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ツカサ][铳皇无尽的法夫纳][第1卷][龙之乐园][台/简]


本帖最后由 终焉之月 于 2014-7-9 18:22 编辑


铳皇无尽的法夫纳Ⅰ 龙之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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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ツカサ
插画:梱枝りこ
译者:林宪权
扫图:阳子ようこ
录入:终焉之月
修图:COCY、Re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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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总称为龙的怪物们突然出现,使得世界为之一变——终于在人类之中,诞生了拥有龙之力量,被称为『D』的异能少女们。存在受到隐蔽的唯一男性『D』——少年·物部悠,被强制丢进『D』少女所聚集的密得加尔学园,不小心看到了学园生伊莉丝这名少女的裸体。另外,更在那里与自幼分离的妹妹·深月再会,于因缘际会之下进入这个学园就读……!?「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杀掉伊莉丝。」「我可以……相信你吗?」原本要成为最强暗杀者的少年,与吊车尾少女所展开的『唯一的故事』,无尽的学园战斗动作故事就此揭开序幕——!





「物部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看喔?因为我一直都想……向你道谢。」
伊莉丝说着,拎起睡衣的衣摆。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
咦?喂,等一下——
我倒吸了一口气,心跳加快,无意识地吞下一口唾液。


「五闪神弓!」
深月在七彩耀眼的弓上,拉起上位元素的箭。
没错,现在的话一定能射到。只要超重力和斥力场正在相互抗衡的话!
「终之箭——天落流星!」


「你、你想做……色色的事吗?」
——伊莉丝·芙蕾雅(Iris Freyja)
「再来的事——全交给我吧。」
——物部悠(Yuu Mononobe)
「——没关系的,因为我的手已经脏了。」
——物部深月(Mitsuki Mononobe)
「我还没有认同喔!」
——丽莎·海渥卡(Lisa Highwalker)


铳皇无尽的法夫纳
TABLE OF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龙园密得加尔
第二章 银爆的魔女
第三章 『白』之利维坦
第四章 咆哮的法夫纳
终章


本帖最后由 终焉之月 于 2014-6-7 17:55 编辑


序章

  被踩平了。熟悉的风景、隔着河川的邻镇——被践踏踩平了。
  世界鸣动,大地破裂,家、车子、树木,全都被吞没。
  大地的震动,甚至连人在远处山丘展望台上的少年都感觉得到,脚下的水泥地也因此发出龟裂。
  「别过来……别过来呀……」
  少年旁边的少女在哭泣,她瘫在地上,流着泪,不断朝着踏平邻镇的某种存在哀求。
  但是小小人类的声音,对方怎么可能听得见。
  轻易踏平城镇的巨足,轻松就能扫平山岳的长长手臂,隐没于云端之上的头部。
  那是一个奇大无比,只能以巨大来形容的生物。
  总称为龙的不寻常生物的其中一只。
  它的名称为蓝龙——『蓝』之※赫卡同克瑞斯。(译注:意译为百臂巨人,为希腊神话中一些有50个头、100只手臂的巨人的统称。)
  虽说是以传说的巨人为名,但是它与人类的共通之处,大概也只有都是用两只脚走路吧。
  全身覆盖蓝色的鳞片,每当身体一动,部分的鳞片就会随之发光,浮现出奇妙的图纹;偶尔自云层间露出的头部也没有眼鼻口,只长出一根有如角一般的突起物。
  那样的生物无法以现存的架构加以分类,正因如此才称之为龙。
  随心所欲,在世界四处游荡的蓝龙——无头巨人。
  不幸位于其行进路线上的城镇,只能坐以待毙,居民也只能在遭到踏平之前逃走而已。
  然而,只有少女不肯退缩,为了迎战那个巨人,单独前往视野开阔的展望台。
  少年前来想要将少女带回,却在那里目睹了少女和巨人的战斗。
  「不要过来————!!」
  少女大叫,她仰起头,瞪着巨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随即,少女眼前出现一颗黑色球体,朝着巨人飞射而出。
  数秒后,世界染成一片白色,大气发出震动,当周遭恢复颜色时,巨人的左手和侧腹的一部分,就像被挖空似地消失不见了。
  但是那样的光景仅只一瞬。
  在少女喘息的期间,巨人的左手和侧腹便复原了。
  「唔……!」
  即使如此,少女仍是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巨人。
  「深月……你就是不肯放弃啊。」
  少年语气平静地对她说道。
  「我怎么可能……放弃得了。」
  少女以嘶哑的声音回答。
  「为什么?爸爸和妈妈都去避难了,其他的人也早就全都逃走了,已经没什么东西需要这样坚持守护——」
  「有呀!这里有我们的家!那个城镇是我们能成为一家人的场所呀!!」
  少女打断少年的话大叫道。
  此时巨人即将再踏出一步,在它前方的是少年与少女自出生以来,生活了十三年的城镇。
  做了六年的邻居,七年的家人,两人一同度过那些岁月。
  「……这样啊,我知道了。」
  少年轻轻吐了一口气,再将手放在少女的头上。
  而少女则是惊讶地仰望少年。
  「哥哥?」
  「再来的事——全部交给我吧。」

  接下来发生的事,即使是过了三年后的现在,少女仍然无法理解。
  但是少年确实做到了他所说出口的话。
  击退『蓝』之赫卡同克瑞斯,拯救了城镇,并且由他一个人承担那份代价。
  在那之后,少女才明白自己最想守护的是什么。
  但那却是失去少年之后的事了——


本帖最后由 终焉之月 于 2014-6-7 17:56 编辑


第一章 龙园密得加尔

        1

  眼前景色与过去所处的世界,落差实在太大,令我不禁感到晕眩。
  万里无云的青空,蔚蓝的海洋,白色的沙滩,轻风吹拂着椰子树,这是如画一般的热带岛屿情景。
  由于实在太热,我脱去长袖外衣,上半身剩下一件衬衫,眺望着大海。
  「我是在作梦吗……」
  我听着海潮声喃喃自语道。
  这个怀疑很快地转变为确信。
  因为海中——出现了一名少女。
  濡湿的银色秀发,反射着耀眼的阳光,看起来闪闪发亮,水滴滑过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顺着柔和的曲线流下。
  她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一丝不挂地走上沙滩。
  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概十五、六岁吧。
  我真的很久没有看到同年龄的女孩,所以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但是,我目光无法离开那雪白的裸体,见到长发缝隙间隐约可见的隆起,随着少女走路而晃动,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
  「啊啊……这是梦吧。」
  我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景色不可能是现实,看来我是相当疲惫了呢。
  那么至少在睡醒之前,就让我好好享受这个乐园吧,因为一旦梦境结束,等待我的一定又是往常的阴暗世界吧。
  这么一想后,我便盯着那名全裸的少女看。
  她的美宛如妖精一般——是一种脱俗的美感,对于那样的倩影,我看得出神了。
  或许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了吧,少女转头向这里看过来。
  只见少女的动作停住了。

  与她四目相交的我,内心虽然七上八下,不过既然这是梦境,那就不必慌张。总之我先举起单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嗨、嗨,天气真好呢。」
  少女的表情瞬间僵住。
  「呀……」
  「呀?」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满脸通红地大叫,接着用双手遮住前面,当场蹲了下去。
  这声几乎令耳膜疼痛的尖叫,让我愣在原地。
  该怎么说呢,这是非常正常的反应,一点也不像是梦境,如果是在作梦,应该会有更……引人遐想的发展才对吧。
  也就是说,这该不会——
  「这个岛屿和你……都是现实吗?」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呀?不,应该说这里为什么会有男人呀!?」
  少女看着我的眼神中,不只含有羞耻,也带有畏惧之色。
  看来这并不是梦,如果是这样,那我真是对不起她了。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这个南方岛屿——密得加尔的确应该一个男人也没有才对,也难怪少女会毫无防备了,我早该发觉的。
  「啊……那个、抱歉,其实是——」
  我向她道歉,正要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少女却打断我的话,大声地喊道:
  「双、双翼之杖!!」
  少女一只手遮住形状美好的胸部,另一只手高举向天,只见她的手掌上出现一个黑色球体,变化成白银色的手杖。
  「上位元素的物质变换……!?」
  我惊讶地睁大双眼,但很快就明白,这不是值得惊奇的事。
  因为在密得加尔的小孩,全员都是龙伐队候补的异能力者——『D』。
  「我、我也办得到……不过就是一个入侵者,我来解决你!」
  少女以颤抖的声音说着,将手杖的前端指向我。
  「喂——!?」
  我察觉到少女要用她的异能进行攻击。
  所谓的上位元素,就是唯有『D』才能发出的能源体,能够变换成任何物质或现象。如果她变换出高热量的火焰,要一瞬间就将我烧成灰烬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如果她准备使出的是广范围攻击,那么就算防御或回避也没有意义。
  ——我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在我意识深处,原本酣睡的怪物这时醒了过来。
  那是在我潜意识中根深蒂固的怪物。
  本能在面临生命危机时,会推算出数种先发制人的方法。
  自动地从其中选择出最具效率、最确实的手段,身体有如反射般地采取行动。
  潜意识的怪物认定少女为敌人,对她挥出了利爪。
  我姿势不动,右手以最小限度的动作举起——
  「咿!?」
  但是见到少女脸上浮现恐惧的神色,我顿时回过神来。
  ——照这样下去,她会死掉,我会杀掉她。
  我脑中认知到这个事实。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余裕改变攻击方法,如果我那样做,那她的攻击将会先夺走我的性命。
  本能在诉说自己的行动具有正当性,但我却违抗本能,在胸中呐喊。
  ——我的性命算得上什么!
  我用理性强制停止潜意识的动作,取消了对少女的攻击。
  「唔呃……」
  勉强施力的肌肉发出悲鸣,骨头也跟着嘎嘎作响。
  或许是强行压抑下意识反应的关系,使得神经系统错乱了一下,身体无法马上接受下一道命令。
  头脑虽然正在摸索其他的应对方式,手脚却跟不上思考了。
  少女没有错失我动作停下的空隙,她大声地叫道:
  「我不会输的!」
  只见手杖前端附近,出现了复数的黑色球体。
  既然我曾一度对她发出杀气,她恐怕是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了吧。
  我能够撑过这波攻击的可能性很低。
  ——即使如此,这也是我的选择。
  我这么告诉自己,静静地做好觉悟。
  然而——
  轰隆————!!
  原本预期会产生的爆炸,却是发生在少女的脚下。
  「呀啊啊啊啊啊——……」
  只见尘沙高高扬起,少女也一同被炸飞到空中,尖锐的悲鸣声逐渐远去。
  砂土如雨一般往周围洒落,少女落进了海里。
  ——哗啦。
  然后她就这样没有再浮起来。
  「喂……?喂喂喂!」
  我朝海面奔去——一边奔跑,一边脱去上衣,跳进了清澈的海水中。
  幸亏海水清澈透明,我很快就发现逐渐下沉的少女。
  我抱起似乎失去意识的少女,回到沙滩上。
  失去力气的人大多都很沉重,不过少女的身体远比我想像的还要轻——还要柔软。
  「应该没死吧……?」
  我让少女躺在沙滩上,观看她的情况,并没有看到外伤,刚才的爆炸可能是发生在沙地里吧。
  视线往下看去,差点就要直视少女的胸部,我赶紧移开目光,却在她的侧腹附近,发现了形状奇特的胎记。
  「这是……龙纹吗?」
  所谓的龙纹,是『D』与生俱来的印记。少女身上那印记并不是身体擦伤就会有的吧。
  接着我将脸靠近她,想要确认她的呼吸。
  随即,少女忽然睁开双眼。
  「咦……?」
  视线在极近距离下交会。
  像这样在近距离下仔细端详,我才知道她的容貌非常端整,加上她还有一头银色头发和晶莹剔透的肌肤。
  那仿佛艺术品般超脱世俗的美貌,让我看得出神——
  「好美……」
  我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什、什什什……」
  只见躺在沙滩上的少女羞红了脸,嘴唇不停地颤抖。
  但是,她突然惊醒,用左手遮住胸部,右手指着我。
  「等、等一下!」
  我按住她的手臂,骑在她身上,封住她的动作。
  「放、放开我!色狼!变态!」
  「我既不是色狼,也不是变态,也不是入侵者!拜托你听我解释吧!」
  虽然我也有自觉,这种话不该是在推倒全裸少女的状态下说出,但若是再让她施放爆炸,那我可承受不起。
  「少、少说谎了!我不会上当的!因为密得加尔不可能有男人呀!」
  「我是被带来的!我是和物资一起被塞进货柜里运来的!」
  昨晚突然接到调职令,我在没得到详细说明的情况下被带上运输货柜。
  然后我被弃置在摇摇晃晃的漆黑货柜中好几个小时,当货柜终于被打开时,人就已经在这南方岛屿了。
  港口不见运送货柜过来的那艘船,周围全是作业用的自动机器人。
  我为了找寻人迹而四处游荡,却撞见全裸的她。
  「竟然躲在货柜里潜入这里……你、你一定是职业间谍吧?」
  「不,我说过我是被塞进货柜的吧,而且就算能够潜入,也不可能突破这里的保全系统,你以为传说中世界最牢不可破的环状多重防卫机构有那么好破解吗?」
  我冷静地指谪她,但少女仍然不服气地回嘴。
  「可、可是人类有无限的可能呀!」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啦!再说,我若是干练的潜入工作员,就不可能会悠哉地在海滩发呆吧!」
  「那、那也可能是陷阱呀!目的是为了把某人引诱出来……啊!?该不会我要被灭口了!?我会遭到严刑拷问,被逼迫说出情报,最后被抹杀掉吗!?」
  少女脸色苍白,自顾自地陷入绝望。
  「你听我说啦!我不会把你灭口,也不会抹杀你啦!」
  ——没错,我绝对不会杀她,就算身体像刚才那样擅自行动,我也会用意志加以制伏。
  「那、那么该不会是打算对我……做、做出色色的事?」
  少女的脸色逐渐由苍白转红,看到她那样的反应,我也很困扰,那使我情不自禁地意识到我正触摸着的柔软身体,芬芳的少女香,以及形状美好的双峰。
  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脸却自然而然地热了起来。
  「我、我就说我什么也不会做……」
  「骗人!你脸红了!」
  「为什么讲到这种事你就那么敏锐!」
  对她吐槽之后,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总之快点做出必要的说明吧。
  「我是物部悠,隶属于阿斯嘉所直辖的军事组织尼福尔,阶级少尉,从今天起调来密得加尔,公文在这里。」
  我从裤子口袋取出已经湿透的公文,为了不把它弄破,我谨慎小心地摊开给她看。
  少女惊讶地圆睁着双眼。
  「物部、悠……你真的是……军人?不是变态?」
  少女将公文仔细端详一番后,对我如此问道。
  「对。」
  从入侵者变成变态,形容我的辞汇虽然变得更难听了,但我刻意不予理会。
  「你说你是少尉……你……物部,你今年几岁?」
  「十六岁。」
  「那、那不是和我一样吗!如果是『D』倒也罢了,一般军人在这种年纪升上少尉太奇怪了啊!」
  「就算你说奇怪,但这是事实,我也没办法;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咦?」
  「我已经报上名字了,如果你也能自我介绍一下,那我会很感谢你的。」
  我这么一催促,少女尽管犹豫不决,仍是开了口。
  「……我是伊莉丝·芙蕾雅,布伦希尔德教室座号七号……阶级是……二等兵,不、不过我们不是尼福尔的军人,所以在阶级上没有高低之分喔!」
  「是啊,没错,密得加尔纯粹只是学园,跟阶级无关。」
  「你、你知道就好了。」
  少女——伊莉丝点了点头,似乎有点松了口气。
  「那么伊莉丝,现在自我介绍过了,我想误会也解开了……你不会再攻击我了吧?」
  「啊……嗯。」
  伊莉丝愣愣地点头答应,于是我放开伊莉丝的手,站了起来,拾起跳入海中时脱下的上衣,递给伊莉丝。
  「总之你先穿上这个,不然我不知道该看哪里。」
  我将视线投向遥远的水平线说道。
  「……谢、谢谢你。」
  伊莉丝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穿上我的上衣,由于衣摆较长,总算是遮住了下面不该露出的地方。
  「那个、真抱歉,我不该随意靠近海滩的,在这个没有男人目光的地方,我该事先预想到可能会有女孩子裸泳的。」
  毕竟有错的是我,我再度低头道歉。但只见伊莉丝歪了歪头说道:
  「咦?就算只有女孩子,我们也不会裸泳喔,因为那样太不知羞耻了。」
  「……啥?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刚才并没有穿泳装吧?」
  我皱起眉头,看着直到刚才都还是全裸的伊莉丝。
  「啊,我的泳装是被海水冲走了,在我游泳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脱落了……所以我才会潜入海里,找看看是不是勾在哪里了呀。」
  伊莉丝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回想起刚才的爆炸,这个少女——
  「——伊莉丝相当粗线条呢。」
  「我、我才不粗线条!我既不是笨蛋,也不是天然呆,也不是废材喔!!」
  「我也没有说到那种地步……」
  看来我似乎是踩到她的痛处了。
  笨蛋、天然呆和废材——
  我感觉自己似乎理解伊莉丝这个人了,明明外表全然不同,但是伊莉丝率直的性情,倒是和她有点相似。
  「欸!?」
  随后我听到伊莉丝发出奇妙的叫声。
  「嗯?怎么了啊?」
  「还、还问我怎么了……因为物部突然露出温柔的微笑,让我吓了一跳啊……」
  伊莉丝不知为何红着脸回答道。
  「我刚才笑了吗?」
  「……对。」
  伊莉丝似乎有点不自在地点头说道。
  「啊……那是因为我想起往事所以才会笑了出来,你别在意。」
  我暧昧地掩饰过去,这并不是能对刚见面的人说的事。
  「物部想起什么了?」
  「……秘密。」
  「欸,告诉人家有什么关系嘛。」
  由于伊莉丝坚持要问个彻底,我索性转移话题。
  「——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彼此这副穿着会很不妙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伊莉丝能换回自己的衣服,把我的衬衫还给我。」
  伊莉丝只穿着一件我的衬衫,我则是赤裸着上半身,在这样的状态下,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误解。
  「欸欸!?把我穿过的衣服拿给物部!?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要!你打算闻残留在上面的味道,把衣服舔来舔去对吧!!」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你有那种想法才可怕!」
  「色狼物部!变态物部!咦?这么说来那个人也是姓物部——」
  不听我解释,原本红着脸大吵大闹的伊莉丝,这时忽然回过神来,侧着头感到疑问。
  刚好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静的声音打断我们的对话。

  「伊莉丝同学——请不要用别人的姓嚷嚷着色狼、变态好吗?就算明知那不是在说我,听起来也很不舒服。」

  我与伊莉丝同时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隔开海滩与道路的高耸防波堤上,站着一名身穿制服的少女。长长的黑发随着海风而飘扬,少女缓缓走下通往海滩的阶梯。
  「不会吧……」
  少女和我认识的那个人很相似,不管是容貌还是声音。
  可是她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只有她是不能在这里的。
  因为我就是为此而——
  可是伊莉丝说出的话,打碎了我微薄的希望。
  「啊!深、深月!对、对不起……这么说来深月也是姓物部呢,因为我总是叫你的名字,所以忘记了……」
  伊莉丝似乎感到歉疚,搔着头道歉。
  啊啊……果然是这样啊。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她的瞬间就明白了,我不可能会看错,我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罢了。
  「深月……」
  我勉强才挤出这句话,只见她来到我面前,捏起裙摆,优雅地行一个礼,然后这么说道:
  「我一直在等你,三年不见了呢——哥哥。」

        2

  二十五年前,在事前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日本上空出现了来历不明的巨大生物。
  拥有上位元素生成能力的第一只龙。
  那是超乎常识的怪物,光是移动就对各地带来巨大的灾害,然后和出现时同样突然地消失了踪影。
  之后所成立的专门对付龙的国际组织阿斯嘉,宣布那个巨大生物与古代印度典籍中登场的『※掩盖者(弗栗多)』,极有可能是同一物种。(编注:于早期吠陀神话中登场的巨蛇,传说它拥有三个头。)
  虽然阿斯嘉以机密事项为理由,并没有公开这项说法的根据,不过在那之后,那头第一只龙就被称呼为黑龙——『黑』之弗栗多。
  而自从那之后,人类中也开始诞生拥有与弗栗多相同力量——上位元素生成能力——的人,这群异能之子被称为『D』,或者是龙人类,他们目前正被集中于某一个地方,受到管理与保护。
  而那个地方就是我现在的所在地——密得加尔。
  这是位于日本遥远南方,直径约数公里的小小孤岛,将过去曾是无人岛的岛屿彻底改造,改建成为一个教育设施。
  岛屿周边设置了名为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的自动迎击系统,未得到许可的船舶、飞机都会毫不容情地遭到排除。
  我就是被调到这种地方来,而且仅仅只是因为一纸调职令。
  「我说深月啊,你也该回答我了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向走在前面的深月探问。
  「谈话请选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点交谈,这种不知道会被谁听见的路边,不是能谈事情的场所。」
  深月头也不回地回绝我的要求,我已经问了她好几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甚至让人觉得好像是在听事先录下的声音似地。
  于是我决定放弃,等抵达她所说的「适当场所」再说。
  现在,我们正沿着刚才的海滩,走在海岸的道路上。虽然环视周围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影,但深月似乎仍是担心「隔墙有耳」的样子。
  附带一提,伊莉丝也不在了,她带着自己放在堤防上的行李,逃也似地奔跑离开,而且还是穿着我的衬衫,看来她似乎非常不想把自己穿过的衣服还我。
  因此我只得再度穿上最初因炎热而脱下的长袖外衣,由于具有防刃性,热气更被锁在厚厚的布料内侧,让我汗流浃背。
  过了不久,我看到一栋巨大建筑,它拥有现代化的造型,却又让人不禁联想到中世纪的城堡。深月在那栋建筑前停下脚步,对着门旁的面板伸手感应,随即几乎一声不响地,门自动开启了。
  我跟着深月进入屋内,沁凉的风拂去全身的热度,一下子就让我不再流汗。
  入口处是一个广阔的大厅,处理一切家事的圆筒型机器人全自动佣人在角落清扫灰尘。
  「真豪华……这里是学园吗?」
  我这么喃喃自语后,随即听到一声轻笑。
  我将视线移向前方的深月,只见她咳嗽一声,转过来面向我。
  「——不是,这里不是学园,是我个人的宿舍。」
  「欸?」
  听到深月说的话,我顿时呆住了。
  「……个、个人的宿舍?这栋大得不像话的建筑物全部都是吗?」
  「对,全部都是我在使用,所以我才会像这样回应你的对话。」
  也就是说,这里似乎就是深月说的适当的场所,我不敢置信地环视这栋建筑物的内部,大厅打通了一到三楼,天花板非常高,实在令人难以想像里面到底有多少房间。
  「深月为什么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不,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在密得加尔?这次你总可以回答我了吧?」
  「那是因为我是特别的『D』,布伦希尔德教室,座号三号,密得加尔学园的学生会长,同时也是龙伐队的队长,阶级是中校,我可是变得比哥哥还要伟大了喔。」
  「什……」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深月又继续说道:
  「这次调哥哥来密得加尔的人事异动,是我用我的权限调派的。请哥哥从明天开始,以学生的身分在这所学园就读,这间宿舍有个房间已经重新装潢完毕,可以给哥哥使用,制服也放在里面了,请你先试穿一次看看,万一尺寸不合,我马上请人修改。」
  「等、等一下!要我从明天起在这所学园就读?你是说真的吗?所谓的人事异动,不是像沿岸警备队那样的部署吗?」
  「我当然是说真的,学生会长如果说谎,要怎么作为众人的表率呢?警备靠环状多重防卫机构就足够了,并不需要其他人手。」
  「不……可是我是男人耶!」
  我指出最重要的问题点。
  虽然不知理由为何,但『D』全都是女性,这么一来,密得加尔的学生必然也只有女性。也就是说,密得加尔完全是个女校,不是我可以就读的地方。
  「在密得加尔受教育的资格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是『D』,哥哥满足这个条件,跟是男是女没有关系。」
  没错,我就是唯一的例外。
  我是在被发现的同时,存在就受到隐蔽的——男性的『D』。
  「理论上或许是那样没错……但是把我的事公诸于世真的好吗?阿斯嘉就是想隐瞒我这种人的存在,所以才把我送到尼福尔吧……」
  为了应付跨越国境发生的各种与龙有关的问题,二十年前设立了国际组织阿斯嘉,它的旗下目前有两个单位。
  一个是军事组织尼福尔,负责研究开发对龙战斗的武装和战术,以及为日常发生的龙灾采取应对措施。
  另一个则是『D』的自治教育机关密得加尔。
  听说不久前密得加尔还是归属在尼福尔的管理之下,不过现在两者已经完全是对等的立场了。
  由于在设定上是于紧急情况时会在阿斯嘉的指示下进行联合作战,所以深月和伊莉丝这些学园生也被授予与尼福尔共通的军阶。
  就这样的组织架构而言,我想即使深月是中校,也无法违抗阿斯嘉的决定,然而……
  「不,隐瞒哥哥存在的不是阿斯嘉——而是尼福尔,他们趁着就地确保哥哥之便,没有将情报上报给阿斯嘉,擅自决定对哥哥的处置,因为这个关系……我花了非常久的时间才找到哥哥。」
  深月悔恨地紧咬着牙齿。
  「深月……你一直在寻找我?」
  「对,我一开始来到密得加尔时,让我惊讶的是没看到哥哥,哥哥比我先被带走却不在这里,我觉得很奇怪,所以在那之后就一直寻找哥哥。」
  虽然深月这么说,但我却有点担心。
  「你一定使用了相当强硬的手段吧?那样会不会让你的立场恶化——」
  「没事的,擅自行动的是尼福尔,所以不必担心他们上门抱怨,请哥哥安心享受学园生活。」
  虽然深月一脸绝对没问题的表情,不过我还是无法坦率地认同。
  「不,状况我大致上明白了,深月的心意我很高兴……可是实际上还是有许多不妥的地方吧?」
  就算不安要素稍微减少,我身为男人的事实仍未改变。
  「——是的,我当然也考虑到在全是女性的学园中混入男性会发生许多问题,正因为如此,我决定亲自管理哥哥。」
  深月露出一副对我的担忧一清二楚的表情,得意地点了点头。
  「管、管理?」
  「为了不让哥哥扰乱校内风纪,我会好好监视哥哥,努力不让哥哥引起问题,我不会再让你做出像刚才那样不知羞耻的举动。」
  只见深月首次露出笑容,不过那却是令人打心底发寒的笑容。
  「深月,你该不会……在生气吧?」
  关于我和身上只有一件衬衫的伊莉丝在一起的事,深月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提及,我原本以为是她没有看到最糟糕的场面——我推倒全裸的伊莉丝那一幕,所以心里还感到安心,但其实深月似乎只是在等待时机和我摊牌而已。
  「当然呀,因为哥哥行为不检就是我的责任,然而哥哥竟然才刚来到这里就马上向女学生搭讪……真是前途堪虑。」
  「我、我才没有搭讪!」
  「真的吗?可是你们明明才刚见面,就感情相当要好地在打情骂俏啊。」
  深月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起来。
  「深月,你要上哪去啊?」
  「……我带你到你的房间,请跟我来。」
  深月散发出不悦的气息,引导我来到一楼走廊尽头右侧的房间。
  每间房门都标注有房间号码,却只有那个房间的门牌,是以圆滚滚的字体写着「哥哥」两字。
  「…………」
  我无言地看着深月,希望她至少改成名字,但是已经长大了的妹妹并没有体会我的意思,冷淡地递给我一把钥匙。
  「这是房间的钥匙,虽然你可以用这个上锁,不过我是有主钥匙的,这一点要请你事先理解。」
  「呃,那样锁门还有意义吗?」
  「请你想成是心情问题吧,不过除非有相当要紧的事情,否则我是不会擅自开门的,所以我想这也并不是没有意义。」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姑且收下吧……」
  我带着难以释怀的心情接过钥匙。
  「我主要使用的是正好位于正上方的二楼角落房间,有什么事的话,请来敲门找我。在这个宿舍内你可以自由行动,但是晚上八点以后禁止外出。家事机器人会在每天早晚的七点,将早餐和晚餐备好在三楼的食堂。换洗衣物装在篮子里后,拿出来放在房门前。盥洗及卫浴都在房间里。规则大致上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想要发问吗?」
  「呃……目前没有——」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我的头脑还没有完全将资讯整理好,也没有时间找出疑问。
  「哥哥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比方说你在尼福尔的这三年……你都无法与爸爸、妈妈还有学校的朋友取得连络对吧?」
  「——啊啊,对喔,爸妈他们好吗?」
  我义务性地询问连长相都记得不太清楚的双亲现状。
  「是的,他们很好,我偶尔会与他们通电话。与外界通讯虽然需要得到许可,但并没有受到禁止,下次哥哥也主动连络他们吧。」
  「……说得也是。」
  我虽然点头答应,但我并没有打算连络双亲,因为一旦和他们说话,我一定会露出马脚。
  我并不想让深月知道三年前我失去了什么。
  「哥哥也可以和朋友连络,不过通话内容会被记录下来,所以请注意别说出不必要的事情。如果不知道电话号码,我也可以帮忙查询。」
  「我知道了,谢谢你为我这么费心。」
  ——朋友?我一边想着我是否有那样的对象,一边向她道谢。
  「那么我就失陪了。」
  深月一个鞠躬,转身就要离去,这时我想起有一个非问不可的问题。
  「啊——再让我问一个问题好吗?」
  「什么问题呢?」
  深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我咽下一口唾液后,下定决心提出这个问题。
  「我三年前做的事……是白费的吗?终究只是小孩的幼稚想法而已吗?」
  三年前我挺身战斗,而且为了不让深月被送来密得加尔,我将事情一肩扛起。
  我谦称与那个巨人战斗的只有我一个人。
  然而如今深月却在这个地方。
  那么就代表我的行动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但是深月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哥哥所做的事绝不是白费,三年前的那个时候,我是『D』的这件事并没有曝光,只不过……」
  「只不过?」
  「那时是我做错了——错得无药可救。」
  深月说完这句话后,露出了哀戚的微笑。

        3

  物部深月是我妹妹,但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我在六岁时,以养子的身分和她成为一家人,由于生日只差一个月,所以在学校也是同年级,即使如此,深月仍是固执地称呼我为「哥哥」。
  那样不知变通的个性,至今似乎仍未改变,不过除此之外的部分就和我的印象相去甚远了。
  三年前她说话的口吻更孩子气,而且个性害羞内向,讨厌在人前露面。

  像这样毫不畏惧地站在众人面前演讲,她以前应该是办不到的。
  「……因为如此,虽然身为男性,但更重要的是他是『D』——也就是我们数量稀少的同胞。唯有不以性别区分,接纳他成为同伴,才更能证明我们是拥有高度社会意识的人类——」
  这里是位于岛屿中央的学园体育馆,全校学生整齐列队,教职员并排在墙边,而深月则是站在聚集所有人目光的讲台上,透过麦克风对众人侃侃而谈。
  我站在她的身旁,身上穿的是学园制服,样式和其他学生相近,不过我的当然是男生制服,尺寸合身得令人感到可怕。
  「——当然,即使如此,我想还是会有许多令人不安的事情,因此我向各位约定,为了守护大家的生活,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虽然他是我哥哥,但正因为是家人,所以若是他惹事生非,我将会给予更加严厉的处分——」
  现在正进行的全校集会,是为了说明关于我转入密得加尔之事而召开的。
  在昨天的风波后过了一夜,我一大早被挖起来,突然就被带到这个地方(附带一提,深月是用主钥匙打开我房门)。
  当我与深月一同站上讲台时,好奇的目光一齐集中在我身上——但如今目光却全都放在深月身上,每个人都专心听着深月讲话,没有任何人在窃窃私语。
  ——她真的是学生会长呢。
  我在内心感到佩服,从这个气氛就能感受得到,她深受众人的尊敬和信赖。
  我环视以热烈眼神注视着深月的学生们,人数并不是非常多,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于是便算了一下人数,全部是六十五人,他们以五人到九人为一列,总共有九列,那或许是教室的数量吧。
  我曾经听说过,密得加尔的教室分班为了兼顾战斗时的分组,因此人数较少。
  昨天和我发生纠纷的银发少女伊莉丝——在最旁边五人的队列里,只有那一列人数显得特别少,大概是因为少了深月的关系吧,记得她们两人都说是布伦希尔德教室的。
  「——我期待各位以温情欢迎他,而且也会要求他回报我们的诚意与信赖,所以请各位多多关照他——多多关照家兄吧。」
  深月深深一鞠躬,结束了演说,体育馆中随即响起热烈掌声。
  「来,哥哥。」
  在此起彼落的掌声中,深月将麦克风让给我。
  「呃……我是物部悠,虽然我是个不成材的人,不过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没想到我这么没用,竟然因为紧张的关系,只能说出这样的问候。
  但是掌声却比方才更加响亮,并且传来「请多指教!」「我们会照顾你的!」这些温馨的欢呼。
  本来对于男生入学之事,她们应该会有相当大的抵抗才是,然而深月只靠十分钟左右的演说,就改变了大家的意识。
  我们两人行一个礼,退到舞台帘幕后,深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露出微笑。
  「这样学园应该就会呈现出对哥哥友善的氛围了吧,不过——可别搞砸了哦?」
  「好、好啦,我知道啦,我会谨慎小心,不会给深月添麻烦的。」
  老实说,我的头脑还没有跟上状况,不过调来密得加尔的人事异动是正式命令,深月则是我的长官,我没有拒绝的权限。
  任何人都得服从上级命令,这是在这三年之间,已经深植在我心中的常识。
  或许是我的回答听起来像是心不在焉吧,深月带着怀疑的目光,眼神朝上看着我,然后对我这样忠告:
  「话先说在前面,哥哥之后将被分配到全都是问题儿童的教室,我也没有自信她们会听我的话,想要让她们接受哥哥,需要哥哥自己的努力——这一点请别忘记。」

