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 治]不推理的名侦探1[台/简]


本帖最后由 蕾娜·赛亚斯 于 2014-5-31 13:21 编辑


不推理的名侦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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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村田 治
插图:POKImari
图源:tayash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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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兴趣的只有杀人事件、凶恶犯罪以及『完全犯罪』而已。」
特征为长及腰间的银发与红色瞳孔的女高中生让羽恋深如是说。
而屡次前往由恋深担任社长的『犯罪研究社』,简称『犯研』的八之岳理人,
则是个一切能力只略高于平均的普通人。
高中生的社团活动并不会没来由地被卷入什么大事件中,
『犯研』里也充满着平稳的气氛。
但没想到,来自推理小说研究会请求找寻小说后半部这种如此简单的委托,
竟然会演变为重大的事件……。由对照之下充满反差的两人展开的悬疑故事就此登场!

插画绘者:POKImari
目 录
  序章
  一章 名侦探
  二章 伪善者
  三章 痛苦的价值
  四章 关于伪善和痛楚的考察
  终章



序章
  午休时,我和往常一样打开了挂有写着『欢迎光临HANKEN!现在开始为您解决事件!』看板的门。我总觉得这个台词和『中华凉面现在开始为您供应』的感觉很像。
  在文艺社、落语研究会、电影研究会、漫画研究会等门扉并列的旧校舍一楼中,只有这个房间特别显眼。
  只有四坪大小左右的室内,还是老样子凌乱不堪。房间中央的桌子上,书堆得像小山一样,而一些从桌上崩落下来的书,则被放置不管地散落一地。掉到地上的书与书之间放有扩音器与头盔等杂物,而杂物之间则散落着小刀与短刀和柴刀等凶器。
  让羽恋深横躺在面对桌子的沙发上看着书。她留着一头银色长发,以及长而浓密的睫毛,虽然是个五官端正到不像人类般的美少女,但总觉得她的存在感似乎有点薄弱。埋首于书中的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我进来了。
  我收拾着散落一地的书籍杂物与凶器清出一条路,向沙发走去。
  「辛苦了,恋深。」
  我说完话之后,恋深终于把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朝我看来。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理人。」
  「……说得像是迎接出狱的犯罪者一样。」
  「意思是恭喜你从名为社会的牢狱中出来了。」
  「虽然你这番话听起来是有点帅气,但我反倒是觉得这个房间还比较像牢狱呢,那么狭窄。」
  「那么我就是被囚禁于此的美少女了。」
  「不要称呼自己美少女。」
  不过她说的并没有错。
  深恋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那么理人,有人投书吗?」
  「是的,有五封。」
  我从书包中拿出几张从设置在校内的木箱——也就是深恋所说的『HANKEN信箱』中拿出的信件给她看。
  「喔,大丰收大丰收!念来听听吧。」
  「好好好,首先是第一封,来自设置在北校舍三楼的箱子。『厕所最里面的那间塞住了冲不掉,请想想办法。』」
  「……去向清洁业者说吧。」
  「来自北校舍一楼箱子的投书。『外遇好像被妻子发现了,请救救我。』」
  「这封信是谁写的!?这种事情该和我们这些学生商量吗!?」
  「啊,投书的最后写着『真心寻求帮助的校长上』。」
  「这所学校烂掉啦!」
  「再来是南校舍三楼。『请告诉我让羽同学的三围。』」
  「B一二九.三公分、W一二九.三公分,H一二九.三公分,另外身高也是一二九.三公分。」
  「你是来自未来的猫型机械人吗?接着是体育馆旁的箱子。『昨天发售的推理冒险游龇攻略不了,请告诉我破关的方法,』」
  「我就给个最大的提示,只透露你犯人是谁好了,犯人是……」
  「推理游戏先透露犯人是谁就不用玩了吧!……再来是校门旁的箱子。『请告诉我提升女性魅力的秘诀!。」
  「上网去搜寻『女性魅力』吧。」
  「以上就是全部的内容了。」
  恋深叹了口气坐回沙发上。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啊。」
  「当然啊,又不是推理小说,校内才不会发生什么事件,更别说是恋深盼望的杀人事件呢。」
  我没把恋深的话放在心上,拿出了在合作社买的三明治。
  「你还没吃午餐吧,我帮你买了。」
  「这么说来从我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呢。真是太感谢了,理人不在的话我有信心可以在三天内饿死唷。」
  「别有那种怪自信,吃吧。」
  我将三明治递了过去,但恋深却没有接下来。
  「喂我吃。」
  「…………」
  「不喂我,我就不吃,太麻烦了。」
  「好啦好啦……」
  我只好打开包装,取出里面的三明治拿到恋深的嘴边。恋深小口小口地,咀嚼着我递给她的三明治,感觉趄来就像在喂食小鸟一样。
  让羽恋深的头脑非常好,虽然几乎没在念书,成绩却还能位居全国前段班。因此就算旱常翘课,老师也无话可说。
  不过,除了头脑劳动之外的部分都惨不忍睹。既不会打扫,也不会作菜,完全没有生活能力。我要是不照顾她,说不定真的会饿死。所以我每天都为了照顾恋深而来到这个社团撕室。顺道一提,我可不认为自己是这个社团的社员。
  「嗯,真好吃。理人,你跪坐然后把头低下来吧。」
  我照做之后,恋深用双手抱住我的头。
  「理人的头抱起来好舒服,像是玩偶一样。」
  「这算是一种夸奖吗?」
  「当然是夸奖啊,一家必备一台的理人同学。」
  没把我当人看啊……
  不过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反抗。虽然被这样抱着有点害羞,不过我却完全没有想推开恋深或离开她的意思。
  我就只是,任凭恋深抱着,感受她柔软的肌肤以及传递过来的温暖。
  这个样子……
  就好样我被恋深饲养着一样……
  不知为何我不由得这么想。
  落日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透明的光线中,微小的尘埃闪耀地飞舞着。
  这就是我和恋深的日常,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犯罪研究社』中,过着和杀人事件扯不上边的日子。
  不过,我们相遇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一章 名侦探
  这么说起来,以前有人对我说过『名侦探并不是人类』。
  应该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我在从医院回家的途中,遇上了一个奇怪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像个大人,不过实际上的年龄应该没有那么大。
  他的脸孔和体格我已经想不太起来了。
  并非是事情过了太久导致记忆变得薄弱,而是那个男人的存在感让人觉得很稀薄。不过,只有他是个怪人这个印象强烈地残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拿着求生小刀,唐突地向准备回家的我搭话。
  「你有在看推理小说吗?」
  「推理……?小说虽然没看,但漫画倒是有在看。」
  有段时间曾流行过以侦探活跃为内容的少年漫画,这类漫画为了迎合读者的年龄,身为侦探的主角都是少年与少女。
  「是吗,这样很好,等你长大一点,再接触推理小说就好。这个世上充满着各式各样的推理小说,名侦探多得像山一样,其中著名的有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赫丘勒·白罗,在日本也有金田一耕助和明智小五郎。即使到了现在,推理作家们仍然持续生产着无数的名侦探。不过,名侦探到底是什么呢?什么样的人才称得上是名侦探呢?」
  名侦探——
  无论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还是我所看的少年推理漫画,说到名侦探做的都是同一件事。
  「名侦探会用精采的推理,一下子就找出凶恶的犯人。」
  「只对了一半。能够利用推理找出犯人,的确称得上是名侦探。不过,这并非名侦探的绝对条件。」
  「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够拥有福尔摩斯般敏锐观察力;没有人能够像白罗一样参透犯人心理;没有人能够像金田一耕助一样正确地组织证据与理论。……名侦探这种东西指的并不是人类,而是『解开谜底的系统』。在故事的尾声将所有的谜底公布这种现象的拟人化,就是所谓的『名侦探』。所以,无论推不推理,都能够找出无需质疑的事实真相——这才是名侦探的绝对条件。」
  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一点都搞不懂。
  「可是,不推理的话就不知道犯人是谁吧。」
  「不,知道唷。」
  「怎么知道的?」
  「名侦探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犯人是谁了。」
  「哈哈哈,那的确就不需要推理了。」
  我以为是开玩笑便笑了出来,大哥哥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没错,正是如此。」
  「……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不需要推理就能找出犯人,哪有可能啊。」
  大哥哥将刀子在两手间转动玩弄着,看来使用技巧十分熟练。
  「既然你在念小学,应该有写过算数的习题吧?」
  「……嗯,有啊。」
  不过,这跟侦探没关系吧。
  「习题的最后面,都有刊载正确解答吧?对了,也有老师为了不让你们看到答案,会事先把它给撕掉。」
  我的算术习题解答并没有被撕掉。级任导师说『老师相信大家不是会抄答案写作业的那种坏孩子』就直接给我们了。
  「名侦探从一开始就看过习题的解答了。在作品中的人物面临难题苦恼时,他却在一旁偷偷看解答,所以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答案,接着只要顺着能得到解答的方法想办法说明就可以了。至于说明的内容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都无所谓,无论是穿凿附会还是神秘现象或是超能力都可以,因为答案无庸置疑的是正确解答。」
  「这未免……太狡猾了。」
  「没错,太狡猾了。名侦探其实都是些狡猾的家伙,看完解答后才进行推理,然后将犯人绳之以法。当然,名侦探对自己的特殊能力其实并没有自觉,不过他们确实像轻小说中的角色一样拥有特殊能力。就将这种特殊能力命名为『全知全能』吧,帅气一点用拉丁文来说就是『Deu sex machina』。所以没有特殊能力,身为『普通人』的犯人在名侦探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了。不过,若是——」
  大哥哥拿着刀子笑眯眯的说道。
  「若是像名侦探一样,有着『一开始就能看到解答』的犯人存在的话……对他来说,不管什么犯罪都能完美地执行吧。」
  ◎  ◎  ◎
  和那个男人相遇后过了八年,我不但从小学、国中毕了业,现在已经是高中二年级生,持续着平静的学园生活。虽然最近镇上连续发生了几起让八卦节目骚动的事件,但我自身的生活基本上仍是相当平凡平稳平和。
  直到今天为止。
  我的面前站着一名少女,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手里拿着一把求生小刀。
  在校园内拿着那种东西,根本就违反了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了吧……
  她是个拥有长及腰间的银发以及红色双瞳为特征的少女。那头不像人类该有的银色秀发,在从走廊窗口照射进来的橙色夕阳余晖下闪闪发光。
  「请问…你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总之先问问看。
  她回答道——
  「为什么要对付我我做了什么事吗不可饶恕不可饶恕该怎么做才好呢杀掉你就好了杀掉你杀掉你杀掉你不可饶恕杀掉你杀掉你将你悲惨地四分五裂……」
  看来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我身处于一条笔直的走廊,转身逃跑的话或许会被她从背后刺杀也说不定。就算想破窗而逃,或许会在脚踩上窗台时遭受刺杀吧。这下已经无处可逃了,既然如此——
  我伸手寻找口袋中的东西,发现了一支原子笔,只有这个啊,看来要用原子笔跟刀子战斗了。
  不不不,这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办得到!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下定决心后,我从口袋拿出原子笔,用笔尖对准了眼前的少女。
  先出手的是那个少女,我和她之间距离的两公尺一瞬间就消失了,银色的刀刃朝着我的脖子攻击过来。

  两人交错而过——

  原本以为用原子笔不可能和刀子战斗,但真要做还是办得到的。
  她的刀子挥空了,而我的原子笔擦过她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
  「啊、抱歉!」
  竟然弄伤了女孩子的脸庞,真差劲呀!
  偏偏在这种时候,身上却没带手帕或面纸。
  「没关系,不用在意,只是稍微割到皮肤罢了。」
  她别过了头露出微笑,虽然脸颊还在渗血,不过看来十分满意。
  「真是毫不留情的攻击,和我想的一样,你可以成为优秀的杀人者。」
  「咦?」
  就在我愣住的一瞬间,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摺成四分之一的影印纸,交给了我。
  「那么,我等着你唷~~」
  「……咦?」
  什么意思?
  她挥了挥手,离开了现场。
  总之,我打开了那张纸看看。
  『入社申请书』
  上面这么写着。
  刚刚那个,难不成是社团招新的活动吗?
  「学长、学长!」
  就在我还在发愣的同时,背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个留着俏丽外翻短发的娇小少女——她是我的学妹杵岛裕稀,正用那对充满特征的大眼睛抬头瞧着我。平时她总是带着纯真的笑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却充满着警戒心。
  「刚刚那个人是让羽恋深学姐吧?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刚刚才初次见面,连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裕稀认识她吗?」
  裕稀轻轻地点了头。
  「她是特进科二年级的让羽恋深。姬除了那头银发与红色双瞳,还具备着超乎常人的容貌,所以在校内非常出名。不过,除了容貌外还有其他出名的理由……她是个被称作『杀人侦探』的怪人。」
  我所就读的学校采取小学到大学的直升式教育,是所拥有三干名学生的庞大学校。光是高中部,就分成四个学科。学业、运动都很平均的学生念的普通科,成绩优秀者聚集的特进科,充满体育特待生的体育科,以及想成为艺人与各种领域艺术家的人念的艺能学科。
  特进科可以说是天才的巢穴,不过汇集着众多天才的同时,也存在着许多奇怪的学生。
  「什么杀人侦探……侦探杀人是不对的吧。」
  我的话让裕稀不禁苦笑。
  「说的也是。其实让羽学姐并没有杀人啦。不过——她刚好在失踪SNS(注1)架设当前刚好搬来到这个镇上,所以被谣传跟最近那些事件有密切关系……」
  在这个早良町中,从去年底开始发生了许多不详的事件。去年十二月,有个自称『128』的人架设了『失踪SNS』之后,全国的失踪人口数量激增,而那个『128』便是早良町的居民。之后在三月时我们学校有一个女学生从公寓坠楼身亡。两个月之后,竟然还在镇上发现了被分尸的成年男性遗体。
  早良町的车站附近还算繁荣,不过基本上是个宁静的小镇。但由于连日的报导,或许现在是日本最不安宁的小镇吧。
  「不过啊,理人学长不认识让羽学姐的话人家就安心了。若是不管性格的话她的确是个大美人,所以似乎也有人仰慕她,刚雕学长看起来就和她挺亲密的。」
  「我先问一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我们的?」
  「从让羽学姐把纸交给学长开始。」
  「……要是你再早看到几秒钟,绝对不会有『亲密』这种感想出现。」
  「嗯?是这样吗?」
  因为,我可是差点就被杀掉了。
  「不过,我和让羽关系好不好,和你没有关系吧?」
  「大有关系!学长真是的,明明就知道人·家·的·心·意♪」
  「不,完全不了解。」
  「好过分!人家都已经这么努力地展现出喜欢学长的气氛,为什么还不能理解呢!?如果是学长……人家连最宝贵的东西部愿意奉上唷。」
  裕稀摆出妩媚的姿态。
  「好啦好啦。」
  「真是随便的反应……对女孩子来说太失礼了。」
  裕稀鼓着脸颊说道。
  不过,我完全不知道裕稀对我抱有好感的理由,她的态度不管怎么看也太刻意了,所以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啊!学长,你的手怎么了!?」
  「咦?」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背的皮肤被削下了一片,流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刚刚被刀子划到了吗?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会痛吗?」
注1SNS是社群网路服务(Social Networking Service)的缩写。
  「注意到之后就觉得痛了。」
  「等我一下唷,我找找…手帕手帕。」
  裕稀匆匆地跑进附近的厕所,很快地又拿着沾湿的手帕跑了回来。
  「来,用这个擦吧……」
  我用沾湿了的手帕敷在手背上,时值九月仍充满着残暑的炎热天气,冰凉的水让人感觉好舒服。
  「要去保健室吗?」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话说刚刚的话题,只不过是在SNS事件时期转来我们学校,就认为她跟镇上的事件有关系也太奇怪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裕稀直盯着我看。
  「学长……果然很在意让羽学姐吗?因为她是美女吗?因为她身材很好吗?因为她胸部很大吗?人家的胸部虽然还小,但仍在持续发育呢!到了明年一定会变得凹凸有致,学长等着吧——」
  「不是那样啦。」
  我慌张地打断了裕稀的话。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她是个怪家伙罢了。」
  「哼~这样啊,那就当学长是这么想吧。」
  虽然带着不悦,但裕稀还是对我详细地说明了关于让羽恋深的事情。
  「让羽学姐和最近的事件之所以会扯上关系,是因为她解决了五月发生的分尸事件。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详细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五月某日的早晨,于早良町二丁目垃圾放置场,打扫中的女性发现一只装有人类右手的塑胶袋。在那之后,镇上各地也陆续发现其他被切断的身体各部分。
  那个时候全国都在报导这个事件。
  「不过根据报导指出,该事件因查出了被害者的身分,而得到了关键性的线索。」
  「提供那个关键线索的人,其实就是让羽学姐。」
  只靠着报纸和新闻报导的有限情报,让羽恋深就推测出犯人,并且告诉了警方。根据警方调查的结果,和她所推测的一样,而逮捕了犯人。
  「因为解决了那个事件,她被人取了『侦探』这个绰号,至于另一半『杀人』这个部分则是——」
  「杵岛。」
  像是想打断裕稀接下来要说的话,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是担任物理教师的片桐庆一郎,正从走廊对面走过来。
  「我有点事要请你帮忙。」
  「……唔,还真是好事多磨啊,难得人家能和学长聊天。」
  裕稀小声地嘀咕着,不让片桐听到。
  这么说起来裕稀是班长,常常被老师委托帮忙各种杂事。
  「那么我就先去帮老师的忙了。记得伤口可要好好地处理唷。」
  说完后,裕稀便掉头快步地离开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一点血渗出来。
  老实说这种程度的伤口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保险起见还是去保健室擦个消毒药水好了。关于伤痛和疾病,我完全不信任自己的感觉。
  在那之前——我再一次打开了从那位名叫让羽恋深的少女手中拿到的纸。『入社申请书』,在下面还写着着『HANKEN社长·让羽恋深』。
  『HANKEN』是什么东西?
  而且再往下一看,我的名字已经被写好了,只要再盖个章,入社申请就OK罗。OH!凯瑟琳!你为何那么亲切啊!?
  「鬼才要加入咧。」
  谁会加入那种充满谜团,还有着危险人物的社团。
  不过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为什么她会找上我呢?

  隔天放学后,我打算前往那个『HANKEN』看看。入社申请书中有标示社团教室的地点,所以我知道位置在旧校舍一楼最南端的教室。
  我打开了那扇不太好开关的旧门。
  社团教室中的窗帘全部都被拉上,连电灯也没有开,非常昏暗。四周墙壁全都埋没于书架之后,大量的藏书带来一股压迫感,在黑暗中能看见少数几本书的书名,都写着『杀人』『犯罪』『死』之类醒目的文字。
  我一踏进了室内,就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我看了看脚下。
  地上有一把刀子,除此之外还有子弹、柴刀和绳索等东西也掉在地上。
  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突然,黑暗中传出了声音,昨天袭击我的让羽恋深正站在墙边。
  银发红眼的少女朦朦胧胧地浮现在黑暗中,那股神秘的氛围与其说是人类,还不如说是妖精和精灵比较合适。
  「……你知道我会来?」
  「我能看透世间万象,这个能力就叫『全知全能』。我身为盖亚所钟爱的黑骑士,没有事情能逃出我的眼睛。」
  「………………」
  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充满中二感的台词。对了,就是在轻小说和流行杂志里面会出现的台词。
  「你在说——」
  你在说什么蠢话啊,我本来想这么说的,但她的眼神非常认真。
  怎么可能……难道她真的有那种特殊能力?
  「我就证明给你看吧。那么——我会完全说中你今天的行动,用盖亚的方式。」
  姑且不管盖亚是什么,对于她充满自信的言语,我不禁默默地点了头。
  「首先,你呢——」
  红色的双眼打量着我。

  「今天早上,吃的是面包或是饭或是玉米片对吧?又或者没有吃就来学校了。」

  怎么可能,竟然和她说的一样!我早上习惯吃面包,今天吃的正是涂了奶油的面包。
  「然后,你来到学校上课,还吃了午餐!」
  说得没错!又猜中了!
  「接着放学后是用走的来这间社团教室对吧!?」
  好厉害,真的完全说中了——
  「才怪啦!!我竟然一不小心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你说的那些,不管对哪个学生都适用吧!还有,早餐吃饭或面包或玉米片或是没吃,根本就已经把所有早餐的状况都说完了。」
  「……奇怪,我听说灵能力者不都是这样,用绝对不会猜错的质问来骗人,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拆穿了,冷读术还真不容易啊。」
  「冷读……?」
  我将她说的话重复反问后,她以复杂的表情点了点头。
  「冷读术就是利用话术与观察方获取对方的情报,伪装成以超能力去读心与窥视记忆的技术,是诈欺师和神棍常用的伎俩。」
  「你这不就说漏嘴那是诈欺师用的伎俩了吗……」
  什么,能看透世间万象』啊,我对自己竟然相信或许她真的有超能力这种幻想式的展开感到非常丢脸。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肯定。」
  「什么事?」
  「你昨天被我用刀子划伤后,却没有去保健室治疗。回家之后,虽然有用自来水冲洗伤口,不过却没有抹药和擦消毒药水,对不对?」
  被说中了。
  「……咦?」
  被猜出我没去保健室,还可以用她躲在一旁偷偷观察来解释,不过回家之后的事就不可能了。
  难道连我在家里都被她监视了?怎么可能。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能看透世间万象。」
  难道她真的是超能力者?
  不,怎么可能,她只是碰巧猜对加上装神弄鬼罢了。
  不过,我开始感到……眼前这名叫作让羽恋深的少女,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那么惊喜就到此为止吧,欢迎你,新加入的社员。」
  「等等,谁是新社员啊,我又不是为了入社而来。」
  「可是你带入社申请书过来了。」
  让羽指了指我带来的入社申请书。
  「不,你仔细看,上面并没有盖章。」
  「哎呀,真的耶。不过忘了盖也不要紧。你看,我今天早上去了校门口的印章店,已经准备好『八之岳』的印章了。」
  「为什么要帮我准备!?我可没有打算要入社啊!」
  「是吗?」
  「是啊!」
  她哼了一声,交叉起双臂坐到沙发上,然后用看穿一切似的目光凝视着我。

  「那么,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没打算入社,所以来拒绝的。」
  「那么无视入社申请书,直接把它丢掉就好了啊。」
  「那样的话……你不也一样吗?既然连印章都做好了,如果只是要我入社,直接伪造入社申请书不就得了。」
  「只是入社根本没意义,我不需要光有名字的幽灵社员。更何况学校也不承认这个社团,所以也没有凑人数的必要。」
  「啥?」
  那这张入社申请书,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吗?
  「我只是单纯想和你聊聊,所以稍微绕了个圈子让你来这里。」
  让羽带着验证打量的目光凝视着我。
  「那么,你来这个社团教室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我有件事很在意。」
  「什么事?」
  「为什么你会找上我?」
  「半年前,发生了一起我们学校的女学生坠楼的事件吧?而你是第一发现者。」
  果然是这样,平平凡凡的我会被这种怪人盯上的理由,也就只有那个事件了。
  今年三月,发生了一起我们学校的女学生丧命的事件,当时在校内喧腾了好一阵子。
  而我偶然地经过事件现场,成为了第一发现者。在那之后,不但被警方带去侦讯,还遭受班上同学连番的质问,持续了一段辛苦的日子。不过话题传得快退得也快,一个月左右后连八卦节目都不再讨论这个话题,班上的同学也失去了兴趣。
  不过,那时我犯了个错误,让周围的人对我退避三舍,因此现在班上完全被孤立中。
  那时候的失败,我到现在都还在后悔。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有点兴趣想近距离观察一下罢了。」
  她不在乎地说道。
  把我当实验动物啊。
  「……话说回来,这个『HANKEN』是什么样的社团?」
  像这种不亲切到连社团活动都无法想像的社名,实在不多见。
  但让羽恋深这个家伙,却摆出了无比自豪的表情说道。
  「很棒的名字吧,不傀是我才能取出这种完美的名字!『犯罪研究社』,简称『犯研』,再用罗马拼音写成『HANKEN』的话,不觉得更散发出一股绝妙的命名品味吗?」
  我清楚地了藓到她没有半点命名品味了。
  「不,这个简称该怎么说呢……」
  问题是从社名完全无法想像社团活动在做什么。
  「咦?不好吗?果然还是叫『HANKEN!』比较好吗?最后面那个『!』非常关键,当初我也犹豫了好久。」
  问题完全不在那里。
  总之,这个社团的正式名称似乎叫『犯罪研究社』。对于会认为简称直接叫『犯研』就好的我来说,品味也平凡过头了。
  「那么社团的活动是什么?」
  「这个嘛,硬要说的话这个社团——」
  让羽夸张地挺起胸膛说道。

  「什么也不做。」
  「那我回去了。」
  「等等,刚刚的不算!重新来过!我会详细说明的!」
  让羽慌忙地叫住我。
  「这个社团是在研究凶恶犯罪、杀人事件,以及『完全犯罪』。」
  即使听了她的说明,我还是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社团。
  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刀,用手指抚摸刀刃,陶醉地微笑着。
  「这是『津山事件』中所使用的短刀的仿制品,在我的蒐藏品中算是比较早期的东西。」
  「津山……是什么?」
  「也有人称『津山三十人屠杀事件』,是日本犯罪史上记录中出现最多死者数的事件。
  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一日,在冈山县津山市的村落中,发生了一起在短短两小时中三十人被杀害的事件。那天天还没亮,犯人使用猎枪、日本刀以及两把短刀作为武器,一间一间地冲入村落的民宅将居民杀掉。」
  让羽走近放在书架一旁左右开门的收纳柜,将短刀收了进去。
  「猎枪和日本刀我也想凑齐,不过社会的目光太严格了所以无法达成。其他还有……这是日本犯罪史上首起分尸案件『铃弁事件』中所使用的红色皮制手提箱的仿制品。这是被称为二十世纪最大的未解谜团三亿元事件的遗留品,而这是……」
  银发少女一一对我说明掉在地上的凶器以及柜子上的物品。
  该不会这些杂物,全都是与杀人事件和凶恶事件相关物的仿制品吧。
  作为高中女生的蒐藏品也太异常了吧。
  「你认为什么是『完全犯罪』呢?」
  如同测试我一股,她这么问道。
  完全犯罪,一般的意思是『绝对抓不到犯人的事件』。
  完全不留下证据,无法锁定特定犯人的犯罪也称作完全犯罪。由于犯行绝对无法实行,所以无法对犯行举证的犯罪状况也能称作完全犯罪。
  听说在实际发生的事件中,三亿元事件就是完全犯罪的一个例子。
  「完全犯罪指的就是抓不到犯人的事件……吧?」
  「答错了。」
  她很干脆地否定了我。
  「若是照字义上所指的『完全犯罪』,或许只要犯人不被抓到就OK了。不过,那种案件哪里『完全』了?不被抓到就算『完全』,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从加害者的角度来看而已。」
  让羽捡起了地上的柴刀,转头看着我。
  「在江户川乱步的《红房子》这部短篇小说中,写着一件独特的完全犯罪案例。在小说中登场的T先生,在某一天夜晚,遇上了一场交通事故。一名老人被汽车撞到,而司机向T先生询问医院的方向,不过那个时候T先生喝醉了,在昏昏沉沉情况下回答的并不是附近最大的K医院,而是间距离较远,由庸医所开的M医院。结果隔天T先生到M医院询问后,才知道被车撞到的那位老人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了。如果T先生在昨天晚上,回答的地点不是M医院而是K医院,说不定老人就能得救了……这么一来,要说人是T先生杀的也不为过。不过当然这件事T先生并没有被问罪,你不觉得这就是完全犯罪吗?」
  我倒是没有想过,而且还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完成的『完全犯罪』。
  「不过,这和我所追寻的完全犯罪不同,再怎么说也只是在『遇上了交通事故』这种偶然的状况下才能发生,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执行的话,连犯罪都称不上,只是个意外罢了。」
  让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而我也继续听下去。
  「完全犯罪到底是什么?是像『红房子』中的T先生那样,只要犯人不被抓到就是完全犯罪?或是像津山事件那样,创下最多被害者就叫完全犯罪?还是像三亿元事件那样,得到莫大的利益才叫完全犯罪?错了,完全不是那样,我所追寻的,并不是那种犯罪。」
  「……『追寻』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想要实践让自己满意的『完全犯罪』。」
  她的意思是打算去犯罪?
  这家伙的脑袋还正常吗?
  「不过我所追寻的『完全犯罪』,实在没办法去实行。这个镇上最近发生了几起大事件对吧?失踪SNS事件、分尸事件、还有女学生的坠楼事件。不过这些都和我盼望的不同,之前稍微调查了一下,结果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这么说来解决分尸事件的人就是让羽,难道她只是『稍微调查了一下』就找出犯人了吗?
  和刚刚的意思有点不一样,这家伙的脑袋还正常吗?
  「虽然关于失踪SNS事件,还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
  她说的是从早良町开始,被害范围扩及全国的失踪SNS事件。
  在去年的十二月,全国最大的匿名网路讨论板上,有人发表了一篇标题名为『我现在要开始搞失踪了wwww』的讨论串。虽然不知道发表文章的人是不是真的打算要搞失踪,不过讨论串中大家开始讨论起不会被人发现的失踪方法,还有不会造成家人和朋友困扰的方法,以及失踪之后的生活方式等等。在这之中,第一二八篇回文中发表了『我为了想失踪的人制作了一个SNS』,还连同URL一起附上。URL连结点进去是一个会员登录型的SNS,听说那里有非常多的人登录。
  在SNS中,许多想要搞失踪的人们,互相讨论如何隐藏自己的行踪,互相安慰逃离家人的不安感,进行了许多异样的交流,而全国的失踪人口也开始急速增加。
  据说在早良町,也因为这个影响出现了许多失踪者。
  结果三个月后,虽然这个SNS遭到警方的网路犯罪对策班封锁,但之后早良町仍有许多人行踪不明。也有传闻说镇上登录失踪SNS的人,都转到另一个也是一样在讨论失踪话题的地下SNS去了。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类似都市传说的谣言,实际上是否存在就不得而知「」。
  「反正,这一切都和『那家伙』脱不了关系就是了——」
  让羽恋深认真地低语着。
  虽然我对她不是很了解,但一个会说出想要实践犯罪的家伙绝对不正常,看来还是不要跟她扯上太大的关系比较好。
  「我差不多该走了。」
  「是吗?辛苦了。我一直都会在这里,想来社团教室的话随时都欢迎。」
  我大概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吧。

