
『吃肉也不能使人健康啊！而证明这点的，不就是你们日本人吗？』
「欸？是、是我们？」
『没错！日本的僧侣，靠着少量的米饭及大豆发酵调味料和蔬菜，就能如此实践健康长寿的生活不是吗？事实上，日本人多半吃鱼，几乎不怎么吃其他肉类啊？』
……微妙的带有偏见，我却无法反驳。
只要有米、大豆和腌渍物，完全就能活下去。
虽然会想吃肉……如果问我不吃会不会死，答案应该是不会吧！还有鱼可以吃啊……
『当真理子提到这所学校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像你们这样无知的孩子，竟然是这恐怖的「动物监狱」的看守者！』
彼得说话实在太夸张了！
他的行动也是，完全缺乏了畜产的知识和对动物的顾虑。
但……夹杂在那些话中的事实，令我们十分困惑……
而那样的困惑，产生了破绽。
『我忍无可忍了！！』
彼得像是一头狼般吼叫，巨大的身躯冲向牛舍！
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解放牛儿吗！？
「真不愧是彼得！来吧，我们也一起作战吧！」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我，回过神想要阻止，真理子却把我撞飞，进入牛舍。摄影机和照明也一起冲了进去。
「糟了……！」
倒在地上的我，赶紧站了起来，寻求良田同学的指示。
「良田同学，该怎么办！？应该叫老师过来吗！？还是报警呢！？」
不过……良田没有回话。
脸色惨白的低着头，像是被冻僵似的，身体不停颤抖着。她到底怎么了！？
「继……继！农！快阻止他们！」
等不及回应，我冲进牛舍，彼得正打开牛舍的栅栏，看样子是在等摄影师过来。
『可怜的牛们！我现在就让你们自由！』
面对着摄影机，松开了牛拴。彼得似乎对牛巨大的体型感到畏惧，仍一步一步走进栅栏内，摄影机和照明也跟了上去。
真理子和其他成员，一个个打开栅栏，试图把牛赶出去。
突然，牛群呈现混乱状态。
『谁！？是谁！？』『不认识的人！』『好可怕！』『可以出去吗？要散步吗？』『已经到吃饭时间了吗？』『讨厌，好可怕！』
被彼得追赶的牛们，大声吼叫，扯动牛绳，甩动尾巴，很明显就是因为陌生人的入侵而陷入恐慌状态。
「快阻住他们！牛可能会伤到人啊！？」
「这种情况哪有办法啊！？」
学校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牛逃脱的事件。
正如农所说的，因为牛的抵抗而造成伤害才是最可怕的。
只想着把牛放出来却完全不懂如何控制牛的彼得一群人，不停呼喊着「Help！」，东逃西窜。到底在搞什么啊！？
就在这个时候！
「……」
牛舍的入口有一个人影，沉默地站在那里。
是良田同学吗！？
……不！她是——
「林檎儿！？」
林檎！
那楚楚可人的双唇，受到富含油酸的牛脂所滋润，闪闪发亮……她该不会无视眼前的骚动，只顾着一个人吃肉吧！？到底有多爱吃啊！
「不要站在那里……！？」「太危险了！」
继和农大声劝阻。
林檎就这样站着，面对如同海啸般袭来的牛群。难不成想要一个人挡住牛海啸吗！？
「……」
林檎像是要接住暴走的牛群般展开双臂——
「啪！」
就这么一句话。
混乱不已的牛群，竟然全都停了下来！
「是啪喔！啪！」
林檎的声音，让兴奋状态的牛瞬间冷静。没用绳子……
「好，快过来……真是乖孩子，快回去栅栏里……」
她从腰间的小包包中拿出绿方块，喂那些聚集而来的牛当做奖励。
牛儿完全恢复平静……
「停了！牛停下来了！」
「单靠绿方块和指令就能镇压牛群……」
如此精湛的技术，农和继都震惊不已。彼得他们也用「WOW！」的表情看着她。你们到底想干么啦！
而且……林檎也进步太多了吧！
是因为共进会带给她的自信吗？一下子开花结果？
话说回来，良田同学好像说过。
牛会感到焦躁不安，都是受到训练员的影响……
「耕作，这些人是？」
「欸？好像是……动物爱护协会的人……」
「喔。」
林檎不以为意的瞥了夏威夷果仁的会员们一眼，开始将牛儿一头一头的带回牛栏中。
「你……」
真理子带着一丝惶恐对林檎说道。
「你是如何……让它们停下来的？」
「没什么。并没有什么特别。」
「欸？可是——」
「只要每天和它们说话，任谁都做得到，牛是很聪明的。」
「……」
「爱护动物的人，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
林檎说完，便走进牛舍深处，为了让牛儿全都就定位。
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的真理子，歇斯底里地朝着我们喊。
「你、你们看！牛是这么样的聪明！？你们明明很清楚，为什么要——」
「请你们适可而止！」
继的声音盖过她的喊叫。
穿着制服的巡逻员警，从停在中庭的警车走下来。小野同学像是在传达讯息似的，点头暗示我们。继用着愤怒却平静的声音说。
「有人来接你们了，请回吧！」
※
之后，坐上警车的夏威夷果仁成员，被带去美浓田茂的警察局。他们好像对于调查室帮他们准备的牛井『赞不绝口』，还要求再来一碗。最后由大使馆的职员把他们接了回去。
真是的，他们到底来干么的啊……
牛博士，我有问题！
可以告诉我牛博士的三围吗？
喜欢的男性类型也麻烦你了。
(大森纯一@拘留所 岐阜县 43岁 男生)
我不回答有关私人隐私的问题。
我的爸爸每天晚上都会对妈妈说：「你这只母猪！」
可是妈妈不是猪啊！
爸爸为什么要叫妈妈「母猪」呢？
(苹果姬 岐阜县 16岁 女生)
猪的事我不暸解。
大家好，我是农家的儿子，目前就读农业高中。
胸怀大志的我最喜欢牛博士的单元了，每次都看得很开心。请你继续加油！
部长爱你喔！
(部长·畑耕作 岐阜县 16岁 男生)
白色的牛奶最好喝，谢谢你喔！我很开心。
吃多一点，才能和牛一样壮壮喔！
（录入注：这对话玩了藏头梗，请注意）
第8节课 动物的医生大人
「良田同学，渡边医生来了喔！」
「…………」
「良田同学！」
「嗯！？啊……什么，畑耕作？」
「那个啊，渡边医生，兽医的。笃姬发情的时候帮忙繁殖的那位啊！」
「啊啊……这样啊……」
动物爱护团体『夏威夷果仁』来袭后三天。
良田同学的样子明显地有些奇怪。
「等一下！？良田同学，你在做什么！」
「啊？我在为笃姬做准备啊！然后……」
「这是笃姬2号啊！要繁殖的是参加共进会的笃姬1号！而且笃姬2号就要临盆，肚子很大耶！打起精神来啊！良田同学！」
「啊……？」
她看了一眼笃姬2号的肚子。
话说我们学校有两头牛都叫做笃姬，这头牛可是从小牛时期刚买来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了。
一直想牛的名字或许很麻烦吧？所以县立研究所好像都只用编号称呼。像『白清85之3』之类的。
即使是会特地为牛只取名的畜产农家，也会因为一两百头的数量而灵感枯竭，越来越随便……甚至用当时最流行的电视剧角色名称来命名。
因此，笃姬就有两只……真是麻烦。就像现在一样，常常会不小心弄错，或是在体重测定的时候闹出「竟然比一个月前多出两百公斤！」之类的笑话，叫一次名字，两头牛也都会做出反应……
只有良田同学，从来都没有搞错过。
但是……
「啊啊，我来做啦！你去休息好了。」
「嗯……」
牛因为体型庞大，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很容易受伤。
这件事明明是良田告诉我的……
「喔～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向在附近执业的兽医渡边先生说明后，他双手环抱胸前，直盯着我们看，表情十分震惊。
「那位优秀的胡蝶小姐，为了人工授精师的执照，每次我来的时候都会在一旁观摩啊！」