  其实我大致上也猜测到了——我被分派到和深月相同的布伦希尔德教室。
  狭小的教室里,桌子呈3×3的状态排列着。
  环视了一遍坐在位子上的女学生,我非常明白深月说的问题儿童是什么意思。
  坐在前列的金发少女,不知为何一脸怒容瞪着这边;短发的少女无视站在讲台上的我,正读着她的文库本;在第二列的红发少女心无旁骛地玩着笔记型电脑;男孩子气的少女则是不悦地别过头去。
  伊莉丝·芙蕾雅的位子在第三列,她不时偷瞄着这里的情况,但一与我的目光交会,她又马上转过头去。
  少女们皆坐在靠边缘的位子,正中间那一列就变成空位,该怎么说呢——
  ——她们感情不好吗?
  她们让人有四分五裂的感觉。
  「那么我重新介绍一次,他是我哥哥——物部悠,年龄十六岁,座号是依照入班顺序决定,所以就是八号。」
  「请多指教。」
  随着深月的介绍,我也跟着低头鞠躬。
  啪啪啪的声音响起,只有伊莉丝小声地拍着手,但是她看到其他同学没有跟着拍手,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去。
  一直瞪着我的金发少女,这时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她站了起来。
  「我不认同!竟然把男人找来这个密得加尔……深月同学,这难道不是滥用职权吗?」
  金发少女指着深月控诉道。
  「这是经过正式手续与审查的决定,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进行连署,只要有十五人以上的签名,就能召开临时学生总会,在会中进行投票表决,如果全校有过半数的学生同意丽莎同学的主张,那我就会重新检讨应对。」
  「唔……」
  被称为丽莎的少女咬牙切齿,她大概想起了刚才集会时的如雷掌声吧,只见她一脸悔恨,将视线移向我这里。
  看来她就是不听深月话的学生之一,她表现出的反应,正如我事前所预测。
  没错,这才是正常反应。本来就算有大多数学生提出这样的主张,也丝毫不奇怪。
  所以我并不生气。
  「说起来……你真的是『D』吗?首先这点我就无法相信。」
  「嗯……你的意思是要看证据吗?」
  我这么一问,丽莎点头肯定。
  「对,现在就请你证明,大家也有兴趣吧?」
  丽莎这么一呼唤,原本忙着其他事情的少女们也抬起头,往我这边看过来,这下子我似乎是非做不可了。
  「深月,可以吗?」
  「咦?啊,可以……如果只是单纯的物质变化就没关系。因为伴随动能的现象或不安定的物质变换很危险,所以在演习场以外的地方禁止使用。」
  我向深月确认,只见她不安地点头同意。
  我是『D』的这件事,深月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何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没问题,我不会失败,你就看着吧。」
  我为了让深月安心,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开始示范。
  我伸出手,集中精神,想像着将手伸入世界内侧的印象。
  接着我用浸入幻视异界的指尖,抓住『彼侧世界』本身——将之拉了出来。
  在我的手掌上,随即诞生一颗如棒球大小的黑色球体。
  教室内顿时一阵骚动。
  这是至今重复做过几千、几万次的暗示动作,我不可能会失败。
  ——黑色球体被称为上位元素,是能够变换成这世界任何物质、现象的万能因子,虽然关于上位元素有多种说法,不过我们认为它很可能是『彼侧世界』的一部分。
  能够产生这个上位元素,可以说就是身为『D』的证明。
  作为证明已经足够……但这样结束也太乏味了。
  于是我决定先进行最熟练的物质变换。
  对人武装——※AT·涅伽尔。(译注:ArcheType,即原型之意。)
  我将保存在脑中的设计图之一融入其中,使上位元素的形状和性质产生改变。
  而后我的手上传来熟悉的重量与坚硬感触,这是从上位元素变换而成、形状独特的一把枪。枪身仿佛由数个积木组成,有如图纹般刻在枪身上头的线条发出淡淡光芒。
  看起来像是哪部SF电影的模型枪,不过这确确实实是近年尼福尔也采用的实战兵器。严密说来,尼福尔所配发的并不是我的AT(ArcheType),而是量产型的MP(Mass Production)型枪。
  我依照平常的习惯,在拿起枪的同时摆出姿势,背靠着墙壁。
  「啊……」
  这时我回过神来,难为情地放下枪,环视众人。不知为何,她们全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上位元素的物质变换这种事,在这里的所有人应该都能轻松办到才是啊。
  「那个是……枪吗?看起来不像只是改变上位元素的形态……而像是完全物质化的枪耶?」
  丽莎用颤抖的声音向我问道。
  「是啊,就是那样没错。」
  「那该不会可以射击实弹吧?」
  「你在说什么呀?不能射击的枪,做出来也没意义吧?」
  我这么一说,这次众人脸上真的毫无疑问浮现出惊愕的表情。
  「不、不可能!只用想像就构筑出那么精密的东西,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呀!」
  看到丽莎的反应,我才明白我做了多余的事。
  在尼福尔,别人只会认为「D本来就是那样吧」,不会特别大惊小怪。但在这里全部的人都是『D』,我会被她们放在同样的立场下做比较。
  不过既然已经做了,那也无可奈何,我就强硬地蒙混过去吧。
  「呃,就算你说不可能我也没办法……我刚才也实际示范过了吧。」
  「是、是那样没错……」
  丽莎一时语塞,头低了下去。
  这时先前一直心情不悦的男孩子气少女举起了手。
  「你好厉害喔……我吓了一跳呢,你是做过练习吗?」
  「这个嘛,多多少少啦……」
  虽然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但我撒了谎。
  「哦……真的很厉害呢……不过为什么你会在白费力气的事情上努力呢?」
  「白费力气?」
  我皱起眉头问道,原以为她是在讽刺我,但少女的眼神非常认真,她纯粹是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因为那样的小枪,对龙根本不管用吧?」
  因为这句话,我理解到自己和她们在根本上的差异,那就是我们受过的教育方针全然不同。
  她们接受的是用来讨伐龙的训练。
  枪的物质变换对她们而言毫无意义,她们恐怕拥有远比枪更强力的攻击方法。
  所以我就算多少能让她们感到惊讶,也绝不会得到她们的认同,这不会影响到我在密得加尔的评价。
  ——我这些行为就和才艺表演差不多啊。
  我低头看着枪,内心这么喃喃自语。
  我至今在尼福尔学到的,主要是与人类战斗的方法,借由武力平定因龙通过而治安败坏的国家或地域——这就是尼福尔最重要的活动。
  尼福尔的军事力所针对目标并不是龙,而是人类。
  换句话说,我就只有那种程度的力量而已——
  「哥哥,这个我要没收。」
  当我在沉思的时候,深月从旁将我的枪收走。
  「深月?」
  「不准将这种危险的东西带来学园,我会负责处理掉,请你今后别轻率地做出这种物质变换。」
  被她狠狠瞪了一眼,我只得老实地回答「……了解」。
  她最初露出的不安表情,或许就是预料到这样的事态吧。
  深月反手将枪拿在背后,环视班上同学。
  「我想这样就能证明家兄是『D』了,班会时间也剩下不多,接下来就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吧。跳过我,请各位依座号顺序自我介绍。」
  说完这句话后,深月往丽莎看了过去,只见丽莎尽管表情似乎很不服气,仍是站了起来。
  「我是座号一号的丽莎·海渥卡,十六岁,我可是还没有认同喔!」
  丽莎指着我和深月,怒气冲冲地坐下。
  接下来站起来的是一直在看书的短发少女。
  「我是座号二号的菲莉尔·克雷斯特……十五岁,兴趣是读书,请多指教。」
  只见自称菲莉尔的少女微微一鞠躬,然后静静地坐下。
  接着男孩子气的少女起身,她是刚才说我「白费力气」的学生。
  「我是艾列拉·露,十五岁,座号是五号。可以的话,希望你不要拖累我们,我讨厌弱小的人。」
  艾列拉劈头就是尖锐严词,刚才她也是如此,看来她的个性相当心直口快。
  话说回来……怎么会突然跳到五号?
  就算跳过深月也还少一个人,然而却没有人特别纠正这一点,下一个学生站了起来。
  那是一直在使用电脑的红发少女,一站起来就看得出她的个子特别娇小。
  「嗯。」
  只见红发少女取出小型的掌上型电脑,让我看画面,我的视力算是相当好,但仍需要凝神注视才能看清楚,我探出身子,念出画面上显示的文字。
  「座号六号……莲·宫泽……十三岁,别因为我年纪小就小看我……我可是比你聪明十倍喔……?」
  我念完之后,少女莲无言点了一下头,随即坐下。
  身旁的深月小声对我补充说明。
  「班级基本上都是聚集了年龄相近的学生,不过莲同学是所谓的天才,她是跳级就读而被分派到我们班上来的。」
  又是个看起来很难搞的女孩子,我愈来愈没有自信能够和她们好好相处了。
  然后最后起立的则是伊莉丝·芙蕾雅。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与我视线交会,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笑容。
  「物部……对不起,我昨天骂你色狼、变态,说了失礼的话——哇啊!?」
  伊莉丝猛然低头道歉,却听见铿的一声,她的头撞到了桌子。
  见到伊莉丝不是自我介绍,而是突然道歉,其他同学都以讶异的目光看着她。
  「喂、喂,你没事吧?」
  「没、没事……不过这不重要,你听我说呀!物部!之前是我错了!正如深月所说,因为对方是男人就用奇异的眼光看待,那样是不好的行为!同样都身为『D』,我们要彼此珍惜对方才对吧!」
  看来深月的演说似乎深深打动伊莉丝的心,该说她单纯还是纯真呢……那并不是坏事,可是却让人为她担忧。
  「所以昨天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不管是被看见裸体,被推倒,还是穿的衬衫差点被夺走,我都不在意了喔!」
  「喂——」
  听到伊莉丝说的话,班上同学看着我的目光随之改变。
  冰冷的视线刺穿我全身,教室的温度仿佛一下子降低了十度。
  「不,不是的!那是——」
  我正想要辩解,深月却往我的肩膀上一拍。
  「看来哥哥对伊莉丝同学已经非~~常了解了,自我介绍就到此为止吧。各位,关于刚才的事,我会彻底调查相关事实,所以请不要仅凭臆测就使谣言扩散开来。」
  深月笑眯眯地对着班上同学说道,她散发出的压迫感,就连丽莎也反射性地点头答应。
  叮咚当咚,这时响起了无论是哪间学校都一样的钟声。
  然后我和伊莉丝立刻被带去学生指导室,接受深月的盘问调查。

        4

  「唉……真倒楣。」
  我趴在桌上呻吟。
  多亏伊莉丝替我作证,使我免于受到奇怪的误解,但是全班同学却都知道事实了。
  看到她的裸体,把她压在身下是事实,因此周围的视线依旧冰冷。虽然冰冷的程度已经有所改变,从先前看着犯罪者的眼神,变成现在看着变态的眼神,但依然令我浑身不自在。
  「物部,你还好吧?」
  伊莉丝窥视着我的脸,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怎么好,不过我会努力活下去啦。」
  追根究柢那也是我的错,所以我也无法责怪她。
  「是吗?遇到困扰你要说喔,不管任何事我都会帮忙!啊……不、不过……色色的事除外喔。因为被物部压倒在地时,我真的很害怕呢。」
  「我知道啦,那时是我不好,我不会再对你做奇怪的事了。再说要是真的做了……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了事的。」
  我偷瞄了一眼右边的座位回答道。
  我的座位是在第三列的中央,左侧是伊莉丝,右侧是深月,前面两个座位是空着的。
  深月似乎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做,因此不在位子上。
  现在是午休,在教室的学生有我、伊莉丝和红发的天才少女莲等三人。莲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专注在电脑上。
  午餐我是在学生指导室解决——吃了深月帮我从贩卖部买回来的面包,然而即使是在吃饭时,深月的训话也仍未停下,所以我根本是食不知味。
  由于盘问拖了很久,因此我还没上到课。今天早上的课是选修的一般教养科目,似乎并不强迫出席。真正的课程是从下午开始,下午有学习身为『D』所需知识的必修科目。
  预备铃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丽莎与艾列拉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菲莉尔则是手持和刚才不同的文库本入座。
  最后深月进来教室,坐在我隔壁的位子。我在这所学校的第一堂课终于要开始了。
  正当我怀着紧张的心情等待时,教室的门嘎啦一声被开启了。
  出现的是二十岁左右的女性,一头长发在头的后方绑成马尾。
  女性一站上讲台,立刻用那对凤眼将我们扫视一遍。
  「起立。」
  随着深月一声号令,大家一同起立,我也慌张地从位子上站起来。
  「敬礼。」
  鞠躬之后坐下,等待众人的视线集中之后,女性才开口说话。
  「那么现在就开始上课,不过——今天班上有新面孔,而且还是学园创校以来第一个男学生……同时亦是物部深月的哥哥。」
  讲台上的女性的目光朝我射来,我反射性地将背杆打直,那是军人的眼神。
  「总之我就先自我介绍吧,我叫篠宫遥,是这个班级的班导,负责讲授所有与『D』相关的课程。阶级是上校,同时也是密得加尔的司令官,请你记住了。」
  「我了解了,上校大人。」
  看到我不自觉地敬礼回应,女性——篠宫遥露出笑容。
  「很好的回答,该说不愧是尼福尔出身的吗?不过在学园中别叫我上校大人,要叫我篠宫老师。」
  「是,篠宫老师。」
  「很好,那么首先让我确认一下你的知识到怎样的程度。为了兼作复习,我会点人抽问,所以其他人也要专心听喔。物部悠,你知道这个密得加尔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存在的吗?」
  被这么问道后,我回答了对它的一般认知。
  「我听说当初是用来作为隔离设施,安置被尼福尔所擒获的上位元素生成能力者『D』。然而由于『D』的数量增加,国际社会也认同她们的地位,因此之后密得加尔就自尼福尔独立出来,成为阿斯嘉旗下的自治教育机关。」
  『D』所处的状况,在这二十五年来有了剧烈的转变。
  能够从空无一物的地方产生出上位元素,变换成任意物质,这样的能力具有非常高的经济价值。听说为了争夺『D』,在我出生之前还曾经发生过战争。
  因此联合国决定把会引发战争的『D』,规定为龙的一种,视为世界全体的资源,由国际组织阿斯嘉进行管理。
  而尼福尔身为阿斯嘉的军队,则是以保护为名目,捕捉世界各地的『D』,将之隔离在名为密得加尔的孤岛。
  但是原本都还是孩子的『D』也随着年岁成长,她们开始主张身为人的权利,要继续支配她们是件困难的事。
  之后,在有力财阀和历史悠久王家的女儿中,也出现了『D』,于是密得加尔便以此为契机,一口气取得了自治权。
  「嗯,那么密得加尔现在的活动内容是什么呢?」
  「将『D』的力量往对社会有益的方向进行培养,并对她们施行教育,致力于增加稀少资源的产量,以及作为对龙战斗时的王牌。」
  『D』对现在的产业已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若是失去密得加尔的供给,已经将近枯竭的资源,价格将会一口气暴涨,甚至不排除有引发世界大战的可能。
  另外,就目前来说,被认为具有能够打倒龙的可能性的也只有『D』。
  过去只被当成资源看待的『D』,如今则是全世界都要看她们的脸色。
  这些是在外界的学校也能学到的一般常识。
  我虽认为不可能会有错……但篠宫老师却不那样想。
  「这样的回答大概四十分吧。密得加尔所肩负的最重要职责是在别的方面。这件事并没有对外公开,其实这个改造岛是用来迎击龙的要塞,它们迟早一定会进攻这里。」
  「一定……?」
  我无法理解那句话而皱起了眉头。
  看到我的反应,篠宫老师的目光一转。
  「丽莎·海渥卡,背出所有目前已确认过的龙。」
  丽莎突然被点名,但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回答问题。
  「是,至今出现过的龙总共有七只。分别是黑龙——『黑』之弗栗多,白龙——『白』之利维坦,红龙——『红』之巴西利斯克,蓝龙——『蓝』之赫卡同克瑞斯,黄龙——『黄』之赫拉斯瓦尔格尔,绿龙——『绿』之尤克特拉希尔,紫龙——『紫』之克拉肯。」(朱月:这里补充一下其他几条龙的名字来源。利维坦(Leviathan,注意不要和Lævateinn雷瓦汀搞混),《希伯来圣经》中的一头极其强大的海怪,在基督教则是与七宗罪中的“嫉妒”相对应的恶魔。相比之下后者更有名一些,前者可以参考STB噬血狂袭第9卷;巴西利斯克(Basilisk),又叫蛇怪或者翼蜥,希腊和欧洲传说里的所有蛇类之王,能以眼神致人于死;赫拉斯瓦尔格尔(Hræsvelgr),北欧神话中的一只由巨人变化而成的老鹰,名字的意思是“吞噬尸首者”;尤克特拉希尔(Yggdrasill),北欧神话中的世界树,音译种类繁多,这个不多说;克拉肯(Kraken),北欧神话中游弋于挪威和冰岛近海的海怪。)
  「很好,请坐。我再补充一点,弗栗多自二十五年前消失后就行踪不明,克拉肯则是已在两年前被讨伐了。也就是说,如今仍肆无忌惮地横行于世界各地的龙有五只。」
  篠宫老师像是要确认一般地望向我,由于我也待过军中,那种程度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见到我点头回应,篠宫老师于是又继续说道:
  「龙为何会一齐在世界各地觉醒,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行动,我们对外的说法是不明。不过实际上我们已经找到一个可信度较高的假说,那就是它们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伴侣。」
  「伴侣……吗?」
  我侧着头问道,而篠宫老师则是点头肯定。
  「对,龙是在找寻适合自己的伴侣,你知道『D』身上有被称为龙纹的胎记吧?被龙看上的人,龙纹会变色,一旦那名『D』与看上她的龙接触……她就会变成同种的龙。」
  「怎么可能……『D』会变成龙?」
  我难以置信地惊叫道。
  「这是在克拉肯之战时被确认的事实,我们两年前讨伐了两只克拉肯。」
  该不会……意思是她们杀了变成龙的同伴吗?
  这次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感到战栗无比。
  「在那之后,密得加尔的机能就有了根本上的改变。为了击杀渴求雌龙的雄龙,密得加尔成为了一座迎击要塞。学生们为了自卫而提升战斗力,准备应付龙的来袭,而且不只如此,我们也正在计划主动出击的作战。伊莉丝·芙蕾雅——目前我们正在计划讨伐的是哪一只龙?」
  被点名的伊莉丝,身体震了一下,随即慌慌张张地起立回答。
  「有、有!是、是红龙——『红』之巴西利斯克。」
  「正确答案。因为这个原因,物部悠,虽然很突然,不过我要请你接受假想对巴西利斯克之战的测验。测验在一周后实施,今天则是为准备测验而举行演习,全员换上运动服,前往第三演习场集合!」

  「是!」

  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齐声答应,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而我则因听到『D』会变成龙这个情报而受到冲击,以至于无法回应。
  正当我愣在原地的时候,深月拍了拍我的肩膀。
  「请哥哥到隔壁的空教室换衣服喔,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观赏我们的裸体吗?就像你看伊莉丝同学的那时候一样?」
  她的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神却完全没有笑意。只见伊莉丝红着脸看向我。
  「物部你……果然是好色的人吗?」
  「你说果然是什么意思!我、我马上就出去啦!」
  我拿起里头装有今天早上刚送来的运动服的包包,慌慌张张地逃出教室。

  第三演习场是个位于学园地下深处的设施。那是一个边长有一百公尺以上的巨大长方体状空间,不管是天花板、墙壁还是地面,都是以钢筋水泥覆盖,到处都装有摄影机和荧幕等机器。
  「我们搭电梯降到了很深的楼层了对吧……为什么要在这么深的地下建造演习场?」
  听到我提出这个疑问,一旁做着准备运动的伊莉丝朝这边看过来。
  「因为依照变换的物质不同,周围有可能会遭到污染,所以需要在地下的封闭空间。毕竟我们只要有心,不管是毒气或核物质,我们也制造得出来呀。」
  伊莉丝一边做着伸展操,一边回答道。
  在白色运动服内侧摇晃的胸部,以及从热裤伸展出的大腿,使我的目光总是无法控制地飘了过去。不,应该说为什么都这种时代了,还会有热裤呢?虽说或许是因为原本是不必担心会被男人看到的,因此就以便于活动为优先吧……不过还是让我有点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毒气和核物质……你们接下来打算做那么危险的事吗?」
  「怎么可能,这只是保险起见啦,万一生成出毒气或核弹,我们也不能幸免于难啊。不过有时变换失败,也可能会碰巧制造出那种东西对吧?」
  「原来是这样啊,变换失败啊……」
  我以质疑的眼神看着伊莉丝。
  「什、什么啦,物部?」
  「不,我只是在想,最危险的应该是伊莉丝吧,从昨天你的自爆乌龙看来,你相当不擅长变换控制对吧?」
  「呜……没、没那种事!我今天一定会成功的!」
  「也就是说,先前一直都没成功吗?」
  「唔……」
  伊莉丝鼓起脸颊瞪着我,她大概是想表现出愤怒的模样吧,但是那模样看起来反而很可爱,令人不禁苦笑。
  「你、你笑什么!?真是的,别说那种坏心眼的话,过来帮我做准备运动啦,让身体放松对于力量控制也是很重要的。」
  「咦?为什么是我——」
  「因为准备体操本来就是两人一组对吧?平常和我一组的深月正在那边和老师谈话,看起来很忙呀。」
  确实,深月一直在角落处和篠宫老师说话,其他人也都两人一组在做着伸展运动。丽莎和菲莉尔一组,艾列拉则是和莲一组。
  「这个嘛,我是没关系啦……但伊莉丝真的觉得可以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肯跟我一组就是帮了一个大忙啊。好了好了,物部,我要做坐姿体前弯的动作,你来帮我压背。」
  既然伊莉丝不在意那就没关系吧,我把手按在她娇柔的背上。看到从银发缝隙中露出的玉颈,让我不禁心跳加快。
  「那我要压啰。」
  「OK……啊、痛痛痛痛!」
  手指都还没碰到脚尖,伊莉丝就发出悲鸣了。
  「你的身体太僵硬了吧。」
  「不、不是啦,是物部的压法不对,太用力了!」
  「那这次就慢慢来啰。」
  「啊……呜……啊、嗯……我、我不行了!」
  伊莉丝仍旧是还没碰到脚尖就放弃。
  「看吧,果然是太僵硬了吧。」
  「唔呣呣……那、那么交换!这次换我要让物部唉唉叫了!」
  「好啦好啦,请便。」
  随着被她用力按压,我将身子弯了下去。像这样的伸展运动,我每天睡前都会做个好几下,所以完全不是问题。
  「欸欸!为什么?既……既然如此,欸咿!!」
  见到我轻松自如的样子,伊莉丝把全身重量都压了上来。她的身体和我紧贴着,柔软的感触隔着体育服传了过来。
  「伊、伊莉丝,等一下!那样很不妙!」
  「啊,终于开始难受了吗?哼哼,不过还没完呢,我要让你尝到我的痛苦,给我觉悟吧,嘿咿!嘿咿!」
  充满弹力的胸部压在我背上,再这样下去,我身为男人的部分会起反应的。要是被人看到,那同学们对我的评价将会恶化到无法修正的地步吧。
  「快、快住手——」

  「哥哥,你好像很高兴嘛。」

  传入耳朵的声音,让已经进入充血阶段的血液平息了下来。
  我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只见深月正双手叉腰,俯视着我。
  「演习就要开始了,请结束准备运动去排队吧,我想哥哥一定觉得很遗憾吧……」
  「没、没那种事,我一点也不遗憾!你反而是帮了我的大忙呀,深月!」
  我离开伊莉丝,站起来向她道谢,深月却是一脸惊讶地眨着眼。
  「我并没有要帮你的意思——算了,我们快走吧。」
  不知为何,深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拉起我的手臂就走。
  「啊,等一下啦,物部!深月!」
  我们开始往篠宫老师的身边集合,伊莉丝也赶紧匆忙跟上。


        5

  「下周要举行的测验,内容是攻击设置在距离一百公尺远的钻石块。主要是评定你们的命中精准度和破坏力,目的是要测试是否能对巴西利斯克造成伤害,因为巴西利斯克身上就是覆盖着略带红色的钻石鳞片。」
  我们列队站好后,篠宫老师对我们说明演习的内容。
  在篠宫老师所指的方向,设置有一块直径约十公尺的钻石。那很有可能是当我和伊莉丝在做准备运动的时候,深月以物质变换做出来的吧。『D』所拥有的力量真是可怕啊——我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打从心底感到佩服。
  「这次的测验,需要在得到巨大能量的情况下进行不安定的变换,所以失败的风险非常高。因此,为配合不擅长变换控制的学生,我也准备了辅助测验。这个测验是设定各位在对巴西利斯克之战中担任防御队的职务,你们必须在五十公尺远处,尽可能制造出巨大的防壁。而测验不单只看防壁的大小、厚度和硬度,变换的速度也会列入评分项目,这一点请各位记住。」
  篠宫老师这么说着,视线却是望向我和伊莉丝这边。
  像我这样的新人和伊莉丝这样不擅变换的学生,应该要选择这一项测验吧。
  「我希望你们在两项测验中最少要有一项通过标准,如果有人两项都不合格,那么就不能参加对巴西利斯克的作战活动。」
  「咦……」
  这时只有在伊莉丝身旁的我,察觉到她小声地惊叫了一声。
  只见伊莉丝咬牙切齿,露出认真无比的表情,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先前的轻浮。
  「那么就开始一个一个进行演习,自愿者先出列。」
  「是!」
  最先举手的是伊莉丝。
  众人都是一副不安的表情,看来似乎全班都知道伊莉丝的变换控制力有多糟。
  「真令人担心,成绩垫底的伊莉丝同学一旦充满干劲,每次都不会发生好事。」
  我听见丽莎对菲莉尔小声地这么说道。
  「好,那么伊莉丝·芙蕾雅,我比较建议你接受辅助测验,你觉得如何?」
  「辅助测验是没关系,不过相对地,我要用秘银做防壁!」
  秘银啊……确实如果能用那个做出防壁,那就是满分了吧。
  所谓的秘银,就是理论上最坚硬的合金,只有借由上位元素的变换才能制造。最近这几年所被开发出的新技术、新武器,多数是使用了『D』所提供的秘银,我在尼福尔也看过许多那样的武器。
  「哦,那可真令人期待。那就请你开始吧,其他人请退至墙边。」
  我们遵从篠宫老师的指示离开伊莉丝。紧急避难所的入口就在附近,一旦出事,随时都可以避难。
  「是!我会加油的!!」
  伊莉丝紧握拳头,点一下头,随即移动到标有记号的位置。而在五十公尺远处也有同样颜色的标记。这么一看,才让人觉得五十公尺很远,光是要掌握距离感应该就很困难了,除此之外,要变换的物质甚至还是秘银。
  秘银的变换难度相当高。由于它是合金,所以必须一次将复数的金属,以固定的比例进行变换,需要相当精密的控制能力。
  「我要做……我绝对会变换成功……」
  伊莉丝紧张得全身紧绷,以她那副样子,就算本来会成功的事情也成功不了。
  「伊莉丝!你自己也说过放松最重要吧?身体再放松一点!」
  我看不下去了,于是对着她这么喊道,伊莉丝则是朝我这里转过身来。
  「那、那种事不用物部说我也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
  伊莉丝以柔和的表情,微笑着说道,然后她深呼吸一次后,将双手向前伸出。
  「双翼之杖!」
  和初遇时相同,伊莉丝让白银之杖实体化,杖的轮廓不安定地晃动,散发出闪亮的光彩。
  「深月,为什么伊莉丝要变出手杖呢?」
  这个测验明明是要创造防壁——我因为感到困惑而这么问道。
  「咦……?哥哥不知道虚构武装吗?」
  「虚构武装?」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看到我的反应,深月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之前哥哥也直接将上位元素变换成枪了呢。但是,本来那样的方法是旁门左道喔。」
  「旁门左道……为什么?」
  「突然执行变换上位元素,容易因为印象不确定,而产生出预定以外的物质,所以应该像她那样,先将上位元素维持成武器的形状,再过滤出变换的方向性。」
  深月指着握住手杖、全神贯注的伊莉丝说道。
  「把上位元素维持成武器的形状……意思是说,那个手杖还没有物质化吗?」
  「对,虽然因变化形态使表面有些微的物质化,不过那个手杖有99%还是上位元素喔。」
  「难怪我觉得轮廓不安定,可是把外形变成武器的形状,真的会比较容易想像吗……?」
  因为我一直都是将上位元素直接变换,所以无法切身了解那种感觉。
  「对,这是相当有效率的方法。如果是剑的话就是斩击,枪就是贯穿,弓就是射击——在与每个人各自使用武器的印象一同进行物质变换后,那种武器就会自动发动攻击。」
  「原来如此,那就不用一一想像攻击时产生的光景啰。可是杖的攻击方法是什么?感觉最多就是拿来敲打而已?」
  我想不到别的使用方法,于是这么问道,深月则是嘴角微扬地笑了。
  「哥哥真是想像力不足,说到杖——当然就是魔法呀。」
  「魔法……?」
  虽然怀疑她是在说笑,但深月却是以认真的表情继续说道:
  「学生之中也有人擅长这种方式,以想像使用魔法来进行物质变换,女孩子和哥哥不同,想像力可是很丰富的喔。」
  「是那样吗……?」
  「就是这样。」
  我不太能够认同,视线又回到伊莉丝的身上。要想像魔法那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我实在难以办到,不过对伊莉丝来说,那就是她最擅长的方法吧。
  或许是正在构筑印象吧,伊莉丝迟迟没有动作。
  「那么深月,双翼之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那是※荷米斯神所拿的杖。」(译注:希腊神话中宙斯与迈亚的儿子,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商业和旅行之神。)
  「哦……伊莉丝也会取这么响亮的名字啊。」
  「在进行上位元素的形态变化时,建议最好模仿传说中的武器、道具,因为如果用实际存在的东西作为原型,有时候会无意识地直接进行物质变换。」
  「所以才要用虚构的东西吗——原来如此,那并不是伊莉丝在耍帅啊。」
  仔细凝神一听,便听得见她小声的喃喃自语,既然伊莉丝是以魔法的印象进行物质变换,那这或许就是在咏唱咒语了。正如同如果是剑就需要挥剑的动作一般,杖也需要加入相对应的行动吧。
  「来吧,来吧,彼方的碎片……」
  伊莉丝高举手杖这么念道,记号的周围随即产生出数个小小的黑色球体——上位元素,她似乎打算在五十公尺的那一头直接进行秘银的变换。
  「好厉害啊……」
  我坦率地感到佩服,如果不是拥有高度的空间掌握能力,是办不到那种事的。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因为无法掌握准确的距离,而在奇怪的地方产生出上位元素吧。尽管对伊莉丝有些另眼相看,不过如果真那么顺利的话,就反而令人在意为什么初次见面时她会在自己的脚下引起爆炸了。
  「圣银啊,变化!」
  伊莉丝将生出的上位元素浓缩成一点,开始进行变换。
  只见上位元素扭曲着形状,逐渐变成银色,但是——
  ——劈哩!
  不祥的声音响彻整个演习场。
  下一个瞬间,生成途中的秘银发出强烈的光芒——然后爆炸了。
  演习场为之震撼。
  「呀啊——」
  伊莉丝被爆风吹上空中。
  「伊莉丝!」
  我反射性地冲了出去,尽管强烈的逆风阻挡我前进,不过我将身子压低,突破强风。
  让我赶上吧!
  我以滑垒的方式,冲入落下的伊莉丝与水泥地之间。
  「呜啊!?」
  我没有能够精准接住她的余裕,只能勉强当她的肉垫,减缓冲击的力道。
  伊莉丝的头部重重撞在我的胸口,让我一时之间咳个不停。
  「咳咳、咳咳……喂、喂,伊莉丝,你没事吧?」
  「唔……」
  我叫着她的名字,伊莉丝却只是发出一声呻吟,随后就这样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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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银爆的魔女