  私立青瑛学园坐落于市区外的山中。因为是所学生人数众多的庞大学校,所以只能选择建在山中才有足够面积的校地。
  所以每天早上为了上学就必须爬上长达两百公尺的坡道,也因为这条坡道的关系无法骑自行车上学,听说夏天还有学生在坡道上中暑昏倒。这样真的没问题吗,真希望校方能够尽快改善。
  「学长完全被让羽学姐耍了唷。」
  裕稀眉头深锁,像是在沉思似的这么说道。
  我在上学途中遇到了裕稀,然后将昨天让羽说中我行动的事情告诉了她。至于被让羽用小刀袭击事情该不该说,其实我有点迷惘。
  「让羽学姐之所似能够说中学长的行动,我想单纯只是一种推理,而不是什么超能力。」
  「不过,那家伙连不可能知道的事也知道耶。」
  裕稀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虽然已经九月了,但天气仍然很炎热。我对于天气的冷热抗性比较强——或者该说是比较迟钝所以感觉没什么,不过裕稀看来不太好受。
  「技巧说穿了很简单就能解释,那只是站在理人学长的角度来思考而已。首先学长昨天为了治疗刀伤,应该打算去保健室吧?不过若是被保健室的老师问起是怎么受伤的话该怎么办呢?在学校被刀刃袭击这种超越常识的事情说明起来实在是很麻烦,所以干脆回家自己处理就好了——于是就改变想法,回家去了对吧?」
  「嗯,说的没错。」
  「而回家之后,没有擦消毒药水这一点,是因为对于刀伤来说,擦消毒药并非是一种适当的治疗方法。比起擦消毒药水,用自来水洗净伤口这种方法更好,最近医生也都反对使用消毒药水来治疗。所以能推测『你没有擦消毒药水』。」
  「……不过,『治疗伤口不擦消毒药水比较好』这一点,并不是一般人都会知道的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我会知道呢?」
  「她事先调查过学长的双亲都是医生吧。因为是医生的孩子,所以会使用一般人不知道的治疗方法也不奇怪吧。」
  如裕稀所言,我的双亲都是医生,还经营着一间规模颇大的医院。
  昨天我回家的时候刚好父亲也在家,他教了我不要擦消毒药水,用水冲洗伤口后用保鲜膜包住这种治疗方法。虽然伤口本来就不深,没想到一个晚上就愈合了,让我吓了一跳,听说这叫作湿润治疗法。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你真厉害啊,裕稀。」
  「嘿嘿嘿,要夸的话就送人家一个奖励之吻吧。」
  「不要得寸进尺。」
  「呿—」
  裕稀噘起了嘴唇。
  「别看人家这样,好歹也是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一员呢。」
  「咦?真的吗?」
  「学长不知道吗!?呜哇…学长到底是对人家多没兴趣啊?」
  裕稀失望地叹了口气。
  总之如同裕稀所言的话,让羽能够猜对我的行动,并非什么超能力,
  竟然想骗我,真是个过分的家伙,我一定要去念个她几句。
  既然这么决定了,放学役便朝着『犯研』的社团教室走去。
  ——不过等一等,真的如同裕稀所雷吗?
  因为说明受伤的理由很麻烦而没有去保徤室,这种推理未免太粗糙了吧?而且要是父亲没有刚好告诉我湿润治疗法的话,我昨天一定会擦消毒药水。
  让羽能够说中我的行动,真的不是因为超能力吗?
  就在我思考这些事时,已经走到了社团教室门口。
  我打开了门。
  教室内让羽躺在沙发上看书,她注意到我进来之后,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理理。」
  「我又不是喜欢来才来的,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理理还真是傲娇呢。」
  「我才不是傲娇呢!还有,为什么从刚刚一直叫我『理理』?」
  「因为你叫『八之岳理人』啊,『理理』。」
  「由来不用说也想得到。我说的不是那个,而是为什么要擅自帮我取了一个女性化的绰号。」
  「不喜欢吗?我觉得很可爱啊。」
  虽然是我自己的看法,但女孩子说的『可爱』通常都不是在称赞对方可爱。
  「对了对了,忘了说一点,我希望你能叫我恋深。我不喜欢自己的姓氏,因为我有一个很讨厌的哥哥,所以讨厌和他共有的一切。」
  要我直接称呼女孩子的名字,虽然有点为难……不过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就照办吧。
  「那么,理人想对我说的是什么?爱的告白吗?可是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我只把理人当作普通朋友看待而已……所以对不起。」
  「为什么讲得好像我被甩了一样!谁要对你告自啊!」
  「不然是什么事呢?」
  「昨天你不是说要,说中我的行动。吗?那才不是什么超能力对吧。」
  我以裕稀的推理作为基础,说明了我的行动是可以预测的。然而她不但没生气,反而敬佩地点了点头。
  「喔~~虽然不确定的要素很多,像是纸上谈兵的论点,但也不是说不通。没想到竟然有这种思考方向,真是让我上了一课。」
  还说什么上了一课,现在心中一定因为伎俩被拆穿觉得很懊悔吧。
  「我现在没有能否定理人逻辑的证据,没有证据而展开议论是白费力气,所以理人自己相信自己的论点就好,我不会把自己的想法灌输给你,也没育那个必要。」
  「你承认了自己在装神弄鬼啊。」
  「并不是承认了,只是现在的状况没有能否定你的材料所以暂时保留而已。更何况,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目的?」

  「就是引起你的兴趣。」

  没错,我为了确认恋深说的是不是实话而又来到这个社团教室,恐怕这就是她的目的。
  现在回想起来,无论是第一次相遇时用刀子袭击我也好,还是昨天想以装神弄鬼的推理吓唬我也好,全部的行动都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和兴趣。
  我完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回去了。」
  「已经要走了吗?多待一下也无妨啊。」
  我无视恋深说的话,离开了社团教室。
  我再也不会来了。

  隔天,放学后我离开教室时遇到了裕稀。
  「啊!学长。你要去哪里?」
  「唔——我打算要去社团教室。」
  「学长不是没有加入社团吗?」
  「我的确没有加入社团……不过让羽恋深邀请我去她的社团。」
  「咦?那学长打算要入社吗?」
  「不,我没有那个打算。」
  「那么一来,不就没有必要去社团教室吗?」
  咦?确实如裕稀所言。
  而且我昨天明明决定『再也不会去了』,为什么现在又想要去社团教室呢?
  「确实是那样……不过突然就不去了也不好吧?」
  听我一说完,裕稀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斜着眼睛盯着我。
  「果然对让羽学姐有意思吧。」
  「才不可能哩。」
  「真的吗?」
  裕稀并没有消除怀疑的眼神。
  我之所以打算去犯研的社团教室,大概是出自于类似想看恐怖的东西或是珍禽异兽的好奇心。让羽恋深在校内是有名的怪人,想看珍禽异兽是人类的天性,更何况这个珍禽异兽,外表看起来并不差。
  「哼——学长和让羽学姐的关系,下次我再好好地问清楚。总之今天我也跟着一起去可以吗?」

  我和裕稀一同走进社团教室后,在昏暗的室内发现有人趴倒在地上。银色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地面,她的身躯一动也不动。
  「马上就发生了杀人事件吗!?」
  「喂,恋深!振作一点!」
  我把恋深抱了起来,她的口中传出了虚弱昀声音。
  「肚子好饿……」
  原来只是肚子饿啊!
  我从书包里拿出买来当午餐的猪排三明治递给她。
  「……我讨厌吃肉……」
  这家伙都快要死了还这么任性!
  「不然这个怎么样!?」
  裕稀拿出了一罐咖啡牛奶,我接过来插上吸管,拿到了恋深的嘴边。
  她匆匆地喝着咖啡牛奶,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花了一分钟左右喝完后,恋深缓缓地站起身,脸上也恢复了一点生气。
  「……好险喔,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就昏了过去。」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到了平常固定位置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只喝牛奶就复活了,你是猫啊。」
  「不是牛奶是咖啡牛奶……人类只要有糖跟水分就可以活很久了……进食实在太麻烦了,一不小心就一两天没吃东西了。」
  不要『一不小心』就死掉啦。
  「……话说回来,理人,她是谁?」
  进了社团教室后,恋深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身后的裕稀。
  「她啊,是我的学妹杵岛裕稀。」
  「初次见面,让羽学姐你好。」
  裕稀走到我的面前向恋深点了个头,恋深用惊讶的眼神望向我。
  「你们是情侣?」
  「不、不是「没错!」
  裕稀盖过了我的声音。
  「不要乱说话啦!」
  「人家无论何时都准备OK唷,学长,COME ON!」
  COME ON你个头啦!
  好薄情啊,裕稀似乎这么说道,不过被我无视了。
  「嗯,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恋深没兴趣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裕稀。不要叫我让羽,叫恋深就可以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让羽。」
  「……?好的,我知道了,恋深学妲。」
  裕稀看来一脸诧异,被第一次见面的学姐要求直呼其名,一定感到很困惑吧。不过看来恋深真的很讨厌她哥哥。
  然后恋深又转头看向了我。
  「那么理人,我们赶快来开始社团活动吧。」
  「虽然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对不是社员的我宣布要开始社团活动,但我倒是有问题想问问。」
  「说来听听。」
  为什么这么臭屁啦。
  「这个社团到底是在做什么的?」
  「这个啊,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做过什么,不过从现在开始想进行一些活动。」
  「果然什么都没做吗?」
  「……犯研是研究杀人事件和凶恶犯罪的社团,昨天跟你说过了吧?」
  竟然把话题带过了。
  「是啊,不过你没有说具体的活动内容是什么。犯罪的研究到底该怎么进行呢?」
  是研究推理小说呢?还是对于实际上发生过的事件进行意见交流呢?
  「研究要从接触实物着手,光是纸上谈兵一点意义也没有。因此我认为实际体验凶恶犯罪和杀人事件是必须的。」
  「是吗……」
  总之,我点了点头。不过说要体验事件,真的办得到吗?
  「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恋深说完后拿出来的是——看板和木箱。
  「锵锵锵!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板上显眼地写着『欢迎光临HANKEN!现在开始为您解决事件!』,而木箱上则写着『HANKEN』。虽然我觉得根本没差,不过恋深还是讲究地将犯研用英文来写。
  「这是我昨天连夜赶出来的。我预计只要设置了这个看板和箱子在校内,各式各样的案件就会滚滚而来!」

  恋深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是吧……
  我和裕稀同时露出了『这家伙在说什么啊』的表情,和恋深之间有着极大的温度差距。
  「你们那是什么反应,只要挂出这个看板,被卷入凶恶事件的学生就会心想『对了,只要去找他们商量就好了!』然后全部蜂拥而来了。」
  话说回来学校里哪有那么多被卷入凶恶事件的学生啊。不,其实根本就没有,我只是用反话来否定而已。
  「……那木箱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裕稀指了指木箱。
  顺道一提,除了恋深现在拿出来的以外,还有好几个一样的木箱堆放在社团教室的角落。
  「裕稀知道什么是鬼太郎信箱吗?」
  正确来说不是『鬼太郎信箱』,而是『妖怪信箱』才对。在妖怪漫画『鬼太郎』中,当人类有事求助于鬼太郎时,就将困扰写在纸上投入信箱中。
  「这就是犯研版的鬼太郎信箱。将这个箱子设置在校内各地,当被卷入犯罪时就可以向我们投书。靠着这个看板和箱子,凶恶事件一定会陆续降临我们的社团!只要是有趣的事件,我们就帮他们解决!就叫这个箱子为『HANKEN信箱』吧!」
  「等一下,先不管那么一长串充满吐槽点的台词,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我们』?」
  面对我的质问,恋深一脸错愕。
  「对啊,因为理人已经是犯研的社员了吧?」
  「我应该已经拒绝成为社员了吧!?」
  「啧?我还以为那个是理人式的傲娇呢。」
  最好是啦!
  「哎呀,有什么关系呢,总之先来帮我设置看板和HANKEN信箱吧。信箱要设置在校内各个角落,不过被老师发现就会被要求撤除,所以必须设置在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不被正式承认的社团,在这种时候就比较麻烦了。」
  「会觉得没有人找得到,不就失去设置意义的人只有我吗……?」
  「到时一定会像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一样,在学生间口耳相传的。我们将要创造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不觉得很有趣吗?」
  「目的已经跟一开始不一样了吧!?」
  「啊、裕稀要是也能帮忙设置看板和信箱的话就帮了大忙呢。」
  「我是无所谓啦……」
  裕稀也被彻底地卷进来了。
  「哎呀,箱子上也要标明注意事项才行,不然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了。」
  说的也是,只是把木箱放在各地,没有人会知道葫芦里在卖什么膏药。
  「那么这样写好了……『投书的内容只限关于凶恶杀人事件』。」
  「委托的内容太沉重了!投书之前先去找警察啦!」
  「『热情欢迎连续杀人犯!』」
  「不要写得像是招募打工的『欢迎有经验者』标语好吗。」
  「『如果是无聊的内容将会给予严厉的惩罚。』」
  「……这样看来没有人会想投书吧?」
  「总之,我们先在校内设置这些箱子吧。」
  因此我们三人在午休时绕遍校园,在各处放置了委托用的箱子,做完这项工作后午休就结束了。

  放学后,我又和跟着过来的裕稀一起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
  「你这个肥猪!去死吧!」
  「啊呜!喔呼!非常感谢你!」
  社团教室中,恋深正用力践踏着一个矮小肥胖的男学生。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男学生一面被践踏,还不断大声喊着感谢。
  我无言地关上了门。
  「裕稀,现在告诉你一个小知识,腿部肌肉的力量是手的三倍。所以我认为比起把人压在地上用拳头殴打,不如直接赏对方一脚来得有威力,你觉得呢?」
  「请不要逃避现实,学长……」
  说的也是……
  我做了个深呼吸后,再次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
  「你这个肥猪!你这个肥猪!」
  「非常感谢你!真是感激不尽!」
  果然恋深正在用力践踏着一个矮小肥胖的男学生。
  「你在斡什么啊!恋深!?」
  我慌忙地架住恋深来阻止她。
  「啊,理人来了,裕稀也在啊。」
  「『啊,理人来了』个头!」
  「你在做什么啊,恋深学姐!?」
  「因为这个人写了这种纸条放进『HANKEN信箱』中。」
  恋深递给我一张写着『下面既是大火灾,又会闹洪水,猜猜这是什么东西呢?』的纸条,后面还写着投书人的姓名和联络方式。
  「说话可不能不算话,一定要好好给他点惩罚。」
  「不要真的做啊!抱歉,不知名的小胖子,恋深的个性有点奇葩。」
  恋深不高兴地露出了你说谁奇葩啊的表情。
  不过那个小胖子缓缓地爬起身,竖起了大拇指。
  「别在意,不如说小生正是盼望这种结果才投书的。能够被美少女所践踏,在我们业界是至高的奖励。」
  他说完后留下了一个帅到不行的笑容,离开了社团教室。
  ……这是什么跟什么?
  「那么——」
  恋深歇了口气坐回沙发上。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投书箱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一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着,不,意思应该是不准我们再提及刚刚看到的事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我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了。
  「有趣的事件快点滚出来呀~~」
  「又不是小猫小狗。」
  「理人学长,小猫小狗也不会用滚的出来吧……?」
  裕稀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举起了手。
  「这么渴望事件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唷。」
  「裕稀,是真的吗!?哪种事件?密室杀人?大量杀人?不可能犯罪?孤岛杀人——」
  「你冷静点好吗!」
  「啊!?糟糕糟糕,差点就把持不住了。那么是杀人事件吗?是的话就让我来解决吧!」
  「不是啦,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像推理小说情节的事件啊……是失踪事件。有个女孩子失踪了,大家在想是不是和失踪SNS有关系。」
  「啊……失踪吗,不是杀人事件啊……」
  可以很明显地从恋深的脸上,看出她失去了兴趣。
  「总之,先听我说说看吧。我的社团——推理小说研究会的顾问是片桐老师。」
  原来片桐是推研的顾问啊。话说回来,为什么教物理的片桐会去当推研的顾问呢?是伽利略吗?是破案天才伽利略(注2)的影响吗?
  「有个住在片桐老师家附近的女孩,从前天开始就失去了下落。她的家人不希望把事情闹得太大,还在犹豫要不要提出搜索申请。」
  「……哼,这样啊,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了。」
  恋深没劲地躺在沙发上。
  「等等,你不是要解决事件吗?」
  注2日剧《破案天才伽利略》,主角汤川学是大学物理学系副教授。
  「不过她的家人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啊。」
  「这样女孩和她的家人不就太可怜了吗?」
  女儿失踪了,她的双亲一定很担心吧。
  「可怜?」
  恋深直盯着我,像是要把我贯穿一样。
  「理人认识被绑架的女孩嚼?还是见过她的家人?」
  「不、不认识。」
  「既然如此,在不知道的地方不认识的人牺牲了,你没有理由感到哀伤吧?」
  「不,这不是认不认识的问题。有人遭遇不幸的话,应该会觉得很可怜,想帮助他们吧?」
  「理人是个伪善者呢。」
  「什么意思?」
  「这样说吧,你设想看看。」
  恋深微笑着说道——
  「事故和事件当中最严重的状况,应该是出现死者吧。不过,你知道世界上一天有多少人死去吗?」
  一天死去的人数——我从来没想过。
  「一万人左右?」
  「十五万人唷。」
  连位数都错了。
  「一天死去十五万人,也就是每分钟有上百人死去。理人会对每分钟死去的上百人一一感到哀伤,追悼他们吗?」
  「不会吧……上百人耶,而且连名字都不知道。」
  「道理是相同的。」
  「……什么意思?」
  「在成为新闻和传闻事件中死去的人,和没有成为话题就死去的人——两者有什么不同?一样都是人吧。」
  我无从反驳。
  确实如她所言,人命的价值是相同的。
  「既然无法为每分钟死去的上百人哀悼,就没有为事故和事件中的死者哀悼的资格,只为了特别事件的死者感到怜悯就是伪善。」
  明明不在乎每分钟平凡死去的上百人,却只同情事故和事件中的死者。
  这的确是伪善。
  「…………」
  裕稀带着畏惧的眼光,望向淡然诉说着死亡的恋深。不过她完全不在乎周围人们的反应,继续说道。
  「连出现死者的事件我们都没有资格替被害者哀悼,失踪事件也一样。我们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没有道理去同情被害者。我之所以去解决事件,并非是要哀悼被害者,只是单纯的兴趣使然,所以并不想涉及不感兴趣的案件。」
  「……我知道了,那么这个事件的话题就当作我没说过吧。」
  裕稀并没有责怪恋深的态度。到底说来我们又不是警察,本来就没有解决事件的义务。
  不过,经过了一阵思考后,恋深摇了摇头打破沉默。
  「不,我来解决这个事件吧,就当作打发时间。」
  明明刚刚那么没干劲,结果还是决定要解决事件,真像是猫一样反覆无常。
  「打发时间,说得可真轻松。因失踪SNS而下落不明的人,到目前为止连一个都没有找到唷。」
  「不要紧,这次的事件和失踪SNS没有关系。」

  「就是这样,我们来解决事件了。」
  恋深进入职员室后,走到片桐老师的座位没来由的说道。
  「解决事件?」
  片桐完全不了解这是什么状况。
  「老师,你昨天不是和我说过吗,家附近有个小女孩下落不明。」
  裕稀补充说明后,片桐终于理解了发生什么事。
  「那件事啊,你和他们说了?」
  「是的,不知该说是顺势脱口还是……」
  裕稀尴尬地说道,片桐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太大啊……」
  「你就快点把话说清楚吧。」
  恋深对于老师也是口不择言,但片桐似乎也毫不在意。
  片桐在老师当中,算是比较怪的。担任科目是物理,年龄约在二十岁后半。虽然年纪不大却很稳重,甚至散发出一股衰老的气息。
  「不过,你们打听这件事想做什么呢?」
  「我要解决这个事件。」
  「像侦探小说的故事一样?」
  「并没有那么充满正义感,我们的出发点比起来显得下贱低俗。」
  只是因为兴趣而调查罢了,看来她也有所自觉。
  「……这么说来让羽之前好像解决过镇上发生的事件吧,那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恋深有着解决分尸事件的实绩,或许真的能够找出下落不明的女孩——片桐大概是这么想吧。
  「不过,我和她们家也没有特别亲密,女孩失踪的事情,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详细状况不是很清楚。」
  「没关系,我想问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那么,首先从——」
  恋深稍微想了一下,
  「下落不明的少女念的学校和居住地址在哪里?」
  「让羽,你该不会是想到学校和家里去打听吧?不要这样,她的家人说过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不是的,我只是想知道那孩子的行动范围。另外还有……她的年龄和交友状况。」
  面对恋深的质问,片桐平淡地回答。
  失踪的是居住在住宅街公寓,一对夫妇的小孩。她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女孩,有一个哥哥,相对于优等生的妹妹,哥哥是那种所谓的『不良少年』,交了不少坏朋友。由于哥哥的关系家庭感情不是很好,根据附近的邻居说常常能听到吵架的声音。
  听完这些后,恋深便点了点头。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咦?你说什么?」
  恋深无视我说的话,转头离开了职员室。
  「喂、喂?」「恋深学姐?」
  我向片桐敬了个礼,和裕稀一同追着恋深出去。
  「只有那些情报就够了吗?」
  我询问在走廊上追到的恋深,她简洁地点了头。
  「情报已经足够了,而且片桐并非当事人,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那么我傍晚还有个非看不可的动画,就先回去了。」
  说完之后,恋深连社团教室也没回,就快步回家去了。
  该不会是为了要看动画就草草把话题结束吧!?

  隔天放学我到社团教室的时候,除了恋深之外裕稀也已经来了。
  「裕稀又不是社员,为什么要一直来这里啊?」
  「因为我很在意昨天的事件啊,而且理人学长也不是社员吧?」
  的确我也不是社员,那么为什么我每天都来这里呢?
  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这间教室并非只限定关系者进出,不用在意。」
  恋深对这话题毫无兴趣,躺在沙发上看着漫画。
  真是随便。
  「话说回来恋深你看起来还真悠哉,不用继续调查昨天的失踪事件吗?」
  「啊,那个啊,今天得到了新情报唷。」
  恋深从放在地上的书包中,拿出了一片DVD。
  「这片DVD,昨天被寄到了失踪孩子的家中,是片桐拿给我的。」
  我将DVD放进了笔记型电脑中的光碟机播放。
  画面中出现了灰暗的影像,显示着一问不知道在哪,像是仓库的小房间。一个少女两手被绑着,嘴巴上被贴上胶带横躺在地上。
  「这个……该不会是……」
  裕稀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个影像拍的一定是那个被绑架的少女。
  接着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人,由体型看来是个成年男子,手中拿类似菜刀或短刀的东西。
  男子一靠近,少女便尽力闪躲,不过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的状态完全动弹不得。女孩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下场,恐惧扭曲了她的表情。
  男子蹲到少女身旁,仔细端详了她的脸——然后高举起了短刀。
  「噫!」
  裕稀的口中,发出了恐惧的声音,画面上短刀的刀刃刺进了少女体内。男子再次将短刀擧高,然后用力刺下,一次、一次、再一次。
  「呜……」
  裕稀把目光从画面上移开。
  「恋深学姐,请你……关掉吧。」
  「好。」
  恋深关掉了影像。
  「我事先已经看过了,影片中没有出现什么线索。也不知道犯人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给她昀家人,或许只是个单纯想让她的家人害怕的愉快犯(注3)吧?」
  「真差劲……」
  若无其事的恋深和双目通红的裕稀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么一来,我们能从DVD的影像证明这次的事件与失踪SNS没有关联,这次并非失踪事件,而是绑架杀人事件。由于犯人似乎没有要求赎金,所以无法判定犯行的理由,但我们就由现有的线索来推理犯人的行动,马上来进行犯罪侧写吧。」
  「侧写……那是什么?」
注3:愉快犯,泛指藉由犯罪行为所引发人们或裤会的恐慌,然后暗中观察这些人的反应并引以为乐的犯罪者。
  「运用行动科学、统计学和心理学来推测出犯人的行动与想法,进行搜查的技术。有由FBI行动科学课所发展出的方法论和英国利物浦大学所开发的利物浦式等类别,日本也于一九八〇年代后期将之导入犯罪搜查当中。」
  恋深打开网页浏览器,叫出了镇上的地图和空照图。
  「最近的科技十分便利,即使不用亲自到现场去,也能从照片上看到整个小镇的样子。首先我们先分析被绑架少女的移动路径吧。」
  她将地图和照片显示出小学到少女家的上学路径。
  「DVD里面拍到的,是一名成年男子。在现在这个社会中,路上若是有成年男子向小女孩搭话,马上就会让人提高警戒,不想被人目击到必须非常细心和保持注意。所以最大的问题就是要在什么地方接近少女。」
  这条上学路径相较之下,算是比较醒目的路线,因此在此路径上能够做为绑架的地点是有限的。
  恋深指着这条上学路径的其中一个区块,是个聚集着没有居民的老旧大楼和公寓的区域。在建筑物之中,有条可能连一台车都过不去的小路。
  「这个地方人烟稀少,犯人应该就是在这里叫住目标,问题是人被绑到哪里去了,若不把对方杀死,要将一个活人监禁好几天,也必须要有些许的设备。而根据犯罪者的心理,会希望随时都能确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以绑架犯来说,会将被绑架的人监禁在自己能确认的地点。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监禁在自己家中。」
  恋深行云流水地叙游自己的推理。
  「从DVD的影像可以得知,监禁地点是个类似仓库的小屋,这么一来就不会是集合式公寓而是独立式住宅了。若是和家人一起住,带小孩回去一定会被发现,所以犯人是独自生活。再来聪明的犯罪者有着选择远离自己生活圈的地点犯案的倾向,希望藉此减少被怀疑的机会。独自居住在有仓库的独立式住宅里,距离绑架的地点又有段距离……犯人的居所,也就是小孩被监禁的地点就是这种地方。」
  「好厉害……」
  裕稀瞪大了眼睛脱口说道。确实只靠着空照图、小孩的住所和学校这点资料,竟然能推理到这种程度,令人惊讶。
  不过,这些再怎么说也只是没有半点根据的推论吧?
  恋深放大了电脑上的空照图,然后指着镇外一间离上学路径有段距离的独立式住宅,房子的庭院中还有着一间小仓库。
  「今天早上,我装成保险业务员打电话到这户人家调查人口构成,果不其然是一个人独居。满足以上所有条件的就只有这一家,犯人就是将小孩监禁在此,并且居住在这里。」