没想到良田同学居然用「有点没劲」之类的理由搪塞，也不出面，就这样在放牧场发呆。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好像还踩到牛粪……
「不过，那些欧美动物爱护团体，竟然会来这种乡下的学校啊！他们一定会向对岸介绍，这里是所『将动物虐待精神深植年轻人心中的恶魔学校』之类的吧？哈哈哈，太好笑了～」
「呃，其实一点都不好笑……」
「你知道吗？美国纪录片类型的频道中，有一个叫做『鲸鱼战争』的节目，那个超好笑的！」
「是怎样的节目呢？」
「海洋协防队的船与日本的捕鲸船在南极海域抗战，以守护鲸鱼的故事。他们还会被日本的渔船狙击喔，子弹却刚好击中胸前的徽章所以没死之类的……夸张到不行，笑死人了～！」
……完全笑不出来。
虽然一边闲聊，渡边医生的手仍熟练的进行人工授精的准备。首先是外阴部的消毒。我负责安定牛只，以防它抵抗。拉起尾巴，保持视野。
「良田同学，果然受到打击了吧？被说成那样。」
「唉，胡蝶的个性本来就比较认真嘛！」
渡边医生将手插入笃姬清洁好的阴部。
「她应该也有所觉悟吧？如果以畜产农家为目标的话。」
作业顺利进行着。
从保温瓶中倒出热水，用高温融化精液，再将它填充进细长的注入器中。医生把注入器像是『仕挂人·藤枝梅安』的发簪似的衔在口中，单手将牛的那个入口撑开，慢慢地将注入器插入。就这样停住不动。
接着，将戴上长至肩膀的塑胶手套的另一只手，深入牛的直肠。这是一种叫做『直肠膣法』的方式，外行人的我完全不知道里头进行了什么动作。
「……好了，结束！」
作业很干脆地完成。
不过，即使是专业的人，人工授精成功率也只有六成。
也就是说，几乎有一半的机率会失败，而失败费用当然是照算，因此算是不小的开支。
困难的还有另一点。
牛的受精比需要在发情后七小时至二十小时后的这段时间内进行，不然会因为卵子老化造成成功率的下降。
而这次的情况，在早晨实习时就已经发现发情的迹象，因此在放学的时候进行人工授精。
完全就是和时间的竞赛，如果是在深山中的牧场，很可能因为来不及找到兽医而错失机会。
良田会想要考取人工授精师的资格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过所谓的『动物福利』或是『动物权利』也是有它的道理。日本对待动物的方式确实不太人道。」
「真的吗？」
「真的啊！」
一边收拾工具，医生继续说下去。
「比方说宠物店，把动物当成衣服或商品在橱窗展示，欧美早在很久以前就禁止了如此的行为，说这是一种虐待啊！」
「？不然要怎么卖宠物呢？」
「他们会先审查饲主。『他应该会好好照顾动物吧？』如果不是这种对象，还不肯卖呢！」
「这、这么严格啊……」
「其实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是有生命的啊！只要付钱谁都可以拥有，这样才不正常吧！」
「是……这样吗？」
从来没怀疑过这件事，我一时无法理解。
医生突然又换了话题。
「你知道吗？日本人多半是萝莉控喔！」
「我班上有一群人也很夸张。」
那些贫乳教徒。
「不是人啦，我是在讲动物！」
「啊？」
「人类的萝莉控有一定的群众吧？动物萝莉控的数量可是很惊人的，几乎所有日本人都是这样喔！」
动物……萝莉控？
「那个……我有点不懂你在说什么……？」
「畑同学，成犬和幼犬，哪一种比较可爱啊？」
「当然是幼犬啊！」
「你看吧，萝莉控！」
「欸！？」
「以全世界来看，日本人对幼犬或是幼猫异样的着迷。」
「是这样吗？」
「是啊！」
不是小狗比较可爱吗？对吧？
「依照他们的做法，小狗在出生八周内都不会离开自己的父母，要卖也是那之后的事，幼犬根本不算在贩卖对象之中呢！」
「为什么？」
「有一种说法是说，太早离开父母容易因为压力造成行为异常，而这么做也被认为是不人道的。」
「嗯……但只要好好疼爱它们就行了吧？」
「疼爱的那一方才是问题呢！」
医生露出嫌恶的笑容。
「之前某个收容所接到联络，有人说想要领养小狗。」
「这样不是很好，有什么问题吗？」
「你就听我说完嘛！领养小狗的人来了，收容所当然很欢迎，马上就请他挑选喜欢的小狗，那个人也满意地带着小狗回去了，可是……」
「可是？」
「一个月后，那个人带着长大的小狗又回到了收容所。」
「回来做什么？」
「『已经不可爱了，所以还给你，再换新的小狗吧！』」
「怎么可以这样……」
「匪夷所思对吧？很遗憾的，这是真实的故事。」
「……」
实在恶劣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此极端的例子，其实很常见呢！小时候觉得可爱，等到长大后就说什么『不养了』，然后把狗还回去的家伙。」
确实有这种事。
也有人带着成犬或是成猫丢给我们学校，好像觉得饲养动物的高中，顺理成章的就会照顾弃养的宠物似的……
「宠物店的小狗更可怜呢！」
还有比这更可怜的事吗……？
「畑同学所种的蔬菜，会在超市贩卖对吧？但总是会有卖不完的菜对吧？」
「嗯……是啊。」
「那剩下的菜怎么办？」
「……只好作废。」
「猫狗也是一样喔！小狗和布娃娃一样可爱，也只有在出生后四十五天内，也就是说，赏味期限是八周。过了这段时间就卖不出去了，但放着也不是办法。」
「所以——」
「为了不要占空间，当然也是作废啊！活生生的将它们塞进大型冰箱里，在回收厨余垃圾的那天装在垃圾袋里丢掉。」
「做、做这种事可以吗……？怎么会……」
「法律上当然不行，道德的角度也是，但大家若只喜欢小狗，这种不肖业者就不会消失。」
「……」
「小狗繁殖场的业者，为了要小狗，一次次地将母狗的肚子剖开，发炎溃烂了也不理会，然而宠物店的业者，即使知道如此不人道的状况，还是继续向繁殖场购买小狗……国内的宠物产业，构造本来就有异常，而异常的原因，都来自不负责任的消费者。」
渡边医生这么说。
「在日本，很容易就能买到宠物，就是因为容易，所以才会有人弃养。只要带去收容所，就会有人免费回收。回收家电都还要收钱呢！」
「收容所……会扑杀它们吗？」
「如果收容所不接收，那些没有责任的主人，也不在乎会不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就这样将它们丢在附近路边，『对不起喔！小心不要被环保大队抓到，要好好活着喔！』可能还会哭着说些令人火大的话，流浪猫和流浪狗也就是这么产生的。偏偏那种饲主，都会觉得结扎太残忍，最后又繁殖出更多的流浪动物。」
「是一种恶性循环啊……」
「收容所的人绝对不认为扑杀是什么好办法。不过，大量繁殖的流浪动物会对市民的安全造成威胁，收容所本来也是靠着人民的税金营运。追捕流浪动物的人事费、油钱、扑杀的费用……光是这些部分，就能知道流浪动物的现象会对那个地区带来多大的负担，也因为如此，才会选择扑杀这个最坏的方法。」
最坏也是最好。
竟然有这么绝望的状况？
「最近有很多收容所，努力地达成了零扑杀的目标，但还是有百分之五十五点八的人认为，扑杀是必要的。去年遭到扑杀的猫狗大约有二十万五千只，平均一天就有五百只以上的猫狗被杀害。过半数的人只觉得『这是没办法的事』。干脆立法禁止饲养宠物，让所有动物都回归大自然算了啦……忍不住都会这么想。」
全都回归大自然吗？
如果能像这样重新开始，世界就会比较美好吗？
「不过啊，想要回归自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斗牛犬吧？那种狗一定要剖腹才生得出来，因为头太大了，无法自然生产。」
欸……？
「也就是说，在自然的情况下绝对无法繁衍后代。毕竟是人类刻意创造出来的品种，宠物狗大部分都是这样。」
他指着饲料桶内的玉米说。