        1

  看到白色的房间,就让我想起与他初次相遇时的事。
  对了,那是在三年前。
  当我报上自己是『D』之后,我就被注射了某种药物而昏倒——醒来后便已身在狭小的房间中。
  那里的天花板、墙壁和地板都是纯白的,站在我眼前的则是一个身穿军服的年轻男人。
  ——他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还是初次见面的人呢?
  无论我怎么想都毫无头绪,除了一件事情之外,一切都是那么地朦胧不清。
  男人注视着我,然后开口说道:
  「……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不过坏得刚刚好呢,加上又怀有罕见的才能,我很中意你喔。」
  那个人的声音很响亮,仿佛不容许他人听漏一般,强而有力的声音。
  「如何?要不要在我手下工作呢?那是非常有意义的工作,能够拯救几百、几千,说不定是几万人喔,你一定很适合那份工作。」
  虽然被这么问道,但我却无法回答。
  因为我的嘴被堵住了,另外手脚也被绑住。
  男人看到我的模样后露出了笑容,将手伸向我。我原以为他是要帮我拿走堵住嘴巴的东西——结果男人却是揪住我的头发。
  他将我的头用力一压,强迫我点头。
  「是吗,你愿意答应啊,谢谢你。这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部下了。」
  男人脸上挂着笑容这么说道。
  无法言喻的寒意顿时窜过背脊,这并不是对话,只不过是手续而已。
  我这时候才终于明白,我的命运已经被决定好了。
  而这个男人开口说出了我的未来,我命运的前途。
  「你一定可以办到,你一定可以成为能救几万人、几亿人的杀手——」

        2

  「咦——这里是哪里?」
  「唉……你终于醒来了啊,都已经放学了呢。这里是保健室,是我带昏倒的伊莉丝过来的。」
  伊莉丝眨着双眼,凝视着白色天花板,而我则对她这么说道。
  在经历秘银变换失败的爆炸之后,篠宫老师立刻连络上级,一个自称是保健老师的女性很快就来了。
  虽然保健老师说她没受什么伤,不会有问题,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仍是让伊莉丝在保健室休息,而我则自愿留下照顾她。
  后来那名女性保健老师有事外出,所以现在只有我与伊莉丝单独两人。
  「物部……?啊啊……我又搞砸了是吧?」
  看来她的记忆串联起来了,伊莉丝表情阴暗地喃喃说道。
  「是啊,整个人被炸飞了呢,没有比这更简单明了的大失败了。」
  「你真是直话直说呢……一般在这种时候不是该安慰激励我吗?」
  伊莉丝面露苦笑说道。
  「随便安慰激励,给你毫无根据的希望,那也只会使你再重复相同的失败——搞不好还会变得更惨。无法面对失败的人就会早死——这是我在尼福尔学到的事。」
  「面对失败……」
  「是啊,再说伊莉丝你原本大概是想说——只要肯拼,一定有希望吧?」
  「你、你怎么知道!?」
  伊莉丝露出战栗惊愕的表情。
  「看到你演习前的样子就知道了。」
  「我……很失败吗?」
  「是啊,今天的伊莉丝很失败。」
  我点头同意,伊莉丝垂下肩膀,小声地再次问道:
  「既是笨蛋,又天然呆,又没用?」
  「就现在来说,就算被那样评判,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是吗……那要进入龙伐队,果然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吧……」
  伊莉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伊莉丝想加入龙伐队吗?那可是身处最前线、最危险的工作喔?」
  「对……因为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会来到密得加尔呀。」
  伊莉丝点头肯定,然后像是眺望远方似地说道:
  「我……直到一年前,都是在外界过着普通的生活,可是当我们一家人乘船的时候,刚好白龙——『白』之利维坦从附近经过……于是我们的船就沉没了。」
  「龙灾啊……」
  我忿恨地喃喃说道,单纯只是因为龙的移动便引起的灾害,那就称之为龙灾。三年前,我与深月也是遭遇『蓝』之赫卡同克瑞斯所引起的龙灾。
  「没错……因为龙灾,大家都死掉了。我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能力觉醒……只有我一个人存活下来。」
  这时伊莉丝脸上浮现的并不是平常开朗的笑容,而是带着几分自嘲的笑意。
  「因为那时并没有人看到我使用力量,所以我只要默不吭声,其实也是可以继续在外面生活……但是我却主动坦承自己是『D』。」
  「……你是为了向龙复仇吗?」
  「这该怎么说才好呢……其货我心中并没有憎恨之类的负面心结……可是我认为,自己必须挺身而战,我就是为此而存活下来。」
  伊莉丝看着我,眼神散发出意志坚强的光芒。
  看到那毫不迷惘的眼神,我不禁倒抽一口气。过去深月断言要守护城镇时,也是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么说的话,你还不打算放弃啰?」
  「咦?」
  「虽然刚才你说加入龙伐队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你没有打算放弃测验吧?」
  「那、那是当然的啊!尽管或许还是会失败……可是我会拼命努力的!」
  听到一如预料的回答,我笑了出来。
  「所以说只有努力是不行的呀,必须要不重蹈覆辙才行。」
  「呜……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就算明白,我也还是做不好……」
  看到伊莉丝沮丧的模样,我心中做下决定。
  「——伊莉丝,在测验之前还有几次演习?」
  「呃,我想应该没有机会能够再使用第三演习场了……之后都是在更狭小的地方进行基础训练而已。」
  「嗯……那就不妙了,没有练习时间的话,根本无计可施。这间学校在放学后可以自由练习吗?」
  「如果要使用演习场就需要许可,而且也得要有人负责监督。」
  「这样啊,总之我就先和深月商量看看吧,如果能取得许可的话,从明天起我们就一起做课后练习吧。」
  「咦……一起练习?」
  伊莉丝惊讶地张大了嘴。
  「是啊,今天的演习也被迫中断了——我在对龙的战斗方面完全是外行人,所以我也必须尽早学会密得加尔的战斗方式才行啊。」
  「物部……」
  只见伊莉丝的眼中浮现泪珠。
  「喂、喂!你为什么哭啊?」
  「我、我不知道啦……」
  看到伊莉丝泪流不止,我急忙安抚她。
  但是伊莉丝就是迟迟不肯停止哭泣……

        3

  「课后练习……吗?」
  由于直到她的情绪稳定,我都一直陪着伊莉丝,所以回来得晚了。当我一回到宿舍,便立刻直接前往食堂,向深月提出课后练习的事。
  时间刚过七点,餐桌上排列着家事机器人所准备的餐点,不过似乎还没有动过,深月她大概一直等着我回来吧。
  「对,我听说只要取得许可就可以练习。」
  「确实是有那样的规定……总之我们就先一边用餐,我再一边听你说吧,料理都要冷掉了。」
  深月指着摆在桌上的晚餐说道。
  「说得也是——抱歉让你等我,我要开动了。」
  「好,我也开动了。」
  深月双手合掌,然后拿起筷子。我则是一边夹着料理,一边继续谈话。
  「我们需要练习时间。伊莉丝的状态就像今天所看到的,而我才刚转学进来,什么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下周的测验结果显而易见,我们是无法合格的。」
  「是那样没错啦……」
  不知为何,深月的反应显得迟钝。她用筷子戳着盐烧秋刀鱼,敷衍地应和着我的话。
  今晚的料理是纯日式料理,桌上摆的都是我喜欢的菜。真要说的话,深月是属于西餐派,所以这是她为我准备的吧。
  「果然还是要直接找篠宫老师商量才能决定吗?」
  「不,我的权限就能发出许可,不需要劳烦篠宫老师,只是……哥哥为什么要如此积极地帮助伊莉丝呢?」
  深月语气略带不快地问道。
  「我看起来有那么偏袒伊莉丝吗?」
  「是啊,相当偏袒。」
  深月半睁着眼注视着我,回答得毫不犹豫。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大概是因为伊莉丝很拼命地在努力着吧。」
  「拼命努力?」
  「是啊,拼命努力的人……总觉得令人无法放着不管呀。」
  就像三年前的深月一样——
  我在心中附加这一句,对着深月露出笑容。
  「唔……哥、哥哥人太好了,不过……你没有心怀不轨这点是值得嘉奖啦。没办法,就由我负责监督——」
  就在深月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四周响起警报的声音。
  「什、什么?」
  我一惊之下往食堂的窗外看去,只见位于岛中央的学园时钟塔,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

  『紧急警报,紧急警报——警戒等级E,种类黄。再重复一次,警戒等级E,种类黄!』

  急迫的声音自宿舍内的扩音器发出,但是深月没有从座位上站起,而是优雅地继续用餐。
  「深月,现在还有时间慢慢吃吗?警报响了喔!」
  「是啊,刚才警报说是种类黄,所以应该是『黄』之赫拉斯瓦尔格尔接近这里了吧。」

  「你说什么!?」
  「——不过既然是等级E,那就只是稍稍掠过警戒区域而已,因为赫拉斯瓦尔格尔是以高速在平流层飞翔,所以一个月大概会有一、两次这种异常接近。没事的,很快就会停止。」
  深月才这么一说完,警报的声音便立刻停止,红色警示灯也熄灭了。

  『对象自警戒区域脱离,全员请返回正常岗位。』

  这次广播语气平静,我也松了一口气,回到餐桌用餐。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龙要袭击过来了呢,因为白天才听说龙的目标是这里。」
  「龙会发动进攻,是在『D』当中有人的龙纹变色之后,目前我还没接到那样的报告。」
  深月说完这句话后,喝光了味噌汤,结束用餐。
  而我也慌张地将剩下的饭菜扒进口中。
  「——我吃完了。」
  「偶苏完了……」
  我口中含着食物回应深月。
  「这样很没礼貌喔,哥哥。轻视礼仪会造成别人对你的印象恶化,请你注意。来,重新来过。」
  受到纠正的我,将食物吞下之后才重新说道:
  「——我吃完了。」
  「及格。那么哥哥,我要去学校一趟。虽说没有事情发生,但还是需要善后处理,我会顺便办好演习场的使用手续。」
  「谢谢你,深月!」
  我站起来向她道谢。
  「这不是什么值得道谢的事。身为学生会长,帮助有心上进的学生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是那样,我还是感谢你。」
  我再次道谢后,深月移开了视线。
  「刚、刚才话说到一半,由我负责监督,为了不让哥哥和伊莉丝做出败坏风纪之事,我会确实盯着你们喔。」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只是要练习而已耶。」
  「谁知道是不是那样……就我所见,今天的准备体操就很可疑了。」
  深月冷眼看着我。
  「呜……没问题的啦,我会小心注意,不会让那种事情再发生了。」
  「——拜托你了,哥哥。由于这是很基本的事,而且又是在女生们面前,所以我不方便提起……不过不当的男女交往可是被严格禁止的喔!这并不是因为风纪问题,而是会造成更重大的损失。」
  「损失?」
  「你知道吧?我们『D』只要到了二十岁左右——或者是怀孕,就会失去上位元素的制造能力。」
  深月脸颊微红地说道。
  「我是听过那样的谣言……原来是真的啊。」
  我吃了一惊。基本上只有密得加尔拥有『D』的正确情报,世间流传的谣言也有很多是子虚乌有,关于怀孕之类的说法,我本来以为那也是流言之一。
  「什么……你原本只有那种程度的认知吗?还好我为了保险起见而事先提醒……如果哥哥夺走哪个人的能力,应该就会被交付审问会议,受到严格的处罚吧。请你务必……务必要小心注意。」
  深月在极近距离下狠瞪着我,对我再三告诫。
  面对那样的压迫感,我除了点头答应之外别无选择。

        4

  学园生活第二天。
  由于昨天睡到七点就被深月叫醒,今天我把闹钟设定为六点半。在吵闹的铃声中起床的我,洗过脸并换上制服后,前往食堂。
  「——早安,哥哥。」
  深月向我道声问候,她坐在和昨晚相同的位子。
  「早安……」
  这种早上家人互相道声早安的感觉,还真是不可思议。
  那与其说是怀念,倒不如说是崭新,我的回忆就是被消磨到这种地步。
  吃完只有吐司和生菜沙拉的简单早餐,我拿起书包走出宿舍。书包里装的是学园发放给我的掌上型电脑和运动服。上课要用的资料全都安装在掌上型电脑里,所以不需要教科书。
  我们两人沿着海边的道路行走。
  和第一天相同,一到外面,深月几乎不会多话,因此基本上我们一直都是沉默着。
  不过不可思议地,并不会令人感到气氛凝重。
  往海的方向望去,看得见从海平面上升起的积雨云。
  现在还是晴天,不过今天或许会有骤雨。
  离开沿海的道路,随着逐渐接近岛的中央,我们也与从其他宿舍通学的女学生们走在一起。虽然发色和肤色五花八门,不过学生中以亚洲的少女居多。
  听说愈是接近弗栗多通过的场所,『D』的发生率就愈有偏高的倾向。因此弗栗多最初出现的日本,诞生了最多的『D』,在密得加尔内之所以会用日语作为公用语言,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深月会长,早安!」
  「深月会长,您今天也很美!」
  「深月会长,昨天的演讲真的很令人感动!」
  许多学生带着兴奋的眼神向深月问候。
  「早安,各位。」
  深月用笑容回应她们。虽然我昨天就有感觉到了,不过深月这个学生会长真的相当有人望。
  女生们尽管不时偷瞄着与深月走在一起的我,但似乎踌躇着不敢和我搭话。果然因为我是男人,所以她们很难轻松地接近我吧,然而——
  「悠、悠同学也早安!」
  向深月打招呼的其中一个女生也向我搭话,那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个性认真的女孩。
  「啊,早安。」
  听到我略带紧张的回答,那位女生立刻满脸通红地奔跑离去。她与位于远处的一群朋友一会合,立刻传来「呀!我说了!我说出口了!」「真由美干得好!」「近距离看感想如何?」之类的尖叫欢呼。
  虽然感觉像是被当成珍禽异兽,不过我并没有特别感到不快。
  「——哥哥,你的表情色眯眯的喔,你该不会忘记我昨晚的忠告了吧?」
  仿佛看透我的心思一般,深月小声地叮嘱我。
  「我、我记得啦,只是第一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有点高兴而已。」
  严禁不当的男女交往,这一点我十分了解。但是我长久生活在与女孩子无缘的世界,只不过是因为受到搭话而稍微得意忘形了一点,这也情有可原吧。
  学园的入口有类似自动收票机的闸门,我对着面板感应学生证并进入学园。
  「深月,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我一边前往我们的教室,一边向深月这么问道。
  「请说,只要不是无聊的事,或者列入机密事项的事,我都可以回答哥哥。」
  「……是关于学园生活的确认啦。你把这张学生证交给我的时候有提到,它也可以用来购物,可以使用的金额是多少呢?」
  「当然是看自己银行账户里有多少存款了。密得加尔与一般学园的不同点之一,就是学生有薪饷可领。除了最低限度的生活费之外,在受托进行物质的生成或是从事尼福尔的任务时,都会依照成绩给予奖励,这些全都会汇入个人的银行账户里。」
  深月一边拿出自己的学生证给我看,一边口齿流畅地继续说明。
  「如果想要赚钱,学会稀少金属和能源资源的物质变换会是捷径,因为那样的委托多到让你接不完。只不过就哥哥的情况而言,我想应该没有必要那么拼命赚钱。储蓄的金额可以从掌上型电脑查看,哥哥可以看一下。」
  「哦,我看看。」
  我从书包取出掌上型电脑,尝试查阅账户资料。
  但是上面记载的数字,比我想像的金额还要来得更多。
  「咦……这是不是弄错位数了啊?」
  我忍不住向深月问道。
  「不,金额正确。那是这个月的生活费,以及哥哥在尼福尔工作三年的薪水。考虑到哥哥所受的辛劳——那样还嫌太少了呢。」
  深月握紧拳头,仿佛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些话。
  看她的侧脸,好似拼命在忍耐着什么。
  ——深月对我这三年的事,到底了解到什么程度?
  我虽然很在意这个问题,但却无法开口问她。
  因为我害怕听到答案。
  我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走着,一抵达布伦希尔德教室,迎接我的是与上学途中完全不一样的视线。
  因为金发的少女——丽莎突然瞪向我。
  「早、早安。」
  我试着向她打招呼,她却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
  「……早安。」
  「哼。」
  我再尝试一次,她将头甩得更偏了。
  「早安。」
  第三次挑战。
  「哼——呃……」
  丽莎打算要第三次甩头,却突然换不过气来,她似乎忘记脖子转动的角度有限。
  「你、你想杀了我吗!」
  丽莎手按脖子抱怨道。
  「不,我只是单纯向你打招呼而已。」
  「太烦人了!你也该为我的脖子着想一下吧!你就算重复再多次,我也不会向你打招呼的!」
  「为什么?」
  听到我这样问,丽莎狠狠瞪着我。
  「因为我还没有认同你留在密得加尔的事。」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谢谢你。」
  听到我向她道谢,丽莎露出讶异的表情。
  「为什么要向我道谢?」
  「欸?因为虽然你没有和我打招呼,却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什……你、你竟敢整我!」
  丽莎悔恨地咬牙切齿。
  「不,也不到整人的程度吧……」
  「我绝对不原谅你!你给我记住,物部悠!哼!」
  丽莎伸手指着我,然后再度别过头去。
  要再继续对话似乎很困难,因此我走向自己的座位。我会好好努力,总有一天要让她认同我。
  我从书包内取出掌上型电脑,为上课做准备。此时只见教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伊莉丝探出头来,模样看起来似乎格外拘谨。
  伊莉丝移动视线,好像在找寻谁的身影,当她一和我视线交会,立刻露出慌张的表情。
  「啊!物部,早、早安!」
  不知为何,伊莉丝向我打招呼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她方才的慎重模样是怎么回事?只见她慌慌张张地来到我身边。
  说不定她是在意昨天哭过的事情吧,不过我可没有那么不识相,会去向她确认那件事。
  我决定不去顾虑多余的事,若无其事地回应她的问候。
  「早安,伊莉丝。关于那件事我取得许可了,从今天就开始特训。」
  听到我这么说,伊莉丝脸颊泛红地点头答应。
  「好!我们要加油喔,物部!」

  上午的课程和一般学校没什么不同。
  高中一年级水准的数学、物理、生物、化学,这些理科科目是必修,因为其中包含的知识能应用在生成物质上。
  下午则是篠宫老师讲授『D』的相关科目,不过并不是实习,而是以讲课方式进行。
  「——为了配合新加入的同学,我们就一边复习一边上课吧。首先就从物质变换技术论开始,菲莉尔·克雷斯特,应用范围最广的物质变换是什么?」
  被点到的菲莉尔起立回答。
  「……是空气,只要在变换时调整方向性和压缩率,那就不只能用来攻击,也可用于防御和移动。」
  「很好。空气的变换会伴随风的产生,只要妥善调节,甚至也能在空中飞行。如果是负责担任前锋,那么这种飞行法就几乎是必须的移动手段——」
  老师讲述着体系化之后的上位元素变换技术,假设与龙对战时的能力运用法,这些知识对我来说都非常新鲜。
  「——另外,也有许多物质,只能靠上位元素的物质变换来制造,其中对战斗特别有用的就是秘银和反物质。秘银是理论上最坚硬的合金,反物质则是与任何物质都能起对消灭反应。好了,艾列拉·露,各为最强的盾与矛的这两种物质,哪一种比较强呢?」
  受到指名的艾列拉简短地回答:
  「反物质。」
  「没错,这种情况是矛比较强。因为若以反物质发动攻击,即便是秘银也无法抵挡。但是能够变换出反物质的人,目前在龙伐队中也只有一人——」
  由于篠宫老师顾虑我的状况,一边确认基本事项,一边进行授课,让我得以理解简单的概要。
  利用空气的生成进行飞行,及强力的远距离攻击。
  这两者似乎是对龙的战斗时最受重视的能力。
  也就是说,下周的测验就是考验其中之一,测试学生的远距离攻击技术。由于破坏的目标是钻石,所以不是单纯打中就好,同时也必须具备自远方发射时也不会衰减的威力。
  作为救济措施的辅助测验也是高难度的技巧。如果只是要制造防壁,那么单纯的物质变换就已足够,但防壁若是要出现在相距五十公尺远处,那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这和以人类为对手时的格局差太多了。
  事到如今我才深切体会到,这真的是为了打倒龙而进行的训练。
  接着,到了放学后,在深月的陪同下来到演习场的我,可说是绷紧了神经。
  明明只是练习,伊莉丝却似乎又在紧张了。
  或许是其他班级也来演习过了吧,只见一百公尺前方仍放置着钻石块。
  「能够使用演习场的时间是从五点到六点半,我取得使用许可的是今天与后天,以及测验前一天,总共三天。其他日子不是有人预约,就是我抽不出时间无法配合,真是对不起。」
  深月向我们低头道歉。
  「欸欸!?能够练习三天就足够了啦!抱歉,深月,你那么忙还要陪我们,真的很谢谢你!」
  伊莉丝握住深月的双手,满脸笑容地向她道谢。
  「——不,回应学生的要求是身为学生会长的职责。」
  深月不自在地挣脱她的手,离开伊莉丝。
  「即使如此还是谢谢你!」
  「不用道谢了,请快点开始练习,时间可是有限的喔?」
  「对、对喔!那就……从物部开始练习吧,昨天你因为带我到保健室的关系,结果无法参加演习嘛。」
  「——了解。」
  我点头答应,站至指定的位置。总之先试试用以往的方法,看能做到什么地步吧,在那之后再拟定对策。
  首先是防壁的构筑,我是个新来的菜鸟,接受辅助测验应该是较妥当的选择。
  站上指定的位置后,我生成出棒球大小的上位元素。
  这个黑色的块状物还不是任何物质或现象,就物理上的定义来说,甚至不算是存在。
  然而它确实在我的手掌中。
  唯有『D』才能以感觉理解到它的存在。
  但是普通人类就不行了,因此学者们提出一个假说。
  那就是上位元素理论。
  ——比如说,人类能用照相机从各个角度对一个物体进行拍摄。能够将三次元的物体,放入任意的二次元平面照片里。
  同样地,这个黑色块状物可以变换成三次元世界中的任意物质。
  因此它被认为有可能是高一个次元的物质——所以被取名为上位元素。
  假若上位元素是四次元物质,那么为了定义它的存在,就需要四条轴线。
  那第四条轴线是什么,至今仍是不明,不过最有力的说法为那是与精神十分相近的某种存在。
  因为上位元素的型态会随着生成者的意志而改变。
  明明没有质量,我的手上却传来上位元素的感触。
  大概『D』是以精神来感受上位元素的吧。
  所以只要加诸强烈的意志在身体行动上——要对着五十公尺远处的记号投掷,也是办得到的!
  「投、投掷出去了!?」
  伊莉丝惊讶地叫道,而我则是不理会她,目光紧追黑色球体的去向。
  我可没有能突然在五十公尺远处生成上位元素的能耐。所以我在投掷之后再目测距离,这就是我目前所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稍微偏右了一点啊。
  当球体来到记号上方时,我将上位元素进行变换。
  我在心中默念,限定能变成任何事物的上位元素的可能性。
  在我脑中的形相是铁之防壁,得到质量的上位元素几乎是垂直落下,发出铿锵声响,插在地面上。
  如果它仍是上位元素,那就绝不会发出声音,在碰触到物体时便会消灭,所以碰撞声就是物质变换的证据。
  虽然是落在记号右方数公尺,不过竖立在那里的正是如我想像的防壁。
  只不过——它的边长只有两公尺左右,如果战斗对象是人类倒也罢了,用来对付龙的话就令人不安了。
  而且几乎没有厚度,与其说是铁之防壁,倒不如用铁板形容还比较贴切。
  「…………」
  深月一言不发地前去鉴定我的防壁,因为有一段距离,所以我暂时没事可做,于是我转身面向伊莉丝。
  「物部,刚才那个也未免太……」
  伊莉丝以一副被我打败的表情看着我。
  「果然还是不行吗?」
  「啊啊……嗯,我想你听深月说明后就会知道了。」
  伊莉丝叹了一口气,这时深月快步地走回来了。
  「哥哥。」
  深月以冷冷的目光看着我。
  「呜……别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基本上防壁是做出来了呀。」
  「是啊,确实是铁之防壁,但是——它不仅太小,而且也太薄,那样的东西不能当成防壁。再加上投掷上位元素也是毫无意义的举动,那样在物质完整变换之前就花了太多时间,而且目标地点也会发生偏差。」
  「也就是不及格吗?」
  「对。」
  深月明确地点头肯定。
  看来照我一直以来的方法果然不行,正如深月先前所说,我的做法在密得加尔似乎是旁门左道。
  「呀!物部也不及格!你是我的同伴!」
  「那边的!别高兴!」
  我吐槽幸灾乐祸的伊莉丝。
  「那么接着请哥哥也挑战破坏钻石吧,虽然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深月的催促下,我站到瞄准钻石的位置,这次距离是一百公尺。
  如果是要攻击远处的目标,除了枪我想不到其他选择。
  对物武装——AT·伊丝塔。
  我将脑中的设计图流入取出的上位元素内,将之变换成远距离用的对物武装。
  手中浮现的——是与以前我在教室曾变出的涅伽尔外型相似的对物来福枪。
  它的枪身比涅伽尔长,握把并不是用单手掌握,而是必须以手臂抱住的形状。
  虽然设计有别于一般的枪枝,不过它的量产型MP型枪也被尼福尔所采用。
  来福枪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我双手上的同时,我的全身顿时被轻微的疲劳感所笼罩。
  『D』的能力绝不是用之不竭的力量。
  取出上位元素需要专注力,变换之际更是会对脑带来负担。重复使用的话,不管是在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会累积极大的压力。
  「唉……」
  我听见深月沉重的叹息从旁边传来。
  ——看来这个方法也是旁门左道呢。
  虽然觉得结果已经出来了,但我还是俯卧地面,瞄准目标。伊丝塔的有效射程可轻松超过一公里以上,狙击一百公尺远的钻石块,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我扣下扳机——狙击钻石块。
  只听见枪声响彻整个演习场,少量的钻石碎片飞散开来。
  「如何?稍微造成一点损坏——」
  我抬起头向深月询问,但是看到她打心底感到没救的表情,我只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错得离谱,哥哥。威力不足固然也是问题,不过如果要使用兵器的话,那一开始就不需要『D』,只要交给持有现成武器的士兵就好了。我们所受到的期待,是更实用且更具破坏力的攻击方法。」
  「即使你那样说……可是我想不到其他方法呀。防壁我也只做得出那么大的而已。深月,你应该知道我一次能生成的上位元素有多么少吧?」
  我这么回答深月,不过对我的话有所反应的却是伊莉丝。
  「是吗,物部的生成量大概是多少?」
  「如果是物质变换的情况,换算过后大约是十公斤,那就是我的极限。」
  「十、十公斤!?你有没有说错单位呀!如果不考虑控制方面的事,不管是哪个『D』,最少都能生成十吨喔?」
  「单位是公斤没错,你要看看我的龙纹吗?龙纹的大小会随上位元素的生成力而改变,你看了就会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
  我语带自嘲地给她看我的左手背。
  「咦?在那里?」
  「这个……就是这个啦。」
  「不会吧——就是这小小的图案?骗人……物部的这么小吗?好小……太小了!」
  「别一直说我小!这样很伤人耶!」
  她的话刺在我的心上,我承受着心理创伤大叫道。
  「我喜欢哥哥的龙纹喔,就好像小蛇一样,很可爱。」
  「唔呃……你帮我护航,我反而更难受。」
  深月的话让我不禁垂头丧气。伊莉丝把我放在一边,走向进行辅助测验的站立位置。
  「伊莉丝同学,你又打算用秘银制造防壁吗?」
  「欸,我是这么打算的……」
  深月听到伊莉丝的回答,露出严厉的表情。本以为她要制止,却见深月考虑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
  「的确,害怕失败就不算是练习……不过考虑到爆炸的情况,请你尽可能减少变换量。」
  「好、好的,我明白了。」
  听到深月认真的建议,伊莉丝点头答应,动手生成上位元素的手杖。
  「双翼之杖!」
  她将手杖对准目标,咏唱像是咒语的词句。
  「来吧,来吧,彼方的碎片……」
  只见在记号的附近,出现了复数的上位元素。她还是一样,只有准度非常精确。
  「圣银啊,变化!」
  轰————!
  和以前同样,在变换途中引起了爆炸。
  果然啊……
  由于结果一如预料,所以我和深月都不讶异。因为变换量少的关系,爆炸的气流也只不过是吹动发丝的程度。
  「啊、啊哈哈……那个、深月……我也可以试试看攻击的测验吗?」
  伊莉丝浮现干涩的笑容向深月问道。
  「那是没关系……不过你可不要做太危险的物质变换喔?」
  「好,没问题的!因为我要变换的是最安全的空气。」
  伊莉丝强颜欢笑地回答,然后移动至定点。
  ——伊莉丝那家伙没问题吧?
  对钻石块进行攻击,难度应该比制造防壁还要高才对。
  我不安地守候着伊莉丝。
  只见伊莉丝对着钻石块,举起手杖咏唱咒语,这次是在杖的前方出现上位元素。
  她是打算让上位元素所变换的物质加速,然后撞上钻石块吧,如果不像那样花费苦心提升威力的话,就不算是攻击。
  伊莉丝注视着目标,以尖锐的声音叫道:
  「风弹啊,粉碎吧!」
  强烈的风在伊莉丝的周围吹起,扬起的尘沙使得风的流动隐约可见,伊莉丝似乎是打算射击出压缩大量空气的炮弹。
  钻石对于单纯的冲击意外地脆弱,所以这个选择并不坏,视空气的压缩率与速度而定,或许可以发出足以破坏钻石的威力。
  可是这一招如果失败应该会很不妙吧……
  使用的虽是无害的空气,但为了制造压缩炮弹,她变换出相当庞大的量,如果不小心失控了——
  轰——!!
  「呀哇————!?」
  不好的预感成真,受压缩的空气炸开,伊莉丝的身体被炸上空中。
  「伊莉丝!」
  早就有所准备的我,立刻冲向她落下的地点。
  这次从容地赶上,我接住落下的伊莉丝。
  「真是的……你老是被炸飞呢。」
  我用双手支撑住伊莉丝的身体,叹了一口气。
  「谢、谢谢你……物部。」
  或许是因失败而感到羞耻吧,她红着脸向我道谢。那副表情看起来格外可爱,使我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从近处感受到伊莉丝的体温和柔软触感,令我的心跳加快。
  「虽然早预料到了……不过伊莉丝也不擅长空气的变换控制吧,刚才就在眼前爆炸啰?」
  「是啊……因为空气捉摸不定,很难想像……感觉即使想要控制,它也会从手指的缝隙间溜走……然后就在奇怪的地方炸开。」
  「那可真是……困难啊。」
  「是很困难啊……」
  我们两人同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最初在海滩相遇时,伊莉丝之所以被炸飞,恐怕也是类似的状况吧。
  「哥哥、伊莉丝同学,你们打算黏在一起到什么时候?」
  深月走近,用严厉的目光看着我们。
  「啊……」
  我与伊莉丝在极近距离互相看了看彼此,然后慌张地分开。
  「互相帮助是好事,但请节制过度的肌肤接触。」
  「是、是……」
  「很好,那么——在看过两位的练习之后,我想就我所见提出一些建议。」
  深月这么说完,首先用手指着我。
  「以哥哥的上位元素生成量,要做出合格的防壁是不可能的事,因此请放弃辅助测验。」
  「呜……你说话真是毫不留情,那意思就是我只能挑战破坏钻石了吗?」
  「对,不过禁止使用实枪实弹。请你和我们一样,在创造出虚构武装的情况下进行测验,至于武装的型态……对了,就用哥哥擅长的枪如何呢?以子弹的印象击出上位元素,这样速度和命中精准度应该都会提升。」
  看来即使像刚才那样,用枪在钻石打出个缺口,也不会被列入评分标准。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假若对物来福给这种程度的攻击在实战中管用,那尼福尔早就讨伐掉巴西利斯克了。
  为了使测验能够及格,除了学会以密得加尔式的做法有效攻击龙之外,别无他法。
  「枪的虚构武装吗……记得你说过最好以传说中的武器为原型对吧?可是现代兵器的枪没什么传说吧?」
  「我想也不是没有喔……这方面请概略地解读就好。总归来说,只要别不小心产生物质变换就好,所以即使是哥哥自己想出来的虚构枪械也没关系。」
  「真笼统啊……」
  我嘟哝地这么说后,只见深月一脸生气的表情。
  「就是要做笼统的虚构武器,所以笼统一点就好呀。不过对于想像力贫乏的哥哥来说,或许是太难了吧,我来帮哥哥想一个吧?」
  「啊……说得也是,拜托你了,深月。」
  由于我也自觉自己不适合,于是同意了深月的提案。
  「我明白了,那么先来决定名称吧,我想想……我觉得※齐格菲这个名字很帅喔。」(编注:中世纪德语史诗《尼伯龙根之歌》的英雄,与北欧神话传说英雄齐格鲁德是同源人物。)
  深月以格外兴奋的眼神注视着我,我好像开启了她某个奇妙的开关了。
  「你说齐格菲……我记得那好像不是武器,而是英雄的名字耶?」
  「虽然不是武器,但他是神射手,在属性上很相近!」
  「相近吗……?」
  我歪着头感到疑惑,深月却是不理会我继续说道:
  「那是印象!印象啦!请想成是那样厉害的枪。哥哥就是太在意细微琐事了,你不觉得听到这个名字会让人胸中热血沸腾吗!」
  深月在胸前握拳,对我如此极力主张着。
  结果最重要的是那一点啊。
  深月从以前就莫名地喜欢耍帅,简单说就是有中二病倾向,而那个中二病幼苗在这三年内似乎也悄悄地持续成长。
  「……我知道了啦,总之就取名为齐格菲吧。」
  在深月强力推荐之下,我不情愿地答应了。
  「好!至于整体的形状我之后再画概略图交给你!请你作为印象的参考!」
  深月格外高兴地点头说道,那副模样还留着些许三年前的纯真。
  但是深月马上回过神来,收敛表情,轻轻咳嗽一声。
  「嗯哼——那么接下来是伊莉丝同学。」
  「是!」
  伊莉丝登时伸直背脊,等待深月的建议。
  「由于伊莉丝同学的空气炮弹太过不安定,练习还是专注在辅助测验的防壁构筑就好了吧。只不过……就算是那样,能不能赶上下周的测验,老实说很难讲,毕竟在生成秘银的过程中发生爆炸这种事,我没听过有其他的先例。」
  我这时插嘴问道:
  「秘银的爆炸有那么稀奇吗?」
  「可以说是不可能吧。秘银是最坚固安定的物质,即使失败也只是比重不对,或是变质成相近的金属……大概就是这种程度而已。混入会产生爆炸的物质的机率也是极低。」
  「就某种意义来说很厉害啊……」
  「是啊,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才能了。虽然物质变换因为牵涉到本人的想像,会因性格或资质而有擅长与否之分……但不管变换任何事物都能使之爆炸的『D』,就只有伊莉丝同学了。」
  深月语带讽刺地点头说道。
  但她的话却让我灵光一闪。
  「简单说,就是伊莉丝做不到理所当然的事,却能无意识地办到其他『D』想做也做不到的事?」
  「呜!?」
  伊莉丝哭丧着脸。
  「与其说是才能……倒不如说是完全相反的资质嘛,如果是那样的话,不适合你的事,再怎么练习或许也是白费力气吧。」
  「物部……你好过分,不用说得那么白吧……」
  伊莉丝以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看着我。
  「别误会,我并不是在贬低你,反而是在夸奖你喔。伊莉丝有只属于自己的才能,既然如此,你只要磨练那项才能就好,不需要勉强自己和周围的人做同样的事。」
  「只属于我的……才能?」
  「对,伊莉丝应该专注练习的不是构筑防壁,而是用你的才能——把那个炸烂。」
  我得意地笑着,用手指着钻石块。