  隔天放学后,我又到了社团教室。
  「为什么又来了啊……」
  虽然裕稀之前也问过,但我仍然搞不清楚自己的行为。虽说是想看恋深这个珍禽异兽才来的,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我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看到恋深趴倒在沙发上。
  之前已经发生过同样的事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惊讶。
  我把买来的番茄三明治递到恋深的嘴边,她用那小巧的嘴巴咬下一口后,开始咀嚼三明治。
  恋深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生气。
  「呜……我还活着啊……太好了……」
  「又忘记吃东西了吗?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如果昏倒到学校关门,巡逻的老师会来救我……」
  要是放着这个家伙不管,说不定她真的会饿死。维持生命所需的『食欲。这个机能竟然没有在运作,到底还是不是个生物啊。
  突然,门被用力地打了开来,裕稀冲进了社团教室。
  「中了中了!」
  「你中了赛马吗?未成年可不能赌博唷。」
  「不是啦!是那个绑架事件——女孩被绑架的地点,和恋深学姐说的一样!」
  「是吗,太好了。」
  恋深没什么兴趣地点了点头。
  那个推理……竟然真的说中了。
  她连这个房间都没踏出去就将事件解决了。
  安乐椅侦探。(注4)
  这个形容真是贴切。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裕稀皱着眉头说道。
  「被绑架的女孩还活着,而且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平安地回家了。」

  之后,裕稀回到她自己的杜团去了。
  社团教室内只剩下我和恋深,没想到能和美少女两人共处一室——但比起期待爱情喜剧般的展开,我更在意刚刚的事情。
  「喂,恋深。那个绑架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孩被杀的DVD影像难道是假的吗?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举动?」
注4:安乐椅侦探(Armchair Detectives)是推理小说所塑造出的一种侦探类型,与一般侦探的差异是不需要劳碌奔波于现场,只需舒适地坐在椅子上,分析线索资料,就能凭藉着推理来指出真凶。
  更何况说起来,这个犯罪无法理解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犯下绑架事件却没有要求赎金,而且没有伤害或杀害受害者,只是『单纯的监禁』而已。
  可是另一方面,却又将小孩被杀掉的假影片寄给家人,让双亲害怕。只是单纯想用不舒服的影片来吓唬家人吗?
  「喔,你说那个啊。从那片DVD无法推测犯人到底在想什么是正常的。」
  恋深将刚刚在看的书放到了桌上。

  「因为那片DVD是我做的。」

  「………………你说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我说,那片拍有将小孩杀掉影片的DVD是我做的,说被寄到被害者家人手上,也是我胡说的。影片里拍摄的女孩,也和被绑架的女孩毫无关系,裕稀和理人不知道被绑架的女孩长得怎么样,所以随随便便就被我骗了。」
  完全搞不懂。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顺便和你说一下,这根本不是绑架事件,因为根本没有犯人。我所指出的住宅,也只是女孩所在的地点,并不是犯人的家。我昨天所展现的推理,全部都是在胡说八道而已。」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既然不是绑架事件,那果然是和失踪SNS有关联的事件——」
  「你错了,这个事件和失踪SNS完全没有关系。」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呢?」
  「道理很简单。登录失踪SNS的时候需要年龄证明。而且那个SNS有着『限制十三岁以上才能加入』的条件,也就是说小孩子没有办法申请。」
  原来如此……我没有加入SNS所以不知道这些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既不是失踪事件又不是绑架事件?」
  「事实的真相,是只用一句话就可以说完的无聊事件,这样你也想知道吗?」
  「……你这样说让人更在意了,告诉我吧。」
  恋深摆出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点了点头。
  「是自导自演。」
  ——然后说出了真相。
  「从片桐的话中可以得知,被绑架的女孩家庭关系并不好对吧?所以那个女孩就想『要是自己被绑架的话,家人就会同心恊力来寻找她,感情就能回复了』。」
  「所以……就假装被绑架了?」
  「正是如此。少女既然打算自导自演,一开始思考的便是该逃到哪里去。因为还是个孩子必须要有大人保护,所以没有帮忙自导自演的协力者就不行,愿意听自己所说的话,又合适的大人……于是她想起了,外公外婆非常地温柔,所以就决定躲到那里去。」
  「那么,你昨天说是犯人家的地点是……」
  「被绑架的孩子母亲的老家。老家的地点,还有外公外婆很疼爱孙女,都是我昨天直接去少女家探访问出来的。她的双亲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儿是自导自演,她还真是个演技派啊。而且藏匿孙女的外公外婆也向双亲蒙混说『为了不将事情闹得太大,不要提出失踪申请比较好。』」
  今天的推理,是恋深靠着从片桐那里得来的些许情报,擅自想像推论而出,比昨天说的推理更没根据。
  不过,结果那个孩子真的在外公外婆家,最后又平安无事地回到自己家就代表着……恋深的推理就是真相吧。
  「为什么光凭片桐的话就能知道那么多呢?」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恋深的嘴角浮现了一抹微笑。

  「我呢,能看透世间万象。」

  那是我第一次来这间社团教室时,恋深说的话。
  「严格来说,是不需要推理就能知道事件的真相。听了片桐的话之后,就知道应该是自导自演了。接着就剩下为了确认那是事实而蒐集护据,捏造出理论就好,之前的分尸杀人事件也是用同样的方法解决的。」
  先知道了答案,然后再去捏造理论——
  怎么会有这种侦探?
  太犯规了吧!
  这根本不是推理而是超能力了。
  就如同把现实的事件举例为一本推理小说,侦探本人从小说里跳脱出来,先看完结局的部分,再回到小说中,得意洋洋地说出真相。
  「不过也不是完全不需要情报这么简单就能够知道一切,要是有些许的线索,便能看到更多的真相。说起来,就像是直觉的延伸这种感觉。」
  不过,在用来推理的材料明显不足的状况下,就能得知真相——
  这已经远远超出直觉的领域了。
  之前,恋深曾经完美地推理出我被刀子划伤后的行动,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先知道真相,然后再将理由穿凿附会。
  「……不过,我还有事情搞不懂。」
  「什么事?」
  「那个小孩被杀掉的DVD是怎么回事?」
  「我下载了网路上流传的残忍影片,做成DVD,至于原本的影像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原因只有一个——说起来我会接下这件无聊的自导自演绑架事件的理由,也是这个原因。我想知道理人看到人死掉的场景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啊。」
  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所犯的错误。
  「和我想的一样,理人即使看了小孩被杀害的残酷景象,眉毛连一动也不动。那个时候,应该还相信那是真的杀人影片吧。明明没多久前还说过『小孩和家人好可怜』,其实根本没有感到半点『可怜』吧!不是吗?」
  没有错。
  没有错。
  我那个时候——
  即使目睹了人死在眼前,也没有任何感觉。
  真想哭。
  明明人死在眼前都哭不出来,为什么这个时候反而会想哭。
  「我无法理解人类的苦处、悲伤和痛楚,抱歉……」
  虽然不知道是在对什么道歉,总之就是想道歉。
  「不要紧。」
  我的身体被一股暖流所包覆。
  恋深抱住了我,就像是母亲抱孩子一样,非常温柔地抱着我。
  「理人因为无法理解他人的痛苦,一直遭受周围的人白眼吧。不过我不一样,我能接受理人的本性。只有我,会永远陪茌你身边。」

  不过,为什么恋深会对我那么好呢?我实在无法理解——


二章 伪善者
  我从小就很平凡。
  假设一个班级有三十个学生,我的成绩落在十二或十三名。运动方面,赛跑速度虽然比平均快,却不会被选为接力赛的选手。没有拿手的运动,但也没有不拿手的运动。所有能力都比平均高一点,虽然并不差,但也不过就只有『又怎么样?』的程度。
  家中经营着一间不小的医院,虽然经济还算富裕,但我本身真的很平凡,成绩大概也当不了医生,心想着这样下去就无法继承家业时,才知道父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我继承。当父亲告诉我这些话时,对于他作出这个不会引发无谓麻烦的英明抉择,我在心中不禁为他拍手喝采。
  这么一来,我应该就会继续平凡的成长,平凡的结束学生生活,平凡的成为大人,平凡的死去吧。这样的人生也不坏,而且我也没有欲望想成为特刖的人,于是从国中时便如此随波逐流地活着。但就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认知和周遭人们的认知不一样。
  根据同学和亲戚所言,我是个『冷漠的人』。无论周围和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都完全不为所动,如果只是因为这一点应该叫作『冷静的人』,但他们却说我『冷漠』。
  为什么呢?
  在我不得其解的状况下日子持续地过着,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知道了那个理由是什么。
  在秋天的体育祭中,我参加了两人三脚两百公尺赛跑的比赛。相我搭挡的同学一样也是个运动能力平均的男子。我想这次的名次大概又会是比正中间稍微高一点吧。结果比赛一开始,就发现他的动作很迟钝,脸色也不太好,额头上还渗着汗水,很不自然地喘息着。「怎么了?」我问道,「我没事。」他这么回答。是吗?原来没事啊,那么我就不多在意了。由于他的动作变得缓慢,「能用跑的吗?」我问道,「我会努力的。」他这么回答。是吗?会努力啊,那就用跑的吧。我就再也没留意他,一路跑到了终点。
  到了终点后,担任级任导师的女老师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
  原来他得了急性盲肠炎,马上就被送到医院去了。老师说在奔跑的途中,我一定有注意到搭档的样子不对劲。
  「明明朋友那么地痛苦,为什么没有帮助他呢!?」
  这句话让我受到很大的冲击。
  原来如此,他感到很痛苦啊。
  这么说起来,无论是他的表情动作或语气都明显地表现出痛苦的模样。即使如此,我却完全没有意会到,因为他说不要紧我就没有再去留意了。
  『我无法理解他人的苦处与痛楚』。
  回想起来至今为止,无论班上同学受伤还是生病时,我发现我完全没有表现出担心过,这就是周围的人说我『冷漠』的原因。
  这件事相当的严重,所以级任导师来到家里做家庭访问,和父母一起进行讨论。
  父亲露出不悦的表情.向老师说道。
  「我们家开的是医院,这孩子对病人和伤患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他小时候还发生过交通事故,那时的后遗症让他——」
  从那天之后,我开始特别在意他人的感受。他人感到痛苦的时候假装表以同情,他人感到悲伤的时候假装一起难过。
  但其实我完全感受不到痛苦和哀伤。
  ◎  ◎  ◎
  那件事之后过了三年,我从国中毕了业升上高中二年级,持续过着平凡的人生。虽然最近镇上陆续发生了不少连八卦节目都在谈论的事件,但我的生活倒是非常平稳平凡平和。
  直到今天。
  紧紧绑住双手的绳子已经陷到皮肤里了,我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无法挣脱之下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
  为什么事情会落到这种地步……
  我想发出声音,但是嘴巴被胶带封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拘束我的两个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用冷酷的视线俯视挣扎着想从束缚中逃脱的我。
  「你可别想轻举妄动。」
  「没错,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点。」
  她们拿着扑克牌互相瞪着对方。
  其中一人手上有一张牌,另一人手上则有两张。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唷,若我赢了奖品就是……」
  「当然,我没有忘记。」
  「要是我赢了这局抽鬼牌,今天一整天就能对理人学长随心所欲!说好了唷!?」
  「相反的要是我赢了,理人就要成为我忠实的仆人!」
  不管谁获胜,牺牲的都是我呵!
  顺道一提,互相瞪眼的两人是裕稀和恋深。
  放学后,我一到犯研的社团教室,不知道为什么被她们两个绑了起来,成为她们扑克比赛的奖品。
  「恋深学姐,这两张牌之中有一张是鬼牌。抽到的如果不是鬼牌学姐就赢了,抽到鬼牌的话就是我赢了!那么请抽吧,理人学长的贞操我就收下了!」
  你如果赢了想对我做什么!?
  「哼哼,区区学妹竟敢忤逆学姐,真不知天高地厚。理人可是命中注定就是要成为我的仆人!」
  我到底背负了多么不幸的命运啊!?
  「那么我要抽了,这张不是鬼牌吧?」
  「…………」
  面对恋深的质问,裕稀无言地摆出了一副扑克脸。不过恋深露出了微微的笑容,毫不犹豫地抽起那张牌。
  抽到的牌是爱信3,和恋深手上的牌一样。
  「好,看来是我赢了!」
  「呜……为什么赢不了啊。」
  顺道一提,至今为止裕稀向恋深挑战了各式各样的游戏,有廿一点、麻将、花牌、将棋还有扑克牌,不过全战皆败。
  「恋深学姐,为什么你知道刚刚抽的那一张不是鬼牌呢?」
  「虽然裕稀摆出了一副扑克脸,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打算给予我任何情报,表现得很完美。不过即使你控制了表情和声音,还是有一点没有掩饰住。」
  「是哪一点呢?」
  「眼睛的移动。眼睛的肌肉和大脑思考使用的部分互相连动,说谎和思考都有一定的行动模式。这是生理上的反应,不经过特殊的训练是无法掩饰的。」
  虽然恋深这样解说——但我想起了恋深在之前自导自演绑架事件时所说过的话。
  先知道了真相,然后再去捏造煞有其事的理由,这就是她的推理方法。
  那若是事实的话,刚刚说的什么眼球行动模式那个理由根本无所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哪一张是鬼牌这个真相了。
  ……不,我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超能力存在啊。
  「这么一来,理人就是我的奴隶了。」
  恋深撕开了我嘴上的胶带,笑容满面地说道。而嘴巴终于得到解放的我,马上便喊道。
  「开什么玩笑!」

  之后,裕稀便离开社团教室去推研了。她不是这个社团的社员,只是每天都到这里玩而已。不过也因为每天都到这里玩,现在已经和恋深彻底地成为朋友了。
  裕稀离开之后,恋深便开始在社团教室的架子上物色东西。
  「这个放这里……这个放这里。」
  看样子在整理她的蒐藏品,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绝对不是在凝视恋深摇晃的臀部,我是说真的喔。
  过了十分钟后。
  「不行,放弃了。」
  太快了吧,喂!
  我开始环视社团教室,地上散落着书籍和刀子以及钝器。书籍有推理小说,还有《犯罪社会学》和《日本残酷事件》等关于凶恶犯罪的书籍。物品则是恋深的蒐藏品——在过去发生的凶恶犯罪中使用过的凶器和遗留物的仿制品。恋深刚刚在整理的架子,就是她的蒐藏品保管库。虽然只是仿制品,但要是被老师发现了还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真是没办法,我也常来这个社团,就帮她打扫房间吧。
  「打扫就交给我吧,你先到旁边去。反正恋深看起来就一副完全不会整理的样子。」
  「……什么啊,那种口吻。」
  恋深不高兴地瞪着我。
  「打扫这种事我也办得到。」
  「看到这房间的惨况,亏你还好意思这么说……」
  「我说办得到就是办得到!」
  恋深这么说着,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绳索。这大概也是在某个杀人事件中使用过的东西吧。
  那条绳索的另一端,在我的脚边——咦?该不会我现在正踩着吧!?
  「等等!我踩在上面……」
  「这条绳索要放在架子的最下面!」
  恋深一口气用力将绳索拉过去的同时,我的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呜哇哇!」「好痛……」
  而且我还是往恋深的方向倒过去,伴随着倒下的动作,恋深被我的身体压在下方,再加上我们还被绳索给缠住——微妙地变成一幅有点情色的画画。
  就在这个如同计算好的绝妙时机,传来了社团教室的门被打开的声响。在门口站着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学生,手上还抱着一台笔记型电脑。
  「——看来你们正在享乐啊,真是失礼了,我晚点再过来。」
  那个黑框眼镜的同学看了我和恋深后,再次将门关上。
  享乐是什么意思!?
  我们马上把人叫了回来重新说明后,那个黑框眼镜的同学总算是了解了。
  「哎呀,我还以为是让羽觉醒了新的性癖,正在进行研究呢。」
  「怎么可能会是那样……」
  竟然连恋深也说不太出话了。
  「也就是说,刚刚你们两个是偶然一起摔倒然后缠在一起……这样的设定吧?」
  「不是设定!是事实!」
  听到我的反驳,黑框眼镜的同学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将手搭在我的肩上。
  「趁年轻的时候的确该尝试各种乱子。」
  「你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出些乱子看看。」
  「随你的便!」
  话说回来,他到底是什么人?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体育科三年级,推理小说研究会的黑川哲。」
  原来是学长。
  他的身高比我还高,拥有一副像是体育科该有的精壮体格,全身上下带有文艺气息的只有那副眼镜而已。可是体育科的人应该会参加体育系的社团吧,我们学校虽然可以参予复数的社团,不过为什么会选推研呢?
  「那么,推研的人找我们有什么事?」
  即使是面对学长,恋深仍坐在沙发上,摆出一付豪迈的姿态。
  「我从我们社员的杵岛那里听说了,你们之前解决了绑架事件吧?」
  「解决……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
  恋深暧昧地点了点头,自导自演的绑架,说是解决有点微妙吧。
  「所以我也有一个事件希望让羽能帮忙解决。」
  「什么事?是哪种事件呢?」
  恋深的身子向前一弹,眼中闪烁着光辉。
  一问之下,黑川学长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USB随身碟。
  「这里面存着小说原稿的档案,是我们社员去年写的推理小说,不过却找不着后半部的原稿,你能帮忙找出来吗?」
  听完了委托的内容,恋深的干劲就如同戳破洞的气球一檬气都漏光了。
  「咦~~就这样啊?不是凶恶事件吗?」
  「凶恶事件没有那么容易发生吧。」
  我也认为黑川学长说得没错。
  「想要小说的档案,直接去向作者要不就得了。」
  「作者已经转学了,无论是电子邮件还是电话都联络不到,总之你们先看看原稿吧。」
  黑川学长打开他带来的笔记型电脑,把USB随身碟接上。
  随身碟中有个叫作『罪孽深重的游戏』的资料夹,资料夹中有着好几个如同『110225』『110226』『110227』……等等以数字当作档名的文件档案。
  「这些文件档案就是原稿吗?」
  黑川学长凝视着电脑的画面点了点头。
  「没错,对方将原稿存入了从110225开始的连号档案,不过文件档案到中途就没有了。」
  将这些档案连在一起就会变成一篇小说吗。不过,为什么要将文件分成那么多个档案来储存呢?
  「我们全部的社员都找过后半部的原稿,但却没有人找得到。所以希望推理能力饱受好评的让羽能够帮助我们。」
  「既然连推研的人都无法解决这个难题,那我也帮不上忙吧。」
  真是超没干劲的回应。
  「难道……不能请你答应这个请求吗?拜托了!」
  黑川学长的年纪虽然比较大,却毫不犹豫地向恋深低下了头。那份原稿的后半部竟然那么重要啊。
  恋深看到他的态度,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下,终于严肃地点了点头。
  然后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子,
  「哎呀!我突然想起了有点事,再见罗!」
  便快步地离开了社团教室。
  「喂,等等!让羽!」
  那家伙竟然逃走了……
  「唉……真糟糕。」
  黑川学长焦虑地搔着头。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找出原稿的后半部……可恶!」
  「请问——」
  我战战兢兢地询问道,黑川学长瞪着我说道「干嘛!?」他无法抑制住心中的焦虑,看来是个和感情比起来身体会先动作的人。
  「看学长感到那么困扰,就让我也来帮忙吧,虽然只是棉薄之力而已。」
  「……这么说来,你到底是谁啊?我还以为这个犯罪研究社只有让羽一个人而已。」
  这下该怎么说明才好。
  「我虽然不是社员,但也算是让羽的朋友。我是酱通科二年级的八之岳理人。」
  「八之岳…对了,你就是那个……」
  不愧是推研的社员,都已经过了半年,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事件。在这拥有庞大学生的校园内,会知道运动和成绩都普普通通的我,理由怎么想都只有半年前的事件了。
  「你也像让羽一样,拥有过人的头脑吗?」
  「不,我的头脑应该很普通。」
  「这样啊……」
  呜哇,竟然失望得这么明显。
  「算了,这个USB随身碟就先放在你这里。若是你能找到剩下的档案就谢天谢地了,要是真的找不到,还希望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忙说服让羽。」
  「……我知道了。」

  虽然说了『我知道了』,但是实在无法期待能得到恋深的协力。我认识她到现在的日子还不长,但我对恋深这个人的性格还算有某种程度的了解,她是个非常我行我秦的人,曾经拒绝过的委托,要再接受可没有那么简单。
  到了晚上,我打开自己房间的电脑,将USB随身碟接上。里面的文件档案,从『110225』到『110302』按照顺序用数字标示着。我试着打开了其中名为110225的文件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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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讨厌的东西有四样。
  第一个是软弱,弱者把自己的软弱当藉口来博取同情。
  第二个是强悍,强者利用自己的强悍来伤害周围的人们。
  第三个是迟钝,迟钝的人时常造成他人痛苦。
  第四个是敏锐,了解太多的人会触及他人隐私。

  一月七日。
  今天开始就是新学期了。由去年底到今年年初,我的生活过得非常安稳,这并不只是因为不用去学校。而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学校是个榨取着我、折磨着我的地狱。
  上个学期,我被她们勒索了好几次,那是一群像苍蝇一般的人。她们不但对于打架司空见惯,而且还带着一个男的。就算抢了我的钱包,也只能拿到数千元而已,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恐怕她们的目的并不是抢夺财物,而只是藉由给予弱者瘪苦,来沉浸在强者的优越感当中,只是一种游戏罢了。
  不过多亏了寒假的两个星期不需要到学校去,我才能躲过她们那恶心的游戏。或许这段时间当中,她们会厌倦这个游戏,不再对我出手。
  我这么期待着。
  结果这个期待轻易地就被粉碎了。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开学典礼和班会结束后,我被她们叫上了屋顶,那个没有人会来打扰的地方。我和她们说没有钱,结果差点遭到殴打,但找到了机会逃出来。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见他,但他说过今天有事,还是算了吧。

  一月十一日,连假结束。
  今天放学后,我又被叫到了屋顶上勒索,这次没有逃掉,被毒打一顿后,钱包被抢走了。里面有三千元,那是要买参考书的钱。
  钱被抢走后,我去见了他。他看着我遭受殴打的脸,感到非常担心。到底是谁干的,他这么问道,我说只是和朋友打架而已,打算蒙混过去。我已经好几次,让他看了我被殴打的伤痕,我想他一定也知道,这不是单纯的打架而已。
  不过,我没有告诉他真相。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是我的王牌,在最后关头才能动用。目前的阶段还只是被抢走少许财物就能了事,还不需要他的出场。
  回家之后,这次轮到妹妹为我脸上的伤担心了。妹妹非常地温柔,是我最好的同伴,我比任何人都还重视她。为了不让妹妹多操心,我没有告诉她受伤的原因。

  一月十二日。
  今天放学后,我又被叫到屋顶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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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快速地浏览过文件档案,脑中浮现了一个问号。
  「这个是小说吗?」
  我虽然不爱读书,但也看过小说。一般的小说会有角色,然后角色的行动累积交织成故事。
  不过这篇小说从头到尾,登场人物都只用了『我』、『她们』、『妹妹』之类暧昧的称谓来表现,无论哪个角色,从头到尾完全都没有描写清楚。
  与其说是小说,还不如说更像日记或部落格,写着在学校受到霸凌的人物(自称为『我』的人,是女孩子吧?)个人的独白。登场人物有四个人,我、她们、妹妹、他。她们是复数,所以正确来说登场人物是超过四个人吧。
  我继续看了下去。
  虽然每天『我』都遭到殴打和勒索,但是她都忍下来了。
  可是在二月三日,决定性的事件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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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三日。
  今天又被叫到屋顶上殴打,不过我什么都没带,她们连一块钱也没拿到。「不是叫你带钱来吗?」她们如此责备我。不过我已经没有钱了,全部被她们抢光了。
  我这么说明后,她们的表情凶恶地扭曲着。
  我再度遭受毒打,还不只如此,连衣服都硬是被抢走了,然后她们用手机的相机功能拍下了我的裸体。我的身体遍布着被她们殴打的无数伤痕,比起被拍下裸体,满是伤痕的身体更让我感到羞耻。
  「不想让这些照片在网路上流通的话,下次记得带钱来。」
  她们这么说道,但我却拒绝了。我已经自暴自弃了,所以回答道一切都无所谓了。
  不过她们后来竟然这么说道。
  「对了,你妹妹明年就要入学了吧?你说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妹妹又如何呢?」
  岂有此理,她们不仅是针对我,还打算把妹妹当作目标。
  我可爱的妹妹,我比任何人都钟爱的妹妹,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所以,我决定要让他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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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0225的文件就写到这里。
  我还以为在下个号码会有后续发展,便打开了110226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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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讨厌的东西有四样。
  第一个是软弱,弱者把自己的软弱当盾牌来博取同情。
  第二个是强悍,强者利用自己的强悍而伤害了周围的人们。
  第三个是迟钝,迟钝的人时常造成他人痛苦。
  第四个是敏锐.了解太多的人会触及他人隐私。
  …………
————————————————————————————————————————————————
  「同样的文章啊。」
  我将其他的文件档案打开来看看。
  不管哪个档案内容都一样,而且全部都只写到二月三日。
  为什么要将同样的档案存成那么多份呢?而且全都是没写完的文件。
  这么一来我就不知道将档案名称用数字排列的意义了。如果这个小说的内容是从二月开始,那么『110225』就代表『二〇一一年二月二十五日』的意思,是用来表示年月日了。不过原稿的日期是从一月开始,代表档案名称表示的并不是年月日。

  隔天的午休,我把原稿列印出来,在社团教室里反覆阅读着。
  恋深坐在社团教室的沙发上,吃着我买来的生菜三明治。为她准备食物已经变成我的职责了,要是不这么做,恋深可是会饿死的。
  「那就是黑川带来的原稿?」
  恋深坐在沙发上将身子向前倾,探头看着我正在阅读的原稿。
  「是啊,我也打算帮忙他找出原稿。」
  「哼,连报酬都没有,真是辛苦你了。」
  「恋深还是没打算帮忙吗?」
  「没有,这对我来说一点利益也没有,我有兴趣的只有杀人事件、凶恶犯罪以及『完全犯罪』而已。」
  她干脆地回绝了。
  「更何况我搞不懂理人为什么要帮忙,你并没有半点帮助黑川的理由吧?」
  「因为他看起来好像很困扰啊。」
  恋深不解地望着我。
  「理人果然是个伪善者呢。」
  「帮助有困扰的人哪里伪善了?」
  「因为你根本体会不出他人的苦处和痛楚。」
  我停下了翻着原稿的手。
  「世界上虽然有一部分的人认为同情和怜惘不是好事,但那却是非常重要的情感。无论是怜悯还是同情,都是因为理解他人的痛苦和哀伤后才会涌现的感情。人为了减轻他人的痛苦和哀伤,而去帮助他人的行为才叫作善。不是出自于此的善行,要不就是想对旁人展现出自己是个好人,要不就是自我满足罢了,只是单纯的伪善。」
  恋深说的一句一句都刺痛了我的心。
  「但理人无法理解他人的哀伤与痛苦。自导自演绑架事件的时候也是一样,你对被绑架的女孩遭受杀害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那并非发自内心的善行。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伪善而已。」
  「什么时候恋深也开始当起心理谘询师了?不要随意触及我的内心……」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当理人专门的心理谘询师唷。」
  「我强烈拒绝。」
  接受这种女人的心理治疗,精神力只会日渐削减,不出三天我的HP就会见底了。
  「不然你说我该怎么办?确实我无法理解他人的痛苦与哀伤,老实说对于黑川学长的困扰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就像看着推理小说中犯人诉说着自己犯下犯行理由的场景一样,我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毫无同情与怜悯之意。我也知道这和恋深所说的善行不同,只是单纯的伪善。但即使如此,我也要帮他。」
  「为什么你要这么固执?」
  恋深不解地耸了耸肩。
  确实我也知道,自己无法理解他人心中的感受。但我却选择隐藏了这个本性假装是个普通人,假装理解他人的感受,那是因为——
  「即使是演技,只要不断地不断地重复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就会成真。」
  现在的我只是扮演着能够理解他人的痛苦与哀伤,其实完全无法体会。不过即使是演技,经过不断重复之后说不定真的能得到改变。
  就像使用游泳圈来游泳,称不上是会游泳,但是在使用游泳圈来游泳时,能够好好地体会游泳的感觉加以练习的话,总有一天能学得会游泳。
  同样的,当有一天我的演技不再是只是演技时,或许就真的能够体会他人的心情了。
  「那种生存方式太没效率了,我教你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什么样的方法……」
  「只要接受『自己无法理解他人的感受』就好了。」
  她说迁句话时的冷峻眼神,让我的背脊一瞬间整个都发凉了。
  「无法和他人的哀伤与痛苦取得共感是理人的个性,并不是件坏事。就像人天生就有分运动神经好与运动神经不好的人,身高高的和身高矮的人,道理是一样的。即使有人不喜欢理人的个性也不用在意,我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站在你这边,我会认同、接受你的一切。只要在我身边,你就能保持原来的样子,完全不需要感到苦恼。」
  真是如同蜂蜜般甜美的话语。
  不过,她错了。
  恋深完全搞错了。
  「我并不是讨厌自己的本性被别人知道后,会被说闲话,会被觉得恶心而遭到排斥。」
  「不然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个性?」
  「我想变『普通』。」
  和别人怎么想毫无关系,我只是不想成为无法理解他人的怪人,而想成为一个对普通的事情会有普通反应的正常人罢了。
  「这么一来话题就变成了『普通到底是什么』,不过再讨论下去就离题了,还是就此打住吧。你真是个大笨蛋耶,明明有简单的方法却不愿意选择。」
  恋深再次低下头把视线移回书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重复这样的伪善直到满意为止吧。不过如果打算放弃成为『普通』的话,我随时都会接纳你的。」
  「好啊,我会这么做的。」
  恋深似乎对这话题失去了兴趣,不再说下去了。
  此时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我留下恋深离开了社团教室。