「蔬菜和水果也是一样吧？说好听是『品种改良』，但不过就是为了配合人类的需求罢了。必须靠特定的农药和肥料才能种植的品种，就这样在市面上流通，而我们也吃那样的东西过活。」
医生说的话是对的。
以苹果来说好了，以『奇迹的苹果』闻名的木村秋则先生虽然是采取无农药栽培法，但就只有木村先生一个人种得出来，所以才被称作『奇迹』。
高糖度的水果容易被虫啃食，想要无农药栽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高温潮湿的环境，在日本流通的蔬菜水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由化学肥料和农药培育出来的。
「像这种历经百年基因改造的生物，若是没有人类就无法续存。你知道吗？个体数量乘上体重，得到的数值最大的物种是牛喔！换句话说，地球上最重的就是牛。」
「第二名是什么？」
「南极磷虾。不过你有看过野生的牛吗？至少日本没有。如果没有人类的饲养，牛也不会繁衍到目前的程度，可能早就绝种了也说不定。若是这角度来看，如今——」
「咦，这不是渡边医生吗？」
才在想这么高亢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只看到仓田太太就站在一旁。她是住附近的有钱人家太太。
平时都会抱着她养的狗狗Happy(玩具贵宾)来学校散步，实习的时候常会遇到她，也因此算是认识。
顺带一提，很多邻居都把我们学校纳入他们散步的路线中，并不是只有这位太太。不过牛舍周围应该有拉起『禁止进入』的封锁线才对啊……
「Happy你看！这是常常照顾你的渡边医生喔！好开心好开心喔～对吧，Happy？」
玩具贵宾Happy在仓田太太的怀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它的教养很好，很少看它不受控制或是乱叫。
「多亏了医生，它现在不会乱吵乱叫了，变成了一位优雅的美女……对吧，Happy？大家都在夸奖你呢！」
「嗯。」
「呵呵，真的喔！去宠物美容院的时候，美容师们都这么说。」
「『从来没看过有兽医能剪得这么漂亮的！』所以我和美容师都会帮医师向其他客人宣传喔！田中太太跟山下太太最近有去光顾吧？她们都是我介绍的喔——」
糟了。等这位太太聊完可能要到下个礼拜。
「不好意思，这边禁止进入。」
「哎呀，这样吗？真是抱歉啊！」
但却不见她想离开的样子。可能是第一次进入牛舍吧？好像有些兴奋，对于渡边医生手边那些不常见的工具很感兴趣。
「不过啊，医生，你今天在这里的工作是？」
「喔，是牛的人工授精……」
「啊呀，是那个人工授精吗？」
「嗯。」
医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是那个人工授精喔？」仓田太太的情绪倒是越来越高昂。不然还有哪种人工授精啊！！
「哇哇哇，是人工授精耶！Happy，你有听到吗？好可怕喔！对不对？」
说完，仓田又紧紧抱住Happy。
人工授精很可怕吗……？
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有些陌生吧？
「不过人工授精是有理由的。为了更优秀的下一代，或是防止性病传染等……」
「是这样没错啦，但还是不太好吧？交给自然是最好的！我们家Happy也没有做结扎手术啊，对吧，渡边医生？」
「是啊。」
医生还是一样没什么反应，相当随便。我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啦……但这样好吗？她不是你的熟客吗？
「那个，不好意思，差不多……」
「啊呀，真是抱歉啊！」
我在一旁试图想要结束话题，只见仓田太太「呴呴呴」的高雅的笑了笑，看着怀里的狗狗。
「Happy！快跟医生说再见，听到了吗？Byebye～」
Happy仍旧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直最后一刻还是很安静的躺在主人怀中，与主人不同，话非常的少。
在仓田太太和Happy离开后，渡边先生这样对我说道。
「兽医的自杀率，比起普通医生高出两倍。」
自杀……率？
「更是普通人的四倍。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
在听完刚才的对话后，我好像知道那个原因。
但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讲到这个呢？
「那我换个问题。畑同学，你对动物的结扎手术有什么看法？」
「结扎……不就是避孕的手术吗？对象是狗或猫……」
「没错。」
「……我觉得很过分。为了满足人类需求，而无法繁衍后代。」
如果是牛或猪的话，因为肉质上的需要所以必须结扎，这还算能够理解的。
不过让玩赏动物结扎就太过分了。仓田太太好像也是反对的。
「嗯，说的不错。不过啊，结扎手术在动物的疾病预防方面是有帮助的。」
「疾病预防？什么病呢……？」
「现在的动物和人类一样，都十分长寿。狗狗在过去最多活到十岁而已，现在却能活到二十岁……也因此容易得到生殖器方面的疾病，像是子宫癌之类的。」
医生温柔地摸着笃姬，脸上露出寂寞的微笑。
「这时候饲主都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怨叹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帮宠物做结扎手术……」
「…………」
「说实话，越是为宠物着想的主人，对结扎手术就越是迟疑。在那样的饲主照顾之下，宠物才会长寿，但最后还是让它们痛苦了。」
我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
明明是为它们着想，却反而造成痛苦……
「下个问题。为了让狗不要乱叫而切除它们的声带又如何呢？」
「这……」
因为上一个问题，一瞬间，我有些犹豫。
「那真的很残忍。如果不喜欢狗狗乱叫，与其切除它的声带，还不如好好的训练它吧？」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医生马上点点头。
「并不是切除声带就不会叫了。只是叫声变成……『吼、吼！』，比较沙哑而已。但饲主却是一脸得意的说『我家孩子现在不会乱叫了！』。」
有很多人是为了『不要给邻居带来困扰』的理由切除狗的声带，他说他至少看过十个以上这样自以为是的饲主。
那么一开始就不要养狗啊——渡边医生严厉地说。
「关于乱叫的问题，只要好好训练它，纡解它的压力就可以解决，甚至应该说，动物本来就不会没来由的乱叫。它们是在表达！但训练很花时间，不肯花心思照顾又让宠物感到不安，却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他的宠物。这种爱狗的饲主，全日本不知道有几万人。」
他像是在宣泄情绪似的不停说下去。
「剪掉杜宾狗的耳朵和尾巴，剪掉玩具贵宾的尾巴，也都是一样的。本来应该更长的，但因为『短一点比较好看』『不剪好像很奇怪』之类的理由，就这样把它们尾巴剪短。自己动手做也就算了，还是付钱要我来动手。」
玩具贵宾的……尾巴？
回想仓田太太手上抱的那只Happy。
那只狗的尾巴长什么样子？
还有……它的叫声又是如何？
仓田太太有说，『多亏了医生』，Happy才变得不会乱叫了。
『变成优雅的美女。』
『从来没看过有兽医能剪得这么漂亮的！』
……令人不舒服的汗水不停冒出。
刚才所见到的世界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仓田太太的Happy，突然变成一个极其可怜的存在。
以扭曲的美学和伦理，无知且残忍玩弄动物的饲主。