        5

  所谓的日常生活,一旦时间开始流动,转眼间就会一天天地过去。
  不管是当初以为是异世界的南方国度风景,充满女学生的学园,还是与班上始终格格不入的气氛,全都逐渐变得那么地理所当然。
  才只经过几天,我却感觉自己好像从以前就过着现在的生活,在此之前的日常反而变得遥远。
  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和深月吃过早餐去上学,上一般科目的课,在贩卖部或食堂解决午餐,下午进行『D』相关的课程,能够使用演习场的日子就留校做课后练习。
  日子就这样过去,终于到了测验前一天。
  由于今天是假日,不用上课,所以一整天都可以用来练习。
  在深月的监督下,我与伊莉丝从早上就一直在第三演习场进行最后的特训。
  「啊啊,肚子好饿……我动不了了啦,物部……」
  由于反覆进行物质变换而体力用尽的伊莉丝躺在地上,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饿了,我会到贩卖部把伊莉丝的份也买回来啦,你想吃什么?」
  我无可奈何,只好主动这么问道,只见伊莉丝猛然坐起上半身,念出了她的要求。
  「炒面面包、咖哩面包、猪排三明治、总汇三明治,还有当甜点的甜甜圈!」
  「……真多啊。」
  「因为人家肚子饿扁了嘛!」
  「吃太多变胖我也不管喔。」
  我这么一提醒她,伊莉丝立刻「呜!」的一声,一时语塞。
  「没、没关系的!吃掉的份我会更加努力练习消耗掉!」
  「好啦,深月中午要怎么解决?」
  我询问手上拿着掌上型电脑,像是在进行作业的深月。
  「请帮我买一个面包,除了咖哩面包以外什么都可以,还有饮料。」
  怕吃辣的深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这样回答道。
  「了解,那我去买了。」
  我留下仍在演习场的两人,搭乘电梯回到校舍一楼。
  贩卖部所在的地方,是与校舍以走廊相连的食堂大楼。为了因应不同人种与国籍的『D』,食堂大楼分成日式、法式、中式、越式等多个区域。
  排列在食堂大楼一楼的,是面向中庭的自助餐厅,以及各式各样的贩卖区。
  我买好伊莉丝她们和我自己的午餐,正准备直接回到演习场,却在经过自助餐厅的时候,发现有认识的学生坐在里侧的位子。
  同班同学的丽莎、菲莉尔、莲以及艾列拉围着同一张桌子而坐。
  尽管我有点犹豫该怎么做,不过难得有这个机会,于是我便走向丽莎她们的座位。
  虽然我认为就算向她们打招呼,得到的也只会是不友善的回应,但若是因害怕而伫足不前,那就无法拉近和同班同学的距离。
  「呃,Hello~」
  「……为什么突然说英文?」
  恐怕是早就发现到我的存在了吧,我一向她们打招呼,丽莎立刻不愉快地狠狠瞪着我。
  「呃,因为丽莎感觉像是在欧洲出生的人嘛。」
  「这倒没错……不过你不用想那么多,那只会令我恶心而已。」
  「是吗?那就午安。」
  「好,午安——啊,我不小心打招呼了!你又陷害我!」
  丽莎一脸生气地指责我,她大概是想起先前扬言不会和我打招呼的事了吧。
  「抱歉,刚才我是故意的。」
  我老实地回答。
  「咿!捉弄我有什么乐趣吗!」
  「我并不是在捉弄你啦,不过能和你对话,老实说很高兴。」
  「什么……」
  丽莎脸颊泛红,嘴一开一闭地说不出话。
  「毕竟会回应我的人只有丽莎呀……」
  我叹了一口气,朝其他的同班同学望过去。大家虽然都有看到我,却不像丽莎那样回我话。
  不过我不能就此灰心丧志,我重新打起精神,对着坐在丽莎对面的菲莉尔说道:
  「很少看到你们在教室之外的场所会聚在一起呢。」
  「……是吗?」
  原本在吃着三明治的菲莉尔停了下来,侧着头感到疑问,她整齐的浏海也跟着晃动。
  「是啊,因为你们午休时总是各自离开教室吧?我以为你们都不会一起行动呢。」

  听到我这么说,菲莉尔有些不悦地看着我。
  「……没有那种事,碰巧遇见的话,一起吃个饭很正常。」
  「是碰巧的吗?」
  菲莉尔点头肯定。
  这时有人从一旁拉扯我的袖子,只见莲把掌上型电脑拿到我的眼前。
  我读出画面显示的文字。
  『我和艾列拉在用餐的时候,刚好丽莎和菲莉尔也来了,不过我们并没有叫你来。』
  莲似乎有点不自在地瞪着我。
  「……确实是没有叫我来,不过说个话应该没关系吧?咦?你的脸上沾到东西啰。」
  我伸出手,取下沾在莲脸颊上的面包屑。
  「——唔!?」
  莲随即满脸通红地摇着头,嘴里还发出「嗯!嗯!」的低沉呻吟声。
  「啊,抱歉,忍不住就……」
  不小心做出以前和年幼的深月相处时的行动,我向莲道歉。
  「嗯!」
  只见莲鼓起脸颊,挥手叫我走开。
  「……我知道了啦,我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我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却意外地有个声音叫住我。
  「等一下。」
  回头一看,只见艾列拉正直直注视着我。
  「什么事?」
  「我记得你正和伊莉丝做着像是特训的事情吧?」
  「不是像是特训,我们就是在特训。今天从早上就开始特训喔,我是来买午餐的。」
  我把装满面包的袋子拿给艾列拉看。
  「哦……有成果了吗?」
  「你在意吗?」
  我这么反问她,而艾列拉则坦率地点头。
  「是啊,目前伊莉丝非但无法成为战力,甚至还会扯我们后腿。如果她的实力能够有所长进,那我也很高兴。」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怎么期待呢。」
  听到我这么说,艾列拉耸耸肩。
  「没办法呀,伊莉丝转学过来的一年间几乎没有进步,我不觉得短短几天的特训能让她有什么改变。」
  「……艾列拉说话真的很直呢。」
  「让你不高兴了吗?」
  艾列拉窥视着我,向我这么问道。
  「不,不会,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个性。」
  「不——不讨厌?」
  我诚实地回答她,艾列拉却不知为何显得狼狈。
  「怎么了?」
  「那、那是告白吗?是告白吗!?」
  听到艾列拉红着脸这么问我,我也慌了起来。
  「咦?为什么会变成那种话题?」
  「不、不是吗……?你、你真是个轻浮的男人,那种话不可以随便对女孩子说呀。」
  艾列拉以认真的表情瞪着我。
  「虽然不是告白,似我也不是随便说说,我只是把我想到的说出来而已,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认真的。明天的测验,伊莉丝一定会让艾列拉你们大吃一惊喔,我跟你们保证。」
  听到我这么说,丽莎等人皱起眉头,大家的脸上都是一副怀疑的神情。
  在这之中,只有艾列拉愉快地笑了。
  「你真有自信,不过我还没有相信你,所以你那句话我也无法相信。明天——如果知道你不是说谎,那我再对你改观吧。」
  「好啊,你就好好期待吧。」
  我点头答应,这时丽莎插嘴了。
  「你一直在说伊莉丝同学的事,那你自己呢?既然有在特训,希望你也能让我们看到一些成果呢。」
  「基本上是已经有成果了,不久前我终于能制造出虚构武装了。」
  丽莎听到我的回答只感到无言以对。
  「什么……那不是初步中的初步吗!你是从那个阶段开始练习的吗?以那样的状态,这次的测验不可能及格呀!」
  「确实是很困难,不过我自认会尽一切努力。那么我先走了。」
  我挥手道别,这次就真的离开她们的桌子了。
  背后感受着大家的视线,我走出食堂大楼,与伊莉丝她们会合。
  吃过午餐后,再开始继续特训——

        6

  「——那么,现在就开始进行对巴西利斯克之战的龙伐队选拔测验。」
  篠宫老师的声音响彻广大的地下空间。
  在花了一整天进行特训后,我睡得非常熟,转眼间就来到测验当天。
  我们和先前一样,聚集在第三演习场,由自愿者开始接受测验。
  「最初就由我来表现吧。」
  第一个受测者是丽莎·海渥卡,她撩起金色长发,走上前去。
  「你看着吧,物部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程度差距!」
  或许是还记着昨天的谈话吧,丽莎只注视着我这么说道。
  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抬头挺胸地走过去,移动到瞄准钻石的位置。
  「※贯穿神枪(昆古尼尔)!」(译注: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所使用的神枪。)
  丽莎的虚构武装似乎是枪,她将闪耀着金色光辉的枪握在腰际,锐利的枪尖对准钻石块。
  「要上了喔——贯穿吧,闪光!」
  只见枪尖发出耀眼光辉,迸射出一道闪光。那道光贯穿钻石,在后方的墙壁上开了一个洞。
  「雷、雷射光束……」
  在远处看着的我,不禁愣愣地喃喃自语。钻石并不是相当耐高温的物品,所以用热能决胜负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一瞬之间就在钻石上开了一个大洞,那样的火力非比寻常。
  那个招数与其说是雷射,倒不如说更接近阳电子炮呢。
  丽莎轻松地达成课题,一脸得意地回到待机场所。
  「哼哼。」
  丽莎用眼神向我挑衅,背靠在墙上。她的表情就像在说:你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这样的争强斗胜并不坏,我在尼福尔的时候,这种事也是家常便饭,我反而更加涌现出斗志。
  下一个接受测验的是文学少女菲莉尔,她以一副困倦的眼神,注视着远处的钻石,接着在胸前举起单手。
  「出来吧——虚构魔书(死者之书)。」
  菲莉尔把上位元素化成一大本书的形态,拿在手上,仿佛在念咒语一般地念道:
  「四重气爆。」
  只听见「喀叩叩铿」的沉重声响毫无间断地连响四声,随即破碎的钻石便飞散在空中。
  那大概是将压缩至极限的空气炮弹,对着同一个地方连射了四发吧,实在是惊人的暴力技巧。
  看来她与伊莉丝同样,是以使用魔法的印象进行物质变换。这么看来,所谓魔法的印象,自由度似乎比使用武器还要来得高。
  接着是莲,她似乎也不参加辅助测验,而是选择挑战破坏钻石。
  「……※粉碎灼锤(妙尔尼尔)。」(译注:北欧神话中雷神索尔的武器,意译为雷神之锤。)
  莲将纤细的手高举在空中,轻声细语地念出将要形成的虚构武装名称,随即莲的手上出现了比她身体大上数倍的锤子。
  眼见锤子变得愈来愈巨大,几乎快要到达天花板,即便心知那是没有质量的上位元素,但呈现在眼前的仍是一幅欠缺平衡的异样光景。
  那样的生成量非比寻常,变换成物质的话,别说是十吨,甚至有可能达到十吨的百倍也说不定。
  「嗯。」
  莲随手挥落巨大化的锤子,在落下过程中锤子也变得更加巨大,终于锤子的前端到达了钻石块的上方。
  这时锤子的前端部分闪耀红色光芒,开始物质化,得到质量的锤子就这样在重力牵引之下,加快速度冲撞上钻石块。
  铿锵————!!
  承受不住那样的冲击与重量,钻石应声粉碎。
  莲若无其事地走回来,而接着上场的则是艾列拉,她走向辅助测验的站立位置。
  「老师,我要选这边的。」
  艾列拉将自己要挑战构筑防壁的意愿传达给篠宫老师,只见她将右手抬至肩膀的高度,语气锐利地喊道:
  「※牙之盾(埃癸斯)。」(译注:古希腊神话中的神盾,据说有两面,一面为宙斯所有,而另一面为雅典娜所有。)(朱月:Gungnir、Mjölnir、Aegis,大家都知道的不用多说了。)
  上位元素随即包覆艾列拉的右臂,她的虚构武装看来是手甲。
  「展开防壁。」
  艾列拉挥动右手这么一喊,五十公尺远处的记号之上,立刻出现球体状的上位元素。艾列拉似乎与伊莉丝相同,对于距离感的掌握非常精准。
  只见上位元素逐渐变换为巨大的墙壁,并且不只一面,而是多达数层的多重构造。
  那与我先前造出的薄铁板防壁,等级完全不同。
  艾列拉轻松地顺利通过测验,她回来时小声地对我说道:
  「……让我见证你昨天说的话吧。」
  「好。」
  我点头答应。
  由于深月似乎是站在和篠宫老师一同监督测验的立场,所以就只剩我和伊莉丝而已。
  「那么伊莉丝,就由我先上啰?」
  「好,你要加油喔!物部,加油!」
  在伊莉丝充满活力的祝福下,我朝钻石块的那一边走去。
  「什么……你是认真的吗?」
  丽莎难以置信地叫道,她大概没想到我会选择难度较高的这边吧。
  「我是认真的啦,因为有可能让我及格的就只有这个测验而已。」
  我露出苦笑对丽莎这么回答,然后就站立在位置上。
  我相当清楚这很困难。
  但为了给之后要接着上场测验的伊莉丝带来勇气,我希望能够成功。
  「——齐格菲。」
  我集中意识,生成上位元素,使它的形态产生变化。
  出现在我右手的是轻如空气的大口径装饰枪。
  这是参考了深月画给我的草图,属于我的虚构武装。
  由于枪身相较于其口径显得比较细,如果这是真枪,这样的构造难免会令人担忧能否承受击发的后座力,不过这纯粹只是改变了形状的上位元素,因此不必在意实用性。
  只见这把枪发出细微的磷光,虽然我已经努力让它停留在上位元素的阶段,然而因感应到我的印象,枪身仍是引起了微小的物质变换。
  原本应该是黑色的上位元素,变成虚构武装后却带有色彩,就是这个原因。
  拿起这把齐格菲,我才终于站在密得加尔的起点。
  ——但是这把虚构武装,无法以和丽莎她们相同的方法来使用吧。
  我的上位元素生成量非常少,为了做出齐格菲,我就几乎用掉全部的产量了。
  丽莎她们即使做出虚构武装,仍有余力能再进行一次的上位元素生成。而消耗用于虚构武装的上位元素,那是万不得已才会用的紧急手段。
  然而我却不得不使用那个紧急手段。即使抑制消耗量,连同生成齐格菲的量也算在内,我能够当成子弹射出的上位元素,最多就是三发。而且还不能连续射击,一旦全部用光,连虚构武装也会消失。
  那样一来又需要再重复一次生成齐格菲的步骤,而一旦形成那样的空档,在实战中有时候就会致命。
  因此这三发的上位元素,我必须慎重使用才行,不过——
  ——这次节约用量也没有意义,我要把所有的上位元素,凝聚成一发使用。
  我将枪口对准一百公尺远的钻石块。
  即使如此,我也不知道这能否带来我追求的结果。
  在此之前虽然不断反覆练习,成功率却是五成以下。
  ——如今我能做的事,只有尽我所能做到最好而已。
  我这么告诉自己,开始构思印象。
  接下来我要进行最初步的空气的物质变换。
  我选择空气,并不是因为简单。而是就算仅仅十公斤的上位元素生成量,一旦变换为空气,体积也会变成一万公升以上。只要压缩那些空气,就有可能得到足够的硬度与庞大热量。
  不过那也要能够控制得好才行——
  「空压弹。」
  我仿佛描绘印象的轮廓般念道。
  在进行物质变换之际,并不是特别需要发声这个步骤,不过言语会使印象更为稳固。为了尽可能提高成功率,我才用言语描述接下来要变换之物。
  我缓慢地在扳机上加强力道,让印象传导过去。
  压缩率过低,子弹就无法发挥充分的威力。
  相反,压缩率若是太高,则可能产生分子冲突,使得超高温的空气电浆化,在命中前就释放出全部能量而消灭。
  我以前一直只有进行单纯的物质变换,关于这方面意念的力量控制还很拙劣。
  ——发射。
  我在心中轻声念出的同时,扣下扳机。
  就在那个瞬间,虚构武装的上位元素全部变换为空气的子弹,齐格菲消失不见。
  而射出的空气子弹,本来肉眼应该是看不见的。
  但是我的眼睛却捕捉到些微的白光。
  ——糟糕,电浆化了吗?
  然后,一阵寂静扩散开来。
  并没有听到空气子弹碰撞钻石块的声音,电浆化的子弹恐怕并没有击中钻石块吧。
  「你看,果然是有勇无谋吧。从现在开始也不迟,我认为你最好挑战辅助测验比较好喔?」
  这时丽莎打破寂静,夸耀胜利般地说道。
  篠宫老师也点点头,仿佛劝导一般地说道:
  「没错,这个测验对新人太难,换成构筑防壁如何呢?」
  就算她们那样说,可是由于我的生成量无法造出够大的防壁,因此那一项测验对我而言,是完全不可能及格的。
  虽然不甘心,但这就是我的实力程度。这次的测验我只能放弃了吧。
  「不,我已经——」
  我准备向篠宫老师辞退辅助测验。
  然而,这时深月中途打岔。
  「对不起,请稍微等一下,我认为要谈论结果还太早。」
  深月踩着响亮的脚步声,往钻石块的方向走去。
  丽莎见状皱起眉头,对她发出责难。
  「深月同学,你还不死心吗?就算他是你的亲人,你这样过分包庇他可是令人难以认同喔。」
  「我不是包庇,只是公正地审查而已。」
  深月边走边回答,在钻石块旁停下脚步。
  任谁看了都认为是失败了,但是深月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吧。
  她仔细地检视钻石块后,回头面向我们,大声地喊道:
  「在丽莎同学开出的洞旁,我找到一个虽然不醒目,却是炭化了的部分!因为是在钻石块的前后,所以极有可能是超高温物质贯通后的痕迹。」
  「什么……」
  丽莎发出惊愕的叫声,不过我也同样惊讶。
  「哦……」
  篠宫老师表情一动,走到深月身边。
  两人在钻石块那里交谈一会儿后,回到我的面前。
  「嗯……确实有炭化的部分,不过后方的墙壁并没有痕迹……大概是子弹仅在贯穿钻石的瞬间电浆化吧。物部悠,这是你预料之内的结果吗?」
  篠宫老师以锐利的眼神看着我。
  「咦?啊……我只是碰巧办到而已。」
  如果这时声称那是我的实力,或许可以通过测验,但我诚实回答。
  我原先所预想的,只是让空气子弹撞上去,粉碎钻石而已,我并没有想过要利用电浆化的热能使钻石炭化。
  就算叫我再做一次,由于时机与压缩调整实在太过困难,我大概会失败吧。
  「唔,那就令人遗憾了。若是单从这一击来看,这可以说是非常精密且有效率的物质变换……对巴西利斯克造成有效打击的可能性很高。然而你如果无法随心所欲地使出的话,那就没有达到龙伐队的水准了。」
  「那么我果然还是不及格吗?」
  听到我这么问,篠宫老师双手盘胸,露出苦恼的表情。
  「唔嗯……不过你在测验时毕竟是成功了。总之我就把你列为替补队员,让你及格吧。现在虽然还无法视为战力,不过视你今后的成长情形,拔擢你参加巴西利斯克之战也并非不可能,你就好好努力精进吧。」
  「非、非常感谢您!」
  我僵硬的肩膀顿时放松,然后向篠宫老师道谢。
  不过当我回到待机地点时,丽莎以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瞪着我。
  「只不过是一次的偶然,我才不认同呢!而且就算你能熟练使用刚才的那一击,你远不及我的事实也是显而易见的!」
  丽莎指着钻石块如此宣言。
  被雷射开出的洞,即使在这个距离也清楚可见,然而炭化的洞则是完全看不见,这表示两者的威力就是有那样的差距。
  「是啊,丽莎你们很厉害,经过这次测验,我已经非常明白这一点了。而我远远不及你们也是事实。」
  「哎、哎呀,你倒是意外地坦率呢。」
  丽莎的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她侧着头感到不解。
  「我是坦率地接受结果。不过即使是替补,既然老师让我及格,那就表示有我办得到的事情。身为密得加尔的一员,我会努力协助你们。」
  「唔……我们不需要你的力量!只要有我们就足够了。」
  「可是篠宫老师都说要我努力精进了。」
  听到这句话,丽莎有些许动摇,不过又马上回嘴。
  「那是……场面话而已!老师是顾虑到深月同学才那样说的!」
  「你说顾虑深月……没有那个必要吧,篠宫老师的阶级比较高啊。」
  我感到无言以对,但是丽莎似乎有什么根据,她挺起胸膛主张道:
  「她一定是担心不能再吃到深月同学的甜点!虽然很不甘心,不过深月同学偶尔做给我们吃的甜点可是极品喔!只要吃过一次就会上瘾,即便是篠宫老师,一定也无法抗拒那样的诱惑。」
  「哦……深月的甜点有那么美味吗?」
  这个情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由于餐点总是交给家事机器人处理,所以我并不知道深月的料理进步到那样的程度。
  说不定深月人气之所以那么高,甜点也是重要的加分之处。
  用食物收买人心啊……我的脑中浮现这个词语。
  「你的表情好像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喔?」
  「……是你多心了。不过总而言之,甜点的嫌疑请你直接去向篠宫老师确认。」
  丽莎的抱怨似乎还要持续很久,于是我准备离去。
  「等一下,物部悠!我的话还没说完!」
  摆脱纠缠不放的丽莎,我回到原本所在的场所,只见伊莉丝拍手迎接我。
  「鼓掌鼓掌,物部,恭喜你!」
  看到伊莉丝仿佛像是自己通过测验一般笑容满面地为我高兴,我突然难为情了起来。
  「——不过只是以替补的身分及格而已。好了,接下来换伊莉丝啰。」
  「好、好……我会努力的!」
  伊莉丝站起来,往钻石块的方向走去。
  「只要照练习时那样做就没问题的,去让大家大吃一惊吧,让她们——不敢再说你是劣等生。」
  「好!!」
  伊莉丝回过头,笑着点头答应,然后就到达瞄准钻石的位置。
  她告知篠宫老师自己不接受辅助测验后,生成出上位元素的手杖。
  「双翼之杖!」
  伊莉丝将杖的前端对着钻石,开始集中精神。而看到这情形,丽莎前来向我搭话。
  「……物部悠。」
  「什么事?如果你还要继续刚才的谈话,那我拜托你放过我吧。」
  「不是的,刚才的话题就暂时放到一边去,现在重要的是……你不准备去救伊莉丝吗?那孩子一定又会被炸飞的喔?」
  丽莎这么说道。她的语气与其说是讽刺,倒不如说是担心,我笑着点头肯定。
  「是啊,没错,大概会被炸飞吧——我是说钻石。」
  「什么……你是认真的吗?昨天你在食堂也听到艾列拉同学说的话了吧?伊莉丝同学是无可救药的劣等生,记性差,人也不够机灵,就算努力不懈也只是白费力气的傻孩子喔。」
  见到我没有要去帮伊莉丝的动作,丽莎模样慌张地向我劝说。
  「是啊……大致上或许是那样没错啦。虽然你嘴上那样说,但其实你对她观察入微嘛。」
  「没、没有那种事!我们都同班一年了,会了解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伊莉丝同学自从转学过来之后,从没有成功使用力量过,就连最基础的空气炮弹也——」
  「伊莉丝想做的事,并不是将上位元素变换成空气。」
  我打断丽莎的话。
  「咦……那么难道是更困难的物质变换?那更是不可能呀!」
  「好啦,你就看着吧,你一定会吃惊的。」
  我这么说着,把视线移回到伊莉丝那边。
  只听见伊莉丝小声地咏唱咒语。
  「来吧,来吧,彼方的碎片——」
  只见复数的黑色球体状上位元素,出现在钻石的周围。伊莉丝优秀的空间掌握能力,正确地把握住一百公尺远的距离。
  然后伊莉丝注视着钻石块念道:
  「——圣银啊,爆炸吧!」
  上位元素凝聚于一点,变换成闪耀着银色光辉的秘银。
  与她先前想要制造防壁时相同,但这次在变换途中的秘银,却长出无数的突起物。
  接着就这样整体膨胀——爆炸了。
  轰————!!
  秘银锐利的碎片,随着白银色的爆炸而被弹飞。拥有最高硬度的秘银,击碎、贯穿钻石,使之四分五裂。
  那份破坏力远远凌驾于我的电浆弹之上。由于伊莉丝让它带有方向性,所以碎片只会向前方飞去。
  经过放学后的特训,我们才了解到一件事。伊莉丝只要是以爆炸为前提,她就能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控制。
  「真是……独特的才能啊。」
  我苦笑着说道。站在龙的立场来看,那就像是秘银制的手榴弹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样,恐怕会成为能够确实给予龙伤害的攻击手段吧。
  「骗人……那个伊莉丝同学竟然……?」
  丽莎注视着被破坏殆尽的钻石,整个人愣住了。平常面无表情的菲莉尔和莲也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
  「……真厉害,看来物部同学说的是真的呢,我对伊莉丝另眼相看了。」
  艾列拉站起来为伊莉丝鼓掌。她对没有力量的人很不客气,但是相反地,只要能得到她的认同,她就会付出敬意,艾列拉这名少女似乎就是这样的性格。
  「伊莉丝·芙蕾雅——你及格了。」
  篠宫老师也是一副仍处于惊讶之中的模样,对着伊莉丝宣布测验的结果。
  伊莉丝一听到这句话,立刻浮现满脸笑容,然后转身面向我——全力冲刺过来。
  「喂、喂!?」
  「我成功了!物部!!」
  她顺着奔跑之势朝我抱了过来,我为了消除冲击力道,连续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才站稳。
  「你突然做什么——」
  我正要向她抱怨,但却看到伊莉丝近在眼前的脸,感受着紧贴身体的热度,我不禁忘记接下来要说的话。
  「谢谢你,物部……谢谢你!」
  伊莉丝将脸贴在我的胸前,不停地向我道谢。
  ——有那么高兴吗?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伊莉丝一直被当成劣等生对待,我无法想像那是怎样的心情。明明有战斗意志,力量却是达不到标准,那份悔恨只有伊莉丝本人才能明了。
  不过,累积下来的情感压力,大概相当沉重吧。
  ——总之,我就等到她心情平复吧。
  虽然周围的视线也令我在意,可是我不忍将伊莉丝强行推开——只能温柔地轻拍她银色的头发,对她的及格表示赞许。
  「哥哥,我说过请节制过度的肌肤接触——」
  快步走过来的深月在看到伊莉丝的模样后,也叹了一口气。
  「——只能再三十秒喔。」
  而后深月故作冷淡地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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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之利维坦

        1

  我违抗他决定的命运。
  无论被送至怎样的战场,我都不杀人地达成任务。
  那或许就像是在赌一口气吧。正常的常识和伦理观,在我所受的教育中被轻易瓦解,为了坚持守护不能退让的信念,只靠道理和良心是不够的。
  我不想成为他所希望的那种人,我想继续当深月的哥哥,就是那样的情感,支持我那没有踏实感的赌气行为。
  然而不管我怎样挣扎,却总是有种最后仍将徒劳无功的预感。
  对于持续反抗他的我,他并不责怪,只要交出令人满意的成果,他甚至会称赞我。
  所以我很清楚,我还在他的控制之下。
  即使从以前到现在,我还能保持不弄脏自己的手——但是弄脏双手的那一天迟早会来临。
  只要我还在尼福尔继续战斗,那样的命运就无法改变。
  结果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被派去的战场,都是一些因为龙通过而治安败坏的国家,那种地方大多原本就处于内战状态。
  尼福尔以龙为借口,不断积极地介入区域纠纷。
  与我一同战斗的同伴也逐渐增加,最后终于固定为八个人。
  他们都是他从其他地方带来的少年,各自都拥有一种优秀的才能。
  我们的部队被命名为斯雷普尼尔,奔驰在许多战场上。
  照他的说法,我们似乎另有本来的敌人,镇压游击队只是战斗的预先演练而已,但我们却仍总是在冒着生命危险。
  在非生即死的世界里,我究竟能赌气到什么时候呢?
  这口气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吗?
  在战斗的时候,我脑中想的都是这种事。
  而且,如果情况危急,我还是会成为杀人者吧,心中的某处已有了放弃的念头。
  因为我已经是只要想杀就能杀得下手的人。
  我已经被改造成那样的人了。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再会因良心的苛责而颤抖,也不会因怜悯对方而有所踌躇。
  在来到尼福尔之前,我就已经失去了恐惧感。
  成为杀人者的条件,我都完全具备了。
  讽刺的是,这样的我之所以能有赌气的本钱,也是因为他让我变强的缘故。
  单纯是因为还有余裕能选择杀或不杀,所以我选择了不杀而已。
  所以当失去那份余裕时,我的反抗就会结束了吧。
  我原本是那样想的,然而——
  「我不会输的!」
  从尼福尔得到解放的那一天,我遇到至今面对的对手之中最强的人类——『D』的少女,并与她交战。
  实际上她并不是那么危险的人,不过对什么也不知道的我而言,她是火力更在战车之上的怪物。
  为了排除致命威胁,我的身体擅自行动了。比起我的思考,无意识的杀意已经先行运作。
  可是那时并非是我初次遭遇生命危机,即便曾经面对枪就指在我眼前的情况,至今我也都是仍有所余裕地加以应对。
  之所以当时会那么容易就失去那份余裕……恐怕是因为对方是『D』吧。
  和本来的敌人相遇,在我体内成长的怪物,擅自露出了利牙。
  然而我却以自己的意志,阻止手臂挥落。
  我违抗了自己的存在理由。
  我自己选择不杀她。
  我成功地做出选择。
  因此我欠了她还不清的人情。
  因为她——伊莉丝,证明了我所赌的那口气,比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2

  测验结束的那一天,晚餐和平常有点不同。
  「这是——?」
  当餐盘被清空的时候,看到家事机器人运送过来的食物,我向坐在桌子对面的深月问道。
  「看了还不知道吗?这是甜点呀!」
  「甜点?为什么只有今天……」
  烤布丁上淋上奶油,上面还漂亮地洒了巧克力片,我看着这道甜点向她问道:
  「虽然只是替补,不过这是给哥哥及格的奖赏,因为我认为努力就应该给予嘉奖。」
  深月并没有看着我,以平淡的语气回答道。
  「呃,看起来很好吃,我很感谢……该不会这是深月为我做的吧?」
  「为……为为为什么你会那样想?」
  深月手中的叉子掉落,难掩内心动摇地反问我。
  「是丽莎说的,她说深月做的甜点很美味,所以我才想说这会不会也是深月做的。」
  「那、那个……」
  「看你的反应,我猜对了吧?」
  「…………是。」
  深月缩着身子低声承认。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那样说呢?我可是非常感谢你喔。」
  「因为……如果不合哥哥口味的话会很丢脸,而且也听不到诚实的感想。」
  深月移开视线,红着脸这么说道。
  「真是的……还以为你当了学生会长后,胆子就会变大了,结果在奇怪的事情上还是一样胆小。」
  我苦笑一声,用汤匙舀起甜点,放入口中。柔和的甘甜滋味,随即在舌尖上扩散开来。
  「——嗯,超好吃的。」
  「真、真的吗?」
  「是啊,而且你的手艺应该已经得到全校学生的认同了吧?我觉得你可以对自己更有自信一点。」
  「如果眼前的人没有说好吃,那么多数人的意见一点意义也没有。」
  深月以认真的表情如此断言道。
  「……我好像明白深月能够当上学生会长的理由了。」
  感叹地吐了一口气后,我把甜点全部吃光。
  「——谢谢你的招待,甜点很美味喔。谢谢你,深月。」
  「好,不客气。」
  这时候深月脸上的表情,让我想起三年前——那张非常自然、轻松无比的笑容。