  放学后,我前往社团教室的途中,听到了平常没有使用的资料室传出了声音。
  「等等,你想做什么!变态!」
  「你不需要这么害怕吧?」
  发生什么事了!?
  该不会有人在大白天的学校做那种事……真是太扯了!这一定要亲眼看看,确认是否在进行不正当的异性交际!
  我在小心不发出声音的状态下悄悄地将门打开了一公分。来吧,屋内的两位,不用顾虑我,继续你们的好事吧!我会在这里好好地审视你们的一举一动。
  「杵岛!我对你——」
  「我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黑川学长!」
  在房间内起争执的,是裕稀和黑川学长。
  ……我可没有偷看熟人好事的嗜好,而且裕稀好像感到十分厌恶的样子。
  黑川学长抓着裕稀的双手,将她的身体押到墙边。
  「呜……」
  裕稀无法反抗男生的力气,眼角泛出了点泪光。
  我能感到学长的双眼因兴奋而充血,呼吸也变得急促。
  「你就老实点吧,杵岛……」
  他单手抓住了裕稀双手手腕,用另一只手朝她的胸口——
  「你在做什么?黑川学长。」
  我打开门冲了进去。
  「——八之岳?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在走廊走着,听到了争执的声音就进来看看。不过在校内做这种事不好吧!啊、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在校外做就没问题了。」
  黑川学长咂嘴一声,放开了裕稀转身离去。
  「裕稀,别忘记要刊载在会志上原稿的截止日期啊。」
  「知道了。」
  裕稀瞪着离开教室的黑川学长回答道。
  接着就这样将视线转向我。
  「学长,你该不会都看到了吧?」
  「没有啦,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刚好经过走廊——」
  「真的吗?」
  「真、真的啦。绝对不是其实可以更早一点制止黑川学长,只是为了想再多看一下,才故意忍着不进来,真的不是那样。」
  「学长真是个变态。」
  裕稀用像是在看厨余的眼光斜眼瞧着我。
  被学妹给蔑视了……
  不过,裕稀马上就害羞得满脸通红。
  「真是的,如果学长想看,人家随时都能让你看啊……既然如此,学长要不要和人家继续刚刚的事?学长的话,人家怎么样都无所谓唷。」
  「裕稀自己要求我就冷掉了。」
  「咦咦咦咦!?为什么!?」
  「这种事情境可是很重要的。」
  「呜哇,竟然正经八百地说那种话,这么认真的学长,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不要小看『在学校中强迫不愿意的女孩子』这个情境的力量。」
  「学长真的是个大变态……」
  被学妹更加地蔑视了。
  「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
  「学长竟然还一副自得意满。」
  裕稀无法理解地叹了口气。
  「不过没想到裕稀竟然会被黑川学长追求,意外地很受欢迎啊。」
  「人家已经拒绝不知道多少次了,他真的很纠缠不清。况且我觉得这跟受欢迎有点不一样……」
  「不过他不是告白了,希望你和他交往吗?」
  「说是这么说,不过黑川学长的状况有点不太一样,那个人喜欢的是找姊姊。」
  「原来如此……」
  我稍微有点了解状况了。
  「我和姊姊因为是姊妹,所以外表看起来很像。黑川学长只是把人家当作姊姊的替代品才追求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人家。」
  基于这种理由被追求,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唉……实在令人忧郁,今天就不去推研了。话说回来,为什么学长会知道黑川学长的名字呢?」
  「喔,因为那个人昨天来过犯研的社团教室……」
  我说明了黑川学长来委托我们『找出原稿后半部』,裕稀听完后皱起了眉头。

  「可是人家没有看过那份原稿耶。」

  奇怪了。
  黑川学长确实说过,推研全体社员都找过原稿的后半部,但都没有找到』,那么身为推研社员的裕稀,应该看过他带来的那份原稿才对。
  「等一下,有没有可能是裕稀遭到其他社员孤立了。」
  其实裕稀在推研中遭受欺凌,不但被同学无视,还被学长硬塞工作……不过即使如此,裕稀仍然抱持着某天幸福一定会降临的美梦,加油,裕稀!你艰苦的人生现在才刚要开始呢——完。让我们期待杵岛裕稀老师下次的新作品。
  「学长是不是在想像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不,我了解,我了解的,裕稀。即使你隐忍在心中我也了解的。」
  「学长不要哭好吗!话说在前头,人家可没有被欺负,也没有被大家孤立。不如说人家在社团内算是朋友很多很有人气的那类。」
  「怎、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那么动摇啦!?人家很有人气有那么令人感到意外吗!?」
  看来再继续闹下去的话,她或许真的会生气,这时还是拿捏一下方寸吧。
  裕稀生气的说道「真是的!」,把原稿还给我。
  「总之,黑川学长对我们说了谎,虽然还不知道理由是为什么。」
  这么想应该比较妥当。
  至于为什么要说谎呢?——这点就完全摸不清黑川学长的意图。
  「还有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至少今年推研的社员没有人转学,不过去年的话就不清楚了……」
  去年裕稀还没有入学,所以不清楚那个时候的事。
  「不知道那份原稿是谁写的吗?要是知道名字的话,找起来也比较容易吧。」
  「啊,这个倒没问。」
  原稿中并没有注明作者的名字,晚点再找黑川学长问问吧。
  「不过,既然黑川学长并没有问过推研的社员……说不定只要向其他的社员问问看,就能轻松找到原稿的档案吧。」
  我虽然没有加入推研或是文艺社之类的社团,但也听说过他们会把自己写的小说拿出来互相交流。那么一来,这个小说的作者说不定也曾把原稿的档案拿给其他社员看过。
  不过会把自己写的小说拿给其他人看,这些人到底有多严重的被虐倾向啊,说不定还有暴露癖呢。
  「裕稀有没有突然想把衣服脱掉的想法过?」
  「什么?」
  「有没有遭受欺负时,感到『不甘心!但是好爽喔!』的时候过?」
  「学长在说什么啊!?」
  「因为裕稀是推研的社员,说不定有暴露癖和被虐性癖……」
  「顺着刚刚的话题下来,为什么会讲到这个方面,人家真的完全无法理解……学长的脑袋没有问题吧?」
  「别在意,这个话题就别谈了,我们去问问推研的社员吧。」
  「好好好……」
  裕稀也不愿意再深入吐槽下去,而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么要不要到我们的社团教室来呢?」
  我思考了一下裕稀的提案,还是不要好了。
  「黑川学长有事瞒着我们,暂时不要和他碰头好了。我们不去社团教室,直接一个一个向其他人问话好了。」
  「我知道了,没问题。」

  ◎推研社员一年级·鹿岛义弘的证言
  「不知道,我没有看过那种原稿。」

  ◎推研社员二年级·小岛阳子的证言
  「喔……这虽然称不上小说,但内容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份原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去年转校的学生?我不记得有那种人耶。」

  ◎推研社员二年级·铃木美树的证言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份原稿。不过,好像又曾经在哪里看过……啊啊,想不起来,明明只差一点就要想起来了。」

  ◎推研社员三年级·田村圭一的证言
  「我没有看过这份原稿。我要准备考试忙得很,晚点再和我说吧。」

  「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呢……」
  「是啊……」
  我和裕稀一起跑遍了校园,让推研的社员看了黑川学长的原稿,却没有人看过这份原稿。
  这时,走廊上一个高挑的老师走在我们的前方。
  「啊!是片桐老师,我们也向他问看看吧。」
  「这么说来,片桐好像是推研的顾问吧?不过让物理老师担任顾问,还有体育科的社员,推研还真是个让人搞不懂的集团呢。」
  「听学长一说还真是这样呢……那该怎么办?要问问片桐老师吗?」
  「现在还不要好了。把老师都卷进来的话,说不定会把事情闹大。要是之后真的探听不出其他的情报再问片桐好了,当作最后的手段。」
  「了解!那么,接下来是……三年级的市原学姐。不过她给人有种冰山美人的感觉,我不擅长应付她呢——」
  「我想那是因为裕稀的个性太吵了,让人觉得很烦吧,你们就像油与水一样向性不合。」
  「真过分!学长知道吗,最近这种个性被称做『烦得可爱』,意思是『虽然很烦但是很可爱』,人家可是个烦得可爱的角色唷。」
  裕稀的确是很烦人没错……但可爱吗?
  在谈话的期间,我们走到了市原真铃学姐所在的三年D班教室。
  不过,到目前为止问了那么多人都没有结果,这次的希望也不大吧。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人看过这份原稿。
  「我知道这份原稿唷。」
  市原学姐浏览过原稿后,如此回答道。
  「真的吗?」
  我兴奋地追问着。
  「不,或许算是不知道吧。」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市原学姐调了调眠镜的位置,仔细看着原稿。她虽是个拥有模特儿体型的美人,但是细长锐利的眼神,给人一种冷酷的印象。
  「正确来说,我没看过这份原稿,不过我知道作者是谁。」
  「什么呀,只知道作者啊……」
  裕稀明显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哎呀,杵岛学妹没有兴趣吗?我还以为这是个有点有趣的情报呢。」
  「作者是谁只要问黑川学长就好了——」
  「不,请你告诉我。」
  我打断了裕稀的话。黑川学长对我们说了谎,现在不能相信他。
  市原学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露出了微笑。
  「这个小说的作者是『杏子四季』。」
  「……杏子四季?」
  身为推研社员的裕稀歪着头。
  市原学姐快速地翻着印有原稿的那叠纸,点了点头。
  「不会错的,这的确是杏子四季的文体。写小说的人都会有自己写文章的方法和癖好,称为——『文体』,就如同插画家每个人都拥有各自的画风一样。所以只要阅读了文章,就能从文体推测出作者是谁。我虽然没有写小说的才能,但对于文体的监定可是很在行的。」
  就像笔迹监定和指纹监定一样吧。
  「杏子四季是笔名吧?本名是什么呢?」
  对于我的追问,市原学姐摇了摇头。
  「本名我就不知道了。杏子四季是推研的幽灵社员,从来没有出现在社团教室过。不过在制作会志时,会将原稿的档案送到推研来,所以去年制作的会志中,全部都有刊载杏子四季的小说。」
  「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吗?」
  「应该没有,有一个时期杏子四季的真实身分在社团内也成为热门话题,为此展开了推理大战。有的说法是推研社员的隐藏笔名,也有的说法是推研的毕业学长姐,还有的说法是和社团毫无关系的社外学生……结果到最后仍然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即使知道了笔名,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也没什么意义。
  而且根据市原学姐的说法,连黑川学长也不知道这份原稿的作者——杏子四季到底是谁,所以无法取得联络,才去找恋深帮忙的吧。
  我望向身旁,发现裕稀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抱歉,我想起有点事情,要先回去了。」
  话一说完,裕稀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那家伙是怎么了?

  向市原学姐问完话之后,我回到了犯研的社团教室。
  「啊——理人,你回来啦。要先吃饭?还是洗澡?或是享·用·我?」
  「这里又不是我家,而且根本没有那个意思的话就别说那些啦。」
  恋深还是横躺在她的老位置——沙发上。虽然刚刚说了那样的台词,但完全感觉不出她有一厘米想做的意思。连被父母强迫参加演戏,嘴上喊着不要不要的幼稚园小朋友都比她还投入。
  「今天好慢喔,身为社员还迟到实在是太怠慢了。」
  「我又不是社员,况且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社团有规定来的时间。」
  我把杏子四季的原稿叠好放在桌上。
  「我去调查了黑川学长的委托。」
  「你还在搞那个啊。」
  恋深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朝我看来。
  目前为止得知的只有作者的笔名而已,接下来该怎么样才能找出原稿的后半部,完全没有头绪。
  恋深将正在阅读的文库书籍阖上,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那么解决了吗?原稿的后半部找到了吗?」
  「不,还没有,只知道了作者的笔名而已。」
  「是谁?」
  「杏子四季。」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恋深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咦?这是怎么回事……?哼……好像挺有趣的嘛。」
  恋深的眼中闪烁着充满兴趣的光辉。
  「什么啊,你认识杏子四季吗?」
  「不,我没有见过,要说认不认识的话,应该算是不认识。不过我很感兴趣,而且——」
  恋深的嘴角浮现着愉悦的笑容说道——

  「这件事情,和理人并非毫无关系。」

  ……咦?
  「事情变得有趣了,没想到这么的错综复杂。既然如此,必需尽快把原稿找出来不可。」
  恋深喜形于色地开始阅读桌上的原稿。
  给我等一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兴致勃勃,但至少说明一下刚刚那别有意义的发言吧!
  「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跟我有关系!?」
  恋深瞪大了眼睛望着我。
  一脸像是在说『你还不懂吗?』的表情。
  「你还不懂吗?」
  竟然还真的说出来了。
  「我不懂,所以说明一下嘛。」
  「嗯~~……想要我告诉你吗?」
  恋深戏谑地对我眉来眼去。
  「……告诉我吧。」
  「说说你爱人家!」
  「你是世纪末杀人拳法的拳法家吗!?」
  「啊…太麻烦了,明天一起说明吧。在那之前理人就先自己推理看看吧。」
  恋深把杏子四季的原稿和刚刚看到一半的书收进书包,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那么我还有点事要调查,就先回去了。」
  然后就快步走出了社团教室。
  ……那家伙,把我的原稿顺手A走了。
  「要我自己推理看看啊……」
  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真教人不甘心,既然如此,我就自己推理看看吧。确实我没有恋深聪明,不过推理能力还是有的。况且这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事都可以靠努力来克服,我一直这么深信着。就像『龟兔赛跑』这个童话一样,我就靠着自己的力量来推理出恋深话中的涵义和原稿后半部的所在之处吧。只要今天一整天不睡拚命思考,一定能推理的出来!

  「我推理不出来。」
  隔天放学后,我在社团教室对恋深投降了。虽然昨天绞尽脑汁想了一整晚,但不仅想不出恋深话中的涵义,也完全想不到找出原稿后半部的方法。
  看来我和恋深之间的差距,并不在那靠着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就能克服的东西之中。
  更何况若是如同恋深之前所说,如果她真的拥有不靠推理就能知道真相的超能力——在那种能力面前努力根本毫无意义。
  不过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超自然的能力。
  「好啊,反正推理能力并不是理人的职责。」
  「那么我的职责是什么?」
  应该是担任她的助手吧,如同提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就不能不提到擅长使枪枝和拥有丰富医学知识的华生。
  「理人的职责是……对了,是这个。」
  恋深指着放在桌上的剪刀。
  「设施,背景的一部分。」
  「连人类都算不上吗!?」
  比叫我男学生A或背景人物①还过分。
  恋深毫不在意我的抱怨声,从书包中取出了杏子四季的原稿。
  这个时候,社团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恋深学姐,我带来了唷。不过这台电脑可不适合搬来搬去啊;……」
  进到社团教室来的是裕稀,她用双手抱着一台十七寸的大型笔记型电脑。
  「谢谢你,裕稀。」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我把姊姊的电脑带来。」
  「不用着急,我现在开始说明。」
  恋深从裕稀手上接过笔记型电脑,和杏子四季的原稿一起放到了桌上。
  「那么现在我要开始解决黑川学长的委托了。」
  对于恋深说的话,裕稀不禁「咦?」了一声,看样子恋深也没和她提过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事。
  「恋深学姐,你不是已经拒绝了黑川学长的委托吗?」
  「我改变心意了,不过我也不打算装模作样弄得像推理小说的解决篇一样,简单的说,真相五分钟就能讲完了。」
  这个『五分钟就能讲完了』的简单真相,我昨天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想不出来,真令人消沉。
  恋深像是对学生讲解的老师一样,竖起了食指开始说明。
  「关于黑川带来的原稿,追根究柢来说问题就是『这份原稿的作者是谁』,只要知道了作者是谁,就有办法联络得上。黑川虽然说过无法联系上作者,但这并不符合逻辑。他只要向老师找个理由,像是说『为了在会志上刊载原稿所以想知道联络方法』,至少就能问出搬家之后的电话号码。」
  的确如此,再怎么说比起委托恋深这个局外人,还不如直接去问老师来得确实。
  不过之所以拿不到原稿的后半部,是因为小说的作者是谜之社员『杏子四季』。
  「况且我从一开始,就确信黑川知道杏子四季的真实身分。」
  「咦?」
  他知道杏子四季是谁?那么就如同恋深刚刚所说,直接连络本人拿原稿不就可以了吗?
  「黑川虽然知道杏子四季的真实身分,但是却无法拿到原稿,所以才来委托我。杏子四季是个即使知道真实身分也无法接触的人。」
  「所以他到底是谁?」
  恋深看着原稿,说出了那个名字。

  「杏子四季的真实身分,是杵岛静稀。」

  裕稀的脸上完全失去了血色。
  杵岛静稀是裕稀的姊姊,也是在半年前死去的青瑛学园高中部女学生。她从住宅区周边的公寓上跳了下来,而我偶然地近距离目击到她摔落的瞬间。
  杵岛静稀的死被认定为自杀,理由是她的鞋子整齐地放在屋顶上,事件发生时并没有人目击到奇怪的人物,被害者身上也没有争执的痕迹,而且根据校内学生的证言,得知了她正遭受着霸凌。只不过由于没有发现遗书,所以学校内也流传着这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说法。
  「谜底说穿了也没什么,杵岛静稀就是杏子四季的理由只是简单的文字游戏。将杵岛静稀的罗马拼音KISHIMASHIZUK之中重复的H、K、I、S四个字母拿掉一半,重新排列之后就是AMZUSHIKI。由于M和N的发音相似,就产生出了ANZUSHIKI——杏子四季这个名字了。」
  只花了数十秒就揭穿了杏子四季的真实身分,恋深继续说道。
  「不过由于作者是杵岛静稀,没办法从她手中拿到原稿的后半部,所以黑川才希望我能想办法找出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名为『从死者手中取得原稿』。」
  恋深打开了裕稀带来的笔记型电脑。
  「杵岛静稀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她就是杏子四季,代表她的原稿都是在家中完成,所以我才拜托裕稀将她姊姊使用的电脑带过来。」
  「或许电脑里还留有原稿的档案吗?」
  「不,我想没那么简单。」
  恋深搜寻了整台电脑,没有发现类似的文件档案。
  「黑川带来的原稿文件档案从110225开始,有好几个号码连续但内容几乎相同的档案对吧。」

  从黑川学长拿来的USB随身碟当中,的确有着好几个名称不同但内容完全一样的文件档案。
  「那是因为她把校正和修改后只有些许差异的档案全都保留下来的缘故。从二月二十五号的原稿档案开始,每一天都刻意另存一个新档案,那是为了修正了文章后,如果想要还原到之前的状态时,还能够恢复成原本的原稿。不过在使用电脑存档时,一般都是选择把原始档案覆盖过去,很少人会另外存成那么多个档案,会这么做的人性格想必非常拘谨。她那么一丝不苟,在死之前肯定将档案全都消除了。」
  「要是没有存在电脑里的话,不就还是找不到原稿的后半部了吗?」
  对于我提出的问题,恋深果断地否定了。
  「这也不见得,我们就来推测一下杏子四季的心理的想法吧。她的性格拘谨,会将些许差距的原稿存成好几个不同档案。不,与其说她个性拘谨,不如说是有迫症。」
  「强迫症……那是什么?」
  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有些人会因为一般人根本不会在意的小事感到不安,重复着无意义的举动。比如说觉得身体弄脏了而一直重复地冲澡,外出的时候要确认好几次瓦斯和窗户有没有上锁之类。杵岛静稀有保存强迫症——这种性格的人即使是没有用的东西,还是会担心说不定有一天会用到而保存起来。拥有这种想法的人,只将档弃存在电脑中是无法放心的,会担心若是不小心档案消失了该怎么办。所以我们可以判断,她除了电脑之外还把档案保存在其他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比如说,像是邮件伺服器中。」
  恋深将LAN的连结线接到杵岛静稀的电脑上,打开了网页浏览器的履历。履历中显示了杵岛静稀曾频繁地登录某个大型免费邮件网站。
  连结那个网站后,发现不需要输入密码,就能直接登录进邮件伺服器。
  「最近的浏览器为了方便,会帮人记下密码来自动登录,因此其他人也能够轻易登录。真是的,设置密码本来是为了防止他人登录,结果反而本末倒置了。」
  浏览器显示的邮件一览中,收到了好几封名为『二十四日的原稿』『二十五日的原稿』『二十六日的原稿』……的邮件。
  「她每一天都将当日写好的原稿寄到自己的邮件信箱,保存在伺服器中。所以就算电脑里的档案被删除了,或许在邮件中的档案还保留着。」
  如同恋深所言,收到的新邮件当中,夹带着USB随身碟中缺少的『110303』之后的文件档案。
  将最新一封信里的文件下载开启后,里面写着的是之前找不到的后半部原稿。
  「——这样就找出原稿了。」
  就这么简单,恋深找到了原稿。然后她把下载下来的原稿档案,拷贝到了USB随身碟中。
  「那么裕稀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档案呢?要交给黑川吗?」
  恋深看向裕稀。裕稀垂着头不发一语,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还是不要好了。」
  我代替裕稀回答道。
  「裕稀也不希望自己姊姊的死重新被人挖掘吧。虽然对黑川学长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觉得就当作没有找到原稿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黑川学长是因为什么缘故要找原稿,但我觉得这个判断并没有错。挖掘已死之人的过去,不是什么好事。
  「理人果然是伪善者呢,明明完全无法理解裕稀的哀伤。」
  「你别多嘴。」
  我用低沉到连自己都觉得害怕的声音,打断了恋深的话。
  恋深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瞄向裕稀。
  「裕稀怎么想呢?不想把这份原稿交给黑川吗?」
  裕稀没有说话,但微微地点了点头。
  「……嗯。我不希望……让毫无关系的黑川学长探究姊姊的过去……」
  「了解,把原稿交给他那种小人物也是浪费,就先放在我这边吧。」
  「等一下,为什么放在你那边?那份原稿是属于裕稀的吧。裕稀,交给恋深可以吗?」
  虽然恋深用摆出一副不要多嘴的表情瞪着我,不过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她就这样混过去。
  「……反正即使我说不行,恋深学姐还是会拿去吧?」
  「那还用说。」
  恋深干脆地回答道。
  「这么有趣的事件证据,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恋深这么说道,完全不在乎裕稀的感受。这家伙的性格真的扭曲得无药可救。
  「没关系,这样也好。反正这份原稿是恋深学姐找到的,有一半的所有权是属于学姐。」
  「OK——裕稀还真是通达事理啊。」
  恋深就像是过年拿到红包的小孩子一样喜形于色。
  裕稀苦笑着,家人的死又被人挖掘出来,一定很难受吧。即使如此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强颜欢笑。
  「裕稀打算把原稿的档案怎么处理?保留起来吗?」
  裕稀静静地摇了摇头。
  「恋深学姐拷贝完后就删除掉吧。连伺服器中的也是,全部删掉吧。一回想起姊姊就让人心痛,我不想看。」

  之后裕稀在推研还有活动便离开了社团教室。总是那么有精神的裕稀,离开的时候却脚步沉重,显得非常落寞。
  留在社团教室中的恋深在笔记型电脑上阅读着杏子四季——也就是杵岛静稀的原稿。她看得非常聚精会神,所以现在并不是交谈的好时机。
  我也随意找了附近的椅子坐下,胡思乱想着刚刚恋深找出原稿的手法。
  她识破了杏子四季的身分就是杵岛静稀。要由杵岛静稀=KISHIMASHIZUKl推想出杏子四季=ANZUSHIKI只需要将字数减少后重新组合,并不是不可能。但反过来——能够由ANZUSHIKI推回KISHIMASHIZUKI吗?藉由增加文字来回推本来的词语,有无限多种模式存在。要增加几个文字、又要增加什么文字——想由无限多种模式当中找出正确的答案,简直就像从沙漠中找出一粒沙子一样,不可能办得到。
  还有找出原稿的手法也非常可疑。想要保存原稿不一定要靠邮件伺服器,也可以用USB随身碟、网路伺服器、网路空间等等非常多的选择,并没有任何直接联想到邮件伺服器的必然性。
  不过有个解释能说明这种奇妙的推理方式,那便是恋深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再去穿凿附会来完成她的推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杏子四季=杵岛静稀,然后才以文字游戏的方武解释如何从杵岛静稀推理出杏子四季。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原稿保存在邮件伺服器中,所以才能够排除保存在其他地方的可能性,毫不犹豫的调查邮件伺服器。
  在我眼前看着笔记型电脑画面的这名少女。
  难到恋深真的拥有能在推理之前就看清真相的能力吗……?
  不不不,冷静点,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超能力啊。
  因为从黑川学长那里得到的文件档案中,写着关于某个少女遭受霸凌的故事,而传闻中杵岛静稀自杀的原因也是遭到霸凌,所以联想到原稿中的主角或许就是杵岛静稀,才因此靠着文字游戏推理出杏子四季。
  从邮件伺服器里找出原稿也是如此,如果在邮件伺服器中没找到,一定还打算继续顺着USB随身碟、网路伺服器寻找下去,只不过一开始登录到邮件伺服器就找到了,才造就出那种看似不可思议的推理。
  「看完了——!」
  恋深用力地拍了桌子一下,从电脑画面中抬起头,由于太过突然所以吓了我一跳。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不,比想像中还露骨。总之理人也看看吧。」
  她高兴的像是买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笑容满面地把笔记型电脑的画面推向我这边。
  「还是不要好了,我不想看。我可是亲眼目睹了杵岛静稀自杀的场面,要是看了原稿一定又会想起当时的画面,感到不舒服的。」
  恋深满面的笑容僵住了。
  「我递出的原稿你竟敢不看吗?」
  「你是酒宴里的上司啊!?」
  「我要你看你就看,你没忘记我是社长吧,也就是这个社团的最高权力者!必须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我说乌鸦是自的你就要复诵乌鸦是自的。」
  「太蛮横了吧!」
  「反正你就算看了原稿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因为你根本没有那种正面的感情。」
  恋深嘴角带着微笑,用红色的双瞳凝视我。如果说刚刚的笑容像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现在的就像是恶魔般愉悦的笑容。
  「你无法体会他人的痛楚,也无法理解他人的苦处。刚刚裕稀意志消沉的时候,其实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对吧?杵岛静稀的自杀也是,无论有没有亲眼目睹,你的心连一厘米都不会动摇,所以就算看了原稿,你也丝毫不会感到半点不舒服。我已经知道你的本质了,那种演技一点意义也没有,不过理人好像认为总有一天那不会再是演技,所以打算一直演下去对吧?」
  「吵死了,这样欺负我很好玩吗?」
  「说的真难听,这才不是欺负,只是要你诚实地表现自我而已。只要你不再坚持,选择面对自己的个性的话,我会站在你那一边的。」
  现在又如同圣母般温柔地诱惑我。
  一下像是无邪的孩子,一下像是恶魔,一下又像是圣母……到底哪一面方是真正的让羽恋深呢?
  我像是想逃离恋深的视线似的,开始阅读电脑画面上显示的文件。
  文件的前半部,和之前看过的『110225』几乎一样,不过后面却接下去写着二月三号之后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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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四日。
  今天早上我去见了他。
  无论我说什么话他都会听。他是我的士兵,我的棋子,我的魁儡。
  要是没有他,这个计划就无法成立,为了可怜的我,他会毫不犹豫地用尽一切力量帮助我。
  我将至今为止被她们殴打、被她们勒索、被她们威胁要将拍摄的裸体影片放到网路上的事情全部和他说了。
  他的性格非常沉稳冷静,也因此有人认为他是个冷酷的人。
  不过事实并不是那样。
  在他如同寒冰般凛冽的冷静中,蕴含着无法压抑的热情,因此很容易做出超乎常人的举动,我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才拢络他。
  他听了我受到的对待后非常激动,要不是我的制止,他已经把她们全部都杀掉了。
  不过如果直接杀了她们的话,我和他都会变成罪人,所以必须拟订好计划。
  正好现在镇上因失踪SNS事件导致许多人行踪不明,伪装成失踪事件是最好的选择。
  我和他说了这个构想已久的计划。
  既然决定好了就事不宜迟。那一天,我没有去学校上课。
  放学后,他等到她们离开学校时上前搭话,然后带到没有人的地点虐杀掉。
  接着就只剩下处理尸体,切碎后全部丢到海里去,全部他都打点好了。为了我他什么都愿意做,无论要背负多少罪孽。