因为人类的欲望而被无辜改造的动物。
然而，对那些可怜的动物下手的人——
「说的直接一点，我根本不想做好吗？我又不是为了做这些事才当兽医的……但如果我不做的话，可能就会换其他毫无技术可言的蒙古大夫动手，一想到这里，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渡边医生说的没错。
但听起来也像是藉口。
「就这样，不想熟练的技术也变得熟练……回过神来，竟然获得了『技术良好』的评价，客人络绎不绝，生意更是兴隆。」
做为一个帮狗剪耳朵剪尾巴，切除声带的兽医……
「这样当然会想自杀啊！」
「……」
他的笑容显得疲惫。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平常没个正经的渡边医生，竟不小心被我触碰到他内心的黑暗面，光是不让自己被那黑暗吞噬就已经花费掉我所有的心力了……
咯咯咯地笑了一会儿，收起笑容后，他再问了我一个问题。
「畑同学以后会务农吗？」
「……还不确定。」
「这样啊。」
「但应该会是与农业相关的工作。」
「嗯，那我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渡边医生直视我的眼睛，然后说。
「说穿了，所谓的生命道德、动物伦理等问题……都只是人类道德观的问题而已。」
欸……？
「不过是人类自我的对立。没错吧？这些孩子们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见啊！」
温柔地抚摸着笃姬胀大的肚子，脸上却浮现了我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
「很多人都会这么说对吧？『人类是仰赖其他生命才得以生存的，那罪孽深重的生物。最好有所自觉啊！』所以那些外国人爱护动物的举动也只是伪善。」
有，而且很多。
「可是啊，某程度上这种想法只能说是让思考停止再重新启动罢了？扑杀是『无可奈何』，像这样做出觉悟、自我完结的态度，才是让日本的动物爱护活动停滞不前的元凶啊！」
思考停止啊……或许真的是这样没错。
不过。
我完全能够了解，那种不得不停止思考的心情。
若是再继续想下去，自己恐怕没有自信能继续农业的工作。
就和空壳般的良田同学一样……
「医生……你为什么继续当兽医呢？既然都那么痛苦……」
绝望。
那么痛苦的工作，我一定无法承受的。
好像能够理解……那些选择自杀的人，他们的心情。
「没有想过要放弃吗？」
「这个嘛……」
他放下手边的整理工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
「畑同学，你有看过马戏团吗？有动物会表演的那种。」
马戏团？
「……没有，没有亲眼见过……但就是那个没错吧？莫斯科剧团之类的……」
「对对对！最会利用动物赚钱的国家，就是俄罗斯。他们本来就有『虐熊』的传统，完全就是虐待动物啊！调教的时候竟然直接用鞭子狠狠地抽。」
真是残忍。
不过——
「先不提猫狗，对猛兽也只能这么做吧？不管是熊还是狮子，在它们面前一不小心就会有危险。」
「嗯，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
医生点了点头。
「但是，一位名叫杜罗夫的人却主张『丢掉鞭子吧！』。」
丢掉……鞭子？
「这个人本来是马戏团的小丑，后来竟然创新了调教方式。不是以鞭打要动物服从，而是藉由呼唤沟通的接触方式而成的训练法，以夸奖代替体罚，反而让动物发挥了好几倍的能力。」
人类和动物是无法用言语沟通的。
但人类与动物之间确实能建立起一种信赖关系，而杜罗夫证明了这一切。
「就像是杜罗夫丢掉了鞭子一样，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丢掉手术刀的兽医，因此我必须要怀抱信念，继续活下去！」
「医生……」
良田同学在调教过程中，也从来没有对若叶或是笃姬用过鞭子。
有时候可能会骂骂它们，但夸奖的次数绝对超过好几百倍。
用温柔的声音鼓励，给予绿方块当做努力的奖赏，不停地抚摸它们。
就因为如此，才能完成棋盘座这种高等调教技法。我一直都在旁守护着。
所以——
「……我绝对相信，医生有一天能够丢掉手术刀……」
「嗯，谢谢你。」
他欣慰的点点头，既温柔又有力量。
然后他说。
「啊，我从明天开始，要去俄罗斯三个礼拜。」
「喔？参加研习营吗？」
「不，就只是普通的观光。啊～我超想喝罗宋汤的！」
「啊！？」
观光！？罗宋汤！？
「笃姬2号的预产期不是明后天吗！？」
「是喔。不用管它也生得出来啦！刚刚摸了一下，胎位相当正确。」
「呃……可是这是第一次生产耶……」
「有胡蝶同学在，没有问题啦！再会啦～Do svidaniya(注22)～☆」
他说着奇怪的俄罗斯语，拿起行李毫无留恋地回家了。
除了我之外，刚接受人工授精的笃姬(1号)，和大腹便便的笃姬(2号)也被留下来。
还有那位——踩到牛粪，却仍望向远方的天空发愣的良田同学。
注22俄罗斯文，再见的意思。
一点都不像没问题的样子……完全不像……
牛博士，我有问题！
前阵子，我在旅行的时候(当然是一个人之旅♪)有参加牧场『挤牛奶』的体验，挤自己的牛奶也差不多厌倦了，所以才想参加看看。
导游哥哥先示范给我看，但看到帅哥挤压牛乳房的画面，我满脑子都是「来吧！让我好好榨一下你下流的奶……！」「啊啊……不、不可以……胸部不行……啊啊……」「哼，乳头都变这么大了还敢嘴硬，其实舒服得受不了吧？」「不要！！！不行了！牛奶要流出来了啦！」这样的幻想，心底满溢着幸福。
之后，看着哥哥喝完现挤的牛奶，我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牛博士在挤牛奶的时候，也会想像这种画面吗？
(贝琪☆ 岐阜县 17岁 女生)
【官方公告】
最近，恶意骚扰似乎越来越多。
对孩子们疑问的解答也因此受到影响，造成延迟的现象。
因为一部分的有心人士，使得单纯想要学习牛知识的孩童权益受损。我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请求大家共同维护这个园地。
※再次声明，我们不回答这种具骚扰性质的问题。
第9节课 生命
穿好外套，我趁着夜色快步从宿舍走去牛舍。
「呜……好冷好冷！」
笃姬(2号)就要生了。
不知道为什么，人和动物都经常在夜晚生产。
这次也是，已经超过晚上十一点了。
天上都是星星，气温也十分低。
「怎么样，生了吗？」
「「还没！」」
在牛舍中守在笃姬一旁的林檎和农同时回答。
「从刚刚开始就坐立难安的。」
只见在生产用栅栏内的笃姬，非常痛苦的躺在草席上。
「这样啊……你们都辛苦了！暖暖包拿去吧！」
我把从宿舍带来的暖暖包拿给她们。林檎不安的询问我。
「牛生小孩本来就要这么久吗？」
「这个嘛，最长有到半夜三点过……」
「而且是第一次生产啊！会比较困难一点。」
所有住宿生都不是第一次碰到牛的生产，还曾经在学校内过夜，也帮过很多次的忙。
而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的林檎，从白天有生产迹象开始，就一直陪在一旁。
为了不要刺激笃姬的情绪，林檎特意坐在离栅栏稍远的地方，用毛毯裹着身体，一面吃着其他过来勘查情况的同学所带来的食物。
已经要超过七个小时了。
她还不时地用手机拍照，再把照片传给其他人来看过笃姬的人，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一样。
「话说，小牛的名字决定了吗？」
「嗯，就叫这个名字。」
把手从毛毯中伸出来，林檎把写有名字的纸条拿给我。