  用完餐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掌上型电脑的灯号在闪烁。
  看了一下,原来是伊莉丝寄来的邮件。这个小型电脑也具备通话和收发邮件的功能,只不过目前被我登录其中的连络人,只有深月和伊莉丝而已。
  『我在海滩等你。』
  内容只有这样而已。
  我看了一下掌上型电脑画面边缘所显示的时间。
  「七点二十七分吗……禁止外出时间是从八点开始,所以还没关系吧。」
  我带着掌上型电脑离开房间,一边行走一边写邮件给深月。
  『我要外出一下,八点之前会回来。』
  由于深月应该会确认宿舍的出入人员,所以我想还是连络一下比较好吧。
  我走出宿舍,沿着海岸的道路而行。
  虽然毫无根据,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等我。因为时间不多,我加快脚步赶路。
  数之不尽的星辰,在染成深蓝色的夜空中闪烁着。不停地涌来又退去的海浪,宛如在轻抚着白色沙滩般,奏响着规则的海潮之声。
  我的预感似乎没错,伊莉丝正站在我们初次眼神交会的地方。她虽是穿着制服,却脱掉鞋子和丝袜,打着赤脚。
  雪白的玉足受到波浪拍打的伊莉丝,正注视着远方的海平面。
  我踩着沙接近她,发出沙沙的脚步声响。听到我的脚步声,伊莉丝往我的方向转过头。
  「啊——物部,你来了啊。」
  「是啊,因为你在邮件中写说你在等我嘛。」
  我走到伊莉丝前方数公尺处停下,对她这么说道。
  「对不起,在这种时间把你叫出来,深月她有没有生气呢?」
  「八点之前应该都可以外出的……不过回去之后,她说不定会生气吧。」
  「呵呵,因为深月很严格嘛!」
  看到伊莉丝的笑容,我的心脏剧烈跳动。沐浴在星光下的银发少女,散发出比平常更超脱世俗的美感。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自觉声音多少有些紧张的同时,向她这么问道。
  「啊啊,那个、首先是那个……我想向物部道谢。」
  「要道谢的话,在测验之后你就谢过无数次了,已经够了啦,而且我也没做什么需要那样被你感谢的事。」
  「没那种事!如果不是物部,我这次一定还是不及格,所以——谢谢你!」
  伊莉丝猛烈地向我低头道谢,银色的长发在空中披散开来。
  「我只不过是跟你一起练习而已……好吧,不客气。」
  再推辞下去可能也只是浪费时间,于是我坦率地接受她的感谢。
  「那、那个,然后啊……我有话想要问物部……可以吗?」
  伊莉丝动作僵硬地抬起头,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是无所谓啦……」
  我一点头答应,伊莉丝就接近到我的身边。
  「物部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咦?」
  「那样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认真地和我一起努力的人,物部你是头一个。班上同学全是待人待己都很严厉的人,所以我无法依靠她们……深月虽然时常照顾我,但我想那也是因为她是学生会长的关系。」
  只见伊莉丝又更靠近我,几乎到了快要碰触到身体的距离。
  「所以我想知道……物部的心情。」
  被她从极近距离凝视着,我的心跳变得更快。
  「那、那是因为……」
  「因为……?」
  「大概是因为……你和以前的深月很像吧。」
  我说出其中一个理由。
  我擅自感受到的人情债,那毕竟是属于我个人的感情,如果要向她说明清楚,那就必须提到尼福尔时代的事,所以关于那方面我不会多说。
  「我像深月?骗人,我和深月完全不像喔!」
  「以前的她有和伊莉丝相似之处啦,而且现在也和伊莉丝同样在拼命努力着,所以……我想我才会无法放任不管吧。」
  听到我的回答,伊莉丝低下头,小声地喃喃自语。
  「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有点遗憾。不过……没关系,我只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就好了嘛。」
  「伊莉丝?」
  我听不太清楚她说什么,叫了她一声,伊莉丝随即猛然抬起头。
  「物部!」
  「什、什么?」
  「我跟你说喔,我……想要和物部更要好,所、所以那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想和你做朋——」
  嗡————————……
  就在伊莉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四周警报声大作。

  『紧急警报,紧急警报——警戒等级C,种类白。再重复一次,警戒等级C,种类白!』

  广播开始说明警报的概要。
  「种类白——那就是『白』之利维坦吧……警戒等级C会很危急吗?」
  我这么问道,但伊莉丝却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利维坦……」
  伊莉丝表情僵硬地念出龙的名字。
  对了——伊莉丝之所以失去家人,原因就是利维坦所造成的龙灾。

  『龙伐队和密得加尔防卫部所选拔出的学生,请就各自负责的岗位,执行待命战斗的准备。其他学生和职员请回屋内,或至最近的避难所避难,特别是身在沿岸附近的人员,请尽速退离避难。』

  「喂,广播叫我们避难喔!」
  「……那只龙……就在附近……」
  「振作一点!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
  伊莉丝茫然若失,我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至防波堤上。
  低沉的声音与震动从脚下传来。
  往海面的方向望去,只见巨大的四方形物体,一个接着一个从夜晚原本宁静的海中浮出。然后那些物体仿佛要包围这座岛一般,展开成一个圆形。
  被推起的海水形成大浪,涌上沙滩,浪头打在防波堤上,激起了白色的浪花。
  「那该不会是……环状多重防卫机构?」
  「没错,从这里能看见的仅仅只是一部分的最终防卫线……第一至第三防卫线是在更外海的地方。」
  或许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莉丝语气平淡地这么告诉我。
  「伊莉丝,你没事了吗?」
  「啊嗯,我没事。对不起,我发呆了……我们要快点避难才行吧,不然会扯大家后腿。」
  伊莉丝表情认真地说完后,便穿上事先放在防波堤上的鞋子,抬头仰望夜空。
  只见手持武器的制服少女们通过上空,往海的方向飞去。
  那是密得加尔防卫部所选拔出来的龙伐队吧。她们借由产生出风,高速地在空中飞翔。
  「确实,我们待在这种地方只会妨碍到她们。」
  「对,我们马上回宿舍——呜……」
  伊莉丝正要发足奔跑,却突然手按腹部,蹲了下去。
  「喂……你怎么了!?」
  「突、突然肚子痛……啊哈哈,可能是为了庆祝及格,吃太多的关系吧……啊……渐渐好转了……」
  尽管额头上已经浮现出冷汗,伊莉丝仍是站了起来。
  「……你走得动吗?」
  「没事的……我们快走吧,物部!」
  那似乎只是一时的腹痛,伊莉丝牵着我的手,开始快步行走。

  伊莉丝要前往位于学校附近的共同宿舍,于是我和她在中途道别,回到深月的个人宿舍。
  「深月,你在吗?」
  我在打通楼层的入口呼唤,却没人回应。深月似乎是龙伐队的队长,所以她可能已经出动了吧。
  外面的状况不知道怎么样了,虽然感到在意,但我不能发邮件询问,这会妨碍她工作的。于是我决定乖乖待命,回到自己的房间。
  由于静不下来,我开始想念点书。当我触碰到掌上型电脑的瞬间,突然响起嘟噜噜噜的电话声响。
  原以为是深月打来的,但画面上并没有显示对方的号码。不管等了多久,铃声都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我只好犹豫着按下通话键。
  随即画面映出夹杂着杂讯的影像。在画面中,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男人扬起了嘴角。
  那个笑容让我打从心底感到一股寒意。
  『——嗨,好久不见了,物部少尉。』
  「洛基少校……为什么——」
  我用嘶哑的声音叫出他的名字。
  洛基·约顿海姆少校——直到不久前还是我直属上司的人物。
  这个可以说是尼福尔幕后黑手的男人,为何会——
  『哎呀,本来我打算早一点连络你……但是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的防壁在电子通讯方面也多有防堵。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进入迎击模式,要在不被密得加尔发现之下进行通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抱歉,我连络得晚了。』

  「连络晚了……我可没有在等你这家伙的连络——」
  『家伙?才过了短短一个星期,物部少尉就忘了该怎么和过去的长官说话了吗?』
  细长的双眼从画面另一端直视着我。光是那样就将我的感觉拉回到过去,拉回到还是他部下时那段漫长黑暗的日子。
  「……对不起,洛基少校。」
  『这就对了。不过也难怪你会松懈,与尼福尔相比,密得加尔就像是乐园一样吧,尚未完成的你,会受到影响也是必然的。真是的……不能为你做最后的收尾,真的是很遗憾。』
  「你找我……有什么事?」
  『啊啊,对了,差点就离题了。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
  『以我的立场已经无法命令你了,所以这是拜托。物部少尉已经知道「D」会龙化了对吧?这件事在尼福尔是机密事项,不过在密得加尔应该是全校学生众所周知的事情吧。』
  洛基少校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向我这么问道。
  「……是,龙纹变色的『D』一旦和龙接触,就会变成同种的龙,是指这个现象吧?」
  『没错,真是可怕呢,那样的怪物竟然会增加,光是想像就令人不禁毛骨悚然。无论如何都必须防止那样的事态,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是啊……那是当然的。」
  尽管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仍是肯定他的话。
  『但是啊,身为关键所在的密得加尔,在这件事的应对上却是没有做到完善。在确认龙纹变色后,便将当事人送入地下深处的避难所隔离,由其他的「D」负责迎击龙——她们采用这样的策略。』
  「那种策略……有哪里不好了?」
  『你是在装傻吗?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最有效率的应对措施——是杀死龙纹变色的「D」。』
  洛基少校冷酷无比的眼神所散发出的寒意,仿佛要将我的心也冻结一般。
  「……那种事不管在人道上,还是『D』的社会价值上,都不会有人认同的。一名『D』的死亡,对世界而言是重大的损失。」
  再说,谁能够做出那样的提案呢?
  尽管受到龙的威胁,世界仍缓慢地在发展着,维持一定的和平,那完全是多亏了这群『D』弥补了能源资源。
  『可是我认为龙一旦增加所造成的经济及人为损害,远远来得更为巨大呀。不过正如你所说,这个方法不会受到大众认同也是事实。因为全世界都害怕惹「D」不高兴,而「D」也不会对同伴见死不救,毕竟下一个受害的也有可能是自己。』
  「那么——」
  『因此,需要有人在暗地行动。』
  洛基少校打断我的话,眼神注视着我。
  「该不会你是在命令我去做?」
  『不是命令,我是在拜托你接下这个任务。你被调派至密得加尔的人事异动完全是在预定之外,不过我原本就准备要派人潜入,如果你能担下这个任务,那就省事了。不用担心,如果情况紧急,只要杀掉一个「D」就好了。』
  「请你……不要说得那么简单。」
  我咬紧牙根瞪着洛基少校。
  『很简单啦,至少对我所培育出来的物部少尉而言是那样。不管是「D」或是何方神圣,只要对手还是人类,你就不会输,因为你是我们斯雷普尼尔最强的「恶龙(法夫纳)」。』
  「…………」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洛基少校说的话不是称赞,只是诅咒而已。
  『你不用马上回答也没关系。只不过如果无法得到你的协助,我或许就会使用效率较差的手段吧,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害,关于这件事——希望你好好考虑。』
  噗滋一声,通话中断,画面消失。
  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天花板。
  警报声仍在持续鸣响。

        3

  龙接近的警戒警报,结果在大约三小时后被解除。
  可是深月到了深夜仍未回来,再见到她时,已经是在隔天早上的全校集会上了。
  「我想各位应该都知道了,昨晚七点四十一分——发生了警戒等级C的事态。接近密得加尔的是『白』之利维坦,它是依循固定路线周游太平洋的龙,这次却偏离那条路线,侵入密得加尔的警戒区域。」
  深月站在讲台上说明状况,这也是身为学生会长的工作吧。
  「利维坦在警戒区域中停留大约三小时,不过还没有到达第一防卫线,它就回到原本的周游路线了。似乎偶尔会出现像这样不规则的例外,一年前也曾有客轮因为这个原因而沉没。」
  一年前……船……该不会就是伊莉丝被卷入的那场龙灾吧?
  我看着银色的头发,心里这么想着。由于是按照座号列队,所以我的前面是伊莉丝。
  伊莉丝对刚才的话并没有反应,她的手按着腹部,或许是昨天的腹痛仍在持续。
  「如果利维坦进攻过来的话,那将会是一场相当艰苦的战斗吧。利维坦的棘手程度,被认为仅次于『黄』之赫拉斯瓦尔格尔。它拥有名为万有斥力的力量,不管是要接近,还是想攻击到它的身体,都是困难的事,不过——」
  深月探出身子,缓缓地环视全校学生。
  「就算各位之中有人被看上,使利维坦侵袭而来,龙伐队也会毫不畏惧地战斗,绝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感到龙纹有所变化的人,请不要犹豫,主动说出来,我——赌上性命也会保护你。」
  深月清楚明白地宣言道,从她的话中感觉得到强烈的意念,那不只是单纯的义务感。
  只听到如雷的掌声响起。
  然而以前对深月的演说深受感动的伊莉丝却没有拍手。她低着头,颤抖着纤细的肩膀。

  「咦——伊莉丝呢?」
  全校集会结束,我回到教室,却发现伊莉丝不在。
  「谁知道呢?看她好像身体不舒服,应该是去保健室了吧?」
  丽莎与我视线交会,语气不快地回答道。
  「啊,丽莎也注意到伊莉丝的样子不对劲吗?」
  「当然呀,应该说你才是相当关心伊莉丝同学呢,该不会是心怀不轨吧?」
  丽莎以怀疑的目光看着我。
  「我单纯只是担心她而已啦,就和丽莎一样。」
  「什么……我、我才没有——」
  丽莎说不出话来,移开了视线。
  刚好这时深月走进教室,我决定也向深月探听伊莉丝的下落。
  「没看到伊莉丝呢,深月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不,我什么也没听说……」
  如果她要去保健室,那应该会拜托我或深月连络老师才对,我的心中莫名地骚动起来。
  「我去找找,帮我跟老师解释一下。」
  「啊,等等,哥哥!」
  留下慌张地呼唤我的深月,我来到走廊。下一节课就快开始了,走廊上几乎看不到学生的身影。
  我先快步前往保健室。由于我曾带因爆炸而失去意识的伊莉丝去过,所以记得怎么去。我移动至隔壁的大楼,走到一楼的最角落,打开门牌上写着保健室的门,可是伊莉丝不在那里。
  「真是……她上哪儿去了呀。」
  会是肚子痛得动不了吗?我尝试沿着通往体育馆的路寻找,但是依然没有找到伊莉丝。
  「该不会是在……厕所?」
  在厕所的话我就束手无策了,而且也可能只是我白操心。我打算先回教室,于是从体育馆折返。
  体育馆与校舍之间有走廊相连,从那里看得见南方国度的花朵盛开的中庭——我忽然将视线往上看的时候,发现校舍屋顶上有人影。
  「什么……」
  强烈的风吹拂着银色的秀发,少女静静注视着下方的地面。
  看到她那个模样,我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立刻狂奔而出。
  我冲进校舍,飞也似地冲上楼梯,用冲撞的方式撞开顶楼的门。
  磅的一声巨大声响,将身体靠在屋顶栏杆上的银发少女回过头来。
  「物部?」
  「果然是伊莉丝啊……」
  伊莉丝圆睁着双眼,我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刚才看到她时,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她要往下跳,不过那似乎只是我想太多的样子。
  「为什么你会到这种地方来?」
  「那是我要说的话,都快上课了喔?」
  「我……下一堂课要跷课。」
  伊莉丝露出苦笑,往水泥地坐了下去,她的手仍按着腹部。
  「——到底是怎么了?」
  「我想要时间冷静一下。」
  仔细一看,伊莉丝按着的是侧腹的位置,我想起与伊莉丝初次相遇时偶然看见的雪白裸体。这么说来,伊莉丝的龙纹刚好是在那附近——
  「……伊莉丝,你肚子痛吗?」
  「…………」
  「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给我看你疼痛的地方?」
  「物部你好色。」
  伊莉丝缩着身子,朝我瞪了一眼。
  「啊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正要找借口,只见伊莉丝轻声一笑,然后吐出沉重的气息。
  「——我知道,对不起,说了这种坏心眼的话。」
  伊莉丝掀起制服,露出腹部。
  我的心脏顿时狂跳了起来。目光受到伊莉丝肌肤的吸引固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更大的原因是惊讶,刻印在伊莉丝侧腹的龙纹,正闪耀着淡淡的银白色光芒。
  「那是……从什么时候——」
  「我是今天早上才发现,不过我想大概昨晚就已经发生变化了。」
  伊莉丝以缺乏起伏的语调回答道。
  「你还没有对别人说吗?」
  「……嗯。」
  伊莉丝表情阴暗地点头肯定。
  「为什么?深月说过绝不会见死不救,会赌上性命保护你的呀!」
  「所以——我才不说呀。『白』之利维坦是尚无有效对策的龙之一,然而却要为了我……为了守护我这种人而让大家战斗,这样好吗……」
  伊莉丝眺望远方,看向栅栏的另一头。
  「该不会——你是想在演变成那样的事态之前跳楼自杀?」
  我抓住伊莉丝的肩膀,将她拉了过来。因为我怕如果不紧紧抓住她,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是伊莉丝却面露苦笑,摇了摇头。
  「那种方法我也有想过……可是我太害怕,办不到,我并不是那么坚强的女孩。」
  「……还好伊莉丝很懦弱。」
  「唔,你那是什么意思!」
  伊莉丝鼓起了脸颊。
  「即使你在这时候自尽,可能很快又会有其他『D』被龙看上,那样只是把问题延后而已。除非打倒龙,否则根本无法解决。」
  ——最有效率的应对措施是杀死龙纹变色的『D』。
  洛基少校的话在脑海中闪过。
  那确实能够解一时之危,在避免最坏的事态这层意义上,那或许是最稳当的方法。可是事情如果这样重复下去,总有一天『D』会全灭。
  「是啊……我也知道,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害怕。」
  「你不相信深月她们吗?」
  「不是的……我害怕的是我无法杀死自己这件事。一旦最终防卫线被突破,真的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无法自杀的我,一定会就这样变成龙。那样一来,我就会伤害到大家喔!我不要那样……绝对不要……」
  伊莉丝搂住我,吐露她的真心话。正因为她对与龙战斗抱持强烈的使命感,所以对自己会成为龙灾这件事,她才会感到如此恐惧。
  ——需要有人在暗地行动。
  洛基少校的声音又再度在耳朵深处响起。
  无论任何事,如果没有人负责污秽的工作,那世界就无法正常运作。感觉很矛盾,但这却是事实。
  密得加尔的人也不是笨蛋。深月虽然那样说,不过她也准备了紧急时刻的最终手段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由我来担任那份工作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才对。同时这也可以牵制洛基少校,让他不会做出不必要的干涉。
  「没问题的,伊莉丝绝对不会变成龙。」
  我下定决心,用力拥抱住伊莉丝。
  「咦……?」
  没错,现在就是偿还人情的时候。
  伊莉丝证明了我所赌的一口气,告诉我即使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天秤上比较,我也能够选择不杀的选项。
  那个时候,因为对方是伊莉丝,所以我才能恢复自我吧。
  由于相遇的瞬间,我被她的美丽所吸引,所以我才能不把她当成『D』,而是当成女孩子看待。
  让我觉得与其杀死她,还不如我自己死掉。
  所以——
  「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杀掉伊莉丝。」
  我再次依照自己的意志做出选择。
  如果这是为了伊莉丝好,我会杀死伊莉丝。
  赌上贯彻三年的这一口气吧。
  我至今一直避免弄脏自己的手,那只不过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心。
  伊莉丝不想伤害他人的愿望,比我要崇高得多。
  而我想为她实现那个愿望。
  「物部你吗……?」
  「对,所以你现在就安心地让深月她们保护你吧,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我轻抚着她柔顺的银色秀发说道,而伊莉丝则是抬头以湿润的双眼看着我。
  「我可以……相信你吗?」
  「交给我吧。虽然先前我一直没说,但其实我是世界最强的暗杀者——的候补。」
  听到我这么说,伊莉丝愣了一下,然后扬起嘴角轻轻一笑。
  「呵呵——你在说什么啦!」

  在那之后——我陪伴伊莉丝回到教室,向深月说明情况。
  然后深月立刻当场宣告进入警戒等级A的紧急事态。

        4

  这座充满解放感、风光明媚的南方岛屿,在短短数小时内,气氛与景色皆有了巨大转变。建筑物的窗户,降下了防冲击波用的铁卷窗,平时收纳在地下的一座座对空武器,如今出现在岛屿的各处。
  环状多重防卫机构已经完全开启迎击模式,它威风凛凛的阵容覆盖了水平线。
  相反地,学园则是消失了踪影。集中了密得加尔重要设备的学园校舍和时钟塔,全都被藏入地下,封闭在秘银制成的隔离墙内。
  要前往学园,必须通过连接各宿舍和紧急出口的地下通道。我到今天才知道,我所生活的深月个人宿舍里,也设有地下通道的入口。
  「真晚啊……」
  我坐在入口大厅的楼梯,注视身旁墙壁上敞开着的、通往地下通道的门。
  现在时间已经是深夜两点,若是平常的话早就睡了,所以感到眼皮颇为沉重。
  听得见从外面传来的微小飞机声,大概是在密得加尔的周围进行巡视的飞机吧。
  正当我半睡半醒的时候,伴随着电子声响,通往地下的门自动打开了。
  「欢迎回来,深月。」
  我呼唤一脸倦容的妹妹。
  「唔……!?哥、哥哥?请不要吓我,你还没睡吗?」
  深月似乎是真的很惊讶地看着我。
  「我是在等深月啦,迎击利维坦的准备完成了吗?」
  我这么向她问道,深月则是恢复严肃的表情回答:
  「虽然还不能说是完美……不过利维坦已进入周游太平洋的路线,预测它再次接近的时间点,会是从现在开始算起的三十三个小时之后,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可以做好万全准备。」
  三十三个小时后……
  为了不忘记这个情报,我在心中默念一次,而后再提出另一个问题。
  「这样啊……伊莉丝的情况如何?」
  「直到刚才她都在接受身体检查和问诊,毕竟是时隔两年的龙纹变色者,有再多资料也不够用。被龙看上应该是很可怕的事,伊莉丝同学却毫不惊慌地协助我们。」
  因为伊莉丝心中已经做好准备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也要履行约定才行。
  「深月,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哥哥你……因为对巴西利斯克的演习也是替补及格,所以不会被迎击部队召集,大概会和一般学生一样,被要求留在避难所待命吧。」
  ——也就是无事可做吗?既然如此,那样正好。
  「如果是那样的话……对于无事可做的我,可以交付一件工作给我吗?」
  「工作?」
  「对,就是护卫伊莉丝。」
  我提出这个如果是在大家都在场的教室所无法说出口的要求。
  深月讶异地皱起眉头。
  「龙伐队全员都是为了守护伊莉丝同学而战,不需要哥哥的加入。」
  「那是以龙为对手吧?我说的护卫,是从龙以外的威胁中保护伊莉丝。」
  听到我说的话,深月表情顿时一僵,她似乎马上理解了那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有人想要伊莉丝同学的命?」
  「至少尼福尔并不信任密得加尔,他们有可能会进行不必要的插手干涉。」
  听我这么一说,深月眯起了双眼。
  「听哥哥的语气,好像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呢?」
  「昨天,我在尼福尔时的长官洛基少校连络了我。」
  「什么……」
  深月惊讶地倒抽一口气。
  「少校似乎打定主意想避免让龙增加。只要由我担任伊莉丝的护卫,在某种程度上也能让尼福尔安心吧。」
  「那也就是说——到了紧要关头,会由哥哥动手杀死伊莉丝同学的意思吗?」
  深月以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我。
  「对,只不过何时是紧要关头由我决定,在那之前不管对方是谁,我绝不会让他杀害伊莉丝。」
  我直接承受深月的视线,对她这么回答道。
  「……那样的说法,仿佛哥哥是死神一样。」
  「是啊……不过就某种意义来说,这才是我本来的职责,以深月的立场应该知道吧?虽然并没有实际投入那样的作战……但是我原本所属的部队斯雷普尼尔之所以会被设立,真正的目的,就是对被指定为灾害的『D』进行暗——」
  「别再说了!」
  深月大声一叫,打断我的话。
  「……请别再说了。那种话,我唯独不想从哥哥的口中听见,请哥哥继续当我认识的那个哥哥。」
  深月眼角浮现泪光,向我恳求道。
  「深月……」
  「关于护卫的事……我答应你,因为若要牵制尼福尔,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方法,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看到深月阴暗的眼神,我带着不安问道。
  「如果伊莉丝同学的龙化真的无法避免,到了那时候——由我来下手。」
  「什么……不行!我不能让深月做那种事!」
  我慌张地大叫,却见深月露出疲惫的笑容,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因为我的手已经脏了。」
  「那是什么意思?」
  「两年前杀死龙化的同伴的『D』……就是我。」
  深月这么说完后,从我身旁通过,快步地走上楼梯。
  当我从震惊中恢复而回过头时,已不见深月的身影——

  『——是吗,你肯接下这任务了吗?那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而且竟然已经得到目标对象的护卫工作,动作真快呢。我真是幸运,有你这样优秀的部下,啊啊,你已经不是我的部下了啊。』
  哈哈哈,洛基少校虚伪地笑了,我不理会他,继续说下去。
  「总之因为如此,所以请您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我会确实达成任务的。」
  『好,我明白,我不会做出妨碍你的事。那么——我相信你喔,物部少尉。』
  噗滋一声,通话中断了。
  「没有人比你更不适合说出『相信』这个字眼了。」
  我语带讽刺地喃喃自语,然后往床上一躺。
  和深月的谈话结束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就寝,然而仿佛看准时机一般,洛基少校也在这时和我连络。
  由于我本来就认为有必要再和他连络一次,所以其实也算是刚好,只是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不能放松啊……」
  我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说道。
  深月的话也一直盘据在我心头。
  就如同我在这三年有了巨大的改变一般,深月也遭遇了许多事吧。
  然而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她背负了怎样的罪——我也不打算把伊莉丝交给深月。
  我对伊莉丝说过:交给我吧。
  而且三年前我也对深月说过:全部交给我吧。
  我不会违背……那个约定。

        5

  隔天,我从宿舍通过地下通道,到学校上学。
  话虽如此,如今事态紧急,学校当然也停止上课。我走过安静无人的走廊,搭上电梯,按下最下方的按钮。
  感受到漫长的下降感后,我抵达位于比第三演习场更深处的避难所,只见狭窄走廊前方的一扇门前,有个金发少女站在那里。
  「看来由你负责监视伊莉丝同学这件事是真的了呢。」
  少女——丽莎用一副不满的表情看着我。
  「不是监视而是护卫,丽莎从昨天起就一直陪着伊莉丝吗?」
  我这么一问,丽莎挺起胸膛点头肯定。
  「因为我们是同班同学啊,同学有困难时伸出援手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样啊,丽莎果然很为同伴着想。」
  「果、果然是什么意思!你又了解我多少啊!」
  丽莎红着脸瞪了我一眼。
  「我们说过那么多次话,自然会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你现在也是因为担心伊莉丝,所以才会陪在她身旁对吧?」
  「……对于离开父母、在外生活的我们来说,同一个教室的同伴就等于家人,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呢?」
  丽莎移开视线,嘀嘀咕咕地小声回答道。
  「既然你那么关心她,那平常对她稍微温柔一点不就好了吗……伊莉丝老是自责自己被说成劣等生喔。」
  丽莎「呜……」地呻吟一声,随即像是重新振作般,拼命摇头之后,再度瞪着我。
  「所、所谓的姊姊,往往都是对妹妹较为严厉呀!把心中所想的毫不客气地告知对方,那也是只有家人才做得到的事吧?」
  被她这么一指谪,我在内心思考。
  确实,并不是只有温柔对待才是爱护的表现,就是有毫不留情指谪出自己缺点的人存在,伊莉丝才能够那么努力吧。
  「……或许是吧,也许丽莎维持现在这样会比较好。这么一想,你真是个相当优秀的姊姊呢。」
  「你、你奉承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喔!」
  或许是难为情吧,丽莎发出尖锐嗓音说道。
  「我也没有想得到什么好处呀。」
  我苦笑着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好。啊,我话先说在前面,我还没有认同你是班上的一员,所以家人亲情并不适用于你,这一点希望你别忘记。」
  「——了解。总之从现在开始我来接替你吧,你从昨天就没睡吧?为了备战,你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听到我这么说,丽莎露出不满的表情。
  「不用你说我也会那样做。老实说,虽然我对你不放心,但是你和她最要好,有你陪在身边,伊莉丝同学也比较能保持平静吧。」
  丽莎说完便离开,走向电梯。
  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出声叫住丽莎。
  「——丽莎知道两年前的克拉肯之战吗?」
  「当然知道,那时我就在最前线战斗呀。」
  丽莎在电梯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打倒克拉肯的是……深月对吧?」
  「对,就是那样。深月同学击杀两只克拉肯,因为那次的功绩而晋升到现在的地位。」
  我感觉到丽莎的语气变得僵硬。
  「听你的语气好像无法认同。」
  「——我认同了,因为那时候没有其他选择。可是在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我无法原谅杀害家人的深月同学。」
  「家人……?」
  「哎呀,原来你了解得并不多啊,两年前龙化的是布伦希尔德教室座号四号的篠宫都,她是篠宫老师的妹妹。」
  丽莎以平淡的语气说完,接着搭上电梯,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么伊莉丝同学就拜托你了。」
  电梯的门随即关闭。正当我愣在原地的时候,只听见开门声响,背后的门打开了。
  「物部……」
  此时看到身穿轻薄睡衣的伊莉丝,我顿时心跳加快。
  「伊、伊莉丝,你都听见了吗?」
  「嗯……我本来等着要向丽莎道谢,因为她昨天对我非常亲切,可是一直找不到插嘴的时机——」
  伊莉丝搔着头,面露苦笑。
  「刚才说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吗?」
  「我只有听人说过啦,因为我来到密得加尔是一年前的事……那时候深月就已经是学生会长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先不说这个,如果你是刚起床的话,那就先去换个衣服吧,不然我都不知该往哪看。」
  伊莉丝的睡衣质地非常薄,隐约可见身体的曲线。
  「……虽然有点害羞,不过如果是物部的话就没关系,你不用在意,进来吧。」
  「你要我不在意——喂,等等!?」
  伊莉丝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进房间。房内比我想的更为宽敞,因为是避难所,所以我本来以为会是更为简单朴素的场所,但是却感觉和宿舍的房间没什么两样。
  房间里有看起来很舒适的床铺,摆放着早餐餐盘的桌子以及大型衣柜,而且也有像是厕所与浴室的门。
  这里毕竟不会有窗户,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墙壁上装设有大型荧幕。荧幕分为数个画面,显示出密得加尔周边的情况。
  「来来,物部,坐下来吧。」
  伊莉丝一屁股坐在床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坐那里吗?」
  「对。」
  伊莉丝以认真的表情点头说道,于是我带着紧张的心情,坐到伊莉丝的旁边。
  随即伊莉丝将身体靠在我身上,抱住我的手臂。
  我的手臂感受到柔软的触感。
  「喂、喂?」
  「——对不起,让我就这样靠一会儿吧,从中午开始又要继续检查,所以就让我靠到那个时候……」
  听到伊莉丝拼命挤出的声音,我吐了一口气。虽然先前深月说伊莉丝毫不惊慌地协助检查,不过她还是会害怕、会感到不安吧。
  如果这样能够带给她些许的力量,那我现在就静静地让她倚靠吧。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将意识移向荧幕上映出的岛屿景色。
  其中也有像是卫星空拍的画面,上面清楚映出四重包围小岛的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第一防卫线的外侧看得见许多船影,那恐怕是尼福尔的军舰和航母吧。
  其他影像则映出在岛屿上空巡视的龙伐队少女们,菲莉尔、莲、艾列拉的身影也在其中。
  「啊!」
  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我忍不住发出叫声。
  「你看到……菲莉尔的内裤了吧?」
  或许是循着我的视线看到了吧,伊莉丝小声地说道。
  「不、不是,那是映在画面上的影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应该说穿着裙子在空中飞才奇怪吧?」
  「对男人来说,看到内裤果然会很高兴吗?」
  伊莉丝仰望着我问道。
  「啥……?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啊,你移开视线了!果然会高兴吧?」
  伊莉丝的身体贴得更紧,硬是要和我视线相对。
  「被你那样说,我不就像个变态了吗!不是会高兴,只是会有点赚到了的感觉而已。」
  「意思是……你很高兴吧?」
  「呜……」
  被她冷冷注视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伊莉丝就这样盯着我注视了一会儿后,用细如蚊鸣的声音问道:
  「……物部,你如果看到我的内裤也会高兴吗?」
  「突、突然说什么——」
  伊莉丝不理会慌张的我,红着脸继续说道:
  「物部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看喔?因为我一直都想……向你道谢。」
  伊莉丝说着,拎起睡衣的衣摆。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
  咦?喂,等一下——
  我倒吸了一口气,心跳加快,无意识地吞下一口唾液。
  衣摆逐渐被掀起,我的眼睛离不开那逐渐裸露出的雪白肌肤。
  只见伊莉丝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满脸通红地将睡衣的衣摆拉高。
  看起来柔软诱人的大腿不断动摇我的理性,睡衣终于掀高至大腿根部的地方。
  再掀起来真的会看见——
  「不、不用那样报答我!」
  我在最后一刻回过神来,按住伊莉丝的手。
  「物部……你不想看我的吗?」
  伊莉丝以一脸不满的表情问道。
  「不是我想不想看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别轻率地做出那种事,男人这种生物可是比伊莉丝所想的还要危险喔。」
  「……我才没有轻率,人家可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口耶。」
  「那就更不行啊,你要更加珍惜自己。」
  伊莉丝或许单纯是想要让我看而已,但是那样会唤醒更强大的欲望。要是输给欲望的话,我就会被送去审问会议,然而坚决不屈服于欲望继续忍耐下去也很痛苦。如果不管走哪一条路都是通往地狱,那转身回头才是正确做法吧。
  「呜呜,物部真是坏心眼。」
  「我并不是因为坏心眼才那样说的呀……」
  我搔了搔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我可是费尽心力才压下冲动,再受到刺激的话,我没有自信能够承受得住。
  我将意识移回到荧幕上,不过如果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就不妙了,所以我把视线固定在只有映出大海的画面上。
  「我明明想报答物部的……」
  伊莉丝嘴里念念有词,身体向我靠了过来。隔着薄薄的布料,伊莉丝的体温鲜明地传递了过来。
  我找寻话题,想要设法改变对话的方向。
  「伊、伊莉丝,那个只有映着海面的画面究竟是什么?影像好像在动,所以应该不是定点摄影机吧——」
  我快速地向伊莉丝这么问道,伊莉丝的表情瞬间笼罩阴霾。
  「啊啊……那好像是在监视利维坦的影像。因为它在深海里所以看不见,不过那家伙——就在海水之下。」
  我发觉自己转移到一个最不好的话题。
  「……抱歉,我让你的心情变坏了吧。」
  「不会,没关系的,因为只要这样,我很快就又会有精神了。」
  伊莉丝露出微笑,将我的手臂抱得更紧了——