  二月七日。
  我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她们的消失并没有被认定遭到杀害,而是被当作失踪SNS的事件之一,非常完美。
  可是为了我,弄脏了他的双手。
  为什么要让他杀人呢?确实只靠我自己没有能力杀了她们,所以才借助他的力量。
  为了这么自私的理由,让他成为了罪人。
  好痛苦,好难受。
  不,没有必要后悔,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拢络他的。

  二月十日。
  我没想到罪恶感竟然会沉重到如此地步,不过他却依然神色自若,这也是当然的,为了我他什么都愿意做。
  不过我却利用了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利用了他。
  我才是最污秽的人……

  二月十五日。
  我已经忍受不下去了。不仅无法忍受让他弄脏双手成为了罪人,也无法再忍受自己内心的丑恶。
  我选择的真的是最好的方法吗?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明明一定还有其他让大家都能获得幸福的方法……

  二月二十日。
  我开始把至今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现在的我已经无法面对他了,只感受到无尽的罪恶感。

  二月二十六日。
  事情已经纪录完了。
  接着只剩下迎接死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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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
  杀人的告白。
  杵岛静稀杀了人吗?
  我们学校有很多人登录了失踪SNS,因此从去年年底开始,有非常多的学生下落不明。
  要是原稿里写的内容并非虚构,其中有些人就不是失踪,而是遭到杀害——被杵岛静稀的协力者给杀掉了。
  「这下你懂了吗?杵岛静稀的自杀并不是因为被霸凌感到痛苦难熬,而是因为让某人动手杀人后,无法忍受这份罪恶感,才选择了断自己的生命。」
  「那么我们必须把这份原稿交给警方才行!」
  「说的没错……」
  恋深关掉了电脑,抽出了USB随身碟。
  「顺道一提,原稿的档案只有存在这个记忆体当中,没有其他的备份了。」
  「嗯?那又怎么样呢?」
  恋深不怀好意地笑着。
  「嘿!」
  啪唧。
  USB随身碟被折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这么一来杵岛静稀的遗稿就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
  恋深得意地挺着胸。
  「为什么你还那么得意啊!?」
  那可是重要事件的线索耶!
  等等,只要向裕稀借她的电脑,就能拿到原稿的档案…
  「对了,我先和你说,再也无法从裕稀的电脑中取得档案了。」
  「为什么!?」
  「裕稀说过希望把档案删除掉对吧?如她所愿,我已经把邮件伺服器里的档案删除得一干二净了。」
  「喂————!」
  这下该怎么办?难道原稿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吗?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恋深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理人果然是伪善者啊。」
  「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的确把这份原稿交给警方,在社会上来说才是正确的行为。不过若是能体会他人痛楚和苦处的正常人类,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又做出了错误的反应吗?这下到底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反应啊?
  「裕稀曾说过『不希望把这份原稿交给毫无关系的黑川』,对她来说警方也是一样。她已经不想再探究姊姊的死了,所以别继续调查这份原稿,再也不过问这件事情,才是一个能体会他人感受的正常人会做出的举动。」
  「是这样吗……?」
  考虑到裕稀的心情,或许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果然我还是无法体会他人的心情。
  无视于我的消沉,恋深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这么说道。

  「那么我们就继续深入调查杵岛静稀的原稿吧。」

  「给我等一下!你刚刚不是才说过别继续调查这份原稿,再也不过问这件事了吗?」
  「我是说过。」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恋深冰冷的眼神就像在看成绩不好的孩子一样。
  咦?我做错了吗?我应该没有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吧?
  「那是正常人的举动吧,我又没有理由要那么做。」
  啊,原来如此。
  我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但恋深却是个相当奇怪的家伙。不但偏爱杀人与犯罪,拥有超越常人的智商,还会突然拿刀子砍人——本来就不该奢望她正常,就像不该期待蝌蚪能跑完全程马拉松一样。
  恋深歪着嘴笑道。
  「总之我们去把这份原稿中描写的『他』——杵岛静稀的协力者给抓出来吧。」
  ◎  ◎  ◎
  黑暗的房间中传来了吸允的声音,他贪婪地将嘴与少女的双唇密合。
  鼻尖都能感受到少女的声音与急促的喘息,紧贴着她既柔软又有弹性的肌肤,享受着身体逐渐融化的感觉,只有这份感觉能让他获得救赎。
  一般来说都会进展到更深入的行为,不过无意间瞄到视角边缘的时钟,已经该做『功课』的时间了。
  他离开了她的身躯,换好衣服独自走了出去,她也十分了解这份『功课』,即使一个人留下也不打紧。由于他和家人的感情不好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所以她要在这个家中待到什么时候都不成问题。
  他走到车站附近从口袋拿出钱包时,一张相片掉了出来,上面拍的是他和杵岛静稀。虽然是学园祭时和不少班上同学一起拍的,但相片中静稀强颜欢笑的憔悴表情让他心痛不已。
  到底要保存这张相片到什么时候呢?他对自己的举动也感到不解,为何带着如此哀伤笑容的相片,根本没有留着的必要。
  电车约搭乘半小时,他从一个与早良町有段距离的冷清车站下了车。
  在没有路灯的暗道上,他藉着星星和月亮的光芒,走到了山脚下的废弃工厂。
  废弃工厂里面非常昏暗,他等到眼睛适应后才往里面前进。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他带上了在百货公司买的头套。
  走在布满灰尘与到处剥落的亚麻材质地板上,感觉真是不舒服。天花板也破了洞,铁制的梁柱都生锈了,从墙壁上破裂的采光窗户中,吹进了温暖的夜风。
  工厂深处的铁柱附近,倒着一个被脚镖铐着的少女。她的肌肤因为砂土和污垢而发黑,曾经自豪的长发也因为皮脂分泌和脏污而受损。
  他把盘子放到少女的面前,在里面放人了块状营养调整食品。然后倒在地上的少女爬起了身,抓起营养食品块大口地吞着。
  这种状况没办法一直持续下去。
  已经快到极限了。
  这时调到静音模式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收到邮件的通知。
  他打开了邮件匣,里面显示的无数信件中,寄件者的名字只有一个。
  杵岛静稀。
  新收到的邮件也是静稀寄来的。
  ——今天的功课结束了吗?
  结束了,但已经到极限了。他回了这样的邮件。
  然后再次收到了静稀的邮件。
  ——这样啊,那差不多该处分掉她了。
  他阖上手机。
  真让人感到焦虑。
  因为死过一次,她才终于得到解放,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攻击她。
  所以必须排除掉所有的危险。
  静稀的原稿被找到了。要不是被那个女的找到,真的以为世界上已经不存在她留下的痕迹了,不过果然还保留着,好在有让那个女的去找。
  这么一来,必须先处理掉那份原稿。


三章 痛苦的价值
  那天我一如往常地去上课,吃过午餐,和朋友们聊天,然后事情就发生在回家的路上。
  在距离家门只剩一百多公尺左右的地方,有个东西从头上掉了下来。
  好险好险,要是再往右走一公尺的话,就要被掉下来的东西砸到了。那个东西是从我每天回家时会穿过的公寓上掉下来的。
  掉下来的是个人类。
  由于身体几乎没有保留住原样,所以分不清是男还是女,不过从服装上勉强能判断出是个女性。
  我使用了父母为了联络要我带的手机,打电话叫了警察和救护车。
  「有人从公寓上掉下来了,应该是个女性。地点是OO的O丁目0号。」
  我言简意赅地冷静传达了现场状况,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之后我被赶来的警方做了长时间的事件调查,到了很晚才回到家,隔天仍然照常去了学校。
  高中生的情报网可不容小觑,坠楼身亡的新闻一天就传递了学校。我也遭到班上同学各式各样的质问。
  我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像是尸体的状态、死者的表情、骨头粉碎和肌肉溃烂的声音、内脏的颜色和破裂的人体散发出的味道等等。
  对于所有的质问,我都详细地回答了。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质问我的同学们,全都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是我疏忽了。
  那个时候我该采取的正确举动,应该是要装出害怕到脸色铁青不知所云,动摇不已无法好好地说明才对。
  因为这才是普通人的反应。
  亲眼目睹了坠楼身亡的尸体,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
  我的演技还是太差劲了。
  ◎  ◎  ◎
  放学后我朝着犯研的社团教室走去,从敞开的房门中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我探头进社团教室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发现黑川学长带着充满怒气的表情,逼近坐在沙发上的恋深。
  「这是怎么回事?让羽,你不是找到了剩下的原稿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黑川学长不但是体育科,体格也很好,给人相当强烈的压迫感。不过面对他的视线,恋深似乎完全不在意,飘逸地回答道。
  「我本来就没有义务告诉你吧。我又不是为了你,只是因为个人的因素才去寻找原稿,所以要把找到的原稿如何处置是我的自由。」
  黑川学长的眉毛激动地抽蓄着。
  看来他相当愤怒,不过恋深也不需要故意用那种挑衅的方式说话吧。
  「呋!没和我说这件事就算了,总之你找到原稿了对吧,把后半部分交给我!」
  「哎呀,抱歉抱歉,我删掉罗。」
  「什么意思?」
  「我已经把找到的原稿,从这个世界上完全删除掉,再也没有办法得到了。」
  「……为什么要删除掉!?」
  「盖亚的耳语嘱咐我删除的。」
  「你这混帐……!」
  黑川学长伸手朝恋深抓去。
  呜哇、我还是第一次在日常生活中看到会说『你这混帐』的人。
  不过现在可不是对这种奇怪的地方佩服的时候了,快制止他啊!
  「住手!」
  我冲进社团教室,抓住了黑川学长的手。
  「唔……你叫八之岳吧?把手放开!」
  「我一放手,黑川学长就会使用暴力吧?所以我可不能放。」
  「我叫你放开!」
  黑川学长用力想甩开我的手,不过想挣脱可没那么简单。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放弃了,黑川学长的手不再施力,取而代之的是用膝盖踢向我的腹部。
  「呜哇!?」
  一下子就来个毫不留情的膝击,他是泰拳选手吗?
  「不要妨碍我。你不可能真的删除掉吧?让豹,你不要再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了,赶快把原稿给我——」
  「在校内可不能使用暴力呀……学长……」
  我还没有脆弱到一击就被打倒,双手仍然紧抓着黑川学长不放。
  「你再不适可而止,我可不手下留情了。」
  他的语气清楚地将怒气传达了出来。
  这下子有点不太妙……我本来就没有挺身帮助恋深的义务,这个时候还是说声对不起,学长要烹要煮悉听尊便,然后闪边去比较明智。
  「放开理人学长!」
  这个时候室内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头一看发现裕稀和片桐站在门边。
  黑川学长火大地啧了一声,转过身推开裕稀和片桐离开了社团教室。
  「喂!等等,黑川!抱歉,我们的社员给你们添麻烦了。」
  片桐道了个歉后,便去追黑川了。
  「你没事吧?学长。」
  裕稀则留了下来,担心地看着我的脸。
  「嗯,我没事……虽然很痛,不过还好是他用的是刀背。」
  「膝击哪有分什么刀背的。」
  裕稀瞪着我说道,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比起这个——我一定要和恋深抱怨一下。
  「恋深,你不需要故意挑衅让人生气吧,要是我没有赶到,说不定真的会被他打耶。」
  「哎呀,因果关系反了唷。」
  恋深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一脸没趣地说道。
  「我正是因为知道你来了才会去挑衅黑川,要是你不在,我就会随便想个办法蒙混过去请他离开。」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一定会保护我对吧?谁叫你是个超级伪善者。」
  确实如恋深所言,正常的状态下我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不过要是我突然改变心意,为了自身的安危逃走的话怎么办?还是就因为我是个伪善者,所以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唔、从刚刚开始你们两个就只顾着和对方说话……不要把人家丢在一旁啦——」
  我往旁看去,裕稀不高兴地鼓起了睑颊。
  「别这样,我没有那个意思——不过黑川学长的脾气还真不好呢。」
  我虽然觉得他有点神经质,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之前我说过黑川学长喜欢我姊姊吧?那个人只要一提到姊姊,整个人都变了,自杀事件的时候也是,还对着调查的警方大小声呢。」
  「我该不会和相当危险的家伙打了一架吧……?」
  「是啊!不过没想到学长竟然能制止黑川学长,让人家吓了一跳!那个人除了推研之外,还是空手道社的社员呢。」
  而且他还是体育科的学生,恐怕是空手道社的王牌,说不定还拥有段位。
  「哈哈哈……吓死我了。」
  要是裕稀没有前来阻止的话,或许我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
  「我一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制止黑川学长,所以就把片桐老师一起带来了。不过看这个情况,说不定黑川学长还会再来索取姊姊的原稿……我去把事情解释清楚,看能不能请他放弃姊姊的原稿。」
  「嗯……」
  我目送着裕稀离开社团教室。
  那家伙不要紧吧?
  「好,那么我们也开始行动吧。」
  恋深打开了桌上的电脑。
  她昨天看了杵岛静稀的原稿,说要把那名共犯『他』给找出来。
  昨天虽然说要蒐集情报就直接回家去了,不过不借助警方的力量真的有办法找出杀人事件的犯人吗?更何况就目前来说,社会大众还不知道发生了这起案件——简直就是完全犯罪。
  「你看看这个。」
  恋深在电脑的画面上,打开了类似名单的东西。

  二〇一一年二月·五人。

  二〇一一年三月·三人。
  二〇一一年四月·〇人。
  二〇一一年五月·一人。
  二〇一一年六月·二人。
  二〇一一年七月·一人。
  二〇一一年八月·一人。
  二〇一一年九月·一人。
  ……

  「这是什么?」
  「这是早良町和邻近区域自SNS面临关站前整理出来的失踪人数。SNS在三月关站,从那个月之后虽然失踪者的人数有减少的趋势,但仍然持续有人失踪。」
  「有谣言说现在还是有像失踪SNS类似的讨论区存在,会不会是原来的失踪SNS的参加者呢?」
  「那只是单纯的谣言罢了,失踪SNS关站后,并没有取代它的讨论区出现。」
  「为什么你能如此断言呢?」
  「因为我也有加入失踪SNS。」
  「真的吗!?」
  「嗯,因为我稍微有点兴趣。总之如果失踪SNS的登录者有打算转移到其他地方去的话,我应该也会收到情报吧?不过我可没收到有类似的SNS建立的消息。」
  这么说来,该SNS确实在今年的三月彻底消灭了。
  「不过,SNS关站后仍然还有下落不明的人出现。这是为什么?答案很简单,因为『他』还在持续地杀人。」
  「这么说,五月之后的失踪者难道……」
  「他们不是失踪,而是被杀掉了。所以就让我们看看五月之后的失踪者,他们的详细资料吧。」
  恋深敲打着电脑的键盘,在表格旁边打上了日期。

  二〇一一年五月·一人。四日(假日)。

  二〇一一年六月·二人。十一日(星期六)/二十六日(星期日)。
  二〇一一年七月·一人。十六日(星期六)

  「这些日期是?」
  「这是被害者的失踪日期。看了这个,你有注意到些什么吗?」
  「我看看……都发生在周末和假日吗?」
  「没错。恐怕身为犯人的『他』能自由行动的时间只有周末和假日吧,接下来很有意思的是——」

  二〇一一年八月·一人。二十三日(星期二)。

  「咦?发生在平日?」
  「没错,其他都发生在周末假日,只有这起发生在平日。」
  「……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八月,不是有个只有一部分的人才有的大型休假吗?」
  「——啊,是暑假吗?」
  这么说来,难道……
  「犯人是学生吗?」
  「这个可能性很高,恐怕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因为杵岛静稀要找共犯的话,选择容易接触的对象比较合适,而且根据笔记的内容显示,她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
  恋深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笔记型电脑,开启了名为『失踪者名单』的文件。
  铃原美智子
  二十三岁,OL,和大自己一岁的男性同居中。
  五月四日,去超市买东西之后,在回家的途中失踪。在下午八点四分离开超市时,传了邮件给男友。邮件内容没有可疑之处。

  雾崎三月
  十七岁,青瑛学园高中部普通科二年级女学生。
  六月十一日下午三点左右,和家人说要去朋友灌川梨子家游玩时失踪,目前已经提出搜索申请。

  江岛宽治
  三十岁,青瑛学园现代文学科任教师,杵岛静稀的原班级导师,剑道社副顾问。
  六月二十六日夜晚,指导完剑道社活动后行踪不明。根据剑道社社员的证词,目击到他在下午七点半左右走出校门,被判断是在回家途中失踪。

  增田亚希
  十七岁,青瑛学园高中部普通科二年级女学生,隶属于田径社。
  七月十六日于社团活动结束在回家的途中失踪,最后的目击证词是离开社团教室时曾和其他社员交谈。

  加藤优子
  十七岁,青瑛学园高中部普通科三年级女学生,隶属推理小说研究会。
  八月二十三日半夜和家人说要去便利商店后失踪。

  「这些就是五月之后的失踪者一览表。」
  「几乎都是我们学校……而且都是高中部的人。」
  「考虑犯人的动机,会尽是袭击高中部的人很合理。问题在于为什么在杵岛静稀死后还持续地杀人。」
  这是什么原因呢?
  明明伤害杵岛静稀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犯人仍然继续杀人呢?
  「明明伤害杵岛静稀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你是这么想的对吧,理人?」
  「为、为什么你会知道?」
  「看你的脸就知道了。不过说起来会认为伤害杵岛静稀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的这个想法,就犯了很大的错误,应该还有其他人才对吧?」
  「哪些人呢?」
  「——旁观者啊。由原稿的内容可以得知,杵岛静稀遭受暴行被霸凌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很难想像没有人察觉到这件事。」
  班上的同学和一部分的老师应该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们却没有对杵岛静稀伸出援手。
  确实,对于杵岛静稀以及身为她恋人的共犯来说,这是无可饶恕的罪行。
  被列在失踪者一览表上的人之所以会被杀害,是因为他们没有对杵岛静稀伸出援手吧。
  「不过最初发生在五月的失踪者和我们学校没有关系,难道是毕业生吗?」
  「是毫无关联的一般人唷,她遇害的原因,是犯人要练习。」
  「练习?」
  「犯人过去杀人时,都是和杵岛静稀一起行动对吧?所以犯人一定这么想着『只靠我自己能够完成犯罪吗?还是先找个人试看看吧?』」
  「所以……就找了一个毫无关联的人来练习?」
  「正是如此。」
  太过份了。竟然把毫无关联的人卷入复仇中,这根本就是单纯的恶人。
  不过恋深所说的真的是事实吗?犯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听了说明后我是能够接受。不过五月的失踪者是因为练习而被杀害,还有其他的被害者是杵岛静稀遭受霸凌时的旁观者这个论点,根本毫无根据,只是单纯的想像。
  不过,若是这个『单纯的想像』猜中的话——
  她不需要推理也能得知真相。
  恋深曾经这么说过。
  「这么一来我们就丁解犯人的动机还有被他锁定的目标了,接着去现场看看吧。」
  「现场?」
  「我们实际到被害者失踪的地点走一遭吧!」

  世界上有体力好的人也有体力不好的人,当然虽然有先天上的强弱差异,但经由锻链也能获得后天的强韧。
  我个人认为,体力这种东西只要能够应付日常生活所需就够了,反正又不是格斗家,也不致于遇上没有体力就会攸关性命的场合。而几乎所有的人类都有着能够应付日常生活所需的体力。
  「我大概快死掉了……」
  恋深现在一副快倒下去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着。
  看样子她并不具备足以应付日常生活所需的体力。顺道一提,我们才走出学校五分钟而已。
  「是你自己说要去被害者失踪的地点看看,为什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讨厌夏天……」
  现在都已经九月了。
  说是这么说,今天白天的最高气温高达三十度,还热的像是夏天一样。
  「晒到太阳我会化成灰……」
  「你是吸血鬼啊。这副德性平常到底要怎么上下学啊?」
  「我家距离学校虽然只有一公里左右,不过要走一个小时。」
  行走速度只有正常人的四分之一左右。
  「真的觉得受不了的时候,我会叫计程车。」
  「身为学生竟然搭计程车上学!?」
  「学校可是在山里,尤其上学时的上坡实在太陡了……我几乎每天都搭计程车。」
  「太常搭了吧!你有那么多钱吗?」
  「解决分尸事件的时候有拿到谢礼奖金,虽然只有五万左右,我会帮忙解决那个事件也有部分是因为想赚计程车的车费。」
  令人冲击的事实!解决凶恶事件的Y小姐告白——『我是为了计程车费才去抓犯人。』
  这是什么鬼理由。
  「嘿!」
  恋深冷不防地跳到了我的背上。
  「背我过去吧。」
  「为什么我要背你?」
  「你不背我我就不走了。」
  你是小孩子啊。
  虽然拗不过她,但我觉得会背着她前进的自己也是个大笨蛋。
  前进了好一阵子,恋深从我的背上跳了下来。
  「我看看,就是这条……」
  她从书包中取出了笔记型电脑,打开了地图。
  「六月的失踪者·雾崎三月说要去朋友·泷川梨子家之后失去了踪影。雾崎家到泷川家虽然有许多条踣线,不过我认为犯人应该是在这附近袭击雾崎的。」
  恋深一开始阐述推论便口若悬河,完全看不出刚刚的疲态。
  「你怎么知道这里就是绑架地点?」
  「不会错的,能避人耳目的地点就只有这里了。不过这附近虽然是住宅街,却还是很引人注目,一到了假日的时候人又更多了。为了要伪装成失踪事件,犯人和被害者接触时绝对不能被人目击到,必须尽可能地谨慎。」
  恋深环绕四周再和地图对照,然后看向了我。
  「理人,让我打一下。」
  「你突然说这什么鬼话啊!?」
  「有什么关系,只是稍微打一下,让你失去意识昏过去而已。」
  「要打到失去意识,可不是只有『稍微』的程度了!」
  「这是为了模拟犯人行动所是必须的动作,既然你是我的助手,这点小事算什么!」
  「助手的角色难道是用来挨打的吗旦向且我可不记得有答应要当你的助手。」
  「算了,就算你不让我打,我也还是能推理。」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直接推理啊。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家伙的想法,完全无法想像她和我一样是人类。恋深该不会是外星人吧,请全国的生物学家们务必发表高见。
  「犯人就是在这附近袭击被害者。可能是殴打她—也可能是突然用刀子刺她;或者是用药物让她昏迷过去。这个时间点被害者或许已经死了;又或者只是失去了意识,既然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种也就不需要执着了。不过,这时犯人应该对自己的疏忽感到十分错愕。」
  「怎么了吗?」
  「因为他无法搬运被害者。」
  恋深在电脑画面的地图上,指着我们现在站立位置的周遭。
  这个位置虽然像是被遗忘般的不引人注目,但是只要抱着一个昏迷(或是死了)的人出去,马上就会被发现而遭到通报。
  「袭击被害者之后才发现到这一点的犯人感到非常焦急。既然没有办法把被害者搬运出去,就只好先把被害者暂时监禁在络对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地点。然后等到深夜,没有人在外面走动的时候再将被害者搬走。」
  恋深淡淡地描迤完后,阖上了笔记型电脑。
  「经过这次的事件,让犯人学习到处理尸体有多么不容易。犯罪者也会在重复的犯行中学习成长,为了避免再次遇到相同的失败,而一定会重新拟定新的对策。」
  接下来我们来到的地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上学常走的道路。
  「呼……呼……我不行了……」
  恋深遗是老样子,体力似乎又见底了,不会在找到杀人犯之前她就自己先挂掉了吧。
  「呼……六月的……另一个被害者,江岛宽治……看完这个现场……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说的也是……」
  不然恋深就要倒下去了。
  「……江岛宽治是杵岛静稀的级任导师,也是剑道社的顾问老师。根据目击证词,他被袭击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过后,地点还不只是被人遗忘般的不引人注目,还是个人烟稀少到即使晚上抱着尸体都还逃得走的地点。」
  犯人的想法越来越周到,也越来越难以逮捕,接二连三地完成犯行。
  「身为班上级任导师的立场,或许杵岛静稀和他商量过霸凌的事情也不一定,所以才成为了目标……不过这里有个要注意的重点,被害者不但是男性,还是个体力优异,拥有格斗技术的成年人。」
  我们学校的剑道社在县内的实力也算是数一数二。身为顾问的江岛,本身应该也是拥有剑道段位的人。
  「即使是偷袭,攻击体力优异的成年男子还是有很大的风险。而且一开始霸凌杵岛静稀的集团当中,似乎也有着相当会打架的男子。所以犯人并非对体力没自信的类型,而是属于身材壮硕,甚至可能还拥有格斗技的经验。」
  这下麻烦了,善于打架的杀人者——要是跟他过上发生冲突的话可就危险了。
  「呼……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恋深大概体力用尽了,瘫坐在路边。
  「理人,背我回去或是帮我叫计程车……选一个吧。」
  我选择叫了计程车。