我将纸条打开来。
命名『皮莉嘉(注23)』
注23北海道产的新品种稻米『梦皮莉嘉』(暂译)的名称。而皮莉嘉是爱奴语，意思是美丽。
抄袭北海道米的名字来啦——————！！
「对班上同学做过问卷后，大家都觉得这个最好。」
「喔……这样啊……」
确实满可爱的啦，感觉就是女生会喜欢的名字。
生产专科的女生大概占了七成，畜产专科更高达九成，所以我们家出生的小牛，名字大概都像这样，无关公母。
但有时候也会出现像『小老板』这样正规的名字，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标准在哪里。
「喂～喂～小耕！」
「什么事啊农？」
「我……啊，也有想过……名字喔……」
「小牛的？」
「不是。是我们的小孩啦！」
都半夜十一点了，这个笨蛋在说什么傻话。
「目前是将你我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叫『农耕』最有力——」
「是喔。喔～那你加油啊！」
「真是的爸爸也要想一下啊！！」
谁是爸爸啊？
「尽做一些蠢事耶你……刚刚继才在说你！厨房的锅子滚了喔！」
「啊！我忘了啦！」
农在宿舍制作的，是等生产后要给母牛喝的味噌汤。
「要煮得比人喝的淡一些，再加入『芋茎』就完成了！」
林檎从毛毯中探出头来。都包到脸上了。
「芋茎？」
「是指晒干的芋头梗。可以加那种东西吗？」
「刚生产完的牛吃那个很好！《现代农业》上有写喔！」
如果现代农业上有写的话就没问题。
「但还是先跟良田同学确认一下好了……欸？话说良田同学人呢？」
「大奶同学？」
「她不在动物管理室吗？」
……去看看好了。
一到动物管理室。
「嘟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注24)
良田不知向谁发出了讯号。
「等等！？良、良田……同学？」
「…………嘟噜噜噜…………喂喂！我是胡蝶。」
望着天空，嘴里念着噜噜噜的良田同学，一看到我就急忙拿出手机，装做在讲电话的样子。
我也露出了「啊啊，电话中啊！」的眼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真尴尬。
「……畑耕作。」
「嗯！？什、什么事！？」
「你有看过牛的眼泪吗？」
「牛的……眼泪？」
突然其来的一句话，摸不着头绪的我只好再复诵一次。_
注24漫画《JOJO的奇幻冒险》中的托比欧在召唤自己内心的另一种人格时，所幻想出来的电话拨接声。
良田同学将话筒放在耳边继续说。
「这是我在小学的时候，为了找寻家里走失的牛所发生的事……」
竟、竟然拥有足以让牛走失的放牧场啊……真不愧是良田同学……
「迷路的牛有一头感情很好的同伴。它们总是一起行动……于是我将那头牛带进放牧场，然后跟在后头。」
这么做搞不好就能找到另一头牛。她还真聪明啊！
「我记得是在暑假……那时候是中午。我背起水壶，戴着草帽，与牛一起走在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高的原野中……然后就找到了。但找到的，是那头牛的尸体。」
「……」
「那时候，走在我旁边的牛叫了。用我从没听过的巨大音量『吽！』，不停叫着……接着就看到斗大的泪珠从它脸上滑了下来。」
牛……哭了……？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虽然只是一个片段……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良田同学……」
牛因为同伴的死亡而哭泣。
可以这么解释，也可能完全不是这样。
不过……良田同学一定相信牛是和人类一样会因为同伴死亡而难过的生物。
这也代表，它们能够理解什么是死亡，还因此感到悲伤。
能够理解被照顾它们的人类背叛、杀害的那种残酷……
她的话还没说完。
「…………最先让我感到疑惑的，是口蹄疫的时候。」
「欸？」
「十几万头的牛和猪遭到扑杀，埋在地洞中的画面……得到口蹄疫并不会致命，也能够继续被食用……但为什么？为什么？要埋起来！？」
「那是因为……」
防止传染病的扩散，为此，那是必要的。
本来想要这么说，但我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
这种事，良田同学是最了解的。
「再来是东日本大震灾……核能意外的时候。」
「……」
「那时网路上登了很多的图片和动画，其中……也有拍到牛。」
「那个——」
我也记得。
在核能意外发生后，周围的区域都接获了撤离的指示。
没有人的土地上，只剩下家畜和宠物。
「我看到了明明没有上锁，却等着饲主回来而在栅栏中饿死的牛尸，为了食物在路上徘徊，最后死去的牛的骨骸，还有受到辐射线的污染，无法出货而被扑杀的牛……不过，最让我痛心的，是牛追着摄影机跑的画面。」
放牧场的牛群，一路追着在车上逐渐往后移动的摄影机。
牧场有充裕的牧草可以吃，所以它们并不是为了食物才追上来的。
都是因为——人啊！
以为有人回来了所以很开心，所以才像个离不开妈妈的孩子，拚命在后头追着。
「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当时的那些牛在后头追着我……」
「良田同学……」
听完这些，我才发现，自己对良田同学有很大的误会。
一直以为，她从小生长在畜产的环境，因此对动物的养育和取得它们的生命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但是，我错了。
对于动物，她其实想的比我们更深、更多，根本不能比较。
也因为如此，她总是比我们痛苦的太多了……
「最近，我常在想……早知道活着是这么的辛苦，世界是这么的残酷，我宁愿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大奶同学！」
喀啦！！
林檎破门而入，飞奔进房间。
「笃姬她……笃姬她……！」
「羊水破了吗！？」
「不，它生了！」
「「啊？」」
我和良田几乎同时回应，农也在林檎之后走了进来。
「本来以为只是羊水破了，没想到就这样咻地生了出来。完全就是安产啊！」
而且生出来的小牛好像马上就站起来了。
「……」
不知道是安心了，还是有些尴尬，良田同学的表情相当复杂。
知难产而行易……的意思吗？
※
走进牛舍，情况正如同农所说的。
「刚刚都还在栅栏里跳啊跳的，现在已经开始喝第一口牛奶了。」
守在一旁的继为我说明。
初乳含有提高小牛免疫力的重要抗体(叫做『移行抗体』)，喝了对身体很好。
而且小牛能够吸收抗体的时间只有出生后的二十四小时内。
因此特地保存初乳也没有意义，出生后直接喝是最好的，而这次就是最好的状态。耶！太好了！
林檎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带着开心的表情问良田。
「这样就结束了吗？」
「不……还剩下后产。」
要等胎盘等东西排出，某程度来说，比生产还血腥。
「如果后产不顺利，子宫将无法回复而影响下一次生产。在这种时候，给牛喝酒或是味噌少量的味噌汤是最好的。」
「该芋茎锅出场了！」
农拿着热气腾腾的桶子说道。
喔……味噌的香气传了出来。治愈生产后的疲惫，这确实很有效果。我也想喝，现在真的很冷……
「味噌汤还算能够理解，但喝酒就？」
「产后有很多牛会过度亢奋，让它们喝点啤酒之类的，会比较缓和放松啦……」
「怎么了，良田？表情怎么那么凝重。」
是受到刚才的话题影响吗？
不过，良田同学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刚出生的小牛身上。相当有精神的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吗？