  正如伊莉丝所说,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位女性保健老师。
  我陪着换上制服的伊莉丝一同来到检查室前,不过毕竟我是不能进去的,所以我站在门口,等待检查结束。
  这里本来是相当于校舍一楼的地方,但由于现在是在地下,因此所有的窗户都被铁卷窗所覆盖。
  由于闲来无事,所以我生出上位元素,一边练习形态变换,一边消磨时间。
  「果然还是不习惯轻的枪啊……」
  我叹了一口气,将化成齐格菲形态的上位元素捏碎,这时我听到有他人的脚步声接近。
  只见有人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那个长发飘逸,抬头挺胸,姿势端正地走来的人是——
  「深月。」
  我一出声叫她,深月立刻停下脚步。这是我们自昨晚以来第一次见面,我想起丽莎说的两年前发生的事。
  「哥哥……」
  「找我有事吗?」
  「……是,其实我并不想谈这件事的。」
  深月神情忧郁地点头肯定。
  「讨厌的事最好早点解决喔?」
  我以轻松的语气催促她说下去。
  「说得也是……那么,我要问哥哥几个问题。哥哥在上次的测验有使出全力吗?」
  「我当然有使出全力呀,深月也有看到我的练习情况,你应该知道那就是我的极限吧?」
  听到我这么回答,深月又继续问道:
  「那么,如果照哥哥的做法……不使用虚构武装的方法,你能轻易粉碎那块钻石块吗?」
  「……不能,我想第一次练习时,我就已经示范给你看过了。使用对物来福枪狙击就是我的做法,而且是最有效的手段。」
  我大概知道深月想问什么了。
  于是我做好觉悟,等待深月开口提问。
  「那么——哥哥在三年前是如何击退赫卡同克瑞斯的呢?难道已经无法再办到同样的事了吗?」
  「…………」
  终于啊,自从与深月再会之后,我就知道迟早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为了守护城镇,我向『蓝』之赫卡同克瑞斯挑战那天的事——
  「那时候的事,可以的话我并不想挖掘出来,我也想将那件事埋藏在我心中。如果那件事被公开,哥哥大概会被逼到比现在更为复杂的立场吧。因为哥哥那时所做的事就是如此地异常,是如此令人不敢置信的奇迹,但是……」
  深月以领导者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身为龙伐队的队长,必须把握所有现有的战力。强力的力量若是不能正确地运用、管理,有时也会反伤自身。我很害怕,不知道哥哥会做出什么事,所以——」
  「我知道了……我会诚实回答你的。」
  因为深月看起来非常难过,所以我打断她的话,点头答应她。
  「……对不起,哥哥。」
  「不用道歉,深月只是做你身为队长该做的事。关于刚才的问题,我的回答是NO,我现在无法一个人重现三年前的事了。」
  「无法一个人……是吗,原来如此,我大概能想像得到使用时的条件了。」
  深月以一副若有所得的表情如此说道。
  「你的反应真快啊。不过,就算满足了那个条件,凭我是无法打倒利维坦的吧,我的力量就是那样的东西。」
  三年前,我终究还是无法杀死赫卡同克瑞斯。即便付出许多代价,却仍是力有未逮。
  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深月非常地耀眼。因为消灭龙的力量是我绝对无法拥有的东西,即便付出再多代价,我仍是比不上深月。
  「……我明白了,已经足够了。」
  深月小小地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着我的双眼。
  「如果我让你有所期待的话……那就抱歉了。不过就算无法打倒龙,我或许也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因为那个能力需要稳固的立足处,在空中或船上无法使用,所以即使能够参加攻击,我想也会是在最终防卫线附近——」
  「不,没有那个必要,哥哥只要致力于守护伊莉丝同学就好。我的目的是,如果哥哥本来打算隐藏力量,那我要拜托你尽可能不要使用。」
  深月的话令我大感意外,我还以为她是期待我的力量能够打倒利维坦。
  「我如果使用力量……会有什么坏事吗?」
  「对,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三年前哥哥所用的是射出型的兵器。那类武器若是随意使用,非但可能打不到……一有个闪失,还有可能反弹回来。」
  「反弹回来?」
  「……等战斗开始时你就会知道了,请仔细观看避难所内的荧幕。」
  深月说完转身背对我。
  「你要走了吗?」
  「对,因为我还有一大堆工作。」
  「这样啊……别太勉强自己喔。」
  其实我原本是想询问关于篠宫都那个少女的事,但是由于不忍再增加深月精神上的负担,所以我又把话吞了回去。
  「这我无法答应。现在不勉强自己,要什么时候勉强自己呢?我在全校集会时和大家约定过——我会赌上性命。」
  与其说是使命感,不如说她的表情带着更沉重的某种觉悟,深月这么说完之后,便往昏暗走廊的另一边离去。
  我无法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只能目送那个背负着许多事物的纤瘦背影离开。

  「啊,好累喔……」
  检查过后的伊莉丝走在我身旁,伸了一个懒腰。
  「辛苦你了,我们回去避难所吃晚餐吧。」
  伊莉丝自然地挽起我的手臂,我尽可能不去意识到她的体温,迈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随后我们在校舍一楼的入口大厅,遇见了熟识的面孔。
  「……啊!」
  发出这一声小声惊叫的人是菲莉尔,莲和艾列拉也在旁边。
  只见艾列拉举起手向我们攀谈。
  「你们来得正好,因为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正想去避难所呢。」
  「去避难所?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反问,艾列拉皱起眉头。
  「去看同班同学的情况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身旁的莲也摇晃着红发,频频点头同意。
  「——不,一点也不奇怪啦。抱歉,我问了没意义的问题。」
  丽莎说过同一间教室的同伴就等于家人这句话,而艾列拉等人似乎也持有相同的意识。
  只见菲莉尔走近伊莉丝,窥视她的脸。
  「……你的表情很疲倦呢,你还好吧?」
  「嗯、嗯,我没事,只是因为检查拖太久,我肚子饿了而已。」
  伊莉丝神色有些紧张地回答道,大概是因为她不太习惯被温柔对待吧。
  「……是吗,那么这个给你。」
  菲莉尔把一小包东西交给伊莉丝,伊莉丝收下后,打开一看,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
  「哇,是巧克力!」
  「……这是不久前,我用网购从岛外买回来的巧克力。」
  「欸?那不是很贵吗?」
  听到伊莉丝这么问,菲莉尔点头。
  「对,不过送你。」
  「……谢谢你,菲莉尔。」
  伊莉丝眼眶湿润地向她道谢,接着莲和艾列拉也从旁递出小礼物。
  莲的是糖果,艾列拉的则似乎是饼干。

  「这个……我真的可以收下吗?」
  伊莉丝万分惶恐地接过后,向她们两人问道。
  「嗯。」
  莲不断点头,表情就像在说当然可以。
  「只能为你做这样的事,我反而觉得过意不去呢,不过明天我会为守护你而全力奋战。」
  艾列拉以认真的表情这么说道。
  「莲、艾列拉……谢谢你们。」
  伊莉丝终于感动落泪。
  「……不要哭。」
  菲莉尔递手帕给她。
  而看到那条手帕,伊莉丝更是止不住泪水。
  只见艾列拉轻轻拥抱哭泣的伊莉丝,莲则是默默地握住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伊莉丝终于止住泪水,于是大家挥着手道别并离去。我目送着她们的背影说道:
  「她们是很好的同班同学。」
  「……对啊。」
  伊莉丝一边擤着鼻子,一边用力地点头同意。

  「物部,洗澡水放好了!我们一起洗吧!」
  当天晚上——吃过晚餐和菲莉尔她们送的点心,恢复精神的伊莉丝突然这么说道。
  避难所内顿时陷入短暂的沉默,因为我花了一段时间才理解伊莉丝说了什么。
  「……我拒绝。」
  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气,看来伊莉丝完全没有听懂我今天早上所说的话。
  「你不肯在浴室保护我吗?我一个人的话会害怕耶……」
  「呜……」
  看到她露出不安的神情,我感到些许罪恶感,但这是不能退让的界线。
  「……我会在房间里,你就忍耐一下吧。」
  「唔……没办法,那就分开洗吧。物部你先洗。既然我们住在同一间房间,我希望你把身体好好洗干净。」
  伊莉丝带着稍显不满的表情,催促我去洗澡。
  「我先洗是没关系啦——不过为什么是我先?」
  「因为如果让你在我洗完之后才去洗的话,你会舔我用过的浴缸,喝我洗过的水吧?那样我毕竟还是会感到……很害羞呢。」
  「我才不会!你还在用那种眼光看我啊……」
  听到她这么说,我大受打击地往浴室走去。脱掉身上穿的制服,我全身赤裸地进入浴室,浴缸里已经放满热水了。
  我坐在洗澡用的椅子上,将温热的水从头上淋下——这时我感觉到更衣室方向似乎有别人的气息。
  「不会吧……」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头一看,只见毛玻璃的另一侧,出现了白色的人影。
  我还来不及阻止,门就唰的一声被打开,身上围着毛巾的伊莉丝进来了。
  「物、物部!我来帮你刷背了!因为我还是想报答你——」
  略带紧张的声音在说到一半时中断,看到我毫无遮掩的裸体,伊莉丝的嘴不明所以地开开合合着——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遮住双眼,大声叫了出来。
  「别擅自闯进来还发出惨叫!我们两个的立场反过来了吧!」

  我急忙用自己的毛巾遮住下体,同时向她抱怨。
  「可、可是……可是……」
  伊莉丝满脸通红,从指缝间看着我。
  她忸忸怩怩地磨蹭着从浴巾露出的雪白大腿,那个模样实在太过刺激,我赶紧移开视线。
  「好了,快点出去吧,我冲个澡马上就出去。」
  虽然想强行赶她出去,但我所带进来的毛巾长度不够围在腰间,所以无法起身。
  「不、不行……我不能因为这种事气馁。」
  伊莉丝在胸前握紧小小的拳头,摇了摇头。
  然后她发挥出莫名的意志力,脚步僵硬地绕至我的背后,不过却在这时停下了动作。
  「那个……物部。」
  「什、什么事?」
  我紧张地回答。
  「刷背……要怎么刷?」
  「你——不知道做法还想帮人刷背吗?」
  我受不了地问道。
  「我只是曾经听说过日本有那样的风俗习惯……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只要帮你淋热水就好了吗?」
  「淋上热水,用沾了肥皂的毛巾清洗……我想应该就是那样吧。」
  「咦!?我没有带多的毛巾进来喔!必、必须要解开这个才行吗?」
  伊莉丝正准备解下围在身上的毛巾。
  「不必解开!没有毛巾就直接用手——不对,说起来你根本不用做那种事,快点出去!」
  「你不用客气哦,物部,因为我并不是勉强自己在做我讨厌的事。」
  伊莉丝说完,搓揉双手让肥皂产生泡沫,开始清洗我的背。
  「唔喔!?」
  被他人触摸背部,比我想像的还要痒。
  「呵呵——物部,你抖了一下呢。」
  最初还有些生涩的手法,渐渐地变得大胆起来。因为她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放弃,所以我决定配合伊莉丝到她满意为止。
  「物部的背……好宽大呢。」
  「…………」
  伊莉丝帮我刷背的那双小手,让我重新感受到她是个「女孩子」的事实。
  老实说,我绝不会感到不快,只是……持续压抑本能非常消耗精神力,当我和深月约定不会做不当的男女交往时,丝毫想像不到我会陷入这样的状况。
  ——应该说这已经算是「不当」了吧?
  那样的想法闪过脑海,不过我仍告诉自己,应该勉强还在界线之内。
  「隔着衣服看不太出来,想不到你的肌肉相当地结实呢。」
  「……这个嘛,因为在军队时受到了锻炼啊。」
  「是那样啊……训练很辛苦吗?」
  「是啊,差点死掉。」
  「幸好你没死呢,物部。」
  对于伊莉丝有些脱线的反应,我不禁露出苦笑。
  「你为什么笑呢?」
  「……只是有点痒而已啦。」
  「哦,那接下来洗前面啰。」
  或许是判断背已经洗够了吧,伊莉丝绕至我的前方。
  「喂,那样不行!伊莉丝是来帮我刷背的吧?既然如此前面就不需要你洗啦!」
  「算是送你的!送你的喔!你不要客气,物部。」
  伊莉丝用天真无邪的笑容看着我。
  「我不是在客气……自、自己洗前面是礼仪啦!」
  「礼仪?我确实是没听说过洗前面这种风俗习惯啦……」
  「没错,可以交给别人的只有背后而已,你也知道有一句话是『把背后交给对方』吧?」
  「是、是啊……可是感觉好像是强词夺理……」
  伊莉丝从下方看着我的脸,自她浴巾中所露出的胸前峡谷,动摇着我的理智。
  在这样的状态下让她洗前面的话,将会演变成无可挽回的事态。
  我拼命地说服伊莉丝,好不容易才蒙混过去。

  然而,当天晚上,还有更残酷的考验在等着我。
  「物部……今天和我一起睡吧。」
  看到身穿性感睡衣的伊莉丝邀我上床睡觉,我的意识一瞬间离我远去。
  「今天……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现在对我来说或许就是最后的时间……我不想单独一个人。」
  ——那样的说法太卑鄙了,叫我怎么能漠视不理呢。
  不过即使如此,我仍是拼命尝试抵抗。
  「不能拜托其他人吗?比如说,如果是丽莎的话——」
  「物部比较好,不是物部的话我不要!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啊……」
  「无理取闹也好!如果我的人生明天就会结束,那不在这时候用掉一生的请求就太吃亏了!」
  我发觉伊莉丝所想表达的「一生的请求」,真的就像字面上的意思。
  「为什么……你要选择像我这种人呢?」
  我对这点无法理解,于是向她问道。
  「——因为你对我很亲切。」
  「咦?」
  「因为物部是对我最亲切的人,你是第一个伸出手帮助我的人。如果你一定要问理由,那我能回答的大概就只有这个。只有这样的理由……难道不行吗?」
  被她用泛着泪光的眼神这么问道,我不禁退后几步。
  「不……没有那种事——」
  「求求你,物部,就算只是把背借给我依靠也好,背后——不是可以交给别人吗?」
  她竟然搬出我在浴室时所使用的借口,这样我也只能认命了。
  「……我知道了啦,如果背对着你也可以的话,我会陪着伊莉丝,直到你睡着为止。」
  我做好觉悟,爬上床,背对着伊莉丝躺下。
  「谢谢你……物部。」
  伊莉丝将身体靠了上来,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背上所感受到的柔软与热度,令我的意识为之沸腾。
  在甘甜的香气包覆之下,我的理性就快飞走了,明明彼此身上都穿着衣服,感觉却比在浴室时更加危险。
  「这是物部的味道……果然还是本人比较好……」
  伊莉丝将脸贴在我的衣服上,这样喃喃自语道。
  「……本人?」
  「咦?没、没什么,你、你不要在意。」
  背后的伊莉丝感觉格外惊慌。
  「这么说来,初次相遇时我借你的衬衫……后来怎样了?」
  「惊!?」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出『惊』呢。」
  我苦笑着说道。
  「不、不是的喔!我可没有拿来闻味道,抱在怀里,或是当成睡衣使用喔!」
  伊莉丝连珠炮般地为自己辩解。
  「……没想到你那么变态啊。」
  「我说了我没做呀!你一定要的话,我下次还你啦,我可以特别准许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闻一闻、舔一舔。」
  「谁会那样做呀!再说那原本就是我的东西吧,要我对被别人穿过的自己的衣服兴奋,我可没有那种特殊癖好!还给我也只会让我困扰,那件衣服就送给伊莉丝了!」
  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不知道被做过什么事的衣服,我一点也不想穿。
  「……谢谢你!物部果然很温柔呢。」
  「呃,你因为这种事而感到温柔,反而会让我很伤脑筋的……」
  由于我说那种话完全不是出于温柔,因此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对……物部很温柔……非常地温柔。」
  伊莉丝说着便紧贴过来,两个柔软的触感更加强烈地压在背上。
  「伊、伊莉丝,碰到了!碰到了啦!」
  虽然觉得指谪她也不太妥当,但再这样下去,我的理性真的会到达极限,所以我对她这么喊道。
  「嗯……我知道。」
  但是伊莉丝却丝毫不动摇,她小声地说道:
  「物部,避免『D』龙化有三个方法:第一个是打倒龙,第二个是死亡,然后第三个则是……变成不再是『D』。」
  「那是——」
  我想起听深月说过的『D』丧失力量的条件,心跳数一口气飙升。
  「没错……成长至二十岁左右,或者是怀孕,那样我们就会变成普通人,所以——」
  伊莉丝在我耳边轻声细语。
  「所、所以……?」
  「………………」
  我向她这么问道,但伊莉丝却不回答。
  她只是将火热的身体紧贴着我。
  心跳的声音响亮得像在耳边鼓动,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什么事也不能做,时间就这样渐渐流逝。
  理性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殆尽。
  不过就在我快要到极限的时候,背后的伊莉丝笑了出来。
  「抱歉——刚才那样说有点奸诈吧。」
  「咦?」
  「……其实就算怀孕,『D』也不是马上就会失去力量,而是会逐渐减弱。经过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才会完全无法使用『D』的力量,所以在被龙看上后才行动就太迟了。」
  「别、别说那种会令人误会的话啦……」
  害我差点就因此把持不住。
  「呵呵,物部……你刚才心跳得很快呢,因为我把耳朵贴在你背上,所以听得很清楚唷。」
  「……我也听到伊莉丝的心跳了。」
  「欸欸!骗人!?」
  伊莉丝在我身后慌张起来。
  「贴得这么紧,当然听得见啊。另外,如果你要像刚才那样恶作剧,那我就去睡地板或外面。」
  「啊……对、对不起!物部你不要走!」
  伊莉丝拼命地抓住我。

  「喂、喂!」
  「我并没有打算恶作剧……我只是想说……如果物部想要做那种事的话……可是我在中途又害怕起来。」
  「我说你啊……或许你又是想要报答我,但是那样太过火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很可能会失去与龙战斗的力量喔?」
  伊莉丝对于与龙战斗之事怀有强烈的使命感,她为了准备测验,拼命地磨练自己的力量,我不希望她那么轻易放弃那份力量。
  「可是……如果我明天就死了,那种事就没有关系了吧……」
  「比起考虑死亡的情况,考虑活下来的事会比较有建设性喔。」
  「那实在不像是约好要杀死我的人会说出口的话耶……?」
  伊莉丝以无法认同的语气说道。
  「是啊,真有什么万一,我会在你龙化之前杀死你,不过你也试着想想一万的余数吧?」
  「一万的余数?」
  伊莉丝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于是我继续说道:
  「假设总共是一万——扣掉一之后,也还剩九千九百九十九,也就是有那么多我不会杀死伊莉丝的未来。」
  「那只是玩文字游戏而已。」
  伊莉丝小声地反驳我。
  「是吗?我觉得机率就是有那么高喔,拥有打倒龙的实绩的深月也站在我们这边,你也稍微相信一下我妹妹吧。」
  我并没有回头,开朗地这么说道。虽然这句话有一半是虚张声势,但剩下的一半却是认真的。
  我感觉到伊莉丝的手臂放松了,随后响起了微小的笑声。
  「呵呵——真不可思议,听到物部那样说……我开始感觉或许真的会如你所说了呢。」
  「既然如此,你天就早点睡吧,这也是为了明天——为了以后。」
  我感觉到她点头认同我说的话。
  「……嗯,晚安,物部。」
  「好,晚安——伊莉丝。」
  在我回应后不久,很快地就听见熟睡的呼吸声,说不定她昨天睡不着觉吧。
  由于伊莉丝仍然紧紧抓着我,我甚至没办法悄悄下床。
  尽管才耍过帅,我自己却依然在意着伊莉丝的体温和柔软的身体,根本睡不着。
  我在那之后持续与烦恼抗战——直到将近黎明破晓才沉沉入睡。


本帖最后由 终焉之月 于 2014-6-7 18:08 编辑


第四章 咆哮的法夫纳

        1

  「别过来……别过来呀……」
  深月颤抖着小小的肩膀哀求着。
  对着那个从远处接近的蓝色巨人,对着那个踩烂房子、道路、树木、汽车,踏平一切的『蓝』之赫卡同克瑞斯哀求。
  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已,比深月还弱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想要力量,想要能为深月实现愿望的力量,想要能排除一切苦难的力量,想要能揍扁让深月悲伤的那家伙的力量!
  ——诺因、要求、确认——
  这时候,我的脑中响起没有情感的声音。劈哩一声,只见一株小小的树苗,穿破柏油路面,探出头来。
  ——全知回路、部分开放、考虑、利害一致、提案、交易——
  什么?你到底是谁?
  片段的词语直接灌输进我的脑中,原本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音逐渐变得流畅起来。
  ——我、是、盖亚最古早的、龙种、图埃。根据阿哈特的称呼是基斯卡努,或者是尤克特拉希尔——(朱月:名字来源是世界树结果就真以树苗的形态出现么233)
  「什么……」
  我不禁小声地惊呼一声。
  地球上突然出现七只不寻常生物。据声明,它们与传说中的存在是同一物种,是被称为龙的怪物。而其中一只,就和刚才那道声音所告知我的名字吻合。
  该不会……这是绿龙,『绿』之尤克特拉希尔?
  我俯视小小的树苗,感到一阵战栗。
  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
  我从未听说龙能够与人类交谈,更重要的是,连龙是否拥有那样的智能都还是未知数。
  连日以来电视上所播放的与龙灾相关的新闻,也把龙视为无法沟通的怪物。
  ——再度、确认、要求考虑、与我交易——
  交易……?这么说来,刚才它也说了那样的话。
  你到底会给我什么呢?我又要付出什么才行呢?
  ——提供的是,力量。要求的是,歼灭——
  歼灭?到底歼灭什么……
  ——除我以外的龙种——
  什么……你们不是同伴吗?你们同样是龙吧?
  ——不,我们是不同的存在。那些是已经结束使命的守护者,无所作为地苟活着,是造成危害的存在,时机到来时不必要的存在,星球所追求的是诺因——
  守护者?为害?诺因?
  由于太过突然,它说的话我有一半都听不懂。
  我大致上能够明白的,就只有尤克特拉希尔视其他龙为敌人这件事。如果说赫卡同克瑞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么的确是利害一致。
  ……和这家伙交易的话,真的能够得到力量吗?
  能够得到足以驱逐那个巨人的力量——
  正当我在沉思的期间,蓝色怪物仍缓慢地朝我们的城镇接近。
  「不要过来————!!」
  深月一声尖叫,发出全力的一击。
  她的攻击虽然在赫卡同克瑞斯的身体挖了一个大洞,但是它的伤口瞬间就恢复了。
  没辄了。赫卡同克瑞斯是不死之身,不管造成怎样的伤害都没有意义。
  「唔……!」
  即使如此,深月仍是勇敢面对巨人。
  「深月……你就是不肯放弃啊。」
  我语气平静地对她说道。
  「我怎么可能……放弃得了。」
  深月以嘶哑的声音回答。
  「为什么?爸爸和妈妈都去避难了,其他的人也早就全都逃走了,已经没什么东西需要这样坚持守护——」
  「有呀!这里有我们的家!那个城镇是我们能成为一家人的场所呀!!」
  深月打断我的话大叫道。
  「……这样啊,我知道了。」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再将手放在深月的头上。
  「哥哥?」
  「再来的事——全部交给我吧。」
  我下定决心了。
  ——我想要力量,我答应这个交易!
  我使尽力气在心中这么说道。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
  只要能改变即将消失的城镇的命运,那样就足够了。
  ——承认、连接——

  那时候流入我体内的东西,与我原本想像的力量全然不同。完全不附带能量,是一种无法独立发挥效果的力量。
  那是庞大的——过去曾经存在的力量的情报。
  而我则同时失去了许多东西,失去了身为物部悠所需要的东西。
  所以我已经不是物部悠。
  从那时起,我——已经变成另一种存在了。

        2

  嗡——————————……
  我听到警报的声音而醒来,立刻看到伊莉丝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
  「呃……」
  在可说是感受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看到熟睡的伊莉丝,我瞬间便清醒了。
  明明应该是背对着她,却似乎在睡着时不知不觉地翻身了。
  幸好她没有再抓着我,于是我离开伊莉丝,下了床。
  在未开灯的房间里,只有荧幕明亮地闪耀着。
  警报并不是从荧幕发出,而是从连络用的扩音器响起。
  这是告知利维坦已接近警戒水域的警示。
  而在画面中,战斗终于开始了。
  在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的外围,尼福尔的军舰阻挡着利维坦的去路。海中可见摇晃着的巨大影子,看来它似乎在比昨天还浅的地方游动。
  它的周围激起了数道水柱。
  「鱼雷吗……」
  似乎终于开始攻击了。
  下一个瞬间,海里开了一个洞。
  那是利维坦的能力——万有斥力。能推开、抗拒一切事物的力量。
  被推起的海水形成大浪,击沉好几艘船舰。
  从船舰在相较之下显得仿佛只有豆粒般的大小推断,那个洞的直径将近十公里,而后一个巨大生物从那个洞中浮出水面。
  「那就是……『白』之利维坦。」
  虽然有在照片上看过,不过一旦像这样看着即时影像,我不禁为那压倒性的存在感所震慑。
  只见画面切换至一个像是从舰艇拍摄的角度,以斥力场浮上空中的利维坦,镜头由下方映出它的威容。它巨大到画面容纳不下,周围的舰艇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玩具一样。
  依照科学家的推测,这只龙很可能是蓝鲸的突变体。
  确实它有前鳍和尾鳍,背上有喷气孔,具备了海洋哺乳类的特征,然而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同一种生物。
  它全身覆盖白色的外壳,头部长有一根巨大的角,口中排列着有如肉食兽的锐利牙齿,已经不能称为是蓝鲸的同种了。
  只见舰队开始一齐发射对空炮和对空飞弹,可是不管是哪一种炮弹都在空中静止,然后被推了回来。
  被返回的飞弹所直击的舰艇爆炸四散。
  ——我明白深月说的反弹的意思了。
  我看着半毁状态的舰队,同时在内心思考起来。
  要用实弹突破斥力场,只能以巨大的惯性力量冲撞。既然已经摸清楚对方的能力,那尼福尔方面应该也尽可能地使用高速弹了,然而却还是这个结果……恐怕是因为尚未查明利维坦所使用的斥力场最大输出有多强吧?
  「刚才的攻击是不是死了很多人呢?」
  背后传来颤抖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睡醒了的伊莉丝正凝视着荧幕。
  「……大概不要紧吧,因为在前线攻击的尼福尔军舰,几乎都是受到云端系统控制的无人舰。」
  所谓的对龙战斗,基本上都是注定会牺牲的战斗,因此尼福尔派出的都是无人化后的战斗机和军舰,但愿没有出现人员损伤。
  就在这个时候,映出卫星画面的荧幕上显示出红色记号,记号以高速往利维坦而去。
  「洲际弹道飞弹——」
  如果这是尼福尔所管辖的武器,那我大概心里有底。
  对龙用ICBM·盖博尔加,凯尔特神话的英雄所用之长枪——冠上那把长枪之名的最新武器。前端部分是用秘银制造,可以刺穿任何龙的表皮,在内部引起爆炸。(朱月:Gáe Bolg,库胡林(Cú Chulainn)持有的魔枪,看过Fate的都知道。)
  在我参与开发的武器中,应该是最具效果的武器。
  我与尤克特拉希尔交易所取得的力量,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活用,而如今正要展现出它的成果。
  盖博尔加在落下时会以复数的推进器进行加速,最终速度将会超过四十※马赫,那恐怕是地球上最快的实弹兵器。(编注:是表示速度的量词,一马赫即一倍音速。)
  人类造出的最强之枪,眼看就要从空中命中利维坦。
  只见影像瞬间扭曲,猛烈的爆炸让画面染成一片白。
  附近的画面也在稍迟之后,变成一片白茫茫的影像。
  「结果怎样了呢……?」
  伊莉丝不安地问道。
  「不知道,只要有打中,任何龙应该都无法幸免于难才是——」
  即使在强光退去后,画面仍被烟雾笼罩,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去——只见白色的巨大身躯从烟雾中游出。
  斥力场推开烟雾,毫发无伤的利维坦现出身影。
  「明明发生那样的剧烈爆炸,为什么它还能没事?」
  伊莉丝以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呻吟道。
  「不管是飞弹还是爆炸,大概都被斥力场推回来了吧。看之后烟雾弥漫的情况,斥力场暂时性地收缩了,只差一点——就能到达本体了啊。」
  果然以我的力量还是不行啊。
  只见利维坦越过尼福尔的舰队,接近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的第一防卫线。
  展开成圆状、二十公尺高的立方体机组,张开了圆形的镜面孔。
  随即发出数十道闪光射向利维坦。
  「这次是……战术高能雷射啊。」
  由于是雷射兵器,所以速度是大幅凌驾于盖博尔加之上的次光速,在击出瞬间就已经命中。然而雷射却在利维坦前不自然地弯曲,朝后方飞了过去。
  「物、物部!这次又发生什么事了?」
  伊莉丝下床,蹲在我的身旁问道。
  「照我的推测,它大概用斥力场使空间弯曲了吧,真是棘手的家伙……它会随状况改变应对方式,它是判断无法挡住那个雷射吧。」
  战术高能雷射的开发,我也有参与其中。
  因为技术开发部有我在尼福尔唯一的朋友,我在训练的休息时间,时常会出入技术开发部,不着痕迹地把我知道的事传达给他。
  我从尤克特拉希尔那里得来的力量情报,可以说让尼福尔的技术水平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但是……这个武器也不足以打倒龙。
  「啊啊……它要越过第一防卫线了。」
  伊莉丝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不,作战好像就是要让它过去,龙伐队已经在第二防卫线待命。」
  我指着另一个画面。
  只见在雷射机组的上空,少女们手持各自的武器。在中央的人是丽莎,丽莎举起虚构武装——贯穿神枪,口中不知道喊了什么。
  随即第一防卫线和第二防卫线的机组同时射出雷射。
  这是由夹击所构成的饱和攻击。如果是使用扭曲空间的回避法,无法处理自全方位发出的攻击。
  只见有好几道雷射命中利维坦,初次对它造成伤害,灼烧、切割它的外壳,在表皮上留下数道烧焦的痕迹。
  然而——对象实在太过庞大。或许是不足以让它感到痛楚吧,利维坦虽然多少受了点伤,却仍是不加理会地继续进攻。
  这时以丽莎为首的龙伐队发动了攻击。
  空间弯曲所能处理的防御容许量已经超过极限,利维坦无法再应付所有的攻击。只见丽莎发出的粗大闪光光束,贯通了利维坦的左鳍。
  此时白色怪物露出利牙,初次有了反应。
  「唔……」
  身旁的伊莉丝突然手按侧腹。
  「喂,你没事吧?」
  「……不行,它生气了……大家快逃——」
  透过睡衣的轻薄布料,可以看见龙纹正发出强烈的光辉。
  只见利维坦巨大的角——其周围的景色扭曲变形。
  利维坦随即张开巨大的嘴,虽然隔着荧幕听不见声音,不过我知道它是在怒吼。
  海——裂开了。
  位于利维坦行进路线上的事物全被弹飞出去,巨大的雷射机组破碎四散,掉落在周边的海里。
  原本组成队列的龙伐队,队形也被打得七零八落。
  轰————低沉的震动也传至我们所在的避难所。
  往卫星画面一看,别说是第二防卫线,甚至第三和最终防卫线都有部分崩坏。
  它恐怕是在自己前方展开斥力场,并将其当成炮弹一般地射出了吧。
  「这下子……不太妙啊。」
  我语带苦涩地说道。
  刚才的一击,清楚明白地揭露了人类与龙的力量差距。
  龙伐队集结起来,再度展开攻击,利维坦与密得加尔还有相当的距离。
  画面上瞬间映出的丽莎侧脸,丝毫看不到放弃的神色。
  然而,如果有人看到目前为止的战况,提早做出结论的话——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避难所的扩音器传来声音。
  『布伦希尔德教室,座号八号的物部悠——请速至时钟塔作战司令室。再重复一次——』
  伊莉丝神情惊讶地看着我。
  「物部,在叫你耶?」
  「是啊……没错。」
  不祥的预感转为确信,我害怕的事似乎成为现实了。
  「你怎么了?露出那样恐怖的表情……」
  「伊莉丝,快点换上制服,和我一起到司令室去。」
  我迅速地告诉她,时间大概不多了。
  「咦?我不是不能出避难所吗……」
  「别管了,快一点!你再待在这里的话——可能会被杀!」