  隔天放学后,我离开班级教室前往社团教室的途中遇上了裕稀。
  裕稀的脸颊通红鼓胀,还贴着纱布。
  「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啊,虽然季节迟了一点,我好像得了腮腺炎。」
  「不不不,你别骗我了。」
  那个不管怎么看都是被打的伤痕。
  「该不会是黑川学长干的?」
  「唔……学长平常感觉那么迟钝,为什么现在会发现呢?」
  呆然是这样。
  昨天黑川学长非常粗暴,裕稀去向他说明了原稿被删除的事情,然后就挨打了吧,再怎么说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
  「我去和黑川学长谈谈。」
  「不用了,没有这个必要。」
  裕稀拉住了我的衣角制止了我。
  「昨天因为这件事,黑川学长已经被片桐老师狠狠地骂了一顿,吃足了苦头,今天还请假没来学校。」
  真的是这样吗?
  那么粗暴的黑川学长,会只因为挨老师骂而感到吃足了苦头吗?
  虽然现在还是感到不安,不过既然他没来学校那也没辙了。
  「不说这个了,学长现在要上哪去?」
  「喔,我要去恋深那里——」
  裕稀抓着我衣角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量。
  「……今天就陪陪人家吧,我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冰淇淋店唷。虽然已经九月了,不过天气还是很热,我们一起去吃吧?」
  哀求依慰的声音,指的或许就是这种声音吧?她微弱的语调,彷佛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似的。
  姊姊死亡的真相被人挖掘出来,还遭到学长的殴打——
  这几天发生在裕稀身上的事,一定让她伤得很重。
  虽然我也没办法帮上什么忙,但是陪着她说不定能让她稍微感到喘一口气。
  「我知道了,那今天就陪你吧。」
  「……谢谢你,学长。」
  裕稀高兴地露出了微笑。
  或许通知一下恋深比较好,不……没有那个必要。我又不是社员,本来就没有非去社团教室不可的义务,反而像之前那样每天都去还比较奇怪。
  车站附近停了一台厢型车式的移动冰淇淋店,我和裕稀在那里买了冰淇淋吃,还被她要求请客了两球。
  「并不是身为学长就一定比较有钱……」
  「就算不是学长,这个时候本来就是男朋友该请客吧。」
  「我也不是你的男朋友。」
  吃完冰淇淋后我们去了电玩游乐场。出乎意外的裕稀是个非常擅长游戏的玩家呀,无论是音乐游戏还是对战格斗都比我厉害,我完全没有赢过。
  离开电玩游乐场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啊~~今天玩得真痛快。学长,谢谢你今天愿意陪我。」
  「你能够稍微打起精神就好了。天色已经开始暗了,我们回家吧。」
  「好的,最后就送我回家吧,连这个也算在内,才称得上是约会啊。」
  虽然我想否定这才不是约会,不过太麻烦了,还是无视这个话题吧。
  而且时间也已经相当晚了,确实送她回去比较好。
  裕稀的家位在车站南边,公寓林立的住宅区当中。早良町的居民有大部分都住在那里。
  走在回去的路上,裕稀缓缓地说道。
  「黑川学长虽然打了我……但那个人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体会。他喜欢我姊姊,要是知道那份遗稿是姊姊的东西——一定非常想要第一个看到。」
  「不过就算那样也不能拿你泄愤啊。」
  「学长说的也没错啦。」
  裕稀苦笑着。
  这么说来杵岛静稀的遗稿中,写着她和犯行的协力者是恋人关系。
  「该不会,黑川学长和你姊姊交往过吧?」
  「不清楚耶,我没有和姊姊谈论过男女朋友的事情。不过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不,没什么,别放在心上。」
  杵岛静稀其实是个杀人犯,而我们现在正在调查她的协力者,这话我可说不出口。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向裕稀询问她姊姊的事情呢?我又没有协助恋深调查的义务。
  裕稀没有看过姊姊留下的原稿。
  她不知道姊姊杀了人。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现在我告诉裕稀『你姊姊是个杀人犯』的话,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我无法理解他人的悲伤与痛苦。不过若是目睹了熟人痛苦的样子,说不定心中也会有所反应,而让我能够理解也说不定。
  看了裕稀知道真相后,痛苦哀伤的模样——
  ……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了自己以及出自兴趣去伤害他人,怎么能容许这种行为呢。
  「学长,怎么了吗?一脸复杂的表情?」
  「啊,没有,没什么事。」
  「学长,从刚刚起就一直在说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呢。」
  「是吗?」
  「是啊——」
  啪的一声。
  裕稀踏着轻快的小跳步向前进,然后转头望向我。
  她那如同孩子般的笑容,我觉得真的很可爱。
  「学长是不是在想什么不怀好意的恶作剧呀?」
  「……你怎么会知道?」
  「少女的直觉,学长的一切人家可是一清二楚唷。因为人家一直关注着你,爱着你唷。」
  「你一直开玩笑说喜欢我,真的遇上喜欢的对象时,对方可不会相信你唷。」
  「人家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和之前轻佻的语调不同,我如同被定住了一样停下脚步,裕稀也停下了脚步。
  「我是真的很喜欢学长。」
  她以率直的眼神直视着我。九月凉爽的夜风微微吹拂着。
  我知道裕稀对我有好感,但那并不是恋爱的感情,而像是喜欢动物园里珍禽异兽的那种感情。没错,就像我对恋深的好感一样。
  何况我根本不知道裕稀喜欢上我哪一点。
  我自从杵岛静稀的自杀事件之后,虽然没有恋深那么严重,但在校内被大家当成怪人,连亲戚也说我是个恶心的小孩。其实无法理解他人苦处和痛楚的人,当然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裕稀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既然不知道理由,就只能问看看了,裕稀露出了苦笑。
  「这种闺房密话,人家想在床上谈呢——真是的,学长完全不了解男女之间的恬静凄寂。」
  「抱歉。」
  「喜欢的理由当然是因为学长很帅很温柔啊。」
  「关于外表方面,我出生到现在没有特别被人称赞过,应该是张平凡的脸吧。还有关于温柔这点,是你误会了吧?」
  裕稀摇了摇头。
  「学长真的很温柔,你还记得我们相遇时的事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四月学校刚开学的时候你突然跑过来抱我那次吧。我还记得当初素昧平生的学妹突然说要当我女朋友,让我感到十分困扰。」
  「就算是人家,也没有花痴到对第一次见面的人提出交往的要求。我们在更早之前就见过面了,而且可以算是一见钟情,所以学长大概不记得了吧。」
  「什么时候昀事情?」
  「在我姊姊自杀的时候。那个充斥着警车和救护车的现场,人家当时也在那里,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理人学长。姊姊被抬走的时候,理人学长站在一旁淡淡地回答着警方的质问。跳楼自杀的尸体相当不堪入目,所以大家都别过了眼光,无论是警方还是救护车的医护人员……不过,只有学长却没有别开目光,好好地目送离去的姊姊,我认为那一定是因为学长非常温柔又有责任感,所以从那之后我就喜欢上了学长,才会在学校相遇时情不自禁地抱住你。」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
  果然完全会错意了。
  我之所以没有把目光从杵岛静稀的尸体上移开,并不是因为温柔,而是因为我什么都感受不到。不但没有同情她,也完全不觉得可怜。
  竟然把这个跟温柔搞错了——
  哔铃铃铃铃~~
  「啊,抱歉,我接个电话。」
  裕稀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放到耳旁接听。
  「喂,我是杵岛。……是的……不会……这样吗!?」
  裕稀的声音和表情突然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是市原学姐打来的电话……黑川学长好像没有回家,她问我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黑川学长不见了?
  该不会失踪了吧!
  回想起来黑川学长不知道为什么拥有杵岛静稀的原稿,并且还进行着调查,说不定目的是想调查阅于她的自杀事件。若是这样,对犯人而言学长就是个碍眼的存在,就算想解决掉他也不奇怪。
  「…………」
  不,等等,正在调查这个事件的人,还有一个。而且是个比黑川学长更接近真相的人。
  我拿出了手机,从联络人一览中找出了恋深的电话号码。
  「学长,怎么了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好着急——」
  「不,或许是我太多心了。」
  手机中的铃声响起了好几次,恋深却没有接。
  「我想起有点事情先走了。」
  「啊,学长,你要上哪去——!我告白的回答呢!?」
  我已经跑开了,所以裕稀到底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呼、呼、呼……」
  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学校,朝着社团教室所在的旧校舍跑去。本以为或许这么晚校门已经关了,没想到还开着,勉强赶上了。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了,但气温还没冷却,导致我全身汗流浃背。
  我跑进旧枝舍打开社团教室的门,不过没有看到恋深的身影。或许她又像昨天一样,为了追寻犯人的脚步而到街上四处搜查。
  这样反而更加危险了。
  我打开了放在桌上的笔记型电脑,失踪者名单的文件就放在桌面上。
  昨天我们一起调查到六月失踪的江岛宽治,如果今天她也去调查江岛之后的失踪者……那么调查增田亚希的可能性很高。
  我把失踪者名单印了出来,离开了社团教室。
  增田亚希是在社团练习完后,回家的路上失踪的。名单上连失踪者的住址都有记载,所以我用手机的地图功能将学校到她家的路线,全都找过了一次。
  不过却没有找到恋深。
  「呼……呼……这个部分已经调查完了吗……」
  下一个是加藤优子,她是推研社的社员,在去便利商店的途中失踪,于是我找遍了加藤优子家附近的便利商店。
  但仍然没有发现恋深的身影。
  周遭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汗水从我的身上滴落。
  难道恋深真的被——
  「理人?」
  「咦?」
  我朝着背后的声音回头望去,身后站着一个银发的少女。
  「呜哇!你怎么满头大汗啊,要喝点这个吗?」
  我接下了恋深递过来的运动饮料,冰冰凉凉的让我感到很舒服。

  「你怎么跑得满头大汗,决定开始练习田径了吗?」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恋深好像正在笔记本中着写些什么,不过马上就说着「麻烦死了」收进口袋中。看来是想把今天的调查结果整理成文章,不过最后却放弃了。
  「你没有接电话,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啊,手机啊,我放在书包里面。」
  原来是这样啊。
  「你还在调查事件吗?都这么晚了——」
  昨天明明一下就筋疲力尽放弃了。
  「因为今天开始的时间比较晚啊!」
  恋深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高兴。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吗?
  「早一点开始不就得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就是,那个,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昨天我的体力之所以消耗得那么快,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所以今天我等到太阳下山,气温变得凉爽之后才开始调查。竟然到现在才注意到,我还真傻啊——」
  我认同恋深的头脑的确很好,不过真亏她那点体力还能够应付日常生活……
  「而且我才要问你,为什么今天没有来社团教室?」
  「放学后裕稀要我陪她一下。那家伙看来非常消沉,我想一起出去玩的话或许她就会打起精神吧。」
  「嗯,是喔。」
  恋深毫无兴趣地点了点头。
  「我又不是社员,没有义务要去社团教室吧。」
  「说得也是。」
  她爽快地接受了,我还以为会被多抱怨个几句呢。
  「然后呢,和裕稀约会怎么样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死心场地的喜欢你,该不会你们之间有了什么色色的发展吧?」
  「说到这件事啊……」
  「……什么啊,难道你们真的有色色的发展吗!?搞什么啊,你这蠢蛋!?」
  「没有发生那种事啦!」
  不过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不是那个啦,是我被——告白了。」
  「什么?」
  「裕稀对我告白了。」
  恋深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恋深吃惊的表情。
  「……就算她没有告白,瞎子都看得出她喜欢你。现在才在说这个,害我一瞬间无法理解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不,我一直以为裕稀说喜欢我是在开玩笑。」
  「你是说真的?」恋深说道。
  「真的。」我说道。
  恋深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口气的深度足以和马里亚纳海沟匹敌。而她看着我的眼神,感觉就好像在看腐烂的橘子一样。
  虽然感觉有点气馁,但我还是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就问了裕稀原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等一下,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这种恩爱的话题就算对我说了也得不到什么有趣的回应,我根本没有兴趣。」
  她挥舞着手,像是在赶虫子一样。
  「关于这件事我能商量的对象也只有你了。裕稀之所以喜欢上我的理由是因为会错意,她把我无法理解他人的心情,误以为是温柔了。」
  不过我没办法对她说明那份感情完全是个误会。
  『其实我对你姊姊的死完全没有感觉』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而且我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的本性,应该没有人想把自己的缺陷暴露给别人知道吧。
  只有恋深知道我的本性,其实我也并不想让她知道。
  「原来如此,其实我多少也有察觉到。不过结果还是要看你的想法不是吗?要是理人也喜欢裕稀的话就接受,不喜欢的话拒绝就好了。虽然裕稀喜欢上你的契机是会错意,但是至今为止不断地对你释出好感也是事实,这份感情是假不了的。何况你不也说过即使是演技,只要持续下去或许就会成真。如此一来,裕稀的感情也不再是会错意了吧。」
  恋深按着太阳穴,好像感觉头在痛似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和我讲这种男孩子们外宿时谈论的恋爱话题啊。说点更正经的事情吧,像是连续杀人或快乐杀人(注5)或不可能的犯罪之类啊!」
  虽然我觉得和连续杀人或快乐杀人或不可能的犯罪比起来,这个话题正经多了,不过那些话题的确比较适合恋深。
  「哼,不过我认为比起当个伪善者去谈恋爱,选择接受自己无法理解他人想法这个个性比较好。」
  「和你商量这种奇怪的话题我道歉,不要那么生气啦。」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我从一开始就看不顺眼你这种假装了解他人感受的伪善行径。今天你会答应陪裕稀,其实也不是因为觉得她很可怜吧?」
  恋深说得没错。
  姊姊的死被人追究,还遭到学长殴打,我并非因为裕稀感到十分消沉才可怜她,而是认为正常的人会安慰陷入消沉的朋友,才选择那样做的。
  「将真正的你表现给裕稀看就好了。不用担心,被讨厌的话我会安慰你的。」
  她的语气并不是在开玩笑。
  恋深红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我正在抽搐的脸孔。
  「为什么你那么希望我表现出自己的本性呢?其他人可都觉得很不舒服呢。」
  无论是亲戚、以前的级任导师,还是班上的同学都觉得我很恶心。
  「因为我喜欢你的本性。」
  「但是我讨厌。」
  「你打算一直伪善下去吗?」
  「我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不再是伪善为止。」
  恋深耸了耸肩,一副那就随便你吧的表情。
  「那么这个话题就说到这里吧。话说回来,你说之前打电话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了!我在想你或许会被犯人给袭击——」
  「什么?你竟然因为担心而跑来我找?」
  恋深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我。
  我可是真的很担心,所以感到有点生气,于是一言不发地从长椅上站起了身。
  「哎呀?生气了吗?喂,理——」
  我抓住恋深双手的手腕将她压倒在长椅上,不管她的个性有多强势,也只是个体力劣于常人的女孩子,只要有那个打算就能轻易地制伏她。
注5:快乐杀人指为了获得某种快感,心理上的满足或补偿所犯下的杀人行为。
  「等等,咦?难不成接下来要上演十八禁的情节吗?人家是第一次还没有心理准备……」
  「才不会咧!你想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我要袭击恋深啊!
  「我只是要你知道要是像这样过上了被人用蛮力袭击的场合该怎么办,你的力气连我都比不上。」
  恋深所追查的凶手,可是连拥有剑道段位的人都赢不了,要是真的遇上了那家伙该怎么办?追查犯人经常需要背负着遭受反击的风险。
  不过恋深却冷静地说道——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一定会亲手找出犯人。」
  在她的身上,恐惧这种人类最原始的感情,似乎是已经麻痹了。
  「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亲眼瞧瞧杀人犯。」

  恋深如此回答道。
  并非出自于正义感或是对死者的凭吊,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的兴趣而追查案件。
  「要是没有这种机会,绝对看不到杀人犯,而且还是个连续杀人犯。正常的状况下,能够实际逮捕杀人犯的都是警方对吧,一般人无论如何协力都见不到犯人。」
  我错愕地说不出话。
  对啊,我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恋深对于杀人和犯罪之类的行为有着异常的兴趣,为此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家伙的性格无可动摇。
  既然如此,我只好——
  「我知道了,不过请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从现在开始,我下在的时候不要擅自进行搜查。」
  「那么你也要和我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来社团教室。」
  我哼了一声。
  恋深像是在闹别扭似的别过了头。
  「要是你不来,我什么危险的事都做得出来,说不定还会擅自跑去见杀人鬼。」
  恋深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真令人担心。
  「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去社团教室,这样可以了吧?」
  「——嗯,很好。」
  恋深满足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恋深看来已经十分疲倦,走路的速度比平常还要缓慢。我们一边走,一边谈到黑川学长失踪的事情。
  「是黑川自己要来蹬这浑水,可以说他是自作自受。不过,若他是因为杵岛静稀的协力者而失踪就奇怪了。」
  「为什么?」
  「因为黑川虽然的确在追查这个事件,但是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原稿后半部的所在,还是杵岛静稀是个杀人犯,他似乎完全都没有注意到。他根本完全在状况外,这样的人对犯人来说只要放着不管就好了不是吗?」
  的确——黑川学长虽然是把我和恋深卷进事件的契机,但他本身离事件的核心很远。
  「相比之下,还有个人更接近犯人。」
  「谁?你吗?」
  「的确我也有被盯上的可能性,另外就是——」
  恋深的眼神变得锐利。
  「杵岛静稀的妹妹,裕稀。」
  「啊……」
  对啊,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裕稀是杵岛静稀的妹妹,对于姊姊的事比任何人都清楚。想当然尔,掌握着能找到犯人线索的可能性很高。
  「不过裕稀是杵岛静稀的妹妹——对犯人来说她可是恋人的妹妹,会选择去伤害她吗?」
  「不如说正因为是妹妹,对犯人来说更不能原谅。」
  「什么意思?」
  「因为裕稀身为妹妹,是杵岛静稀最亲密的人吧?但是她却没有对姊姊伸出援手,换个想法,犯人最不能原谅的或许就是裕稀。」
  恋深说得没错,该不会——
  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裕稀。
  嘟噜噜噜……
  铃声不停地响着,最后切换至语音信箱。我留下了『希望你回电给我』的留言。
  「没有接吗?」
  「嗯……」
  本来想到裕稀的家去看看,可是我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裕稀不要紧的。」
  恋深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是打算要安慰我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要紧呢?」
  「我说过了吧,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事件的真相。」

  隔天裕稀没有来学校。
  昨天晚上也没有回家,老师租她的家人正在讨论要不要提出搜索申请。
  从老师那里听到这件事情时,我想起了昨天没有回覆她的告白。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昨天有好好地把她送回家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理人——」
  为什么我没有送她到最后呢?就算一起走到她家,我想应该也花不到三十分钟吧。
  「理人——你有听到吗——?」
  都是我的错——
  「理人!」
  我的头突然感受到一阵冲击,恋深朝着我的天灵盖来了一记脚踵落。
  「很痛耶……」
  「哼,终于回神了啊。」
  这里是犯研的社团教室。放学后我来到社团教室,埋头思考着裕稀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声音。
  「话说回来恋深,使用脚踵落这种招式,内裤会被看光唷。」
  「……无所谓,反正被看到又不会少一块肉。」
  「既然如此,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吵、吵死了!禁止对小细节吐槽!!」
  恋深急忙把脚放下,把裙子整好。
  「……不过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我真没想到你在精神面上出乎意料的软弱。还是说,你其实是刻恿在示弱?」
  「好歹我也和你约好了,每天都要来社团教室。」
  既然约好了,即使意志消沉也必须要来。
  「你有这份心很好。……不过真让我意外,你应该感受不到他人的痛苦吧?可是你却在同情裕稀?担心她该不会遭到毒手了?」
  我没有说话。
  我没有同情裕稀,虽然很差劲,但无论裕稀受到什么样的伤害,甚至遭受杀害,我也不会感到可怜吧。
  不过要是裕稀被杀掉了——要是她不在了,我会感到很寂寞吧。虽然是个静不下来吵死人的家伙,要是她真的不在了,一定很让人伤心吧。
  「算了无所谓,总之你遵守了约定来社团教室,作为奖励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恋深轻轻地用手碰了碰我的脸颊。
  「好事?」
  「好·事·唷!」
  「唔……你要是以为用这种性感的语气,全校的男学生都会上当的话可就大错特错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为什么却还满脸通红呢?」
  「禁止对小细节吐槽!!」
  「……无所谓啦。」
  歇了口气后,恋深坐回了平常待着的沙发上。
  「昨天我调查完一连串失踪事件的现场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我正面承受着恋深的视线。
  这个事件已经和我并非毫无关联了,连裕稀——连重要的朋友都遭到了袭击,我一定要找出犯人。
  「有好消息跟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那从好消息先听吧。」
  「好的,首先无论是裕稀还是黑川,应该都还没有被杀掉。」
  「真的吗!?」
  「没错,到目前为止,犯人都是以一个月一到两个人的速度,并且只在假日的时候袭击人,不过裕稀和黑川却脱离了这个法则。或许这两个人的存在对于往后的犯行来说造成了妨碍,所以他的行动才突然变得那么不规则。」
  恋深继续说了下去。
  「你觉得杀人的时候,最大的问题是什么?答案是尸体的处理。目前犯人将一连串的犯行都伪装成和失踪SNS相关的自发性失踪事件,所以才能躲避搜查。不过要是被发现其实是绑架杀人事件,警方就会开始尽全力展开搜查,到时行动就更加困难了,所以尸体必须处理得非常完美才行。不过要怎么做才能让尸体不被发现呢?就算是分尸,肢解尸体和把身体部位丢弃到没有人会发现的地方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如果要沉到海里,为了不让尸体浮上来也需要下功夫加工处理。无论是哪种方法都是相当大的工程,不过从黑川失踪到裕稀失踪之间,并没有相隔多少时间。更何况这次绑架两人是因为突发因素,事前的准备想必没有那么完善,这么一来,两人目前只是遭到监禁,还没有被『处分』掉的可能性很高。」
  我稍微涌起了一点希望。
  对啊,裕稀和黑川学长可能还活着。
  「接着是坏消息——不过这到底算不算坏消息,还要看你怎么想了。」
  恋深用愉快的语气说道。

  「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我了。」

  虽然自己的生命面临着危险,她却说得很轻松。
  「黑川和裕稀已经遭到袭击,接下来就是接触到事件核心的我了。以时间点来考量,大概这几天犯人就会行动了——」
  恋深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月历。
  「明天是星期六,犯人或许会想要把我跟黑川和裕稀一起处分掉。」
  明明都被杀人鬼盯上了,为什么看起来还这么开心。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经啊。
  「既然如此你这个周末就不要出门吧,太危险了。」
  「我拒绝,明天我要尽情地在外面游荡。」
  「你在说什么啊!?」
  「这就是所谓的诱捕搜查(注6)。」
  不觉得很兴奋吗?恋深愉快地说道。

  隔天晚上九点。
  我被叫到市区外一个小小的儿童公园中。恋深的家似乎就在这附近,而且这里也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犯人袭击我的时候大概会选这里吧。恋深是这么推测的。
  公园本身并不宽广,里面只有荡秋千和单杠还有长椅各一个,真的是个很小的公园。
  我坐在长椅上等了一段时间,有个人坐到我的旁边。
  「很好,你真的来了。」
  是恋深,她穿着短袖的衬衫和迷你裙,一副重视活动性的打扮。
  「反正就算我没来,你也会擅自进行诱捕搜查吧,既然如此我还是来了比较安全。」
  「对方可是个至今为止完成了好几次犯行的专家,我不认为你能发挥到保镳的功能。」
  这话听起来真刺耳,不过我确实对于打架没有什么自信。
  「至少我能争取到让你逃走的时间,不过可能会受点伤就是了。」
  恋深用手指卷着银发,斜眼看着我。
注6:诱捕搜查为,搜查者隐藏身分潜人犯罪组织中或犯罪行动中,刻意为犯人制造犯罪实行的机会,引诱犯行并等待逮捕时机。
  「真是个伪善者。一般面对杀人鬼的时候,才不会跟不是恋人的对向说『我会赌上性命保护你!』这种话呢。」
  「等等,我可没那么说。」
  「意思是一样的,虽然刚刚的话也是出自『必须保护比自己弱小的人』这种大众意识所产生的台词,但你是为了达成伪善才拼死去实行,并不是根据自身的意识。」
  「……这话怎么说。」
  「确实在社会上,歌颂着自我牺牲这种精神。对比自己弱小又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是种美德,不过以自我牺牲为前提会使自己受到损失,所以一般人会衡量损失,来判断要不要帮助他人。举例来说自己只有一百万的存款,那么没有人会把这一百万全部捐给不幸的孩子,因为这么一来连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但若是有好几百万元的存款,那么有人就会认为捐个几万元也无妨,衡量过支出的损失之后,再考虑到底要不要帮助人。不过你为了成为社会上所说的『善人』,什么都愿意做吧。完全不考虑自身的损失去帮助他人,要是拥有一百万的话,就会把这一百万全部捐出去对吧?」
  为什么恋深的指谪,总是能戳中我的痛处。
  确实我没有自己该牺牲到什么程度去帮助他人的判断基准。「追根究柢还是因为你无法理解他人痛苦的缘故,自己该做多大的牺牲去帮助他人——下决定的其中一个基准,则是他人受了乡大的痛苦。举例来说,别人的小孩在路上摔倒只是擦伤膝盖的话,一般人是不会考虑到要帮他付治疗费。但是要是知道有个孩子身染重病濒临死亡,必须要到海外治疗的话,便会有人想捐钱帮助他。不过对你来说,根本无法理解他人到底受到了多大的痛苦。」
  说得没错,确实如此。
  由于不知道他人承受了多少痛苦,所以我无法判断自己在帮助他人时该做多大的牺牲。
  因为自己无法判断,只好笨拙地对于社会和他人口中的『善行』付出自己一切。
  「这种生存方式非常危险,很容易得出即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去行善的结论。」
  「不过我只能用这种方法。」
  「所以我也说过了很多次,只要放弃你的伪善就好了。不需要勉强自己去扮演一般人,及时无法体会他人的痛苦也无所谓,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我讨厌那样。」
  要说到为什么,是因为我想当个能理解他人心情的普通人。
  「……真是的,你真的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我也是个不顾生命危险也想要见杀人犯的人,没什么立场说你就是了。」
  「什么啊,原来你也有自觉呀。」
  为了见杀人犯把自己当作诱饵,才不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更何况想见杀人鬼的理由还不是什么正义感,只是单纯的『兴趣』罢了。
  「当然,我也了解自己并不正常。我行动的理由并非出自于道德与正羲感,但相对的我却能理解他人的痛楚。如果我的面前有人正在受苦,我能够想像得出他的痛楚,能够理解他的痛苦,不过我却不会对他伸出援手。但如果是你看到别人感到痛苦,一定会伸出援手吧,不过我却办不到。不是不去伸出援手,而是无法伸出援手。」
  她用如同机械般毫无感情的语调说道。
  「能成为善人也是一种才能,而我没有那种才能。」
  确实在我看来恋深离善人远的很,只是为什么会断定自己『无法成为善人』呢?
  应该有着什么理由吧。
  「……真是的,我和你要是能互相调换一半就好了。」
  无法理解他人的痛楚与苦处却想成为善人的我;
  以及能够理解他人的痛楚与苦处却无法成为善人的恋深。
  真是天不从人愿。
  恋深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手掌大小,像是收音机天线的东西交给了我。
  「这是窃听器的受信机。发信机装在我的衣服上,这么一来你就能确认我的状况了。那么现在我就到公园附近散步,发生什么事的话你要赶来啊。」
  「……我知道了。」
  这么一来,只要犯人出现在恋深面前,我立刻就能知道。
  我在公园旁边的便利商店前待命,从这里用跑的到公园只需要十秒钟左右。只有十秒钟左右的话,无论恋深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还来得及上前相助。
  我侧耳倾听着窃听器的受信机,从受信机的另一边,能够听到脚步声与生活中的杂昔。
  『~~♪ ~~♪』
  恋深那家伙,竟然悠哉地哼着歌。
  『~~♪ ……呼……已经开始感到累了……休息一下吧。』
  诱捕搜查开始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啊!
  『闲闲没事干,来表演一发搞笑吧,饺子!』
  我知道,那是一发搞笑的固定桥段,把耳朵摺成像饺子的形状。
  『接下来是……章鱼烧、梅干!』
  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一发搞笑大会了。
  『脱衣舞娘!全裸少女!痴女!』
  「你给我等一下!」
  那已经不是一发搞笑的等级了。
  我慌忙地拿出手机打给恋深。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很在意吧?很在意才会打电话过来吧?果然理人也是个男孩子呢。』
  什么啊,一副胜利似的口吻!
  『放心吧,我只是嘴巴上说说,没有真的脱啦。』
  「我不在乎……拜托你认真点好吗……」
  『话说回来,在悬疑电影中,像这样打电话的时候,听筒另一边的人遭受袭击可是固定桥段呢。』
  咦?
  …………
  ……………………
  『不过,在那么巧的时间点被犯人袭击,现实中是不会发生的。』
  「不要吓我啊!」
  寿命真的都缩短了!
  「总之你认真一点,要是太大意,真的遇到袭击就来不及反应了。」
  要是恋深被犯人袭击,我到达公园需要十秒,要是完全被攻个措手不及,十秒间就被人绑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那么我继续担任诱饵去了。』
  听了恋深不知到底有没有干劲的回覆后,我关闭了手机电源。
  便利商店内的店员透过玻璃窗,不时地打量着我。
  「…………」
  看来被当成可疑份子了。

  结果那天恋深并没有遭到袭击。

  周末结束后,我在午休时间去了社团教室,恋深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书。
  「恋深的推理落空了。」
  「是啊。」
  她的语气轻快,并没有特别在意。
  恋深的预测也会落空啊。
  不对,真的落空了吗?
  恋深的预测到目前为止都完美的猜中了,为什么只有这次落空了呢?
  本来就不存在从一开始就知道事件真相的超能力,所以会猜错也是正常的。还不如说,之前从来没有猜错过才叫作奇迹。
  不过——
  「那么——」
  像是要打断我思考似的,恋深把正在看的书放到桌上,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虽然昨天犯人没有出现,不过今天还是要继续进行诱捕搜查。」
  「等等,还是放弃吧,向警方报案比较好。连裕稀都被抓走,这已经不是外行人能解决的问题了。」
  「警方?现在才和警方说明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是?」
  恋深不怀好意地窃笑着,什么啊,那种讨人厌的笑法,向警方报案有什么问题吗?
  总觉得今天恋深的样子有点奇怪……
  「好啊,你想这么做就做吧,打电话向警方寻求帮助吧!」