她持续盯着小牛看，小声呢喃着。
「比想像中来得小……」
「应该是因为初产的关系吧？」
继冷静地说。
初产的小牛体型通常不大，在小牛市场中较不受欢迎，而第三胎或是第四胎的小牛是最棒的。以上是在共进会得到的知识。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但笃姬怀孕的时候，肚子也比一般初产的牛大，出生的牛却又特别的小。生产这么顺利也让人有些在意——」
良田的话还没说完，看着笃姬的林檎用颤抖的声音说。
「……大奶同学。」
「怎么了，木下林檎？」
「这……」
林檎指着笃姬的屁股。好像有东西跑出来了。
那是什么？
「后产？」
「不对，是脚！」
良田同学做出判断。
「「？？？」」
脚？
欸？为什么？
小牛不是已经生出来了吗？里面还有？
也就是说——
「「是双胞胎！？」」
「好像……也不算罕见。但正常来说，应该会在产检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个蒙古大夫！」
我念了那个放下病人去度假的渡边医生几句。还说什么一定没问题！良田同学确认状态后，说出了另一个惊人的事实。
「糟糕……这是后肢，胎位颠倒了。」
颠倒！
「初产是双胞胎还胎位不正……」
「即使是我生都很难耶……」
即使有农的大屁股还是很困难。林檎都快要哭了。
「怎、怎么办大奶同学！？该怎么办才好呢！？」
「……只能想办法帮助它生产。中泽农，链子！」
「好！」
「还有畑耕作，以防万一去把推土机开过来，知道钥匙在哪吧？」
「要用重型机械拉吗！？」
「……不能让母体承受更大的负担了。」
我拿下挂在动物管理室墙上的钥匙，再去把停在堆肥厂的推土机开过来。
停在牛舍前，让引擎继续运转，我回笃姬的栅栏前——
「生出来了吗！？」
「勉强算是成功了……」
应该是良田同学和其他两个人一起拉的吧？
握着铁链的继一脸惨白的说。
结束二次分娩的笃姬，虽然全身瘫软，但看起来还算有精神。
母体不用担心，问题是小牛……
「…………没有呼吸……」
「欸！？」「怎么会……！」
用草席擦拭刚生出来的小牛，林檎这么说。正在把铁链从小牛的脚上松开的农和继不禁停下手边的动作。
「怎么办，良田同学！？这样下去……」
我问。
茫然看着草席上奄奄一息的小牛，良田同学说。
「……这样下去……」
「欸？」
「…………这样下去，就这样死在这里的话…………这么一来………………它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死了就不会痛苦……她是这么说的吗？
就这样死了比较好吗？
被生下来只是痛苦？
但到底是谁痛苦？
这头小牛？
还是良田同学？
还是……两方都痛苦呢？
我了解了良田同学内心的纠葛，我能够了解了。
从事农业是为了人类的幸福。
我一直以为，如果有例外的话，那一定是从事农业的人——也就是我们。
但是，我错了。
真正被牺牲的，并不是我们人类，而是其他的生命。
动物或者植物，还有这颗地球。
农业是破坏这一切，剥夺这一切，扼杀这一切的行为。
其中，畜产更是直接夺取了与人类最亲近的动物的生命。
像是家人一样心灵相通的存在，有一天突然消失的丧失感，决定夺去其他生命时带来的罪恶感，以及因此获得金钱时的悖德感。
越是温柔，越是热情，得到的痛苦也就越大……找不到救赎。
既然如此，又有谁能够强制呢？强制要你选择这样的地狱？
「大奶同学！」
就因为能够理解这样的苦恼，大家什么也没说的就这样呆站着。
不过，只有一个人还在拚命的摇动着小牛，一边朝着良田同学大喊。
是林檎。
「这样下去会死掉啊！该怎么办才好！？喂！？怎么办啊！？」
孱弱的后肢还在微微颤抖，小牛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试图留住那最后的一口气，林檎死命的搓揉小牛的身体。
不过，良田还是一句话也没说的站在那里。
「救救它！拜托你救救这个孩子！！」
「……」
良田一动也不动，就因为是良田所以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但林檎还是不断喊着。
「我会养它！我会用钱把它买下来，一直照顾它的！所以…………所以——」
抱着没有气息的小牛，林檎像是个小孩般嚎啕大哭。
不要杀它！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良田同学像是受到惊吓般睁大了双眼————全身颤抖。
到底什么促使她这么做的？
但下一个瞬间，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大喊。
「现在开饴急救指施！」
一切的迷惘全都随风而逝，良田同学恢复以往充满自信的样子，大声的对我们发表指令。
「过真鸟继！畑耕作！你们抓好小牛的后脚，让它倒吊过来！想办法排出气管内的黏液！」
「啊啊！」
「暸、了解！」
「中泽农！拿水桶去装些冷水过来！」
「交给我！」
农立刻跑出牛舍。我和继全力举起小牛的后脚。真的超重的！
「大……大奶，同学……？」
「……真是对不起，木下林檎。」
良田对呆然瘫坐在地上的林檎笑了笑，然后举起手，将头发给束好，牢牢的束紧。
「竟然将自己内心的脆弱强压在动物身上，差点就要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了……哼！我这个社长真是不应该！」
「大奶同学……」
「不过！你的话让我不再迷惑！即使有一天必须要用这双手夺取它的性命——不！就因为要用这双手夺取它的性命，才应该让它的价值与我同在！！」
「……？」
林檎好像不太理解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被泪水沾湿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农抱着水桶回来了。
「大小姐！水！」
「好！！」
良田接过水桶，一股脑地就往小牛身上泼。
当然也泼到了我们身上。
「啊啊！」「……好冰！」
秋夜深深，气温也相当的低。
被冷水泼湿一定会全身发抖。
不过我和继一点也不觉得苦，甚至感觉非常开心。
复活的良田同学好像将热情传到我们身上似的，身体暖暖的。浇在身上的冷水，马上就蒸发了！
「怎么样，大小姐！？要再来一桶吗？」
「不用，这样就够了！」
将空水桶还给农，良田在观察了被我们倒吊的小牛后做出判断。
同样看着小牛的林檎也大喊。
「大奶同学！这孩子……吐水了！」
「它是把积在胸腔的羊水给吐了出来。不过，还不能放心喔！」
根据良田的说明，如果在切断脐带后三分钟仍无法自主呼吸，小牛就会缺氧。
当初在把它从妈妈肚子里拖出来的时候，脐带就已经断了。到现在又过了五分钟，一刻也不能大意啊！
「最后的步骤！把小牛放下来。」
遵从她的指示，缓缓地把牛放在草席上。
良田同学跪在地上，抬起小牛的头，接着深吸了一口气。
「木下林檎，看好啰！牛的人工呼吸——是这么做的！」
说完，她便用手按住牛的下颚及单边鼻孔，往另一个鼻孔吹气！
是、是用这种方法！？
仿佛是在注入自己的生命般，她涨红着脸，持续做人工呼吸。
然后——
「啊！牛它……」
看着从口中咳出羊水的小牛，林檎的眼睛瞪得好大。
胸部上下起伏。
「它在呼吸！」
「「太好了————！！」」
良田同学将嘴巴移开，确认它的呼吸和意识是否正常。「好！」她站起身来。
林檎抱着小牛哭，农则是擦着湿透的身体。
良田将疲惫的身躯倚靠在栏杆上，用温柔的视线注视着她们，挽起双手后说。
「能够做畜产实在太好了……还能遇到这么坚强的孩子……」