        3

  我牵着伊莉丝的手,在走廊上奔跑。
  总之必须先正确地把握状况,只希望那个人不是敌人就好了,但——
  「物部!好好跟我说明啦!」
  「没有时间了,你别管那么多,跟着我就对了!」
  我焦急地奋力一叫,伊莉丝不知为何红起了脸。
  「……是。」
  伊莉丝用敬语点头答应。
  带着突然变得听话的伊莉丝,我抵达时钟塔。由于目前是在地下,所以看不到时钟,不过这栋建筑具有其他功能。
  时钟塔目前正作为龙伐队的司令部而被使用着。
  我在司令室前的面板感应学生证。或许是我没有进入这种地方的权限吧,门没有自动开启,不过取而代之的则是听见篠宫老师的声音。
  『——物部悠吗?』
  「是,我是被叫过来的。」
  『我只有叫你过来,为什么把她也带来了?』
  看来我把伊莉丝带出避难所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因为我认为留伊莉丝一个人在避难所会有危险。」
  『…………』
  得到的是沉默的回应,看来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我有话想说,篠宫老师,可以请你出来外面吗?」
  我这么说完之后,等待一会儿,只见司令室的门被打开,篠宫老师走了出来。她或许是没有睡吧,眼睛下方出现黑眼圈。
  「我没有时间,请长话短说。」
  篠宫老师双手盘胸,看着我和旁边的伊莉丝。
  「伊莉丝,你暂时把耳朵捂住一下。」
  「咦?为什么?」
  伊莉丝讶异地睁大了双眼,我则是表情严肃地说道:
  「因为我想这件事你不要听会比较好。」
  「……我知道了。」
  伊莉丝乖乖地用双手按住耳朵,确认她这么做之后,我与篠宫老师的视线交会。
  「我就直接问了,篠宫老师接受尼福尔的请求了吗?」
  「……你在说什么?」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篠宫老师这么反问我。
  「我想对方大概单方面地告知您,为了预防最坏的事态,他们要投入部队是吧?篠宫老师判断无法阻止他们,为了不造成无谓的牺牲,于是将我调离伊莉丝身边……我说得没错吧?」
  「——看来我再掩饰也没用了。」
  篠宫老师表情严肃地摇摇头,接着继续说道:
  「确实……我决定不阻止尼福尔的行动,但我也没有完全答应对方的要求。我有附加条件,在最终防卫线被突破之前,不准他们出手。如果我完全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采取强硬手段。那样一来,没有受过对人作战训练的我们毫无胜算,所以这是勉强能接受的妥协。」
  篠宫老师以强硬的声音说明原委。
  「到了紧要关头,您打算让尼福尔弄脏他们的手吧。」
  「……如果说必须要有人做,那也是一个可行的选项。我已经……不想再让物部深月背负十字架了。」
  篠宫老师低下头,表情阴郁地点头承认,她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沉重的心情。
  「十字架——是指老师妹妹的事吗?」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
  「……原来你知道啊。没错,克拉肯化的我妹妹就是被物部深月所杀,是我命令她那样做的。」
  篠宫老师抬起头,以身为司令官的表情回答道。
  「什么……是篠宫老师下的命令?为什么——」
  「因为我是当时的龙伐队队长,而能够打倒克拉肯的只有物部深月的反物质弹。」
  篠宫老师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无法判读她昏暗眼眸深处的感情。
  虽然上课时曾经听过,能生成反物质的『D』只有一个,但没想到那竟是深月。
  「……物部深月什么也没说,听从了我的命令。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而且这次她也打算自己动手。可是如果再这样将沉重的负担加诸在她身上……她的心会承受不了吧。」
  好友……篠宫都和深月是那样的关系,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藤宫老师接受尼福尔的要求是为了深月,也是为了不马上杀死伊莉丝吧?」
  「虽然我绝不认为那是最好的判断。」
  篠宫老师苦涩地点头说道。
  「不……只要不是最坏的就足够了,总之您似乎不急着处分伊莉丝,这样我就安心了。」
  「虽然我失去了力量,但我过去也曾是『D』。无论是对于任何一个学妹,我都不会轻率看待。」
  篠宫老师以强而有力的口吻说道。
  「我明白了,那么剩下的事请交给我吧。」
  「什么?」
  听到我说的话,篠宫老师皱起眉头。
  「军方那些来插手捣乱的家伙,我会把他们赶走。让伊莉丝以人类的身分死去也是我接下的任务,我不打算让给任何人。」
  「你要赶走军方的人?别说傻话——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只要对手是人类的话,我可是无所不能的。」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当时我是怎样的表情,我自己并不知道,不过篠宫老师脸上却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
  「……你……」
  「要迎击最好趁早,篠宫老师——请告诉我军方的入侵路径。」

  我与伊莉丝一同奔跑在密得加尔的地下通道。
  「喂,物部!我们现在要去打倒来杀我的人,这是真的吗?」
  「对——对方派来的部队,很可能是我前长官洛基少校所直辖的特殊部队斯雷普尼尔,我要把他们全部赶走。」
  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不过要对付『D』的话,这个可能性是最高的。
  「我也一起去……这样好吗?」
  「那样才是最安全的。只要伊莉丝在我的身旁,我就不会让你死——直到我决定杀你的那一刻为止。」
  「呜……不准你说那种话!」
  「嗄?哪种话?」
  「我的意思就是别说那种帅气的台词啦!」
  伊莉丝红着脸叫道。
  通道的墙上写着「A-6」的字样,篠宫老师说她为军方开放了这条通道。
  密得加尔的地图,我大致上都记在脑中了。假如把港口和沙滩视为岛屿的正面,那这个通道应该就是通往有断崖和岩岸的岛屿后方。
  那个方向,刚好靠近因利维坦的攻击导致最终防卫线部分损坏的位置。
  尼福尔是打算从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的破损之处入侵吧。如果最终防卫线仍健在,那就算是精锐部队,想擅自进入密得加尔也一定是不可能的事。
  在通道的前方有一道阶梯,潮湿的风轻抚脸颊,通往地上的隔离墙似乎已经被开启。
  「伊莉丝——从现在开始,你走在我后方两公尺的地方。」
  「……好。」
  原本紧贴着我的伊莉丝,依照我所说,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呼……」
  我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将因学园生活而松懈的意识,一点一点地切换过来。
  对人武装——AT·涅伽尔。
  我将右手取出的上位元素进行物质变换,形成最惯用的枪。
  我握住枪把,往阶梯靠近。在阶梯的前方,看得到四方形的蓝色天空。
  「唔——」
  我一口气冲到楼梯最上阶,窥视外面的情况。
  外面是半径二十公尺左右的开阔空间,周围长满热带植物,而再前方则视线不清。不过由于听得见细微的海浪声,所以应该离海边相当近吧。
  「物部……?」
  伊莉丝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梯,不安地喊着我的名字。
  「没事的,伊莉丝就乖乖待在那里别动,我很快就会解决他们。」
  我轻轻抚摸伊莉丝的秀发,然后走到地上。
  虽然不见身影,不过——有人。
  聚精会神的意识,敏锐地感受到他人的视线。
  颈部的毛发竖立,这是已经被我遗忘一段时间的杀气。
  视觉、听觉、触觉,这些感觉逐渐变得清晰。
  仿佛从酣睡中清醒一般,世界逐渐染上鲜艳的危险色彩。
  现在想来,当我来到这座岛时,我的心情就像是在作梦一样。
  那个感觉是正确的。我一直在沉睡,作着幸福的梦。
  可是睡着的状态无法战斗。
  所以先短暂地从舒适的梦中醒来吧。
  我不感到恐惧,因为「恐惧」这种感情,我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失去。
  只有现在,没有必要配合密得加尔的做法,这里是我熟知的战场。
  我的嘴角自然扬起。
  气息有一、二、三——
  「……有八个人啊,如我预料是斯雷普尼尔啊。」
  所谓的斯雷普尼尔,是在北欧神话里登场,拥有八只脚的军马。队员由脚的八人和头的一人所组成。
  「竟然想夺取我的猎物,真是大胆啊,你们做好觉悟了吧?」
  我的语气自然地变得粗暴。
  战场的紧迫感使我悄悄地亢奋起来。
  没有回答,也没听见不自然的声响。
  这样就好——因为我的部下里,没有会回应这种对话的蠢蛋。
  只有杀意逐渐紧绷,开枪的瞬间————就是现在!
  我将涅伽尔的枪口对着森林中,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啪滋!
  「呜啊!?」
  随着炸裂般的声音响起,森林深处传来一声悲鸣。
  这把涅伽尔是射出式的电击枪。
  但不只是会让对方麻痹那么简单。只要打中就几乎能确实夺走对方意识,就算能马上醒来,在数小时内也会无法走路。虽是对人压制用的非杀伤兵器,却是相当危险的武器。
  我一边朝着下一个猎物奔跑,一边在弹匣中生成上位元素,变换成子弹。
  我的上位元素生成量比其他的『D』要少,一次无法进行超过十公斤的物质变换,不过十公斤以下——比如说子弹这种程度的话,只要我的体力允许,不管几次都可以制造出来。
  涅伽尔的装弹数是九发,但只要是我在使用,就不需要担心子弹会用完。
  ——在那里!
  我用涅伽尔连续射击感受到有敌人气息的树丛,可是这次却没有命中的感觉。
  接着宛如追着我移动的轨迹一般,从右方来的射击削过地面。
  「唔!」
  为了牵制,我一边回射,一边跳进丛林中,然后就这样冲向躲过涅伽尔的敌人。
  只见装备迷彩服、防弹背心、头盔和面罩的男人,想要从极近距离进行冲锋枪射击。
  ——太慢了!
  我在男人开枪的前一刻,将冲锋枪的前端往上一踢。
  哒哒哒哒哒——连射而出的子弹打在树叶上。
  我冲至全身露出空档的男人面前,从极近距离扣下涅伽尔的扳机。
  「呃啊……」
  男人全身痉挛,翻起白眼昏了过去。
  对方没有持续攻击。仔细一看,有三名队员无视我,前往地下通道的入口。
  「——我还真是被看扁了呢。」
  我马上往那些男人们冲过去。
  叩的一声。
  在我前进的路线上,有个黑色圆形的物体滚了出来。
  ——手榴弹。
  「那又……怎样!」
  对爆装甲——乌鲁克73E。
  我在脚下生成上位元素,变换成尼福尔战车所采用的装甲板的一部分。
  使用子弹用之不尽的枪,搭配物质变换做出的防壁,这就是我原本的战斗风格。由于攻击方面靠涅伽尔就已足够,所以上位元素基本上只用在弹药补充和防御上。
  齐格菲所发出的高火力技巧,在对付人类时是不需要的。
  轰——冲击与爆炸声在装甲板下方炸裂,顿时世界上下颠倒了。
  手榴弹的爆炸,将我连同装甲板一起炸上了空中。
  不过我的视线没有离开敌人。
  在颠倒的视野中,我连续击发涅伽尔。
  由于是在空中射击,无法精确瞄准,但总算是命中一人,那个男人手上的枪脱手落地,人也倒落地面。
  然而剩下的男人们将枪口指向人尚在空中的我,身体所感受到的杀意视线有五道。
  广场上能动的敌人有两人,剩下的在森林中。
  从森林里所散发出的气息中,有一个距离稍远,恐怕是狙击手吧。
  如果要用我少量的生成量,做出覆盖敌人攻击范围的防壁,无论如何厚度都会变薄,太薄的防壁会被来福枪的子弹贯穿。
  ——既然如此,只要精准地防御就可以了。
  我在战斗中原本就已加速的意识与扩大的知觉,更加提升了一个阶段。
  脑中进行切换,切换成洛基少校想要塑造成的某种存在。
  那个时候,洛基少校这么说道:
  你的才能既不是身为男性却能使用上位元素生成能力,也不是在兵器开发上莫名地提出适当的建议。而是——你很像我。
  那句话的意思……我至今仍不明白。
  但是洛基少校把我体内逐渐构筑而成的存在称之为「恶龙(法夫纳)」。
  哒哒哒哒哒哒——!!
  对物装甲——大马士革09P。
  复数的枪声响起,不过我于同一时间在火线上制造出五个小而厚的钢铁防壁。
  射出的子弹,仿佛像是被防壁吸引过去般命中了。
  ——补充弹药。
  我在落下的期间,将涅伽尔的子弹,利用上位元素变换进行上膛。
  然后在落地的同时开枪,瞄准的是留在广场上的两人之中右边的男人,但是由于另一个人冲了出来,所以命中了他。
  「呜啊!?」
  男人发出痛苦的声音倒下。
  这样一来,广场上能动的就只剩一人,森林中则有三人。
  我不再开枪,将涅伽尔的枪口对着广场上剩下的那一人。
  从刚才有人替他挡子弹来看,这家伙恐怕就是队长。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用来作为人质。
  「全部都不准动。」
  为了让森林中的三人也能听见,我大声地喊道。
  「你这个……怪物!」
  男人本想将枪口对准我,但尽管嘴上在咒骂着却停下了动作,来自森林中的攻击也停止了。
  「喂喂,怎么对过去的队长这样说话……嗯?你……是谁呀?」
  由于面罩遮住了脸,所以看不到长相,不过声音不是斯雷普尼尔中的任何人。
  「你、你才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不认识我……?
  仔细一想,他们未免也太弱了。
  重新看了一下,装备也不一样。如果是斯雷普尼尔的话,应该有配备MP·涅伽尔才对,但是这些家伙的装备里却没看到那样的枪。
  看来他们不是洛基少校派来的人。
  他遵守了和我的约定吗?不……八人这个数量,感觉得到是他做的手脚。
  恐怕他是自己不采取行动,取而代之地唆使了其他人吧,洛基少校就是能毫不在意地做出那种事的人。
  ——不过,我之所以答应洛基少校的委托是有意义的。
  如果我拒绝的话,被他派遣来密得加尔的部队,毫无疑问应该会是斯雷普尼尔。如此一来,一定无法这么容易就取胜吧。
  我吐出一口气,瞪着眼前因愤怒而发抖的男人。
  「——这样好吗?再继续战斗下去,部队又会出现负伤者喔?目前被夺去行动能力的是四个人,毫发无伤的也是四个人。如果要带着同伴撤退,现在应该就是极限了。」
  「…………」
  「如果再有人无法动弹,那就会有人被留下来,不管是生是死都会留下证据。密得加尔只决定不妨碍尼福尔的行动,并没有正式准许你们上岸,这次的事要是被外界知道也无所谓吗?」
  「呜……」
  男人尽管仍瞪着我,却放下枪,用手打了个手势。
  只见树丛沙沙地摇晃着,从中现身的男人们抱起同伴,而最初我用涅伽尔射击的地方,也有人背负着同伴出现。
  「——撤退。」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简短地下令,他自己也扶起同伴,消失在森林之中。
  我保持警戒,一直等到气息远去为止。
  在海浪声中,听得见夹杂着微微的引擎声,他们大概是用小艇之类的船离开了吧。
  「呼……」
  我吐了一口气,放松身体,解除战斗态势。将短暂觉醒的「恶龙(法夫纳)」沉入无意识的深处。
  「伊莉丝,已经没事了喔!」
  我这么一喊,伊莉丝便从地下通道的入口探出头来。
  「太、太好了……物部还活着……」
  伊莉丝眼眶泛泪地奔了过来。
  「我说过没事的吧。」
  「可、可是……枪声一直响……我害怕得不敢探头……只要想到可能是物部被击中……我、我——」
  斗大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流出。
  「……你真是爱哭呢。」
  我尽管装出一副受不了似的表情说道,但其实我内心稍微安心了。如果看到刚才的我,伊莉丝或许就不会这么自然地接近我了。
  「物部……你不要死喔?绝对不要死喔?」
  「我说你啊,现在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命吧。虽然防止了尼福尔的介入,但是如果无法阻止利维坦,我还是会杀死伊莉丝的喔?」
  「嗯……我知道,那也没关系,好奇怪哟……我并不害怕被杀耶。」
  伊莉丝这么说着,擦去了泪水。
  「物部,再来只要静观和利维坦的战斗就好了吧?那我们回去避难所吧。」
  「——不,回去也没用。」
  「咦?为什么?」
  伊莉丝侧着头不明所以。
  「你看到利维坦的能力了吧?不管藏在地下多么深的地方,只要它接近的话,位于上头的地面就会被轻易地推挤开来,因此回到避难所也只是稍微延长最后的时间而已。比起那样,就算时限多少会缩短,我也想做我能做到的事。」
  我握住伊莉丝的手,走向连接广场的小径,海浪的声音变近,很快便来到视野开阔的地方。
  那里是在一处高崖之上,能够眺望天空和大海。水平线附近并排着环状多重防卫机构的雷射机组,不过有一部分崩坏了,那是利维坦的攻击所造成的。
  「虽然还看不见,不过利维坦就在那一头,如果它越过最终防卫线,我们就在这里迎击它。」
  我指着已损坏的机组的另一头说道。
  「欸欸!?只有我们吗?那样太困难了啦……」
  「不,就我先前所见,对利维坦最有效的是伊莉丝的攻击。」
  「我的攻击……?」
  「没错,伊莉丝能在指定场所生成上位元素,只要在极接近对方身体的地方做出爆炸物,那样应该就能确实地对它造成伤害。」
  如果能在对方体内引起爆炸那就更好了,但是很遗憾,物质变换前的上位元素是非常不安定的存在,一旦触碰到生成者之外的物质就会消灭。
  只要进行变换的话,甚至也能生成足以挡下子弹的物质,可是在维持着上位元素的状态下,却是脆弱得连遇到氮气或氧气都会被逐渐消磨。
  因此,想将上位元素送入利维坦体内是办不到的事。
  「我和……利维坦战斗……」
  「对,你就放手去做吧,我也会——尽我的力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头上传来一道声音。

  「我记得哥哥自己说过,你没有打倒利维坦的力量吧。」

  「什么——深月?」
  我惊讶地仰望天空,只见深月飘浮在空中,手上拿着闪耀七彩光辉的虚构武装之弓,以严厉的眼神俯视着我们。
  从远处或在影像中看到时,我并不太感到惊讶,不过像这样在近距离看到人类浮在空中,我还是吓了一跳。
  依照篠宫老师上课所说,只要将上位元素维持在虚构武装状态,间断性地持续变换成空气,那样就能够飞行了。对于上位元素掌控量稀少的我来说,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技巧。
  「哥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有伊莉丝同学也是……请想想自己的立场。」
  「对、对不起,深月……」
  伊莉丝反射性地道歉,而我则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伊莉丝,你不用道歉,这场战斗关乎你的生命,你有权利为了生存而尽最大努力。我们要——在这里迎击利维坦。」
  听到这句话,深月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
  「你是……说真的吗?」
  「我当然是说真的,比起那个,深月你才是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你不是和丽莎她们一起战斗吗?」
  听到我这么问,深月紧握拳头,语气沉重地回答道:
  「……第三防卫线被突破,已经没有退路了。」
  「什么……深月可以使用反物质弹吧?连那招也不管用吗?」
  过去曾打倒「紫」之克拉肯的王牌,对我来说是巨大的希望之一。
  然而深月却摇头否定。
  「是的——很遗憾,我们用雷射攻击引诱利维坦的空间弯曲,好不容易才能够打中一发……可是爆炸被斥力场抑制,无法造成巨大的伤害。」
  「怎么这样……」
  希望在瞬间被轻而易举地打破,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深月俯视着我的模样,语气平淡地说明状况。
  「不管是只要打中一发就会扩散至全身的毒素,或者是连锁的攻击,利维坦都会切割自己的肉体,使之无效化。恐怕它是以复数的斥力场做出空间断层,挖掘着自己的身体吧,因为它的身躯巨大无比,所以那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伤。」