  就结果而言,对方完全不相信,在一阵鬼打墙后,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如果还保有着杵岛静稀的遗稿作为证据,状况应该就不一样了吧。
  我把手机收回口袋中,或许恋深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了。
  「没有用对吧?」
  「……杵岛静稀的原稿还在的话,说不定还能谈下去。」
  「那还真是遗憾啊。」
  她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歉意。
  「不,直接去警察局的话说不定他们会好好地听我说,我去去就回。」
  当我转头的瞬间——
  「放弃吧。」
  我的脖子被刀刃给抵住,那是恋深蒐藏的其中一把短刀。
  「虽然这房间内的武器都是仿制品,不过别以为仿制品就很安全唷?这个可是很锐利的。」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并不是因为害怕被切伤,而是完全无法理解恋深的行动。
  「我不是说过不用担心吗?黑川和裕稀都还平安地活着。」
  「为什么你能那么青定……」
  「我说过了吧,我能看透世间万象的解答。」
  又在说那种话了……不过在我告诉警方之前,大概就会被恋深杀掉了。
  「……知道了,我不和警方说就是了。」
  「这才是正确的判断,理人。」
  恋深终于把短刀拿开我的脖子。
  我一回头,看到了恋深压抑住笑容的表情。
  「哼哼,我无论用上什么手段,都要比任何人先找出犯人。那么,现在就去把犯人给引出来吧,我已经看到真相了。」
  「咦?」
  「这是我对犯人宣战,虽然原本想用更聪明的方法来做,但对方可能会害怕而逃走。不过为了要找到那个男人,我一定要和犯人谈谈,已经没什么好顾虑了。」
  恋深启动了放在桌上的笔记型电脑,打开了浏览器,接着进入我们学校的BBS,输入了以下的讯息。
  『我知道杵岛静稀自杀的真相』。
  「这样做之后一定有人会发现,这么一来绝对会把事情闹大的。」
  杵岛静稀的自杀与霸凌有关,所以讲到『自杀的真相』,几乎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会认为是霸凌事件吧。实际上的真相是霸凌之外的问题。
  「无论学生还是老师,看到这条留言都会开始骚动。当犯人知道后,一定会发现是我留的言。」
  「因为最清楚杵岛静稀自杀真相的人,就是你……」
  「看到这条留言后犯人一定会这么想,『让羽恋深打算公布事件的真相』,这么一来就一定会对我出手。」

  下午的课程变成自习了。
  而在自习的时间,可以听到我们班上的同学悄声地讨论着。
  「为什么会变成自习啊?」
  「听说要召开紧急职员会议。」
  「对了,你知道那个留言吗?」
  「你是说写在我们学校的BBS中,知道杵岛自杀真相的那个留言吗?」
  「啊,我知道了啊。」
  看来已经在学生之间传遍开来了。
  那天晚上,我和之前一样到了恋深家附近的公园。策略也和之前一样,恋深当作诱饵在公园这一带闲晃,若是犯人出现的话,我便立刻赶到现场一起抓任他——我们这么计划着。
  我坐在长椅上等恋深来。
  约好的时间是七点,不过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就在我觉得她应该快来的时候,又过了十分钟。
  三十分……
  一小时……
  不管我怎么等,恋深都没有出现。


四章 关于伪善和痛楚的考察
  「那么——」
  大哥哥继续发表他的侦探论。
  「侦探无须怀疑的是个揭穿真相的系统。另外要成为侦探,还有一个条件,那是个不知道该说是才能还是体质,一般人无法想像的能力唷。虽然在葡萄酒中也有着每年都会严选出『十年才出品一次的优良品』薄酒莱新酒,但侦探的体质可就没有那么常见,那个比例甚至每六十九亿人当中还不见得会有一个。」
  「那种体质是什么?」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人要和我谈论侦探的话题呢?真是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那个特殊体质,就是能够吸引犯罪者和事件发生。能够吸引亚森·罗苹或是怪人二十面相等怪盗;吸引莫利亚蒂教授这种天才犯罪者;引发密室杀人事件;引发连续杀人事件;在洋房引发杀人;在孤岛引发杀人。一般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连续杀人事件或是犯罪者,那个机率比乐透中了三亿元还低,不过侦探随时都能过上那样的事件,都已经让人怀疑该不会其实是侦探在背地里引导犯罪者犯案吧。侦探这种存在都能称得上是天灾了,不仅是天才还是天灾,哎呀——」
  大哥哥的口袋响起了手机来电的旋律,他慌慌张张地拿出手机。
  「啊,抱歉。妹妹打电话来催我了,这么说起来,我还在帮她跑腿,现在正准备回去呢。」
  「那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说不定她已经等不急了。」
  我已经听腻了大哥哥摸不着头绪的话题,想赶快结束这段对话。
  「说的也是,我最喜欢妹妹了,得要赶快回家去。话说回来,我的妹妹超可爱唷!你想看照片吗?」
  就像喜欢炫耀子女的傻父母一样,他把手机中的相片给我看,上面拍的是一个在家中庭院游泳池玩水的银发少女。
  「妹妹的年纪正好和你差不多,要是你遇上了她的话,你们两个人要当好朋友唷。」
  ◎  ◎  ◎
  『起来吧。』
  『晤……?』
  恋深发出了刚睡醒的声音。
  『……这里是?』
  没有见过的地点让恋深感到满腹疑惑。
  『这个绳索是怎么回事,快帮我解开。』
  『别白费力气了,那么简单就能解开的话还绑你做什么。还有这里是距离早良町一段距离的废弃工厂。』
  『……哼,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被绑架了。原来如此,五月之后连续失踪事件的犯人就是你们啊。』
  恋深说出了那两个将自己抓来这里的人的名字——

  『裕稀和片桐……』

  『没错,正是如此,恋深学姐。』
  『…………』
  裕稀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语气透露出无法压抑住的愉悦。和她相对的,片桐则一言不发。
  『片桐是实行犯,而对他下命令的人是裕稀吧?』
  『答的漂亮!人家正是那个幕后黑手!学姊,吓到了吗?受到打击了吗!?』
  恋深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回答道。
  『并没有。』
  『什么啊,真无趣的反应,你应该要说「你说什么!」或是「怎、怎么可能……」之类的话,表现得更加吃惊一点吧?』

  『你说什么——?』
  恋深语气僵硬地重复了裕稀说过的台词。虽然说不定会被杀掉,不过她半点畏惧的感觉都没有。
  『没什么好吃惊的,在裕稀消失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犯人了。』
  『……咦?』
  裕稀的反应表现出她的失望。
  『因为和杵岛静稀有关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失踪是很异常的状态。若站在犯人的角度来想的话就能得出,「如果这样持续进行犯行,和姊姊关系最深切的自己没事反而令人感到可疑。既然如此,我若是也被犯人抓走,成为被害者那一侧的人,就能够躲避嫌疑了。」这种肤浅又无聊的想法。』
  恋深给沉浸于优越感中的裕稀浇了一头冷水。
  『不如说片桐是共犯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为我没办法连共犯也看清,本来还推测先失踪的黑川才是共犯呢。』
  虽然不是学生,但片桐庆一郎也有推研顾问这个容易接近杵岛静稀的身分。而事件发生在暑假这种学生特有的假日,并非因为片桐的方便,而是为了迎合操控片桐的静稀。
  『不过若片桐是犯人的话,许多地方就说得通了。关于如何将被绑架的对象搬运到监禁的地点——是用车子吧?如果是用车子的话,让对方昏迷后推入车中,就能在不被他人发现的状态搬运离开。犯人要是学生的话就无法使用这个方法,但是老师却可以做到。』
  六月的被害者雾崎三月等人,彼绑架的地点附近都是热闹的地区。恋深曾经猜想『无法搬运绑架的对象,犯人一定感到很困扰吧』,实际上结果却不是那样。用车来搬运的话,就没有被人发现的问题了。
  『看来我的能力还不够完美啊。一般说到在推理小说中解决事件的必要要素有三个,犯人是谁、动机为何、使用的犯行方法。这次我虽然看穿了犯人和动机,却没能看穿犯行的方法,看来我还差得远呢。』
  恋深诉说着自己的能力……不过,即使和裕稀说了她也无法理解这些话吧。
  果然,裕稀用讶异的口吻说道。
  『……?虽然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不过用车子来运送绑架对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在实施犯行的时候,请庆一郎去租车来绑架目标。』
  用租来的车吗……还真是个既容易留下证据,又缺乏警戒心的手法。
  『真是的,恋深学姐也真让人困扰,让你推理自导自演绑架事件的时候完全猜错了,让人家还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个名侦探……』
  『要我调查那个案件,目的是为了试探我吧。』
  然后因为那个乱七八糟的推理,让裕稀认为恋深不具有危险性吧。
  『是啊,所以黑川学长不知道为什么拿着姊姊的遗稿请犯研帮忙调查时,我就选择暂时在一旁观察状况。虽然对于该怎么做多少有点迷网,不过我可不想因为一些奇怪的动作而被怀疑。没想到学姐竟然把原稿的后半部找了出来,明明在绑架事件时完全派不上用场,这时却判若两人漂亮地解决了事件。』
  『自导自演绑架事件的时候,我是故意推理得乱七八糟的。』
  『……哼,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看来那时没有尽全力啊。恋深学姐把姊姊的原稿找出来的时候,我才重新觉得学姐是个危险人物,非将你排除不可。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解决掉黑川学长。』
  裕稀在让自己消失之前,已经盯上黑川了。
  『黑川学长曾经为了索取原稿到犯研的社团教室发火对吧,在那之后我向他说明了原稿的后半部已经全部被删除了,于是黑川学长便殴打了我,扬言要把手上留有的原稿前半部交给警方。』
  『哎呀……那可就糟糕了吧。即使只有前半部,也详细的记载着杵岛静稀被霸凌的事情。要是让警方知道了,说不定会重新再把自杀事件调查一次。这么一来,杵岛静稀的犯行曝光,片桐遭到逮捕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你才必须紧急地把黑川排除掉。』
  『没错,剩下的就和你想的一样。我为了避免让自己遭受怀疑,在黑川学长之后就安排让自己也被袭击。再来就只剩下身为危险人物的恋深学姐了。』
  『还真是个草率的计划啊。算了无所谓,比起这个,躲在裕稀背后的幕后黑手是谁?』
  『你说什么?』
  『在你背后操控一切的人物,我是为了找出那个人,才想直接和犯人对话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那种人,我就是操控一切的人。我是靠着自己的决定引发这些事件的。』
  对于裕稀的回答,恋深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什么呀,原来你还没有发现啊。完全被蒙在鼓里,只是遭人操控利用而以,真可怜。』

  『你说什么——』
  裕稀气得说不出话来,面对这种绝境,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恋深还能这么强势。
  『算了,赶快放开我吧!现在我还能当作是可爱学妹的调皮捣蛋,放你一马!。
  『你、你在说什么啊学姐,这种态度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更加害怕啊!要放人一马的不是你!是我啊!根据我下的决定,来决定学姐的生死唷!』
  『好啦好啦,小孩子发的脾气只会让人感到刺耳而已。』
  『……庆一郎。』
  在她说完话的同时,恋深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呜、脚、脚……好痛……』
  片桐用力踏着恋深的脚。
  『…………』
  『啊呜、呜呜……』
  片桐不发一语,只是继续踏着自己的学生。
  『怎么样?很痛吧?很痛对吧?痛苦比任何东西都能支配人类的身体,虽然有人说精神力和身体不能混为一谈,但那是天大的谎言。只要持续给予身体痛楚,到最后精神也只能屈服了。』
  裕稀愉快地说道。只有她一个人还好,片桐的存在真是个麻烦。
  『……老师,对学生使用暴力不太好吧?现在这个时代看待体罚的标准可是很严格的……』
  『闭嘴。』
  片桐对恋深发出的声音中,完全不带有任何一丝人类的情感。看来是无法说服这个男人了——状况不得不让人这么认为。
  『庆一郎……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守护着人家……我最喜欢你了。』
  裕稀向片桐撒娇,而话语的内容简直就像是对自己的恋人说的甜言密语,而片桐也做出了回应——

  『静稀……』

  他称呼裕稀为『静稀』。
  并不是用她的名字,而是用她姊姊的名字来叫她。
  『哼,原来如此……我本来怎么样都无法把片桐和你连系起来,不过你从杵岛静稀那里继承了片桐吧。片桐一直将你当作自己的恋人杵岛静稀来看待对吧?』
  所以他是在听从自己深爱的人所发出的命令。
  『正是如此,恋深学姐。姊姊的死给他带来太大的打击,庆一郎从那个自杀事件发生后,几乎变成了一个废人。因为是姊妹,所以我和姊姊长得很像,庆一郎看到升入高中的我,竟然以为姊姊还活着。我本来觉得这个男的很烦,不过机会难得还有再利用的价值。就再利用了!就算是我也充满着环保的精神!让我们对地球好一点~~!』
  咯咯地笑个不停的裕稀和一语不发的片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片桐的耳中,基于自己抱持的妄想,已经完全听不到自己无法接受的恶意言语了吧。
  由于杵岛静稀的自杀,失去爱人的片桐已经坏掉了。然后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长得和静稀极为相似的少女——他把裕稀当成静稀,以确保精神的均衡。
  他扼杀了自己的感情,不断持续地欺骗着自己。
  『哼,两个人都蠢死了。』
  『……为什么恋深学姐在这种状况还能那么的强势呢?难道认为自己不会被杀掉吗?没有人会认为自己马上会面临死亡,不过死是平等的,总有一天会来临!』
  我以为裕稀会陶醉地继续说道——不过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充满压迫感。
  『恋深学姐,你做了两件绝对不能做的事情,知道是什么事吗?。
  『一个是调查杵岛静稀的协力者吧?另一个就不知道了。』
  『哎呀,那个聪明过人的恋深学姐竟然会有不知道的事情?用你自豪的推理猜猜看啊。』
  『很抱歉,对于无聊的事情我的推理能力毫无反应。』
  面对毫无畏惧的恋深,裕稀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另一个「绝对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对理人学长出手!是我先注意到那个人!为什么你要接近理人学长?』
  『他是个很有意思的观察对象,而且我清楚理人的使用方法。』
  『使用方法?也就是说,你只是在利用理人学长而以!?』
  『没错,不如说我才想问,为什么你对理人如此执着?』
  『因为人家和理人学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学长是我的命运之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他一样和我相配的人了!』
  『……你是看了无聊的周刊杂志里所看载的占卜专栏吗?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听了都替你感到不好意思。』
  响起了『啪』的声音。
  恋深被袼稀打了吧。
  『你再耍嘴皮子啊,人家和理人学长真的非常相配!因为理人学长,和我是同一种人!』
  听了这番话,我好像了解了。
  她也是『无法理解他人痛苦的人类』。
  裕稀继续说道。
  『从小我打架就没有输过,而我每次都被骂说「做得太过火了」,因为我完全不懂得手下留情,因为不了解他人的痛苦,因为和他人的痛楚无法产生共感。不过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奇怪,认为其他人也和我一样。就当升上国中时,我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异常。从那之后我一直以完美的演技来迎合周遭的人们,因此没有人发现到我的异常。对了,只有姊姊发现到这件事。然后在快到毕业典礼的冬天,就发生了那个事件。』
  她的姊姊,杵岛静稀自杀了。
  『回家的路上,我居住的公寓附近发生了非常大的骚动,到处都充满了人和救护车跟警车。由看热闹的群众互相交谈中,得知似乎有人跳楼自杀了,当时我还没有发现死者就是姊姊。就在那里我和理人学长展开了命运的邂逅,学长对着前来搜查的警察说明状况,尸体调查完后被救护车运走,他就站在一旁,脸色完全没有变过,在我旁边围观的婆婆妈妈说他冷静过头让人感到不舒服。冷静?不是的。身为同类的我马上就知道了,他并不是冷静,而是完全没有感觉!无论是死者的痛楚还是苦处与哀伤,什么都感受不到。我的胸口开始鼓动,人家对他一见钟情了。终于遇上了同类,我想出声叫住他,可是他已经坐上警车离开了。』
  从那个时候,裕稀就开始了扭曲的单恋吧。
  『等到我知道自杀的人是姊姊,已经是回到公寓里自己房间的时候了。面对刚回家的我,母亲边哭边说道,静稀死了,她自杀了。不过在我思考姊姊到底是为什么会自杀之前,心中浮现了另一个疑问。』
  裕稀笑着说——

  『那就是——为什么父亲和母亲如此哀伤呢?』

  裕稀笑着继续说道——
  『这不是很奇怪吗!?死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完全感受不到苦处与痛楚,为什么会那么哀伤呢?当然,我一点也不觉得哀伤。比起这个,我更在意肚子饿了,家人怎么还不快准备好晚餐,以及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次遇到在自杀现场看到的那个人。』
  真是令人不舒服,感到想吐的话语。
  『姊姊死后那段时间,我们家忙得不可开交。要应付来自警方的词查,以及来自校方的询问,还有葬礼的准备等等……葬礼当天,母亲和父亲都哭了。也有很多来自这所学校的人前来,每个人都在遗照前面合掌落泪,真是愚蠢,死的又不是自己,这些人竟然哭成那样。而我只是平平淡淡地,目视着葬礼的进行。看到我的举动后,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说我「很奇怪」,「姊姊都死了,你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流,真是个冷酷的妹妹。」葬礼结束后,自称是姊姊的朋友和同班同学的那些人,竟然还说我是个差劲的妹妹!差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们这群明明死的不是自己却哭成那样的人,其实也不是因为怀念姊姊而落泪吧?只是觉得「为朋友之死而哀伤哭泣的我,真是坚强又有怜悯心啊——」的自我满足而哭泣吧!?伪善!伪善!这只是伪善!太无聊了,姊姊可不是为了你们的伪善而死!』
  裕稀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
  『原来如此……被你袭击伪装成失踪的家伙,都是曾在葬礼上落泪的人吧。』
  『没错,要让那些利用姊姊的死来达成伪善行为的人们,尝尝什么才是真正让人哭泣的痛苦。』
  如果锁定的是知道杵岛静稀遭受霸凌的人,目标为免也太多了。所以只选定了在葬礼会场哭泣的人们,也就是裕稀口中的伪善者。
  『然后我这个最差劲的妹妹,升上了学园的高中部。在这里和理人学长再次相会,与和人家身为同类的学长——』
  『你错了。』
  裕稀陶醉的自白,被恋深冷冷地打断了。
  『人家哪里错了?』
  『裕稀误会了,八之岳理人毫无疑问地,是属于你所说的「伪善者」。』
  『……才不是呢。』
  『看来你完全不了解理人啊,这样还敢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种连作梦都说不出口的梦话还是别拿出来讲吧!。
  『学姐才是别用这种瞧不超人的口气说话!我可感受不到他人的痛苦,所以能够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唷!』
  『哦……』
  即使如此,恋深仍是一脸毫无畏惧的样子。
  『到底是为什么,恋深学姐,为什么你还能够这么淡然呢?难道你不怕死吗?』
  『你是没有办法杀掉我的。』
  『我办得到唷!话说学姐该不会觉得在这种状况下,自己还能得救吧?难道你认为自己还能够活着回去吗?』
  『我是这么认为。』
  『怎么可能会让你活着回去!到底是打哪里来的自信啊?该不会认为会有人来救你吧?』
  恋深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笨——蛋!』
  『……理人会来的。』
  『不—会—来—的—!理人学长甚至连你被带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对吧?既然如此,要怎么样来救你呢!?』
  裕稀的声音震动着鼓膜。
  她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是因为废工厂周围没有任何民家,毫无半点人烟。用来监禁遭到绑架的人以及处理尸体.这里都称得上是绝佳的地点。
  终于到了,我从出入口走了进去。自己踩着地板的脚步声,响彻了整个工厂。
  『裕稀,要是理人也出席了你姊姊的葬礼,我告诉你他会摆出什么表情吧。』
  『……什么?』
  由于话题转变得太突然,错愕的裕稀不禁脱口问道。恋深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了下去。
  『根据我的推理——他大概会像你所讨厌的伪善者做出一样的举动,站在遗照前面合掌流泪。』
  我走在昏暗的工厂,朝着深处前进,渐渐能听到争执的声音。
  『不可能!学长才不是那种自己明明感受不到痛苦却装得很伤心的人!』
  我到达工厂最深处,看见四肢被绑着的恋深倒在地上,还有俯视着她的裕稀,以及站在裕稀身边的片桐。
  『不,他一定会掉泪。然后当你问他「你为什么哭泣呢?你和杵岛静稀并不熟,那个眼泪是装出来的吧?」时,他一定会这么回答——』

  「『即使是演技,只要不断地不断地重复下去,说不定有一天就会成真。』」

  恋深从窃听器受信机中传出的声音,和我口中发出的声音重叠了。
  裕稀终于发现了入侵者,转头望向我。
  我关掉了装在耳朵上的窃听器受信机开关。
  「理人……学长……?」
  这次不是通过机器,而是亲耳听到了裕稀的声音。之前恋深和裕稀的争执都是透过受信器传出来,不过果然还是在现场听得比较清楚。
  说是这么说,但刚刚两人的对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证据非常充分。
  裕稀和片桐就是犯人——虽然很难以置信,不过实际上看到这个状况已经无法否定了。
  「学、学长……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不可能会来的人竟然出现在现场,裕稀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我把手上的窃听器受信机亮给裕稀看。
  「恋深的衣服上装了窃听器。」
  那是之前在公园进行诱捕搜查时使用的,恋深这次闲晃时也带着同样的窃听器。
  「顺道一提,我和理入的窃听器附有GPS功能,所以才能找到绑架监禁的地点。裕稀,你们的犯行就到此为止了。」
  恋深不耐烦地公布了真相。
  这么一来,一切就结束了——

  「为什么你们两个觉得是自己赢了?」

  裕稀的话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什么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种状况她还在说什么?
  「庆一郎,不要紧吧?庆一郎会保护人家吧?」
  听到裕稀说的话后,片桐微微地点了点头——
  接着举起双手摆出了架式。
  「等一下……老师,你来真的吗?」
  话才说完,片桐冲到我面前,用拳头朝我的腹部打了下去。
  「咕!?」
  腹部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压迫到内脏,连胃液都逆流了。好像引力增强了好几倍似的,我的身体变得很沉重,双膝跪到了地上。
  「庆一郎可是拥有职业拳击手的资格唷,学长,你不知道吗?」
  谁知道啊,混帐。拳击手来当什么物理老师啊。
  不过既然片桐是犯人的话,那这家伙可是把剑道社的顾问江岛干掉的人……
  我开始冷静地分析眼前的敌人与自己的战力。
  片桐庆一郎,二十岁后半,处于体力已经成熟的年龄。身高超过一八〇公分,体型紧致结实。特技是拳击(拥有职业的资格)。
  八之岳理人,十六岁,处于体力仍未成熟的青少年阶段。身高一七〇公分。体型中等,连腹肌都没有。特技是对于天气的冷热忍受程度很高。
  分析结果→获胜的可能性,无。
  我在脑中询问自己
  ——可以逃走吗?
  得到的回答是。
  ——最好是可以啦。
  就是说呀~~
  这么一来,只能做好觉悟了。

  让你们见识我真正的力量。

  一分钟后,我被痛打了一顿倒在地上。
  「呜……咕……」
  就算拿出全力,平常不打架的外行人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拳击手啊。
  我倒在地上,片桐走了过来。若是他就这样朝着我的腹部猛踢几脚,很有可能会造成内脏破裂,这个姿势的防御力很低,根据对方约攻击手段说不定有致死的危险。
  裕稀站在片桐的身边俯视着我。
  「理人学长,你就认输吧。人家很喜欢学长,所以只要你和人家约定不要把在这里看到和听到的一切说给别人听的话,就四肢健全地放你离开。」
  「哎呀,那还真是感激不尽……不过那么一来,恋深的下场会怎么样呢?」
  「当然会把她收拾掉。我没办法信任她,还是让她永远开不了口比较安心。」
  这样子啊……
  我可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我慢慢地站起了身,瞪着片桐,而他只是像个橱窗人偶一样看着我,完全感受不到半点感情。
  「喂——老师,别再做这种蠢事了。老师殴打和杀掉学生是不被允许的……这应该是常识吧!」
  片桐完全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站起身的我,提起双拳摆好架式。
  「喂!老师!清醒一点啊!」
  「没有用的!没用没用!难道你以为学生的呼唤能让老师恢复正常吗!?那种八股的垃圾剧本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既然身为教师,向他晓以正义感和道德感之类的大义……说不定他能够理解啊……」
  哎呀,上气接不了下气了。
  「正义?道德?真无聊,你以为到目前为止他杀了多少人?只要庆一郎还把人家当作姊姊看待,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听。」
  话才说完,片桐的身体动了,给我的腹部一拳,脸部一拳,用行云流水的动作闪到我的身后,抓住我的手腕的关节将我压倒在地。
  我的头上传来裕稀的声音。
  「这下子就将军了,学长。」
  裕稀从口袋取出了一把小刀,朝恋深走去。
  「等等,你想做什么……!」
  「学长就趴在地上乖乖地看着吧!」
  裕稀蹲到恋深的身旁,用刀子割开了她的制服,露出了隐藏在衣服下的雪白肌肤,以及内衣和圆润丰满的胸口。
  「那么从现在开始即将上演恋深学姐的凌辱秀,观众只有理人学长一个,请好好地观赏吧。」
  袼稀温柔地用手指在恋深的肌肤上滑动,然后伸进了露出的内衣之下。
  「嗯……」
  「哎呀,这个反应……该不会没有经验吧,学姐?那么强势充满着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结果竟然是个处女?啊哈哈,这可是今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不用担心,恋深学姐,我的技术可是好的很唷。」
  「住手、裕稀!」
  「我才不要~理人学长给我安静点,等等再去对付你。」
  裕稀愉快地回答道,然后把手移到下半身,伸进了裙子中。
  「…………」
  不过恋深仍然闭着双眼,连一声也没有吭。
  「……啧,真是无聊的反应。这样可无法取悦观众啊,理人学长你说对吧?那我稍微换个方向,接着开始进行嗜虐秀吧。」
  裕稀站起了身,朝着恋深的右手的手指踩去。
  「啊、呜!」
  恋深的表情因为弄苦而扭曲着。
  有许多神经集中在手指这个部位,所以比起其他地方受伤,会感受到更大的痛苦。要是将手指捣烂,那种痛苦足以令人抓狂。
  喀啦喀啦,裕稀的脚下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理人学长,恋深学姐的惨叫好听吗?很有意思吧——那个自信满满又强势的女人,竟然因为痛苦发出悲鸣呢!」
  住手——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别动。」
  片桐加大了手臂的力量,我的关节嘎吱嘎吱作响,发出了令人不舒服的声音,说不定已经折断了,不过还是要想办法救救恋深——
  「住手,理人。」
  阻止我的是恋深。
  「我之前也说过了吧,普通的人类会衡量自己受到的损失,来决定要不要救助他人。现在你即使负伤也要救我,这个损失实在太大了。你没有理由要背负这种损失来救我,正常的人可不会这么做,所以住手吧。」
  她在说些什么啊。
  恋深绕了那么大一圈,简单来说就是想说『会受重伤,所以不需要救我』。
  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顾及到我,像往常一样蛮横不讲理的命令『快来救我』不就得了。
  裕稀把刀子的刃部贴到恋深的脸上。
  「喂,理人学长,你之所以被恋深学姐吸引,刭头来说还是因为她是个美女吧?那么我只要弄伤这张脸——把它变成满目疮痍惨不忍睹的话,你就不会再接近她了吧?会只属于我一个人吧?」
  刀子的刀刃,在恋深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不过恋深仍然毫无表情。若是流着泪露出害怕的表情,去满足裕稀的优越感的话,说不定能让她的手下留情,但恋深却毫无表情——和裕稀展现的情感完全相反。
  「为什么不害怕呢……」
  恋深没有说话。
  「那我就把刀子刺进去,把眼球挖出来吧!」
  刀子的尖端刺入了恋深的皮肤之下,冒出了鲜血。
  不过,恋深仍然不发一语,她一定很痛,却连一声也没吭,毫不屈服。
  裕稀气到嘴唇都在发抖。
  「那我就毫不留情地挖下去了!」