一行泪，像是流星般，划过她白皙的脸颊。
※
小牛马上就学会站立，大口大口地喝完妈妈的奶后，开始四处走着。
一会儿靠在累瘫的母牛身上，一会儿舔着姊姊的身体，还有栅栏里的工具，不然就是在草席上滚来滚去的，一刻也闲不下来。
刚才还在与死神搏斗，现在却这么的有精神。
不知不觉天都亮了，为了测量体重，我们把小牛带出户外。
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阳光吧？两头牛都雀跃地蹦蹦跳跳。
「「好可爱喔♡」」
以防它们乱跑，大伙围在四周，总之先拿出手机拍照好了。
「话说回来……名字该怎么办？」
没想到会是双胞胎，目前只有帮姊姊『皮莉嘉』命名。
我提出疑问，林檎摸着妹妹的下巴，立刻回答。
「眼睛闪亮亮的，就叫『琪拉拉』吧！」
果然还是和北海道产的米一样啊……不过很可爱啦，就算了吧！
那天放学后。
我们穿着制服，再度到牛舍集合。
「有带花吗？」
「领带有没有歪掉？」
一年级到三年级的生产专科学生全都排列整齐。校长和主任、农场长也都有出席。小野同学当然也在。
牛舍前那小小的『花园』。
没有半朵花，只是由一堆石头组合而成，那看似寂寞的地方，我们拿着花站在那里。
「皮莉嘉、琪拉拉你们也一起来。」
林檎将大拇指朝下，小牛们就以为那是母亲的乳房而全都靠了过来。
牛儿吸吮着大拇指，露出了『现在要做什么呢？』的表情。
点完名后，确认大家都到齐了，校长点了点头。
「开始吧！」
「好的。」
站在中央的良田同学往前踏了一步，用清澈的声音说。
「默祷。」
全员低头，闭上眼睛。
静静的祈祷后，良田同学再度开口。
「动物慰灵式开始。我代表生产科学畜产专科学生，在此谨对实习贡献之动物发表慰灵词。」
——动物慰灵式。
这对于与动物相关的学校和团体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仪式。
畜产专科当然不用说，医学大学或是研究所也会在校内设立『畜魂碑』之类的场所
抚慰动物的灵魂。
每年到了这个时期，我们学校就会在这个花园前举行仪式。
「本年度为本校生产科学学科、我们学生的实习而贡献的动物，鸡两百零三只、肉牛十五头、兔子三只、鸭子四只，共计两百二十五只。」
良田同学淡淡的统计这些逝去的生命。
是我们养育而又夺去的生命。
「家畜是经济动物，使命也只有一项，就是为了人类奉献生命。所谓的畜产，就是为了成为人类赖以为生的粮食而夺取动物生命之行为。我们藉由夺取那些生命，获得粮食。」
良田同学继续说。
一字一句都是经过思考，慢慢地、清楚地说。
「昨晚，本校牛舍又诞生了两头小牛。」
一瞬间，良田同学停住了。
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还在用脚摩擦着林檎的那两头小牛。
「看到这些孩子，我想起小时候，为了不让小牛被大人卖掉，而试图把小牛藏起来的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样的自己竟然把夺去牛的生命当做理所当然的呢？我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以其他的生命当做自己的粮食呢？」
这两头牛，有一天会被宰掉。
这个事实是理所当然的，而这理所当然才是最残酷的。
「医生是为了救人而面对生命，我们农业从事者却是为了剥夺才与生命交手，为了夺取而增加、养育。为此，我们没有一天不会感到沉重。出货前牛所发出的悲鸣及伤心的眼神，没有一刻不会打击我们的心灵。」
正如同耕耘大地是在破坏大地，饲养动物也是在虐待动物。
对动物投入关爱的行为本身就是在伤害动物。
爱得越深，这个事实对人的伤害也越大。
「我只想逃离这样的悲伤。封闭自己，欺骗自己，将如此的心情加诸在他人身上，用『迫于无奈』这样的理由，合理化自己的罪过。」
人是软弱的。
所以总是在责怪他人。
对农业从事者来说，那对象是政治家、是官僚、是农协也是消费者。
「不过，这些行为都是错误的！」
良田同学否定了过去的自己。
「我们必须分辨『杀害』与『为了生存而夺去生命』的两件事的意义。若是想让人们珍惜肉这种食物，与其不停诉说生命的重要性，还不如做出让人发自内心感受到美味的肉品。这就是我们农业从事者的工作也是责任。与其细数那些失去的东西，还不如重视那些得到的价值。」
不能因为害怕受伤而裹足不前，而是应该选择共同前进的快乐。
「因此，我绝对不会忘记。」
小鸡刚孵出来的时候那种温暖的心情
每天刷毛时的那种感触。
一起散步时所看到的落日那温柔的风
比起泪水
那些得到的笑容
良田同学致词结束后，小小的吐了一口气，再次阖上眼睛后，拿起插在胸前口袋的那朵花。
忍冬花。
它的花语是——『牺牲』和『爱的羁绊』。
她选择了能捱过寒冬，那纯净无邪的小白花。
「谢谢。」
说完，良田同学献花。
伴随着她的悲伤。
感谢。
苦恼。
希望。
迷惘。
绝望。
踌躇、困惑、罪恶感，以及——喜悦。
将这些情感，凝结在这一枝一语之中。
我们也一个一个的向花园献花。
「谢谢。」
「对不起。」
「非常感谢。」
那些花，都是大家为了这天，自己选择自己种的。
一年级的时候，我只觉得这个仪式很麻烦，也觉得是一种伪善。『花不也是一个生命吗？』
或许这就是伪善也说不定。
但重要的不是体悟到这种「伪善」，而是让这种伪善不要结束。
我们是农业高中的学生。
在这所学校里的动物及植物，都是为了我们的学习而贡献自己的生命。那些生命就如同字面上的意义，成为我们人生的食粮。
也就是说——那些生命的价值，是由我们的人生来决定。
我不知道这么想对不对，或许农业就是一种恶。虽然还没有找到那个答案，但我似乎稍微接近了一些，并持续的前进。
与那些生命一起。一起努力。
牛舍前的，那老旧的小花园。那里正开满了花。
很多很多的花。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白鸟士郎。
这次主要是以畜产当做主题。
本系列本来是想向大家介绍农业世界的表象，但这回的内容讨论到农业及生命(动物道德)的部分，表现出角色们的烦恼和痛苦，比起之前的故事，稍微沉重一些。
从第一回(主要是『猴子与学生』这章)就提到的议题，对此也收到不少读者的意见和来信。我相信，这个系列或许能带给读者不少感触吧？
耕作和良田，终于做出了自己的结论。
不过，那并不算是明确的答案，甚至应该说，他们总算确认了自己的态度，才正要开始追寻也说不定，想要找到真正的结论，或许还是很久以后的事。
而我，也还没做出结论。
看完这篇的大家又是怎么想的呢？如果有任何的解答或是疑问，请务必告诉我，让我们一起思考吧！
※
接着。
这第五回出现了『牛的棋盘座』这个技法。
文中有详细解释，在这不便多说，而我大约是在两年前，第一次亲眼见识这棋盘座技法。那时还在收集素材的阶段。
记得当时用的并不是真正的棋盘，而是练习用的工具(比真正的棋盘长了大概两倍)，学生们和牛一起练习到深夜。
大约又过了一个月，老师跟我提到飞驒高山『共进会』，不知所以然的我还在高山迷了路(农协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在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成功的与农业学校的学生谈话。
其实是学生们主动和闷不吭声的我说话啊……
拿手机给我看牛生产的影片，告诉我袋鼠小老板(真的)最后那几天的故事，说明鸭子去喙的程序或是进入小黄瓜的温室，眼睛会痛到张不开等外行人无法想像的事例，都是学生们跟我说的。
说到棋盘座。
用看的应该比较快吧！就是这个。
如何？站上去了没错吧？这头牛可是接近五百公斤。