  「没有其他……有效的办法吗?」
  我以沙哑的声音问道。
  「就我所能想到的——没有。不断累积微小的伤害打倒它,我想这是唯一的方法。目前我们正倾龙伐队全部的力量发动攻击……但是赶得上的机率很低,所以我是……为了预防最坏的情况而回来的。」
  深月以沉重的语气说道。
  「喂,那该不会——」
  「对……利维坦越过最终防卫线时,我就会亲手杀掉伊莉丝同学。」
  深月的表情像在强忍着什么似地,注视着伊莉丝。
  而我则有如要挡住她的视线一般,站到伊莉丝的前方。
  「抱歉,深月,伊莉丝已经先和我有约了。」
  「哥哥……你忘记我提出的条件了吗?」
  深月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记得,但是伊莉丝是直接将她的生命托付给我。就算是可爱的妹妹拜托我,我也不会把这个工作让出去。」
  「可、可爱!?这、这种时候不要说出奇怪的话!命令是绝对要遵守的!你不答应条件的话,我也不会准许你当伊莉丝的护卫!」
  尽管脸颊泛红,深月仍是以严肃的表情瞪着我。
  「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自作主张了。如果深月要杀害伊莉丝,我就保护她。」
  「不要说那种任性话!这是我该做的事!因为我的手已经脏了!」
  深月说出和以前相似的台词,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那个理由。
  「——篠宫都的事吗?」
  「呜……!?」
  深月倒抽一口气。
  「听说你们是好友吧。」
  「…………」
  深月紧咬着唇,一句话也不回答。虽然深月痛苦的表情让我心痛,但是我仍然继续说道:
  「深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杀死变成龙的同伴……老实说我无法想像。可是……因为你杀了那个女孩,所以也要将伊莉丝的事一肩扛下?我可是无法接受这种理由。别把篠宫都和伊莉丝混为一谈!」
  听到我说的话,深月紧咬牙根,但似乎终于忍耐不住的样子,她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要让除了我之外的哪个人来动手才好呢?这样的做法我才无法认同,最重要的是,我就是不想由哥哥动手杀死伊莉丝同学!」
  尽管声音颤抖,深月仍是这么回应我。
  「我也是绝不想让深月动手。」
  「……我已经决定了,为了不要再像三年前那样后悔,我不会再把任何事交给哥哥!」
  我与深月瞪着彼此。
  「……我们说的是同样的话呢。」
  「是啊……完全是平行线。」
  我们彼此都了解到,再多的言语都是毫无意义了。
  「好久没这样了……要打吗?」
  「……好。」
  虚构武装——齐格菲。
  我将原本拿在手上的涅伽尔丢在地上,在右手形成没有重量的上位元素装饰枪,而深月也举起七彩之弓。
  要和深月战斗的话,我不能用涅伽尔,因为深月大概不想看到我那个模样。
  因此,我要以密得加尔的物部悠,以深月哥哥的身分,用齐格菲来面对她。我心知齐格菲不适合用在对人战斗,但我也只能拼了。
  对于这一触即发的气氛,伊莉丝慌了起来。
  「物部和深月都不可以打架!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不,现在就是那种时候。」
  「不,现在就是那种时候。」
  我和深月的声音重叠了。
  「这个顽固的妹妹,只靠言语说服她是不会罢手的。」
  「冥顽不灵的哥哥,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不肯听话。」
  我将齐格菲的枪口对准深月。
  深月的弓也搭上黑色的上位元素之箭。
  「深月。」
  「什么事,哥哥?」
  「我一直想找机会对你说……你的内裤都被看到啰?」
  「——!?」
  深月满脸通红,慌张地按住裙子的裙摆。
  我不可能会放过那个空隙。
  齐格菲能射击的上位元素弹最多三发。一旦用完,虚构武装就会消失,要再度攻击必须再生成齐格菲,如此一来就会出现很大的空档,所以子弹不能浪费,不过——
  我构思着想像,射出灌注两发份的上位元素的子弹。
  「监狱弹!」
  黑色的子弹在深月前方进行物质变换,形成一个小铁笼。由于我的生成量稀少,所以铁栏杆非常细,不过总算是做出能够包覆深月大小的牢笼。
  由于除自身外再加上了铁笼的重量,使深月往地上掉落,不过靠着围绕在身上的风,深月在快要落地时轻柔地着陆。
  「非但盯着人家的内裤看,甚至还使出偷袭……你使用的手段还真卑劣呢,哥哥。不过这种程度可是抓不到我的喔?」
  深月在笼中搭弓,尖锐地喊道:
  「自坏。」
  细小的箭刺中笼子的瞬间,铁栏杆产生龟裂,四分五裂地崩落。
  「刚才的是具有毁坏这种概念物质的箭,能强迫改变被击中的物体的状态,是一种高等技术,不过这也被利维坦用切割的方式加以应对。」
  深月一边平静地说明,一边搭上下一支箭。
  以身为『D』的能力决胜负,我没有胜算。
  不过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铁笼能够困住深月,刚才的攻击只是为了把深月拉下来地面上。由于她飞在空中,我怎样都拿她没办法,所以就算要耗费两发份的上位元素,作为攻击的最初第一步我必须这么使用。
  正如我所预料,深月降落在地上,我朝着她奔过去。
  而深月则是眯起双眼,简短地说了一句。
  「黏缚。」
  射出的箭在中途变成半透明的橙色,爆发性地扩展开来。那恐怕是将上位元素变换成具有黏着性的投网吧。
  我判断来不及回避,所以举起齐格菲。
  这是最后一发。
  深月不会给我重新做出虚构武装的空档吧,所以这次的物质变换将会分出胜负。
  「赤刃弹!」
  我扣下扳机,将虚构武装剩余的上位元素全数变换。齐格菲虽然消灭了,但取而代之,我的右手抓住了坚硬的感触。
  我变换的是压缩成刀子状的空气,提高压缩率的刀尖发出高热,产生红色的残影。
  这个要领和测验时用的空气子弹相同,不过所需的调整并没有当时困难,只要得到足以熔断黏性物质的热量就够了。
  我用高热的空气刀,切割深月的网。
  几乎毫无阻碍地,我将眼看要包覆住我的投网给切得四分五裂。
  深月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哥哥,你再抵抗下去会受伤喔,一之箭——分离之风!」
  大概是判断要毫发无伤地抓住我是不可能了吧。深月的眼神改变了,她似乎打算使用压箱绝技。
  只见深月在射出箭的同时,大气的流动改变了,空气逐渐收缩。我企图借由风的流向来判断数量,然而收缩的点太多,我无法完全掌握。
  恐怕深月使出的招数与我相同,也是压缩空气的攻击。
  但是等级差太多了,她的变换量可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数不尽的风之箭向我逼近。
  原本就是看不见的攻击,要全部回避可说接近不可能。再说数量实在太多,也没有可以闪躲的缝隙吧。
  对于人类来说不可能,但如果是「恶龙(法夫纳)」的话——
  ——只要这一瞬间就好!
  「唔!」
  我咬紧牙根,再次切换自己的模式。意识加速,肌肤所读取到的大气流向被加入视觉情报中。
  这次我就明白了。
  射出的空气之箭——我看得见了。
  数量大约一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闪躲、钻过那些箭,躲不过的则是以高热刀割裂。
  从正面突破看不见的弹幕,我逼近到深月身前。
  而深月则是惊讶地睁大双眼。
  我挥落空气刀,就在即将接触到她的瞬间,让刀子化雾消散——
  ——然后轻轻地给深月的头一记手刀。
  「啊呜!?」
  「先碰到对方头的人获胜,这是我们约定的打架规矩,违背的话就绝交,连兄妹也当不成,你还记得吧?」
  「……是。」
  深月搓揉着额头,点头回答。
  「伊莉丝的事交给我。」
  「…………」
  然而她这次没有点头。从深月的眼神可以看出,她甚至有打破兄妹打架规矩的觉悟。
  「如果你还不能接受,那也没关系,不过经过刚才的战斗,你应该明白了吧?深月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那是……」
  「由谁来杀伊莉丝这种事,再争论下去也没用,比起那样,还不如全力做最后挣扎吧?」
  当我这么问的时候,伊莉丝看着海的方向惊叫一声。
  「啊……」
  我和深月循着伊莉丝的视线看去。
  在已经毁坏的雷射机组另一头,水平线摇晃不已,有个如海市蜃楼般的巨大影子漂浮在那里。
  那周围光辉灿烂,发生了小型的爆炸。
  「利维坦……终于侵入到这里——」
  深月表情严肃地呻吟道。
  或许是进攻速度相当快吧,它的身影在转眼间变得巨大。
  由于太过巨大,让人掌握不到距离感。它纯白的外壳染上红色的斑点,那是环状多电防卫机构和龙伐队所造成的伤口在出血吧。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低沉又响亮的叫声响彻四周。只见伊莉丝按着侧腹。隔着衣服也看得出,她的龙纹正发出强烈光辉。
  「它在叫我……它在喊着想要我——」
  或许是与利维坦的意志产生共鸣了吧,伊莉丝有如呓语般喃喃说道。
  「追求伴侣的说法原来是正确的啊。」
  「嗯……好像是那样。」
  伊莉丝身体颤抖着点头肯定。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咦?」
  「男人是笨蛋,所以如果你默不吭声,对方会以为你也对它有意而得寸进尺喔?」
  原本心不在焉的伊莉丝,这时双眼回神了。
  「……我不能原谅龙,我无法忍受那家伙夺走我所有重要之人,甚至连我本人也想夺走!」
  伊莉丝大叫,右手做出虚构武装——双翼之杖。
  「从这里打得到吗?」
  「虽然距离相当远,不过我试试看!我要用最大生成量轰过去!」
  伊莉丝将杖尖对着利维坦,一边集中精神,一边咏唱一如往常的咒语。
  「深月,为了保险起见,可以请你连络周围的龙伐队,叫她们保持距离吗?」
  从这里只看得到小圆点而已,不过有众多的『D』正环绕飞行在利维坦周围。一旦对它施加攻击的话,一不小心也有可能把她们卷入。
  深月尽管一副有话想说的表情,却仍是点头答应,按下装设在脖子上的通信机按钮。
  「——这里是B3,全员退至假定A级冲爆的距离,从远距离持续攻击。」
  深月一下令,远方的龙伐队立刻改变动作,离开利维坦。
  「可以了,伊莉丝,上吧!」
  「好!圣银啊!爆炸吧!!」
  只见浮游在远处天空的巨大身躯附近,突然发生白银色的爆炸。
  受到爆炸威势的压迫,利维坦的身体略微倾斜。
  「效果如何?」
  深月向通信机的另一头问道。
  『——在对象的左侧面造成广范围伤害,但是伤害似乎并没有到达深处。』
  我听到从通信机中传出的回答声音。
  深月吐出一口气,切断通信。
  「果然……变成这样了啊,利维坦也会在体内制造斥力场,就算在接近表皮的距离引起爆炸,所造成的伤害也不会到达重要内脏器官。那种能力——实在太万能了。」
  「不过比打不中的攻击要好多了,也能够确实削减它的体力。伊莉丝,继续攻击,而我也——不再保留了。」
  我这么说完,向深月伸出左手。
  「……什么事,哥哥?」
  「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深月。我如果要做出和三年前同样的事,需要借用其他『D』的上位元素。」
  「果然就是这个条件啊……三年前因为有我在身旁,所以你才能办到那样巨大的物质变换。」
  在昨天谈到这个话题时,深月就已经猜到条件,她以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说道。
  「对,因为我一个人能取出的上位元素不足。」
  「对利维坦……没有用对吧?」
  「……大概吧。即使如此,总是比没试就放弃要好得多。」
  我注视着深月的双眼说道。
  「哥哥……你太狡猾了,你露出和那时一样……和引起奇迹那时相同的表情,这下子岂不是会令我也想相信你了吗……」
  深月苦笑着握住我的手。
  「谢谢你,深月。」
  我向她道谢,移动至离伊莉丝稍远的地方,然后闭上双眼,从脑中的设计图之中,挑出三年前用过的那张。
  不,设计图这种说法并不正确,因为在那当中包含了从材质到使用方法的各种资料。
  ——那是最激进的力量,也就是兵器的情报。
  那就是三年前,我和『绿』之尤克特拉希尔交易所得到的力量的真相。我能够将涅伽尔等枪械物质化,并不是训练的成果,而是因为正确的资料就刻印在我的脑海中。
  但是灌输进来的情报实在太过庞大,无法完全塞入我的记忆里。
  快要失去物部悠这个人格的我,在途中切断了与尤克特拉希尔的连系。
  然而——即使如此,连系还是切断得太迟。
  受到情报的浊流冲刷,我失去了身为物部悠的数个要件。
  缺少恐惧的感情,丧失部分的记忆。
  我来到密得加尔那天,深月建议我和双亲、朋友连络,但是我不能和他们说话。因为只要一交谈,我失去部分记忆之事就会被发觉,而这件事也会辗转传入深月的耳中吧。
  那样一来,深月一定会感到非常自责。
  所以我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我心中仍保持完整记忆的——只有与深月的回忆而已。
  所以唯独深月,我不想让她悲伤。
  「对龙兵装——马尔杜克!」
  我构筑出在三年前,我对赫卡同克瑞斯击发的兵器,设计图在我的脑中灼烧。借由从深月那里流入我体内的上位元素,巨大的炮身逐渐成形。
  这并不是现代最新锐的兵器,而是存在于遥远过去,前文明的遗失兵器。
  在得到这个力量后,我才知道,过去曾经有一个科学技术远比现今文明更加进步的时代。从尤克特拉希尔那里得到的武器情报,包含涅伽尔在内,都是在遥远过去时就存在的东西。
  因此我参与尼福尔的开发,得到采用的涅伽尔和伊丝塔的量产型、ICBM·盖博尔加,以及战术雷射,这些全都应用了前文明的技术。
  不过——唯有这个马尔杜克,是现代科学技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重现的武器。
  原本持续攻击利维坦的伊莉丝,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里。
  长达十几公尺的炮身,回路与管线都裸露在外的基座,即便借用深月的力量也无法完全重现,只能构筑出最低限度必要的部分。因此只能射一发。由于没有加装冷却功能,炮身将会融解。
  物质变换所造成的疲劳非先前可比,我全身沉重,视线模糊。如果还能变换,最多也只能再一次了吧。
  控制系统与意识相连,我瞪着利维坦,炮身自动微微移动,并调整瞄准目标。
  「——哥哥,请等一下!为了不让攻击反弹,我先诱导利维坦的空间弯曲!」
  深月刚才也愣住了,不过她突然回过神,利用通信机呼唤龙伐队。
  「全员,再与对象拉开距离!B5、B6,从对象的上空,以最大生成量投下物质!压迫对象的处理容量!」
  『了解。』
  『嗯。』
  我听到简短的回答,刚才那是艾列拉与莲的声音。
  随后出现巨大的岩石与冰块,朝着利维坦砸落,但是那些都被斥力场接住,在空中静止不动。
  「B1往右,B2往左展开,瞄准对象的头部,从远距离发动非实弹攻击!」
  『我知道了!』
  『……了解。』
  这次则是听见丽莎与菲莉尔的回答,只见从右侧出现极为粗大的雷射光束,从左侧出现电击,两者同时攻向利维坦。
  而那些攻击理所当然地被空间弯曲偏移掉,不过深月看准雷射与电击的轨迹,对着我说道:
  「哥哥,现在应该就不会从正面被反弹回来了,请射击吧!」
  「好——发射!!」
  我从丹田使尽全力喊道。
  轰隆!!
  大气也为之扭曲的低沉重炮声鸣响,蓝白色的光弹被发射了出去。那是会将卷入爆炸的事物,进行原子程度分解的歼灭兵器。
  过去赫卡同克瑞斯受到这个炮弹的攻击后,一瞬间就化为尘埃。
  由于赫卡同克瑞斯具有不死的特性,尽管之后又在数百公里远处复活,不过那份威力是有保证的。
  蓝色炮弹朝着利维坦一直线飞去,但在命中前一刻——被空间弯曲改变路径,往左下方偏移过去。
  就在那个瞬间,眩目的蓝色闪光迸射,这是因为我在发射时做过能源压缩率的调整,就算没有命中,也会在利维坦的身旁爆炸。
  只见蓝色的光柱吞没利维坦。
  艾列拉与莲所造出的岩块和冰块,也在光芒之中消散。
  接触到光芒的海面被挖去了一大块,周边的海水受高热而蒸发,有如积雨云一般的浓厚水蒸气往上窜升。
  ——拜托,一定要有效!
  我眯起眼睛,祈祷能顺利消灭利维坦。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光芒中响起的愤怒咆哮,让我明白又是功败垂成。
  白色怪物突破蓝色闪光与水蒸气之云,现出身影。它左半边的外壳几乎都被轰掉,肌肉裸露了出来,即便如此,似乎尚不会妨碍到它的行动。只见利维坦甩动身子,在空中游动,逼近到最终防卫线之前。
  它已经毫不在意迎击用的雷射,笔直地朝着伊莉丝所在的这个地方进攻过来。
  我作为王牌的遗失兵器,已经因发射时的热度而扭曲融解,变成平凡无奇的铁屑。虽然看来对利维坦也多少造成一些伤害,可是如果想用这种方式打倒它,不知道还需要再打上几十发才行,而且……我既没有那样的时间,也没有体力。
  「果然……不行啊。」
  深月语带绝望地喃喃说道。
  她的表情中,没有三年前那种可用鲁莽形容的坚强。
  只是注视着现实,静静地放弃抵抗。
  如果是站在率领龙伐队的立场,正确地认知现况也是必要的吧,但是深月脸上的神色,却令我感到悲伤。
  我希望深月说出口。
  说她不想要这种结果。
  那样一来我就——
  「别过来……别过来呀!像你这种家伙……我最讨厌了!」
  就在这个时候,伊莉丝的叫声传入我耳中。
  在绝望的状况中,她单独一个人面向前方,持续奋战。
  她毫不放弃,继续抵抗着。
  「圣银啊!爆炸吧!爆炸吧!爆炸吧————!!」
  利维坦的周围连续发生白银的爆炸。
  然而它没有停下。无论身体的表面被怎样轰炸,只要有斥力场在,它就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
  伊莉丝拼命抵抗的模样与呐喊,在我眼中与三年前的深月重叠了。
  噗通一声,我的内心深处震动了一下。
  「啊啊……我果然无法放着不管。」
  我露出苦笑说道,放开原本握着的深月的手。
  「哥哥?」
  深月神色不安地看着我。
  「——深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你的哥哥。」
  我这么对她说,仿佛要把这句话刻印在自己的心里一般。
  「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说那种理所当然的话?」
  「说得对,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一定不会忘记。」
  明明已经没有恐惧的感觉,我的身体却在颤抖。
  我对深月微微一笑,然后走到伊莉丝的身边。
  「……物部?」
  伊莉丝停下拼死反覆攻击的手,以充满泪水的眼眸望向我。
  「伊莉丝,这次可以让我借用你的力量吗?」
  「物部你……还不杀我吗?」
  「对,按照我们的约定,就算真要杀伊莉丝也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吗?」
  伊莉丝笑中带泪地问道。
  「不,还不是,我还有能做的事没做!」
  我用左手紧紧握住伊莉丝的右手。
  然后,瞪着到达最终防卫线上空的利维坦。
  我在心中找寻过去被我切断的线路,寻求为了保护自己而切断的线路。
  交易继续,尤克特拉希尔,我们这次一定要打倒龙!
  ——再连接,承认——
  我听见微微响起的声音,那是时隔三年的尤克特拉希尔没有情感的声音。
  于是我依循那道声音,将意识的丝线连接至那里。
  接着中断的情报输送再度展开,我在其中搜寻能够突破这个状况的兵器。
  我感到头痛欲裂。
  庞大的情报侵吞我的意识。
  这次不知会失去什么,不知会忘记什么,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是我。
  即使如此,可能性只存在于这些情报之中!
  「呜……」
  愈发庞大的资讯流入我的脑中,我的头好像就快爆炸了。
  但是我在那之中,看到我所追寻之物的一鳞半爪。
  那是——能够补充对龙兵装马尔杜克资料的情报。我这才知道,我所物质化的炮台,只是它的一部分而已。
  原来马尔杜克还不完全——
  可是我已经到极限了,意识开始模糊。
  ——切断!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将回路切断。虽然无法容纳马尔杜克的全部资料,不过我勉强确保了必要部分的情报。
  我开始自问,相对于得到的情报,我失去了什么呢?
  我记得在我身旁的伊莉丝的事,我是为了守护她而战。
  站在稍远处的深月我也记得,她是我如假包换的妹妹。从久远到想不起来的过去开始我们就一起成长,三年前一度分离,却又在这个密得加尔再会。
  然后浮在天空中的白龙——利维坦,那是必须打倒的敌人。
  没问题,现在必要的事我全都记得。
  我没有迷失战斗的理由。
  接着我将右手横向伸出,喊出我想创造之物的名字。
  「马尔杜克,主炮——※封天之塔(巴别塔)!!」(编注:《圣经·创世纪》中记载的高塔。)
  我运用从伊莉丝体内传过来的上位元素,再度构筑起巨大的炮塔。
  不过和刚才的形状不同。这次进行的物质变换,是经过补充之后的马尔杜克设计图中的另一个部位。炮身在途中分成两股,内侧埋入透镜状的机器。考虑到剩余的体力,这是最后的生成,失败就没有退路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或许是见到朝向自己的旧文明兵器吧,利维坦发出低沉的咆哮。
  「这次绝对要成功——————发射!!」
  射出的是仿佛要将对象推入黑暗的黑色奔流,无底的黑暗之带剧烈膨胀,甚至将利维坦巨大的身体包裹住。
  那个状似黑色的部分不是物质,而是连光也会吞噬的空间断层,超重力的特异点。
  封天之塔是撕裂空间,将存在于攻击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压扁的重力兵器。
  但是,本来应该瞬间吞噬目标并关闭起来的黑暗之带,却始终维持打开的状态。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利维坦发出鸣叫。
  它正以斥力场对抗超重力。
  输出力不足。过度负荷的炮身,已开始在各处发生小规模爆炸。
  ——我早就知道了,即使这样仍是无法成功。
  如果这个兵器可以打倒龙,那么旧文明如今应该仍然延续着。然而在现代,他们不存在于任何地方,恐怕是被龙毁灭了吧。
  所以凭我的力量是无法胜过龙的。
  能够达成目标的不是我这一击。
  「深月!射击!!」
  「唔……是!」
  深月点头答应,在手上制造出虚构武装。
  「五闪神弓(布里欧纳克)!」(朱月:Brionac,凯尔特神话中光与太阳之神鲁格(Lugh,库胡林的父亲)所持有的魔枪,另一个比较常见的名字是“轰击五星”。)
  深月在七彩耀眼的弓上,搭起上位元素的箭。
  没错,现在的话一定能射到。只要超重力和斥力场正在相互抗衡的话!
  「终之箭——天落流星!」
  那一定就是只有深月才能做出的反物质,过去杀死两只克拉肯的箭。
  在射出那支箭的同时,深月对着通信机大喊。
  「全员——攻击!!」
  龙伐队所发出的数十道攻击,从左右贯穿了利维坦。
  然后,深月射出的箭从正面刺入。
  顿时发生眩目的纯白色爆炸,利维坦全身都从内侧膨胀起来。
  「还差一点,伊莉丝!!」
  「好!」
  明明伊莉丝应该已经竭尽全力,但她却将更多的上位元素输送给我。
  我用伊莉丝的上位元素,修补将近毁坏的封天之塔,并且抱持炮身可能过热的觉悟,让它发挥出极限以上的威力。
  只见利维坦原本膨胀的巨大身躯,这次反而收缩起来。
  它受到周围超重力的挤压,随着爆炸而收缩得愈来愈小。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连它临死之前的咆哮也被拖进空间断层,声音逐渐变小。
  吞噬巨龙与反物质所产生的爆炸后,空间——闭合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封天之塔也到达极限,随着小规模爆炸而崩毁。
  原本覆盖天空的巨大身躯消失,广阔的蓝天又重新出现在我们头上。
  「成功了……吗?」
  头一个出声的人是伊莉丝。
  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注视着先前利维坦所在的地方。
  「赢了……?」
  深月也维持射箭的姿势僵住不动。
  温暖的南风吹拂过我们之间。
  「对、对了,伊莉丝!让我看你衣服下面!」
  我回过神来,想到一个确认胜利的方法,动手就要掀起伊莉丝的衣服。
  「呀哇!?物、物部,你突然做什么!?啊,不要……在这么明亮的地方……深月也在看啊……」
  「喂,不是——我只是要看侧腹……」
  由于伊莉丝莫名地扭动身子抵抗,我们纠缠在一起倒落地面。
  而伊莉丝的衣服在跌倒时掀了起来,露出雪白的侧腹。
  只见原本位于那里的龙纹,已经恢复成色素比周围稍浓的肤色。
  「变色的龙纹恢复原状了……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我喜悦地叫道,却忽然发觉右手正抓着一个柔软的东西。
  「那个、物部……我很害羞,不要……揉得那么用力。」
  「欸欸!?」
  我吃惊之余,手无意中动了一下,伊莉丝随即「嗯啊……」发出一声莫名性感的叫声。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的肩膀。
  我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只见深月笑嘻嘻地看着我。
  「——哥哥,在我这个学生会长的面前,亏你还敢光明正大地进行不当的男女交往呢。」
  「不,刚才那是意外……」
  「意外?我看到的是哥哥扑向伊莉丝同学,强行脱她的衣服,揉了她的胸部耶?」
  「总觉得……被你那样把事实陈述出来,我听起来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变态耶。」
  「就是那样没错,变态哥哥。」
  「喂——痛痛痛痛!」
  深月拉着我的耳朵,把我从伊莉丝身上拉开。
  而面红耳赤的伊莉丝,则是整理好衣服看着我。
  「这个、那个……对不起喔,物部,如果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我也……啊,对了!下次我再帮物部刷背吧!」
  「再……?」
  听到伊莉丝的发言,深月用冰冷的眼神瞪着我。
  「不,这个说来话长——」
  「这样啊,那么之后我再好好地听哥哥说吧。关于刚才无视我的命令这件事,我也有许多话想说,哥哥你最好做好觉悟,反省文一百张是跑不掉了喔。」
  深月微笑着做出恐怖的宣告,然后用力地握住我的手。
  「我绝对不会让你逃走喔——哥哥?」


本帖最后由 终焉之月 于 2015-1-19 16:11 编辑


终章

  我作了一个梦。
  漂荡在一切都暧昧不清、沉睡中的海底,我眺望着不存于记忆中的光景。
  「阿悠,等一下啦!」
  「你太慢了,深月!」
  年幼的我与深月一同走上坡道。
  可是深月不会叫我「阿悠」。
  所以这一定是我的脑袋擅自创造的幻想。
  只是一场梦。
  「走那么快,小心还没到展望台就没力了喔。」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我回过头一看,只见有四个大人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其中两人大概是爸爸妈妈,剩下两人……我好像有看过,但是想不起来。
  「没关系啦,这没什么!」
  我逞强地再加快速度,往坡道上方奔跑。
  「阿悠,别抛下我啦!」
  深月可怜兮兮地叫着,拼命地跟上来。
  就这样,我们抛下大人们,到达坡顶的展望台。
  我们两人都气喘吁吁,从额头上渗出大粒的汗珠。
  展望台四下无人,只有蝉声吵杂喧闹着。
  「真惊人……大楼变得好小喔。」
  我看着围栏另一头开阔的景色,不禁发出欢呼。
  「看得到我们的家吗?」
  深月也露出兴奋的眼神,找寻我们的家。
  「应该在那附近吧?你看,那是商店街的遮雨棚。」
  「欸……在哪里?我看不到啦!」
  我靠着她的肩,指向远方,我与深月两人将我们城镇的形状刻印在眼底和心中。
  深月看起来心情很好。见到她耀眼的笑容,年幼的我问她是否遇到什么好事。
  「对啊,因为今天我跟上阿悠了嘛!平常总是被你抛在后面,我可是很伤心的喔?」
  「那是因为深月太迟钝了吧。」
  「我才不迟钝,今天终于追上了呀,今后我要和阿悠一直在一起!」
  深月这么说完,双手抱住我的手臂。
  「别、别这样啦,很热耶。什么一直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啦!」
  「怎么不可能,只要我们结婚,就算变成老公公老婆婆,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深月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
  「你在说什么呀?你不知道小孩子不能结婚吗?」
  「我知道呀,所以在成为大人之前,我就先忍耐当个未婚妻。」
  听到她光明正大地这么宣言,我惊讶得愣住了,这时深月无声无息地把脸靠过来。
  柔软的嘴唇轻触。
  「什……」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婚约的亲吻喔,阿悠。」
  深月脸颊泛红,露出微笑。
  然后世界染成白色。
  刚才眺望到的景色逐渐远离。
  ——啊啊,我怎么作这种梦。
  我的记忆中没有这样的回忆。那么,这就是我的愿望所创造出的梦境。
  然而……那明明是个令人难为情、只能当成笑话的梦……为什么我的胸口会这么痛呢?
  为何我悲伤得想要大吼大叫呢?
  我将手伸向逐渐远去的梦中景色。
  但是却触碰不到。
  再也无法触碰到。
  就连作了什么梦,我也记不起来了。
  ——我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即使问了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回答我。
  即使寻找也找不到答案。
  只知道那是非常重要的事物,只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
  ——大概为时已晚了吧。
  我承受不住剧烈的丧失感,转身背对自己的梦境。
  接着我从睡眠的海中浮起。

  然后……甚至连「已经失去」这件事都忘记,我睁开了双眼。

  「你终于起来了,哥哥。」

  深月坐在床的边缘,俯视着下方的我。夕阳从窗户射入,将房间染成一片红。
  「……深月?」
  听到我呼唤她的名字,妹妹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知道昨天的战斗让哥哥很累,但是贪睡也该有个限度喔?都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
  「我睡了那么久吗……」
  我惊讶地坐起身。
  随即,我感到脸颊有冰冷的东西滑落。
  「嗯……?」
  用手指触摸了一下,脸颊是湿的。
  只见深月忧心地看着我的脸。
  「哥哥……你在哭吗?」
  「不,是眼泪自己……大概是刚起床的关系吧。」
  我用手背擦拭泪水,对深月露出笑容。
  「那就好……如果身体有什么异常,一定要说出来喔?因为昨天的哥哥真的太乱来了。」
  「……我知道了。」
  见我点头答应,深月从床上站起来,走向房间的门。
  我应该是有锁门的,深月应该是用主钥匙开门进来的吧。
  不过我睡了这么久,她会因担心而来看我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那么哥哥,我在食堂等你。」
  「好,我马上过去。」
  我这么回答之后,目送深月走出房间。
  看着深月远去,不知为何,我的胸口感到微微刺痛。
  只见有水滴滴落在床单上。
  我的泪水仍未停止。

        *

  『——辛苦你了,物部少尉。相信你果然正确。多亏你阻止那些躁进的家伙,才能够打倒「白」之利维坦,而没有让这个威胁维持在未处理干净的状态,我真的很感谢你。』
  在掌上型电脑的画面中,洛基少校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
  场所是我的房间。
  在与深月用过晚餐后,当我休息时,突然接到洛基少校的通信。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对他抱怨,但是他一开始就突然道谢,让我失去了开口的时机。
  洛基少校总是这样。
  他绝不会让对方掌握步调。
  「是……谢谢您。」
  尽管我心想「你怎么有脸说那种话」,不过我表面上仍装出恭敬的表情向他敬礼。
  洛基少校一定是两种情况都考虑到了吧。
  只要我没有插手多管闲事的话那最好。
  如果我出手妨碍,那无路可退的我,一定会完成工作。
  他必定抱有那样的确信。
  而且他恐怕还推测后者的机率比较高,所以唆使其他的人采取行动。
  派遣那个部队的尼福尔干部,或许是与洛基少校在利害的立场上对立的对手。这次的事件虽然没有闹大,但那个人可能会被迫负起责任而失势。
  ——假如事情和我想像的一样,那他没有派出真正的斯雷普尼尔也是当然的了。
  因为洛基少校不可能会派出自己的部队执行以失败为前提的作战。
  『我认为结果就是一切,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接近最好,那你采取的行动就是正确的。只要你持续保持正确性,我就会相信你,给你赞赏。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就尽管开口,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准备,就当做是这次的报酬吧。』
  「不……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让我稍微考虑一下。」
  『这样啊,你有想到什么就告诉我。只不过再过不久,环状多重防卫机构就会恢复,下次我们能通信的机会,又要等到非常时刻了吧。那么今后也要倚靠你了——我的「恶龙(法夫纳)」。』
  伴随着令人心头骚动的话语,通话就此结束了。
  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再见到他,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吧。
  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往床上躺去,就在此时,电脑画面显示收到了邮件。
  「…………」
  我确认了内容之后,站了起来。
  现在我必须去外面,但已经接近门禁时间,今天就直接和深月打过招呼再出门吧。
  我走出房间,从楼梯走上二楼。
  一打开深月平常在使用的房间的门,只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深月抬起头,用责难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锁门是我的疏忽,不过哥哥要进来至少也敲个门吧?」
  「有什么关系嘛,我们是兄妹,不必在意那种事吧?」
  「……咦?」
  深月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没什么,只是感觉不像是以往的哥哥……」
  「有吗?我想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啊啊,深月——我现在要出去一会儿。」
  「出去是没有关系……不过门禁时间是八点喔?」
  「我知道啦,那我走了。」
  「……哥哥慢走。」
  深月直到最后,表情仍是带着困惑,但是我也想不到有什么不对,只能歪着头不明所以。
  走出宿舍,抬头一看,夜空中是一望无际的满天星斗。
  ——几天前的夜晚,我好像也刚好在这种时间外出呢。
  当我想着这种事,重新面向前方时,我看到门的附近有影子在晃动。
  「什么啊……?」
  我皱起眉头走近,只听见像是有人在轻声细语地争吵的声音。
  「……喂、喂,不要推好吗?会被他发现我们在这里耶!」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躲起来。」
  我悄悄往门外窥视,看到同班同学们在互相推挤的身影。
  那是丽莎、菲莉尔、莲与艾列拉四人,今天的课程全部停课,不过大家都穿着制服。
  「你们是要找深月吗?」
  我想她们应该是为了学园或学生会的事而来,于是如此问道。
  「不、不是!单、单纯是偶然!大家只是在夜晚散步,刚好路过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喔!」
  丽莎瞪着我,看起来显得格外惊慌。
  「……不是,我们是来探视你的情况,是丽莎邀大家一起来的。」
  菲莉尔静静地订正丽莎的话。
  「我的情况……?」
  我感到惊讶,于是望向丽莎,想要向她确认,她却红着脸别过头去。
  「嗯。」
  莲拉着我的衣服,将电脑的画面拿给我看。
  『深月连络我们,说你一直没醒来。』
  「啊、啊啊……因为昨天累坏了嘛。」
  一日两次变换超过自己生成量的东西,我似乎因此相当疲劳,醒来时已经是晚餐时间前了。
  不过照刚才的对话看来,深月在更早之前就想要叫我起床,即使如此我仍是沉睡着,所以她才会跟大家商量吧。
  听到我的回答,莲再一次在电脑上打字,接着拿给我看。
  『看你那么有精神,我们探病是白来了。』
  「……原来你们那么担心我啊,谢谢你们。」
  我将手放在莲的头上,向她们道谢。
  「呼啊!?」
  莲满脸通红地挥开我的手,躲到艾列拉的身后。
  「——你果然很轻浮,女孩子的头是不能随意触摸的。」
  艾列拉叹了口气说道。
  「抱歉,因为她的头高度刚刚好,我不自觉地就……」
  「不自觉啊……算了,莲看来也没有生气,这次就放过你吧。」
  「……她没生气吗?」
  我看着在艾列拉身后鼓起脸颊的莲,向艾列拉这么问道。
  「她这只是在害羞啦,她生气的时候会咬人喔,你可要小心了。」
  「……我知道了,我会非常小心的。」
  我恭敬地点头答应,这时丽莎插嘴说道:
  「物部悠!既然偶然遇见了,有件事我想顺便问你!」
  「……你还坚持是偶然啊?」
  菲莉尔小声地吐槽她,丽莎却是不予理会,继续说道:
  「有传言说,昨天用黑色的光停住利维坦动作的人是你……那是真的吗?」
  「啊……嗯,这个嘛,是那样没错。」
  从她说是传言的说法看来,我做的事并没有被公开吧。
  说出事实或许不太妙……不过要对丽莎的提问说谎,我总感到有些犹豫。
  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神很认真吧。
  「是真的啊……那就没办法了。」
  只见丽莎双手盘胸,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
  「对,你救了我们家人的功劳,必须要确实地给予表扬,因此我现在就让你升格为『同班同学实习生』!」
  丽莎指着我,做出这样的宣言。
  「你说升格……那我之前是什么?」
  「当然只是个外人呀!」
  看她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么断言,我沮丧地垂下肩膀。
  「这个嘛……虽然是比外人好啦,但我还不能成为同班同学啊?」
  「当然呀,如果你以为那么简单就能成为同班同学,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请你好好努力吧!」
  这么说完之后,丽莎转头面向菲莉尔她们。
  「好了,各位,我们回去吧,不快点回去,舍监会生气的。」
  「好……那么我们走了,明天见。」
  菲莉尔向我低头鞠躬。
  莲则是将头别过去,艾列拉向我挥了挥手,然后便步行离去。
  目送四人的背影离去之后,我往和她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能够得到认同,那样的感觉并不坏。
  我在心情变得轻松的同时,迈步前行着。
  循着和以前相同的路径,来到最初和她相遇的海滩。
  叫我出来的银发少女,依然是站在水边,让脚浸在海水里。
  一道足迹从防波堤一直延续到少女所在之处。
  「——伊莉丝。」
  我踩着比少女——伊莉丝更大的步伐走在沙滩上,出声喊了她的名字。
  「物部……抱歉,又把你找出来。」
  「没关系啦,这次有什么事?」
  「和上次同样的事。」
  伊莉丝微笑着向我靠近。
  「同样?」
  「对……上次我没有说完的话。」
  伊莉丝点点头,直视我的双眼——接着继续说道:
  「那个……我可以和物部做朋友……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在说什么呀?我和伊莉丝早就是朋友了吧?」
  「咦?骗人!我什么时候和物部成为朋友的?」
  「呃,你问我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在很早以前就当你是朋友了啊!」
  听到我说的话,伊莉丝深深吐了一口气。
  「物部你……总是给我我最想要的东西呢,所以你一定……」
  「咦?」
  由于她的声音太小,那句话的后半我听不清楚。
  「没有,没什么啦!比起那个,这次一定要给你什么回报才行。」
  伊莉丝双颊泛红,又更加缩短了与我的距离,她露出柔和的微笑。
  「……谢谢你,物部。」
  只见伊莉丝踮起脚,靠近我的脸。


  那时候——从仅仅瞬间接触到的双唇所传来的温柔触感,是我人生中初次体会到的。


本帖最后由 终焉之月 于 2014-6-7 18:11 编辑


后记

  我是ツカサ,这次在奇迹般的因缘巧合之下,我得到这个机会,能够在讲谈社轻小说文库撰写作品。
  这次的企划大概是从二月初开始,之后的日子感觉像是搭云霄飞车一样。(编注:日本进度。)
  总之就是想写个有龙登场的故事!
  ——我们谈论这样的话题,就在互相提出许许多多意见的期间里,故事的骨架也随之成形,我以迅捷无比的速度着手草案,专心致志地开始书写本篇,不知不觉间,这本『铳皇无尽的法夫纳』就诞生了。
  刚好就在那个时期,我也从京都迁居至东京,那段日子一切都是如此地忙碌不堪,但每一天却又是充满新奇。
  不管是书写新的作品,还是开始新的生活,都令我非常期待。
  看着原先不曾存在于世的角色们诞生,逐渐交织成一段故事,那种兴奋不是言语所能够形容。
  在现实生活中,我也是每一天都有新鲜事。像是找不到自己家而四处游荡;或是想走捷径却来到完全不同的场所;或者想变换心情,改走一条路,却绕了好大一圈远路。
  ……这个嘛,也可以说那只是单纯的迷路啦,真想治好我路痴的毛病。
  另外在搬家之后,还发生了一件有点不可思议的事。
  某一天我梦见……我不只是迷路,甚至连眼镜也坏了,站在路上寸步难行,只好用邮件向朋友求助——这样恐怖的梦。
  然而眼镜损坏这种事没那么容易发生。虽然有不祥的预感,我只当那是杞人忧天,继续乐观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可是几天后,当我走路走到一半时,眼镜突然大、崩、坏!
  那是我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使用的眼镜,所以我想大概是使用年限到了吧。
  在那之后,我总算是靠自己回到了家中,不过在连一公尺前方的景物都无法对焦的状态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真是一段相当惊险的冒险。
  现在回想起来,眼镜似乎早就有些奇怪的松脱现象,或许是我的身体感受到那些细微的变化,透过梦境对我敲响警钟也说不定。
  所谓的预感,或许意外地有其根据呢,不,我是说真的。
  ……不知不觉间,剩下的篇幅也不多了,所以我想开始致谢辞了。
  为本书画出超漂亮插画的梱枝りこ老师,真的非常感谢您!
  伊莉丝真的超可爱,虽然封面的笑容也很有魅力,不过个人更偏好扉页的生气表情。深月和丽莎她们也比想像中更可爱,我真是太感动了!
  责任编辑的庄司编辑,初次见面时,您就散发出非比寻常的气势,以惊人的速度,给予我精确的建议,转眼间就将故事引导至更高的次元,对于您的本事,我真是感激涕零。在宣传本作之际,甚至还特别为本书设立网页,真的非常谢谢您。我非常高兴,更对您肃然起敬。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然后是这次给予我许多协助的近卫乙嗣老师,为本书的问世而尽心尽力的装订、校正、业务同仁,以及其他与作品相关的所有人员,更不能缺少的是购买并阅读本书的诸位读者,我在此诚挚地向各位致谢!
  那么就再会啰。

  二〇一三年 五月 ツカサ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负责插画的梱枝りこ~这是我第一次画幻想战斗风格的插画,我非常乐在其中!也很期待第二集♪
我很喜欢伊莉丝,但是也很喜欢深月,啊,可是丽莎也……(笑)

不过我真的爱的是悠就是了!!!!(o∀o)

梱枝りこ


顶上去233
这个周末把这本干掉然后怠工了……




这只是自翻和台版的区别罢了,都是E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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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13

10000
kidcs1214 皇帝
偶然看到這本小說,看完後覺得有些既視感呀
可能是最近看完精靈使劍舞,既視感挺高的
不過伊莉絲真可愛呀prpr

10 年前 0 回復

hjim 平民
後宮輕小說的開頭好幾部都很像......但是還是愛看...謝謝樓主!

10 年前 0 回復

汪喵之城 伯爵
人間自走砲!!
技能:【瞪誰誰懷孕】

10 年前 0 回復

adam850201 王爵
這部正宮決定得好快啊

10 年前 0 回復

areszb 伯爵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余裕改变攻击方法,如果我那样做,那她的攻击将会先夺走我的性命。
  本能在诉说自己的行动具有正当性,但我却违抗本能,在胸中呐喊。
  ——我的性命算得上什么!
  我用理性强制停止潜意识的动作,取消了对少女的攻击。

看到这,就不想看了,又一部圣母小说

10 年前 0 回復

CableCore 皇帝
男主的能力看來還大有可為,甚至可以說男主的能力又是設計來收後宮的吧,只是結尾看來妹妹悲劇,男主偏偏把這麼重要的記憶遺忘了,這代價不可謂不高,感覺要發展成修羅場也不是不可能?期待第二集

10 年前 0 回復

ieeya 侯爵
这个,梱枝,这画风,这后记,这一卷就亲亲的节奏,这不是路过的一血吗

10 年前 0 回復

god04128 伯爵
错觉么,怎么感觉故事的设定好像《精灵使的剑舞》???

10 年前 0 回復

閒情逸致 王爵
喔喔!!
看了漫畫就很想看呢!!
很想知道主角的過去阿!!

10 年前 0 回復

Sm_千夲℡桜ゞ 勳爵
因为没看过法夫钠 不过很感兴趣(捆枝老师赛高!)想入手台版 弱弱地问一下  男主是那种很强的人吗?最近看很多小说男主都是弱到爆什么的  想看一些开挂一点的

10 年前 0 回復

艾丽卡 侯爵
标题怎么变成乐园了...不是伊甸来的么...

10 年前 0 回復

紫楠czinan 子爵
结果台版还是跑出来了,不过2卷却迟迟未出……

10 年前 0 回復

min2003 侯爵
看完了3卷之后有台版?话说第1卷好像有人录入的,没记错的话

10 年前 0 回復

终焉之月 皇帝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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