  啊,真是的——
  事到如今,只好放弃正常的行动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了。
  裕稀、恋深以及片桐都朝着发出声音的我这里看来。片桐仍然毫无表情,裕稀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恋深则斜眼盯着我。
  她们看着硬是松脱了关节,逃离片桐拘束的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裕稀的刀子从手中滑落。
  看着我垂着那条不能动的右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让她感到全身颤抖。
  「怎么可能……办得到这种事。关节被锁到极限的状态……应该是非常痛的,承受着哪么强烈的痛苦,应该会痛到动不了才对啊……」
  更何况还硬是松脱了自己的关节来脱逃,对一般人来说应该是近乎疯狂的举动吧。
  那是对一般人来说。
  「关节被锁到极限的状态下不能移动,是因为有痛觉对吧?」
  回答裕稀的疑问的是恋深。
  「理人他啊,可是没有痛觉唷。你口口声声说爱着对方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体质,但是我从懂事之前就失去了痛觉这个机能。在我长大之前,完全不知道世界上存在『痛觉』这种东西。
  即便从他人口中听到痛楚这个词语也无法理解,因为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痛楚。
  在不知道痛楚的状态下成长,终于成为了无法体会他人痛苦的人类。对于他人所感受到的苦处与痛楚,我完全无法取得共感。
  「不过、学长不是常把『好痛』挂在嘴边吗……?」
  「那是因为不假装会痛,会被你们认为是怪人。」
  不知道恋深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拥有这种体质。回想起来,她之所以看上我,或许不是因为我是杵岛静稀自杀事件的目击者,而是对于痛觉感到麻痹的这个体质。
  裕稀懊悔地晈着牙。
  「的确你逃出了拘束,不过那又怎么样!?本来就瘦弱的学长,在连右手都不能用的状态下又能有什么作为!?」
  「我认为还不少唷。」
  「开什么玩笑!庆一郎!」
  片桐的铁拳再次挥向我的腹部。虽然没有痛觉,但是伤害仍然会积蓄在肉体上。空手正面战斗的话,我仍然完全不是片桐的敌手。
  正面战斗的话。

  片桐的左大腿上,深深地插着一只原子笔。

  那是我趁着被攻击时插进去的,因为感觉不到疼痛,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使用这种自爆攻击。
  「啊、咕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片桐口中发出了悲鸣,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显露出感情。
  这个很痛吧!你或许精神已经麻痹了,但肉体可没麻痹吧。
  我口袋中还有另一只原子笔,这次就往片桐的右大腿刺了下去。
  「呜咕……!」
  这么一来片桐就无法动弹了。
  人类的大腿在人体中除了是个面积较大较容易攻击的目标,还布满了许多的神经和血管,受伤时的损害也非常显着,至少就无法走动了。
  虽然我根本不了解痛楚是什么就是了。
  片桐跪到了地上,我无视他走向裕稀。
  「怎么会……为什么……庆一郎会输掉……明明学长比较弱……」
  面对裕稀脱口而出的疑问,恋深回答道。
  「这可不是运动,在不择手段的打架和残杀中,比起强弱的差距,更重要的是不对他人带有怜悯之心。理人由于没有痛觉,感受不到自身的痛苦,所以可以战斗到肉体坏灭为止。由于体会不到他人的痛楚,所以可以毫下留情地伤害他人。没有比他更优秀的杀人机器了。」
  别叫我杀人机器,我只想成为一个普通的人类。
  「裕稀自己不也说过,小时候打架从来没有输过。那并非你的体力优于常人,而是因为不了解他人的感受,而不懂得手下留情罢了。」
  不过裕稀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无法体会他人的痛苦,而我是连自己的痛苦都感受不到,状况比裕稀还严重,所以才能做出这种乱来的战斗。
  「啊、啊、呜……」
  裕稀开始感到胆怯。
  守护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会有这种反应也无可厚非。
  我的双手因刺伤片桐时所喷出的鲜血染成红色,看到这样的双手,裕稀感到更加的害怕了。
  「请……请原谅……原谅我……学长……」
  我用沾满鲜血的手碰了裕稀的肩膀。
  「住……住手……!」
  我的背后传来了片桐的声音。

  「不要对裕稀……出手……」

  「啊……」
  片桐说出的话,让裕稀像看到幽灵似的愣住了。
  之前片桐一直都称裕稀为『静稀』。
  可是,刚刚却——
  「这很正常。」
  恋深说道——
  「其实他并没有真的把裕稀错认成杵岛静稀。片桐在学校还能过着正常的生活,代表他的认知能力并没有错乱到那种程度。他只是说服自己把裕稀当作杵岛静稀,自己骗自己罢了。」
  这就是真相。
  我抓住裕稀的肩膀,把她推到一旁去。片桐和裕稀的事先放一边,现在最要紧的是救助恋深。
  我解开了绑住恋深的绳索,由于只剩下左手能够使用,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恋深的手脚都伤的很严重,如同艺术品般雪白漂亮的手脚肿胀成了红黑色,是内出血……或许还有骨折的危险性。
  不过即使受到这样的伤害,却看不到恋深摆出疼痛的表情,不如说反而是用充满怒气的眼神不悦地看着我。
  「我不是要你别救我了吗,对你来说这个损伤太大了。」
  「话不是这样说,对我来说和把手折断的损伤比起来,救助你的利益更大。」
  「……为什么?」
  平带都是我在问『为什么?』,现在竟然罕见地反过来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我很在意你吧。」
  恋深即使知道了我的本性,还愿意接受我。虽然不知道她那么说的理由,不过那番话拯救了我。
  即使是恶魔的诱惑也好,我真的很高兴。
  「……你除了伪善之外还是个笨蛋,真是无药可救了。」
  恋深别过了头。
  「笨蛋我就认了,不过这可不是伪善,而是任性。」
  「……任性?」
  虽然恋深露出了一副讶异的表情,不过我不打算再继续解释了。想知道的话,就用你得意的推理去猜看看吧。
  我无论恋深受到了什么样的痛苦,都无法体会那份痛苦,所以即使恋深面临杀身之祸,我也不会出自怜悯而去救她。
  不过这次会选择救她的理由也不是基于『一般的伦理观念必须去救她』。如同恋深自己说的,我没有为了救她而要承受那种损伤的义务。
  我之所以会救她的最大理由就是——
  单纯不想看到恋深受到伤害而已。
  所以这不是伪善,而是任性。
  我把目光从恋深身上移开,回头看到了裕稀因恐惧瘫坐在地上,而片桐为了保护她,紧紧地抱着她。
  其实不用那么警戒,我也没打算刻意去伤害裕稀。
  「其他人怎么了?黑川学长呢?」
  恋深说过黑川学长还没死,不过裕稀没有回答我,只是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不用担心,黑川还没有死。而且说起来,裕稀和片桐的组合,连一个人都没有杀过。」
  「咦?」
  听了恋深的话,我再一次看向裕稀和片桐。
  裕稀还是一样,只是不停地颤抖。
  「隐藏尸体是项大工程,就算把尸体肢解,丢到海里或是埋到土里,都有不小的机率会被发现。为了隐藏尸体,注意力和盘算思维以及学习能力是不可或缺的。不过裕稀连我身上的窃听器都没发现,为了绑架还使用租赁车这种草率的手法,甚至还没发觉到操控自己的幕
  后黑手。这样的人,可没办法完美地把尸体隐藏起来。所以答案就是——他们没有杀人,只是一直把其他人监禁在别的地方,除了这个工厂之外,另外还有其他的监禁地点。」
  恋深借抓着我的手站了起来,拍掉了衣服上的泥沙。
  「真让我失望,你姊姊杵岛静稀可是杀害三人后,又将尸体隐藏起来了唷。你根本比不上杵岛静稀啊。」
  裕稀的口中发出了干笑。
  「哈哈……说得没错,我比不上姊姊,我怎么可能比的上姊姊。姊姊头脑又好,运动也行,人又温柔……是个非常棒的人。即使知道了我是个无法体会他人苦处的怪人,她也对我说『不管怎么样,裕稀就是裕稀唷』……这样的姊姊,为什么非死不可呢?这份心情并不是悲伤之类的伪善行为,只是单纯的疑问而已。」
  「裕稀和姊姊的感情很好吧?」
  面对恋深的问题,裕稀点了点头。
  对于裕稀来说,姊姊静稀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所以才更加令人感到悲伤。
  为了对姊姊的死感受不到哀伤,而感到哀伤。
  「我明明那么喜欢姊姊……为什么,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终章
  那个事件发生后的隔天,我们仍持续着不变的日常生活。我以右手被三角巾与绷带固定的模样来上学,为了治疗硬是松脱的盾关节,三个星期内都必须保持这个状态。而恋深手脚的伤势并不重,只是单纯的内出血而已,就算放着不管一段时间也会恢复。
  裕稀今天没有来学校,片桐也没来上班。
  根据传闻那两人没有交代去向,也无法取得联络,班上的同学私底下谣传着或许又是失踪SNS的参加者吧?
  「那两个人现在不知道怎么了?」
  放学后在社团教室中,我不自觉地将正在思考的事情脱口而出。
  恋深把头从看到一半的书中抬了起来,「哪两个人?」这么问道。
  「裕稀和片桐啦。」
  她们两个人所引发的失踪事件中,包括黑川的所有被害者都被放回家了。所有的人都被给予了生活最低限度的食物和环境,所以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因为遭到监禁的时间太长,体力和精神层面消耗得很严重,必须疗养一段时间。由于裕稀她们小心地隐藏了身分,所以没有任何人有看到犯人的长相。
  顺道一提,前几天才被绑架的黑川,今天已经来上学了。
  「裕稀和片桐……这个嘛——一,由于犯行曝光正在逃亡中。二·发现自己的罪孽深重双双殉情了。三,向警方自首了。四·被杀掉了。到底是哪一个呢?」
  等等,这是什么选项呀?
  「到第三个之前我还能够理解,第四个『被杀掉了』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把这个选项放进去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不过不管是哪个结果,那两人都已经不在镇上了吧。即使没有出现死者,绑架监禁也是货真价实的犯罪。虽然我没有打算向警方告发,但她们也没脸见我们了吧。」
  「这样啊……」
  「虽然没什么根据,不过我觉得选项一的逃亡中是正确答案。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我并不打算去干预她们的生存方式。比起这个,理人,今天『HANKEN信箱中』有多少投书呢?」
  「你也帮帮忙别再说『HANKEN』,说『犯研』不行吗?」
  「用英文来表现是很重要的!」
  我心里倒是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说到投书,今天有三封。」
  「太好了!赶快念来听听吧!」
  面对眼神闪烁的恋深,我开始念投书。
  「第一封,『我想染成像让羽同学一样漂亮的银发,该怎么做才好呢?』」
  「……这是天生的。我个人倒是不喜欢自己的头发。话说回来,禁止和事件无关的投书!」
  「第二封,『老实说让羽同学,多少钱才0K呀?』」
  「这个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下流的意思吧!?这是下流的问题吗!?写这东西的家伙给我出来,这次可不只是光用踢的就能了事,还要好好地海扁你一顿!」
  「第三封,『我认为应该要做出几个像是读者来信专栏之类的各种环节比较好。』」
  「又不是广播节目!」
  「以上就是全部了。」
  全部都是和事件八竿子打不着的投书。
  唉,恋深叹了口气。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啊。」
  「事件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发生吧。」
  ◎  ◎  ◎
  也没有特地去做什么事,混了混时间就已经到了学校关门的时候,恋深和理人一起离开了社团教室。由于回家的方向不同,恋深在校门口和理人道别。
  「你那么没体力,要小心别在路上昏倒了唷。」
  「回家的路可是下坡,距离也没有很远,不会筋疲力尽的,只不过途中要休息三次左右就是了。」
  「这怎么看都是筋疲力尽了吧……」
  之后恋深便一个人缓缓地朝着居住的公寓前进。
  在九月的残暑和夕阳渲染的天色下,她走在上学的道路上,接着绕进了公园中,就是和理人之前进行诱捕搜查的公园,从这里穿过去是回家的捷径。
  这个地方平常没什么人来,但今天公园中却有个人,是一个还只是九月就披着长大衣,看起来是个大学生的男子,坐在长椅上读着书。他正在读的是江户川乱步的短篇集——书名写着《红房子》。
  恋深不发一语地靠近他,那个男子把盯着书的脸给抬了起来。
  「唷,我可爱的妹妹,最近好吗?」
  「……两年不见了,哥哥。」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怎么摆出那么恐怖的表情?」
  「是啊,心情不好。我只要碰上你心情就好不了,因为我最讨厌你了。」
  「哈哈,对亲哥哥这么严厉啊,不过即使说讨厌我,你还是离不开哥哥吧。你会来到这个镇上,也是因为追着我来的吧?」
  恋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取而代之反而提出了质问。
  「这次的事件背后——操纵裕稀和杵岛静稀的人是你吧?」
  「操纵?怎么说得那么难听,讲得好像我是犯罪者一样。」
  「说得也是,不能说是犯罪者,因为你所做的全都是些称不上犯罪的小事。第一件就是在匿名讨论板上发表了一篇『我现在要开始搞失踪了wwww』的讨论串。另一件就是把杵岛静稀的半份遗稿交给黑川哲。」
  「你还真清楚啊,不愧是我的妹妹,让哥哥摸摸吧。」
  男子伸出手朝恋深的头摸去,却被她冷淡地拍掉了,对此男子耸了耸肩。
  「在讨论版发表讨论串的目的是为了让第三者建立失踪SNS,增加全日本——特别是早良町的失踪者数量。这么做的话,杵岛静稀就会将犯行伪装成增加的失踪者。接着由于杵岛静稀的精神软弱,无法忍受杀人的罪恶感而自杀,这么一来,裕稀便会利用静稀留下来的『道具』片桐,开始着手进行事件。另一方面,将杵岛静稀的遗稿一部分交给了对她有意思的黑川,藉此把我卷进这个事件中。这一切,都照着你的计划进行。」
  就像是推骨牌一样,只要推倒第一个——他如同只用手指轻轻一推,这么小的契机便引发了无数的混乱和事件。
  「哎呀哎呀,看来我太小看你了,为什么会发现藏身在事件背后的人是我呢?」
  「我是因为得到情报,知道你在这个镇上才来这里,接下来镇上就发生了奇怪的事件。对你来说这种程度的事情并不算什么。但正常来说没有人能够计算出在匿名讨论版发表的一个讨论串能够发展成这么大的事件,不过要是打从一开始就看得到事件的结果——拥有如此特异能力的哥哥,就有可能办得到。」

  「说的也是。」
  虽然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识破了,但他却完全没有感到动摇。
  这也是当然的,无论是在讨论版发表讨论串,还是把杵岛静稀的原稿交给黑川都不是犯罪。硬要说的话,能被追究的顶多就是偷了杵岛静稀的遗稿,然后没有交给警方罢了。
  杵岛静稀的遗稿,本来是写给妹妹裕稀的。若是不了解自己自杀的原因,裕稀或许会感到无从事好,这份原稿便是抱持着如此替妹妹着想的心所写的。
  然后原稿被他偷出来,将其中的一半交给了黑川。
  本来持续在一个文件中编写的原稿,会在途中断掉就很不自然,除非有人故意把后半部消除掉,不然不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知道你追着我来到这个镇上,所以为了不让你感到无聊,就陪你稍微玩了一下。会想和可爱妹妹玩耍的心情,对哥哥来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谁知道啊,你这个妹控。」
  听到恋深说的话后,他叹了口气。
  「不要再创造出这种无聊的犯罪了。你所引发的犯罪,离完全还远得很,只是丑陋的案件。」
  「完全是吗?完全犯罪到底是什么呢?犯人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犯罪吗?异常残虐的犯罪呜?还是出现最多牺牲耆的犯罪?」
  「是没有人会感到哀伤的犯罪。」
  恋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没有人察觉犯罪已经发生——包括被害者在内都不知道,无论谁都不会感到哀伤的犯罪。除此之外的犯罪,全都是该被驱除的丑恶劣行。」
  「喂喂喂、我的妹妹啊,没有人发现,然后让大家感到幸福的犯罪?那样还能称作是犯罪吗?」
  「没错。」
  恋深坚定地说着一般人无法接受的理论。
  「除此之外的犯罪,我会全部否定掉。连同你所引发的无聊事件,全部否定掉。」
  「呵呵,是吗。」
  他苦笑着站起了身,转头背对着恋深。
  「等等,你要去哪里——」
  「不准动。」
  他低沉的声音,将恋深的脚钉在原地。
  「一动我就杀了你。我能看透事件的结局对吧?你要是动了,在那个瞬间就会被我杀掉。当然,我会用绝对不会被抓到的方法杀了你。」
  恋深知道哥哥说的并非谎话,他能兑现自己所说的话将她杀掉,就好像呼吸一样简单。
  「我暂时还会在这个镇上停留一段时间,再见了,我可爱的妹妹。」
  他悠然自得地走出了公园。恋深在看不到他的身影后,用力地向地面一踏。
  「要是你以为一直都能保持优势,那就大错特错了。」
  (完)


  后记
  一大清早,理人睁开眼睛,发现姊姊恋深(只装备着一条内裤,超级美少女)竟然睡在自己的被窝中!
  「弟弟……」她说着梦话,然后抱紧理人,用雄伟的丰胸紧紧贴着他。此刻房间的门被打了开来,妹妹裕稀(只装备着一条内裤,超级美少女)喊着「哥哥,该起床了!」朝着被窝中扑了进来,用那对正在成长的胸部紧贴着理人。【裕稀】「啊!恋深姊姊!你又偷跑进理人哥哥的被窝里了!」【恋深】「哼哼哼,你慢了一步,弟弟的贞操我已经收下了。」【裕稀】「太—狡—猾—了—!人家也要哥哥的贞操!」【理人】「你们两个,怎么可以吵架呢!」【裕稀】「人家跟姊姊,哥哥到底比较喜欢哪一个!?」【恋深】「没错,你也该把话说清楚了。」【理人】「比较喜欢哪一个……这叫我怎么泱定!两个我都要啊!」【恋深&裕稀】「呀——☆」这个时候,一只飞箭射穿了窗户飞了进来!理人打开了系在飞箭上的纸条,上面竟然写着惊人的内容……『理人,其实你还有二五六个姊姊、五一二个妹妹、一〇二四个青梅竹马和二〇四八个女仆(所有人都是只装备着一条内裤,超级美少女),而且每个人都爱你爱得无可自拔。』【理人】「有这种事——!!」就这样,理人为了寻找失散在各地的妹妹和姊姊以及青梅竹马跟女仆,踏上了旅程——【理人】「不要只穿一条内裤,至少再穿件黑丝袜或过膝长袜吧!」
  其实我一开始想到的,是这样的故事。
  不过反覆经过了几次失败后,故事慢慢地变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推理故事了。真是的,世界上会发生什么事还真让人难以捉摸。
  在演变为推理小说的过程中,『如果登场的女孩子都只穿着一条内裤,到时候不就必须考虑死因或许是得到感冒了吗?』『全裸的话凶器就只能藏在内裤里,一下子就会穿帮了。』『不如说那身打扮本身就是凶器。』『要是不穿上衣,恋深和裕稀的上半身就会突显出格差社会(注7)的问题,故事就从学园推理变成社会派推理了。』为了避免以上问题发生,全裸加一条内裤的服装设定也取消了。
  不过就在取消这个设定的同时,来自盖亚和卡俄斯传来的耳语,竟然产生了将『推理』与『解开真相』二者的过程逆转这种帅气又违规的推理方法,我的老天啊!
  在尝试过各种错误后,诞生的就是这本『不推理的名侦探』了。
  从第二集开始,只穿一条内裤的全裸设定将再度复活!呜哇~~你在干嘛住手不要……
  (前面的后记纯属虚构,与实际存在的事件、人物毫无关系。)

  初次见面,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脚本作家村田治,对于您本次阅读敝人撰写的拙作,至上真挚的感谢。
  虽然至今在其他的出版社也曾写过几本小说,但完全自创的作品还是第一次尝试。在之前,我一直有种虽然写不出推理小说但我偏要写的扭曲欲望,但决定这次要写这个题材的作品时,虽然感到很高兴,却也真心地烦恼着糟糕这下该怎么办才好,我完全构思不出手法诡计与具有说服力的推理。
  「难道没有方法可以写出不描写推理的推理小说吗?」
  就在我非常认真地烦恼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之下,让羽恋深这个犯规的侦探诞生了。不过大概会令正宗的推理小说爱好者们发火,我还是先道个歉好了,真是非常对不起!!
  本作品连续刊载了两个月,下个月大概就会发行第二集了(仅限于日本)。要是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本作品的话,请一定要继续购买第二集。在第二集当中恋深那莫名其妙的推理与暴走将会更加活跃,新角色与恋深的哥哥也会大显身手。

  那么藉此让我至上我的感谢。
  给予我执笔机会的福田编辑长,真的非常感谢您。虽然最后这个作品的故事都已经变得和一开始提出的脚本完全不同,您却还能笑着接纳,真的是非常感谢。
  再来是以插画将角色具象化的POKImari老师。本作品正因为看了您的插画,才能让角色形象更加稳固,「这个角色的话就要让他说出这种台词,就该加入这种场景!」因此追加撰写了不少的部分。要是没有POKImari老师的话,本作品的角色就不会诞生了,真的是感激不尽。
注7:格差社会指的是社会上的民众之间形成严密的阶层之分,不同阶层之间经济、教育、社会地位差距甚大。
  另外还有协助出版的每一位同仁,以及RUN and GUN的各位,还有阅读本书的读者,对于你们我心中的感谢之言说也说不尽。

  那么希望接下来还能够与您见面。
  村田治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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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27

  •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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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0
可乐巧克力 平民
1啊,有几部呢?

10 年前 0 回復

freeyundou 侯爵
录入辛苦~在轻国的文库站看到这部小说,看了简介感觉还不错,就来看看啦~

10 年前 0 回復

andyahoo 公爵
謊言應該只是有必要存在
而不是因為存在所以是好事吧




看了那麼多懸疑類的,不知不覺有了這感想

10 年前 0 回復

岚色の忧郁 子爵
说是普通高中生推理还是有异常混入啊 不过也许这样才更好看吧nn

10 年前 0 回復

Mio唯、 伯爵
女主插画的形象有点man,男主是智力型的么?比较喜欢智力型男主的小说

10 年前 0 回復

yukira 王爵
伪善者的讨论毫无水平

「世界上虽然有一部分的人认为同情和怜惘不是好事,但那却是非常重要的情感。无论是怜悯还是同情,都是因为理解他人的痛苦和哀伤后才会涌现的感情。人为了减轻他人的痛苦和哀伤,而去帮助他人的行为才叫作善。不是出自于此的善行,要不就是想对旁人展现出自己是个好人,要不就是自我满足罢了,只是单纯的伪善。」

那么比如说为了让自己亲近的人也会得益,而去搞义务巡逻这种退休警察常做的事情呢,既然无法完全列举人们的动机,就不要轻易将不是怎样的就全部划归为伪善。只要别人和自己都能双赢的话伪不伪善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有双赢那么理想的结果,但是早早就将所有事情都认为不是别人得益就是自己得益也未免太武断了。

当然我也明白这一作对伪善的强调是有日本文化里面的团体意识背景。对于不表现出一样想法的人容易会被排他没错。为此“同情性关怀“(社会心理学里对所谓人们同情别人的程度的衡量标准,可以通过做心理测量的方式评估)比较弱的人也经常需要带上面具生活。但是如果戴上面具作出的行为本身对别人也有好处,那伪不伪又有什么关系。一定要追求个人内心抱有的想法也要纯粹什么的评价就适合么。

「裕稀也不希望自己姊姊的死重新被人挖掘吧。虽然对黑川学长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觉得就当作没有找到原稿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黑川学长是因为什么缘故要找原稿,但我觉得这个判断并没有错。挖掘已死之人的过去,不是什么好事。
  「理人果然是伪善者呢,明明完全无法理解裕稀的哀伤。」

这就已经是逻辑上的漏洞了……
本来许多人就是从理性上去揣测而不是完全共鸣才能理解他人的感情的,于是认为不能共鸣就不会理解本来就不对。现在许多GAL也干脆承认彻底理解对方的心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无痛因为同情性关怀比较弱就”完全无法理解“?面具戴久了也会思考什么时候怎样变脸吧。

非女主贴上来一定是凶手这个梗就很多人吐槽过了,毫无意外性。
连所谓散布一些因子然后引起可能的犯罪这个点子,就连老牌漫画金田一都有,总之提供诡计,提供舞台,但是任由舞台上的人发挥到自己理想的方向什么的,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想法。

整本书觉得最有感觉的地方就是刀伤其实用自来水洗比较好……




...

10 年前 0 回復

962611503 勳爵
有时间看看

10 年前 0 回復

竜の逆鱗 平民
我记得創芸社クリア文庫的这套出了3本就坑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創芸社クリア文庫整个似乎彻底坑了…
从去年年中到现在,这家除了日本國有鉄道公安隊系列以外,其他作品就没再出过新作(撇开今年5月),所以估计这本多半也烂尾了

10 年前 0 回復

孤高的月 侯爵
虽然很不错,但收尾不太好啊,感觉像是生搬硬套一样,邪恶哥哥这个形象刻画的不是很生动啊!

10 年前 0 回復

C3H5O9N3 王爵
这书...第一次看推理类轻小说...真的是推理类?
感觉真是不推理的名侦探...名副其实啊。

10 年前 0 回復

SUZUMI 王爵
这是推理小说,一开始不是女主的人对男主狂送秋波,结果很明显啊,她是犯人啊。电波系彼女里都是这样的。一下就知道犯人的侦探,其实很有看头,入间人间在另外一本书上也有(花X侦探)。男主无感情无痛觉,这是要学傻子那做高达的节奏?

10 年前 0 回復

焉的恒 侯爵
额,还不错吧。
先看出答案,再凑过程,这是我以前的惯用伎俩啊。。。
果然恋深和她的哥哥有超能力吗,不过在这上面的笔墨太少了吧。
话说后记。。。。。。

10 年前 0 回復

SPQS 侯爵
这书的男主和女主都不是正常人啊
感觉后面会变黑暗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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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cbcdcdef 平民
只看了第一章 已經不想看下去了

越看越覺得這不是文學少女xGOSICK嗎
好像沒什麽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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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6u04u04 伯爵
銀髮紅瞳已經成了輕小說趨勢?
話說這次的男主能力居然是(沒痛覺)兒女主不儘生活機能低下還有一個特異能力的兄長?!
才剛開始寫第一本,往後能否安全收尾呢(擔心阿,雖然有出2的話會買啦!)
感謝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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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auchy 伯爵
' yukira 发表于 2014-6-1 15:46 新本格几乎都是这个套路,推理者直接都上特殊能力,这个梗这本不是第一本,已经自成一个流派。只不过轻小 ... '


这本书我看了几个书评,确实都认为“不是推理小说”...
不过作者后记里还是自以为写了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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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kira 王爵
' 信至 发表于 2014-5-31 17:28 因为写不好推理部分就干脆把主角设定成一开始就能看破真相推理部分全靠乱凑……这个主意好像不错啊…… ... '

新本格几乎都是这个套路,推理者直接都上特殊能力,这个梗这本不是第一本,已经自成一个流派。只不过轻小说还有这本而已。

坦白说现在轻小说文库内部已经没什么推理小说了(推理小说基本都活在单行本那边),最多只是披着推理皮的轻小说。
相比起来能用各种特殊能力的月见月,明说自己的重心就是杀人游戏——杀人游戏是什么?真相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诱导多数人相信自己而达成目的,也就是谋略战。于是虽然存在异能开挂的部分,但是反而不让人觉得乱来——因为从一开始就明说自己不是推理题材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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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夜星 王爵
' Ecauchy 发表于 2014-5-31 22:52 你确定这个是官网?怎么看都觉得是新手做的html网页= = '


不是嗎?那抱歉了,但讓羽戀深這個的確是日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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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rry 伯爵
银发+红瞳为何这么受欢迎?这已经可说是一个深奥的社会现象了吧(喂)而且很稀奇的是男女共通的现象,一般来说这类角色都含有以下特征:性格怪异、(孤高、傲慢、桀骜不驯等出现频率略高)有悲惨过去、生活技能低下(缺乏常识等)但是超能力/魔法/and other很强,而且人气一般都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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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auchy 伯爵
' 羽夜星 发表于 2014-5-31 22:29 應該是讓羽,日版介紹中寫錯了,後面有改回來,而且官網上也是讓羽 http://www.runandgun.co.jp/mts/ '


你确定这个是官网?怎么看都觉得是新手做的html网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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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娜·赛亚斯 王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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