上面的照片是在今年(二〇一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在长崎豪斯登堡所举行的『全国和牛能力共进会』所拍摄的，由采访的农业高中所带来的表演。
表演非常成功。
如此的表现广受媒体青睐，还有电视记者直接造访畜产调教社的社长K藤家呢！可以说是相当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K藤的桌子旁挂有《农林》的饰品，就连我都受到采访上了电视节目呢！不过原定播放的那天，竟发生了挟持事件，最后没能播出就是了。
然而，棋盘座的成功，一路上可是相当的艰辛。
在两年前的共进会上，棋盘座技法失败了。虽然练习的时候能够完成。
光是站上前脚就获得了会场的掌声与惊叹，但在我的印象中，学生们仍是相当的懊悔。
在那次的共进会，还有一位三年级的训练员(棋盘座以外的类别)，因为迟迟无法让牛乖乖听话，最后哭着回来。
看到他们努力的身影，我知道我一定会把这棋盘座和调教牛的青春高中生的光辉写进书里。
当时的参加者中唯一的一年级生(而且是其他学科的学生！)的K藤，如今已升上三年级，不但成为了社长，还在比之前更大的舞台上与一路打拚的同伴完成棋盘座技法的时候，想起两年前的情况，我不禁流下泪来……『你哭什么啦！』我能理解大家心里一定都这么想，可是大叔的泪腺本来就比较弱嘛……
希望能藉由本书将那份感动传达出去。
这第五本能够完成，必须要感谢历代畜产调教社的大家以及学校方面的配合，从系列开始前就受到了许多指导及照顾。
爱知县有所高中，详细的告诉我稻鸭农法。农场长再看过我带去的《农林》后，「……这个不行啊！」像这样严厉的提出指教(汗)，但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说明和讲解，对我实在受益良多。由于本人的能力不足，无法将学习的内容完全反映至书的内文，令我十分在意。容我再次的表达感谢。谢谢！
邀请我参加韩国轻小说嘉年华的大家，真的非常感谢！从没想到这个系列能够在邻国受到这么大的回响。D&C企划的大家所准备的大型布帘也真的吓了我一跳！还有《农林》韩文版的译者，Lee Seung Won先生，事前特地调查了韩国的农业关系设施，当天也完美的为我翻译，真的非常感谢。接下来的翻译也麻烦你了！
核准我采访『儿童霞关见学日！』的农林水产省的大家，特别是原企划官，马场哲也先生，上次真的受您照顾了！谢谢您！
企划演讲会的美浓加茂市中央图书馆、东图书馆以及阅读社团的大家，还有长途跋涉特地前来参加的读者们，这是我第一次在那样的会场发表演说，表现或许无法让大家都满意，但还是希望大家听得开心。
长良川铁道，长铁沿线应援团的大家实行了一个不得了的计划，在美浓太田车站的月台，设置了『农林见面隧道』，实在值得一看！欢迎大家前往美浓太田车站的长铁月台，来个铁道小旅行吧！
岐阜市上下水道事业部的大家特别准许我在书中使用『岐阜的大地』的名称与照片，从申请书的填写和准备都做了详细的指导，在这里表达我的感谢。这『岐阜的大地』在『JA岐阜』绝赞发售中！还有便利的太空包装(一吨装)喔！
感谢所有曾经寄信给我的读者。你们的鼓励我接收到了！尤其是K定先生，特别为我说明了畜产外的动物商业利用部分，真的非常感谢！
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除了美浓加茂市的大家，还有很多很多给予协助的人们，感谢大家的支持！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
此外，做为内容参考的文献，『珍兽的医学』(田向健一氏)及『动物福祉』(佐藤众介氏)，感谢你们的发表。
下回的主题是『国际化』！最后的宿舍生终于现身了！敬请期待！！
第X节 课最后的住宿生
「……谢谢你的花。」
「欸？」
动物慰灵式结束，把皮莉嘉和琪拉拉送回牛舍后，我们住宿生一起走回宿舍。
途中，我和一旁的耕作道谢，谢谢他分了花给我。
「我没有办法自己准备……」
「啊啊……对不起。如果我早点跟你说的话，林檎也可以献上自己种的花。」
「不会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突然，我又说不出话来了。
每次都这样，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让别人知道。真是烦人。
「……明年，我一定会亲手种自己的花。」
「嗯，好啊！」
耕作笑着对我说。
他……好坚强。
在种花的这段时间，耕作一定会意识到自己其实在夺取动物生命的这个事实。他到底是如何承担那份重量的呢……
我根本完全跟不上耕作他们。
即使像这样一起走着，我好像还是离他们好远，连背影都看不到。
我真的有办法像耕作和大奶同学那样，真心的面对动物们吗？
到时候……我有办法承受吗？失去那些孩子的悲伤……
「……耕作——」
「嗯？」
「为什么可以这么温柔呢？明明知道有一天会分开……」
「这……」
在宿舍的玄关前停下脚步，耕作对我微笑。
「应该因为不想在分离的时候感到后悔吧？等到真的分开了，最多也只能像这样献花而已。」
啊啊……果然是这样。看着那寂寞的笑容，我确认了一件事。
我……果然对耕作——
「耕作！My Darling！！」
一名女子从宿舍里冲了出来。
好……漂亮喔！
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不是日本人。
金色的长发随风飘逸，直接抱住耕作的女孩，不断用胸前那多余的脂肪挤压耕作的背。
…………这女人，是谁啊……
「我来接你了，Darling！Sorry让你等那么久！」
「欸？欸？」
「说服家人虽然很困难，但人家很努力喔！非常、非常努力！然后终于得到许可了！」
「呃，等等……欸欸欸？」
看起来十分慌张的耕作。
……但还是躲不过我的法眼！
耕作虽然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却不完全是这样。他甚至主动地用自己的手肘触碰那个脂肪袋(别名胸部)……
农农露出了扭曲的微笑。
「小耕？今天的晚餐，吃厨房三角区的剩饭就可以了吧？」
我也说。
「外遇是死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耕作急忙否定，甩开那个抱住他的女人。
「不！不是……啦！你是谁啊！？」
「娜塔莉啊！」
「……啊？」
……娜塔莉？
她……是那个与我错开回去家乡的，住宿生？
但是……我看到的照片，明明是个幼女啊……
「我从德州回来的路上，有长大一点吗？」
「「什么————！！」」
……发育也太好了吧……
耕作用看到鬼的眼神看着娜塔莉小姐(？)。
「长大一点……才半年不是吗？根本长高了一倍嘛！」
「咦？娜塔莉也很惊讶哇，应该是发育期吧？」
「不不不！就算是发育期，也不可能发育成这样吧？一定有问题！」
「胸部膨胀起来了喔♡你摸你摸♡」
「你！不……不要压过来啦…………嘿嘿♡」
……这个邪恶的笑容，你是笨蛋吗？
「不、不过啊……小娜？」
「什么事啊农？」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叫我的小耕『Darling』的……还说什么『你回来啦！』对吧？那是……什么意思啊？」
「喔！」
娜塔莉开心的抱着耕作——说出了令人不敢相信的话。
「我要让耕作当我的『新娘』，然后把他带回德州啊！！」
To be cultiva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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